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孤立

    赤井秀一刚跟FBI的同事联系完,让朱蒂他们近期多注意一下公安和秋田县山村的动向,组织专用的手机内,便收到了下次任务的邮件通知。

    正好,可以用商讨任务安排作为借口,去苏格兰那里查看情况。

    赤井秀一清理掉自己手机内,与同事沟通的所有短信,顺手将搭在椅背上的夹克披在身上,打开房门。

    当孤狼般的绿色双眸脱离门的遮挡,暴露在走廊灯光下的刹那,长发男人身周的气势瞬间变得更加冷厉起来,俨然是属于组织代号成员莱伊的一面。

    为了方便行动,他们三人被分配到的房间,相隔并不算远。只是因为月野凌要求花开院家给他们三人的待遇,要跟他一个标准,而商务套房的面积相对较大,所以就算是两者房间挨着,也有大概十多米的距离。

    诸星大关好房门,走廊上摄像头的位置他在来时便已经确认好了,可此时并不是与FBI的同事碰头,不需要特意回避。

    长发男人习惯性地暗中观察了下四周,鞋底踩在酒店铺好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他不信饭店里苏格兰所复述的,在河底发生的事情,是全部的内容。趁着晚上休息这个空隙,苏格兰和波本肯定会聚在一起互通情报。

    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插进他们之间,借机套取自己不知道的信息。

    诸星大走到苏格兰的房门前,弯起指节,敲出之前他们商量好的暗号。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在空旷安静的走廊内回荡,显得尤为突兀。

    他之所以选择先来找苏格兰,只是考虑到自己和波本的关系,不管是在组织中还是私下里,相性着实算不上好。

    虽说苏格兰对自己的敌意也不小,但相比起波本来,至少自己与苏格兰能够正常的交流。

    不得不吐槽一句,他们日本公安的心眼子真小。

    诸星大在苏格兰的门外等了片刻,见门没有开,也没有听到房间里有人走动的动静,心下了然。

    不在这里,那肯定就在波本那里。

    他们果然在背着自己互通情报。

    诸星大神色不动,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等待的打算,毫不犹豫地转身,向波本的房间走去。

    既然是商讨组织交代的任务,就算是波本,也没有理由拒绝。

    结果,换个地方又敲了一遍暗号的组织知名狙/击手莱伊先生,用他那超级优秀的听觉,在波本的房门外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房内有丝毫声响。

    诸星大:“???”

    简单的辨别能力,他还是有的。

    不是拒绝开门,也不是装作房间里没人,而是房间里真的没人。

    大晚上的你们日本公安不在自己房间里老实呆着,瞎出去晃悠什么?!

    这两人不会是一起出去跟公安同事碰头了吧?

    他们以为自己是女子高中生么?连碰头都要手拉手一起去,不怕被组织发现一网打尽吗?!

    诸星大沉稳冷峻的脸,逐渐有了开裂的迹象。

    不过话说回来,把自己这个FBI跟两名公安分到一组的组织,也不可谓不有才。

    本来在得知自己的搭档名单时,他以为被孤立的人理所应当是作为情报组的波本,事实证明,被孤立的人是作为FBI的自己。

    但是问题不大。

    诸星大脚步再次一转,朝月野凌的房间迈去。

    苏格兰和波本不在,恰好给了自己与月野凌独处的机会。

    这三年来,在自己的有意接近下,月野凌对自己的态度,明显比最开始的时候要亲近不少。怎么说,也称得上一声朋友。

    只要自己卖卖惨,大概率会在月野凌的口中套取到一些有用的情报,比苏格兰和波本那两个心眼子加起来,跟密西西比河的水一样多的家伙好相处多了。

    至少,对于FBI的自己来说,很是友好。

    打定主意,诸星大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装出一副犹豫的表情,敲响了月野凌房间的门……

    里面是熟悉的寂静无声。

    诸星大:“……”

    苏格兰和波本带着月野凌一起偷跑?

    原来他不是被两人孤立,而是被三人孤立啊……

    没事,问题依旧不大,习惯就好。

    一位优秀的FBI王牌探员,要有直面来自各方位打击的勇气。

    区区小学生拉帮结派的幼稚行为罢了,对于自己这种成熟的男人来说,根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诸星大的大脑中,快速规划出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下楼去周边转一转,以月野凌的喜好,在甜品店和猫咖狗咖都停止营业的时段里,最有可能去的就是……

    便利店的甜品区!

    他可以策划一场发生在深夜里的美妙偶遇。

    走廊顶端的灯,依旧尽职地散发着光亮。

    由于抬起手敲门,而往上移了一小截的袖口被利落地拉下,诸星大正打算离开此处,眼前的门却徒然被人从内打开……

    他看到门里有层类似薄膜的东西,一闪而逝。

    “诸星先生,有什么事么?”

    绿川光一副主人家的做派,站在属于月野凌的房间玄关处,隔着拉开一半的门,对门外的男人温声笑道:“这么晚了,凌马上就要歇下了。诸星先生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话,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吧。”

    说完,不等诸星大回话,便准备直接合上房门。

    诸星大的表情管理,难得有了即将失控的征兆。

    好消息,自己找到要见的那三个人了。

    坏消息,自己确实被那三个人孤立了。

    先一步上前,一脚卡住房门的缝隙,阻止了自己被拦在门外的下场。

    “谁说我没有重要的事情了?”

    诸星大一手伸进缝隙,扣住房门的边缘,手背和衣袖下的小臂瞬间青筋隆起,上身稍稍前倾,直视着绿川光沉下来的双眼,嘴角裂开,与门内的猫眼男人较着劲。

    “太过无视组织的存在,可是要吃大亏的,Scotch。”

    后面一句话,使用的是仅有他们二人才能听清的气音。

    既然知道苏格兰和波本就在月野凌的房间里,那自己更是没有理由走了。

    想要独享情报?门都没有!

    绿川光握着门把的五指不断缩紧,愣是在诸星大的不断施力下,仍保持着房门不动分毫。

    竟然拿组织来威胁自己……

    要不是凌在房间里看着,他都不需要与诸星大在这里僵持,干脆一拳把人轰出去,关门回屋,简单快捷。

    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绿川光依旧堵在门口,甚至不让对方有观察房间的机会。

    深夜突然来找凌……zero说得没错,混蛋FBI绝对不安好心!

    “呵,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拖到现在才说?”

    安室透一把按下好奇探出头查看情况的月野凌的脑袋,走到房门前,双手抱臂靠着墙壁,透过门缝看向门外的男人。

    “你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还是怀着其它的坏心思?莱伊。”

    不管对方在计划着什么,今晚都不能进这个门!

    笑话,他和hiro此时还没有消化完接收到的信息,怎么可能让一个FBI进来,将原有的话题带偏?

    重点是,如果混蛋FBI在凌面前暴露了,那不就证明他和hiro也暴露了么?

    他们还没想好如何跟凌解释!

    安室透磨了磨后槽牙,恨不得哪天找个机会给莱伊套上麻袋,扔进东京湾里毁尸灭迹。

    或者通知风见,让他带人去围剿FBI的窝点,把那些混蛋全部严密监控起来。

    只要莱伊这个问题根源消失了,那自己暴露的隐患便会大大缩减。

    “心思不纯的人,看谁的心思都脏。”

    诸星大手上力气不减,却不耽误他回怼安室透的冷嘲热讽。

    “该提问的人是我才对,这个时间还留在月野这,你们打算做什么,波本,苏格兰。”

    背着他互通情报就算了,被他发现后还一副自己不该来的样子,没等他说话,倒是先往他身上泼脏水了。

    难道他们认为,自己会被他们的先声夺人打乱阵脚吗?

    况且,能让他们这么谨慎,生怕自己听到丝毫的情报,他一定不会……

    “我们是在打牌哦~”

    凝重的氛围,蓦然被打破。诸星大愈加冷冽的神情,在听到青年欢快的声音后,倏地一僵,眨眼间恢复至平常的状态。

    下一刻,月野凌略过安室透,出现在绿川光的身后。

    虽然开始时,被安室透无情镇压回了沙发里,可最终,月野凌仍没忍住好奇,凑到了门口,单手扒住绿川光的手臂探头向门外瞧去。

    “斗地主,最近很火的纸牌游戏。诸星想要加入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玩抽鬼牌。”

    说完,就像是为了印证自己话中的真实性一般,青年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将手中的纸牌展开翻转,向诸星大炫耀。

    “四个二带两王,反正这局怎么看都是我赢了,光,你答应我明天晚餐多加两块巧克力泡芙,可不要食言呦~”

    安室透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趁机给自己增加福利,不愧是你,凌。

    诸星大见到青年,神色不由得放松下来。就算知道对方也许是在找个借口敷衍他,但能邀请他进屋打牌,本身便是个对自己有利的开端。

    只要能进去……

    长发男人眸光一动,刚准备开口回应,余光便扫到绿川光双眼微弯,没有一点预兆,侧过身松开门把,不容拒绝地带着月野凌向卧室走去。

    “快到你休息的时间了,凌,如果想打牌,我们明天再继续。”

    身后,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诸星大因为对方的突然卸力,身体受惯性影响骤然向前栽倒,最后靠反应快,顺势向前迈了几步卸掉惯力,才免遭脸着地摔倒的命运。

    但没免掉安室透的幸灾乐祸。

    “连几步路都走不稳,莱伊,你是有帕金森么?我帮你向公司申请病假?”

    “哦对,帕金森不能彻底治愈,要不你直接病退吧。”

    诸星大瞥了安室透一眼,这种程度的语言攻击,对他来说没有半点伤害性。

    特别是这个攻击,出自于安室透之口。

    逞一时口舌之快而已,自己的目的,是引起月野凌的注意。

    月野凌确实被身后的巨响,与随后安室透的话,吸引了注意。

    但是他关注的点,与诸星大所想的,毫无关系。

    “帕金森是什么?”青年疑惑地问身边的好友:“是很难医治的病吗?”

    诸星大瞳孔一缩,暗道不好,连忙抢答道:“不……”

    “是的,帕金森是一种发生在神经上的病变。”绿川光打断了诸星大的解释,“这种病常见于中老年人身上,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无法彻底治愈。”

    月野凌眨眨眼,心情复杂地回过头,看向自己这位命运多舛的朋友。

    诸星大在对方那双琥珀色的温润双眸之中,清晰地看到了名叫“怜悯”的波澜。

    事情的展开,有点不对劲……

    第72章 信任

    诸星大眼睁睁看着苏格兰将月野凌诱/哄进卧室,没收其手中的纸牌,把怀表稳妥地安置在枕边,俯下身不知跟青年说了什么后,打开夜灯关掉顶灯,走出来轻关上门,彻底隔绝掉他望进卧室的视线。

    犹如防狼一般,没有给他哪怕一秒解释的机会。

    不就是晚上来找月野凌,正好发现了这三人在背着自己暗戳戳开小灶,顺便“提醒”了下苏格兰不要太过得意,忘记组织那边交代的事情。

    怎么就开始明目张胆的污蔑他了呢?

    诸星大再次暗骂一声,日本公安果然都是记仇的小心眼子。

    自己好歹也是他们的同行吧?

    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怎么自己的友军特别喜欢内斗?

    长发男人此时完全忽略掉了,自己同样不打算向本土官方提供己方所获得的情报。

    不过半斤八两罢了。

    “现在我们来谈谈,你那件重、要、的、事、情,莱伊。”

    绿川光脸上的笑意,早已在转身的刹那,消失不见。在说出“重要的事情”这几个字时,特意加重了语气。

    大家都是卧底,心里抱着什么想法,不用猜,大家心知肚明。

    安室透放下环抱的手臂,侧过身与幼驯染一前一后,呈包围之势,把诸星大夹在中间。

    不管是针对组织一切行动的主导权,还是组织覆灭后的战利品分配,或是抓获人员的处置归属,哪一项他们都不能相让。

    说得好听点是友军,说白了就是竞争对手,看最后谁能撕下组织这块肥肉。

    诸星大眸光微暗,可对他来说,当前的局面并不算太过糟糕,只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Plan A罢了。

    与苏格兰和波本商讨组织新下发的任务安排……

    虽然能获取到的成果,肯定远远不如在月野凌身上能收获到的多。但在波本和苏格兰的操作下,月野凌那边,今晚怕是没有机会了。

    “我倒是不介意,可是……”

    “公司的委托,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谈?”

    背对着安室透,诸星大取出手机,将调好短信界面的屏幕对向绿川光,道:“既然月野已经休息了,继续留在这里只会打扰到他。我认为还是换个地方聊比较好,你说是吗,苏格兰。”

    这是他们三人暗中达成的共识,组织想方设法要让月野凌与组织扯上关系,潜移默化地侵蚀进月野凌的生活,那他们就更不能让月野凌意识到组织的真实一面。

    一旦隔着月野凌与组织的那层薄膜被捅破,即将来临的,便是组织更加肆无忌惮的攻势。

    不过得知了月野凌隐藏的秘密和身份,诸伏景光与降谷零此时已经不再担心,组织真地能对月野凌造成什么伤害。毕竟组织对于官方来说再棘手,也仅仅是个人类的势力,对神明来说不堪一击。

    他们担忧的,是组织无所不用其极的招揽手段,早晚会惹怒到月野凌,在他们来不及反应之时,被青年直接拔除。

    要是组织这么简单就消失了,他们想获取的,与组织私下有来往的那些更隐秘的存在,便彻底断了线索。

    最后的结果,只会是出现第二个组织,然后重新派入卧底,牺牲、罪孽、鲜血,永无止境。

    这不是他们失去了那么多后,想要看到的未来。

    还有一点,出自这对幼驯染小小的私心。

    [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便彻底没有秘密啦!]

    在说出这句话时,青年眸中迸发出的光芒,如此耀眼,很明显是在全身心地信任着他们。而他们又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刻,残忍地告诉月野凌,不是的,他们之间仍然有着秘密……

    有关他们卧底组织,呆在他身边三年之久的,真正的目的。

    那一刻,他们既庆幸着月野凌只是对真名敏/感,并没有验证谎言的能力,又懊恼着无法说出实情的自己,与打算继续隐瞒下去的歉意。

    为了最后的那个成果,一直在努力的不光是他们,还有背后那些为他们保驾护航的人们,和早已牺牲的前辈。

    这种事涉及到了众多人的利益,自己不能仅凭个人感情,而给别人增添不可挽回的风险与隐患。

    他们没有退路。

    至于拉拢月野凌与他们一起对付组织……

    一是月野凌没有义务背负他们的使命,二是……月野凌他真的不擅长演戏!

    与幼驯染对视一眼,安室透取出自己的手机,果然看到了来自朗姆的未读邮件。和琴酒发给苏格兰和莱伊的邮件不同,自己手中的并不是任务内容。

    [抓紧时间把常立山神社的平面图发过来,越详细越好!快!Time is money!——Rum]

    邮件接收到的时间,正好是两分钟前,绿川光劝月野凌回卧室休息的时候。那时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青年身上,倒是忽视了手机的震动。

    可是朗姆要凌家的平面图做什么?

    安室透心下一沉,沉默地打开房门,用眼神示意绿川光,他们确实该好好规划一下,接下来的安排了。

    ——

    寂静的室内,仅能听到空调出风口发出吹动气流的声音。

    在夜灯散发的暖黄色微光里,被人仔细掖好被角,本应睡下的青年,此刻眼睫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

    温润的琥珀色眸中一片清明,毫无刚睡醒时的迷蒙水雾。

    门缝中泻进来的客厅灯光,早已被诸伏景光熄灭。仔细倾听,外面没有一丝动静。

    都离开了啊……

    也是,这么晚了,确实到了人类该休息的时段。

    夜晚的世界,可是属于妖怪的乐园。

    月野凌面无表情地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身,将枕边的怀表揣进睡衣口袋里。赤脚踩着床下的毛绒地毯,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

    “呦!晚上好啊~凌~”

    黑发的滑头鬼侧坐在窗台上,慵懒地斜倚着窗框,对着青年抬起手,愉快地打了个招呼。

    “如此美妙的夜晚,浪费了岂不是可惜?要与我一同夜行吗,我亲爱的幼驯染。”

    月野凌盯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无动于衷:“……这里不属于关东地区,鲤伴。”

    秋田县严格来说,是归东北地区所管辖,所以奴良鲤伴要发动百鬼夜行的话,就等于是在挑衅东北地区的本土妖怪。

    “凌要是喜欢,我把这里打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奴良鲤伴调笑着说:“趁现在我还是奴良组的总大将,帮陆生那小子扩充一下领地,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点小心意了。凌还喜欢哪里,我一并打下来便是。”

    月野凌:“算了吧,陆生应该不希望自己未来要处理的工作,会越来越多。”

    奴良鲤伴无所谓道:“交给鸦天狗他们处理不就好了?真正的滑头鬼哪会被组内事务绊住脚。”

    总大将只需要用武力镇压住手下的妖怪,消灭外来挑衅的妖怪,其它的事务,哪用得着让他们亲自费心?干部们又不是吃白饭的。

    “他们是想找也找不到你们。”

    月野凌拍掉面前的手,拉过床边的椅子坐下,一本正经地说:“然后呢,鲤伴,你怎么会在这里?”

    秋田县与浮世绘町足有四百多公里的距离,他可不信对方饭后散步会散出这么远。

    “别用看鹤丸的眼神来看我啊,凌……嘛嘛~我说便是,你把手放下……”

    奴良鲤伴按住青年揍过来的拳头,反手攥进自己掌心里。察觉到月野凌指尖上的凉意,直接抖开自己身上的羽织,披在月野凌的肩上。

    “之前接到人类官方的请求,过来办点事情。下午的时候正好听说你也在这里,就来看看,你说是不是很巧?早就说了我们超级有缘的。”

    空调吹出的凉风,没有正常形成的风那般自然柔和。帮对方将领口拢紧了些,滑头鬼继续说道:“反倒是你,凌,全部告诉了他们,真得没问题吗?”

    在生命期限和能力上限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人类与神明和妖怪很难产生共识,并做到真正的相互理解。成长环境不同,注定会造成观念与认知上的差别。

    这也是为何,月野凌一直以阴阳师的身份,来面对这一世的朋友的原因。

    “没问题的。”

    城市内五光十色的流光透过玻璃,映在青年琥珀色的眸中,荡起一轮涟漪。

    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几分,月野凌侧过头,看向窗外的夜色,眼神是在诸伏景光与降谷零面前不曾显露出的柔和。

    “我相信他们,也相信自己。”

    这是景光告诉他的,真正的好友,是不会因为身份这个小小的问题,就疏远对方。

    景光不会抛下他一人,阵平他们也会如此。

    自己要试着对好友们,交代出更多的信任才行,才不枉他们对自己付出的一片真心。

    “那你知道,他们有秘密在瞒着你么?”

