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做出这个决定时, 虽然很艰难,却依旧比不过此刻更难。
邵惊羽不惧长辈们的责骂,但是如今对上颜一鸣的目光,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像当初南宫晔所说, 无论心中再如何说服自己这么做是为了颜一鸣好,但是因为心中些许的私心, 整个人便充斥了前所未有的愧疚与煎熬。
云晓当初与他说这有什么不好解释的, 一鸣伤成那样谁知道她真的能活下来, 所以才有了那封折子, 谁想到这么多天后颜一鸣居然挺了过来。
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邵惊羽却不愿意用这样的理由去搪塞她,他注视着颜一鸣, 半晌后缓缓道,“一鸣, 以后若是有旁人
“为什么”,颜一鸣怔然抬头。
“因为
颜一鸣木然的看着邵惊羽的脸, 像是一时间太过震惊没有听明白邵惊羽的话, “可是我还活着, 为什么要说我已经死了而且将军你又为什么要带我回邵府”
“因为你是女子啊,一鸣,女子不可参军,若是被陛下
颜一鸣沉默片刻喃喃道,“我可以不让其他人知道。”
“你瞒得了一时难不成能瞒得了一世,一鸣你要记住你并非男子”,邵惊羽道,“你看看你浑身的伤,这世上有哪个女子会有这样伤痕累累的身体,你总是说不疼,难道真的不疼吗。”
邵惊羽将她因为激动而乱动的手重新放回被窝里接着道,“当初我问你战后可愿随我回家,那时候你答应了,所以如今我带你回来,不过最重要,是我想带你回来。”
邵惊羽道,“一鸣,我想娶你为妻。”
房间里很静,静到两人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颜一鸣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说不出几个字。
半晌后她骤然捂着心口,声音颤抖道,“你疯了。”
“我没疯,我只是想娶你”,邵惊羽道,“当初我以为你是男子,几经怀疑自己是否有了龙阳之好,后来
颜一鸣扭过头涩然开口,“我说我”
“你说过你不会娶妻,因为你是女子所以自是无法娶妻,可是你可以嫁人。”
邵惊羽看着她,心口抹不去的罪恶感火烧火燎的燃着,烫的他不敢多想,顿了顿才继续道,“你的身体经不起再一次的受伤,以后若是再有战事,就算是你想去我也不会同意。你说你可以不让其他人知道,可是你到底是女子,如今战功赫赫定会有许多世家前来提亲,甚至陛下也会亲自赐婚,那时候你该如何回绝,纸包不住火总会有被
小苹果鼓了鼓掌,说的真有道理。
颜一鸣假装没听见小苹果的声音,半晌后才道,“我家中已无亲人,孤身一人,陛下若是要定罪,命给他便是了。”
“没有亲人可是你还有朋友还有战友,他们都很关心你,我也是”,邵惊羽道,看着颜一鸣依旧干净的眸子,邵惊羽掀开衣襟单膝跪
“说了许多实则都是借口”,邵惊羽缓缓开口,“当初写折子时,担心你醒不过来亦或者再受伤,甚至陛下怪罪,但是也担心过,若是你情愿一生隐瞒着身份或者为了隐瞒身份离开京城又该如何。”
那时候颜一鸣尚
就算颜一鸣能够舍身救他,可是他依旧不敢确定,颜一鸣对他的感情,是否与他对她一样。
他很自私的结束了这场赌博,没有给颜一鸣选择的空间,等颜一鸣醒来时面临的只有这样一个局面。
她只有他了。
此刻邵惊羽跪
比起数据上情商最高的简玉衍,邵惊羽的段位分明半点不输给简玉衍,甚至还略胜一筹,毕竟
