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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亲十八下是不可能亲十八的,徐颂声捏着周澄午的脸,他脸上还有些幼软的脸颊肉,徐颂声稍微用力,就掐得那些发烫的脸颊肉塞满她掌心。

    被掐住脸的周澄午,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抗拒。

    平时已经被徐颂声掐习惯了,别说现在掐的是脸,就算徐颂声的手掐在周澄午脖子上,他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应激反应——

    不,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反应。

    只是不是生气的反应而已。

    徐颂声:“去做晚饭。”

    周澄午嘟嘟哝哝:“没有买菜。”

    徐颂声:“那就去买——”

    周澄午撑在沙发上的手骤然松开。

    徐颂声的手支不住他的体重,一下被他压进了沙发里。她‘呃’了一声,被压得头有点晕,周澄午还在笑,边笑边把脑袋埋进徐颂声脖颈处。

    两人的头发完全交融在了一起,浸在晚霞珠光闪烁的光晕里。

    因为贴得太近,以至于就算徐颂声想曲起膝盖踹他几脚,这个距离也实在有点踹不到,只能做无用功的蹬了几下腿。

    意识到这个动作并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徐颂声干脆放弃,两条腿也懒得用力,顺应重力的垂下搭在沙发扶手上。

    她松开了掐着周澄午脸颊的手。

    即使松开手,少年脸颊上仍旧残留很明显的红色指印。残留指印的地方皮肉都发烫,有轻微的酥痒。

    在徐颂声松手后反倒是周澄午恋恋不舍,仰着脸追上来,把自己发热的脸颊紧紧贴在徐颂声脸上。

    这种近到毫无距离可言的相贴,在夏日暑意横溢的傍晚,不需要情绪也能催发出热来。

    徐颂声推了推周澄午的肩膀,用气音道:“别压着我——起来,你好重。”

    周澄午嘟嘟囔囔:“我哪里重了?一点都不重啊。”

    就像平时总喜欢在角落蜷缩着休息那样,或许是这样的休息习惯加上脸的优势,总让周澄午对自己体型的大小并没有明确的认知。

    徐颂声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往上,抓住他的头发微微往后扯。

    周澄午被扯得仰起头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氤氲有水雾,湿润之余又显得格外明亮,眼瞳里倒映出徐颂声的影子。

    徐颂声语气稍微严厉:“下去。”

    周澄午不情不愿的翻下沙发,徐颂声身上没有了别的重量压着,终于得以喘息。

    周澄午一离开,连带着空气中那股烈酒气味的信息素,也迅速的飘散。他在收敛信息素这方面总是做得很好。

    他翻下去后也没有站起来的打算,就地而坐,半趴在沙发边打量着徐颂声。

    徐颂声脸上泛着明显的红,呼吸有些快,胸口随着呼吸的频率而起伏着。面朝上躺下的姿势,使得她本就不明显的胸口,越发贫瘠。

    夏日衣衫单薄,能看见一点肋骨的形状。

    在这个瞬间,面前冷静自持,完全像个大人的女孩,在周澄午眼里又变回他时常偷窥的,穿着宽松校服的瘦弱少女。

    好可怜。

    好可怜啊。

    他把脸颊贴到徐颂声胸口,听见她肋骨底下的心跳。

    只是接吻而已,她的心脏却像刚完成了一场剧烈运动那样快速跳动着,砰砰的心跳声撞击着周澄午的耳膜。

    他对这种频率的心跳声并不陌生——追捕猎物时,和同事对练时,濒死的家伙胸腔里就会有这样的心跳。

    还有刚刚,和徐颂声接吻时,周澄午的胸口也鼓噪着这样的心跳。

    “明天是周日,教堂会有早祷吗?”

    徐颂声说话时,胸腔里也有轻微的嗡鸣和振动。

    周澄午慢吞吞抬起头:“有的,早祷不分平时和周日。”

    徐颂声:“那我明天要去。”

    周澄午脸上露出意外的表情,眨了眨眼。

    要说教堂早祷,那大概没有人会比周澄午更了解了。

    他从小在教堂长大,闭着眼睛都知道早祷流程。

    第二天一早——甚至比徐颂声上早八的时间还要早——周澄午就敲着她的卧室门把她叫起来。

    徐颂声困得要死,捂着脸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

    徐颂声:“你们早祷都是这么早的吗?”

    周澄午回答:“帝都的教堂会更早,要在清晨的月亮降落之前开始,在太阳升起之后结束。”

    徐颂声:“万一是阴雨天该怎么办?”

    周澄午:“阴雨天的时候就会彻夜祈祷神明庇佑。”

    徐颂声:“……还真是虔诚啊。”

    除了这样的感慨,徐颂声完全想不出别的话作为回答。

    换好朴素的衣服前往教堂,此时天生的太阳都还没有完全冒头,天色昏暗又微亮,将街道和周围的建筑物都笼罩上一层浅灰蓝。

    越靠近教堂,路上的人就越多。

    徐颂声觉得自己和周澄午已经起得够早了,结果走到教堂门口时,她看见有些人的衣袖和肩膀都已经被凌晨的露水打湿。

    也不知道在大殿门口等待了多久。

    也幸好这是在夏天。

    如果是在冬天的话,徐颂声觉得自己爬不起来的可能性大概会变得更大。

    她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周澄午,周澄午也是满脸很困的表情,还打了个哈欠,眼角湿漉漉沁着水光。

    徐颂声:“你在帝都的时候……早祷都会参加吗?”

    周澄午声音困困的,回答:“没任务的时候才参加,有任务的时候就不参加。”

    回答完,他停下来,脸上露出思考的表情,然后慢吞吞的补充上一句:“就算不参加的时候,也会在心里祈祷的。”

    徐颂声:“天父会听见吗?”

    周澄午理所当然的回答:“我这么虔诚,天父当然会听见啊。”

    说完这句话,他大约是困了,又打了一个哈欠,身子一歪,像大型挂件似的挂到了徐颂声身上。

    但是没有全力压上去,所以徐颂声感觉还好,也就随便他靠着了。

    对于周澄午的倚靠不加以明确拒绝的后果,就是他的手臂很快就缠绕上来,手掌牢牢握住了徐颂声的手。

    徐颂声从刚才开始,就莫名的有一种被人按照窥探的不适感。

    因为性格本身就是比较警惕的类型,徐颂声对他人的视线姑且还算敏感——周澄午除外,他想藏的时候,别说徐颂声了,换成其他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察觉到他的注视。

    有时候徐颂声会被周澄午盯得后背直发凉,也只是因为那时候周澄午完全没有隐藏自己视线的缘故。

    徐颂声忍不住回头,却只看见很多脸生的信徒。

    其中有一些信徒,是徐颂声平时在教堂食堂经常遇到的虔诚信徒。但大部分看起来都很陌生,大家要么在发呆,要么在嘴里默念着什么,她没有看见一直注视自己的人。

    周澄午:“怎么了?”

    徐颂声把头转回来,微微皱眉:“刚刚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周澄午也扭头往那乌泱泱的人群里看了一眼。

    他的身高过于优越,所以视野也格外的好,俯视的角度望过去,一片人头攒动,一览无余。

    他回过头,缠住徐颂声手臂晃了晃,“没有人啊,颂颂你是不是饿出幻觉了?没关系,早祷结束我们就可以回去吃饭啦!”

    “颂颂你太瘦了,得多吃一点!”

    徐颂声无语:“食量这种东西又不是越大越好,也要看一看自己的体积吧?”

    这时候大殿的大门被神官打开,周围的信徒们往里面走去。

    徐颂声也止住话头,跟着人群往里面走。

    里面是非常宽阔的一片空间,半环绕型的座位由高到低,但占据最高点的,无疑是那尊被放大了许多倍,由纯白矿石和黄金雕刻而成的神像。

    神像头顶的天窗汇聚了自然光,从上往下形成光束笼罩着神像,显得它更加神圣高贵。

    信徒们进去后便自发的很有秩序的连排坐下。徐颂声担心被人挤散自己和周澄午,难得手上稍微用力的握紧了周澄午的手。

    两个人最终坐到了中间比较靠边的位置,旁边就是狭长的过道,墙壁上装饰着气味芬芳的白色百合花。

    眼下正是百合花的季节,但鲜切鲜花用来装饰墙壁,挂不了几天就要更换,光看墙壁上挂着的数量,也能想象这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样一想,徐颂声对于周澄午的信用卡额度,也就感到理解了。

    先不说周澄午如果不乱买东西的话根本花不了那么多钱。

    就算他真的花了那么多——比起各处教堂的无用开支来,大约也并不算浪费。

    周澄午这个人,怎么看都是要比墙壁上的百合花更重要的存在。

    徐颂声自顾自走神想着事情,耳边忽然听到一阵空灵缥缈的赞歌。

    她一激灵,回神,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神台上站着七八排身穿白色宽松长袍的男孩女孩们,年纪看起来最多不会超过十岁,手捧蜡烛唱着颂歌。

    小孩还没进入变声期的声音清澈纯洁,整齐的歌声经由大堂的墙壁回音扩散,节节攀升,最后形成了十分震撼的效果。

    即使抛开信仰不谈,光是歌声也有令人落泪的冲动。

    徐颂声视力还算不错,隔着半个大堂倒也能看清那些孩子们稚嫩却漂亮的面孔。

    能被选上去唱歌的孩子,大约在容貌上就已经先进行了一层筛选。

    她忽然好奇起来——

    好奇周澄午那个年纪的时候,是否也曾捧着蜡烛,像那些孩子一样站在神台上唱颂歌。

    那时候的周澄午,年幼的周澄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台上那些孩子们的表情都很宁静恬美,同样的表情却好像很少出现在周澄午脸上。

    第92章

    周澄午其实也常笑。

    偶尔谈及天父,态度亦虔诚。

    只是在周澄午的脸上,无论是笑还是虔诚的表情,都带着非常明显的情绪化。大概是因为自身信息素过于活跃的缘故,他笑时灿烂晴朗,虔诚祷告时亦像眼瞳里燃着火焰。

    如神台上那些小孩的恬静,徐颂声从来没有在周澄午身上见识过。

    如果他不是信息素过于活跃的Alpha……

    算了,这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自己到底在乱想什么?

    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出脑海,徐颂声回神时便看见周澄午又打了一个哈欠。

    旁边的大哥大姐们都流着眼泪一起在唱颂歌了,他打完哈欠,眼眶红红,眼睛水汽氤氲,脑袋一歪,就要往徐颂声肩膀上倒。

    徐颂声抬手撑住周澄午倒过来的脑袋。

    周澄午顺势将脑袋靠进了徐颂声掌心,柔软的黑发紧挨着她的命运线。

    徐颂声原本想让他坐好的,但是等他脑袋靠上自己掌心后,徐颂声开口时突然又改变了话题:“你头发会不会留得太长了?”

    周澄午歪了歪头:“会吗?”

    高阶Alpha的听力让周澄午可以轻易的,在颂歌的声音里面捕捉出徐颂声刻意压低过的声音。

    但徐颂声不行。

    所以她只看见周澄午动了动嘴巴,但是没有听清楚周澄午说了什么,耳边全是颂歌的声音在回荡。

    徐颂声:“我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周澄午干脆掰着她的肩膀,将嘴巴贴到徐颂声耳朵边:“我说,会很长吗?”

