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结
生活像水一样静默地流淌而过,缓慢地浸没每个人的脚边。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平静的生活一日又一日地重复。
受身边朋友的影响,朱依依最近也喜欢上了养花。
她
每天下班回来,她都会去阳台看看,给它浇水施肥。
她用心地观察它的变化,只是生长出来的枝叶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以为是新的品种。
等了一个月,终于开花了,粉白色的花瓣,夜晚散
虽然和她最初想要的不一样,但好像也不错,她慢慢也不再纠结这是桂花还是别的什么花。
这株不知名字的花就这么留
养花、养草、养生,她好像提前步入了老年人的生活。
生活也变得很慢,吴秀珍依旧时不时打电话过来念叨,一通电话要打上好几个小时,朱依依一边看电视,一边听她重复着同样的对话,然后
直到有天,从书房出来的薛裴把电话接了过去,她从客厅看向阳台,薛裴拿着手机一边点头一边和吴秀珍说着什么,她几乎都能猜到吴秀珍用怎样的语言挖苦讽刺,但薛裴仍是很有耐心和她解释。
“以后阿姨的电话,我来接吧。”他说。
后来,薛裴接得多了,吴秀珍不再从朱依依那里入手,而是直接给薛裴打电话,想让他知难而退。
再后来,吴秀珍也没了办法,给她
吴秀珍
朱依依看着他,脑海中忽然闪过很久之前,他曾经对她说的一段话。
“我们可以不结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孩子,我会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会让他
他说,这就是他对婚姻的全部憧憬。
许是一年前的事了,她也不知道怎么会
察觉到她的视线,薛裴摘下眼镜,转头望着她“怎么”
朱依依把躺
薛裴打量了几眼,轻笑了声“好像是有点。”
朱依依开着玩笑“你明天健身带它一起去吧。”
“好啊。”
粥粥喵了一声从她怀里挣脱,像是
天气转凉,周五下了班,团队里的人一起去吃火锅。
席间大家聊起了隔壁组的八卦,听说隔壁组的领导和前妻复婚了,也不知道消息源头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那天看到他前妻和孩子
“估计是为了孩子才复合的,毕竟孩子还那么小。”
“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吧,不是说大学一毕业就结婚了吗,那都有十几年了。”
一聊起八卦大家都停下了筷子,只有朱依依夹起毛肚放
她已经好几天没碰过重油重盐的食物了。
前几天,她喉咙有点不舒服,薛裴不让她吃上火的食物,顺带把家里的零食都了起来,这几天煮的也都是些清淡的汤和粥,压抑了这么久,这会闻到这香味,她又有些忍不住。
大家还
“啊,你们
“我们
毛肚沾上蘸料,朱依依辣得一边吸气一边喝水,没细想就说“陪伴吧。”
吃完火锅出来已经是晚上十点,深秋的风一吹,树叶摇摇晃晃地从树上掉落,她把外套紧了紧。
似乎只是一顿饭的时间,北城就到了冬天。
瞧见薛裴的车
果然,很浓的一阵火锅味
晓芸也认出了薛裴的车,推了推她“那你快过去吧,我打的车也快到了。”
“好,那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
绿灯还有十来秒,为了赶上这一趟,朱依依几乎是跑过去的,薛裴不知什么时候也下了车,
一走近,她就心虚地说“今天聚餐,他们说想吃火锅,我陪他们一起来的。”
薛裴尾音上扬“哦”
“我们点的鸳鸯锅,我吃的是清汤。”
薛裴挑了挑眉“真的”
他凑近闻了闻,呼吸打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去问晓芸,”朱依依眼观鼻鼻观心,又提议,“今晚吃得有点饱,要不我们散一会步吧。”
“好。”
薛裴打开后座的车门,从车上拿了围巾帮她系好。
薛裴系围巾时,朱依依想起早上出门上班,他说晚上会降温,让她多穿件衣服,她还没当一回事,没想到还真的就变冷了。
沿着商业街一路往前走,风越来越大,路上行人都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低头往前走。
路边的树叶子都快掉光了,朱依依仰头看着光秃秃的枝娅,感慨“冬天是不是快来了。”
脚步停顿了几秒,薛裴的视线望向远处的黑夜。
是啊,冬天快来了,
他的故事快要结束了。
层层叠叠的雾
又是
薛裴躺
生命
天空是诡谲的紫红色,
她喊的是他的名字,声音凄厉。
“薛裴”
薛裴从梦境中醒来时眼角是湿润的。
从入冬以来,他就反复做着同一个梦被秃鹫啃噬而亡,尸体的残骸
像是不好的预兆。
他的后背都被汗浸湿。
借着暗淡的月光,他看见朱依依还
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这样看着她入睡。
他几乎不忍阖上双眼,因为还有二十天,一切就要结束了。