    奴良鲤伴蓦地逼近青年,轻佻闭着的右眼同时睁开,茶金色的双眸紧紧锁住月野凌的面容,神情难得严肃起来。

    “别告诉我,你一点也没有发现。”

    凌确实在一些方面比较迟钝,有时的脑回路就算是滑头鬼,也会感到一阵胃疼。但凌终究是个活了上千年的神明,有了人性不等于说把智商给磨平了。

    况且,凌不是没被所谓的好人欺骗过……

    奴良鲤伴面上不显,心中却早已百转千回,不知冒出了多少个阴谋论。

    滑头鬼是喜欢观察人类行为举止的妖怪,所以在人性方面,有着独到的理解。

    诸伏景光和降谷零那两人,他接触过不止一次,在他看来确实是有着强烈的正义感与信念感的优秀人类,同样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同期好友。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作为凌这一世的幼驯染,顶替自己位置的家伙,算下来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松田阵平的直觉和萩原研二的洞察力,自己是信得过的。

    不过这两人平时也太神秘了,经常找不到人不说,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经常戴着面具的演员,处处透着假。

    还有在凌身边长住的理由……

    工作上的安排他可以理解,可一旦牵扯到了凌,自己就不得不谨慎对待。

    对于立场方面的问题,大部分好人是会剥离掉自身的感性,用绝对的理性来处理两者间的矛盾。特别是像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这种的警察,如果凌触碰到了人类的利益,那么现在付出的信任,在未来就是插进他心脏里的利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可是出自人类之口。

    “发现了又怎样……”

    月野凌对着奴良鲤伴灼灼的目光,沉默片刻,一巴掌按住对方的脸,将他推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们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出来了。”

    好友可以任由自己隐瞒多年,自己也可以等待好友做好准备,再向自己解释。自己对景光和零有信心,他们总归不会害了自己。

    奴良滑瓢拉下青年的手,双眸微眯,显然没有被对方的话说服。

    “景光和零你不信,阵平和研二你还不信么?”

    月野凌没好气地说:“你那是什么表情?别以为我不敢揍你!鲤伴,咱俩认识也有几百年了,你难道不相信我的眼光?”

    奴良鲤伴重新阖上右眼:“你是在说花开院源亓?”

    “那一次是意外!”月野凌辩解道:“再说了,那家伙也不是我的朋友,并不能作为我眼光差的凭证!”

    当时花开院源亓是打着奴良组合作伙伴的旗号来找他的,归根到底,自己被骗,他们滑头鬼要负一半的责任。

    青年眼眸中“腾”地一下升起了愤怒的火苗,脸颊鼓起,耳垂浮上一抹名叫恼羞成怒的红晕。

    花开院家的人,能跟自己的好友比吗?不要辱好友了行么!

    “噗哈哈哈哈!”奴良鲤伴忍了半天,最终没憋住,伸出长臂勾住青年的脖颈,大笑出声:“这次算我错了,别生气了嘛~”

    若菜对那几个小子的印象也挺好的,既然凌这么有信心,下次奴良组聚会,也叫上那几个人好了。

    他会让手下的妖怪好好招待她们。

    “不过凌偏心得怪明显的。”

    奴良鲤伴抱怨道:“对人类小子的态度如此温和,对我和老爹动不动就上手打……”

    “你这样我可是会吃醋的。”

    更重要的是……

    滑头鬼嘴角的笑意中透了一丝危险。

    叫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那两个家伙,看凌的目光,可不是单纯是看友人的那种。

    虽然自己现在已经有若菜了,并且很爱自己的妻子,但想到他青春萌动时期还未开始便宣布夭折的初恋,面对跟自己当初抱有同样想法的家伙,仍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审视的眼光。

    首先是人类……嗯,很好,直接pass。种族不同,对方绝对没有希望了……等等!凌现在好像也许大概……真得在努力把自己当成人类……

    寿命这点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只要凌停掉对方躯壳的时间,除非瞬间毙命,不然就算是冥府的家伙亲自来收人,怕也是没办法真地把人带走。

    还有前一段时间的体育祭,那个没有用掉的心愿,这两个混蛋分明是在憋大招呢!

    嘶——不妙啊……

    “你吃个什么醋。”

    月野凌挣扎着从奴良滑瓢的钳制中了挣脱出来,眼神里带着深深的谴责,道:“扪心自问,我跟你们动手什么时候真地下狠手了?哪次不是你们故意卖惨?璎姬后来都不想管你们了你们还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

    “再说了,景光他们多贴心啊,还知道给我做小蛋糕吃。你们呢,我家里的和菓子莫名失踪哪次不是你和滑瓢的杰作?吃不了就打包带走说得不就是你们滑头鬼么?怎么?想反驳?先把你兜里那一把软糖掏出来看看再说吧,那明明是景光给我准备的!”

    “别躲啊,你有本事顺手牵羊,你没本事承认是吧!奴良鲤伴你唔唔唔唔唔……别以为塞给我一块糖我就放过你了,你那些本来就都是我的!别拿你哄若菜的那一套来唔唔唔……再来一块也不好使,奴良鲤伴你不把所有的糖还给我,我跟你没完!”

    青年的嘴跟机关枪似的,“叭叭叭”说个不停,把奴良鲤伴弄得无奈非常,直接站起身打开窗户,在月野凌反应过来之前捞起对方的腿弯,踩着窗框毫不犹豫跳了出去。

    天上的圆月清辉如镜,周围没有一片云雾遮掩其光芒。

    从十八楼一跃而下带来的失重感,迫使月野凌一手紧紧拉住肩上的组织,一手扒住奴良鲤伴保持平衡。

    狂风呼啸而过,与空调冷气完全相反的热意,伴随着夏日里无处不在的潮气扑面而来,令青年感觉自己突然被一块浸了热水的毛巾袭击,呼吸一窒,忍不住一巴掌糊在了奴良鲤伴独特的后脑勺上。

    “我没带门禁卡!”月野凌怒声道。

    滑头鬼永远改不了动不动就拐人的习惯!

    奴良鲤伴轻巧地落在对面商铺的房顶,然后借力再次跃起,几个来回停在了某处宅院的高墙上。

    “安啦安啦~一会我送你回去。”

    滑头鬼将青年小心地放在身边,对下面扬了扬下巴,示意青年:“为了表达歉意,夜行之后,我告诉你一个老爹的秘密,怎么样?”

    诡异的迷雾静悄悄地向宅院内聚拢,鳞片摩擦地面发出的细碎声音,与若隐若无的低语传到青年的耳畔。月野凌顺着奴良滑瓢的目光,望向墙下,对上了一双双闪着不祥红光的眼睛……

    说是“双”倒也不准确,因为有的眼睛不止一双,有的更可怜,仅有一只。

    月野凌挑了挑眉,“你真的准备与东北地区的妖怪势力开战了?”

    带这么多的妖怪过来,不打上一场委实对不起大家辛苦跑来一趟。

    “应该说已经打完了。”

    奴良鲤伴把双手揣进宽大的袖口里,笑道:“我不是说,来这里是因为人类官方的请求吗。”

    月野凌顿时领悟了滑头鬼话中的含义。

    “他们请求你来清剿这边的妖怪。”

    “不愧是凌。”

    奴良鲤伴身形一晃,再出现时,已经站在群妖之首,对墙上的青年伸出手,发出邀请。

    “所以,要与我们一起,共同欣赏一下这片新打下来的领土吗?凌?”

    “我发现城边有只猫又开的和菓子屋,看起来还不错。”

    月光下,有着贵族的优雅与滑头鬼的痞气完美结合的妖怪大统领,微仰着头,满目中全是墙上如辉夜姬一般清丽青年的身影。

    青年的神情隐藏在夜色中,看不真切。鬓边的发丝被轻风拂起,捎得脸颊微痒,但却不是无法忍受。

    这一幕,不管是哪个路过的人碰见,都会赞叹一声此幅画面的绝美。

    但此时的月野凌,心情却不如面上表现出的那般美好。

    “鲤伴……”

    青年微垂着头,额发挡住了眼中倾泻而出的寒意。

    “我没有穿鞋。”

    脚下是墙头上零落的碎石,不用猜就知道已经被硌出了一块块红印。就这幅样子,还让自己陪他大晚上逛街?

    这混蛋在决定带自己出来之前,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着装!

    别以为给自己披了件羽织,这次就会轻易放过他!

    小纸人落地的瞬间,就掏出了扫帚,清理完下面的碎石和尘土后,抱来一堆堆树叶,铺成一条笔直的路。路的尽头,便是瞳孔颤动的奴良鲤伴。

    月野凌捏紧了拳头,在奴良鲤伴僵硬的神情与众妖惊恐的目光中,冷笑一声,果断跳下墙头,赤脚踩在柔软的树叶之上。

    “这件事,你该怎么解释呢?我亲爱的前任幼驯染。”

    第73章 告白

    最后还是黑羽丸见势不妙,化作人类的模样,紧赶慢赶在城里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商场里买了几双新鞋,飞回到宅院内供月野凌挑选,才让自家二代目总大将免受一番皮肉之苦。

    亏得月野凌近些年的身体数值和着装喜好没有变,不然买回来的鞋子不满意,对妖怪们来说又是一轮新的噩梦。

    试问,除了主动投靠的小妖怪,哪只妖怪在正式加入奴良组前,没经历过来自月野凌的暴力问候?

    要不是中途双商突破极限选择投降,他们早就不知道轮回成什么物种了!

    总而言之,这一场由奴良鲤伴组织的百鬼夜行,虽然开局很惊悚,但过程比较顺利,最后也算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

    “所以,滑瓢最近在瞒着我做什么?”

    等奴良鲤伴挥退了众妖,转过身准备送月野凌回酒店时,听到对方状似满不在乎地随口问了一句。

    如果真得不在意,就不会在百鬼夜行之后,还记得他之前玩笑般提出的赔礼内容了。

    青年可不会特意去记忆,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

    滑头鬼轻笑一声,拉起月野凌的手跃至房顶,随意坐在屋脊之上,拍拍身边示意青年也坐过来。

    迷雾已经尽数散去,隔着几条街道,可以看到隐藏在某栋居民楼后面的,24小时经营的便利店灯光。

    夏日带来的燥热,并没有因为夜色的笼罩有所缓解,而一盒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奶油冰淇淋,正是此时夜谈的绝佳搭档。

    可惜青年拒绝品尝冻得坚硬且混着冰渣的冰点,除非是机器中新打出来的冰淇淋。

    见月野凌在不远处坐下,不怕热地拢了拢肩上的羽织,以防被夜风吹走。奴良鲤伴仰起头,望向高悬于天的明月,眸中妖异的色彩在清辉的照耀下,显得更为莫测。

    “老爹近几年,很喜欢独自一妖往出跑,具体去了哪里连母亲也不知道,搞得怪神秘的。”

    奴良鲤伴的指尖有节奏地敲点着屋脊,他此刻非常想掏出烟杆吸上一口,但考虑到青年就在自己的身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前几天,倒是被我发现了。凌,你肯定猜不到老爹去见了谁~”

    “还能是谁,不就是晴明嘛。”月野凌语气毫无波澜地回答。

    能让滑瓢愿意帮忙隐藏的人,除了晴明,也不会再有其他的存在了。

    所有的发展,都是有预兆的。

    早在三年前去晴明神社的那一天,他便察觉到了土御门家的族人神态上的不对劲,好像是在故意隐瞒自己什么,生怕自己问起一样。

    他刚开始没有太过在意,只当作是不常见面的晚辈与长辈之间产生的疏离感。直到明灵丸的出现,才让他意识到,那个人可能已经回来了的事实。

    明灵丸最初是晴明为了方便普通人躲避恶妖,从而炼制出来的药丸。但由于制作材料过于稀有,仅皇家贵族有能力购买,加上普通人就算看到了妖怪,大部分仍没有自保的手段,还有当时阴阳师的盛行,明灵丸的效用实在鸡肋,最终被晴明压了箱底。

    就算到了现在,阴阳师们为了增加自身的神秘性,不会主动选择让委托人亲眼看一看妖怪的模样,所以明灵丸至今只存在于少数的古籍之中。

    因其本身的限制,明灵丸并不是像那名神官说的,仅是简单的猜测,便能随便拿出来的东西。

    除非,是对方早已准备好,事先放在神社里等待自己去取……

    有能力推算出自己行动轨迹的人,答案闭着眼睛都能想出来是谁!

    奴良滑瓢听到青年的话,忍不住神情一怔,捏着下巴凑到月野凌面前,仔细打量着青年脸上的神色。不知想到了什么,随即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侧过身朝青年的方向躺下,曲起腿踩着屋脊,将脑袋搭在支起的掌心上,目光看向零星几台路过的车子,调侃道:

    “我以为你知道后,会直接冲到土御门家里抱着那人哭着不撒手呢。”

    “哈?我为什么要抱着晴明哭着不撒手?”

    月野凌不解:“反而是你,鲤伴,你就不怕你老爹知道你告密后,找你麻烦么?”

    “答案是凌你自己说出来的,与我可一点关系也没有。”

    奴良鲤伴慵懒地微阖上眼,说:“况且,我又不认识那位有名的阴阳师大人,选择和你站在一边不是理所当然的嘛。”

    亲疏远近他是分得清的,自己不像老爹和凌一样与安倍晴明一起生活过,对于那位大阴阳师可是没有半点感情。

    不过因为幼驯染小时候梦呓时,小声喃喃过对方的名字,导致他心里对安倍晴明一直有几分芥蒂。

    不至于说有多么讨厌对方,但在一些无关大雅的小问题上给对方添点麻烦,他还是很乐意的。

    “哼哼,还是你有眼光!”

    月野凌愉悦地轻哼两声,双手撑在身旁,深吸口气,感受着拂面的微风。

    凌晨一点多,早已超过了他平时休息的时间。不过偶尔放纵一回,感觉也挺不错的。

    “但我很好奇啊,凌。”

    奴良鲤伴的左眼缓缓睁开,抬起头看向头顶青年的侧脸。

    “连土御门家的那位都不能让你心动……凌,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家伙?”

    从少年时期持续到今日的一丝醋意,也随着月野凌平淡的反应荡然无存。如果青年对安倍晴明的感情真的是他想得那样,在得到安倍晴明的消息后早就去找对方了,哪还能拖到现在?

    “喜欢的类型?”

    月野凌歪歪头,眉头微蹙,努力思索片刻后,迟疑地说:“好人?”

    “不是交友条件啊……凌……”

    奴良鲤伴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说的是那种想要与之共度一生的伴侣,爱人,或是现在人类所说的男朋友女朋友。”

    “温柔的、严谨的、爱笑的、有无主见的、能力强的、擅长哪方面的……好人多了去了,你总要再缩小点范围吧。”

    正好让他知道一下,他当年到底差在哪里了。

    种族方面……他一个半妖,又不是没有人类形态!

    “伴侣……”

    月野凌的双眼逐渐放空,整个人一时间进入了恍惚的状态。

    天之常立神那五位别天津神没有性别,所以不需要寻找伴侣,而他们这一代神明几乎是成双成对诞生的,自己这根独苗苗倒显得格外特别。

    可自己早年又不像河神那般,对恋爱或寻找伴侣这么向往。加上晴明的突然离开,导致自己对于和他人之间的联系产生了一种不确认感,认为不管羁绊有多深厚,最后的结果也只有离别这一条路,所以愈加地不敢让自己与别人的关系更加亲密。

    这也是他拒绝所有表白的原因。

    朋友珍贵而难得,伴侣更是无尽生命中的唯一。在明知自己终将被抛下的结局时,他便断了寻找伴侣的那个念头。

    反正都是一个人,不是么?

    自己有好友,有家人,有永远亮着灯光的家。没有相伴之人,自己此刻一样非常的幸福快乐。

    但是……

    青年眉间的褶皱渐渐消失,眨眼间,意识重新聚拢,瞳孔中隐隐透着几缕金色碎光。

    现在不同了,自己有了一个人承诺。

    温柔的、严谨的、有主见的、擅长做小蛋糕的,最最重要的是……

    答应过自己,永远不会抛下他的人……

    “是景光啊!”

    本以为这次不会得到答案的奴良鲤伴,以免青年太过纠结正打算岔开话题,开口送月野凌回去,顿时被即将出口的话呛住,呼吸猛地一窒,控制不住咳出声来。

    他想知道的是月野凌喜欢的类型,而不是干脆具体到了人名!

    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月野凌,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根本没注意到身边滑头鬼越来越复杂的眼神。

    “鲤伴你说得没错!我现在越想越觉得景光才是我喜欢的人!他甚至答应了明天给我多做两个巧克力泡芙!”

    奴良鲤伴哑然:我说什么了?我从没说过那个人类是凌你喜欢的人……还有,两个巧克力泡芙而已,值得凌你特意强调一遍吗……

    月野凌继续说道:“直接做伴侣是不是太快了点?好像按流程,是需要先表白的……对了!人类的规则是先交往一段时间……我这就去向景光表白!”

    说着,一把拉起奴良鲤伴就要往回走,将迫不及待表现得淋漓精致。

    奴良鲤伴:“……”

    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话题?那个长了一双猫眼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奴良鲤伴想不明白,而月野凌仍在往他的心脏上插刀。

    “这回特别感谢你,鲤伴,关于你告密的事情我就不跟滑瓢和晴明说了。”

    奴良鲤伴强忍着嘴角抽动的欲/望,提醒道:“凌,我没有告密。”

    “嗨嗨~知道啦知道啦~都是我一个人猜出来的~”

    月野凌敷衍地摆了摆手:“快点送我回去吧,现在表白完,天亮后我就能跟景光正式交往了。”

    完全忽视掉了被拒绝的可能。

    滑头鬼暗想,要是对象是诸伏景光的话,那人应该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怕是早就乐开花了吧……

    诡计多端的人类!

    压下心里隐约涌起的不爽,奴良鲤伴带着月野凌在楼房间穿梭,在路过某家花店时,顺便取走了一大捧花束,并在青年的强烈要求下留了两块金砖。

    能怎么办?造成如今这个局面,有一大半是他的责任。

    凌他竟然还知道表白要送花!他幼驯染什么时候长出来这根弦的?

    ——

    客厅内依旧亮如白昼。

    在商讨组织下一次的任务安排时,威士忌三人难得统一了战线,一致决定将任务时间推迟至一个星期后。

    给组织的理由,便是月野凌刚解决完一个委托,正处于正常休假期间。

    安室透和绿川光需要消化在月野凌身上获得的大量情报,并筛选出不会暴露青年真实身份的内容,将推测出的“乌丸”现今年龄和性格面貌,上报给警察厅,以此来对组织Boss进行身份比对。

    在日本冠有“乌丸”这个姓氏,又有足够财力支撑一个组织发展的家族,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乌丸财团!

    诸星大同样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查神明等级制度的相关情报。河神对待月野凌的态度,他觉得并不是被打怕了那样简单。

    “殿下”这个称谓,是古时下位者对于绝对上位者的敬称。河神再弱,好歹也是个受人信仰的神明,怎么可能会因为战败而对一个人类用上敬语?

    要么河神脑子是真的傻,要么月野凌是比河神更尊贵的存在……

    不过,可能么?如果月野凌真的是神明,还是处于上位的神明……

    那么他现在带着同事们一起供奉月野凌的神位,月野凌能配合他们开展对付组织的行动么?