    他贴得太近了。

    刻意压低后的声音,变成热气拱进耳蜗,带着湿润的气息。徐颂声感觉耳朵有点痒,不自觉耸了耸肩——周澄午说完话就撤开,但也没有离开很远,脑袋还是懒洋洋的靠在徐颂声肩膀上。

    就算不能放松重量,也非要贴着徐颂声。

    徐颂声已经对他动不动就挂到自己身上的行为脱敏了,随便他挂着,回答:“好像从去年冬天的时候开始,你就没有剪过头发了。”

    周澄午稍微回忆了一下,又贴近徐颂声耳朵,回答:“好像是哦。”

    徐颂声耳朵被吹气吹得很痒,皱眉缩了一下脖子,“你早祷结束之后去剪一下头发?”

    周澄午:“我要回家剪,不要在外面剪。”

    徐颂声:“不是都一样……”

    另外一边肩膀忽然被人碰了碰,徐颂声回头,只见坐在她身后的阿姨面容严肃:“新婚夫妻要甜蜜就到外面去,在早祷的时候要严肃一点!”

    徐颂声:“……”

    徐颂声:“抱歉。”

    徐颂声把头转回去,顺便推开了周澄午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留下十分冷酷的一个命令:“安静呆着。”

    周澄午感觉好委屈,但是看徐颂声没有什么表情的侧脸,他很有眼色的意识到此刻并不是继续撒娇的好时候。

    这种时候撒娇说不定会适得其反,所以还是乖乖听话为妙。

    原本还可以靠着颂颂的肩膀,现在连肩膀都没得靠了——当然,颂颂仙贝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颂颂的肩膀那么瘦,连饭都吃不了几口,她能有什么错?都怪那个老太婆!

    他扭过头,有些凶恶的瞪着坐在徐颂声身后的中年女人。

    原本在专心唱颂歌的阿姨忽然打了个寒战,感到几分为妙,视线移动与侧身趴在椅子靠背上的周澄午对上双眸。

    少年有一张极为美丽的脸,在教堂天顶汇聚的晨光照耀下,恍若天使。

    但他注视人的眼神却完全和常人想象中的天使不沾边。倒也称不上恶魔,非要找个形容词的话,大约还是有点像天使的。

    只不过是像那种负责处刑的天使。

    阿姨被他盯得如坐针毡,冷汗一股一股的从额外往外涌。

    她恍惚间感到轻微的窒息感,五脏六腑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有点像整个人的头被摁进了酒精里的错觉。

    徐颂声忽然抓住了周澄午手腕——周澄午懒洋洋躺回去,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得要马上睡着的样子。但他的手臂却毫无困意,飞快的缠绕上徐颂声的手。

    徐颂声不让他靠肩膀,所以周澄午只好用自己的肩膀抵着徐颂声的肩膀,眼睫半垂,嘴角也往下垂,显露出一点可怜兮兮的表情。

    这时徐颂声身后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徐颂声大概猜到原因,但不想表现得过于格格不入引人怀疑,所以也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跟随周围围观群众,回头去看。

    只见刚才坐在她身后的女人双目紧闭瘫软在地,面色苍白。

    被等级差距过大的信息素刻意针对,但凡周澄午的敌意再浓重一些,对方大约真的会死。

    这边的异变很快引起了神官的注意力,几个白袍的神官脚步匆匆跑了过来,驱散人群,触碰患者脖颈以确认她的情况。

    正式信教并有职称的神官,都会一些基础的急救方式,也擅长判断病情。

    帮阿姨检查的神官‘咦’了一声,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周澄午——少年的身高过于优越,想要不注意到也很困难。

    更何况容貌也十分优越。

    神官的目光只在周澄午身上短暂停留,很快便若无其事的移开,站起身吩咐自己的弟子把人抬去偏殿休息。

    他用温和的笑脸安抚众人:“这位夫人是突发急症,我们的药房里面有对应的药物,她吃完药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请大家回到座位上吧,不要打乱了早祷的秩序。”

    被信息素压迫和影响的人,其实在病症表现上都具备一些共性。教堂给神官们上的医药课中有专门的课程会教到这一共性,所以他一眼就看出那位女信徒并非生病,而是遇到了过于高等级的信息素针对,才会昏厥。

    但是考虑到这里是教堂,所以神官才并未张扬。

    其他信徒完全相信了神官的措辞,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徐颂声也随大流坐了回去,只是瞥了一眼周澄午。

    周澄午莫名的不敢和她对视,像一只刚撞翻桌子的狗,即使坐在主人身边被主人注视着,眼珠也滚碌碌转向别的方向。

    好像只要不对视,就不会让主人发现自己的心虚一样。

    本来还以为自己要挨颂颂一顿好骂,但徐颂声坐回去之后却一直没有说什么。

    唱完颂歌之后是祷告环节,有高等级的神官站在上面带领大家一起向神明祷告,其他实习期的神官则从后门进来挨个给信徒分发早饭。

    不是那种救济粮一样的普通干面包,正儿八经的熏肠肉松夹心面包,甚至还是热的。

    看起来好像刚从烤炉里取出来没有多久,隔着烤面包纸握住,甚至能感觉到那种热度稍微有些烫手。

    徐颂声:“……亏了。”

    周澄午:“嗯?”

    徐颂声盯着发到自己面前的面包和热牛奶,喃喃自语:“早知道早祷发早饭,我早就信教了。”

    难怪奶奶如此风雨无阻的去教堂参加早祷和晚祷,原来是为了蹭饭。

    她以前还一直觉得奇怪,奶奶从来不做早饭和晚饭,自己没学会做饭之前也不见她被饿到——小时候还以为是老人家身体机能衰退不需要补充营养的缘故。

    结果是在教堂里吃饱了。

    徐颂声:“晚祷会发晚饭吗?”

    周澄午:“一般都会发。晚饭菜单会变的,按照季节产出来更改菜单,信徒的食物会比食堂好一些,因为信徒没有饮食忌讳。”

    教廷对内部职员有饮食禁忌的要求,有的东西不允许吃。

    但是信徒就可以。

    徐颂声以前完全不接触教会,第一次听到这些,觉得新奇——平时家里都是周澄午做饭,徐颂声倒是完全感觉不到他有什么饮食忌讳之类的。

    徐颂声:“有什么是教廷职员不能吃的吗?”

    周澄午:“香菜。”

    徐颂声:“……?”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又或者说是周澄午在糊弄自己。

    但当她困惑不解看向周澄午时,少年那张脸上虽然神情懒散,但却并没有半分促狭之意。

    徐颂声:“香菜?”

    周澄午点头。

    徐颂声茫茫然:“为什么是香菜?”

    周澄午:“天父不喜欢香菜的味道。”

    徐颂声:“……”

    到底是天父不喜欢香菜的味道,还是撰写圣经的人不喜欢香菜的味道啊?不是,这么离谱的规定,你们教廷内部居然真的当成神谕在奉行吗?

    徐颂声一边觉得好离谱一边努力回忆,结果无论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周澄午什么时候吃过香菜。

    她不仅没有见过周澄午吃香菜,甚至也没有在教堂的食堂里面看见过香菜。

    这么说起来,她的前兼职老板好像也不吃香菜来着……

    徐颂声:“只管束职员但是不管普通信徒?”

    周澄午正色:“因为教廷的神官是要近距离侍奉天父的,如果身上带着天父讨厌的味道,那就是对天父的不敬。”

    “但是天父宽容大度,并不会因此禁止所有的信徒食用香菜,普通信徒想要吃的话就没有关系。”

    徐颂声:“……你们这个神还挺会灵活变通的。”

    周澄午眼眸一弯笑容灿烂:“天父当然是很会变通很仁慈的神明。不过——”

    他话头一转,脸上笑容尽管还挂着,但眼眸里却没有了笑意,语气冷淡:“就算是不吃香菜,有些神官也依旧让人厌烦,这种家伙侍奉在天父身边,只会令天父更加生气。”

    徐颂声迟疑开口:“……我现在信教的话好像也不算是一个好的信徒?”

    第93章

    毕竟她是抱着目的入教的,就算来参加了早祷,对教会最大的虔诚也仅限于提供的早晚饭看起来很好吃这种程度。

    换位思考一下,徐颂声觉得如果自己是一个虔诚信徒的话,大约多少会对身边另外一位目的不纯的信徒抱有几分不满。

    周澄午已经开始咬面包——他是真的饿,Alpha身体素质好,相对应的,消耗也快。他就算不杀人,在沙发上窝一天,消耗的能量也比徐颂声在外面上班一天要来得多。

    徐颂声的问题入耳,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不假思索的回答:“颂颂不管什么时候入教都是最好的信徒!颂颂吃香菜也是好信徒!”

    徐颂声:“……”

    她也饿了,干脆开始吃面包,边吃早饭边听神官讲话。

    本来以为这种早祷,神官讲话会讲些要感谢神明恩赐之类的客套话,结果没想到居然是在讲故事。

    而且还是和神话传说无关的寓言故事。

    不过神官讲得很好,绘声绘色,徐颂声注意到信徒中有很多人都听得十分入迷,就连神台旁边,那些唱颂歌的孩子,此刻也右手面包左手牛奶的,听得很专注。

    徐颂声以前确实是对教堂有一些偏见,但亲自参加过教堂的早祷后,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带着宗教意义的组织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糟糕。

    她手上的面包才吃了不到一半,旁边周澄午已经把牛奶杯都喝干净了。

    他附耳近徐颂声,低声:“颂颂,我要出去一下,你就在这里等我哦!”

    徐颂声也没问他去干什么,随意摆了摆手示意他走。

    他一猫腰从过道缝隙间出去,走得很低调,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走到后排时,周澄午长臂一伸擒住座位上的某个少年,将他拽起拖走。

    整个过程极快又丝滑。毕竟是干暗杀骑士出身的家伙,薅人又快又准,等人反应过来要惊呼的时候,已经被周澄午拽到暗处捂住了嘴巴。

    周澄午捂住少年嘴巴捂得很紧,有点不顾少年死活的紧,少年很快就陷入窒息,脸部涨得紫红。

    他自然也有挣扎,只是少年挣扎的力道在周澄午手下,宛如蝼蚁。周澄午踹开就近房间的门,将少年扔在地上,自己却并未看他,只是转身将房门关上。

    被摔倒在地的少年捂着自己喉咙不断咳嗽干呕,脸上颜色由赤红转为苍白。他仰头惶惶望向周澄午,周澄午抱着自己胳膊,眼睫半垂,目光扫过Omega苍白的脸。

    他对这张脸有点印象,歪着脑袋思考一瞬,慢吞吞开口:“学弟啊——”

    他说话时尾音微微拖长,眼眸一弯露出灿烂的笑脸。那张脸确实有着超出规格的漂亮,笑起来令这个偏僻的房间也蓬荜生辉。

    林淮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漂亮,只是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手软脚软的倒在地面。

    信息素的等级相差过大,以至于他在被全方面压制时连发情期都不会出现,只能感觉到濒临死亡的恐惧。

    习惯了普通生活的Omega,对Alpha的信息素能力认知仅限于增强体质和有可能令Omega强制发情——他们无法想象如周澄午这种专门被各种实验和训练催化出来的人形信息素武器,自身的信息素是多么的可怕。

    就连周澄午自己在发情期都感觉不到丝毫的情/欲,只有非要见到鲜血飞溅生命流逝才能勉强抑制的负面情绪在疯狂生长蔓延。

    也就和徐颂声待在一起之后,他的信息素才越来越稳定。

    最近周澄午已经觉得自己的脾气好到可以媲美天父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踩住林淮脚踝——少年当即冷汗涔涔。

    没有惨叫不是因为不痛,而是因为喉咙完全失声根本叫不出来了。

    周澄午垂眼望他:“在背地里盯着颂颂很爽吧?偶尔让她察觉到一点,回头寻找又什么都没有找到,露出困惑表情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爱?”

