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 大吉大利,宜婚姻嫁娶。
这一天, 一大早寿安宫就开始热闹起来,一大帮宫女太监忙前忙后, 布置典仪会场。
闺房里,宋乐仪刚刚穿好了吉服, 层层礼服叠加, 外面是一件绣着吉纹的青织九色大袖衫翟衣, 腰上系着朱红双大绶和连理枝白玉佩。
她正坐
“一梳到底, 两梳白
宋乐仪头上的戴的翟冠为九数花钿,凤鸟衔九珠, 满髻珠翠, 显金玉富贵, 直到插上最后一根钗环, 宋乐仪望着铜镜中的美人,还有些欣喜的恍惚。
她要嫁人了, 嫁给赵彻。
宋乐仪勾着红唇妩媚一笑, 卷翘的睫毛轻颤,露出一汪秋水似的乌黑眼眸,与面上的平静不同,宽大的喜袍袖口下, 她细白的手指绞
太后握住她的手,轻轻抚平,絮絮叨叨地嘱咐,说到后来,她眼角已经泛上了红意,泪珠忍不住从眼眶滑落,既是开心,又是感慨不舍。
青书见此,抽出了腰间帕子上前递过,太后拭去眼泪,扬起了一抹欣喜宽慰的笑容。
小妹,一晃十六载,你的女儿也出嫁了。
和你当年一样的年纪。
宋乐仪感受到落到手背上的泪珠,心底倏地涌起酸涩不舍之感,她上前抱住太后,将纤细的下巴搭
卷翘睫羽的遮挡下,悄无声息地湿了眼眶。
“傻孩子,大喜的日子得开心才是,”太后伸手轻拍着她后背,笑道,“若是想姨母了,随时都可以进宫。”
青书笑道“是啊,郡主嫁的近,日后常见面呢。”
宋乐仪吸着鼻子,嗯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松开太后的怀抱。与此同时,外边也愈
赵元敏撑着一把红伞,扶着宋乐仪走到外面,悄悄地
宋乐仪朝她弯眸一笑,指尖勾着将糖果
一旁的女侍手里捧着一个描着比翼双飞的圆木盒子,里面装着一捧白米,赵元敏抬了手腕,捏了一把撒向天空,嘴里说着吉祥话“开枝散叶。”
簌簌白米扬向天空,又如雪一般纷扬落下。
不远处站着一身红色吉服的男子,袖边和衣摆都是红色滚金纹,正是赵彻。
灿色的光线将他的眉眼衬得愈
赵元敏牵着宋乐仪走过去,把她的手交到了赵彻手里,眨眼笑道“五哥,夷安就给你啦。”
赵彻颔首点头,与她十指交握,众目睽睽之下,俯身到她耳边,轻声道了一句“表妹今日甚美。”
温热的气息喷洒
两人一路上踩着红色喜毯,
等出了丹阳门,宋乐仪便迫不及待地坐上了花轿,这半天折腾下来,已是腰酸背痛,门帘落下之前,赵彻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盒子。
还不等她疑惑,赵彻已经开口解释“盒子里面装了点心,都是你喜欢吃的,一会儿婚仪队伍要绕半个城,路遥时长,饿了就先吃一点儿。”
“我才吃过呀。”宋乐仪小声道。
赵彻慢慢展了一个笑容,颇为意味深长道“今日劳累,留着一会儿再吃。”
宋乐仪觉得言之有理,她点头,将那盒点心
软轿轻晃,舒适地令人昏昏欲睡,然而宋乐仪眼底却一片清明,窗外锣鼓喧嚣,处处透露着大婚的喜气,也不知道
随着门帘打开,一只熟悉的手握住她,将人牵了出来。
迈过不知道多少道门槛,终于到了洞房,伴随着一阵吵闹的欢笑声和纷洒的花生枣子,宋乐仪和赵彻坐到了床上,吃了子孙饺子,又
两人身份贵重,倒也无人来闹洞房,不时耳边传来几句夸赞或漂亮话,诸如新妇漂亮、祝两位百年好合之类的。
一通忙碌下来,已经夜幕降临,宴席方散。
此时屋里只剩下宋乐仪、冬桃和孙姑姑三人,一整日辛苦,头上又戴了这样重的翟冠,宋乐仪的脖子和腰都僵硬的不像话。
孙姑姑为她捏着肩颈,而冬桃已经开始卸下她
乌鸦鸦的
正是赵彻。
孙姑姑和冬桃手中的动作一顿,十分有眼色地躬身退了出去,随着屋门再次关上,屋室重新陷入一片安静,烛火跳跃着,染上几分暧昧不安的气息。
一片寂静中,赵彻反手抬腕,插了门闩。
“哐”的一声,门闩下落的声音分外清晰,直直地砸进了人心里,宋乐仪瞬时紧张了起来,望着不远处的俊俏男人,话不过脑子就说“你怎么来了”
话音落下,宋乐仪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颇为懊恼地抿了抿唇。
赵彻挑了下眉,慢悠悠朝她过来,笑道“ 表妹想我去哪儿”
他也没指望宋乐仪说出个所以然来,十分自然地拿起净面帕子,擦去宋乐仪脸颊上的水珠,继续道“大婚第一日便分房睡,这要是传出去,别人得以为你夫君不行啊。”
宋乐仪“”
“你正经儿点”宋乐仪小声道,乖巧地任人擦着脸蛋。
他身上卷着若有若无地酒香,很淡,与冷冽幽雅的荼芜香交缠,逐渐凝出点灼人的气息,宋乐仪颇为不安地绞了绞手指“表哥,我想先去沐浴。”