    至于朗姆交给波本的任务……

    在进行一番短暂的交流,安室透从抽屉里翻出纸笔,按着脑海中的影像,几笔画出平面图,拍照扫描,给朗姆发了过去。

    平面图给他好了,反正神社属于对外开放区域,随便一调查就能知晓。但是笼罩在神社和本丸上空的结界,还有鸟居上刻的感知符印,朗姆没有提,那他们还是不要过多询问了。

    如果朗姆妄图在神社上动手脚,正好可以以此来挑拨朗姆与Boss间的关系,在查出名单之前,先把这位情报组的掌权人扳倒。

    等到诸星大离开后,绿川光又简单和安室透交换了下各自的打算。

    因为上次,出现了组织安插在警视厅内的人调取卧底名单的情况,虽然月野凌早有准备,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之前,将人送进了警视总监的家里,但这也给了官方敲响了警钟。

    不仅是官方会往组织安插卧底,组织同样可以做出此类安排。

    为了保护卧底人员的安全,警视厅所有列入保密系统的人员信息档案,一并转入了保密等级更高的警察厅公安系统里。而与诸伏景光对接的工作,在降谷零的特意安排下,也暂时由警察厅的零组负责。

    所以有些决策,只要他们两人交换个眼神,就能直接确定。

    倒是省了复杂的警察厅与警视厅情报文件交接流程,效率方面有了极大的提升。

    十分钟后,房间内仅剩下了诸伏景光一人。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一点四十二分,放在三年前,这个点恰好是刚开始执行任务的时间,但到了月野凌这,怕是已经睡下了吧……

    他们有足够多的时机给上面传递情报,导致晚上有充足的时间用来休息,作息健康到可以与退休老人媲美。

    莱伊的黑眼圈,在近两年好像缓解了不少。

    处理掉安室透和诸星大留下来的痕迹,诸伏景光最后确认一遍门锁,将防盗链卡进凹槽,在门把上撒上一些细沙后,关上灯,借着昏暗的月光向卧室走去。

    明天就要回常立山了,早上还要陪凌去给家人买伴手礼,自己得养好精神才行。

    “咚咚咚!”

    是敲玻璃的声音。

    诸伏景光眸光一厉,倏地看向阳台的方向。

    他们这些特殊行业的人,就算是住在十八楼的酒店,也不会在非特殊情况下敞开窗户,特别是这种带有阳台的套房,在进入房间的第一时间,就是将阳台门锁闭。

    不过这里的阳台他查看过了,水平方向离这边最近的阳台有大约十米左右的距离,在助跑和有人帮忙的前提下,也很难跳到这里。酒店外墙没有装饰用的腰线,所以想要抵达阳台,只能从上面的房间跳下。

    所以……外面的人,是谁?

    男人放轻脚步,侧身贴着墙壁,缓步接近阳台窗,小心地拉起窗帘的边缘……

    “咚咚咚!”

    外面的人等不及,又敲了一遍玻璃。

    诸伏景光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双眸微眯,心中的警惕值已经拉满。

    组织的人,还是……

    “光,我知道你没睡,你的房间刚刚还在亮灯!”

    好吧,是凌。

    诸伏景光面无表情地拉开窗帘,然后直接被窗户后那一大捧热烈的红玫瑰晃花了眼。

    什么情况?凌大晚上的在哪里弄来的花?

    不对……凌不是应该睡下了么?

    不对!凌是怎么到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的?!

    男人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拧开锁扣打开阳台的门,刚想开口问月野凌过来有什么事,结果被那捧玫瑰花塞了满怀。

    “景光!”

    诸伏景光心头一颤,他此刻非常庆幸月野凌在喊自己名字之前,还记得把阳台门关上隔掉声音。

    “跟我交往吧!”

    诸伏景光感觉自己的心脏,受到了来自不明力量的攻击。

    月野凌微仰着头,紧紧拉住好友的双手,琥珀色的双眸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对方,眼中发出kilakila的星光。

    也许明天就不是好友了,而是……嗯……男朋友!没错!是男朋友!他与景光关系更进一步的话,景光做的小蛋糕,自己是不是就可以随时随地无限畅吃啦?

    月野凌充满期盼地看着诸伏景光,喉结微不可察地上下滚动,偷偷咽了下口水。

    诸伏景光……诸伏景光怀疑自己在做梦。

    其实他关掉灯后,直接上床睡觉了吧?什么有人敲窗,发现那人是凌,紧接着收到了凌的告白这种事,是自己的梦吧?

    难道自己是被河神的发言影响到了?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不切实际的梦?

    凌多么迟钝的一个人,怎么会有恋爱这根弦?!

    “你不回应我一下么?景光?”

    月野凌没意识到对方此刻有多么的凌乱,也不知道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夜访告白是一件多么吓人的事。他只想早点听到诸伏景光的回答,然后开启愉快的交往模式。

    景光承诺了要与自己一直在一起,自己这么好景光一定是喜欢自己的……那么,景光绝对会答应自己的告白!

    月野凌如是想到。

    “等等……凌……”

    诸伏景光艰难地把混乱的思绪捋顺,沉默地放下花束,没有选择开灯,直接拉着青年,将对方按在沙发上,俯下身一脸严肃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喜欢的人向自己告白,不可否认那一瞬间,他的内心被无与伦比的喜悦占据。可冷静下来,蔓延上来的却是不安与迷茫。

    为什么突然冒出了这种想法?凌了解交往的含义么?以凌的性格,有关这方面的事情不会只是一时兴起的冲动……那么是谁跟凌说了什么吗?还是自己在哪里暴露了内心隐藏的情愫,让凌察觉到了?

    呼吸的频率絮乱无序。

    诸伏景光嘴角紧抿,按着青年肩膀的五指缓缓收紧,为了掩饰心中繁杂的情愫,眸光变得愈加凝重起来。

    不光是凌对交往的认知问题,还有一旦被组织那边知道的话,肯定会让自己利用凌的感情……

    到时候,他就很难再找借口,来敷衍组织了。

    “我当然知道。”

    月野凌见诸伏景光紧绷的下颌线与毫无笑意的眼神,收起了脸上雀跃的神情,仿佛走在通往甜品屋的路上,徒然被路过的车子兜头溅了一身的冷水,心底发寒。

    告白了就是告白了,有什么需要再次确认的道理吗?

    喜欢就同意,不喜欢拒绝好了,虽然可能会让自己难过一阵子,但比起失去好友,也不是无法忍受的结果。

    所以,景光为什么会反问自己?

    双唇嗫嚅着,月野凌在最初的委屈后,越想越气,倒映着男人身影的眸子里,蓦地燃起燃烧的赤焰。

    “我喜欢景光,难道景光不喜欢我?”

    月野凌一把扣住肩上的手,不允许对方有丝毫退缩。

    诸伏景光被月野凌忽然反转的态度弄得一怔,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内心的答案脱口而出:“喜欢……”

    青年闻言,眸中的怒火燃烧地越发旺盛了。

    指尖灵力流转,月野凌抬腿勾向身前人的腰侧,在诸伏景光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骤然翻起身体,带着对方摔进沙发。

    霎时间,局势颠倒。

    “……凌?”

    双膝陷进沙发垫内,分别跪在男人身体两侧,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将身下人牢牢困在自己与沙发之间的狭小空间内。

    青年垂着眼帘,目光紧紧锁住那双瞳孔紧缩的海蓝色猫眼,缓缓附身,额头相抵,无人注意到撑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正轻微地颤抖着。

    没了窗帘的遮挡,月光透过玻璃,倾泻在青年的身上,宛如为对方披上了一层月白色的薄纱。在十几朵玫瑰的共同努力下,此时客厅内充斥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花香,连空调的冷风也无法吹散。

    呼吸彼此交错,频率逐渐同步。

    饱含着怒意的声音在诸伏景光的耳边徒然响起,可他却在其中感受到了几分带着委屈的控诉。

    “你在犹豫什么?景光?”

    第74章 交往

    [你在犹豫什么?]

    诸伏景光眸光一颤,面上强撑着的冷静也随着青年突如其来的举动,逐渐崩裂瓦解。双唇无声地张开,在陷进那一汪琥珀色的深潭,察觉到隐藏在最深处,随时能够汹涌而出的金色碎光时,准备拿出来安抚对方的理由,终是无法再说出口,只能无奈合上双唇,沉默。

    他在犹豫什么?

    组织对此的态度?答应后带来的隐患?还是……凌的真实情感?

    他没办法确认,青年对他的感情,真的是自己所希望的那方面,还是怕被抛下而演变成的占有欲。

    如果仅仅只是错误的感情认知,那答应下来的他,便是利用青年感情上的漏洞趁虚而入的小人,这种做法,又与组织里的人有什么区别?

    至少要让凌明白,交往的含义……

    “你在害怕什么?景光?”

    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月野凌,再次开口问道。

    “我信任着你,那你也在信任着我吗?”

    月野凌步步紧逼,不肯给对方任何退缩的机会。

    他会无条件帮助好友们,不管是要达成什么目的,只要好友提出来,权利、地位、金钱、人脉……哪一样自己都能送给他们。

    所以,景光在害怕什么?他就站在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景光去害怕?

    过近的距离,导致视线里男人的面容有些模糊,但月野凌能够在相贴的肌肤中,感受到对方紧绷的状态。

    在诸伏景光沉默的时间里,令月野凌越发的焦躁不安,思绪控制不住地开始跑偏。

    为什么要排斥自己的接近?明明承诺过自己,不会抛下他的……

    月光打在额发上,将青年微红的眼眶隐藏在投射下来的阴影里。

    “景光,你会骗我么?”

    眸中的金芒不断吞噬着温润的琥珀,月野凌无法理解,此时自己心中的苦涩代表了什么,他只是迫切地想在对方的口中,寻求一个明确的答案。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想要接近一个人,压抑不住的神性甚至在叫嚣着立即神隐对方,让对方染上自己的气息,打上自己的烙印,彻底属于自己。

    害怕?神隐空间内的一切都由自己操纵,景光害怕的事物永远不会出现在那里。

    信任?只要景光能看到,能接触到的人仅有自己,那信任与否便没了意义。

    欺骗?让景光没有机会骗他好了……

    垂下的窗帘在无风的室内蓦然扬起。

    躁动不安的气流在空间里流转,玫瑰花瓣被神力卷到半空,随着风旋环绕着单人沙发飞舞。

    撑着沙发靠背的双手,不知何时落在了男人的肩膀上,紧紧扣住,完全掐断了对方后退的可能。

    景光的回答是什么,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月野凌眸中最后一丝琥珀色,也被凌厉的金色所覆盖。

    神色缓缓趋于平静,双唇微启,在第一个音节即将出口之际,徒然被后脑上落下的温热的手打断。

    “凌……”

    诸伏景光明白,此时的自己必须先要安抚住月野凌的情绪,再去考虑其它的问题。在得知青年的真实情况后,他知道神性压过人性对青年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沉默,主要是在思考如何回应对方。

    月野凌最后的一个问题,让他哑口无言,却又醍醐灌顶。

    欺骗么?

    从三年前接到任务登上常立山的那一刻,他的嘴里便尽是谎言。

    他在欺骗着凌,同时也在欺骗着自己。

    什么组织,什么责任,没错,他就是在害怕,害怕在未来的某一天,凌告诉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是爱情,但喜欢的却是另一个人;害怕自己有限的生命,做不到永远陪伴着对方;害怕在长久的相处后,凌发现自己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磊落。

    可他的内心呢?

    他的内心,分明不愿拒绝青年,分明想要立即答应下来,想要向所有的好友分享此时自己的喜悦。

    背对着月光的海蓝猫眼划过一抹暗色,指尖插入青年的发丝,顺着对方的后脑滑下,停留在后颈,摩擦着这片对所有种族来说,都是致命点的危险位置。

    “你真的确定要与我交往?”

    诸伏景光一改之前冷凝的神情,嘴角微勾,语气略带着诱哄意味地低声问道。

    他在给对方一次反悔的机会,也是将主动权交给了对方。

    如果仍是坚持原来的回答,那自己不会再选择让步。

    他不想在感情的问题上,对凌有哪怕是半点谎言。

    “我确定。”

    月野凌任由诸伏景光的手放在自己的后颈上,涌动的神力没有停歇,依旧处于随时释放的状态。

    “所以……”

    所以,才想要神隐……

    话没等说完,后颈上的手在青年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骤然施力,相贴的额头分离开来,与之相反的,是眨眼间撞在一起的双唇。

    激荡的神力倏地烟消云散,玫瑰花瓣零零落落地撒下,落在地毯、茶几、沙发,还有相叠的两人发顶肩头。

    鼻息间尽是与自己相同的洗发水香气,对方的呼吸打在脸上,人中感到一丝灼烧的热意。

    月野凌跌坐在诸伏景光的身上,紧扣着对方的双手倏然一软,转而变成搭在男人的肩上。双眼缓缓睁大,剧烈颤动的瞳孔在对方发难的一瞬,便褪去了无机质的金色,刹那间恢复成往常的模样。

    他第一次体会到,神性被吓回去的感觉……

    挺奇妙的。

    柔软温热的触感,让诸伏景光下意识地加重了呼吸,恍惚中,竟忍不住想要从对方微启的齿间探入,索取更多甜美的甘露。

    但是不行,他怕真把人给吓跑了。

    空着的手按住青年的后腰,拦住对方想要向后退缩的细微动作。

    局势再次反转。

    酒店顶部的天台上,呆在这里吹了半天夜风,等待最后结果的某个不放心自家幼驯染的滑头鬼,指尖的烟杆转了半圈,利落地抖掉烟灰收进敞开的衣衿内,轻啧一声,从大楼的背面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当中。

    被拿捏住了啊……凌……

    不愧是诡计多端的男人,果然有手段。

    房间内的温度在不断升高。

    月野凌的脑中宛如被龙卷风犁过的地,乱七八糟混乱不堪。

    这跟他知道的流程不一样!

    按照他所了解的,表白、交往、牵手、拥抱,然后才是接吻。现在他们表白还没有个结果呢,怎么突然间跳过了那么多步骤,直接到接吻了?!

    不对劲……不对劲!

    是自己哪一步出错了么?

    唇上不属于自己的潮湿,令青年不敢有丝毫动作,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将脸颊憋得通红。

    眼前的世界在旋转扭曲,眩晕感倾泻而出,从未体验过的复杂情感让月野凌条件反射地想要躲闪,但身体却上瘾一般地停在原处。

    怎么办?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双眼转成了蚊香的形状,月野凌迷蒙地想着,他们这样算什么?景光是答应自己了吗?可景光没有明确说出来啊……但他们已经进行到表白的下下下下一步了,是不是可以直接默认在交往了?

    月野凌想不通,思绪仿佛困在了没有出口的迷宫,在七拐八绕的窄路里乱撞,甚至找不到进来的方向。

    太难为人了,为什么他和景光不能像伊邪兄妹那样,绕个柱子就能确定关系。

    “现在呢,还确定么?”

    在青年的大脑即将宕机,躯壳的呼吸系统与心脏机能彻底宣布失控的时候,诸伏景光稍稍松开双手,向后撤开些许,撩开对方的额发,抹掉青年眼角溢出的水痕。

    应该不是害羞,是被他自己憋出来的生理泪水。

    “你答应了?”月野凌猛地吸了口气,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脸上仍带着几分恍惚的神色。

    诸伏景光不答,依旧重复地问道:“现在还确定么?”

    只要青年表现出一丝对于刚刚行为的反感,他立刻抽身离开,不再对凌做出任何超出正常朋友范围的举动。

    “你怎么老是问同一个问题,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确定。”

    月野凌瘪瘪嘴,抱怨了一句,随后继续说:“景光,你总要给我个准话吧?我现在心里不上不下的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现在我们到底算不算是在交往,你不说清楚,我完全弄不明白……”

    “我没有答应你。”

    诸伏景光在青年推开自己之前,抱紧身上之人,腰腹用力翻转身体,将对方重新安放在单人沙发里。

    紧接着施施然地站起身,整理好自己凌乱的衣服,抚平衣袖上的褶皱。

    “别弄反了啊,凌。”

    拂去青年身上残留的花瓣,男人俯下身单膝跪地,掌心向上轻拉起对方的右手,将与自己完全不同的,不带有任何薄茧与伤痕的手置于自己唇下,迎着月光微仰起头,看向怔愣住的月野凌,温声笑道:

    “凌,你愿意与我交往吗?”

    他喜欢着的人,喜欢着的神明,要更加肆意,更加地张扬,像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就算把车子开进绿化带里,也能理直气壮地说不会停车,心安理得地向幼驯染撒娇。

    凌不需要为世间的任何事苦恼,也不需要为了一个答案而不安。表白这种事,本应该是先产生情愫的自己来做才是。

    月野凌的心情刚因男人的拒绝坠去谷底,然后又因此时的一幕顿时回暖。身后由于紧张渗出的汗,在接触到空调吹出的凉气时,激得青年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

    没有这么吓唬人的。

    他差一点就要跑到时间之外种蘑菇去了……

    “我不愿意。”

    月野凌赌气一般报复着对方之前的拒绝,可也害怕男人当真,小声又补充了一句:“至少现在不愿意……”

    心脏的跳动逐渐平稳,在一片静谧之中,青年的目光偷偷瞥向诸伏景光,想要查看男人的反应,在对上对方的视线后,又迅速欲盖弥彰地移向地毯上散落的花瓣。

    拉开距离后,玫瑰花的香味愈加地明显,甚至盖住了发间洗发水的车矢菊清香。

    早知道就不用味道这么浓郁的花了……

    “那我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尊敬的凌殿下同意呢?”诸伏景光了然,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拉住青年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

    “唔……”

    月野凌状似沉思片刻,微敛的眼睫掩住眸中闪过的狡黠之色,趁诸伏景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倾听自己回答的时候,倏地反手拉住对方,弯下身贴上了男人的双唇,一触即离。

    “现在我们扯平了。”

    青年学着幼驯染的动作,对诸伏景光比了个“wink”,“景光,我同意了哦~”

    虽然过程有点跌宕起伏,但结果总归是自己希望的。

    他那么大度,就原谅景光吓到自己的小玩笑吧!

    诸伏景光心下软得一塌糊涂,但今天的事情,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那么现在……凌,你该去休息了。”

    拖了这么久,早已过了月野凌的休息时间。平时那么注重时间的人,此刻怕是已经困得不行了。

    诸伏景光起身,拉着青年向卧室走去。

    现在出去的话,开门声可能会引起莱伊和幼驯染的注意,诸伏景光打算让月野凌今晚先留在自己房间里,自己在客厅的沙发睡一晚也没什么问题。

    月野凌的思绪依然停在表白成功的喜悦中,突然想到了什么,青年歪歪头,好奇地问:“按照流程,接吻过后,是不是要结婚了?景光,你说我们要开始准备婚礼请柬了吗?”

    男人提醒道:“我们才开始交往,现在说那些还太早了,凌。”

    至少也得等组织覆灭以后,再……

    “不过……接吻?”

    诸伏景光身形一顿,转过身注视着月野凌,眼神晦涩难解:“凌,真正的接吻,可不只是贴在一起那么简单。所以,别多想,先去睡觉。”

    掀起被子,将月野凌按坐在床上,诸伏景光调节好床头夜灯的亮度,接着便听到青年疑惑地询问:

    “不是贴在一起?”

