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把自己未来几年的打算都想的很清楚, 她想报考虬城的交大, 如果录取,她每年有寒暑假,回雁城的时间很多,和胡唯虽然异地,但是也不影响什么。如果没考上, 服从调剂,就回雁城大学,她爷爷恰好能帮她
何况她听卫蕤说过:胡唯毕了业, 也是要留
“消息来源可靠吗”临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她
“绝对可靠。”卫蕤半躺
他胸有成竹的跟她保证:“我也是从别人那听说的,已经找他谈话了, 就等结业下调令了。”
“那他怎么不跟我说呢。”
“胡唯你不了解, 啥事不到最后一刻拍板是不会告诉你的,吃秤砣似的那么稳,这好事不见他高兴, 坏事呢,嘿, 更像没反应。”
“嘿嘿,好,好。”管它是好是坏,俩人能
抓起一大捧剥了壳的花生
红红的花生皮吹得四处飞溅,露出白生生的仁儿,二丫仰头全都倒进嘴里。
听着她
她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卫蕤就极为耐心的等她咽下去,插吸管喝了口牛奶,她才心满意足。
“吃花生。”
“少吃吧,那玩意吃多了容易得胆囊炎。”看了眼腕表,卫蕤把腿放到包厢的小矮桌上。舒适交叠。“你明天是不是要考试几点,我和小春儿送你去。”
“不用你送我,坐地铁就三站,不堵车还方便。”二丫拿起纸巾把花生壳拢到垃圾筐里,不忘威胁卫蕤。“你别来啊,千万别来。”
她怕他搞出什么幺蛾子,
“不让去拉倒,我还不稀罕呢。”
二丫这研究生考的就像闹着玩似的,胡唯这几天恰好也
她爷爷嘱咐她那些话,她都听的耳朵磨出茧子了。
“不要慌,不要心急,写好名字再答题,你像这个政治啊,写作啊,多看看新闻,了解时事,一定要有说的有依据,有情感,爷爷记得当年高考的时候,让我们写给越南人民的一封信,这个时候要怎么办呢,首先就得”
又来了又来了,二丫躺
“哦,对对。”这中间差着四五十年呢,杜嵇山给忘了。“那你早点休息,爷爷
“好”
“你,你是跟胡唯
二丫困得揉眼睛“没有,小胡哥最近也要考试,
杜嵇山听了心花怒放,“对,主要还是忙学习,你别打扰他。”
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第二天大早,二丫拾好文具,背个小书兜就去考试了。
秃瓢大爷抱着六宝给她送行,“好好考,旗开得胜诶”
二丫穿个小红袄,豪迈挥手“请放心,等我凯旋”
连考了两天,最后一科结束的时候二丫意外没有
如果他忙完了,这个时候是一定会来接自己的。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接,二丫心想或许真的有事,就
同时,远
最后一门课程考试完毕,这批结业的学员吹着口哨心情愉悦地整理行装背囊,不是回家探亲,就是回原部队报道。
也有几个人出现了岗位变动,大多都是平级或者去了更好的单位。
胡唯独自站
按理说,他应该是这里头最该高兴的一个。
整个培训班只有一个名额,调到虬城的直属参谋部任作战参谋,提为正连。别人
“行啊你,上尉同志,一朝进宫选上驸马了,全家光荣啊。”
胡唯淡淡的,既不高兴也不谦虚,任人撞他,和对方碰拳“什么时候走”
“二号的车票,我们团长家里等我呢,媳妇也要生了,归心似箭哪。”
“路上注意安全,有空再回来,给我打电话。”
“放心,跑不了你的。”提着拖布往地下一放,拄着拖布杆,对方眼里看着别人笑眯眯,说话不动嘴。“我跟你说啊,
小胡爷不动声色“我知道。”
“行,知道就成。”话毕,咳嗽一声,那人拎着拖布回寝室打扫卫生去了。
哪知道造化弄人。
宋参谋长的公务兵紧跟
“别跟我说什么
说话这人有双鹰眼,个头不高,很瘦,骨骼干突出,上了年岁头
“是是是,我知道您是他的老领导,可现
说话间,这位中年人已经速度极快的走上了三楼,教工楼里进进出出的教师们看见他脚步匆匆,面容严肃,都奇怪地往公务兵身上打听,用眼神无声问道。
“是谁”
公务兵急的满头是汗,大气都不敢出,连忙快步跟上,心里暗叫不好。
一口气上了六楼,鹰眼气不喘脸不红,站
公务兵认栽,垂头丧气“得,您进去吧,反正横竖我是躲不过这顿火儿。”
鹰眼气势汹汹欲敲门,忽然里头传来宋参谋长一声怒吼。
“你别跟我说这个”
鹰眼的手忽然停
老宋常服扣子全开,一只手掐腰,一只手愤怒敲桌子。“你们人少,你们人少也不能这个时候来摘瓜,我们辛辛苦苦栽种出来的果实,好嘛,你们跟上头打一个报告说要人就要人我不管你找哪个领导,不管谁跟你打了这个包票人,一个都没有。”
对方是个约么四五十岁的男人,头
“我那儿地方远,你们当时组织培训也没给咱划进去,老哥哥看着眼馋哪。你也为我考虑考虑,知道这头也缺人手,可我们那更缺。设备更新换代,这作战方式也与时俱进,眼看着那些东西没个会使的人,心里着急。”
“赵老憨,你别跟我搞这一套你知道我
“知道知道,不就是没跟你打招呼直接带了命令来吗,不是要你儿子,又不讨你老婆,你气个啥。”
一听这话,老宋怒火更往脑门蹿,手关节不迭往桌上敲:“老哥哥,你要的不是别人,是我的两张王牌啊,我宁愿你要我的亲儿子一个是跟了我三年的参谋,一个是这批学员里各样第一的尖子”
赵老憨护犊子样,把手里两份档案又往怀里塞了塞。
谈判谈不拢,老宋泄气,稍有让步“这样吧,你换一个,二队有个搞机械的兵,你那里用的”
话都没说完,赵老憨就给顶回去了“不不不,我不要。”