一眨眼,有什么从眼角滑了下来。
那是一种目睹着有什么从生命中流逝却又无可奈何的感受。
朱依依半夜醒过来,
床的另一侧空荡荡的,月光洒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才传来细微的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薛裴重新躺
他又开始抽烟了。她想。
周时御
薛裴最近的状态,让他想起了他去年那段时间,像已经撞到暗礁的船,正
这天会议间隙,他和薛裴
“最近怎么又抽烟了”周时御用打火机帮他点烟,随口问道,“和依依吵架了”
薛裴吸了一口,又缓缓把烟吐出来。
“没有。”
“那你不怕被她骂啊”
“怕,所以别告诉她。”
说到这,薛裴脸上才有了些波动。
“行,那我现
薛裴冷哼了声。
走出休息室前,周时御盯着他脖子上的围巾“话说你这围巾都起球了,还不换多寒碜。”
“你懂什么。”
“看来是有特殊的纪念意义”
薛裴把烟掐灭,扔进了垃圾桶,点了点头说“嗯。”
这条围巾已经陪了他很久很久,这是五年前的冬天朱依依送给他的礼物。
那天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是很普通很平凡的一天。
那会衔时还没站稳脚跟,他经常加班到深夜,一门心思都扑
她实习的地方离他的工作室有段距离,有天她下班过来,
他正想带她一起去吃饭,她大概怕耽误他的时间,把手里的纸袋塞给他就要走,说要赶地铁,不和他多聊了。
到了楼上,薛裴才打开纸袋。
是一条折叠得很整齐的围巾,还带着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他心里一暖,又看到她
“刚学会织的,第一个实验品,给你了。”
她说是实验品,但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才能织得这样好看。
这天回家前,薛裴用香水掩盖了身上的烟草味。
客厅里没人,他走到卧室,房门半掩着,里面传来朱依依说话的声音。
像是
“我现
“还有不到十天就结束了,到时候就解放了,没必要花太多时间。”
这关键的一句让薛裴停住了脚步,大脑嗡嗡作响,那些仅剩的幻想也被打破,也再一次提醒他,他们之间已经快走到头。
薛裴过了好一阵才走进卧室,朱依依正
薛裴从身后抱着她,头抵
朱依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薛裴面不改色地撒谎“今天工作有点累,抱一会。”
他这么说,她便不动了,任由他抱着。
“工作出问题了”
朱依依猜测着他情绪这么低落的原因。
“嗯。”
“严重吗”
薛裴没再说话,朱依依也没往下问。
与此同时,她手机上到了晓芸
我刚和那边沟通过了,他们说十天的时间不够,问能不能延迟到年后。
冬至那天,他们
朱远庭包得歪歪扭扭的,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他的“杰作”。
越是笑话他,他越是没个正形。
朱依依对他说“一会你包的,你自己吃。”
朱远庭撇了撇嘴,这才开始认真起来。
还
“薛裴呢”
“
朱依依打开了后置的摄像头,往客厅的方向拍,薛裴穿着蓝色居家服,左手拿着饺子皮,右手拇指推褶,表情专注又认真。
看起来像是个合格的女婿模样。
吴秀珍看了更是惋惜,问她“你们这都大半年了,以后打算怎么过啊”
她看着客厅的薛裴“暂时还没什么打算。”
“还和之前一样的想法”
“嗯。”
吴秀珍也像是想了好长一段时间,认命地说“算了,随你们吧,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想不透,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你开心就成,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完,吴秀珍就挂了电话。
朱依依低头看着阳台上那株不知道名字的花,
生活被切割成了很多个碎片,跨年的前一夜,他们坐
播的是一部灾难片,末日逃亡的题材,后半段有些无聊,她靠
“要不要回房间睡觉”
“不用,看完吧。”
说着,她又打了个哈欠。
昏昏入睡时,薛裴轻声哼起那首经常听到的英文歌。
她当时没听懂是什么意思,后来才知道那歌词竟格外地应景
aiurfanightaive,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夜,
andastheearthburnstotheground,
这世界即将消亡,
ohgirit039039syouthatiieith,
女孩是你
astheatobobo,
就
ohgirit039039syouiatchtvith,
那时我正和你享受着电视节目。
12月31日,2023年的最后一天。
早上电台的天气预报称今明两日会有寒流入侵,让大家注意穿衣保暖。
朱依依几乎记得这一天的所有细节,早餐他们吃了厚切吐司,8:15分她准备出门,室外温度太低,薛裴让她多穿了一件毛衣。