    男人闻声看去,正好瞧见月野凌无意识地探出一小节舌尖,舔了下双唇,又缩回了口中。仅有唇上留下的水色,证明他刚刚的所见并非是幻觉。

    诸伏景光蓦地想起了青年唇瓣的触感,和不分彼此的鼻息交缠。

    太糟糕了……

    就算遇到琴酒突然试探也能保持冷静的公安先生,感觉自己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瞬间绷紧,并处于岌岌可危即将崩断的状态。

    月野凌对自己的行为毫不自知,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来临,眼中带着几分清澈的愚蠢,追问道:“那接吻该怎么做?我见别的人类也是贴在一起啊……神明好像也是,但有点记不太清了……景光,难道接吻还有什么其它规则吗?”

    “你想知道?”

    诸伏景光背对着夜灯站在月野凌身前,将青年完完全全笼罩在自己的影子里,语气中分辨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月野凌的眸中充满了求知欲。

    “想……唔……?”

    诸伏景光的理性,彻底蒸发。

    真是……要疯了……

    反正已经超出那么长的时间了,凌肯定不会介意再往后拖一段时间。

    月野凌迷茫地躺倒在床上,双手交叠被男人单手控制在头顶,视觉被无情地剥夺,导致其它的感知格外敏锐。

    他能感受到挤进自己双腿之间的膝盖,身上之人压下来的重量,逐渐逼近的呼吸声,打在脸上温热的气流,还有最后落在唇上的柔软。

    略微扎手的胡须摩擦着下巴,与之前不同的湿润慢条斯理地舔舐着他的唇瓣,加上视野中的黑暗带来的不安与压迫感,令月野凌有种自己快要被人吃掉的错觉。

    也许不是错觉……

    当齿间滑入一条游鱼,呼吸被对方吞噬,蚕食般侵蚀着口腔内的每一处角落,肆意挑拨着敏/感的神经,并向更深处探去。

    战栗席卷至全身。

    月野凌忍不住向后扬起头,纤长且脆弱的脖颈上,青色的脉络清晰可见。灵力在自身保护机制的作用下渐渐聚拢,紧接着又被时不时闪过的电流轻易打散。

    奇怪的行为,奇怪的感受,奇怪的自己……

    青年无法描述此刻感知到的一切,也无法解释自己身体莫名的反应。

    无法理解,却不讨厌。

    他被景光的气息团团包裹,接受着对方给自己带来的所有未知,并试图在对方的身上,索取更多他不曾体验过的情感浪潮。

    在负距离的接触中,他竟没有产生丝毫领地被侵占的抵触,反倒是胸膛内汹涌出的安心与愉悦,令他不由得沉溺其间。

    月野凌在迷蒙之中,恍惚间察觉到,自己好像……彻底放不下这个男人了……

    他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人。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在山神神隐空间中的那件衣服?爆炸时奋不顾身的保护?幻境中的那个拥抱?还是那句自己永远也不想忘记的承诺?

    或者仅仅只是,这个人是“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探索的动作由刚开始的青涩,到后来愈加地熟练,只花费了几分钟。

    他自从进入组织后,或多或少接触过相关的信息,甚至在狙/击镜中,旁观过任务目标的全程。加上总有一些荤素不忌的组织成员,就算没有亲身上阵过,但理论知识绝对丰富。

    对付一个只上过小学生理卫生课的月野凌来说,绰绰有余。

    “吸气,凌……”

    诸伏景光稍稍退开些许,束缚着对方的手不知何时挪到了胸口上,帮忙捋顺着青年凝滞的呼吸。

    “对……就是这样……”

    温和的声音耐心地引导着对方调整呼吸节奏,不见丝毫絮乱的语调与仍旧整洁的领口,显得男人格外游刃有余。

    等到月野凌的呼吸平稳下来后,正直的公安先生再次倾身,对准了青年齿间泄出的那抹殷红,继续发起攻势。

    唇齿相依迸溅出来的水声,在两人之间交响回荡。

    眼前的黑暗早已消失,可目光依然对不准焦距,使视野中的一切事物都像是隔了一层水雾,朦胧虚幻,看不真切。

    脑海中混作一团,所有的感知好像正从自己的身体里抽离,仅凭本能地抬起双臂,环住对方的脖颈,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紧密。

    怀表安稳地躺在口袋里,在挤压下宣誓着自己的存在感。

    现在几点了?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翻开怀表看上一眼了……

    舌尖有些发麻,柔嫩的鸡蛋布丁仿佛有意识般在口腔里滑动,却不肯顺着食道进到自己的肚子里。月野凌只好微张着嘴,让对方留下更多甘甜的气息。

    乖巧的令人想要欺负得更过分一点……

    碍眼许久的羽织被随意扔在床尾,又顺势滑落到毛绒地毯上。崭新的鞋子一只踢到了房间门口,一只歪倒在椅腿旁。

    诸伏景光不说,不代表着不在意。当终于想起这件眼熟的羽织出自谁后,男人彻底想通了月野凌忽然表白的前因。

    还有那双没见过的鞋子,明显是在自己离开青年的房间后,某只讨厌的滑头鬼将人拐了出去。

    虽然不知道对方跟凌说了什么,自己也算是从中获得了好处,但一码归一码,大晚上把该歇下的人带出去玩这笔账,总归要先记在奴良组的头上。

    轻抚着青年的头发,诸伏景光叹息着撑起身,小心翼翼地下床,生怕惊扰到那个已然陷入沉睡的人。

    能在亲密的途中睡着,真是太打击人了……凌。

    轻柔地将青年调整好姿势,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男人垂下眼帘,凝视着对方仍泛着红晕的睡颜,最后遵从内心,俯下身在青年的额头上落下一吻,蜻蜓点水般,悄无声息地隐没在随后而来的低喃之中。

    “祝好梦……”

    “晚安,凌。”

    ——

    “咚咚咚咚咚!”

    一清早,男人在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的刹那,便睁开了双眼。海蓝猫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分晚睡带来的困乏之意。

    皱起眉头,诸伏景光翻身而起,将枕在头下的沙发靠垫掀开,摸出柯尔特握在手中,对准房门的方向。

    这时,手机收到短信的震动声蓦然响起。

    [开门——波本]

    诸伏景光:“???”

    zero大清早的,这么急着找他做什么?

    是组织又下达了新任务吗?

    在猫眼里确认了门外人的身份,诸伏景光疑惑地打开门,露出安室透和诸星大两张凝重的脸。

    诸伏景光更加奇怪了,“波本,莱伊,你们这是……”

    诸星大神色复杂地看着诸伏景光,欲言又止。而安室透直接阴沉着脸,从诸伏景光的身边擦过,冲进了卧室。

    “等会再找你算账。”

    算账?算什么账?

    见幼驯染目标明确的动向,诸伏景光瞬间升出了不祥的预感,紧随着对方进入卧室,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上摆弄手机的青年。

    “呀!早上好啊,大家!”

    发现门口挤进来的三人,月野凌非常有元气地挥挥手,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绚烂。

    看起来休息的不错。

    诸伏景光暗想到。

    “早、上、好……”

    安室透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大步上前扯住了青年的脸颊,露出一个扭曲的笑脸。

    “解释一下,你那短信是什么意思。”

    一睡醒就收到这么个重磅消息,顿时感觉他睡了不只是一晚,而是一整年!

    什么时候的事?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手机脱手掉在被子上,月野凌扒住金发男人的手指,艰难地解救出自己的脸颊肉。

    “就是表面的意思。”

    青年揉搓着自己被捏红的脸颊,忿忿道:“我写的很明白,看不懂是你不对!”

    他的国文水平一直都很优秀,应该说除了历史,其它的科目基本没有弱项。所以零看不懂,一定是他阅读理解能力不行!

    区区十个字的信息……噫——零他是怎么考上东大的?

    安室透笑得渗人:“不,是你写的内容问题超级多。”

    多到他恨不得将短信分解重组,看看是不是伪装成留言的求救信号。

    结果并不是。

    诸星大瞧诸伏景光没有看懂眼前的情况,好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对向了猫眼男人,目露怜悯。

    上面清楚地显示着短信的内容——

    [我跟绿川光正式交往啦!——月野凌]

    青年在炫耀的同时,甚至还记得帮他隐瞒真名。

    诸伏景光瞳孔地震。

    飞快地冲向前捞起被子上的手机,屏幕上的内容与诸星大收到的一模一样,不过这封短信的收件人一栏,写的却是——

    [长谷部]

    第75章 解释

    窗外阳光明媚,天上一团乌龟形状的云,正缓慢地向东北方前行,尾部没跟上的水雾,拖出了一长条的点状线。

    当诸伏景光看到收件人一栏的名字后,作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那双就算卧倒一整天不动,也依旧能保持稳健的手,此时不由得轻颤了一下,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

    比狙击枪轻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手机,躺在手中犹如自己单手抬起了一辆马自达,重得离谱。

    诸伏景光感觉此刻自己的心,也重得离谱。

    压切长谷部,二十多年来稳居月野凌近侍一职,不曾被别刃顶替。本丸内外所有事务,不论大小,都会经由他手进行处理,没有一把刃可以动摇其在本丸的特殊地位。

    更重要的是,压切长谷部在一众主控的刀剑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三观完全跟着月野凌走,不是毒唯,胜似毒唯。

    不管近侍先生对主公谈恋爱这件事有何看法,收到消息后第一步要做的,肯定是拉着本丸内所有的刀剑付丧神,开启一场紧急军事会议。

    没错,是军事会议。在压切长谷部看来,所有涉及到月野凌的事情,皆是需要严阵以待的重大事件。

    诸伏景光回想起一年前,他曾亲眼见过,因为月野凌早上没有多要一块蛋糕,近侍先生便如临大敌地拉着刀剑们讨论,猜测是不是最近月野凌的心情不好,影响了食欲,需不需要更改近期的食谱改善伙食。其实诸伏景光知道,真实的原因是那天萩原研二约了月野凌去猫咖店撸猫,青年只是急着去赴约而已。

    而不论军事会议的结果是什么,本丸里的大家都会知道他与凌在一起了这个事实……

    不是所有刀剑会耐心听解释,也不是所有刀剑能接受,自家好不容易养大的水灵灵的白菜,被猪……不是,是被外人给抱走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与凌是今天凌晨才确定的关系,虽说自己刚开始被打得措手不及,但后续的发展基本是由他来主导的,形成现在的局面,有一大半是自己的责任。

    他确实思考过如何告诉好友们,可没想到凌的执行力如此强,仅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便将消息传了出去。

    还是抛去开头和过程,没有添加任何修饰的,特别直白地将结果发了出去。

    诸伏景光内心复杂……

    自己是要提前见家长了么?

    为什么感觉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会更加混乱?

    还有zero,他该怎么向自家幼驯染解释,自己被迫抢跑这件事?

    幼驯染与自己一样,对凌抱有同种感情。自己表白成功了,不就代表zero失恋了么?

    嘶……虽然早晚有一天要做出决断,但事到临头的时候,仍觉得有些束手无策。

    至于莱伊……FBI怎么想关他什么事。

    “光,我们不来一个早安吻吗?”

    月野凌丝毫没有意识到房间内的氛围不对劲,当着安室透和诸星大的面,伸出手去勾绿川光的袖口,轻拉了一下。

    “我看网上说,早安吻的好处蛮多的,能促进感情增长、提供情绪价值……唔……好像还会提高人类的免疫力?我没有生过病,这一条应该对我没用。”

    青年低着头,一脸认真地用另一只手细数着早安吻的好处,完全没注意到其他人的反应。

    “但光需要提高免疫力吧?听说生病了会很难受的,所以我们来一个早安吻吧!光!”

    哦豁,都开始要早安吻了……

    安室透盯着青年的目光,变得愈加的危险起来。挂着波本牌假笑,顺着月野凌的手指看向神情崩裂的幼驯染,意有所指道:“既然先生要求了,苏格兰,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

    还不快让这个没睡醒的小混蛋,好好清醒清醒?

    诸星大在他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语调中,蓦地察觉到一股浓郁的酸味。

    这就有意思了。

    长发男人默默地停留在卧室门口,斜倚着门框,看好戏一般旁观着三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在不笑时显得异常冰冷的绿眸中,充斥着对眼前一幕的兴味。

    月野凌,果然是个很厉害的家伙。

    诸星大的手指捻了捻口袋里的烟盒,想要挑出一根叼在嘴里,但又想到月野凌对烟味的反感,所以仅仅只是用手揉捻着烟蒂,却最终没有抽出来点燃。

    收到短信后,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月野凌确认情况,然后在月野凌的房间门外,看到了抱有同样想法过来的波本。

    应该是等了一段时间,仍没听到里面的动静,波本没有犹豫,沉着脸直接冲向了苏格兰的房间。

    交往的两人住在一个房间里,是件很正常的事。波本去另一个当事人的房间找月野凌,并不是盲目的推测。

    就像自己昨晚在苏格兰的房间里没有找到人,去波本的房间寻找一样。因为他知道波本和苏格兰是处于同一立场的人,他们的行动轨迹,必然有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不过月野凌和苏格兰关系上的改变,也不是毫无预兆的。但最初,他只以为是波本和苏格兰给组织打的烟雾弹。

    毕竟Honey Trap是一个好用的手段,刚开始接触月野凌的时候,自己也冒出过试一试的想法。可由于种种原因,最后只能无奈放弃了这条路。

    出手就是王炸啊……苏格兰。看样子,就连波本也没反应过来。

    诸星大暗自对绿川光竖起了大拇指。

    只要能让波本吃瘪的事,他很愿意提供一些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赞赏。

    不过……

    与昨天没有变过的,堪称整洁的穿着,带有些许褶皱的凹陷的沙发,横躺在沙发扶手边的靠垫,和茶几烟灰缸内,自己昨夜留下的几个橙黄色的烟蒂。

    当他走进苏格兰的房间后,习惯性观察了一圈里面的环境,并得出对方仅仅只是在客厅呆了一夜这个结论。

    什么嘛,这不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么。

    原来苏格兰是日本传统的保守派吗?啧,完全不像啊。

    波本显然也察觉到了,所以没有选择先与苏格兰交谈,而是去卧室查看月野凌的情况。

    自己本来只是想过来看看,苏格兰是怎么拿下月野凌的,现在倒是发现了另一件有意思的事……

    哈,不光是苏格兰,就连波本那个满嘴谎言的家伙,也动了真心吗?

    真是个让人感到愉悦的消息。

    安室透感到一阵恶寒,但此时没心思搭理莱伊那令他恶心的眼神,全部的注意都放在幼驯染和月野凌的身上。

    他随时可以找FBI的麻烦,所以现在必须要弄清的,是凌和hiro什么时候趁着自己不注意,走到这一步的。

    明明大家说好了,在组织覆灭之前不向凌表白……hiro不是会出尔反尔的人,那么是什么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面上保持着似笑非笑的神情,可安室透心中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愤怒。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一边是自己喜欢的青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无法做到真得因为感情上的问题,跟他们发火。

    此刻他内心深处,更多的则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的不解,还有事情超出了掌控的不安定感。

    至少不是那位脑子有点毛病的河神,和讨厌的混蛋FBI……此时的情况,自己还算可以接受,不是吗?

    安室透勉强在心里给自己开了个玩笑,但是却笑不出来。

    毕竟看别人失恋与自己失恋,是完全两种不同感觉。现在他觉得自己干嚼两颗柠檬,能不会尝出任何的酸涩。

    所以hiro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绿川光听到幼驯染的话,又看了看满眼期待盯着他看的月野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别问,问就是头疼,非常头疼。

    他还没有脸皮厚到当着其他人的面,跟爱人亲密,也没有残忍到在幼驯染接受之前,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宣示主权。

    所以,要把话题引回正事上面。

    “暂且先不说这个,凌,你还给谁发了短信?”

    他需要做好准备,大概估测一下自己的未来,到底会有多坎坷。

    绿川光的心,不由得悬了起来……

    诸星大略感无趣,勾起的嘴角下压了几分。

    安室透瞬间领会到幼驯染的意思,态度不再显得咄咄逼人,而是陷入了沉思。

    “嗯?”

    月野凌有些遗憾没有得到早安吻,可男朋友的问题,他是很愿意回答的。

    “其实也没多少,除了透和诸星,我家里的人,还有……”

    绿川光手中拿着的,月野凌的手机蓦然响起,如疾驰在马路上,拉响警笛的警车一般,催促着在场的人赶紧接起。

    不祥的预感愈来愈强烈。

    安室透眉头微蹙,瞧向屏幕亮起的手机。

    “阵平和研二!”

    好消息当然要分享给自己的幼驯染啦!

    月野凌微微扬起下颌,琥珀色的双眸在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绿川光哑然,抬起手看向手机屏幕,上面标注的来电人,赫然便是月野凌刚刚提到的——[阵平]。

    以他对这位同期的了解,不用接,他就已经知道对方打来电话的目的了……

    绿川光微笑着,不容拒绝地将手机塞回了青年的手里。

    “你的电话,凌。”

    悬着的心,终于死掉了。

    “我先去把早餐买回来。”

    他想冷静冷静。

    看来松田阵平的暴揍名单上面,不再只是警视总监一人了……

    与安室透对视一眼,猫眼男人转身把热闹没看够的诸星大带出门外,安室透心领神会,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年,反手将门关上。

    徒留一脸茫然的月野凌,在卧室内对着门板发呆。

    “凌,你先接电话,我去规划一下买伴手礼的路线。”

    首先,得把这位碍眼的混蛋FBI解决掉。

    诸星大:“???”

    等等,他还有问题没问,并不打算走啊。

    月野凌呆坐在床上,不知道为什么转眼间,卧室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他们不是来庆祝自己脱单的么?怎么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呢?

    青年眨眨眼,百思不得其解。

    他还来得及分享自己的喜悦!

    长时间未接听的来电被系统自动挂断,紧接着不出几秒,又打进来一个,来电人仍是松田阵平。

    月野凌放弃思考,转而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然后被听筒中传出的怒吼震得右耳失聪。

    “凌!为什么才接电话!啧,你现在在哪!”

    “留在原地别动!我这就去找你!”

    “敢跑你就死定了!”

    ——

    隔壁房间内,客厅的窗帘遮挡住外面的阳光,同时也阻隔掉了有人借着对面高楼,查看屋内情况的可能。

    细小的灰尘漂浮在昏暗的空间里,男人不含情绪的陈述,是安静的室内除呼吸外唯一的声音。

    “就是这样。”

    随便找个借口把莱伊打发走,诸伏景光跟降谷零解释完昨晚他们走后发生的事情,并忽略掉令人脸红的过程,着重点出了当时月野凌身上披着的羽织。

    一码事归一码事,防滑头鬼光他一个人是防不住的,加上zero帮忙盯着的话……

    感觉还是有点困难。

    “所以我和凌确实在一起了,zero。”

    诸伏景光目光微移,赧然地瞥向沙发一角,描摹着沙发脚下地毯的花纹。

    “而且做出决定的时候,我很清醒。zero你不爽的话,我就在这里,随你处置。”

    既然答应了凌,他便不会后悔,可对于幼驯染……如果能让他发泄掉心中的怒火,自己挨上幼驯染几个拳头,也无可厚非。

    “hiro,你以为我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降谷零好不容易捋清思绪,便听到诸伏景光对他刚刚在月野凌那的表现,产生了误解。

    烦躁地抓了抓额发,金发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告白成功,我也替你高兴的,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家伙,感情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但问题不是这个啊hiro……”

    “你准备怎么处理组织那边?如果让组织知道你们的关系,那个任务的期限绝对会缩减的。”

    不久前从贝尔摩德的口中,刚传出苏格兰在用Honey Trap跟波本抢任务目标的流言,现在真的变成了现实。

    以凌那家伙不知道收敛为何物的性子,要是被组织的人看到hiro和凌在大街上手牵手,或者是做出什么更加亲密的举动,怕是流言会传得越来越离谱吧?

