“没什么。”吕大嫂强笑着回道,这是大事,这得回去慢慢从长计议。
吕泽点了点头,又道“我还有个侯爷的爵位
吕大嫂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意,一个侯爷的爵位,不过一个侯爷的爵位,只能庇佑一个儿子不说,且传一世便要开始降爵,哪里比得上
吕大嫂的视线落到坐
皇太女的初次亮相很快落下帷幕,她以滴水不漏的言谈,落落大方的举止,展示了自己作为储君的素养,寻常六岁小孩哪里能安安静静的坐一个时辰,又哪里能如此从容不迫的应对宴客的。
不可小觑啊,殿内大臣看了看笑容得体的皇太女,又看了看她身后微笑着交谈的女帝和一脸骄傲的王夫、目色慈爱的喜丞相、微笑颔首的张太傅、饮酒的韩大将军,与有荣焉的项氏大臣
明日起,她便要跟着陛下上朝听政,才不过六岁的年纪,等她听到二十岁登基她会看着老臣重臣们
呼,这分明将是一个更加恐怖犀利的女帝,众臣头一次明确的意识到,皇太女登基已成定局,是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动摇的事。
也是,女帝决定的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布置周密,任谁都无法撼动插手的呢,众臣的面色越
然而朝臣不敢再起什么小心思,有两个命妇却是不怕的。
“什么”吕二嫂欢喜的惊叫出身,“你确定你没看错”
吕大嫂眉带轻愁的点了点头,“这样的大事我哪里敢胡说,一晚上,我盯着皇太女看了,你说,这可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是大喜事啊咱们要赶紧认亲啊”吕二嫂想也不想的拍掌道。
“可是,”吕大嫂愁绪未散,“陛下说了她是周家人,不是我吕家人。”
“这有什么”吕二嫂不明白吕大嫂
吕大嫂心下微哂,
“我们两个毕竟只是妇道人家,这么大的事”
“告诉公公就好了呀,公公可是她亲爹,哎哟,那就是太上皇啊”吕二嫂比吕大嫂想的更上道。
吕大嫂笑着点了点头,赞同了她的主意。
吕公虽是吕泽和吕释之两个侯爷,甚至是大长公主吕雉的父亲,但他一无官职,二无爵位诰命,确实没有资格参加宫宴的。
听了两个儿媳妇的描述和猜测,吕公既没有吕二嫂想象的欢喜,也没有吕大嫂意料之中的暴怒,他只是神色难辨的静坐了好一会,而后问道吕家兄弟两知不知道此事。
吕大嫂摇头,她没说,吕二嫂也摇头,她没来得及说。
“那就先不要说,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不用管了。”吕公沉声吩咐道。
吕二嫂不解的看了一眼吕大嫂,吕大嫂微微摇头,而后欠身应道“是。”便拉着吕二嫂离开。
吕二嫂奇怪道“这是大好事,为什么不让咱们说大哥和释之都
吕大嫂笑着劝道“没几日就是三年一次的大考了,咱们如今最重要的事,是看着几个孩子好好温习,争取能考个好成绩。”
吕二嫂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吕大嫂又贤惠知礼的劝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爵位什么的,到底是父辈打拼下来的,到底是,到底不如孩子们自己有安身立命、建功立业的本事。”
吕二嫂愣了愣,她还以为吕大嫂和她说此事,也是想着小妹认祖归宗后,他们可以水涨船高的变成皇亲国戚飞黄腾达呢,不想大嫂竟是如此有志气。
只是,想着王位的那份尊荣体面,吕二嫂心里还是舍不下,“那是王位啊,超一品的爵位,可以传承三世的”
吕大嫂挽住她的胳膊,让她稍安勿躁,“别急,是咱们的终究是咱们的,那是咱们公公,是吕泽他们的父亲,是禄儿他们的亲祖父,哪能不盼着咱们好的,你放心、静心就是。”
这么大的事,她怎么静得下心,至于放不放心的,公公都吩咐了,她还能怎么办,吕二嫂搅着帕子,一跺脚,想想吕大嫂说的有理,也只能先这样了。
然而吕大嫂叫吕二嫂不要多管、管放心,自己却是一瞬不放松的叫人紧盯着吕公院子的动静。
吕家的动静事情
不说这是平民的改命登天之梯,就是王孙贵族,虽能继承祖上爵位,但想要出任实职,也得参加大考考取功名。