    林淮微微张嘴,但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周澄午并不在意他的回答,慢悠悠又踩上他的膝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骤然消失,毫无障碍的切换成了居高临下望着垃圾的表情。

    骨头被碾碎的脆响断断续续响起,周澄午没有半分怜悯之心,额发阴影下,没有外部光照,他的眼瞳看起来是乌沉沉的黑。

    但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一种很混乱浑浊的黑,充满了恶意。

    随便乱觊觎养着可爱小狗的善良孩子,被人家的狗咬死,也很正常吧?

    *

    徐颂声吃完早饭,刚好神官也讲完了故事。

    早祷结束,没事干的信徒各自回家,有话要说的信徒则结伴前往忏悔室。

    徐颂声环顾左右,没看见周澄午。也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去上厕所了?早知道刚才应该问一嘴的。

    她正在乱走神,面前忽然投落一个人影。

    徐颂声仰起头,看见一名穿着白袍的神官——是她在电脑室里见过,并劝她来参加早祷的那位上司。

    “你来了啊?第一次参加早祷,感觉怎么样?”神官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颇为亲切的询问。

    徐颂声诚恳回答:“感觉挺好的。”

    神官:“如果入教的话,后面转正也会更有帮助呢。小徐你的电脑技术真的很不错,我很希望你能留下来成为正式员工。”

    徐颂声:“我……”

    “颂颂!”

    周澄午欢快的声音横插进来,徐颂声和神官同时看向他,他大大方方走到徐颂声手边,手臂一缠牵住徐颂声的手,脸上是开朗的笑容,目光落向对面神官。

    那位脸上惯来挂着温柔笑意的神官,表情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一下。

    他看看周澄午,又看看徐颂声,内心大为震撼,但又因为弄不明白眼前的情况,所以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竭力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脸。

    徐颂声看出了上司表情上的些许不自然。

    但是不明白原因。

    于是她假装没有看见,给二人互相介绍:“瓦伦先生,这是我的男朋友,周澄午。”

    “这是我上司,瓦伦神官。”

    周澄午望着他,脸上笑意盈盈,向他伸出一只手问好——从礼仪方面无可挑剔,毕竟周澄午曾经作为骑士陪伴教皇出席过很多宴会和会议。

    瓦伦神官硬着头皮和周澄午握手问好,少年的手掌分明是干燥温暖的,但握手的瞬间瓦伦神官却有一种自己被蛇类生物短暂纠缠的错觉。

    不是毒蛇,而是那种格外硕大的蟒蛇。

    它无需毒液这种东西,光靠柔韧的身体就能磨碎自己的骨头。即使并不接触,远远看见也会令人头皮发麻心脏不适。

    是一种和普通人的平凡生活过于不兼容的存在。

    但偏偏站在他身边,温和平静的普通beta,却十分泰然自若。就连手臂被‘蟒蛇’缠绕,也面不改色,还回握对方——好似对方也是一个无害的‘人’那样坦荡的态度。

    周澄午依旧没有自己是个‘大型犬’或者‘巨型蟒’的自觉,手牵上之后身子一歪就挂到了徐颂声身上。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啊?”他语气轻快,状似无意的发问。

    瓦伦神官后背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子飞速运转对方问这个问题的原因。

    徐颂声坦然回答:“聊了关于早祷的一些事情——瓦伦先生,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先离开了。”

    瓦伦神官连忙应声:“好,好的,你——你们,慢走。”

    他磕巴了好几l下,连敬语都忘记,也不敢直视周澄午的脸,只敢看着他的衣摆。

    因为瓦伦神官知道面前这个少年的身份。

    他见过少年如何轻易夺走上任地区主教的生命,如何轻飘飘将那些鲜活的人绞杀,当死亡由他一手缔造,少年却还在虔诚的微笑。

    从前任教皇那里遗留下来的暗杀骑士,不吞噬他人生命就无法活下去的信息素怪物。

    在教廷职员之间,有一个更适合他们存在的绰号。

    恶犬。

    表面温顺,实则包藏祸心,即使一时俯首称臣,一旦让他发现你并没有完全驾驭他的才能,就会毫不犹豫的咬断你的喉咙。

    狗的本性除去忠诚之外,还有得寸进尺。更何况是专门饲养出来处理老鼠的恶犬。

    走出教堂大门,徐颂声问周澄午:“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周澄午挽住她胳膊:“处理老鼠去了。颂颂我好饿哦,教堂那个小面包我根本吃不饱~”

    徐颂声:“啊,所以之前在教堂门口,那种被注视的感觉,根本不是我的错觉?”

    周澄午:“颂颂你还吃吗?我想点全家桶——”

    徐颂声眉头一皱,果断拒绝:“大早上的不要吃那么重口味。”

    周澄午睁大眼睛:“全家桶怎么能算是重口味!”

    徐颂声:“我想吃包子。”

    周澄午:“那就吃小笼包好了,我还想吃烧麦和油条。啊对了,我们刷教廷的信用卡怎么样?”

    虽然知道周澄午胃口很好,但每次听见他点餐还是会被震惊到,并感到羡慕。

    如果自己胃口也有那么好就好了——徐颂声也希望自己可以多吃一点,但她消化系统实在不算太好。

    第二天徐颂声去上班的时候,询问了上司信教的手续。

    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只当普通信徒的话并不设立任何门槛。要考正式员工职称的话则对学历有一部分要求,徐颂声的学历倒是很够,只要上交一些证件,等待上面通过核实即可。

    第94章

    申请手续批发下来的时间,远比徐颂声想象中的要快。

    第二周她就换了一间办公室,和前上司现同事瓦伦神官在同一个地方开始办公了。

    只不过徐颂声并没有成为神官——她现在在教廷内部只能算是信仰宗教的正式员工,教廷的神官对技能要求很多,至少护理证和行医执照还有会计证,是必须要拥有的。

    这也是帝国大部分学校里面的医学专业总是学生爆满的原因。

    因为大学就读于医学专业的话,考取护理证和行医执照,要比其他专业更有优势,也更容易通过教廷内部的正式神官考核。

    徐颂声现在的工作主要是帮着瓦伦神官他们修复之前那个研发软件的bug。

    这种类型的工作对徐颂声而言没有难度,为了不让瓦伦神官他们怀疑,徐颂声平时还是有装作认真上班的样子。

    表面上认真上班实际上在摸鱼。

    好几次徐颂声摸鱼想事情的时候,发散的注意力都捕捉到了瓦伦神官暗暗望向自己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徐颂声能猜到他做出那副表情的原因。

    早在之前参加早祷,见瓦伦神官看见周澄午时的表情微妙变化,徐颂声就猜测自己这位上司应该是认识周澄午的。

    如果认识他的话,会为徐颂声和周澄午的关系而感到诧异,也很正常。

    徐颂声并不在意他会不会将自己的存在透露出去——甚至于如果他愿意将自己的存在透露出去的话,徐颂声会很高兴。

    到了下班时间,徐颂声收拾好自己的背包,礼貌性的跟办公室里另外几名神官告别,脚步轻快走出了办公室。

    教廷工作人员的又一优点:准时下班,绝不拖延。

    见徐颂声离开,瓦伦神官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视线追着她往外走。这种时候他的注视就会变得格外明显,所以很快引起了另外几个同事的注意。

    等到徐颂声走远,坐在瓦伦旁边的人曲起胳膊撞了撞他的肩膀,语气暧昧:“你喜欢新来的实习生吗?”

    瓦伦听见同事的问题,脑子里第一时间想起来的不是徐颂声的脸,是周澄午那双冷漠到近乎毫无人情味的眼瞳——他打了个冷战。

    “不要开这种玩笑!”瓦伦飞快的站起来,语气坚决并且带着几分生气的情绪,“我绝对对她没有半点意思!”

    他才不想成为恶犬的敌人!只不过……

    自从那天见面之后,徐颂声本人仍旧每天正常来上班。瓦伦神官在暗中观察了她好一段时间,发现这名新同事不管怎么看——

    费尽心思绞尽脑汁努力揣摩的去看——

    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按时上班总是犯困和发呆的普通社畜beta。

    看简历明明是刚毕业没有多久的孩子,但是完全没有什么大学生的青春活力,看起来好像已经上了半辈子的班那样疲倦和懒得动……不过光看徐颂声的兼职履历的话,似乎说她已经上了半辈子的班,也不是很违和。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甚至还有点体力弱鸡的技术宅beta,看起来对自己恋人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

    瓦伦神官完全不敢将这件事情和别人分享。

    他对周澄午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生怕自己说错话被周澄午当成敌人——瓦伦神官坚信周澄午杀人的时候肯定不需要解释和理由。

    但是完全憋在心里似乎也不是多么正确的选择。

    他越想越愁,不禁叹了一口气,望着窗户外面已经郁郁葱葱的桐树,眉心皱得快要打结。

    徐颂声并不知道自己的同事,已经快要因为自己而陷入抑郁了。

    她回到家,打开房门时狗腿立刻扑了上来。

    这段时间狗腿吃好喝好,肉眼可见的长大了一圈,毛发也油光水亮的。

    只不过在这样的夏天,再被大只的毛茸茸抱着腿,并不是什么舒服的经历。徐颂声好不容易才把狗从自己腿上扒拉开,刚一站直,肩膀上就已经贴上来另外一只热气腾腾的人形犬。

    房间里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开空调,周澄午身上热得很厉害。

    他两条胳膊从后面抱住徐颂声,像个大型挂件似的贴着徐颂声的背部。隔着夏日单薄的衣衫,能感觉到对方胸口柔韧的肌肉,但是真的太热,露在外面的胳膊贴在一起时都有点黏糊糊的。

    徐颂声实在是受不了,踢了踢周澄午的小腿:“为什么不开空调?”

    周澄午很委屈的回答:“下午停电了,到现在也没有来电。”

    他这样一回答,徐颂声才注意到房间里其他电器也是罢工状态。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短信,在一堆未读短信里面收到了物业发来的晚间停电通知。

    周澄午的脸颊又贴上徐颂声后脖颈,声音软绵绵的:“好——热——噢——颂——颂——”

    徐颂声收起手机:“那去外面的大澡堂洗澡吧。”

    周澄午一下子精神了起来:“我和颂颂一起洗吗?”

    徐颂声:“当然是男女浴池分开洗。”

    周澄午立刻又焉巴了下去,整张脸贴上徐颂声的后脖颈,闷声:“我才不要和其他人泡一个池子,脏死了。”

    他说话时热气都喷到徐颂声后脖颈上,化作一阵潮湿的热,将那片苍白的皮肤闷出绯红色。

    徐颂声被气笑,扭过头——转头原本是想看一下周澄午的表情,但是周澄午贴得太紧,徐颂声发现自己转头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既然看不见表情,那么徐颂声退而求次之。

    她用手拨弄了一下周澄午的长头发,反问:“和我泡在一个池子里面就可以?”