    [惊!Honey王子波本惨遭恋爱滑铁卢!苏格兰才是Honey Trap最终的神!]

    [波本与苏格兰在任务目标面前大打出手,原因竟是为了……]

    [在波本与苏格兰共同追爱之时,莱伊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同为行动组的苏格兰获得胜利,是否有莱伊在其中推波助澜?情报组能否后来者居上,挽回丢失的颜面?点击查看酒厂最新桃色新闻!]

    降谷零赶紧甩掉脑子里突然冒出的没用废料。

    他都能想象到下次去组织的安全点,会听到多么夸张的传言了……

    “那就不让组织知道。”

    海蓝色的眸中划过一丝寒光,诸伏景光平静地对上了降谷零的双眼,开口道:“组织中最不缺的,就是情人关系。”

    “谁会为了一个情人,去改变自己的原则?”

    贝尔摩德不是在怀疑,自己为了接近月野凌在用Honey Trap么?那就彻底坐实这个猜测。

    不过曾经作过凌的交接人,贝尔摩德肯定了解凌的棘手程度,所以最终的结果,就算不尽人意,也是理所当然,不是么?

    情人而已,代号成员谁没有几个情人?

    降谷零神情一怔,随即豁然开朗。

    组织苏格兰的名声,跟公安诸伏景光有什么关系?

    代号成员的名声差点,才会更加融入这个集体,是最能不被人注意的状态。

    “宣传的事就交给我吧。”

    只要在他与贝尔摩德下一次的会面,稍微透漏出点信息,相信以那女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不到一个月,大部分代号成员都会被错误的信息误导。到时候,就算凌跟hiro亲密点被组织的人发现了,也会下意识往情人的正常来往这方面联想。

    “来自波本的情报,组织里的人怕是没人敢不信吧?”

    诸伏景光也没有客气,方才散发出来的低气压,随着调侃而出的话,倏地烟消云散。一直保持着紧绷状态的身体,骤然间放松下来,目光也随之变得柔和。

    “多谢了,zero。”

    不光是组织的事,还是跟凌交往的事……

    “你我之间客气什么。”

    降谷零站起身,拍了拍幼驯染的肩膀,笑道:“不过hiro,你可要小心点了,要是凌有了反悔的念头,到时我可不会像现在一样轻易放弃。”

    “别让我有机可乘哦。”

    诸伏景光被降谷零一把拉起,闻言轻笑出声:“放心,绝对不会。”

    他可是向凌承诺过,永远都不会放手了啊……

    购买伴手礼的路线,降谷零早在昨晚,便连夜规划好了。两人在酒店的自助早餐区打包好餐食,便回去找月野凌一起用餐。

    结果刚关好门,卧室内听到动静的青年,立即像飞鸟一样冲了过来,径直扑进了诸伏景光的怀里。

    诸伏景光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踩到身后降谷零的脚。

    降谷零反应很快,所以只是差点踩到,顺便保住了手中提着的青菜肉沫粥。

    没等他们开口询问,青年从诸伏景光的怀里小心探出头来,露出带着几分慌乱的双眼。双手仍抱住男人的腰不放,瘪瘪嘴委屈地说:

    “景光,零,救命……”

    “之前说好帮我跟阵平和研二解释的,你们不能反悔!”

    ——

    松田阵平刚处理完公园长椅下的定时炸弹,一边心里暗骂着炸弹犯大清早就搞事,害得自己没睡醒就被拖出来加班,一边脱下身上的防爆服,向不远处等着他的幼驯染走去。

    真是的,要不是抓捕犯人归搜查一课的同事负责,他肯定要把那混蛋拉出来暴揍一顿!

    “hagi,我要去寿田屋吃三明治。”

    卷发的警官把防爆服交给跟过来的队员,用袖子随意抹掉额头上溢出来的热汗,戴上墨镜,走到了低头看手机的萩原研二身边。

    脚步未停,松田阵平对幼驯染招了下手,随后双手插兜继续向前走去。结果走了几步发现人没跟上,不耐烦地转过身,“喂,hagi!别看手机了,先去吃饭。”

    拆弹需要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超级耗费体力与精力的。本来早上就没吃饭,现在放松下来,他都快要饿死了。

    “小阵平……小凌他……”

    萩原研二蓦地抬起头,瞳孔剧烈的颤动,神情夸张到松田阵平以为月野凌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他被人拐走了!”

    “哈?被谁拐走了?”

    心脏被幼驯染吓得漏跳一拍,听到后面一句后,松田阵平不免松了口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思绪完全被萩原研二带跑偏了。

    谁得了绝症也不会轮到凌得绝症,他们家那么多付丧神,神明随便一个祝福,都能让人一生无病无忧了好么。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松田阵平气势冲冲地往回走,绷直的嘴角和鼻梁上架着的墨镜,加上浑身散发出来的恶人气息,吓得想过来采访的记者,转头将麦怼到了一边帮忙疏散晨练居民的警员脸前。

    “你好警官,你仅花费了三分钟就拆掉了这枚炸弹,请问爆处班是否已经对此类炸弹有了更成熟的处理方式?”

    记者一脸崩溃,他紧张到把准备给松田阵平的问题,抛给了一个不认识的警官……

    被询问的警员:你再看看,我一个搜查一课的小警员,什么时候去了爆处班?

    还有,三分钟?准确的说,松田警官用的是两分五十六秒七二,妥妥的三分钟之内!

    不愧是爆处班双子星中的松田阵平,只有他才能破掉他自己创造的拆弹记录。警视厅下次宣传的代表人,看来依旧是松田景光这位用颜值也能吸引到女孩子们尖叫与好感的男人了。

    但是被问到这个问题的自己,感觉却像是一条在沙滩上扑腾的青花鱼,对眼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又对记者的提问无能为力。

    自己真得不知道炸弹是怎么拆掉的,也不知道警备部是否制定了针对炸弹型号的文件。

    忽视掉身后疯狂想要逃离现场的两人,造成这场乌龙的罪魁祸首凑到了幼驯染的面前,低头去看萩原研二手中非常有嫌疑的手机短信。

    “你看……”

    萩原研二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幼驯染,装模装样地用手指抹掉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一副被人背叛了的模样。

    “小阵平,是景老爷。”

    “景老爷竟然对我们家可爱美丽乖巧善良的小凌下手!”

    松田阵平快速扫了眼短信内容,怔愣几秒,不确定又逐字逐句重读了一遍,墨镜后双眼瞪圆,脱口而出:“不是金毛混蛋啊……”

    “啊?小降谷?”

    萩原研二不解:“这跟小降谷有什么关系?难道……小降谷也……”

    紫色瞳孔紧缩,这下萩原研二还算轻松的神情,终于有点绷不住了……

    怎么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不管是谁,结果都一样。”

    松田阵平咬牙切齿地掏出手机,然后看到了与萩原研二收到的,一模一样的短信,没有多出或减少一个字。

    松田阵平额额角青筋瞬间绷起。

    “好啊,还是群发的。”

    卷发警官深吸一口气,连翻找联系人的时间都等不及,直接飞速输入熟记于心的一串数字,拨了出去……

    无人接听。

    松田阵平快要被气炸了,这么重要的事,凌他宣布完就装死?

    想得美!

    萩原研二跟同事打好招呼,拉着松田阵平快步向公园边停放的白色马自达走去。

    他们两人今天本就是休息,因为米花商场和东京塔下同样发现了炸弹,爆处班人手不够,才叫小阵平过来支援的。

    报告交给同事们来写,这种小事他们经常互相帮忙的,等有时间请顿饭就好了。所以,现在最要紧的,是立即赶到小凌的身边。

    系好安全带,点火踩离合挂挡,松手刹打转向灯,同一时刻,松田阵平打出的第二个电话,接通了。

    “敢跑你就死定了!”

    威胁完手机另一边的家伙,得到想要的信息。松田阵平挂断手机,冷声道:“hagi,秋田县,白桦酒店。”

    发动机轰鸣,马自达如离弦的箭般,眨眼间便消失在马路尽头。

    “你先补一觉,小阵平。”

    萩原研二眸中滑过一丝危险的红光,手打方向盘,控制着车头紧贴着拐角的绿化带,转了个半弧,完美避过了前面的红灯,将车子来进了人数相对较少的小路上。

    “很快,到了秋田县,让景老爷补偿我们的早晨。”

    而此时,酒店套房内。

    月野凌搅动着一次性餐盒里的米粥,萎靡地耷拉着脑袋,面对眼前丰盛的早餐,竟没有任何的胃口。

    “阵平和研二肯定知道了。”

    青年把米粥中的青菜丝一根一根地挑出来,堆在粥面上,然后又将其打散,重新搅回粥里。

    “不然阵平怎么会那么生气,他从来没有这么凶过我!不过我很好奇,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啊……”

    除了滑瓢、鲤伴,还有家里人,就连土御门家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神明这件事……哦不对,应该再加上晴明。

    景光和零是昨晚才知道的,而且说好的回去之后帮自己解释,没必要事先告诉幼驯染他们。

    所以,阵平和研二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啊!

    月野凌面如死灰。

    主动交代和被迫审讯所受到的待遇,可是完全不同的。如果阵平生起气来,以后不让自己摸他卷毛了怎么办?!

    研二会帮自己劝住阵平吗?

    降谷零试图提醒:“按照时间来看,也许他们是因为你发的短信……”

    “不可能!”

    月野凌斩钉截铁地说:“我跟景光交往哪里有问题了?这么好的事情,阵平和研二只会替我感到高兴!”

    再说了,一个是幼驯染,一个是同期好友,他们在一起后关系不是变得更加亲近了?阵平和研二收到短信后,绝对超级开心!

    降谷零:怕是高兴得已经要炸掉了吧?

    为什么每次当自己觉得凌开窍了的时候,凌都会用行动开证明,他仍旧是那块迟钝的木头?

    降谷零换位思考一下,假设他自己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很受自己宠爱的可爱弟弟,突然有一天告诉自己他跟松田阵平在一起了……

    硬了,拳头硬了。

    诸伏景光反而是在场最为镇定的人。

    毕竟债多不压身,跑又跑不了,该面对的时候照样得面对,不如自己事先提前做好准备,大不了就是被揍一顿。

    啊……在凌的眼皮子底下,自己至少是安全的。

    按住青年的手,制止了月野凌继续祸害粮食的行为,诸伏景光温声道:“凌,先吃饭,其它的交给我。”

    开车的话,从东京到秋田县大概要四个小时左右,但是以研二的技术,应该会提前抵达。

    但是时间足够了。

    “我就知道景光你最好了!”

    月野凌眼前一亮,瞬间状态回满,舀起一勺温热的粥,塞入口中。

    这就是有男朋友的好处么?

    自己做出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

    把青年喜欢的奶黄包挪到对方手边,诸伏景光抬眼对坐在对面的降谷零道:“zero,一会我留下来陪凌等阵平和研二,你和诸星先去商场买伴手礼。”

    盯紧莱伊,别让他过来搅混水。

    “阵平和研二过来了,一个车子肯定坐不下这么多人。要不然让诸星带着伴手礼直接回常立山,我们可能要晚些回去。”

    先把莱伊弄走,他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一个FBI来插手。还有关于凌的身份的问题要跟研二他们解释,长时间见不到人,莱伊肯定会像昨晚一样,没眼力见地找过来。

    “对了,如果他有空,顺便把奴良先生的羽织送回去吧。羽织我已经洗好了,以室外现在的温度,装在袋子里等送到奴良组,差不多就干了。”

    用讨厌的人对付讨厌的妖怪,正好也避免了滑头鬼用羽织作为借口,过来找凌。

    降谷零了然,“放心,诸星是不会拒绝这些小事的。”

    想拒绝也没用,就他一个外人,老是来凑什么热闹。

    月野凌咽下口中的奶黄包,举起手补充了一句:“我答应了给大典太带毛绒猫猫挂件,还有给被被买新的旧被被!”

    “新的旧被被?复古风的是么?好的我明白了。”

    降谷零想到隔壁小巷内,刚好有一家床上用品店,他可以先到哪里看看有没有适合山姥切的床单,然后再去商场。

    诸伏景光顺着月野凌的目光,把紫薯包递给了青年。

    月野凌继续说:“博多想要一台新的笔记本关注股市行情,青江想要投影仪来看恐怖电影,物吉想要一个大点的花盆,家里的小花盆已经装不下他收集的四叶草了。”

    “龟甲的束缚衣和包丁的人/妻写真就不要买了,家里孩子多,虽说他们都旁观过实战,但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小孩子模样的短刀和胁差,总是一脸单纯地说带有颜色的话题,第一次被景光和零听到后,当时两人的眼神就像要把自己送进去一样恐怖。

    要怪就怪那些历史书上的人,干什么事情都要带着短刀,就连睡觉也会把刀放在枕边。

    完全不是他的问题好么!

    诸伏景光赞同地说:“换成修身的睡衣和漫画杂志,感觉还不错,我记得安定先生最近很喜欢看少年漫。”

    月野凌点头:“他最近沉迷于练习龟O气功,老是拉着清光在樱花树下对波,可最终都失败了。”

    他就说龟仙人肯定是虚构出来的,安定他就是不信。

    难道刀剑也存在中二期吗!自己用不用把大家拉出去上学?

    降谷零:“《龙珠》么?我知道了。”

    ……

    吃过早餐,降谷零按计划出门去找诸星大,月野凌与诸伏景光留在房间里,一边刷手机一边等幼驯染/同期的到来。

    紧贴在诸伏景光身边,月野凌头枕在男人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地翻着论坛。

    标题名为[误入百鬼夜行后,雪女对我一见钟情,非要与我共结良缘,作为一米八猛男的我只好答应,并拒绝了邻家妹妹的表白,彻底成为都市怪谈中的一份子。]

    青年在盖了五百多层的楼里,又往上加了一层。

    [No544:骗子,你身高顶了天才一米七。]

    昨天陪鲤伴夜游的时候,确实有个人类误入了,但是他们发现的及时,直接把人打晕送到了警局门口。

    不过那人站起来才到自己鼻子,绝对不会超过一米七!

    换栋楼接着逛,月野凌感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混合着困意,在环绕着车矢菊香气的环境里,马上就要开始他的回笼觉了。

    而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两下,屏幕上面蓦地弹出了一条短信提醒。

    月野凌看了一眼,直接把短信扔进了回收站里,继续他的睡觉大业。

    昨天太兴奋了没睡好,现在有景光陪着,倒是困了起来。

    诸伏景光听到声音,偏过头,只看到了短信了“土御门”这三个字。

    土御门的人,找凌干什么?

    诸伏景光的心里,提起了警惕,暗自把土御门家列入了公安的重点观察群体名单之中。

    难道,是有关晴明公的事情?

    大约过了三个半小时左右,白色马自达一个漂移甩尾,停在了酒店楼下。

    第76章 命案

    因为安室透在去商场之前,跟酒店前台打好了招呼,并大概描述了下来人的样貌特征。所以当松田阵平无视萩原研二的劝说,一副手拿冲锋枪要在酒店大厅进行扫射的恶人模样,气势汹汹冲向电梯的时候,前台小姐就算被吓到了,也没有立即触发报警按钮。

    但酒店的保安们已经条件反射地围了上来,心惊胆战地戒备着眼前这两位散发着低气压的男人。

    虽然其中一人看起来应该挺好说话的,至少比旁边那位带着墨镜的男人好沟通,但直觉告诉他们,还是别轻易凑上前试探好了……

    就算有些对不起自己肩负的职责,可人被刀,就会死!生命仅有一次,他们并没有为了工作舍掉自己这条命的觉悟。

    况且十八楼的客人不是事先说好了么?会有朋友找过来一起出去游玩。顾客就是上帝,他们只是按照上帝的意志,给客人的客人行个方便而已。

    哪怕这个客人看起来不好相与了亿点,凶神恶煞了亿点,与电视栏目中出现的Mafia老大像了那么亿点……

    不行,越想越害怕!

    “客人,您的电梯。”

    保安队长灵机一动,一把按下电梯的上行按钮,等电梯门向两边自动开启时,右手帮忙拦住电梯门,侧过身让开路,弯着腰略带谄媚地说道。

    这样子委实把松田阵平恶心的不行。

    眼皮一跳,扫了保安队长一眼,松田阵平没有与之搭话,避开脑子好像有点不正常的几人,大步迈进了隔壁同样打开了门的电梯里。

    保安队长见此,脸“唰”地变得苍白,双眼放空,心中疯狂闪过几块口碑比较好的墓地名字,并准备打电话回家,告诉儿子自己的遗照要选哪张。

    萩原研二最是了解自家幼驯染的脾气,怎么不知道酒店保安们到底误会了什么。

    不过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另一位幼驯染的问题,根本没心思安抚保安们被松田阵平吓到的脆弱心灵,只是友好地笑笑,跟着卷毛警官一起上了电梯。

    电梯门隔绝了大厅中人们的视线,因最后接收到萩原研二发出的善意,令保安队长总算是松了口气,可是他心里头依旧有些不安。

    不是有电视剧演过么,Mafia里是有笑面虎类型的变态存在的。先降低目标的警惕,得到目标的好感,在某个漆黑的夜晚一枪解决掉目标……

    为了以防万一,男人仍是把几秒钟内爆发手速编辑出来的短信,发送至儿子的手机里。

    然后收到了儿子打过来的电话……

    既然人已经上楼了,他们便没了继续围在电梯口的必要。

    保安队长挥挥手让队员们回到自己的岗位,继续值班,而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向安全通道走去。

    背过身的男人没有看到,酒店的自动感应门再次打开,走进来三位中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

    前台小姐看清来人的面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三张房卡,立即站起身迎了上去。

    “铃木小姐,房间已经帮您和您的朋友安排好了,是十八楼的商务套房,这是房卡。”

    “正好餐厅那边刚准备好今天午餐,您们需要先去九楼用餐吗?我叫人帮您们把行李送到房间里。”

    “谢谢,我们先去吃饭,行李就交给你们啦。哦对了!我要和小兰住一间,让工藤那小子自己住,给我们两张房卡就够了。”

    茶色齐短发的少女亲密地挽着长发少女的手,嫌弃地瞥了眼身后打着哈欠的少年。

    工藤新一露出半月眼:“随便你们。”

    反正只住一个晚上。

    园子这女人跑这么远,就是为了逛个夏日祭,也是够闲的了……真是的,有这个时间,重刷一遍《福尔摩斯探案集》多好。

    少年又一次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

    安室透避开人群,隐在酒店旁小巷的阴影里,通过手机地图上显示的定位器坐标,确定诸星大带着伴手礼离开了秋田县后,才收起手机,拍掉外套上沾染的墙灰,重新挂上亲切友好的假面,走进酒店。

    碍眼的人终于走了,他此刻要做的,就是去帮幼驯染面对来自同期的轰炸。

    抵达十八楼的一瞬间,金发男人便发现了对门有人入住的痕迹。

    下意识用余光观察了圈周围,察觉到专门留在本楼层的侍者增加了两人,他们整理备品时的动作变得更加规范,清洁得更加细致。

    安室透推测,大概是有酒店的相关人住了进来。

    这家酒店属于铃木财团旗下的产业,合作商很多,应该是某一家会长带着家人来秋田县游玩了吧。

    他们解决完凌的事就走,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所以对门住了人,对他们产生不了多大影响。

    安室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敲响诸伏景光的房门。

    也不知道hiro这边怎么样了,如果松田敢难为hiro的话……啧,他也没什么办法。

    谁让自家幼驯染拐走了人家的幼驯染呢。

    结果房门打开后,屋内的情况,要比降谷零想象中的好很多。

    至少没有打斗的痕迹,四人身上的衣服还算整洁,脸上没有伤痕,气氛……挺融洽的。

    松田阵平臭着脸,双手抱臂坐在沙发上,墨镜不知何时被月野凌抢走,架在了自己的鼻梁上。没了墨镜的遮挡,卷毛警官眼下的青黑分外显眼。

    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昨晚肯定又在熬夜拆什么器械的零件。

    萩原研二苦口婆心地拉着月野凌说些什么,但是当青年张开嘴想要反驳时,被萩原研二眼疾手快叉起茶几上切好的芒果,塞进青年的口中,堵住了对方即将说出口的话。

    小阵平的情绪刚稳定下来,再被小凌挑起火气,就真的没人能拦住他了。

    “他们……”

    降谷零看着客厅内三人的状态,不解的问诸伏景光:“都结束了?”