一步阻断了她所有的选择空间却不狡辩,坦荡荡的全数交代让人不知该如何怪罪。
隐瞒所有是不想你受伤想让你好好活着,将你私心带回只是因为想让你依靠他和他
若是真的有情,这番作为还真是难以招架。
颜一鸣早就该知道,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又怎么是个只会兵书打仗的简单人,心机深沉更是行动果断,不管是战争还是其他,邵惊羽绝对不会输给旁人。
小苹果之前说,
颜一鸣有些好奇,简玉儿是如何劝说能让邵惊羽放弃帮助简玉衍复国,既然最后依旧是南宫玄登基,那么简玉衍最后又落个什么下场,对此小苹果坚决不透露半点,并踌躇的告诉她总有一天她会知道。
颜一鸣想想也是,等回家后指不定游戏已经大结局了,到时候再看也不迟。
想的有些远,此刻并非是想这些的时候,不过
颜一鸣回过神来,再次对上邵惊羽的眼睛,伸手
“好”,邵惊羽柔声道,将颜一鸣身上的被子掖好,这才转身离开。
一鸣这个态度已是比他想象的好很多,她
他要做的,应该是快解决与家人之间的矛盾,让他们快接受一鸣。
若是执意不接受也无妨,此战之后陛下无法对他再行封赏,所以这才将诸多赏赐都给了毅勇侯身上,但是毅勇侯到底已经不
实
邵惊羽想到了最差的结局便是与家中断绝关系,但是父亲母亲断然不会为此做到这个程度,待成亲后他们也只能看见一鸣的好,自然也不会像现
今日执意要走,着实是昨日父亲说的话太过难听,不过从心而论,邵惊羽依旧希望家人能接受一鸣,如今真的带她去往将军府,倒是让父亲越
邵惊羽需要个台阶将今日的做法掩盖过去,不需主动,一直等
邵惊羽一时间已是有了想法。
邵老爷性子暴躁,邵夫人却是难得的好脾气,邵惊羽与母亲关系极好,若说唯一让他烦心的,就是母亲的母家,邵惊羽外祖父一家。
上至外祖母下至表弟表妹,各个都让邵惊羽格外不喜欢,实
邵惊羽笑了笑坐
“不久,这位姑娘能醒来母亲也高兴”,邵夫人温柔道,“我已让人再传了太医过来,如今刚刚转醒,还是要小心照顾为好。”
“是”,邵惊羽道,“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女人难免心思细腻些,哪像你们大老爷们各个粗心又火爆脾气,尤其像你父亲那般说话气人,这半辈子都过来了还是半点长进也没有。我早就同他说如今孩子也大了也是有官有职的人了,切不可像以前那样不是打就是骂,可他偏偏要
说罢笑着瞪了儿子一眼,“偏偏你们父子脾气太像,一个两个都不服输。”
“是儿子冲动了”,邵惊羽笑道,“一会儿就去同父亲赔罪。”
“赔什么罪,分明是他做错
邵夫人的话简直说到了邵惊羽的心坎了,她眼尖的看见儿子
“回来后一直也没来得及问,这孩子”
“她”颜一鸣的名字自是不能再用,邵惊羽顿了顿才道,“母亲唤她阿鸣便可。”
“阿鸣,倒是个好名字”,邵夫人目光柔和,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替邵惊羽倒了一杯,“你去了北方,我本想寄些好茶过去给你,但又怕没人替你斟茶,还不如等你回来娘泡给你喝。”
邵惊羽接过邵夫人递过来的茶浅尝一口称赞几句才道,“若是母亲寄来也是无妨,阿鸣斟茶的手法极好,待她好些了母亲尝尝。”
“这孩子居然还有这本事,即使如此若是有机会定是要试试”,邵夫人惊喜道,罢了却又像
邵惊羽放下杯子正色道,“本是不愿与旁人说,不过母亲不是旁人说出来也无妨,阿鸣全家被蒙军所杀阴差阳错留了她一人,为了保命她扮作男子后来巧的机缘待
邵惊羽不曾将颜一鸣