    周澄午嘟嘟囔囔:“颂颂是颂颂,他们是他们——他们怎么配和颂颂相提并论?”

    徐颂声原本在拨弄周澄午头发的手停住。

    天气实在太热,如周澄午这样气血旺盛的Alpha更是过甚。他留长的头发有些汗湿,像阴雨天吹了冷风的绸缎,摸上去只能感知到细微的温度,但是无法确定它是干的还是湿的。

    徐颂声之前有提过给他剪头发来着,但是这几天忙着工作的事情,就给耽搁下来了。

    看了看外面还很明朗的天色,徐颂声道:“去洗澡的时候,我顺便帮你把头发剪了——不保证剪得好噢?”

    她自己剪头发都不敢说手工多么精细,哪里敢给周澄午打包票。

    但是周澄午还是很高兴的接受,原本紧贴在徐颂声后脖颈上的脑袋抬起来,漂亮脸蛋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望着徐颂声。

    徐颂声和他对视,片刻恍惚,居然觉得有时候周澄午的眼睛和狗腿的眼睛有点像。想到狗腿——继而想到一开始,她是让周澄午给狗腿找寄养人来着。结果周澄午把狗腿带回家后,就当成自己的狗来养了。

    小区附近就有公共浴室,收费标准按照单间和大浴池划分。因为周澄午不愿意去大浴池,徐颂声也不勉强,就要了两个相邻的包间。

    包间有冷气,泡澡的池子水温又是恰到好处的温暖。徐颂声洗完澡再泡进去,感觉整个人都得到了升华。

    一整天上班的疲惫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幽凉的,令人想要昏昏欲睡的惬意。

    她挂在一边的衣服口袋上骤然亮起手机屏幕的光。那光亮过于明显,徐颂声反应很快的爬出水池,扯过一条浴巾披在肩膀上,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后方才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那部亮了屏幕的手机。

    不是徐颂声平时用的那部智能手机。

    而是一部明显功能十分局限,看起来就充满了年代感的半屏幕按键机。

    它之所以亮起屏幕是因为有短信进来。

    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

    徐颂声看着短信,这条未知号码就算追踪过去,地址也只会是海外遥远的某个未知国家。

    都是同行,这点自我保护的意识很容易互通。

    将号码背下来之后,徐颂声删除了短信,将手机扔回衣服口袋里。

    她用身上披着的浴巾随意擦拭了几下身体,然后换上自己带来的睡衣,直接去了隔壁周澄午泡澡的包间。

    两个房间都是她开的,所以钥匙也在她手里。徐颂声不需要敲门,就能直接用钥匙开门进去。

    冷空气充盈的房间内,带着潮水气的木地板,和内嵌的泡澡池。

    靠墙那一面是单向玻璃,可以看见外面临近的公园花海。只不过现在已经不是早樱季节,看不见成簇的粉白花海,只能看见大片青翠形如海浪,在晚风中起伏。

    周澄午趴在泡澡池边缘,湿漉漉的黑发贴在光/裸肩背上。

    体型高大的人,骨架亦很难瘦弱。

    在线条起伏而漂亮的肌肉包裹下,宽阔的肩膀,背肌,往下时线条逐渐收拢,在腰际合拢成最细的部分。

    被充分分配过肌肉含量的身体,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会留下多余的脂肪。

    像完全符合人类幻想极限的白石膏雕像,线条明显到令人一眼望去明暗清晰。

    他慢吞吞回头,站直时淹没身体的水位线还要往下挪一点。

    徐颂声打开旁边的工具柜,在里面找到了剪刀——是那种方便给女客人们修剪刘海用的小剪刀,不过现在用来修剪头发倒也可以。

    她把自己裤脚挽起来,走到池子旁边坐下。

    池水低于岸边,在徐颂声两脚垂下时,轻柔淹过她小腿。

    周澄午蹚着水走到她面前。

    第95章

    随着周澄午走动接近,淹到徐颂声小腿的水波轻柔起伏。

    少年走到徐颂声分开的两腿之间,两条胳膊懒洋洋搭在徐颂声大腿上,仰起头望着她。

    他刚洗过的头发湿漉漉贴着脸颊,眉骨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仰视的姿态令周澄午身上罕见的表露出一点温顺来。

    水波起伏,干净而清澈的温水,周澄午没有往水里放浴盐,徐颂声只要稍微低头,就能看见水波之下的风光,一览无余。

    她目光自少年肩膀锁骨往下,只扫视到胸口便停住,没有继续往下看的意思,只是拍了拍周澄午搭在自己大腿上的胳膊:“转过去,背对我。”

    周澄午乖乖的转过去,动作间带起一片水波荡漾。

    水面每次起伏,高高低低淹过徐颂声小腿皮肤。在水波淹没后又褪下的瞬间,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也感知到了细微的痒。

    她深吸一口气,无视掉那种细微的痒,单手捧起周澄午的头发。

    比划了一下长度,徐颂声一手捋着湿透的发丝,一手拿着剪刀就下手了。剪刀外面那一面很钝,但每次很钝的那一面不小心靠近周澄午后脖颈时——他肩膀肌肉肉眼可见的绷紧。

    徐颂声目光扫过他紧绷的肩膀,但在下一次剪刀剪断头发,仍旧不紧不慢的,将剪刀迟钝的那一面,贴到少年柔软的脖颈上。

    按照周澄午从小到大接受的一贯训练,后脖颈这类脆弱的地方自然容不得第二个人触碰。

    就连体温接近的另外一个人的手指靠近他脖颈,都会浑身一机灵,继而本能的,下意识的攻击对方。更不必说剪刀——

    尽管是迟钝到哪怕用力磨也很难割开皮肉的背面,但毕竟是利器,带着生冷的金属的气息。

    周澄午已经竭力克制,却还是在剪刀背面每次贴近自己后脖颈皮肤时,难以自制的绷紧肌肉,搭在徐颂声大腿上的手,手背青筋跳了跳,原本依附在手背上的水珠往手腕和小臂滚落过去。

    徐颂声怕有头发掉到水池里。

    如果头发掉进水池里的话,很容易沾到洗澡的人身上。尤其是这种碎发,难以清理。

    所以她给周澄午剪头发,是用手接着剪的。剪下来一簇,握在手心,放到旁边的地板上,然后再托起下一簇被浸湿的头发,继续剪断。

    如此反复,四五次后,周澄午的头发很快就被修剪到齐耳更短一点。

    徐颂声说自己手艺不佳,倒是并没有夸大其词。至少给周澄午剪的短发,确实有点狗啃泥那般的参差不齐。

    她用剪刀把手点了点周澄午肩膀:“转过来,我帮你把刘海也修一下。”

    周澄午乖乖转过身来,仰面望着徐颂声,向她走近了半步。他每次动作都带起一片轻柔的水波起伏,被落地窗外的太阳光照得波光粼粼的水面,也晃动斑驳水光。

    或明或暗的水光晃动在周澄午脸上,他过长的额发湿哒哒垂下来,完全遮住了眼睛。

    但即使如此,徐颂声也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周澄午的视线。在额发后面那双漂亮的眼睛,水光潋滟的望着徐颂声。

    她掂起周澄午额发,像刚才一样将其剪断。

    想到刘海剪丑之后会影响到周澄午那张漂亮的脸,徐颂声给他剪刘海时便明显的开始比剪后面头发那会儿,要谨慎许多。

    掂起他额发,在下刀之前,徐颂声会忍不住反复比较刘海的长度,看自己剪到哪里比较好。

    虽然下刀得很谨慎了,但是等徐颂声剪完,松开手后仰着身子,仔细一看:……还是剪得有点像狗啃刘海。

    但奇怪的是,那种高高低低的刘海,出现在周澄午脸上,却意外的和谐。那张女娲垂青的脸完全能适应任何千奇百怪的发型,甚至在刘海被剪短,完全露出那双明亮的眼睛后,显得那张脸杀伤力更大了。

    徐颂声拿着剪刀的那只手垂下,另外一只原本掂着周澄午刘海的手变成贴上周澄午脸颊。

    他原本搭在徐颂声大腿上的手,稍微一舒展就轻易的,虚环住徐颂声的腰。

    他仰着脸,脸上是微微的笑,眼眸那么明亮,闪闪发光,一切星星或者宝石都不足以形容他的眼睛。

    徐颂声一时意动,俯身轻吻周澄午眼睛。

    在她亲下来的瞬间,周澄午闭上眼,嘴唇的温度落在他微凉的眼皮上。

    原本虚环在徐颂声后腰的手骤然收紧,徐颂声被他抱下水,手里的剪刀‘咕噜’一声滚入水中,慢悠悠随着水波,沉入水底。

    她慌乱了一瞬,抱紧周澄午脖颈,脚尖点不到可以依靠的地方。

    周澄午单臂便轻易环抱住徐颂声的腰。

    他不是第一次抱徐颂声了,对徐颂声的体重有一种了然于心的熟悉,另外一只手贴着她腰线往上,托在她肩胛骨上。

    那片单薄的骨头像一扇蝴蝶翅膀,在周澄午掌心翕动。

    徐颂声低眼,因为被周澄午抱高的缘故,得以俯视他。剪短的,参差不齐的额发底下,少年琥珀色的眼瞳亮晶晶注视,嘴角翘起笑意。

    “颂颂,我想亲你。”

    他仰着头,脸颊边是刚才动作时溅到脸上的水珠。徐颂声将胳膊撑在周澄午肩膀上,迟疑了一下,慢慢低头。

    她不排斥和周澄午接吻,那种近乎窒息的亲密接触亦会给予人难以言喻的愉悦。

    在徐颂声做出默许的姿态时,周澄午不再克制。恶犬得到了允许的命令自然要好好执行。

    他原本虚托在徐颂声肩胛骨上的手骤然用力,压得她弯腰,仰着脸去同她接吻。

    周澄午的吻并不是有来有回的那种。只是单纯的掠夺和进食,尖锐的虎牙咬过徐颂声唇瓣,他主动的伸出舌头,舔舐徐颂声的牙齿。

    呼吸很快就变得紊乱,徐颂声几乎要抱不住周澄午的脖颈。周身若有若无的烈酒气味辛辣而极具刺激性,接触到时会让人本能的心跳加速血流循环变快。

    就像习惯了人类文明社会的普通人骤然看见一头狮子近在眼前,也很难克制自己不肾上腺素飙升。

    原本是徐颂声位置更高的,她被亲得迷迷糊糊,抱不住周澄午,人不自觉往下滑。池水从她胸口再到她肩膀,最后淹到她下巴。

    周澄午托着她的腿把人抵在池壁上,她散下来的长发在池水里,像飘忽的黑色水草那样,有些缠绕到了周澄午的手臂上。

    恍惚间感觉自己要被溺毙,但又有新鲜的空气缓慢涌入肺部。

    徐颂声很慢的回过神,眼睫温吞眨动,视线所及,近在咫尺是周澄午那张漂亮的脸。

    两个人贴得太近,他额发都被蹭乱,胡乱的支棱翘起。随着他呼吸起伏的胸口,抵着徐颂声——徐颂声能听见Alpha的心跳声,有力而匀称。

    他没穿衣服,一些生理上的反应就很明显,抵着徐颂声大腿。

    徐颂声推开他的脑袋,远离热源后新鲜又冰冷的空气涌进来,让她脑袋稍微清醒了一些。

    周澄午虽然脑袋被推开了,但是紧抱着徐颂声的手一点也没有松开,眼睛也还可怜兮兮的紧盯着徐颂声。

    他抓住徐颂声的手,让她摸到自己后脖颈。

    徐颂声不是第一次摸到周澄午的后脖颈,但是周澄午主动把后脖颈凑上来——这倒确实是第一次。

    本来周澄午的脸上就已经够热了,但是他后脖颈腺体那块皮肉,却显而易见的更烫。在徐颂声摸上去的瞬间,烫得她掌心一抖,眼睫不安的扑闪。

    刚被推开的少年面孔,很快就又凑上来了,鼻尖贴着徐颂声的鼻尖,讨好的轻蹭。

    他的鼻尖因为沾了水而湿润,好像小狗。

    “颂颂,姐姐——”

