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没有长脚,
跑得却仿佛比长了脚还要快。
九王子折服蒋清泰的时候,
边城守将与当地府县官员面面相觑,
忽然一齐爆
短短数日,
“魏九不是九王子,
蒋清泰才是”这条让人不愉快的消息便传到了正
若非御案太沉,
连桌都能掀了。
“居然被个蛮夷
丞相们则心生悔恨不是没有看出来这个蒋清泰不一般,
我竟没有多想一步,就这么放他走了
指望一个王子南下打了个转儿,还是
就能挖到什么足地氛围乾坤的机密,
可能性也不是很大。但是这件事气人
皇帝
还查个要不就是死了,
要不就是被魏九捏
笃定他不会突然跳出来拆穿。口上依旧恭敬地答应了。
生完气,
皇帝也冷静了下来,
叹道“咱们几个这把年纪,
居然被个孩子戏耍了呀。”
丞相们老脸齐红,皇帝的唇角往内顿了一顿,点点头“去办正事吧。”
偌大国家,
不止一个伪魏需要伤脑筋,
近来水旱频仍,丞相们已经不止一次感慨谢封的运气好了。处置完一地旱情,拿起另一份急报,却又是另一处决堤了。除此而外,伪魏的事情也不能放下。蒋清泰本尊且慢慢侦知,假的“蒋清泰”是真的九王子,小小年纪能耍出这样的手段来,就很值得去研究了。
丞相们又各自吩咐下去,将九王子沿途所行、所言、所观,都整理汇报出来。其中有一项,便是他从四夷馆悄悄地溜了出来跑到天一书院去见谢麟。政事堂又下令,命谢麟将当日情况再次复述。
当日,谢麟与史垣分别将与“魏九”、“蒋清泰”见面的情况已写成奏本上呈给皇帝看了,当时更重“魏九”,如今侧重点不同,必须要重写一遍,认真回忆“蒋清泰”。
政事堂所派之吏快马加鞭奔赴城外,带来的是“重写”以及“蒋清泰才是九王子”的大消息。
谢麟这辈子听到“重写”的机会屈指可数,小吏口中说出“重写一遍”四个字的时候,他差点变脸还好绷住了。小吏一无所觉,老老实实地道“因咱们见到的那个蒋清泰不是蒋清泰,乃是魏主第九子假冒其名,圣上震怒,相公们命学士仔细想想他当时所言所行”
谢麟心底微惊“蒋清泰”居然才是正主这事儿可不小,回忆一下上一封奏疏里自己对“蒋清泰”也多花了些笔墨,写了此人心性等等,不算全瞎,倒还能交待得过去。又与丞相们有同样的悔,心里将魏九狠狠地记上了一笔。
一旁江先生故意看看天,对小吏道“奔波辛苦,且请吃一盏茶,学士文章倚马可待,免教再跑一趟。”
小吏心道,我若能就此带回去,比空手要强,笑道“那小人便等着了。”
谢麟铺开纸笔,江先生急忙去找人,墨才磨好时,赵、石等人皆到了。江先生如此这般一讲,又哼哼唧唧地对赵先生说“还是前辈看得准些,假蒋清泰却是个谋主,
赵骞苦笑道“哪是什么谋主,分明是主谋呐还是看走眼了,后生可畏。”心中却想,你对学士夫妇从来不大客气,当然不觉得蒋清泰这样的有什么不够礼貌的地方啦。
石先生一向话少,点点桌子“怎么写”
赵骞道“学士上一封疏也没有疏漏了蒋清泰,写得还算可以的。这一回不可与上一封有太大出入,尤其
“我原就没有见他,也无甚可写。”谢麟因了一句便开始动手。
他本才思敏捷,又将作过的文章再写一遍,立时便成。召来小吏带回京中,几个人都是同样的不乐。江先生叹道“有这样的大敌,恐怕以后日子要不好过了。”但却是机会,可惜自己
赵骞没有他这份“上进心”,却
谢麟心中一紧“如何变”
“自然是与边事有关,如今水旱比往年又多了些,不大好说呀。芳臣也不必太忧心,无论什么时候,政事堂里终归还是需要能稳得住、有名望、有才干的年轻人的。”
谢麟低头寻思了一阵,道“不知道北国当权者,是人人都如这魏九,还是有所不同呢”
“芳臣是说”
谢麟慢慢地点着桌面“九王子其志不小,视万物如草芥,这样的人能容人吗只要有权、有势、有财、有土、有产有人,就少不了争斗。只盼朝廷不要将他们逼得太狠了,叫他们自己乱上一乱才好。”
赵骞一笑“确实。历来胡虏内耗总是更惨烈一些。”哪家争权都不温柔,不过北国总是更血光淋漓一些,南面么,咳咳,更会装好人一点。
江先生不悦地道“岂能寄希望于他人学士不妨与计相多多相处,国家需要他那样的本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说到史垣就容易想到史垣的学生了,江先生不经意地问道“娘子呢”