8:30分,薛裴像往常一样送她去上班,然后
她说“今天好倒霉啊,怎么每个路口都是红灯。”
薛裴笑了笑,伸手握住她的手。
幸好最后没有迟到。
走进电梯前,朱依依往门外看了眼。
薛裴还站
她没有多想,也笑着和他挥了挥手。
她想,等到今晚,她有些话想对他说。
放假前一天,所有人都无心工作,大家都打开工作文档,一边开着聊天小窗摸鱼。
下午她开完会,打车去了市中心的蛋糕店,她去取了一早就定好的蛋糕。
一切都和她预想的一样。
只是,当她提着蛋糕回家,公寓里空无一人。
楼上楼下都没有人。
她一间间房去找。
“薛裴”
没有任何回应。
她开始慌张。
直到推开卧室的门,桌面上有一封信,还有一份合同,是房屋转让协议。
信件不长,还没看完,她的眼泪已经沿着脸颊滴
不知想到什么,她把床头的抽屉拉开。
果然,里面放着三瓶已经开封过的药。
这段时间,他又开始服用药物了,但他从未和她提起过。
她所看见的薛裴,仍旧温柔体贴,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他隐
薛裴的电话没打通,她立刻跑下楼,买了下一趟去海城的高铁票。
从北城到海城要两个小时,
“展信悦,
依依,当我给你写下这封信时,你坐
前几天,我看了一本书,上面说所谓神失常,就是一再重复做同样的事,却期望有不同的结果。
这两年来,我好像都
从今年的第一天开始,每一天我都
一直以来,我都抱着最后的希望,从未想过放弃,直到李昼的事情
所以,后来我想,我人生里细微的每一步,以为无关紧要的每一个举动,其实都
而你爱的那个少年时代的薛裴,也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光环,成为了一个自私的懦夫,成为一个不敢面对现实的人。
原谅我没有勇气和你告别,所以我去了海城,打算休息几日,这套公寓留给你,我的衣物你随时可以清理,但那条围巾可以转寄给我吗”
列车外的风景
那些快乐的,悲伤的,值得铭记的,和不忍回首的。
她想起老家的旧式dv机里还留着一段幼年时的影像,像素极低的画面里,她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追着薛裴到处跑,客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吴秀珍和薛阿姨
她还想起了无数个燥热的夏天,薛裴骑自行车载着同样穿着校服的她,穿过桐城的大街小巷,少年的衣衫永远都那样洁白,被风吹得簌簌作响。
这两个小时,她几乎将过往的所有都回忆了一遍,病床里苍白着脸色的他,
记忆最后定格
高铁到站,她坐车去了海边。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中她有一种预感,薛裴会
笃定到她甚至没有打电话去确认。
跨年夜的海边,没有白天热闹,只有零星几个人。
隔着遥远的距离,她看到有个人坐
薛裴是第三次来到这片海。
第一次是他自己一个人来的,第二次是和朱依依一起来的,第三次又只有他一个人。
他坐
当海浪的拍打声里夹杂了熟悉的脚步声,薛裴终于回过头来。
风还
黯淡无光的眼睛重新有了光。
有人
“你怎么来了”
她
他听见她说“我来是想告诉你,你薛裴确实是一个懦夫。”
心急速地往下沉,薛裴局促地回视线,望向海面。
“因为,你连问我要不要继续走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夜很安静,薛裴握紧了手中的酒瓶。
朱依依缓缓补充了后半句,“如果,我说我愿意呢”
薛裴的内心被一阵巨大的狂喜所充斥,立刻转过头,激动之下,声音都
“真的”
朱依依开着玩笑“但你自己放弃了,所以不算数了。”
“不行,”薛裴把她手里的信拿了过来,撕得粉碎,“我现
他语气忽然变得正式,半鞠躬向她伸出手“亲爱的朱依依小姐,请问您是否愿意再给眼前这位愚蠢、莽撞、自私的人一次机会”
朱依依还没伸出手,他就已经抱住了她。
“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眼泪滴落
“你之前说,你这辈子不会再爱上任何人。”
“对。”
“我也有一句话要告诉你,”风声很大,她附
拥抱炽热,似要嵌入彼此的身体。
不远处有位摄像师用相机定格了这一刻。
一个月后,他将这幅作品命名为海边男女的相拥,放
有观赏者走近,看到图注上写着月光亲吻海洋,海浪拍打礁石,男人拥抱着女人,那些错过的遗憾,或许
作者有话说
明天修改一下。
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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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神失常,就是一再重复做同样的事,却期望有不同的结果。出自人生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