    讨好人的时候周澄午嘴巴就很甜,会喊姐姐,柔软撒娇的语调,扶在徐颂声大腿上的手微微收紧。

    徐颂声眨了眨眼,忽然开口:“回家做。”

    成年人之间自有成年人的默契,二者都不是完全懵懂不通的少年少女。于是迅速的穿了衣服结账回家。

    往前半年,如果有人跟徐颂声说,你以后会和帝都的教堂骑士滚在一张床上——徐颂声会觉得那个人脑子有病。

    但她现在确实和前任教皇身边的教堂骑士滚在了一张床上,徐颂声卧室的床。

    她的房间床帘遮光性很好,只有敞开的,尚未来得及关闭的卧室房门,落进一些晚霞的余晖。

    那点微弱的暗玫瑰色的光线照在房间内,照出半空中打滚的细小的灰尘。

    徐颂声仰面躺在柔软床铺上时,便看见光线从半空中滚过去。她呼吸很快,为了弥补刚才接吻时的窒息感,为了将更为新鲜的氧气摄入肺部。

    因为缺氧而眩晕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她低垂眼睫,俯视周澄午额前凌乱的发,晕红的眼尾。

    他脸红的时候越发显得那张脸漂亮,有种新鲜玫瑰似的鲜妍。徐颂声没有忍住,伸手去摸他的眼睫毛,鼻尖,泛红湿润的脸颊。

    触感像是昂贵的绸缎。

    少年长而密的眼睫往上抬,眼瞳里倒映出徐颂声模糊的影子。在昏暗光线中,他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眼白部分泛出微微的蓝。

    平日里过于削瘦的女孩,大腿上倒还有些许丰盈的软肉,深陷于对方掌心。

    他低下脖颈,眼眸从参差不齐的额发缝隙间往上望,窥探徐颂声的表情。她苍白的脸颊溢出一种生动的红。

    蝴蝶停留在他鼻子和嘴唇,翅膀翕动间落下湿润的气息。

    他知道雨季将要来临。

    第96章

    徐颂声是被饿醒的。

    体力消耗太多是这样的,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点恍惚,看着天花板愣了好几秒。然后缓慢的脑子清醒过来,伸手去摸自己后脖颈。

    手指碰上去的瞬间她不自觉‘嘶’了一声。

    咬后脖颈就像Alpha的一个共用做/爱陋习,想让周澄午改但又暂时想不到让他不咬的办法。

    尤其是对于本身就没有信息素的beta而言。床伴爱咬后脖颈实在不是一个好习惯。

    她慢吞吞爬起来,房间里空调是开着的,没有盖着被子的赤/裸皮肤感受到微微的凉意。徐颂声掀开被子,捡起地上散落的上衣套上。

    客厅里有隐约的饭菜香味,窗户外面太阳正烈,现在时间是下午一点;她直接从昨天晚上事后睡到了第二天。

    不过今天是周末,不用太担心上班迟到的问题。

    周澄午和狗腿一起窝在沙发上在看午间新闻,听见徐颂声的脚步声后就立刻转头,抛下自己的电视搭子,脚步轻快跑到徐颂声面前。

    “我有打扫好浴室,还做了午饭,在等颂颂睡醒一起吃!”

    他语气雀跃,充满期待的望着徐颂声。徐颂声会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做得很好。”

    “等会儿要一起去做晚祷吗?”

    面对徐颂声的邀请,周澄午自然不可能拒绝,迅速而愉快的接受。

    如果说周澄午原本的粘人程度是百分之百的话,那么在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后,他的粘人程度很明显的进化成了百分之一百五;无处不在的视线和贴贴,时常让徐颂声有种他很想变成什么随身挂件挂到自己身上的错觉。

    周末总归是清闲的,徐颂声短暂的不需要为工作烦恼,林淮最近也不再来骚扰她,就像是完全从她生活中消失了一样。

    只有柳嘉偶尔和她联系,分享她和新女友的甜蜜恋情。能看得出来,柳嘉最近的生活也还不错。

    因为没有别的重要的事情做,所以整个周末徐颂声都懒洋洋的和周澄午待在一起。会一起去教堂做祈祷,然后再一起回家吃饭,吃完饭窝在一起看电视,在视线偶尔对上并交汇的瞬间自然而然的开始接吻。

    徐颂声以前是个不恋爱主义者,对那方面也一直保持着相当冷淡的态度。

    这种冷淡主要是指偶尔看片偶尔手冲,但并不觉得很需要。

    但是和周澄午的做的时候很容易就失控。

    大概是因为周澄午总用那种痴迷眷恋的眼神望着她。操纵欲作祟,不自觉就被Alpha传染了咬人的恶习。

    Alpha的信息素在情至高/潮时总会情不自禁的外溢,过于习惯杀戮的信息素哪怕只是微量也让人觉得呼吸困难。

    在欲/望和死亡哪一方先得到解放之前,徐颂声意识恍惚到无意识的摁住周澄午脖颈。

    直到那种极端的情绪浪潮缓慢褪去,她昏暗视线里看见少年涨红的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赶紧松开手——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时真的是被吓了一跳,松开手的瞬间立刻就凑上去了,嘴唇贴近周澄午鼻尖,感觉到了对方依旧存在的呼吸声。

    确定对方没有被自己掐死后松了口气,那口气松下去后就立刻像软面条一样躺下,闭着眼睛只想睡觉。

    显而易见,Alpha和beta在体力上有着巨大的差距。

    脖颈被掐红也不妨碍周澄午乐于和徐颂声在床上厮混。一般徐颂声体力见底的时候他才刚刚吃完开胃菜。

    这种时候周澄午就会变得格外嘴甜,脸颊蹭着徐颂声的脖颈,称呼从‘颂颂’到‘姐姐’。偶尔徐颂声懒得理他,小狗就开始自力更生吃自助餐。

    只要没有在徐颂声脸上看见生气的表情,恶犬便自然而然得寸进尺的意图填饱自己。

    一个混乱的,仿佛是浸泡在高纯度杜松子酒里面一样的周末,转瞬即逝。

    轮到下一个工作日,出门上班晒到外面明亮又滚烫的太阳光时,徐颂声居然有那么几分恍惚感。

    *

    帝都,教廷。

    在教皇使用的单间办公室里,新任教皇加西亚,正拿着一份资料,眉头紧皱。

    这是一份从教会分区递送过来的信徒资料。这种资料平时自然是没有资格被送到教皇手上的,所以此刻他看的这份资料主人,并非普通教徒。

    而是周澄午的……恋人?女友?

    这个形容词一冒出来,加西亚都觉得格外的荒唐。若非分区主教信誓旦旦,说看见周澄午一整个周末的早祷和晚祷都陪那女孩出现在教堂,还亲口承认二人是交往中的关系。

    加西亚定然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如周澄午那样的怪物,难道也会像普通人一样坠入爱河吗?如果对方是一个高等级的Omega,或许还能提高几分可信度。

    但这不是一个很普通的beta吗?

    把那份履历翻来覆去的看,加西亚教皇也没看来这个亚裔面孔的beta女孩有什么特别之处。

    长得也没有特别漂亮,成绩也没有优秀到十分耀眼的程度,信息素——信息素更不必说了,她是个beta,哪里会有信息素!

    加西亚教皇把翻了几十遍也没看出任何门道的资料放火桌上,满脸深沉的询问自己心腹:“你说,难道霸A小说其实是写实?”

    心腹:“……”

    心腹面无表情:“陛下,您现在是教皇,请想一些实际点的东西。”

    加西亚教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觉得周澄午爱上一个beta少女是很实际的东西吗?”

    面对自己上司的反问,心腹陷入了沉默。

    加西亚教皇用手随意摆弄桌子上的资料:“他们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难道是因为在帝都见惯了各种各样的Omega,所以周澄午审美突变了?”

    心腹沉默,内心感到几分无语。

    加西亚教皇也没有指望他能回答自己。

    一开始加西亚还认真思考过,这有没有可能是某个势力使用的美人计。但是不管怎么查,徐颂声的资料都非常完善。

    她从出生到现在长大,所有的一切都能找到相对应的资料,只是三线城市一个普通的,家境相对有些贫困的beta而已。

    “算了,”实在是想不明白,加西亚教皇干脆放弃思考,果断道:“既然是周澄午的恋人,那么就把她调到帝都来。”

    “他的人际关系过于糟糕,难得出现一个正向关系的人,还是放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心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并觉得这位教皇终于做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有点脑子的决定。

    调令通知当天发出,下午送达,徐颂声还没下班,就被地区主教喊进办公室,通知她将要被调去帝都。

    不是协商,而是通知。主教态度颇为强硬,表示她的天赋留在这个小地方非常可惜,而帝都这样的大城市正好需要徐颂声这样的人才。

    主教演得很努力,徐颂声相对配合,对上面的决定没有意见。

    她当然不会有意见。反正被调走也在徐颂声的预测之中——如果她带着周澄午在教堂所有工作人员面前晃了一整个周末,却都还没有教廷的人找上门的话,徐颂声才需要担心。

    晚饭的时候,徐颂声将自己即将去帝都教堂上任的消息告诉了周澄午。

    周澄午嚼着排骨,随意点头表示自己有听到。

    徐颂声:“你就不问点什么吗?”

    周澄午茫然的目光从电视转移到徐颂声脸上:“问什么?”

    徐颂声:“……”

    周澄午努力转动脑袋瓜,终于想出一个问题:“我们搬新家的话我可以睡卧室吗?”

    徐颂声:“……”

    徐颂声叹气:“到时候再说吧。”

    她没有明确的拒绝,只说到时候再说。周澄午眼睛一亮,情绪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就连吃饭都比平时更快乐一些的样子。

    看着这么好哄的周澄午,徐颂声陷入了沉默。

    她不觉得周澄午看不出来自己带他去教堂的目的。

    看出来了,是不说破,还是真的觉得不重要?