只是为了减少推行科举的阻力,身为贵族,即便是参加考试,他们也享有一定的优势特权,除了本身更好的教育资源外,他们不用参加县考郡考,可直接参加大考。
所以,三年一度的科考确实是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关注的一件大事。
如前头两次一样,咸阳城内的酒楼客栈早半个月就住满了前来赶考的考生,考生们讨论着时政,猜测着考题,热热闹闹的没有任何异常。
吕家兄弟也是正常的上朝、当值、下值,没有什么异色,盯着吕公院子的下人也没有来报任何异动,吕大嫂皱起眉头,怎么会如此,难道公公他怕了
吕大嫂一向能沉得住气,她劝吕二嫂的话虽说有几分假,可也有几分真,如今最要紧的是孩子们的科考,别的不着急,血缘关系
吕大嫂勉强以孩子科考之事稳住自己,但心里头还是焦急认亲之事,所以这一段时日便显得心事重重、兴致不佳。
吕泽关心了几句,见吕大嫂既不能放开心肠,又不愿意告诉自己原由,便也只能先丢开此事,着意盯着两个儿子看书。
所幸,
吕二嫂乐得合不拢嘴,吕大嫂的唇边也溢出了喜意,而科考之事尘埃落定后,吕大嫂盼望已久的吕公的动作也来了。
初初听闻,吕大嫂也觉得荒谬,吕台他们的亲祖父吕公竟然放出流言,说他们三人的成绩是假的,是因为有人
这话,听到流言的朝臣们觉得好笑,暗暗猜测是谁
不敢得罪吕家这实
区区一个吕家,呵。
朝臣们不以为意,全都将最近的流言当作笑话听,但落第的考生们就不这样认为了。
侯爷之位
吕二嫂气得
吕大嫂重又镇定了下来,还约着吕二嫂逛街散心,买一些东西为三个孩子庆贺。
也不知道是为何,明明是乘坐着马车出街的两个贵妇人,竟也有人那么巧的
吕二嫂大怒,“哪里来的疯狗乱吠,我儿子凭自己的真才实学考的,技不如人就回去多几年书,不要
“那你敢说你吕家上头就没有一点关系”
这,这话吕二嫂却是不敢应了,最上头的陛下是她儿子的亲姑姑,这事她能随便往外说吗
而且,看来人信誓旦旦的样子,吕二嫂也有些迟疑,难道真是小妹有意照顾了他们
原本他们此处的动静就吸引了不少人,再听闻正是最近传得热闹的事,众人呼朋唤友的,围观的人就又多了几圈。
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对,吕二嫂也慌了神,她色厉内荏的吼道“你胡说八道,赶紧让开,不然我让人把你抓起来”
“呵,果然靠关系的就是不一样,我这么清清白白,一没作奸二没犯科的考生,你说抓便要抓了。”质问吕大嫂和吕二嫂的人闻言越
“胡说八道”吕二嫂虽然平时也算牙尖嘴利,可众目睽睽之下,身为妇人到底有些放不下脸面,再加上心中心虚,所以转来转去只有这么一句胡说八道。
只是这么苍白无力的辩解,
吕大嫂站
“哼。”吕二嫂正觉得难下台,生怕说错了话,要么得罪了小妹,要么坏了吕公认女的大计,要么毁了儿子好不容易考取来的功名,心中慌乱没有主意,听了吕大嫂的话,来不及多想,对着那质问的考生重重一声冷哼,便随着吕大嫂退回车上,打道回府了。
只是如此行径,
“真看不出吕家竟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手眼通天操纵起科考的结果。”
围观中人有人楠楠感叹道,果然吕家两位夫人这一走,
吕泽、吕释之听闻消息都气得够呛,吕泽不理解,自己的妻子一向识大体,怎么也会做出这样愚蠢的行为来。
“如此关头,你就不该约着二弟妹出门,更不该
吕释之听了大哥的怒骂后,倒是稍微冷静了些,大嫂同自家夫人不同,那是个沉稳有心计的,不至于被那样的场景吓得失了分寸,所以,大嫂是故意的
可是为什么呢这于她、于吕家,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啊。
吕释之沉声问道“大嫂,这中间是不是
吕释之问的是吕大嫂,却没忘了看自家夫人的反应,结果果真看到自家夫人身子一僵,神色不自然的低下头去。
“你也知道”这次吕释之是真的诧异了。
吕二嫂看了一眼吕大嫂,没说话。
吕大嫂也是抿着唇,沉默不语。
“到底
吕大嫂依旧抿唇不语,急脾气的吕二嫂却是忍不下去了,“公公亲口吩咐了不让说,你让我们怎么办”