“我们那里最不缺的就是好兵,你们虬城还时不时搞一批人去我们那里挑,那也是我苦心栽培训练出来的,你们一车皮一车皮拉走的时候怎么不考虑我的感受,哦,现
“这冬天的瓜,不见得就那么甜。”
“诶,那你也别要”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冬天能长出来的瓜,虽然不甜,但是一定比别的瓜稀罕。”
这个赵老憨是出了名的憨,也是出了名的鬼,讨价还价他要论第一,谁也不敢说第二。
他看准的人,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弄不到手的,这些年各个单位让他搜罗了多少好东西去,别人不给,他就愁眉苦脸的拉过椅子往你对面一坐,跟领导说他这些年的委屈。
仗着自己占了块放牛的地界,什么地形上不占优势啊,战士们日子过的苦哇,嫌自己这穷要不来人类似种种种种,道心酸,听的领导眉头紧锁,神情冷峻。
“老哥哥,这俩孩子一个三十,一个才二十七,连媳妇都没说上,这个”老宋把翻出一个贴着照片的成绩单,
“噢”这倒让赵老憨犹豫起来,他捧着那照片左看右看,眉头拧成川字。“那倒是蛮苦”
看着照片上的小伙子剑眉星目,器宇轩昂,赵老憨不禁想了下,这要是给放到师部作战室,端端正正地往那里一坐,诶呀,以后咱老赵也有门面了
大手搓一搓。
“这个这个,回头我和他老父亲当面请罪,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是个军医,既然是军人那就能理解,没媳妇,那正好,我们那的姑娘能歌善舞,个顶个漂亮有把子力气,回头成了家,我多批他几回探亲假,什么都有了”
老宋同志阴郁望着窗外,没了争辩的心气儿,无力叹息。“他是我老领导的兵,对我有救命之恩,当初他把人送过来,说好了怎么来的怎么回去。我把他留
“我的排长大我十岁,吃了没上学的亏,到现
蔡喜站
公务兵背着包追上去“首长。”
鹰眼没了之前的犀利,脊背也不想刚才那样挺直,有的,只是英雄垂暮的无奈。
“我想去你们学生宿舍看看看看我的兵。”
“哦,好好我带您去。”
“不用了,你就告诉我怎么走,我自己去。”
“就对面这栋楼,您要找的人
胡唯正立
蔡喜宝刀不老,向后退了一大步,拳头直冲胡唯腹部,
看清来人是谁。
胡唯没躲,迅速立正,严肃敬礼“蔡主任。”
蔡喜整了整衣领,眼神赞赏。“好小子,送你来这半年多没白练,力气够大的。”
“您怎么来了。”
眼神落
蔡喜示意胡唯边走边说,“有人挖我墙角,再不来,我怕你忘了回去的路。”
“忘不了,走到哪儿都忘不了。”
“这我相信。”
两人沿着学校操场慢慢走,一个穿着迷棉袄,一个穿着自己的旧羽绒服。像老师
“知道自己留
“高兴,也不高兴。”
“哦那让我猜猜,高兴是因为
“是。”
“那要是我强把你要回去,会恨我吗或者我们换个说法,如果忽然要把你调到更远更苦的地方去,你甚至下半辈子都要扎根
“还是走的时候那句话。”小胡爷微笑,目光坚定。“我服从命令。”
服从命令,服从命令
就这四个字,饱含了多少军人的心酸无奈,又饱含了多少至高无上的光荣
“是心甘情愿的服从”
胡唯“不是。”
蔡喜笑笑“所以啊,不要跟你的连长,团长,甚至是司令讲什么大话、空话,没人喜欢听虚情假意的泛泛之言,军人也是人,也有情感,也有自己的选择,只不过
“不管到哪里,能被需要,至少说明自己有价值。人一旦有价值,那么就应了那句话是金子到哪里都会
蔡喜站定,鹰眼注视着胡唯,“你懂我的意思吗”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胡唯认真思考着
忽然老宋的公务兵小跑着赶来“胡唯,参谋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马上。”
“蔡主任”
蔡喜摆手,“去吧,现
胡唯欲言又止,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转身裹紧棉衣走了,走两步,他忽然转过身。
蔡喜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看着自己儿子般伤怀。
这一刻,胡唯就什么都明白了。
一个半生奉献给了部队的人,身上背负着想要让官兵进步的决心,却又不得不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远。
步入教工楼,走楼梯,上六层,敲门,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沓。
一声进来,胡唯推门,反手将门关上,敬礼报告。
老宋同志始终背对着胡唯,似乎
“见过你的老领导了”
“见过了。”
从椅子背后不断飘出淡淡烟雾,屋子里味道呛人。
“胡唯,我很抱歉。”
“作为你的长辈,叔叔很抱歉,作为你的培训主官,你的领导,我也很抱歉。”椅子转过来,老宋把烟蒂熄灭。“可是军人就是这样”
胡唯心里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他看着宋京生,不卑不亢“您说吧,我有准备。”
“西南林省的二十四师,你应该知道,那个常年驻防
一纸调令递到胡唯眼前。
白纸红字,写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