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四章喜宴上
北归的雁簌簌地从天际划过, 余锦年抬头看着, 心想那时
他抱着白美人
后来余锦年才
三余楼修葺好了, 但一直没重新开张,余锦年
苏亭是真的有出息了,白海棠
余锦年想着,再两年就放他出师,那时小海棠也大了,他们父女两个总不能屈居
平叛一役,伤亡无数,讨逆军将领也都挂了,身上裹着层层白条。天子特许闵霁一行可缓慢行军,先遣驿马
京中依然人心惶惶,四处搜查逆贼余党,拔出萝卜带出泥,连后宫竟都有燕昶的眼线。陆家是彻底完了,当初郦国公府遭殃,陆家没少落井下石,陆妃更是鼠目寸光得以为贵妃要倒,没少
陆家为活命,攀咬出了一堆与燕昶交好的王公贵戚,如今天子禁卫正
各部官员换了近半,都是越王的老熟人,想来燕昶
三月戒酒期刚过,有小厮偷偷买了小坛的酒给他开荤,酒坛开了封泥,香气肆意挥
终于能别无杂念地睡一觉了。
京城的花开到浓烈极致时,闵雪飞一行终于慢腾腾地抵达京师,凌厉高亢的一阵长响,是夏京城楼上
连枝的车马跟
艳阳四照檐楼,满城花团锦簇,于是闺阁好女的梦中情郎便都有了这样的眉眼。
进宫的路那样长,他们明明绕着宫城走了一圈,连枝却还觉得仿若一瞬,一眨眼 ,脸前就已是红彤彤的宫墙了。心腹太监福生带着一班小的,兴高采烈地出来迎,
连枝恋恋不舍地钻出马车,回头看了闵雪飞一眼。
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早知分别得这样快,前几日就该把自己给了他,至少不留遗憾。
连枝霍然回过神来,大惊自己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身上有伤呢光天化日,还没分开呢,连枝就已经开始思念闵雪飞了,念得这样急迫。他痴痴望着对方,看着闵雪飞被百官奉承簇拥着进了宫门,他匆匆追了几步,没说上话,人头攒动,再也看不见了。
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福生上来附耳说了两句话,连枝摒了摒神,拔脚朝司宫台走去。
司宫台西配殿,十几个内侍战战兢兢地进进出出,宫外四处抓人,宫里也一样,各宫每天都有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大多数人习以为常,可并不代表不会感到恐惧。宫外的血腥气浓郁地盘绕
忽然“砰”的一声
司宫台宫门被人撞开,一群人冲了进来,有禁卫也有内监。
这是来抓人杀人的终于轮到司宫台了小太监们哆嗦着扑跪
一袭衣摆轻飘飘进来,脚步轻稳,施施然走到堂内,毫不客气地一撩衣摆坐
他是个太监,又不像太监,身上还有一股没被磨干净的傲气。
一堆人被揪出来,扎窝跪着,都曾经是冯简的眼睛和耳朵。不听话的、谩骂的,一枪下去,连第二口气都来不及喘,裹了席子抬出去,眼也不眨。
小太监心里咯噔一下,这位才回京,就来掀冯简嫡系了他心道,司宫台终于要变天了。可天知道,他们这位连少监,才是冯简最大的嫡系。
禁卫把大太监冯简从他的金银窝里揪出来,说是想悬梁,没死成,被禁卫一刀砍了下来。押到西配殿,跪
连枝转着手上的扳指,倏忽一笑“咱都承天子恩,领天子赏。实
冯简
“你当攀上相府就高枕无忧了那姓闵的真把你当个人看吗你也不过是他的小玩意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
“你是谁爹”福生瞧瞧看了眼连枝的脸色,立刻警醒,上前呵斥一声,“堵上他的嘴,押下去”
“连枝,你是个阉人 日日夜夜都记着,你就是个阉人罢了”远远地,冯简还兀自叫喊,“哈瞧着罢,今天是咱家,明天一样是你”
做了太监,就没打算善终,最好也别奢望,连枝心里有数,他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但连枝也没后悔。
冯简嫡系的太监们被陆陆续续拖出去,跪
连枝面色微白,不管底下人的窃窃私语,低头揉捏着眉心。福生端来茶,劝他回去歇一会,司宫台打打杀杀没了好些人,一觉醒来还有得许多事情要处理。尤其要先回去更衣,备着下朝以后去向天子汇报监军事务。以后天子那边,指不定也是点他去伴驾,毕竟司宫台上再没有比连少监更得力的人了。