    她低头吃饭,难得有些走神,没能像以前一样专心。

    *

    在徐颂声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多么糟糕的地方:一个法律是上流社会玩物,信息素决定屁股的帝国。

    当中学政治课上被教育教皇拥有所有法律的一票否决权时,徐颂声就明白自己要么永远离开这里,要么就必须像其他beta一样成为被社会压榨致死的螺丝钉。

    她每天都表现得很平静。

    平静面对无限偏心儿子的奶奶,平静面对脑子有病的赌鬼大伯,平静面对区别对待的老师和被青春期荷尔蒙与信息素操纵经常搞弱智操作的同班同学——

    在奶奶病死的那个夜晚。

    夏夜,暴雨,她与老人的尸体在一个房间里带了整夜。那时候的徐颂声并不知道,在房子的窗户外面,有一个年幼却漂亮的少年,正直勾勾的望着她。

    奶奶在死之前很用力的抓住了徐颂声的手,浑浊的眼睛盯着她,似乎想要对她说些什么。但是外面一直在打雷,雷声覆盖了老人孱弱的声音。

    最后奶奶也没能将遗言说完,带着满脸不甘心的表情,躺在床上断了气。

    而徐颂声只是盯着老人临死之前也无比痛苦的脸,然后心底非常平静的冒出一个决定:我要离开这里。

    不是离开这个家,或者这座城市。

    而是离开这个帝国。

    徐颂声要离开这个无可救药,已经变成泥沼的帝国。

    第97章

    徐颂声已经挑选好了自己未来将要定居的地方,在一个需要跨越大海,距离帝国很远的海岛——中立岛。

    一个完全没有法律,由各种雇佣兵,黑客,逃犯,组成的中立地带。

    但在徐颂声预想的未来里面只有她自己,而并不包括周澄午。徐颂声从来没有考虑过带上谁一起离开,成长环境令她天然的难以信任任何人——信任对徐颂声来说,是比‘爱’更难获取的东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周澄午对视。

    她的心出现轻轻动摇,像晨风拂过水面泛起的一圈涟漪。

    徐颂声无意识的屈起手指,抚摸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她曾经在房间里摘下戒指,将内环放置在灯光之下。

    银色金属在灯光的折射下,边缘泛着璀璨的光。里面是周澄午刻上去的字,整齐而漂亮。

    【天父将使你的一切灾祸变成祝福】

    *

    帝都作为整个国家的中心城市,大名自然不叫帝都。

    它的本名是一长串花里胡哨又十分彰显尊贵地位的称呼,只不过大家都习惯喊它帝都——就跟炸鸡广场的真名也并不是炸鸡广场一样。

    徐颂声下了飞机,很快就被前来接机的神官认出并带走。

    作为一个后勤人员,她调职到帝都所得到的待遇,不可谓不好。

    机票全包,行礼全部由教廷那边寄送,甚至还帮徐颂声安排好了住处——地址是距离教堂很近的一处高级公寓,交通便利,距离各大商业街也很近,无论是购物还是工作都是首选。

    租金当然也很高昂。

    但是大主教说房租是教堂出,让徐颂声不必太担心。

    徐颂声顿时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点上岸,这个待遇实在丰厚。

    就是前来接机的神官,在看见周澄午时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他们面前。徐颂声礼貌关心了一下,对方连连摆手说自己没事,同时殷勤迅速的从周澄午手里接过行李箱和狗笼子。

    “徐小姐是第一次来帝都吗?”

    坐在驾驶位上的神官,一边开车送徐颂声他们去公寓,一边状似不经意的询问。

    问话的时候他浑身神经都绷得很紧,眼睛视线很紧张的通过后视镜悄悄查看坐在后排的徐颂声。

    徐颂声单手支着脸颊,目光看向窗外,回答:“是的。”

    神官道:“帝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第一周不用上班,您可以随便逛逛,修整一下。”

    徐颂声有点意外:“第一周不用上班?”

    神官:“是的,毕竟您是外调过来的,上面说要给您一周的适应时间。”

    不是给我一周的适应时间,是你们自己需要一周的暗中观察时间吧?

    心底自然而然冒出这样的吐槽,徐颂声都不知道该说他们的心思好猜测比较好,还是自古以来上位者就总是那三板斧的功夫比较好。

    车子很快开到公寓楼底下。

    神官还想帮忙拎行李上楼,但是他刚把驾驶位的车门锁打开,周澄午走过去,用手按住了车门。

    被人从外面按住的车门难以打开,论力气的话,神官很有自知之明,自己怎么可能和周澄午那样的Alpha相抗衡?

    只是不明白周澄午这样做的原因,神官忐忑又疑惑的看向周澄午。

    刚刚靠在徐颂声肩膀上时,少年那张漂亮的脸还盈满柔情蜜意。但此刻站在神官面前,却已经是很冷淡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眼睫微微下垂俯视人的视线很有压迫感,即使没有信息素作祟,也让被注视的人后背一阵阵发凉。

    盯了神官两三秒,周澄午才温吞开口:“行李我会拿,你回去吧。”

    他语气里带有显而易见的厌恶,神官哪敢反驳,连连点头。

    目送神官的车子一溜烟远去,周澄午一只手拎着行李箱,另外一只手打开狗笼。狗腿跑出来走了几步,又转过头眼巴巴看着周澄午。

    正上午的太阳很晒,徐颂声不搬行李也不想晒太阳,坐在门卫室的台阶上,捧着自己脸颊望向周澄午,等他把行李拿过来。

    高级公寓自然有高级公寓的好处。

    一层一户的设计使得大家都不必烦恼邻居相处的问题。内里则是三室一厅,还有一个空中花园,不过花园里空空荡荡的,植物都被提前清理过。

    除此外家电家具一应俱全,电子设备也比徐颂声以前租的房子要高级许多——房屋智能系统可以自己根据天气来调节温度,使房内一直处于适宜的温度之中。

    客厅也很大,几乎是以前那个房子的两倍不止,电视用的是一整面墙壁的投屏系统。

    徐颂声倒在沙发上休息,在外面被太阳晒出来的热意,逐渐被室内调节过的微凉温度驱散。

    脸埋在沙发里埋久了有点闷得慌,徐颂声转了下脖子,把脸朝向另外一边,结果对上了周澄午的视线。

    他就蹲在沙发旁边,也不知道蹲在那里看了徐颂声多久。

    徐颂声稍微有被他吓到,不过也就被吓到了一点点,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徐颂声,脸颊上还残留高温热出来的红晕。

    徐颂声问:“我脸上有东西吗?一直盯着……”

    她的话没有说完,周澄午凑近,很轻的亲了一口她的脸颊。女孩的脸颊是热的,还有一点湿润的芬芳气息。

    唇与皮肤接触发出很轻的‘啵’的一声。

    他眼睛亮亮望着徐颂声,亲了一下脸颊后就很注意徐颂声的表情,看她没有反应,于是胆大妄为的凑上去,第二口亲到她鼻梁骨上。

    徐颂声还带着那副蓝光眼镜,过近的亲吻让她眼镜片上起了一层白雾。她不自觉眨动眼睛,紧接着下一个吻落在她唇角。

    毫无章法的啄吻,像小猫小狗把嘴巴和湿润冰冷的鼻子靠近磨蹭。

    徐颂声被蹭得有点痒,伸出手去推周澄午的脸。周澄午的额发被她掌心揉乱,有几缕毫无章法的翘起来,看起来乱糟糟的。

    头发乱乱的样子反而显得周澄午那张脸更年幼化,穿上校服的话马上可以混进高中生行业的一张脸。

    徐颂声坐起来,摘了眼镜放到一边,向周澄午招手。

    小狗靠进她张开的两腿之间,仰着脸望她。徐颂声用手捧住他的脸,弯腰去和他接吻。

    周澄午虚搭在徐颂声腰上的手实心用力的按下去,按的力气太实在了,一下就把徐颂声从沙发上揽下来,跌坐在他大腿上。

    徐颂声眼睫抖了抖,不管,搂住他脖颈继续亲。

    高处的客厅采光性极好,落地窗收拢了外面照进来的日光,投落到地面,将交叠的人影清晰的倒映出来。亲到喘不上气,徐颂声掐着周澄午脖颈把他推开,自己别过脸急促又艰难的呼吸,生理性的眼泪浸湿睫毛。

    被推开的小狗自己又凑上来,仰着脸亲她下巴和脖颈。亲得很轻,比起刚才那样要活吞的姿态,现在这种力度的吻更像是安抚。

    有点哄人的意思。

    徐颂声慢慢喘顺气,眼睫低垂,自上往下俯视周澄午那张脸。他的脸红扑扑的,热得有点发烫,心跳声很明显。

    徐颂声:“……松手,我要去收拾行李。”

    周澄午不太愿意松手,但是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徐颂声。

    收拾行李确实是很重要的事情。

    他把脸埋在徐颂声胸口装死,胳膊紧紧环抱着徐颂声的腰和脊背。因为周澄午抱得太紧,以至于徐颂声想放松稍微驼着背都有些困难。

    他滚烫的呼吸落在徐颂声领口,让她衣领附近那片皮肤也微微发热。

    徐颂声难得没有强硬的推开他,只是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慢吞吞摸着他的头发。

    周澄午的头发之前被徐颂声剪短了。他头发原本就多,剪短之后变得有点炸毛,摸上去毛茸茸的,又很柔软温暖,像某种小动物的脑袋。

    她有点走神,想到之前那条中间人发来的短信。

    离开就意味着抛下周澄午。

    亦或者带周澄午一起走?

    选择题,没有正确答案。但徐颂声还有选择时间,她低垂下眼,那双黑黝黝眼瞳里倒映出少年头顶翘起的几撮短发。

    徐颂声是个过度谨慎的人。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人生并没有很高的容错率。

    所以在这道选择题上徐颂声也保持了相对应的谨慎——参考条件并不是周澄午有多爱她,而是她对周澄午有多少爱意。

    徐颂声曾经在很多故事里见过痛失爱人后悔莫及的角色。她对此深以为然,认为人是很难在当下看清自己心意的。

    但她也不愿意承担失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心动这种痛苦。

    摸着周澄午发顶的手顺势往下,搭在他微凉的后脖颈,徐颂声开口:“今天晚上你要睡卧室吗?”

    周澄午愣愣的抬起头:“……什么?”

    徐颂声耐心很好的又重复了一遍:“今天晚上要和我一起睡卧室吗?”

    前任教皇养出来的暗杀骑士,在任何大场面之中都能坦然自若的Alpha,听到徐颂声的询问后,瞪圆眼睛忘记说话了。

    他只顾着嘴唇微微张开,却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感到微微眩晕。

    徐颂声歪了歪头:“不愿意吗?那就算——”

    “愿意!”

    周澄午急切打断徐颂声的话,搂住她腰的手收紧,抱得徐颂声几乎完全贴在他身上——他兴冲冲问:“只有今天晚上可以一起睡吗?明天我也想睡颂颂的卧室!后天也想!”