“父亲”吕泽的怒气一滞。
吕释之也疑问道“这又关父亲什么事”
自从刘季暴毙,陛下登基,父亲整个人就沉寂了下来,整日待
“二弟妹”吕大嫂不赞同的摇头。
但话已经开了头,受不得气的吕二嫂哪里还能忍得住,当下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吕家兄弟。
吕泽大惊,“皇太女真的长得像我”
他们是男子,不太注意这些细节。
吕释之也打量着大哥的长相五官,又
“所以那时候被问住了,我才心虚啊小妹不是不重感情的人,你看看她对二妹,所以她完全有可能改了禄儿他们的成绩。”吕二嫂解释道。
吕释之点头,表示理解了妻子的想法,只是,“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即便是这样,他的夫人会心虚无措,可是大嫂却不至于如此啊。
所有人都看着吕大嫂,吕大嫂嘴唇嗫嚅片刻,终于开口道“我想,这就是公公的意思。”
什么意思
科考是所有大周百姓心中的净土,是不容任何人用任何法子操控的,所以不愁引不起百姓的注意,也不愁他们不会抓着此事不放。
到最后,吕家可以保持沉默不用出面,可周宁却是必须得出面解释的,那么
吕家兄弟也沉默了,他们如今虽然是侯爷,可若是能,谁不愿意再进一步。
吕家的主意没有打错,流言一日日
如今已经不是单纯的科考舞弊之事了,还有怀疑周宁身份血脉的事。
谁有那么大的能力操控科考了,细数数,除了陛下再没有人能轻易做到此事,并且
而陛下的血脉,滴骨认亲都是假的,那滴血认亲又有几分真
还有吕雉,那个故汉王的
还有,听说如今的皇太女,长相有几分肖似吕侯,此间种种联系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怀疑起周宁的出身正统。
其实,以周宁如今所掌权势,即便她不是周王室后裔,也无人可以撼动她的身份,因为她的皇位早已经稳得不能再稳。
也是因此,吕家才想着让周宁认祖归宗,但周宁凭什么让他们占便宜呢。
关于民间的流言,朝廷不反应则已,一反应则迅如闪电,先是张贴了吕家兄弟的考卷,以证明吕家兄弟确实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其二便是公开了周家的族谱,周宁的名字赫然就
蒯通掸了掸袖子,深
以陛下的未雨绸缪之能,这些个跳梁小丑安安分分的便罢,一旦起了什么小心思,只会下场凄惨。
其实让周王室后裔修改族谱并不难,试问一个国家领导人找上你家,无比确定的说自己是你家流落
当然不会。周家人几乎是沐浴焚香后才郑重的开了祠堂,告祭了祖宗,然后修改了族谱。
蒯通的存
所以,吕家人此时才来质疑周宁的身份实
细看看人家族谱的笔迹,明显有好些年头了,再看一看材质是纸张,算一算时间,正好是纸张的价格下降,走进寻常百姓家时,周家人整理誊抄了族谱。
瞧瞧这陈旧的一气呵成的笔墨,怀疑陛下不是周家人的,你的良心痛不痛
围观百姓陷入了深深的自责,陛下对他们那么好,他们却怀疑陛下的身份。
再看看吕家兄弟的答卷,回答得可圈可点,其上有三重批注,说明此考卷至少经历了三重交叉查,若这背后真有什么,陛下怎么可能放任吕家兄弟的答卷同旁的考生一样流入朝臣手中。
所以,他们真的误会了陛下。
围观的考生集体沉默下来,他们书识字,是这场流言中叫嚣得最欢的,所以此时也是最自责难堪的。
吕家诸人看到朝廷的处置,惊出一身冷汗,满心的后怕和庆幸。
他们明确的意识到了陛下并没有承认他们身份、认祖归宗的意思,所以早早便布好了局。
他们恐惧于周宁的绝情与心思缜密,庆幸于他们这次的行动足够谨慎保守,没有亲自出面,所以他们同周宁一样都是此次流言的受害者。
否则凭他们胡乱认亲、造谣生事的罪行,陛下的惩罚再加上百姓的唾弃,只怕爵位、名声、性命全都毁了。
吕家诸人是真的怕了,但也有真不怕的。
吕家兄弟原本想委婉的劝父亲安分些,别再想着占陛下的便宜,却被吕公恼羞成怒的吼道“我是她父亲,她本就该尊着我敬着我,是她大逆不道,反倒叫我忍气吞声,真是岂有此理有本事,你叫那逆女来杀了我啊,你让她试试,你看她敢不敢杀了她的生身父亲”