    “解释完了。”诸伏景光淡然笑道:“阵平和研二在想办法去找晴明公,但凌不是很配合。”

    可以说,是完全不配合。

    虽然两位同期是为了自己与凌交往的事赶过来的,但这个重要程度跟凌的身体问题,完全没法比。

    和他们之前猜测的一样,更加了解凌的同期,从凌的话中,同样判断出晴明公此刻就在现世,可他们无法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

    而唯一的知情人,依旧在耍着小性子。诸伏景光知道月野凌的心中,还在跟晴明公较着劲。

    就像冷战中的好友,谁先让步,谁就输了。

    但诸伏景光认为,冷战大概率是月野凌单方面在进行,不过他不清楚,晴明公回到了现世,为什么不来找月野凌?

    是被什么绊住脚了么……

    “所以,你们真的不为我感到高兴嘛?”

    月野凌挤到松田阵平身边,手指一勾,拉下墨镜露出无辜的双眸,抬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幼驯染的神色,忍不住用眼神暗示着对方。

    松田阵平看得心烦,面无表情地说:“我很高兴。”

    敷衍到极致的回答。

    萩原研二无奈地捂住额头,暗道小阵平你的语调好歹带点起伏啊!

    两个幼驯染都特别喜欢炸毛,他夹在中间也很难办的好么?

    月野凌皱起眉,“阵平,你现在看起来,跟高兴一点关系也没有。”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那你觉得什么样才算高兴?”

    “至少要笑一下吧?”

    月野凌瘪瘪嘴,谴责道:“你跟研二从进来开始,就没真心笑过。”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现在过得开心不就行了,考虑那么多做什么,你看我现在不就好好的么。”

    他是怕幼驯染责怪他之前不说实话,可他并不想幼驯染因为这事影响往后的心情。躯壳的问题就算晴明来了,也无济于事,这本身是无解的事,不然别天津神们,还有自己这一代的其他神明,也不至于一睡不醒了。

    而且按照人类的寿命来看,自己的躯壳再坚持个一两百年不成问题,所以阵平他们的操心完全没有必要。

    松田阵平强压下去的火气,又有了汹涌而出的预兆。

    这个小混蛋是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啊!那么大一个隐患,结果轻描淡写就想无视掉?

    萩原研二抢在松田阵平爆发之前,先一步按住了月野凌的脑袋,说:“道理是这样没错,但小凌忘记了,这些年你到底隐瞒了我们多少事。”

    嘴角上扬,不断冒着黑气的半长发警官,微笑着说:“你在我们这里,信誉度为零哦~小凌~”

    所以对于青年避重就轻的描述,他们怎能彻底放下心?

    月野凌一怔,双唇嗫嚅着,心虚地将目光瞥向去开门的诸伏景光,发出求救的信号。

    感觉再说下去,就要开启新一轮的批斗大会了……

    “那我们就想办法提高信誉度好了。”

    诸伏景光顶着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复杂的眼神,淡定地接过月野凌扑过来的身体,对两位同期温声道:“差不多到午餐时间了,要不我们先去楼下餐厅吃个饭,然后一起回常立山?”

    无法在月野凌的口中套取情报,那就从刀剑付丧神们的身上下手。事关月野凌的问题,他们的立场应该是一致的。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显然听出了诸伏景光的言外之意,不过看着自家幼驯染跟对方如此亲密的动作,仍有些不习惯。

    还有,什么“我们”?景老爷你竟然借机宣示主权!

    “咳……”

    降谷零轻咳一声,帮幼驯染转移同期的注意力。

    “我们现在就下去吧,逛了半天商场我快要饿死了。”

    话音刚落,连早餐都没来得及吃的两人,瞬间感到胃部一阵紧缩,发出“咕噜”一声悲鸣。

    确实该吃饭了……

    “咚咚咚!”

    房门骤然间被敲响,

    五人同时闭上了嘴巴,一齐看向房门的方向。

    降谷零眸光一厉,与幼驯染交换了个眼神,透过猫眼观察门外的情况。

    是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猫眼中扭曲的视野,看不出更加细致的画面,但对方腰间衣摆下露出的一丝银色光亮,令降谷零确认了门外人的身份。

    警察为什么来这里?

    降谷零背着手给身后的四人打了个手势,除了月野凌不明所以,诸伏景光等人立即知晓了降谷零的意思。

    调整好自己的神态,切换到安室透的状态,装作疑惑的模样打开房门。

    “警察办案。”

    熟悉的警察证被怼到自己眼前,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站在门口的警察主动解释道:“安全通道内发生了命案,请到楼下配合我们调查。”

    第77章 讨厌

    两位公安卧底,两位爆处班警察,加上一位神明牌阴阳师,这种在知情人看来成分绝对正向的组合,被两位不明真相却很负责的警员,带到了酒店九楼的自助餐厅,理由是有人指控两位爆处班的警察具有杀人的动机。

    就算在房间内,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掏出了警察证证明身份,两位警员只感觉对方名字有点耳熟,却没有彻底打消他们身上的嫌疑。

    秋田县警察本部搜查一课的警员表示,他们可跟东京警视厅的同事一点也不熟。

    诸伏景光与降谷零不便暴露身份,所以表现出来的,是用来伪装的绿川光与安室透的形象。而他们作为组织的代号成员,遇到警察办案时一般都会主动回避,哪怕被卷入其中,也会尽量配合警方,以免给自身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被迫继续饿着肚子的松田阵平,此时不爽到了极点。本来一开口就不像好人,现在有了身周低气压的加持,更是加强了警员对他的戒备。

    萩原研二发挥他的特长,试图转移两位警员的注意力,减少卷毛幼驯染的存在感,顺便在两位警员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遇害时间、案发地点、受害者的身份等等,他们被列入嫌疑人之一,怎么说也要与上面几点有些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至于月野凌,虽然没有获得心心念念的幼驯染的祝福,令他有点烦闷。不过见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被人误会,仍不免有些替自家幼驯染感到生气。

    哪个杀千刀的敢指控他正义善良的幼驯染们!就算差点死在炸弹下也不让自己杀掉炸弹犯的人,怎么可能去害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

    月野凌手指微动,一只小纸人稍稍从袖口爬出,小心探出头查看了下周围的情况,然后顺着青年的裤脚滑落到地毯上,贴着墙壁往安全通道的方向移去。

    不管是随意指控的人,还是造成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他都不想放过。

    但大家都很配合警员,他也不好在这种事情上,给大家找多余的麻烦……

    那就给讨厌的家伙,添些麻烦。

    月野凌嘴角一抹恶劣的笑意。

    现在,还有件重要的事。

    借着拐角的视线盲区,青年在绿川光疑惑的目光下,松开了对方的手,转而飞速拍了一下松田阵平的肩膀。

    双眸深处的金芒转瞬而逝。

    先解决掉幼驯染发出抗议的肚子吧。

    努力无视掉胃部蠕动的松田阵平,在被青年触碰的刹那,自身的饥饿感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精神上残留的,由于早起加空腹带来的焦躁与烦闷,身体上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饥饿的感觉。

    卷毛警官冷哼一声,看着月野凌以同样的方法,将萩原研二的时间回溯到前一天后,大摇大摆地回到了同期的身边,还有心思扬起下巴,对自己回了一个冷哼。

    把神力用在这种地方,你挺骄傲的嘛,凌。

    松田阵平感到牙根发痒,磨了磨后槽牙,在青年直觉不对,下意识攥紧绿川光的袖子时,狠狠瞪了对方一下。

    简单的回溯虽说对青年没什么问题,但毕竟是属于神力的范畴,还是少用为妙。可月野凌看起来,一点这方面的意识也没有。

    萩原研二意味深长地回头瞧了一眼,朝着快要炸起毛的月野凌灿烂地笑了笑,再次跟旁边的警员聊了起来。

    月野凌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是威胁吧?是吧!研二和阵平竟然打算恩将仇报!

    “凌。”

    因为月野凌之前运用神力时,是背对着绿川光的,所以男人并没有察觉到月野凌眸色一瞬间的变化。但凭着他对青年和同期的了解,从三人间的反应可以猜测出,月野凌刚刚做了什么。

    同期没有吃过早饭,他也是在提出吃午餐时,才得知的。

    将身体的时间回溯到前一天餐后,借由抵消掉此时胃部的饥饿感,减轻身体的压力。

    好心是好心,可同期们最需要的不是消除饥饿感,而是能够吃进肚子里的面包。在他们看来,用黄金换糖果,委实有点太过奢侈了。

    “你做的很好。”绿川光一本正经地说。

    道理是那样,但经过一场来自幼驯染的批斗后,不能让月野凌的心情继续低落下去了。适当地提供情绪价值,该夸就得夸,不说扫兴的话,这是一名合格的男朋友应该具有的素养。

    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让凌意识到错误,又不急于这一时。

    月野凌眼前一亮,好像终于找到了能给自己撑腰的人,立即开始告状:“光,阵平和研二欺负我!”

    这就是交往的好处么?他就知道,自己的决定从来没有做错过!

    绿川光微笑:“等事情结束后,我帮你谴责他们。”

    安室透挂在脸上的假面,逐渐开始崩裂。

    你变了hiro,你怎么做到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走在前面的松田阵平也听到了同期的话,一个踉跄差点没来个平地摔。

    “啧。”卷毛警官稳住身形,忍无可忍般对绿川光说:“你太惯着他了。”

    这小混蛋可是会蹬鼻子上脸的。

    等等!自己的幼驯染,为什么要景光这家伙惯着?难道他已经在潜意识里默许他们交往了么?

    松田阵平伸手摸向领口,随即想到墨镜还在月野凌的手里,又忍不住用牙齿磨了磨口中的软肉。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凌这一世就是为了过来折磨他的吧?

    摊上这种让人糟心的幼驯染,自己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原谅个屁!

    再放任下去,小混蛋马上就要踩着他们的脑袋上天了。

    松田阵平盯着前方萩原研二依旧淡定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逐渐恢复了平静,并在心里对萩原研二竖起了大拇指。

    hagi肯定已经想好了对策,教训凌的事就交给hagi吧!

    萩原研二:看似景老爷在顺从小凌的意志,实则小凌的情绪完全是在被景老爷带着走。这样下去,未来可是要被景老爷拿捏得死死的啊……

    不行,他得想办法提醒一下小凌,不然小凌以后被吃掉了还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

    “对!就是他们!”

    几人刚走进餐厅,一直关注着门口动静的男人,立即拽住身边的警员,指着最前面的萩原研二大声喊道。

    餐厅内神色各异的众人,听到声音,蓦地停下交谈,视线顺着男人手指的方向看去……

    “月野先生?”

    正在观察周围人神情变化的工藤新一,注意到新进来的人里,有个熟悉的面孔,目露惊讶之色,下意识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毛利兰闻言,不解地问:“新一,是你认识的人?”

    铃木园子同样看清了来人的模样,双颊倏地蔓延上一抹红晕,兴奋对工藤新一说:“工藤,既然认识,能帮我问一下这几位帅哥的联系方式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你自己去问的话,成功的概率可能比我去问要高。”

    工藤新一见月野凌注意到了自己这边,后背一凉,仿佛上课睡觉突然被老师点名的学生一般,身体骤然绷直,不由得压低了自己说话的音量,迟疑地说:

    “月野先生可能……有点讨厌我……”

    不知道三年前的自己,哪一点惹到了青年,反正在自己跟老爸说要一起去神社拜访月野凌的时候,得到的是对面的拒绝。

    一些特殊行业的人,特别是跟神秘打交道的存在,脾气古怪点很正常。可他的直觉告诉他,月野凌对自己的态度,与脾气没什么关系,对方就是单纯地讨厌自己这个人。

    但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做出触犯到对方的举动,反而是自己的三观,被月野凌毫不留情地狠狠撕碎。

    [我跟你儿子犯冲。]

    这是他在电话中听到的,月野凌对老爸说的话。

    难道他们阴阳师,讨厌一个人可以用如此随意的理由吗?!

    不过……

    工藤新一神情凝重,捏住自己的下颌陷入了沉思。

    月野凌在这里,那这个案件是不是涉及到了鬼怪那种存在?

    可是以他观察到的现场痕迹,并没有出现无法解释的违和之处。

    “讨厌你?那个人的眼光还挺不错的嘛~”

    铃木园子用手肘怼了怼少年,略带揶揄地说:“喂喂,你做了什么让人家讨厌的?我一会过去,好注意一下。”

    毛利兰拉住少女,不满道:“园子,你就不要再调侃新一了,他已经够失落的了……”

    “嗨嗨~知道了知道了~”

    铃木园子顺势挽住毛利兰的手,笑道:“那我们现在去打个招呼吧!顺便再帮工藤这小子说说好话。”

    工藤新一撇撇嘴:“谁需要你这家伙帮忙了……”

    另一边,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配合着警员,按流程到角落里的圆桌进行问话。

    两人被指控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在上楼之前,被受害人拦在了电梯口片刻。由于那时松田阵平的气势太过骇人,指控人在跟警察描述当时情景的时候,带上了浓郁的个人主观臆想。

    所以在等待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时间里,警方把两人想象成了穷凶恶煞的Mafia形象,最后结果发现,大家竟然都是同事。

    指控人收到了一众警员投来的复杂眼神。

    上楼找人的小警员不知道,可餐厅内这么多的警员里,总会有一两个认出了东京警视厅的两位名人。

    “这两可是被警备部捧在手里的宝贝疙瘩啊……”

    带队的警部——宫村年,就是认出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其中一人。

    头疼地捂住额头,宫村年暗道,要是被警备部知道,他们爆处班的王牌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下次的混合演练怕是要盯准了他们打……

    这两个家伙没事不在东京好好待着,跑到秋田县干什么!

    绿川光察觉到人群中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望向中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们。

    他是认识工藤新一的。

    工藤优作时不时会以取材为借口,来神社拜访月野凌。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调查过这位在自己警校时期,有过一面之缘的侦探小说家,对方家人的所有档案信息,曾出现在警察厅零组的办公桌上。

    但不知是有意无意,工藤优作在与他们闲聊的时候,从不会主动提起他的儿子。可这位叫工藤新一的少年,显然是认识凌的。

    “那是个被命运宠爱的家伙。”

    月野凌眸光毫无波澜地扫过对面的少男少女,一手拉着一人,往餐厅另一头的角落里走去。

    “也许是恨屋及乌吧,总之我不是很喜欢他。”

    第78章 见面

    这是绿川光第一次听到,月野凌明确地表示出对一个人的反感,而且那个人,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虽说昨夜从月野凌的口中,得知千年来命运都做过什么后,他很理解月野凌对命运的厌恶与排斥,迁怒到工藤新一也算是情有可原。但他从青年的语气中察觉到,与其说讨厌对方,不如说是在尽力避免与那位少年的接触。

    这就奇怪了,以他对凌的了解,凌面对讨厌之人的态度,并不会像这种平和的抵触,而是会选择直接动手解决掉对方。

    绿川光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正在跟同伴们说些什么的少年,脑中回忆着公安调查出的对方的情报。

    工藤新一,帝丹初中三年级生。父亲是有名的侦探小说家,母亲是著名女演员,家庭条件优渥,从上学起一直成绩优异,不曾遇到过重大挫折,甚至可以说是万事顺遂,不存在任何潜在的反社会人格。

    所以,凌在顾及什么?那位叫工藤新一的少年身上,难道有着什么他们不知道的隐秘?

    “被命运宠爱的人?”

    安室透更加在意月野凌的前一句话。

    “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会给其他人造成什么影响吗?”

    他们刚给命运打上“危险”的标签,马上就冒出了一个命运宠爱之人,怎能让人不心生警惕。

    月野凌耸了耸肩,没有直接回答好友的问题,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两人先坐下来休息。

    阵平和研二那边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结束,他才不要跟别人一样,一直傻站在这里。

    绿川光配合地坐在青年身边,安室透却一动未动,站在原地静等着青年的回答。

    月野凌趁人不注意,借着男朋友身体的遮挡,在储物符中掏出三瓶果汁放在餐桌上,自己打开一瓶喝了口,说:“你可以把那家伙当做是麻烦的集合体,嗯……类似于漫画中的主角吧……”

    青年仰起头看向安室透,突然觉得这个姿势有点累,便强硬地把安室透拉到旁边坐下,这才继续解释道:

    “如果我们的世界是热血漫画,那家伙的身边就会聚集一起冒险的伙伴,然后打败大Boss,去拯救世界。但据我观察,那家伙是纯粹的人类,一点妖怪或神明的血脉也没有,自身武力值太弱,大概率走的不是这条路线。”

    “不过根据他父亲的职业,加上眼前的情况来看,□□成是侦探推理路线没错了。”

    挺友好的不是么,至少这个世界不会无缘无故被核平。

    一个侦探而已,再怎么折腾又能弄出多大的动静?能把这栋楼炸了么?

    “侦探推理……”

    绿川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一沉。

    “那岂不是说,这孩子身边会出现很多案件?”

    日本近些年的犯罪率,确实处于逐年提升的状态,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不是说他能够吸引案件,而是命运会引导他出现在案件的周围。”

    月野凌的眸中,浮现出对那虚无缥缈的存在,毫不掩饰的嫌恶。

    “比如说某一个突然闪过的念头,路上堵车改变路线,抽中的度假券,或者是朋友的邀约,下雨天去最近的商铺里避雨……没有他,案件也会发生,所以归根结底,与那家伙并没有因果上的联系。”

    命运最擅长的手段,就是稍稍改变一条微不足道的支线,然后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波及到人生轨迹的主线,最后达成雪崩的效果。

    悄然无声,是命运最为棘手的地方。

    他曾在自家幼驯染身上,感受到命运插手的痕迹。从研二拆的那枚炸弹,到炸弹犯的第一次逃脱,就连自己的小纸人也无法追踪,接着是一年前炸弹犯再次出现,逼迫阵平登上摩天轮……

    真是好算计。

    要不是经过研二那次之后,自己又准备了替身转移符,放进他们几人的御守里,阵平差点就真出事了!

