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很伤心呢,凌。”
大清早,月野凌一睁眼,就看见某只滑头鬼坐在他的枕边,杵着下巴垂眸盯着他看。
“回来也不告诉我一声,真是太无情了。”
语气哀怨,妖瞳中却透着一丝笑意。食指怼了怼青年的脸颊,按出一道浅坑,随后被青年嫌弃地拍开。
“滑瓢,你怎么来了?”
月野凌打了个哈欠,揉掉眼角溢出的生理性泪水。
昨天被萩原研二他们压着,练了一整天的车。虽然身上的酸痛已经用灵力消除了,但精神上的困乏只能通过睡觉来缓解。
奴良滑瓢:“你这没良心的还来问我?恢复记忆后话也不留一句,直接去了时间之外,一走就是三年。要不是前几天黑羽丸巡查时发现了你,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月野凌:“我不是想着,先把讨厌的家伙都处理干净嘛。”
“所以,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么?”
活动一下僵硬的脖颈,正疑惑为何没有听到对方回复声时,抬起眼,就对上了奴良滑瓢突然放大的脸……
“这个问题先不急……”
滑头鬼一把捞过月野凌的腿弯,直接抱起还穿着睡衣的青年:“抓紧,要跑了哦。”
同一时刻,房间的拉门骤然间被人打开,膝丸焦急道:“阿路基!我和阿尼甲察觉到这里……有……妖……”
脱口而出的话越来越慢,直至消失不见。绿发青年眸光一凝,五指霎时握住腰侧的刀柄。
“啊呀~发现了一只滑头鬼呢~”
身后的髭切缓缓拔出刀,毫不犹豫向奴良滑瓢挥去。
果然,放任这家伙不管,是不行的……
现在都开始明目张胆地抢人了!
奴良滑瓢脚踩着窗框,此时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外。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有闲情偏过头调笑道:“原来是鬼切和蜘蛛切呀!好久不见!”
说完,不等两人的回话,滑头鬼转身从窗口一跃而下。不到半秒,髭切挥出的刀光紧随其后,直接劈开了整面墙壁。
巨大的动静引来了一众刀剑的目光,膝丸跑到断壁前,低下头查看下面的情况。
“跑掉了。”
滑头鬼的技能太难对付了,想逃跑的时候,连一丝气息都不会留下。
膝丸攥紧拳头,暗骂自己慢了一步,这么简单就让滑头鬼把阿路基带走了。
“你们在干什么?!”
压切长谷部冲了进来,看清屋内的情景后,沉声问道:“阿路基呢?”
在场的兄弟俩,直接无视掉了压切长谷部的质问。
他们最在意的是……
髭切收刀入鞘,茶金色的眼眸中跳跃着兴奋之色:“膝丸,我们多久没有斩妖了?”
三年来一直与历史修正主义者战斗,自己都快忘记,刀身斩断妖怪头颅时的触感了。
膝丸听出了兄长话中的意思,内心的杀意忍不住蠢蠢欲动,语调中毫不掩饰地透着血气:“啊……已经很久了,阿尼甲。”
他迫不及待地,想去跟那只滑头鬼一较高下……
压切长谷部对源氏两把刀,在对着什么暗号,没有任何兴趣。他现在最想知道,他那么大的阿路基哪去了?!
正当气氛逐渐紧张之时,膝丸眼角余光突然扫见,断壁旁的碎石下压着一张明黄色的符纸。
心下微动,绿发青年凭着直觉,想弯腰拾起。指尖刚触碰到符纸的边缘,那符纸便自动弹开了碎石,升到半空中……
“我去奴良组那边玩会,晚上八点记得来接我。”
月野凌带着笑意的声音从符纸中传出,成功安抚住了在场刀剑暴躁的情绪。三刃静下心,等待着月野凌接下来的话。
“到时候,不要欺负那些小妖怪哦~哥哥切~弟弟丸~”
拔剑弩张的气息瞬间荡然无存,宛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
髭切拍了拍外套上沾染的灰尘,眼神蓦地变回无害的状态,对膝丸笑道:“嘛嘛~既然是阿路基的请求,那就拜托你准备准备了,弟弟丸~”
膝丸呼出一口气,无奈道:“是膝丸啦!阿尼甲!”
“我知道阿路基的车钥匙放哪了,晚上我们开车去奴良组。”
真是的……阿尼甲就算了,阿路基怎么也跟阿尼甲一样……
听完弟弟的安排,髭切双眸微弯,与压切长谷部擦肩而过,转身朝门外走去:“这里就交给你啦~近侍阁下~”
膝丸对压切长谷部微微颔首,随即追着兄长离去。
压切长谷部看着漏风的房间,额角青筋一跳:“你们俩兄弟……”
欺负不了小妖怪,就把怨气撒在他身上是吧?!
——
风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景色飞速地从眼前滑过。
月野凌被宽大的羽织包裹住身体,坐在奴良滑瓢的手臂上,看他在房屋间穿梭。
因为滑头鬼的特有技能,一人一妖奇怪的造型并未引起路人的注意。
“你吓到孩子们了,滑瓢。”
青年淡淡地说:“这样下去,会被讨厌的。”
奴良滑瓢轻笑出声:“凌指的,是几百岁的孩子?还是一千多岁的孩子?”