吕公笃定周宁不敢弑父,也因吕公如此笃定的态度,叫吕家诸人心中的恐惧也消散了些。
他的笃定提醒了他们,陛下明面上再如何,可实际她就是吕公是女儿,是他们的小妹,她不可能赶杀绝,对父亲和他们做什么。
吕家诸人放下心来,安抚了吕公,一切便好似又回到正轨,吕公让吕泽和吕释之想办法安排他和周宁见面,然而没过几日,面没见上,吕台因为一些错漏被免职了。
吕大嫂带着吕台向吕公求助,吕公皱着眉,唤来吕雉安排他和周宁见面,吕雉推说周宁最近很忙,需要等上一段时日。
然而,没等到吕公见到周宁,吕产也因为办公出了纰漏被免职了。
吕公觉得被拂了面子,勃然大怒,而后他唤来吕雉大骂了一顿,逼着她立时就安排他与周宁见面。
然而周宁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是他能想见便见的吗这要求太过无理取闹,吕雉应下了吕公请见的要求,只是还是老话,需要时间安排。
只是,同样的,吕公没等到吕雉安排的见面,先等到了吕禄被免职的消息。
随着吕公的不停闹腾,吕台三兄弟陆陆续续都被撤职了。
吕台被撤职时,吕大嫂心中便是一惊,但还勉强自我开解只是意外,但紧跟着吕产、吕禄也被免职,吕大嫂心中便再无一点侥幸。
他们做了什么陛下都知道,这就是陛下的警告
可是台儿他们都还这么年轻,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若是因他们祖父之故,恶了陛下,那他们往后还有什么前程。
吕公还不罢休,还是吵着要和周宁见面,
怕他吕大嫂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究竟是谁怕谁,他若不怕,最初便不会只用流言相逼,他的胆气是
招摇生事,陛下没有处置他,他长了三分胆气;让吕泽安排他与陛下见面,陛下没有处置他,他又长了三分胆气;及至他怒骂了吕雉,陛下也没有处置他,他的胆气便长到了十分。
别提吕台他们几个被免职的事,没有伤害到他自身的事,怎么能算是对他的惩罚呢
她的公公啊,一直就是这样自私的一个人啊,吕大嫂走向厨房,去看顾今日的膳食。
吕二嫂气得浑身
吕二嫂一把掀翻丫头递来的燕窝,恨得眼眶都红了。
站
不一会,小厮笑眯眯的捧了一个锦盒呈到吕二嫂面前,“侯爷知道夫人担心郎君,特地让小的送来上好的熏香,说是最能宁心静气、安眠入睡,只是不能常熏,若是常熏,”小厮顿了顿,正色提醒道“怕是会长眠不起。”
吕二嫂先是皱眉恼怒,既是这么危险的东西,为什么送到自己这儿来,但很快,吕二嫂不知想到了什么,恼怒散去,神色自若的让人下了香。
是夜,吕公点着二儿媳妇送来的熏香,等着大儿媳妇亲自送来膳食。
自从确认了周宁的身份后,两个儿媳妇对他越
三日后,吕家的门槛几乎被医者踩平,吕公突然重病,吕家的孝子贤孙到处延医用药,传为一时佳话。
然而可惜,吕公到底年事已高,即便吕家子孙不惜代价的救治,最后也只是瘫痪
吕大嫂送走前来看望吕公的吕雉,她怎么可能让他死呢,他死了,他们还得为他守孝三年。
期间,如她的夫君这般有官职
她已经让那老不死的耽误了她儿子的仕途,又怎么会再让他影响她儿子的婚姻呢。
吕泽站
吕大嫂进屋正好看见这一幕,接过吕泽手中的手绢,扶着他的手贤惠的劝道“这些事我来做就好了,你忙了一日也累了,快去歇息吧。”
吕泽目色复杂的看着眼前这张笑得温婉贤淑的脸,突然从骨头缝里冒出一股寒意,他猛地从吕大嫂怀中抽回自己的手,而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时间的车轮滚滚向前,
只是后来,隐隐听说吕台三兄弟又想法子谋得了职位;听说吕大侯爷又纳了一房美妾,对她很是宠爱;听说故汉王的爱姬戚夫人改嫁给了汉王的好兄弟樊哙;听说大长公主大为光火又为吕少姬纳了一房侍君,听说陛下还应允了。
总之,一时总有一时的热闹看,但百姓有闲心看热闹,不正说明周朝日新月异、蓬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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