    绿川光和安室透注视着月野凌不断变化的神色,略过青年与幼驯染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泄出的笑意。

    真正讨厌一个人的话,可不会下意识帮忙解除误会啊,凌。

    注意到两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月野凌倏地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抓住绿川光的手,补充一句:“我不是在帮那家伙说话!”

    很标准的欲盖弥彰,可以列入表演素材示例的那种。

    绿川光和安室透故作不知,忍着笑同时回道:“嗯,你不是在帮他说话。”

    顿了顿,然后再次齐声说:“凌,我相信你。”

    这该死的,属于幼驯染的默契。

    青年感觉到了两人其实是在安慰自己,立即闭紧双唇,瞳孔微颤,双颊憋得通红。

    肯定是命运那个混蛋在影响他!肯定是!

    自己就不应该补充最后那一句话!

    绿川光轻咳一声,为了防止自家男朋友羞愤过度,在下一刻夺门而出,贴心地将话题重新引回到正事上面。

    “如果命运会引导工藤去案件现场,那我们要是利用这点,找个借口在他身边安排几位警员,是不是可以提前避免案件的发生。”

    冲动杀人与预谋杀人,都需要用到能给人造成致命伤害的作案工具。除个别力气大到可以直接把人掐死的家伙,只要警方提前搜出作案工具,是否就能挽留一个人的性命?

    这么做的话,可能会耗费更多的警力,但至少结果是好的。

    安室透理性上认为绿川光的提议没错,可心中仍感到一丝不对劲,总觉得他们忽视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怎么能确定,下一个出现事故的人,不是守在那家伙身边的警察?”

    月野凌晃动着手中的果汁瓶,把里面沉淀在瓶底的果肉摇匀。

    “我的建议是,在没有出现事件的时候,离那家伙越远越好。雪崩之下,可不会特意去区分好人与坏人。”

    别到时候命运想玩个大的给工藤新一造势,围在工藤新一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漫画中,死亡率最高的就是跟主角搭上几句话的路人。

    安室透皱眉:“难道就没有能够预防的措施么?卫星监控,或是直接在皮肤下植入定位器,不直接接触的话,应该能保障监视人的安全。”

    到时候根据工藤新一的位置,联络当地警方,时刻准备出面制止犯罪……

    绿川光闻言,神色复杂,警惕地观察了一圈,发现警员都在忙着调查嫌疑人们,或者行事冲冲汇报鉴定出来的结果,并没有人关注这边,这才松了口气。

    zero的行事风格,还是被组织影响了。他们如果真这么做,法院的被告席是肯定跑不了了。

    “透,别想着一直去防范祂,浪费精力不说,还没什么太大用。”

    月野凌一副过来的人的模样,摊开空着的手,说:“越是特意预防,便越是容易掉入命运设好的陷阱当中。改变命运的最佳时机,是在祂插手的那一瞬间,摒弃掉你发觉到的所有违和之处,不要多想,遵从内心,按着自己的直觉去行动就好。”

    绿川光觉得青年的话,有些不太靠谱,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可我们怎么分辨出,我们所认为的直觉,不是命运在误导?”

    “到时候你们会知道的。”青年凌也无法描述那种感觉,凌磨两可地说。

    这个答案,显然说服不了绿川光与安室透。

    月野凌见气氛逐渐凝重,深知以两人的性格,做不到在知情的前提下,还能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但命运那玩意,看不见摸不着,藏得比老鼠还深。要是无时无刻防范祂,岂不是浪费了更多大好的时光?

    那样太累了,他不想让大家整天生活在阴霾之下。

    实在不行,自己也不是不能用暴力,直接打破命运带来的影响,就是后遗症可能会麻烦一点。

    来不及组织话术,月野凌一心想着要安抚两人的心情,脱口而出道:

    “放心啦,工藤那小子的灵魂很干净,一看就是正义感旺盛的人类幼崽,不会主动去挑起事端,跟有些漫画里的混邪乐子人主角绝对不一样。就算有案件,也会是那种第一个冲上前想要救助受害者的人……”

    反应过来自己又在帮工藤新一说好说,青年呼吸一窒,眼神飘忽,强行转移话题:“总之,正常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就是,不用考虑那么多,别忘了你们可是我罩着的人。”

    说完,还挺起胸膛用手拍了一下,证明自己话中的真实性。

    安室透双眼微眯,面无表情地盯着月野凌,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在快要把人盯炸毛之前,蓦地展颜一笑,按住青年的脑袋用力揉了揉。

    月野凌被安室透笑得心慌,一分神便让金发男人得了手。

    在青年忙着摆脱脑袋上的手时,安室透快速与幼驯染交换了个眼神,内心完全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

    他们从青年的话中,联想到了公安针对组织,展开的数项行动。

    三年来,他们凭借着凌与组织的对接人身份,收集到很多快要触及到组织核心的情报。但每次在他们以为马上就要得手的时候,皆因为或大或小的问题,被迫中止。

    好像无形之间,有什么在阻止着他们继续前行……

    如果是命运的话,那一切就豁然开朗了。

    这个存在了足有一个世纪的犯罪组织,竟然受着命运的庇护。可奇怪的是,他们这些卧底在组织中,除了触碰不到核心,也没有遇到过暴露身份的危险……不,他们曾遭遇过!

    安室透眸中划过一抹寒光。

    一年前,警视厅的那次档案室入侵事件。

    假设当时凌没有察觉到不对的话,那hiro会在第二天,因为一张卧底名单,出现在组织代号成员的追杀令上。

    不过,既然命运偏爱的人是工藤新一,那为什么要保护一个立场与之不同的犯罪组织不被剿灭?

    祂到底是想维护组织,还是……要把对付组织这个任务,留给谁?

    主角和Boss么……

    灰紫色的双眸转向少男少女的方向,正好对上了工藤新一投过来的探寻目光。

    安室透不动声色,露出礼貌地笑容朝那边点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自然地收回了视线。

    关于命运,他们没有任何处理这方面问题的经验,听从凌的建议可以说是此时的最优解。但工藤新一的周围,还是需要多加留心才行。

    至于组织……他们不能因为有命运干涉,而放弃挖掉这颗已经腐烂变得恶臭的毒瘤。所有针对组织的行动不能停止,只要有机会,他们依旧会毫不留情,狠狠咬下组织一块肉!

    这些,就不方便告诉凌了。

    绿川光将青年从幼驯染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在对方扑过来准备告状的时候,顺势取出一颗口袋里的软糖,撕开包装,塞进了月野凌的嘴里。

    之前的糖果莫名其妙不见了,幸亏发现的及时,拜托zero去买伴手礼时,顺便买些软糖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那么请问好心罩着我们的凌殿下,一会准备吃点什么?”

    绿川光看着青年鼓起的一侧脸颊,余光中注意到,工藤新一三人正在往这边走来,话锋一转,换了个话题。

    这个角落里没有摆放餐品,离大门也有段距离。旁边没有其他人,自己和zero没有接触过对方,所以那位少年显然是过来找凌的。

    月野凌丝毫没有在意突然结束的话题,嚼了几下嘴里的软糖,味蕾上蔓延的清甜微酸的橙子味,让他将安室透的突袭彻底抛在脑后。

    听到绿川光的询问,青年咽下软糖,仔细想了想,略带几分纠结地说:“我想吃绿野咖啡店里的卡布奇诺味蛋糕,还有公主甜品屋里的芒果班戟,楼下卖的可丽饼看样子很受欢迎,我也想尝尝……”

    绿川光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变,添加宾语重复问了一遍:“凌,一会准备吃点什么午餐?”

    月野凌眨眨眼,试探地回答:“光,我觉得蛋糕也是午餐的一种。”

    绿川光温声道:“你确定么?凌?”

    月野凌直觉不好,扒住猫眼男人靠近自己一侧的手臂,疯狂摇头:“不确定!”

    果汁瓶脱手而出,在快要掉到地上前,被安室透飞速捞起,放在餐桌上,与其它两瓶排成一条整齐的直线。

    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不到半秒又发现果汁包装皮上的产品名称朝向不一致,刚要抬手重新整理,便听见青年讨好地说:“我还要留着肚子回家吃光做得巧克力泡芙!”

    安室透:“……”

    僵在半空中的手,不死心地将果汁瓶调整完,默默地收回到自己腿上。

    对付凌,还是得看hiro……

    他感觉自己坐在这里,亮得如同一千瓦的电灯泡。

    不过还好,现在又来了三颗电灯泡陪伴自己。

    “月野先生,好久不见,不知你还记得我吗?”

    工藤新一有些拘谨地站在餐桌边,身后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隔着少年好奇地看向并排坐着的三人。

    铃木园子激动地凑到毛利兰耳边,难得矜持地小声道:“离近看,更帅了啊……”

    听清少女的话,工藤新一忍不住额角滑下一排黑线。

    他就不应该同意带园子这家伙过来!

    “当然记得,你不就是优作家的讨厌鬼嘛……”

    月野凌保持着双手扒住绿川光手臂的动作,偏过头,冷淡又坚定地叫出了自己记忆中的名字……

    “工藤新二。”

    第79章 广播

    “工藤新二。”

    月野凌微微扬起下颌,自信且坚定地吐出了这个名字。

    讨厌鬼的名字,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青年这副肯定的模样,反而弄得绿川光和安室透有些怀疑起公安那边交给他们的情报了。

    连人的姓名都会搞错,那里面的信息,准确度也不会太高……

    不对!怎么想,都是凌记错了人家的名字吧!

    小声耳语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闻言一怔,随即“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月野先生真是幽默~”

    铃木园子大力拍了下工藤新一的后背,揶揄道:“不过工藤新二这个名字很好听呢~你说是吧?新二君~”

    两位少女完全把月野凌说错的名字,当成为了打破隔阂故意说出的玩笑话。

    毕竟青年此时的模样,太具有欺骗性了。

    谁能想到信誓旦旦的月野凌,真得会记错人的名字?

    工藤新一被铃木园子拍得一趔趄,连忙扶住餐桌边稳住身形,才避免了撞到离他最近的安室透的命运。

    刚见面就撞到人家同行人,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喂……园子你这家伙……”

    少年下意识想回头抱怨,可接触到月野凌嫌弃的目光后,又瞬间闭紧嘴,挺直腰,收敛起了刚冒出一个头的火气。

    忍了三年,好不容易今天恰巧碰见了月野凌,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再次惹到了对方。

    他是来跟月野凌打好关系,方便以后接触更多涉及鬼怪的案件,提高对这方面的知识,以防未来遇到案件会被鬼怪误导。要是再等三年,那不是拖延了他成为日本第一侦探的时间?

    而且……

    工藤新一绷紧嘴角,强忍着向一边抽动。

    以他的观察,月野先生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以为自己的名字叫“工藤新二”!

    “月野先生,我其实……”叫工藤新一……

    “你来这里干什么。”

    月野凌面对别人,是一点耐心也没有。松开绿川光的手臂,翘起左腿搭在右腿上,双眸微眯,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少年重新自我介绍的话。

    “不管是干什么,我都没有兴趣,所以麻烦各位离开好吗?”

    他不想讨厌的人呆在自己身边,也不想去知晓三人来这里的目的。

    就像他对绿川光和安室透说的那样,这家伙就是麻烦的集合体,就算对方不去惹麻烦,麻烦也会主动送到他的面前。

    这边事情结束后,自己还想尽早吃完午餐回家,并不希望被什么突然冒出的事端绊住脚步。麻烦离自己越远越好,他没有帮命运照顾孩子的打算。

    没有半分掩饰的逐客令,就算是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也听出了不对劲,纷纷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莫名地看向坐在两位男人之间,她们第一眼便觉得很有好感的青年。

    能有着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眼眸的人,说出的话却丝毫不给人留情面么?

    “不好意思,因为突然发生这种糟糕的事情,打乱了我们计划好的行程,所以凌的心情有些不太好,请各位不要介意。”

    安室透叹了口气,目光滑过门口正在交谈的警员们,示意少男少女自己说得是哪件事,故作头疼地说。

    他和hiro还做不到为难三个未成年,让事态进展到双方都下不来台。不过苏格兰可不会主动去与陌生人搭话,最终开口的只能是他这个情报组的波本。

    毛利兰听到解释,加上金发男人微垂着眼帘,表现出的忧虑样子,立即摆摆手,焦急地说:“没,我没有介意。”

    遇到杀人案件,确实会影响大家的心情,脾气不好点很正常。而且是他们没打声招呼就凑上前来,触了人家霉头是他们的不对。

    这么一想,月野凌话中带刺,也是情有可原的。

    安室透紧接着笑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叫安室透,既然这位少年认识凌,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坐下来一起享受下午茶好了。”

    铃木园子永远不会拒绝帅哥的邀请,瞬间忘记了刚刚的不快,生怕对方反悔一般,扒开身前的工藤新一,欢快地说:“就这么说定了!安室先生,我叫铃木园子,要交换个联系方式嘛?”

    “铃木小姐吗?我的荣幸。”

    虽然说话时没有起身,不符合日本传统的礼节,但金发男人并没有引起两位少女的反感。

    安室透嘴角的笑意加深,轻缓的语调宛如浸透了蜂蜜的酥糖,惹得毛利兰与铃木园子不由自主面上一红。

    铃木财团的二小姐,不管是波本还是降谷零,都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示好。

    月野凌满眼不可置信,仿佛自己被背叛了一样看向好友。

    “透,你……”

    说好的不要跟那家伙扯上关系,零为什么要留下电话号码?

    难道自己说得那些话,还不够严重到将他们劝退吗?

    绿川光拉住青年,用眼神制止了对方即将出口的话。

    如果他们害怕麻烦,就不会选择考上警察学院,成为公安卧底进组织。利益大于风险的事情,他们情愿去冒险一试。

    月野凌双唇嗫嚅,最后在男人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反手握住绿川光的手,喃喃地说:“一会去吃咖喱饭吧,我看网上评论说公园旁边有家奶油咖喱做得很不错。”

    既然他们都决定了,自己又没办法打消他们的念头,那就顺其自然吧……

    大不了……他多留心点就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能出多大的事。

    “啊!是叫咖喱侠的那家店吗?好巧,我们本打算晚上去那家打卡的!”

    铃木园子激动道:“正好现在这个情况,酒店的午餐也没法吃了,一会大家就一起去吃咖喱饭好了!”

    月野凌额角青筋一跳,想着他还甩不掉这几个人了是吧?刚要拒绝,结果被安室透按住,抢先答道:

    “真得好巧,我们还有两个朋友,大家一起肯定会很热闹。等这边结束后,就一起出发吧。”

    绿川光朝三人点点头,表示他也赞同安室透的提议。

    “绿川光。”冷淡地向三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毛利兰察觉到气氛有所缓和,怼了下不知为何一直不出声的工藤新一,颔首说:“你们好,我叫毛利兰。”

    工藤新一缓过神来,目光复杂地看着笑得和善的安室透,和气质沉寂的绿川光,心下升起了一丝防备。

    “工藤新一。”

    在说出“いさ”的时候,少年特意加重了语气,与“に”这个连谐音都半点挨不上的音节完美区分开来。

    这两个男人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和三年前月野凌身边那位叫诸星大的男人,很相似。

    无时无刻在不动声色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不管做出什么动作,都可以在下个瞬间抵挡来自各方位的攻击,毫无破绽。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有食指两侧和虎口上的茧……掌心的位置看不到,但极大的可能,在掌心上方会出现同样的薄茧。

    虽说日本不禁枪,但能够经常使用枪械的人,仅有警察、猎户、射击爱好者和Mafia。

    警察遇到案件的时候,不会淡定地坐在这里与他们闲聊,猎户大部分会选择穿不易耗损的靴子,而不是便捷的运动鞋,至于射击爱好者……可不会随身携带手/枪。

    视线若无其事地扫过金发男人的腰间,那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略微鼓起的形状。

    工藤新一心下一紧,勉强保持着面上的冷静。

    对于安室透和绿川光的身份,他更倾向于这两人与Mafia有关。

    跟他们一起过来,被警方叫去的两人,他曾在警视厅的安全宣传会上见过,是爆处班的拆弹警察。那么,阴阳师、Mafia和警察,这个组合是什么情况?!

    压下心中的疑惑,工藤新一决定先跟在几人身边观察,要是发现不对,也好直接报警。

    老爸对月野先生评价很高,有问题的话早就联系警方了,没必要一直与对方保持着联系。所以,不是这两人对月野先生有不好的预谋,就是这两人的身份并不单纯。

    他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去分辨安室透和绿川光的真实目的。

    工藤新一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月野凌的身上。

    大家都互换了姓名,倒显得唯一没有自我介绍的青年,格外的突出。

    月野凌握着绿川光的手指缩紧,沉默片刻,随即轻哼一声,松开男朋友的手,站起身赌气地说:“我去看看阵平和研二那边什么情况。”

    说完,直接从工藤新一身边擦过,朝幼驯染的方向走去。

    完全没有与三人搭话的欲/望,也没有对少年强调的那个“いさ”有什么表示。

    一就一嘛,多加一横又能怎么样?

    还是研二的名字好听,比新一好听一百倍!

    看着青年越走越远的背影,绿川光抬起手,往下拉了拉卫衣帽,掩住海蓝猫眼中溢出的无奈之色。

    生气了啊……

    要是再用甜品来安慰的话,今天凌的糖分摄入量,怕是真的要超标了。

    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工藤新一下意识想要追出去,却被安室透的声音止住了脚步。

    “既然大家一会要一起出发,那先坐下来歇一歇吧。”

    金发男人指了指对面,与他们这边正对的餐桌另一边,同样有三把椅子。

    安室透不是没感受到工藤新一对他们的戒备,内心不反感,反而产生了几分兴趣。

    因为是命运的宠儿,所以直觉超乎寻常的敏/感么?

    月野凌离开后,工藤新一便没了之前的拘谨。

    “谢谢安室先生,不过我准备去听一下法医的鉴定结果,就不在这里多留了。小兰,园子,你们跟我……”

    “你就自己去忙吧,大侦探,我和小兰在这里等你。”

    铃木园子拉着毛利兰走到安室透的对面坐下,愉快地摆摆手,开始轰人:“只有你会对案件感兴趣。”

    可惜走了一个帅哥,不过幸运的是,还有两个帅哥留在这里。

    安室先生不但长得帅,还是个绅士且健谈的人。她是脑子进水了,放着好好的帅哥不理,非要去跟工藤这小子蹲在血迹旁边,忍着腥臭的气味,搜索自己发现不了线索。

    毛利兰同样不想过去,她觉得自己只会给警察先生们添乱,便温声对幼驯染道:“新一,我和园子是不会乱走的,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工藤新一:把你们留在这里,我才是不放心。

    “滋啦——”

    就在少年思考着,怎样在不引起男人怀疑的前提下,把好友带走的时候,餐厅广播骤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安室透和绿川光目光一凝,倏地看向天花板东南角的广播器。

    “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下午好!”