    如果他真的有尾巴的话,此刻尾巴大概率已经在身后摇成了旋螺桨。

    第98章

    徐颂声很少和别人睡一张床。

    缺乏安全感的环境令她领地意识也意外的强烈,这点特性外放体现出来就变成了徐颂声很在意她的床,时常会无意识的把很多东西都堆在自己床上。

    包括经常换洗的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平板书籍笔记本之类的。

    人类进化了数千年,但文明的皮囊底下仍旧保留许多野兽的习性。因为环境不够安全,所以睡觉的地方就是绝对的个人领域。

    徐颂声在尝试把周澄午放进自己的个人领域里——不单是为了做/爱,就只是单纯的把他放置在里面,然后观察自己内心情绪的变化。

    就像做化学实验时将不同化学元素,放进同一个烧杯里面那样。

    夜幕渐深,帝都的深夜亦繁华,凌晨一点多,徐颂声站在客厅落地窗面前,往下俯视还能看见灯火通明的街道。

    她刚和周澄午看完一场电影——不过没有出去看,是在家里看的。看的也不是什么很有深度的电影,是时下流行的爆米花商业片,优点在于又搞笑又合家欢。

    可惜徐颂声和周澄午都不是生长环境很健康的孩子,所以并不怎么觉得好笑。

    各自洗漱完后两人躺在了徐颂声卧室的床上。

    徐颂声把卧室灯调整成夜间睡眠模式,暗蓝色灯光模糊的闪烁着,将屋内的家具都勾画出模糊的边缘形状。

    身边躺着另外一个人。

    周澄午不是那种会好好躺着睡觉的类型,在自己枕头上躺了没一会儿就蹭到徐颂声枕头上,脸颊肉靠着徐颂声肩膀。

    他靠得太近了,呼吸声都落到徐颂声耳畔,吹得徐颂声耳朵有点痒痒的。

    徐颂声翻了个身,面朝着周澄午。两人面对面,在很昏暗但又没有完全陷入黑暗的夜色中,周澄午眨了眨眼,又往徐颂声那边凑近。

    他的头发摩挲过枕头套,与丝绸的面料摩擦出细微的窸窣声,柔软的呼吸一下近到徐颂声面前,徐颂声能闻到他头发的气味。

    他们用的是同一个味道的洗发露,但周澄午身上的味道总是会和徐颂声身上的味道,出现一些细微的差异。被信息素浸染太久,他身上那股烈酒辛辣的气味,即使再怎么压制,也难以完全消除。

    没有打抑制剂的时候,便也就没有那股虚假的烂甜的葡萄气味作掩护。

    完完全全是能喝死人的烈酒,像烧刀子捅进雪地里一样的气味。

    徐颂声眨了眨眼,有点好奇:“你平时不打抑制剂也没问题吗?我听说Alpha没有抑制剂是很难控制自己行为的。”

    周澄午:“呆在颂颂身边的话,不用打抑制剂也行。”

    徐颂声:“我可以凑近看一下你的腺体吗?”

    周澄午迟疑了一下。

    被摸后脖颈是一回事,把腺体主动露给别人看是另外一回事。

    徐颂声是个beta,所以第一性别教育课她没有必须上的必要,并不知道这个要求就跟男女之间‘看看鸡’和‘看看胸’是一个级别的性骚扰。

    周澄午曲起胳膊,手指摸了摸自己后脖颈。徐颂声还是第一次在周澄午脸上看见这样迟疑的表情,和周澄午自身的性格截然不同。

    教廷倒是也会给骑士上第一性别教育课。

    毕竟骑士们偶尔是需要跟随教皇出席一些重大会议和交际舞会的,如果连一些第一性别的常识都缺乏,很容易惹出麻烦。

    Alpha的夜视力很好,所以周澄午可以清楚看明白徐颂声脸上的表情。她就只是好奇,那双略有点狭长的眼眸里面,没有半分邪念。

    “……也可以。”

    周澄午翻了个身,背对着徐颂声,原本搭在自己后脖颈上的手,主动将自己后面的头发撩起来,完全的在徐颂声面前露出后脖颈。

    腺体在后脖颈稍微靠上一点的位置,稍微有点内凹,那块皮肤会明显的比其他地方的皮肤更红一点。

    屋内昏暗的光令徐颂声看得不是很清楚,她往前凑了凑,鼻息落到那块泛红的皮肤上。在她凑近的瞬间,周澄午浑身僵硬,肩膀紧绷。

    徐颂声还在好奇又认真的观察那块腺体,伸出手去摸。

    她动作很轻,指尖轻轻按到那块凹陷,像内陷下去的珍珠,但要更柔软,能摸到一点凹凸不平的阵眼的痕迹。

    在她摸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周澄午的脖颈颤抖了一下。

    徐颂声连忙缩回手:“抱歉,我摸痛你了吗?”她虽然没有上过第一性别课,但也知道无论Alpha还是Omega,腺体都是他们全身上下最脆弱最敏感的地方。

    周澄午翻身,没有给徐颂声看见自己脸的机会,在翻身过来的瞬间,用力的将徐颂声抱进自己怀里。

    比起刚才那种过于温柔的倚靠,这种程度拥抱多少有点暴风雨将临的湿润气息。

    徐颂声的整张脸完全被埋进周澄午胸口,视线所及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有点茫然,主要是没太弄明白情况,迟疑了一下,慢吞吞抬起手,拍了拍周澄午的肩膀。拍得很轻,安抚意味更多,多少有点我在努力哄你所以别不高兴了的暗示。

    周澄午声音闷闷的从她头顶传来:“没有按痛……不过下次别按了。”

    徐颂声:“为什么?”

    周澄午声音变得更低:“会。”

    徐颂声:“……”

    徐颂声:“知道了,下次注意。”

    大概是因为摸了对方很敏感的地方,一旦将这种地方和周澄午的回答联系到一起,徐颂声就生出几分心虚气短的愧疚来。

    所以她没有推开周澄午,任凭他抱着过了一晚上。

    被抱着倒也很容易的睡着了,其中大约有一部分功劳要归于室内气温调节系统。

    温度被恰到好处保持在了稍微有点凉幽幽的程度,让周澄午过高的体温不至于令人感到燥热。

    徐颂声睡了个安稳的好觉,甚至没有做梦,一觉醒来看见光线昏暗的天花板,还认真思考了好一会,思考自己人在哪。

    周澄午像抱着抱枕似的手脚并用将她死死抱住,脑袋窝在她后脖颈处,剪短的头发扎得徐颂声后脖颈有点痒痒的。

    她踢了踢周澄午的小腿,他松散的手臂霎时收紧,将徐颂声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脑袋抵着徐颂声后脑勺,声音困倦含糊。

    他说话的语气介于半梦半醒之间,声音太含糊,混杂各种语气词,徐颂声没有听懂。

    因为没有听懂,所以她又踢了几下周澄午的小腿。

    周澄午困困的撒娇:“再睡一会,现在太阳都还没有升起来……”

    徐颂声伸手在床头摸来摸去,摸到自动窗帘的按钮按下去。遮光性很强的床帘徐徐向两边打开,泼亮的太阳光照进来。

    周澄午被太阳光刺激得眼皮一直跳,‘嗷呜’了一声后更深的将脑袋埋进徐颂声后脖颈。

    徐颂声:“天亮了——你连早祷都赶不上了吧?”

    周澄午声音困倦:“天父那么体贴又善良……天父会原谅我的……呜——好亮,颂颂,把床帘关上好不好——姐姐——”

    除了做的时候,这种有求于徐颂声的时候,少年也会变得嘴甜,称呼从‘颂颂’变成‘姐姐’,黏黏糊糊的凑上来贴贴。

    徐颂声不为所动,推开周澄午抱上来的手:“我要出门逛街。”

    周澄午:“帝都没有什么好玩的啦,姐姐你相信我。”

    徐颂声:“我要出门逛街——不要顶嘴。”

    周澄午:“……”

    周澄午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顶着乱成鸡窝的短发,下床去拉窗帘。

    冰箱里有提前准备好的新鲜食材,周澄午对此毫不意外。这间公寓名义上是为徐颂声准备的,但是在住进来的第一天周澄午就已经察觉。

    明明是按照教堂骑士住所配备的公寓。

    一般教廷会派人按时到公寓打扫卫生,补充生活用品。教堂骑士额外有什么需求的话,也可以告知打扫的工作人员,他们下次再来时会一并把东西补充好。

    所有采买补充的东西都可以报销,包括计生用品。

    煮早饭的时候想到了这一条——很快周澄午困倦的脑子清醒过来,眼睛睁大,满脸惊慌。

    他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和徐颂声——

    没有用过计生用品。

    周澄午一开始没想到。毕竟他只是上过第一性别教育课,但周围同事的男女关系实在称不上单纯礼貌,所以自然而然的忘记了这个问题。

    而且徐颂声也没提。

    早饭是皮蛋青菜粥,徐颂声吃早饭的时候习惯性打开电视看早间新闻。帝都本地电视台的早间新闻,会播放很多其他电视台不播放的消息。

    在摆着饭菜的茶几上,还摆着一个尚未来得及插花,只放了水和好几块彩色玻璃的透明水碗。

    没有人想到水碗里面那几块和鹅卵石一起呆着泡水的‘彩色玻璃’,就是数月前失去踪迹的那颗绝世宝石。

    它在这个家里被放置得过于随意,甚至还不如狗腿的狗窝来得用心。

    徐颂声吃了会饭,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周澄午。她目光刚投过去,从刚才开始就在偷偷摸摸看她的周澄午,立刻坐直,扭头,临时装出一副我在认真看新闻的样子。

    徐颂声:“……”

    看出来周澄午在装。

    但现在是早饭时间,徐颂声只想好好吃早饭,不想费时间去哄狗。于是她也假装没有发现,低下头继续吃饭。

    她才一挪开视线,周澄午立即又开始,偷偷摸摸用眼角余光扫视徐颂声。

    第99章

    周澄午紧张过了头,连自我掩饰都忘记,不然徐颂声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发现他在偷看。

    原本徐颂声是打算一直无视周澄午的视线,直到把饭吃完再管他的。

    但是周澄午实在是看得太明显。

    搞得徐颂声被盯了一会儿之后,迟疑的扭过头,对着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仔细看了看:脸上没有沾到东西,而且因为这两天睡得还不错的缘故,连黑眼圈都变淡了。

    所以周澄午到底在看什么?

    忍无可忍放下饭碗,徐颂声困惑望向周澄午。

    在她看过来的瞬间,周澄午故态复萌,扭过头去假装自己在看新闻。

    徐颂声:“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周澄午顾盼左右:“我没有啊。”

    徐颂声:“真的没有?”

    周澄午:“……”

    他沉默,拿着筷子的手纠结的扒拉着筷子,也没有什么心思吃饭了。

    徐颂声只觉得奇怪:“所以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就是,那个……我今天做早饭的时候……”周澄午目光扫了眼徐颂声的肚子,声音轻飘飘起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徐颂声不明所以:“什么事情?”

    周澄午:“……”

    徐颂声:“嗯?”

    年轻的Alpha脸颊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起绯红色,不只是脸上红,连脖颈和耳朵都一并变得通红起来。

    他声音小了下去:“我们是不是一直没有……”

    他后面的声音太小,以至于徐颂声根本没有听清楚。

    徐颂声皱着眉又追问了一遍:“一直没有什么?”