八月天还热,这样累了一天,身上是湿汗。
赵彻纠正“叫夫君。”
宋乐仪脸颊微烫,反驳道“你刚刚也叫我表妹啊。”
赵彻轻笑,从善如流“夫人。”
“”
不得不说,赵彻的反应和脸皮都是极厚的。
半响不见人答应,赵彻慢声说了一句“那我们换一个。”他修长的手指绕着她胸前散落的青丝打转,唇齿轻动,慢慢碾出一串名字“夷安娇娇仪儿”
夷,平安;安,静也,及笄之时取表字,索性便将封号定为表字。
还没等人把话说话,宋乐仪已经伸手捂了他的嘴“表夫君,你还是叫我名字吧。”乐仪,乐而有仪。
赵彻“唔”了一声,他点头,声音愈
随着话音落下,屋室重归平静,只余彼此清浅的呼吸声,感受到人落
虽然已经知晓今晚会
“啊”
宋乐仪懵了,语气迟疑道“你和我一起”
“是啊,既为夫妻,自然应当一同沐浴。”
“”是这样吗
虽然觉得不太妥当,宋乐仪也没再矫情,反正到最后,两人都是要坦然相见的。
侍人已经将圆木桶里倒满了热水,干净的亵衣和浴巾放
宋乐仪喜欢
如今正值桂花盛开,便命人研磨了桂花露。
“你要放吗”宋乐仪捏着花瓣正要散落,忽然想起一旁还有赵彻。
表哥的喜好十年如一日,这么多年,一直用的是荼芜香,从来没见他换过。
也没等人回答,宋乐仪便善解人意道“你若是不喜欢的话,一会儿再命人换一桶水。”说着,她手中的花瓣和花露便落入了水中,屋室内的桂花香愈
赵彻倒也不意外,表妹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轻易改变自己的喜好。
“随你喜欢就好。”他一边说着,一边解了腰间勾带搭
等她洒好花瓣,那边的赵彻身上只剩下雪白的亵衣,他却没有再继续脱了,而是转过身来看向衣衫完整的宋乐仪,挑眉笑问“不热么”
吉服层层厚重,又
闻言,宋乐仪的手指缓缓落
要当着他的面脱吗
宋乐仪轻咬了下唇瓣,试探道“要不我们还是分开洗吧。”
赵彻低声嗤笑了下,直接走到了她身旁,动手去解她的衣衫,好心提醒“再耽搁水都要凉了。”
衣衫一件一件垂落
直到最后一件里衣的落下,露出绣着鸳鸯戏水的大红心衣,与白皙的肌肤相衬,
赵彻又要伸手去脱她的裤子,温热的手上碰上腰际,宋乐仪倏地一惊,手忙脚乱地推开他的手,连步后退,靠
她磕巴道“我自己来。”
“好。”赵彻也没再坚持。
宋乐仪细白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挪到腰间,褪下了亵裤,露出两条白皙的腿,又颇为不好意思地转过身,解去了心衣。
美好的腰线和白皙的脊背,一丝不落地映
而后
遮去了所有的春色。
赵彻笑了笑,解开了衣服迈开长腿,也坐进了木桶里,温热的水激起不小的浪花。这是他一早准备的大木桶,放下两个人足矣。
而后他慢慢挪到了宋乐仪身边,长臂一拦,将人拽进了怀里,胳膊松散地搭
宋乐仪一瞬地僵硬,她深呼吸好几口气,告诫自己这是夫妻间的寻常事儿,这才逐渐放松。赵彻伸手掬了一捧水,洒
赵彻漆黑的眼眸里暗色更深,他抿了下干燥的唇瓣,忽然俯身,落
一种难以言喻地感觉攀上心头,宋乐仪忍不住颤了下。
宋乐仪咬唇,小声道“等一下。”
赵彻动作一顿,只见她双手撑
看来宫里的姑姑教的不少啊。
赵彻低头看她一眼,扯着唇角笑了下“不
原本清澈地声音染上低哑,又故意俯
“谁喜欢了”宋乐仪微恼,拍了水花去扬他,“你别胡说了”
赵彻轻笑,也没再驳她,只轻轻咬住了她唇瓣,堵去了所有的话。
一场沐浴,洗到最后,两人气息皆乱。
赵彻将人抱出了木桶,拎一旁的帕子将水痕擦干净,而后大步走向隔间的喜床,宋乐仪一双乌黑的眼眸水雾朦胧,两只胳膊松松地勾
大红色的石榴百子被上映衬得她肌肤如雪,一头墨色青丝披散,三色成妖,勾的人再也挪不开目光。
床畔龙凤烛缓缓燃烧,忽明忽暗地摇晃间,照的人朦胧妖娆,映
宋乐仪手指无措地揪住床被,又缓缓攀上,搂住他紧实的脊背,声音甜而软。
浸着荼芜香的床被与桂花香纠缠,两股气息渐渐相融,最终绕着一抹醉人的甜香。
烛火恍恍间,半夜荒唐。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床畔烛火摇晃地每一下,正如两人此起彼伏。
作者有话要说赵孟頫的我侬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
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再报备一下,正文大概还有两三章的样子就结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