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创轮回, 为的不过是人族, 不过是止战。
只是即便身为大尊, 祂只怕也没想到,后世之人因此渐渐视轮回为寻常, 更以为同魂魄轮回后的那个人还是原本的自己。今生未之愿, 可
可何曾有过什么真正的“后世”
尤其是对于凡人而言。
一生庸庸碌碌, 却强以轮回安慰自己,一切皆
何其可笑、可悲
只是当你眼中所见的世界无人不如此、满世界都是庸碌的傻瓜时, 便无法意识到这可笑与可悲本身。
所知所见,便成了禁锢思想的囚笼。
若一帆风顺、不历世事、不与自己所生存的此方世界
见愁终究还是不喜这轮回。
早
毁灭轮回,便是其中最要紧的一件。
那是一种回荡
只是不同于见愁那近乎于冷酷的平静, 来自上墟的众位圣仙
根本就不是意外
这宇宙中最后的轮回, 便是她一定要毁灭
有人想要站出来质问, 可竟然不敢。
方才见愁的杀伐果断,众人都看
绿叶老祖却是又一声叹息。
她本不必做得如此明显的。
便是此刻装出一脸惊讶的神情,推说元始界六道轮回乃是神祇动的手脚,也未必不可,毕竟这一帮神祇
可她这般,无疑坦荡荡的承认了。
须知,这天下的人更容易接受轮回为神祇这样的外族摧毁,也不愿容忍这轮回竟为同族的修士摧毁。
只是见愁当真不
又或者说,这才是她想要的结果。
虚空中,燃的半寸香灰惨白,簌然坠落
于是那一团深紫竟从硕大的头颅中飞出
如同天际一抹紫虹袭来,以一种庞然不可反抗的威势,向谢不臣眉心而去
而谢不臣,也
早
染血的衣袍上已沾上几分狼狈。
但
然而
双目中是冰冷的疯狂
前九世的心境与感悟都
香燃时,修为便已攀升至他此生巅峰。
而他绝不愿引颈受戮
先前的平静与蛰伏,为的不过是此刻舍命一搏他竟是想要
输了与被吞噬无异,不过一死;但若是赢了,却可从中挣得一线生机
如果可以生,谁愿意去死呢
尤其是此刻的谢不臣。
行动和选择虽然有异于寻常的淡漠,可落
一个能蛰伏极域九世、暗中参悟天地的欺天逆道人
枉死城无寒暑,无昼夜,只有那不断流淌而去的时光与逐渐累加的记忆。
她实
生本不臣,奈何为棋
她佩服他
他是要从这不可能中搏出一个可能来
轰隆的一声,过快速度下的撞击
谢不臣眸底狠色一掠而过
左掌中所持的墨规尺化作一道残影向盘古神魂打去,却
每一条黑线都是由此方宇宙大大小小的规则所化,有生生死死、潮落潮起,虽然并非什么实际的存
即便是此刻盘古的神魂,也无法逃开
“咔吱咔吱”
规则的黑线紧,顷刻间已将原本庞大的一团挤压得,成了小到极致的一枚紫色光点
分明细如蚊蚋,可透射出来的气息,却好似能囊括整个宇宙
规则之线能将其捆缚,却无法阻挡它的去势。
更何况,谢不臣也并未想阻拦它的去势。
于是只见得这一枚细小到极点的紫光
祖窍,乃是修士神魂之所
紫光甫一没入,便如一墨点进了水中,朝着谢不臣灵台内一切角落疯狂蔓延,压制他己身之魂
而那股通天彻地的气息,也
这一刻,他人
目光相触的刹那,恢弘的荒域裂成两半
见愁竟从这一眼之中,看出了两个人,两种目光一者亘古而沉默,见证过沧海变成桑田,山巅化为深渊;一者隐忍而疯狂,如同地底蛰伏了十七年的蝉,风雪里振翅孤飞的隼
再一晃,他人竟已到了见愁面前
神魂中是天人交战,但行动上未落下半分
不论如何,先杀见愁
谢不臣实
先下手为强,与盘古神魂对垒,以他领悟得的所有规则将其束缚,为的便是暂时限制盘古神魂的力量,使自己接受了九世心境感悟的神魂至少能保持不输盘古的状态。
而见愁先前堂而皇之地说出了“杀盘古”三字
这便证明她将成为他与盘古共同的敌人
所以即便神魂还未融合,甚至还未分出胜负,他也可
