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BA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为妃三十年 > 谢春池(三)
王疏月牵着大阿哥的手走到王授文面前, 半屈了膝,方得已平视自己这位躬着身的父亲。
“父亲长了好些白胡子。”
她的话促狭, 引得王授文一怔,抬头却见她张明快的脸就
那时, 吴灵也是这般将脸怼倒他脑门前,伸手揪着他的胡子, 对他笑道“你说,你这么年轻,为什么要留这么长的胡子呀。”
血脉传承这件事真是神秘得可怕。
“娘娘臣”
“父亲,女儿一切都好。”
她没有让他说下去,反而看着他的眼睛, 认真地应了他之前的那一句。
王授文喉咙一哽, 眼眶顿时烫得难受。张口想说些什么, 却见大阿哥松开王疏月的手, 向他作揖, 口中道“老王大人。”
“欸欸, 好大阿哥如此老臣受不起。”
说着就要行礼,却听王疏月温声道“父亲受吧, 他也是您的晚辈。”
“娘娘”
“和娘娘说得对。”
大阿哥接过声来, 续道“皇阿玛跟我说过,老王大人和小王大人都是我们大清的股肱之臣,儿臣要以礼待之。”
说完,他又侧了侧身, 朝王定清行了一礼。
王定清回了礼,朗声道“一晃大阿哥都长这么大了。”
“是啊”
王疏月牵回大阿哥,含笑向他道“兄长又何时娶亲呢。”
王定清笑了笑“娘娘要臣寻一个知心人,臣何敢辜负娘娘期许。必得知心人,方行嫁娶,至此后,永不相离。”
此话动情,亦令人动容。
王疏月竟觉自己再无话可问,无立场可催。
说来也冤孽,王家这一门,到王授文这一代,算不得人丁兴旺,可至父亲这位老文人起,到王定清,到她自己,个个都是执念深重的情种。
“好。”
她垂眸笑笑,“那我等着兄长的好消息。”
“是,娘娘安心。玉体常安,才是吾辈之福。”
“我明白,我会顾好自己的身子。”
一番寒暄,三人心中皆有一阵无解的,又温暖又酸涩的疼。
一时相顾无话。
大阿哥拽了拽王疏月的衣袖“和娘娘,您说了要让小王大人给儿臣讲后
“是了和娘娘都忘了。”
说着抬头看向王定清“兄长,我知道您和父亲都
大阿哥也
王定清低头看向那行礼的小孩,回道“请娘娘放心,臣自当倾己所知。”
“多谢兄长,驻云堂已备好浓墨香茶。”
她一面说着,一面弯腰摸了摸大阿哥的头“王大人就要远任了,关于后
大阿哥仰头应了一声好,侧身相让道“王大人,请。”
二人同入驻云堂。
王疏月又吩咐梁安过去照看灯烛,并亲沏了一壶六安茶,命金翘端进去。
罢手之后,方走到王授文面前,轻轻扶着他的手臂。
“女儿陪您坐坐吧。”
“臣不敢。”
他虽这样说,王疏月却仍就没有松手。
“我知道您不肯亲近,但女儿这里毕竟不是南书房,您要站规矩,女儿不舍得。”
说着,扶着王授文走到茶案旁,又亲身拿过自己坐垫,垫
金翘和梁安都
王授文忙起身道“娘娘,使不得。”
王疏月垂头轻声道“自从娘走后,您就没再吃过女儿沏的茶了。”
王授文吐了一口气,忍着眼中的潮“臣与娘娘,已是君臣有别何堪论从前。”
“可是,您和兄长都是我的亲人,
王授文肩头一颤,终是扶着桌沿从新坐下来。
“娘娘不要这样说,臣无地自容臣就是觉得有愧娘娘,当初送娘娘入宫,臣实不想,会令娘娘受如此大的苦。”
王疏月抬腕压壶,青碧色的茶汤入盏,衬得白玉瓷的釉面儿格外细润。
她托盏相呈,王授文犹豫了半晌,终于抬手,恭敬地接了过去。
茶烟袅袅。点透五感。
驻云堂里不时传来你来我往的问答之声也格外清晰。
其间,一个年轻而稳重,一个稚嫩却纯粹明快。
王疏月
年轻的男子们执书握卷地交锋,总是好看,颇养眼目的。
加之论的是西北之地,那些沾着牛绒羊毛,雨雪风沙,宗教,权术,人心,兽欲的事,就更蒙上了一尘血雾,衬着华光流的翊坤宫,后这清晨消闲的茶中时光。不断勾起人心中对危险政治的挑衅,和对平庸生活的顺服。
两相碰撞,惊心动魄。
“父亲。”
她回目光,含下一口茶。
“娘娘请说。”
“其实我很庆幸,您当年把我送给了主子。”
“臣当年是”
“如果不是他,我也不知道,我会活成什么样子。母亲以前一直跟我说,她有幸
她说着,低头看向茶汤,“就算她觉得您有的时候,活得太市侩了些,但您到底是她的良人。后来,我回想这些话,越想越有意思。父亲,您以前对我和兄长都甚为严厉,以至于,我不大相信母亲的话,直到母亲去后,这么多年,您一直独
说完,她从新凝向王授文,“我
王授文一愣,忙制止她道,“娘娘这话险,可不能出口。”
王疏月笑了笑,并没有
王授文并不能全然听明白她这些话的意思。
管如此,他还是不禁动容。因为其中提到了他和吴灵的那一段过去。
当年名满一城的少年清贵,文采斐然,千百字则引城中纸贵。后来,遇见灵秀多情的吴家碧玉,缀金挂玉的情诗写多了,也就再不值钱,可这不妨他轰轰烈烈地爱了她一场,修成正果,养
即便他后来不免俗,为了门楣,家业,
即便她不幸走
可驻足回头看,那个女人怼

两幅相似的笑容重叠
回忆一下子涌动得厉害。他张了张口,刻意去摁了摁自己额头的皱纹。
想着,还是她好啊,自己老朽得不成样子了,她的容颜却还是和眼前的女儿一样,且再也不会老了。
说起来,她们这两母女是真的像。
一样满身镣铐,却不肯活成大多数女人那面目可憎的模样,
王授文看向驻云堂里两个人。
一个是吴灵生养儿子,一个是王疏月养大孩子。
两人一坐一立,一来一往,言辞过招各有针尖麦芒,但却有一样的端正和自信。很难想象,他和皇帝都是从政治的危险里逃出生天的人,若不是这两个女人,他们的子嗣后代,将会把他们的“成长”,复刻地多么惨烈。
王疏月说她有幸遇到了皇帝。
对于王授文而言,他又是何幸,得遇吴灵呢。
既如此那皇帝
他突然有些荒唐的认为,或许皇帝那个人,会有和自己感同身受的时候。
又或许皇帝真的会像自己包容疼惜吴灵那样,疼惜自己的女儿
“月儿”
他换了一声王疏月的乳名。
“女儿
“你今日对我说的话,终于放平了为父的心。为父和你的兄长,对皇上无以为报,只得鞠躬瘁,更加勤勉以侍上。”
“父亲。我也有一句户话,想替主子说。”
“什么。”
“主子希望,您和兄长,以及放
王授文怔了怔,这句话的意思之大,已有些超出了他能
王疏月撑着下颚,轻声解道“只不过,主子是皇帝,他要统御百官,要天下臣民臣服。所以这一句话,他一辈子也不会对您和定清说,但是,这是他对天下汉人,文人的挚诚。父亲,他是女儿的良人,也实是一位难得好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评论的第三天,孤独。
快要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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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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