“你既是告诉我那定是要保密的”,邵夫人点了点头道,“那她又是如何受了伤我听太医说她伤的极重。”
说起这个,邵惊羽陡然间面色悲悯,半晌后才沉然道,“她是为了救我。”
邵夫人心中一惊,终于神情微微一变。
“她替我挡下了一箭,我却没有护她周全又害她险些丧命,后背上留下了一道致命伤,此战我能活着回来,全是因为她。”
邵夫人听得心惊肉跳,当初听云晓说那位毅勇侯曾救过儿子两次,杀伐中亦有无数将士为了保护将军而战死,如今居然这女子居然也是儿子的救命恩人。
邵夫人一时有些后怕,战场无情,好
拿着茶杯的手禁不住一抖才惶然道,“原来如此,那你是因为感激她这才”
“并非如此,阿鸣她广诗书又是书画女红样样出众,儿子想娶她并非是因为她救我而是她真的极好,母亲以后与她相熟了自会知道她的好。”
邵夫人笑的有些勉强,“你说好拿定是好的,那现
“阿鸣说既是一家人还是一处的好,我已命人将东西挪回来了”
小苹果听到这里这才回到屋子里,将适才邵惊羽与邵夫人的一番对话说给颜一鸣听。
邵惊羽想办法
这位夫人看似温柔贤惠,但是着实是邵惊羽的亲妈。
母子两相互演戏,都和真的一样。
颜一鸣躺久了后背有些
实则不疼毕竟没有痛感,但是到底那么严重的伤口,颜一鸣一脸苦相将脸埋进枕头闷不做声。
虽说已经重新恢复了女儿身,可是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多疼就是不吭一声,邵惊羽又是生气又心疼。
外边丫鬟通报太医来给姑娘看病,邵惊羽急忙将人迎进来。
太医淡定的帮颜一鸣诊着脉,一阵子后捋了捋胡子站起来对邵惊羽道,“将军莫要担心,这位姑娘恢复的不错,待我开些方子好好补一补,总有一日能恢复过来。”
邵惊羽松了一口气,“有劳。”
“至于姑娘身上的外伤”,太医从医箱里拿出三个小瓶子递给邵惊羽,“此药有助于伤口快些恢复,将军可让人替伤者敷上,切记不可抓挠。”
邵惊羽一一记下,这才让人将太医送出去。
回头让丫鬟们前去煎药,自己则是拿着药瓶走来,颜一鸣看见药瓶脸一红,“你让丫鬟们过来。”
“前几日替你看伤时小丫鬟们被这伤吓得看也不敢看,哪儿敢替你敷药”,邵惊羽笑道,“当初将你从战场上挖出来还是我替你解的衣服,你以为一路回京身边没有一个丫鬟你是如何换药沐浴的。”
不能让别人知道颜一鸣的身份,身边又没有女子,所有事情邵惊羽亲力亲为,这伤痕累累的身体他照看了两个月,倒是颜一鸣刚刚醒来一时无法接受。
邵惊羽看着她别过脸好一番挣扎后终是放弃,白皙的耳根处染上一抹浅红,终于有了女子的娇羞之态,映衬着那张喜欢到骨子里的脸,是以往不曾见过的美。
虽然已经帮她很多次,但是这还是第一次颜一鸣醒着,邵惊羽本以为早已习惯,如今再帮她宽衣倒是微微有些手抖。
将中衣褪下,颜一鸣趴
邵惊羽打开了瓶子,清浅的药香引入鼻息,微微粘稠的药液滴
这副身躯很瘦,后背窄窄,腰间更是盈盈一握,每日穿着军甲所以不曾知道厚重的盔甲下居然是这般柔弱的身体。
药涂至腰间时,颜一鸣陡然又是一颤,邵惊羽一愣,继而明白颜一鸣的腰间太过敏感。
分明是
颜一鸣一开始未曾察觉,后来终是
邵惊羽手疾眼快的将被子拿开,“刚刚敷了药可别蹭
“你出去”,颜一鸣受着伤却力气不减,伸手抓过旁边的枕头甩了出去。
邵惊羽一把接住枕头,抱着枕头笑了好一会儿,“好好好我出去,药干了再进来行不行。”
将枕头放回原来的位置,又关上了窗户拉下了床幔,这才恋恋不舍的退了出去幽幽叹了口气,
“阿鸣,快些好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