程素素正
多福
李六年老,年轻时苦力劳作也伤身,亏得有个争气的儿子,名医名药养到了这把年纪。
程素素马上说“应该的。这拾拾,明儿一早就去。”
多福将话传到了,又乞见一见谢绍兄妹俩“回去也好向娘子说,娘子很想外孙的。”
程素素道“探病不好带孩子去,再等等过,过几天我回城请安。”
多福起身敛衽,程素素道“将那两个乱神带过来吧。”
小兄妹俩其实很乖,已经开始识字了。谢麟并不知道要怎么带孩子,自己幼时是不记得了的,但是自己回忆自己,总是带了无数的美化像我这样的天才,小时候必是勤奋好学的,一定是这样的我的儿女,必然优秀,一定像我这样的。既有这样的想法,谢麟比程素素还积极地给一双儿女早教。
目前看来倒也不曾让他失望,写字还早,识字却已经开始了。程素素给他们做了许多带图的识字卡片,两个每天认几个字,认完了就抡起卡片来开片,呃,对知识好像不太尊重的样子
此时对着镖完了卡片,被带到多福面前的时候,又是落落大方的样子了。多福屈膝给他们行礼,面上笑吟吟的,且说且盯着他们看。二人毫不怯场,谢绍微后腿了两步,好使自己的脑袋不用仰得那么辛苦,口中沉重地道“有劳你来,外祖母可好”
多福很是惊奇地“好,都好。”
谢绍认真地点点头“很好。”
程素素笑得咬帕子“这是跟谁学的这么像模像样儿了”
谢绍还不会掩饰自己的真实意思,看向母亲的眼神里写满了“你好幼稚”,将程素素引得来捏了捏他的小嫩脸。
多福看到了足够对赵氏讲的新料,满意地告退了。谢绍严肃地道“娘,今天的字我们都认得了。”
“昨天的呢还记得么”谢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秀一转身便去扑他“会的,会的,考我,考我。我考会了要带我玩,我要滑梯”
很好,学习的动力找到了游乐园是建不成了的,程素素却偷偷摸摸给他们打造了一架小滑梯,小到只有半个成人那么高,依旧令谢秀很喜欢。
谢麟掩住了九王子带来的不快,笑着接住了她“好好好,考考考”
谢绍冷不丁地吐出三个字“玩玩玩。”
程素素笑得更厉害了,谢麟心道,九王子的消息还是迟一刻再同她讲吧。
第二天,程素素是带着满脑子的“卧槽穿越必遇之北方游牧副本开启,对面boss脑洞比我还大”进了城。车里夹带了一个谢麟,李府也算得上是程素素半个娘家,至少李丞相
轻车熟路地去了李府,李府门前依旧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同车的小青咋舌“啧啧,李相公好威风的,人这般多。”
程素素道“平日里人没有这么多,这是有送礼探病的,咱们悄悄地过去,不要声张。”
“哎。”
悄悄地到了李府边门,往内递个帖子,程素素的车很快地被迎进了府内,引得一干不得其门而入的人交头接耳“那是什么人”程素素脸都没露,自也无人识得,众人猜了一回,又各自摇头叹息地散开,十分盼望自己能有让丞相礼的好运。
程素素直入了后堂,李六卧病
老人家说话慢,一句话花了三倍的时间才将将说完,程素素耐心听完“想来就来了。”
李六吃力地抬眼看谢麟,缓缓地点头“这孩子以后就靠你啦,要对她好呀。”
谢麟也微笑着答应了,又上前一步,道“我给您看看脉相。”
虽是半路出家,他于医术上倒有些心得,摸了一回脉,面上不显,将李六枯瘦的手腕放回被子里,轻声道“年老体衰,是需要静养的病。”这与所有大夫说的没有什么出入,李家老大无奈地道“都这么说。”他还以为谢麟能看出点什么来,然后一帖药下去给老人家治个活蹦乱跳呢。
到底是,奢求了。
谢麟的心情颇为沉重,李丞相与他只作了简短的会面,询问了他对九王子的评价。谢麟也如实讲了“北虏或有内乱。”
李丞相道“不能指望他们自己死,他们死之前,不知道要祸害多少百姓了。”
谢麟道“往这一条准备,总不会是多余的。”
李丞相点点头,意有所动。
出得相府,程素素便问谢麟“你面色不大好,是过了病气了吗”
“并没有,只是看着老人家卧床不起,有些感慨罢了。人一旦老了,便没有了尊严呐。”
不想过了数日,却又有消息,李六又挣扎着能起身了,程素素不免开心,直到自家孩子满了三周岁,眼看要出孝了,猛地接到了讣闻李六去世了,李丞相上表丁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