不论是按人类的年龄,还是妖怪的年龄来算,那帮付丧神都早已不在孩子的范畴内了。
月野凌才不管滑头鬼的故意找茬:“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滑瓢。”
奴良滑瓢无所谓道:“反正我做什么,他们都会讨厌我,也不差这一件事。”
“倒是你,偏心的太明显了~凌~”
滑头鬼抱着月野凌的手臂缩紧,让青年与自己靠得更近一些:“我们才是最先认识的吧?”
明明与自己更加熟悉,为什么要向着那帮付丧神?
月野凌果断回道:“不,准确来说,我先遇见的是髭切。”
奴良滑瓢立即反驳:“那时他连化形都做不到,不算!”
月野凌:“那时你还没诞生呢,滑瓢。”
奴良滑瓢:“……”
月野凌补刀:“我第一次碰见你时,你偷吃我采的蘑菇,然后中毒了,非说是我故意给你下的毒,赖在我身边不走。”
奴良滑瓢:“那是……”意外……
月野凌继续补刀:“后来你又去晴明家偷吃,结果被抓个正着,跟晴明说你是我的妖怪,让我来赎你。”
奴良滑瓢:“别……”说了……
月野凌理直气壮:“我帮你收拾了那么多的烂摊子,你现在还来怪我偏心?”
果然,还是恢复了记忆的月野凌,杀伤力巨大。
十八岁之前的凌,明明超级可爱!
落在奴良组附近的小巷里,将青年小心地放下来。奴良滑瓢双手按住月野凌的肩膀,认真道:“凌,看在我们关系这么铁的份上……”
“别把这些事说出去。”
自己好歹是奴良组的初代总大将,魑魅魍魉之主,被人听到这种黑历史,还怎么立威?
“我都听到了,老爹。”
不知在这里呆了多久的奴良鲤伴显出身形,从墙头上跳到月野凌的身边,朝着自家父亲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没想到老爹年轻时候,日子过得还挺多姿多彩的。”
月野凌耸了耸肩,无辜地用眼神对奴良滑瓢说:这可不是他故意的……
谁让奴良滑瓢倒霉,正巧碰到了他儿子出来。
奴良滑瓢丝毫不慌,若无其事地直起身,瞥了奴良鲤伴一眼,嗤笑道:“跟你年轻时候比,差远了!”
“至少我从未干过,抱着凌哭起来没完的蠢事。”
面对自己的儿子,奴良滑瓢是一点也不会怂:“怎么样?还需要我继续说下去,帮你回忆一下童年吗?”
奴良鲤伴:“……”
沉默片刻,最后父子俩达成共识,将刚刚发生的事揭过,就此打住。
继续下去,只能互相伤害,谁也捞不到好处。
看了眼天色,月野凌习惯性地摸向自己的左胸口,蓦地想起自己还穿着睡衣,胸口处并没有口袋……
“放心,给你带来了。”
奴良滑瓢像是变戏法一般,右手握拳伸到月野凌眼前。吸引到对方的目光后,一块金色的怀表从五指的缝隙中坠了下来,挂在半空中转着圈。
与月野凌认识了这么久,他知道这块怀表有多重要。
丢了什么,也绝对不能把这东西给弄丢了……
月野凌把怀表紧紧握在手心里,感受着外壳上勾勒着的花纹,叹息道:“谢了。”
自己早上被奴良滑瓢的动作打得措手不及,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怀表不在身边。这种错误,以后不能再犯了。
今天是奴良组成立的纪念日,奴良滑瓢一早就说去接月野凌过来,璎姬便耐心地在家里等待。不成想看到的,竟然是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的青年。
“没办法,凌家里的付丧神太难缠了嘛~”奴良滑瓢强行解释道。
奴良若菜见状,赶紧去房间里翻找月野凌曾经的衣服。
在奴良组的宅邸里,一直给月野凌留有专属房间。
换好衣服出来,月野凌与等候在外面的奴良鲤伴,一起去大广间用早餐。
为了给晚上的狂欢做准备,早餐相对来说比较简单。不过,与其他妖怪不同的是,在月野凌的桌上,多了一盘精致的和菓子。
奴良鲤伴道:“听说你要来,若菜特意给你做的。”
奴良若菜笑着说:“凌先生您尝尝,这次是我新研究出来的口味,看看还合不合口?”
在恢复记忆之前,月野凌通过奴良鲤伴,与奴良若菜有过几次接触,所以相处起来不算陌生。
好奇地尝了一块浅绿色树叶模样的和菓子,月野凌眼前一亮,竖起大拇指:“好吃!若菜的手艺一如既往的棒!”
奴良若菜的笑容愈加地灿烂起来:“太好了!我还准备了其他口味的,一会就给凌先生拿过来!”
一旁的璎姬羡慕地说:“凌都没有吃过我做的和菓子……”
月野凌身形一僵,本来已经死去的记忆突然死灰复燃,开始攻击他……
璎姬的厨艺……
目光投到想要置身事外的奴良滑瓢身上,眼神催促着对方赶紧想想办法!
奴良滑瓢收到指令,也不好意思放着自己的挚友不管。
轻咳一声,初代总大将举起酒杯,扬声道:“不说那么多了……来来!众位!我们先欢迎凌的回归!”
奴良鲤伴举杯:“欢迎凌的回归!”
座下,奴良组的妖怪们同时举起酒杯,齐声道:“欢迎凌大人的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