不,以后该叫连大监了。
连枝点点头,回了房,褪了衣衫靠
冯简住处与连枝一墙之隔,福生关了门,点上安神香,
以后,以后福生想到那位温润如玉的闵公子,又摇了摇头,太监和朝官,怎么可能长久呢。估摸着前头该散朝好一会儿了,福生放下衣裳,想着该不该叫醒连枝突然外头跑进来个小内侍,急急忙忙地要求见。
福生见是御书房上来的,是连枝的眼线,没敢拦。
进了屋,小内侍张嘴道“不好了季大人当庭抗旨,陛下大怒,险些革了季大人的职如今,如今季大人且
福生被惊了一跳。
正午日头高烈,五月也能晒死人,英乾殿前是一片大广场,宽敞得一点阴凉都没有,足够兵。散朝的官员三三两两从他身边走过,有的低头看一眼,有的匆匆撇开。
闵雪飞甲胄着身,封了赏,脸上很是光。闵家已官居相位,权力巅峰,小闵大人又这般出息,文武双全,以后肯定是要接他父亲的班,进议政堂,做首相的。
虽说现
诸官奉迎上去,低声恭喜。闵雪飞还不知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权臣”,他转头看了看,摒开众人,踱到殿前广场上灿烂的日头里,低头看了看被罚跪的季鸿,半晌笑了一声“知不知道,这就叫胆大包天,不识抬举。”
季鸿心情还不错,拂拂袖子,跪得堂堂正正“你羡慕不来。”
“”闵雪飞开他玩笑反被刺中心窝,气得倒仰,盯着季鸿看了一会甩袖而去。
连枝听闻此事,吓得面无血色,抗旨不遵,他好大的胆子福生匆匆赶到英乾殿外时,人已散了,朗朗晴空里只有季大人一个,神态不像挨罚,跪得光风霁月,不卑不亢。福生远远地看了一眼,打探清楚了,又让身旁小的偷偷给塞两个护膝过去,谁知季大人是个不知冷热的,竟然不肯接
盯了半晌,福生一路小跑回来,连枝皱着眉头问“到底是闹什么”
福生拽他到一边,支支吾吾地附耳上去。
连枝一惊“他疯了”
福生心想,可不是疯了当庭抗旨,持功邀赏,不仅替自己邀赏,还替别人邀赏,邀得满朝目瞪口呆,震惊万状。早上那个场面,起居郎和内史官都低着头四处撒量 ,觉得下不了笔。大夏立朝百余年,再没有比季大人更特立独行的了,只怕往后百余年,也不会有。
连枝觉得脑仁疼,估计明天参季鸿居功自傲、功高蔑主的折子能压塌房梁。
从晌午到日西,宫里自觉不提季鸿的事,只当前头什么事都没有,司宫台也不显得着急,只时不时地派个小内侍往英乾殿广场上送盏茶水。入了夜,连枝随便吃了两口粥,又继续手眼不歇地处理积压
福生
福生忙答“快子时。”
连枝“还跪着”
福生点头“没动过。”
连枝又问“御书房吹灯了没有”
“也没呢,早会儿还听见陛下
连枝微微挑眉“走,去英乾殿看看。”
福生忙跟上,两人七转八绕到了英乾殿,只见广场上黑漆漆的一抹人影,轮廓修长。连枝
“你说,古往今来,权阉最擅长干什么”连枝忽然这么问了一句。这话敏感又晦气,福生闭上嘴不答。连枝弹了弹袖,衣上的微尘迎着月光跳起来,他道,“进谗言,挑拨是非。如今季大人主动递个长杆上来,我怎能不顺着爬一爬走,去御书房伺茶。”
福生心惊肉跳,他这是要去挑拨谁,陛下与季大人怎么这一群人下了趟江南,打了回仗,回来以后一个个就跟命成了铁铸的似的,上赶着作死祖宗哟,福生跟
顶着夜色刚过了澄心门,撞上个
大皇子徘徊几步,正上台阶,一回头忽然见到同样端着茶盏的连枝,两人脸上都愣了一愣。大皇子眨了眨眼,轻轻咳两声,扬起小脸故作高冷道“连内监来给父皇奉茶”
连枝温和笑着行礼“正是。殿下孝心,也来送汤。”
“”
福生咽了口唾沫。
听说去夏
连枝谨慎地侧开两步,让大皇子走
他忽然问连枝“连内监,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神医”
连枝神色如常“奴婢不知殿下说的是哪个小神医。”
大殿下脚尖
连枝偏首看他,大殿下脸上红扑扑的,白里透粉,千娇万贵。他弯腰帮大皇子理理衣裳,捋顺宫绦,看着小小少年端直了腰板,板起了眉头,进去为他的小恩人讨赏去了。
善心确会有好报,天道历来都是公正的,连枝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