只有先杀了她,才可斩去自己此世最终的也是唯一的牵挂,让心境彻彻底底臻至圆满,以取得反过来吞噬盘古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可这一刻,他从见愁眼中看见的,却是全然的清醒,既没有出乎意料的惊恐,也没有面临生死危局的慌乱,有的只是那一眼能望进人心底的深深怜悯
还有,浅浅的怆然
过往九世已成灰烬,他身上不沾因果,可这一世的见愁却是因他而起的意外。
他们了解对方。
再深沉的谋划,
若忽略彼此的立场与仇恨,便是真正的知己。
甚而是,同道
脑海中一瞬间掠过了太多太多,甚至有见愁如何能设下此局的难解困惑,但这一切都没有他凝聚而出的攻击快
身如青鸟,神姿高彻
抬手间竟像是擎住了黑暗中的星河,摇落一天暗星,万千星辰都
不同的,唯有这墨尺所带来的寂灭
若说先前的墨规尺,是谢不臣自己机缘巧合下参悟所得,那此时此刻的墨规尺,便是他与盘古度量天地、支配宇宙的权杖
尺起时,便有冰冷的风起。
这风从墨规尺地钝锋上斩出,却似一柄利刃,裂开了他们脚下的荒域,将其撕得粉碎
是荒域的碎片,是盘古的躯壳,是铺天盖地的规则的墨线
涌动如潮,肆如龙卷
从四面八方升起,
此刻的谢不臣,是最强的谢不臣;此刻的盘古,依旧是裂取了宇宙本源的不死盘古
如何能杀死不死的存
答案是抛开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一定是可能
见愁站
举起剑来,亦好像千千万万的重影。
看起来是举着剑,但
完全无法分辨,这一刻,到底是一个见愁,还是一切见愁
洪流顷刻间向她冲荡而去,墨规尺也几乎
无数道重叠
堆成一座座尸山
淌成一片片血海
众人定睛看去,每一具都是见愁的尸首,都是死
唯独留下最后的一道影
谢不臣的尺划破虚空,
可这时才注意到,她手中已不见了一线天
取而代之的,是一柄令他心惊的凡剑
怎么可能
脑海中轰然炸开了一片
谢不臣分明记得,自己
“其实,河图那最后两行,原是有字的”
一声呢喃,是想要他死个明白。
因为,剑中的某些东西,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到底是世事弄人
他二人固然称得上是同道知己,只可惜道同术异,又兼世事弄人,终究只有一人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而另一人,注定殉道。
三尺青峰,亮如秋水。
见愁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却好似沾了点旧时烟雨的清冷。她近乎于漠然地注视着她,过往的一切柔情缱绻与争锋相对,都
她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
原来,剑锋透入胸膛,竟是这样的寒冷,像是一块坚冰,冻得人
鲜血红里混着紫,浸没了衣襟。
有一些已经久违的东西,顺着剑刃、顺着寒冷,悄然爬回了他的身体。
见愁骤然抽剑,鲜血瞬间抛洒
谢不臣张口,声音却被大风淹没。
他竭力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么,可抓住的只有一片飘荡的衣角,眨眼又从掌心里划过。
便像是他当年向见愁举剑,她倒
一切,都是空空荡荡。
他控制不住地往下坠跌
这一刻,见愁触到了他的目光,心底无由的悲怆涌出,眼底终是掉下一颗泪来“蓬山此去无多路圣君,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