    随着噪音的逐渐消失,男人故意上扬的声音响彻整个餐厅,夸张的语调,犹如马戏团里表演的小丑,浮夸诡异。

    宫村年皱紧眉头,挥手招来几个警员,就要赶去广播室,看看是谁在这个时候给他们增添工作。

    况且听对方的语气,不像是打算正经播报的模样。希望那家伙,不要想不开,妄图挑起更大的混乱……

    “很高兴能够在这里遇到大家!想必各位选择住在这里,都是为了在晚上站在最佳的位置,欣赏到夏日祭的花火吧?”

    汇聚在餐厅等待结果的客人和侍者们,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莫名其妙的话语,和令人不适的语调,使众人想要立即摆脱这个能听到广播的环境。

    广播那头的声音顿了顿,仿佛注意到了这边蔓延开的负面情绪,徒然发出癫狂的笑声,伴随着鞋子无节奏踢踏着金属柜子的背景音,男人继续道:

    “不过遗憾的是,距离夜晚降临好像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大家一定已经等不及想要看到盛开的烟花了吧?我作为一名热心的好心人,当然要满足各位这个小小的心愿啦!所以……我靠!什么玩意?!”

    “啊啊啊啊啊啊……!离我远点啊!”

    “咚!”

    世界安静了……

    所有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伸着脖子想找到警方,询问这是什么情况。

    奔向广播室的宫村年脸色一变,加快了脚步。到了广播室门口,毫不犹豫一脚踹开了上锁的房门。

    月野凌揉了揉耳朵,闪烁着寒光的双眸,透过天花板看向楼上的某处。

    那里有一位被小纸人打晕的男人,倒在了播音台前的转椅下,脸上仍带着昏迷前的惊恐表情。

    呵,抓到一个。

    第80章 分配

    死者为酒店的保安队长——野崎大良,五十分钟前于安全通道二楼与三楼的交界处被人发现,发现时已经死亡。

    尸体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口,衣着整齐,没有与人发生争执的痕迹。左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燃尽香烟,嘴边有残留的白沫,口中散发着苦杏仁味,初步断定是□□中毒致死。

    嫌疑人一共有四人,分别是在一楼大厅被野崎大良拦截在电梯口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第一位发现尸体,并指认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保安队成员——山田叶,还有之前与野崎大良产生过冲突的前台接待——小林亚美。

    当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掏出证件,证明自己的身份后,秋田县搜查一课的警员们差不多打消了对他们的怀疑。

    山田叶说得那所谓的Mafia气质,含有浓重的主观意识,根本做不了有力证据。什么Mafia大哥?这分明是警备部的宝贝疙瘩!

    况且按照法医的鉴定,死者大约是在一小时至一小时半前□□中毒死亡,而这段时间,两人正好在好友房间里闲聊,月野凌三人可以作证,所以他们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工藤新一的怀疑对象,主要集中在山田叶和小林亚美之间。等到鉴定室的结果出来后,更是直接将凶手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

    “凶手就是你,”工藤新一站在餐厅正中央,左手高举又快速落下,坚定地指向面露惊慌的男人,说出了对方的名字。

    “山田叶先生!”

    月野凌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杵着下巴偏头看着松田阵平蓬松的卷毛,手指蠢蠢欲动。

    那家伙走的果然是侦探推理路线,不过这样的话,除了警视厅会增加工作量之外,大概率触碰不到影响世界这个层面。

    毕竟武力值在这里摆着呢,晾他也弄不出什么大乱子。

    “开什么玩笑?!你这臭小鬼不要血口喷人!”

    椅子被撞倒在地,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山田叶眼珠充血,激动地想去拽住少年,却被旁边反应过来的警员控制住动作,只能对着工藤新一狂喊道:“你有什么证据!我跟野崎关系那么好,根本就没有杀人动机!”

    没错,这小鬼只是为了博得关注,并没有任何证据!只要他咬死了跟自己没关系,那这帮人就治不了他的罪!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餐厅内所有人的注意,令人暂时忘记了刚刚广播中男人的诡异发言。

    工藤新一无视掉山田叶眼中的威胁之意,开始了属于他的推理秀。

    “那你可以解释一下,在死者死亡前的半个小时,你为什么会向死者借手机?山田先生。”

    工藤新一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时间,直接开口道:“因为你知道死者在打电话后,会习惯性点支烟抽,所以你需要在死者的手机上,涂上带有□□的液体,等到液体晾干后再还给死者。”

    山田叶立即反驳:“什么□□?我哪知道野崎在哪里碰到的那东西!都说了我是手机没电了,才管野崎借的手机跟女朋友打电话,要是手机上有□□,我怎么会没有事!”

    工藤新一:“那么请问山田先生,你的手套呢?”

    山田叶呼吸一窒,随后色厉内荏道:“之前帮客人搬运行李,不小心弄脏丢掉了而已。难道我丢一双手套,还用跟你们报备吗!”

    “是不需要报备。”

    工藤新一说:“不过,山田先生可否回答一下,为什么你借过死者的手机,但死者的手机上,却没有你的指纹么?”

    山田叶瞳孔紧缩,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我……我怎么知道……”

    这时警员们也意识到了答案,纷纷移动脚步,将山田叶围在中间,以防对方突然暴起伤人。

    工藤新一继续道:“保安在佩戴白手套时,并不方便使用触摸屏的手机。死者每次使用手机,都会脱下手套,你也是注意到了这点,才会放心将□□涂抹在死者的手机上。而你冒险成为第一个发现死者人,也正是因为你需要在死者被发现之前,将带有□□的手机清理干净,再放回进死者的手中。当时佩戴手套的你,恰好不会在手机上留下指纹。”

    “而唯一沾有□□的手套,就是证明你杀害死者最有力的物证,你不会傻到把能够暴露你的东西,随时带在身边。可以隐藏含有□□的白手套,又不会被警方怀疑的地方,是二楼的保安休息室没错吧?山田先生?”

    山田叶哑口无言,他确实把手套藏进了休息室的储物柜里,如果警方去搜查,很快便能得到结果。

    “那小鬼什么情况。”

    松田阵平皱紧眉头,看向众人目光中心,意气风发的少年,一点也不委婉地说:“搜查一课的工作效率,还不如一个未成年?”

    萩原研二见对面负责问询他们的警员,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笑着帮幼驯染打个圆场:“嘛嘛~小阵平,搜查一课的同事们破案,是需要更加系统严谨的流程嘛~时间久点很正常的啦~”

    不过确实很慢就是了。

    月野凌的视线冷淡地瞥向工藤新一,嫌弃地说:“张扬的家伙。”

    “小凌很在意那个少年呢~”

    萩原研二凑近月野凌身边,好奇地顺着青年的目光,看向人群中的工藤新一:“看起来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孩子,唔……有点眼熟,是小凌认识的人吗?”

    “不在意,不知道,不认识。”月野凌立即转移目光,果断拒绝三连。

    在意工藤新一的是命运,怎么可能会是他?

    萩原研二挑了挑眉,揶揄地拖长音笑了声,逗得青年耳垂蔓延上一丝红晕,才勉强略过这个话题。

    自己这个最小的幼驯染……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心理年龄最小的幼驯染,对旁人采取的一般都是无视的态度。要是对方能够主动迈出脚步,愿意多交几个朋友,他是非常乐见其成的。

    多与世间产生联系是好事,等百年之后他们都不在了,小凌也不至于孤身一人。

    总是与滑头鬼混在一起,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太靠谱。

    工藤新一那边,山田叶见事情败露,只好承认了犯罪事实,正在述说着自己的杀人动机。

    宫村年不在,作为巡查部长的渡边行人指挥着警员,为山田叶带上了银色手铐。两名警员一左一右,架住男人的双臂,将他夹两人之间。

    被警方集中在餐厅内的客人和酒店工作人员,见此也算松了口气。

    毕竟人群中隐藏了一个杀人凶手,怎么想都感觉自己不太安全。在知道死者是中毒而亡后,甚至连一口水都不敢喝了。

    试问,有几个人可以躲过来自背后的尖刀?

    绿川光注视着餐桌上,明显比其它两瓶要少一部分的果汁,思考着自己一会如何把生闷气的男朋友哄好。

    凌担心他们会被工藤新一的事故体质波及到,但是他们无法做到放任对方不管。这只是个开始,未来,他们与工藤新一的接触,只会更加频繁。

    总不能让凌一直不理自己吧?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两声,唤回了绿川光的思绪。

    右边衣兜里的……是组织的手机。

    借着餐桌的遮挡,绿川光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邮箱,邮件内容倏地展现在帽檐阴影下的海蓝色猫眼里。

    [协助金菲士撤离——Gin]

    金菲士,以琴酒作为基酒的鸡尾酒,按组织分配代号的习惯,可以推测出对方是隶属于行动组,琴酒麾下的代号成员。

    虽说代号成员在组织中的地位是平等的,但基酒和鸡尾酒,终归有着本质的区别。更别提掌握着实权的朗姆和琴酒,还有行踪不定的贝尔摩德,都不是普通代号成员能够与之抗衡的。

    绿川光面色一沉,手指摩擦着手机边缘,最后下定决心,给琴酒回了封邮件。

    有其他的代号成员在酒店里,就证明眼前的案件,并不是单纯的杀人案件。这件事的背后,可能还隐藏着组织与某些势力的秘密交易。

    在琴酒的邮件中可以看出,此刻的金菲士,正遇到了什么困难,使其无法脱身。

    他从未见过金菲士,但有能力获得组织代号的成员,不会如此简单就被一个初中生识破作案手法。

    所以金菲士依旧隐藏在人群之中,或者……在大楼内的某一个角落。

    正发挥着社交天分,快速获得了毛利兰和铃木园子的好感,并从两位少女口中套出不少关于工藤新一情报的安室透,注意到了幼驯染这边的情况。

    绿川光没有特意阻拦金发男人的视线,任凭对方看清了自己手机上刚编辑的邮件内容。

    [金菲士是先生盯上的人——Scotch]

    不管凌有没有盯上那人,反正他说盯上了,凌就是盯上了。

    对面收到邮件后没有犹豫,直接发来了命令。

    [在金菲士暴露之前,解决掉——Gin]

    就这么放弃了手下的代号成员?

    绿川光眼底酝酿着压抑黑色的暗流,面无表情地敲打了几下手机键盘。

    [我尽力——Scotch]

    有组织重视的先生在,行动的成功率达不到百分之百,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

    果然,过了两分钟,手机上也没有出现新的邮件。

    这是他们近几年经过观察,得出的结论:琴酒对月野凌,同样无可奈何。

    安室透默默将金菲士这个代号记在心里,准备找个机会,去把这个被琴酒放弃的家伙揪出来。

    毛利兰察觉到工藤新一解决了案件后,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接着铃木园子的话继续探讨着今晚的夏日祭。

    隔了一段时间,发现安室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不再说话,铃木园子疑惑侧过头:“安室先生?”

    “啊抱歉,我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买了西芹种子,打算吃过饭后找家家庭中心碰下运气,,看看有没有卖的。”

    安室透瞬间收敛起看到邮件后,神色中透出的几分郁色。露出与刚刚别无二致的笑容,不动声色地转移了两位少女的注意力。

    “工藤君这么快就破解了案件,真是厉害呢~我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个多小时才能离开,看来我们的午餐要提前了。”

    该说不愧是著名侦探小说家的儿子么?年纪轻轻便有着这样的洞察力和逻辑思维能力。

    铃木园子:“那家伙也就这么一个优点了,安室先生你可千万别当着他的面夸他,不然那小子肯定要骄傲死了。”

    话题也就这么带到了工藤新一身上。

    “小林你这家伙,也期盼着野崎早点去死吧?”

    另一边,事情仍没有结束。山田叶毫无征兆徒然拔高了声音,对着条件反射瑟缩了一下的女人大喊道:

    “我知道野崎威胁过你!所以你一直在有意无视野崎暗地里的龌龊事!”

    渡边行人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眸光一厉,拽住山田叶的领口厉声道:“讲清楚点,是什么龌龊事!”

    工藤新一同时也侧过头,做倾听状。

    小林亚美深知事情败露后,自己同样讨不到什么好,赶紧向前两步,妄图堵上男人的嘴:“都说了野崎一直在骚扰我,所以我才跟他吵了一架。我是期盼那混蛋早点远离我的世界,但从未想过让他去死!”

    说完,女人紧张地看向渡边行人,小心地说:“警官先生,请您相信我,他说的是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山田叶嘲讽地盯着小林亚美,嘴角疯狂向两边裂开,露出两排惨白的牙齿,宛如要把女人吞吃入腹一般,狠声道:

    “你知道的……你知道野崎在给那群人开后门,方便他们带着违禁品入住酒店……”

    “呵……大家猜猜看,这次被带进来的,一共有多少颗炸弹呢?小林亚美?”

    一句话,再次将餐厅内的众人的情绪引燃。

    自己身处的位置,有炸弹随时爆炸的隐患,这可比遇到杀人案件危险多了!

    就在众人推搡着要离开之时,餐厅大门人一把推开,宫村年带着一队警员,拖着一个耷拉着脑袋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搜查一课所有人,三分钟内,保护民众全部撤离大楼!”

    月野凌捂住额头,烦躁地捋起额前的碎发,“没完没了的,烦死了。”

    下次遇到工藤新一,还是抓紧时间离他远点吧!

    ——

    “所以说,这栋大楼里,被人安装了定时炸弹?”

    松田阵平把月野凌别在领口上的墨镜抢回到自己手里,架在自己的鼻梁上。

    “然后因为炸弹犯不知被谁打晕,导致本来十分钟前能得到的消息,现在才知道?”

    月野凌眼神飘忽,心虚地后退了几步,挪到萩原研二的身后。

    “但是炸弹在犯人开始广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四十多分钟?”

    萩原研二手臂一伸,勾住月野凌的脖颈,将青年控制在自己身边。

    “而这边的爆处班被堵在了路上,预计十五分钟后才能抵达这里?”

    卷毛警官炸了:“你刚刚说,这栋楼里有多少枚炸弹?”

    宫村年擦了擦额头上冷汗,艰难地开口道:“酒店每层两枚,一共四十枚,这是犯人主动提供的情报,我们无法判断他所说的真实性。”

    周围嘈杂一片,警员们正紧急疏散着大楼里的人群,安室透和绿川光见事情不对,走过来查看情况,而毛利兰与铃木园子,已经在安室透的安抚下,跟着警员一起加入了撤离队伍。

    “小阵平,去车里拿工具吧。”

    萩原研二对宫村年说:“还请宫村警官尽快确保大楼内没有任何一个无关人员,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

    随后又转头对酒店的负责人道:“麻烦多拿几套螺丝刀、剪刀和扳手过来,我们只有一套工具,没办法分配。”

    酒店负责人接到指令,不敢多问,连忙跑去工具间翻找。

    安室透活动了下手指:“好久没有拆弹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宫村年扫视了一圈,犹疑地说:“只有你们几人么?”

    就算是警备部爆处班的王牌,但仅凭两个人的力量,还有一个像是学生的青年,两个不知底细的男人,真得能在四十分钟内,成功拆掉四十枚炸弹吗?

    松田阵平不爽:“哈?你是在看不起我们?”

    区区四十枚炸弹……嗯……区区四十枚,瞧不起谁呢!

    “加我一个,宫村警官,我曾在夏威夷系统学过如何拆弹。”

    这时,工藤新一逆着人流走到众人面前,湛蓝色的双眸内,毫无即将面对危险的恐惧。

    松田阵平皱眉,挥手轰人道:“小鬼头瞎掺和什么,赶紧到安全的地方老实呆着去!”

    “犯人一共有三人,松田警官。”

    工藤新一丝毫没有被松田阵平凶恶的模样吓到,严肃地说:“杀害死者的人,安装炸弹的人,和广播的人,并不是同一个人。”

    “宫村警官,现在松田叶和广播的人,皆已经被抓到,就剩最后一人了。安装炸弹的家伙此时应该躲在酒店的某一处,我想我能……”

    “没必要,那个人已经抓到了。”

    月野凌打断了少年的话,“在二楼的杂物间,宫村警官可以直接过去把人带走。”

    小纸人刚传过来的消息,人被打晕了,就等着警方过去领人。

    现在不领也行,大不了等人醒了再打晕一次,直到他们处理完炸弹,警方派人把人拉走也不迟。

    安室透与绿川光交换了个眼神,推测躲在杂物间的家伙,大概率就是他们任务目标——金菲士。

    借刀杀人,再将一个人推到台前吸引警方注意,自己躲在暗处纵观全局,等待众人松懈后退出现场,这确实是一个代号成员会做出的选择。

    不过,一会还需要去试探一下。要真的是金菲士,他们会想办法把人转移到公安手里。

    顺便通知警察厅,加强押送途中的警备力量。落在公安手里的代号成员,肯定会遭受到组织的清剿行动。

    萩原研二勾着青年的手臂不由得一紧,差点直接给对方来个锁喉。

    他就知道,小凌不会无缘无故的心虚。那个广播室被打晕的犯人,百分之二百是小凌的手笔。

    月野凌后背一凉,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绿川光,想找自家男朋友帮忙解救。可又想到自己还在跟那两人生气,瞬间将目光转向了另一位幼驯染。

    结果被卷毛警官狠狠瞪了一眼。

    松田阵平揉搓着发痒的指腹,恨不得立马掐住某人欠揍的脸,狠狠拉扯。

    hagi能发现的事情,他当然也能发现。凌这小混蛋竟然趁着他们不注意,不知是用了小纸人还是符纸,暗自去处理这个案件的犯人。

    不过听广播里男人最后说出的话,大概率应该是小纸人这个多功能产品。

    要不是现在有更加紧急的事情,他肯定要把凌这个暗戳戳搞事情的家伙,揍上一顿。

    神明有什么了不起的?神明就不是他的冤种幼驯染了?

    “我能够帮助你们,月野先生。”

    工藤新一依旧不死心,尽全力为自己争取留下来的机会:“就算是给松田警官和萩原警官打个下手,我相信自己也能完美完成这项任务!”

    他真地特别想了解月野凌的这个人,好不容易可以亲眼看到月野凌出手,他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月野凌伸出手,奋力用发颤的指尖勾住绿川光的袖口,在对方配合地握住他的手腕,帮他拉出萩原研二的钳制后,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赌气,躲在猫眼男人的身后,避开幼驯染意味深长地注视。

    “你真的想留下来?”

    工藤新一闻言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地点头应道:“是的,月野先生!”

    “好啊。”月野凌出乎众人的意料,竟轻易答应了下来。

    绿川光和安室透不明所以,不知青年在打什么主意。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直接板起了脸,准备驳回月野凌的决定。

    宫村年也觉得,让一个初中生留在这里,实在是太冒险了。

    接着,在工藤新一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众人听到青年若无其事地说:

    “你一个人负责一楼好了,拆不掉就先找到炸弹位置,等爆处班到了让他们处理。剩下的十九层,交给我们了。”

    月野凌嘴角上扬,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破坏游戏规则想办法越界,可不是一个好孩子会做出的事哦,大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