    周澄午眼神飘忽不敢和徐颂声直视:“就是,一直没有戴套——”

    徐颂声:“……”

    周澄午的眼神从左边飘到右边,再从右边飘到天花板,嘟囔:“不戴的话会怀孕。”

    徐颂声:“我只是没有上第一性别教育课,不是没上过生物课。”

    周澄午:“……”

    得知周澄午只是在想这件事情,徐颂声反而松了一口气。

    并在松了一口气之后,又觉得好笑。大概是因为周澄午那张娃娃脸不管怎么看都和要考虑怀孕这种事情,有点不沾边。

    何止是脸不沾边,其实身份也不沾边。

    她捧起饭碗继续喝粥,语气平静补充道:“因为我是安全期,而已有吃药,所以不用担心。”

    周澄午眨了眨眼:“这样——啊。”

    徐颂声瞥他:“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没有哦,颂颂的错觉~”

    他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像平时那样黏黏糊糊的凑上来,毫无大型犬的自觉,脑袋一歪靠到徐颂声肩膀上,碎碎念:“我才不喜欢小孩子,也不希望颂颂怀上小孩子,颂颂有我就够了。”

    一想到如果有个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以血缘关系的羁绊分享了徐颂声的声音,周澄午心底绝对不会有半分的喜悦。

    那种心情更接近厌恶和嫉妒。

    他要这么努力才可以靠着颂颂的肩膀亲吻她,而分享着颂颂生命诞生的孩子却可以从一出生就拥有颂颂的注视和情感——多么不公平,多么恶心的寄生虫。

    他环抱住徐颂声的腰,故作不在意的转移了话题:“颂颂想去哪里逛呢?”

    徐颂声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就挂自己身上,所以面不改色的继续吃饭。

    在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她才慢吞吞开口:“先逛商业街吧,帝都的商业街很繁华,我还没有逛过。”

    吃过早饭,一人换鞋出门。

    今天倒是个好天气,太阳高高挂,而商业街的街道上却一点也不热。在街道两边的墙壁还有地面,都安装了空调,冷气丝丝缕缕降低着街道上气温,衣着时尚妍丽的年轻人来来往往,分明不是假日,但一眼扫过去,四处闲逛的人一点也不少。

    商业街的规模有点超乎徐颂声的想象,她走了一会儿就走累,在街边的休息长椅上坐下休息。

    一看时间,距离午饭还有好一会儿。徐颂声支使周澄午:“想吃冰淇淋,要草莓味的。”

    她少有在这种事情上支使周澄午,突然这样提出要求,周澄午觉得新奇,立刻答应,扭头乐颠乐颠的跑去给徐颂声买冰淇淋了。

    逛了半天,徐颂声也没什么想买的,真就纯逛街,从街头走到街尾。帝都的商业街确实繁华,像一顶嵌满宝石的皇冠,每个细节都在闪闪发光。徐颂声懒洋洋坐在休息长椅上,活动脚腕,一声枪响突然在商业街上空炸开。

    横布商业街上空的钢化玻璃被打破了一块,碎玻璃落地发出脆响,周围人群惊慌失措尖叫;尖叫归尖叫,但大家逃跑的姿态异常熟练。

    一个推着水果摊子的阿姨从徐颂声面前逃窜而过时,还有空探着头问了徐颂声一句:“小妹妹买苹果吗?今天情况危急,阿姨给你打五折!”

    徐颂声:“……”

    水果摊阿姨:“买吗买吗?买一点吧很划算的!”

    徐颂声:“来一点吧。”

    她跟着水果摊阿姨跑到临近一家意面餐厅,躲进垂着洁白桌布的餐桌底下。

    水果摊阿姨:“你要多少啊苹果?”

    徐颂声:“先称个——十五块的吧。”

    水果摊阿姨熟练的掏出电子秤,给徐颂声称了十五块的苹果。

    十五块,不多不少三个。

    两人蹲在餐桌底下,外面枪声阵阵,桌布下徐颂声用手机一扫阿姨付款码,嘀的一声转过去十五块钱。

    徐颂声:“阿姨,外面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啊?”

    水果摊阿姨满脸习以为常的表情:“游行示威。最近圆桌会议的议员票选快要出结果了,有些人对现在票数居高不下的议员名单不满意,所以在向教堂用暴/力抗议。”

    徐颂声:“……帝都经常发生这种事情吗?”

    水果摊阿姨宽慰她:“你是新搬来的?别担心,也就投票期间总会这样,投票结束就好了。而且教堂骑士很快就会过来驱赶他们,我们只要就近找餐厅躲进去就好了。”

    徐颂声好奇:“躲进餐厅会更安全一点?”

    水果摊阿姨:“那当然!珠宝店和奢侈品店铺是他们的优先抢劫对象,但是餐厅他们一般不会进来……”

    她话音未落,外面传来餐厅玻璃门被砸碎的声音。

    水果摊阿姨睁大眼睛,满脸见鬼的表情,自言自语:“怎么回事?这次他们饿了打算先吃饭再抢劫?”

    徐颂声:“……”

    她默默将无语的表情按捺下去,把桌布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

    只见餐厅门口站着十来个穿防弹衣的年轻人,手里都拿着枪械,砸碎餐厅大门后便大摇大摆闯进来,开始抓起自助区的食物大吃特吃。

    不过他们还没吃两口,枪/声又响。

    这次不是他们手里拿着的枪,而是从餐厅外面响起的枪/声,子/弹精准打穿其中一个人的脑袋,他面朝下倒进巧克力喷泉里,红白相间的液体慢慢流进巧克力里面。

    其他同伴反应过来连忙要端起自己的武器,这时一阵更密集的枪/击喷射子弹,餐厅的自助区霎时绽放开一簇又一簇血雾,呈喷射状铺染在餐厅的白色桌布上。

    很快自助区就只剩下尸体,外面脚步声渐近,徐颂声掀开桌布的手不自觉收紧手指,手背上青筋乱跳。

    终于有人走进徐颂声视线,但不是周澄午——心底微妙的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她也觉得刚才那种行为并不像周澄午的作风。

    周澄午不像是会参加集体行动的人。

    她松开手,重新缩回桌布后面。

    即使有桌布隔绝,也难以彻底隔开空气中那股呛人的血液腥甜的气味。

    徐颂声蹲得太久,有些腿麻,干脆靠着水果摊推车坐下,抱住自己膝盖。她在想自己要不要给周澄午发一条定位短信过去?

    不然光靠周澄午自己的话,要找到这里,好像有点困难。

    正当徐颂声在想事情的时候,面前遮挡光线的白色桌布忽然被人从外面挑起——她吓了一跳,眼睛都睁得比平时更圆,明显警惕的望向来者。

    穿着教堂骑士衣服的少年,半弯腰,正用手/枪挑起桌布。徐颂声目光扫过他的脸,不说话,抿了抿唇。

    对方眼睛一弯,露出和蔼开朗的笑:“我是教堂骑士翟穆,这里的暴徒已经被清理干净,请一位出来吧。”

    水果摊阿姨反应迅速推着自己的水果摊,从餐桌底下爬出来,情绪激动的向翟穆道谢。翟穆从头到尾只是微笑,直到水果摊阿姨意图跟他握手时,他脸上笑容当即淡了下去,流露出几l分隐晦的厌恶。

    “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去收尾,如果您没事的话请尽快离开。”穿着制服的少年下巴微抬姿态矜贵。

    水果摊阿姨不敢多话,连忙推着自己的水果摊跑了出去。

    徐颂声慢她一步,扶着桌子腿慢慢站起来。她还有点脚麻,站起来的瞬间眼前发黑了几l秒钟。

    翟穆目光望向她,那目光里带有明显的审视。他弯腰,隔着餐桌,探身过来,脸上复又挂起笑容:“你是徐小姐对吧?刚从乡下转职过来的那位后勤部员工。”

    徐颂声歪了歪头:“你认识我?”

    翟穆轻笑:“现在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你。”

    他注视着徐颂声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和周澄午不同,面前的少年即使戴着抑制环,身上的信息素气味也很明显。

    很明显的海盐味儿。

    单纯的海盐味儿并不难闻。但是翟穆因为信息素本身等级较高,所以连带着那股海盐味也带有强烈的攻击性,冲得徐颂声头晕目眩。

    第100章

    周澄午的女朋友。

    这个无法隐瞒的消息在徐颂声被转职来到帝都时,教廷内部的大部分人就已经知晓。

    徐颂声的信息很好打听,平民出身的普通beta。她的个人资料在上阶层贵族面前几乎没有个人隐私可言。

    翟穆早在前两天就已经看过徐颂声的个人信息档案。这份档案放在与徐颂声同阶层的人里面,倒也还可以称得上出色。

    但放在帝都这样人才济济遍地贵族的地方,就显得很不够看。

    很难理解周澄午为什么会和这样的女人交往。

    正在翟穆用估量物品的目光估量面前女孩的价值时,徐颂声忽然看向他身后,喊了一声:“周澄午!”

    翟穆脸色一变,飞快的转过头去。这是他被打出心理阴影的一种本能反应,结果转过头去却只看见被打碎的餐厅旋转门。

    并没有周澄午。

    翟穆把头转回来,脸色有些阴沉的盯着徐颂声:“你诈我?”

    徐颂声平静道:“我看错了而已。”

    翟穆:“看错?”

    他身上那股散漫的信息素骤然变得很具有针对性,沉沉压向徐颂声。

    适用于攻击的信息素即使套上枷锁,也仍旧具备一些攻击性。

    徐颂声感觉到一股生理性的恶心和呕吐欲,不禁扶着一边的墙壁往后踉跄了几步。翟穆双臂环抱自己胸口,站直后居高临下俯视徐颂声。

    “戏弄骑士是要付出代价的,小姐。”

    他眼神里难掩轻慢,尤其是在发现自己戴着抑制环所散发出来的信息素,都能轻易的伤害到徐颂声后——翟穆眼底轻慢更加明显。

    徐颂声扶着墙壁有些艰难的站直,因为呼吸困难而面颊泛红。虽然是很难受,不过这和周澄午的信息素比起来,徐颂声居然觉得还比较可以接受。

    她目光再度看向翟穆身后,翟穆抬着下巴道:“别装了,这次我是不会被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后脑勺骤然被一股巨力摁住,连带着自己身体整个人头朝下砸进餐桌之中!

    餐桌被翟穆的脑袋砸了个洞,半截身子卡在里面。

    这边动静很大,引来其他骑士的瞩目。但当他们看清楚把翟穆摁进餐桌的人后,又纷纷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收回目光继续扫尾现场。

    徐颂声慢吞吞走过去,从周澄午手上拿走草莓味的冰淇淋,顺便踢了踢他的小腿:“收一收信息素,好呛。”

    周澄午那种面无表情的脸,转头对向徐颂声时,立刻无缝切换成了可怜兮兮的表情:“不是我的信息素呛人啦!是这家伙,这家伙!”

    徐颂声:“杜松子酒和海盐的味道,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周澄午松开掐着翟穆脖颈的手,悻悻:“但是海盐味就是比我的呛嘛——”

    这句话从周澄午嘴里说出来就格外的好笑,毕竟在他怒气冲冲进来的时候,他身上烈酒的气味就已经冲到让其他Alpha想要呕吐和立刻晕过去了。

    徐颂声身上刚才沾到的一点海盐味信息素,现在已经完全被杜松子酒的味道覆盖过去。

    不过她是beta,只要浓度在安全范围之内的信息素,徐颂声其实是不太闻得到的。所以当周澄午收敛他那一身信息素时,徐颂声就只能闻到血液的腥甜气味了。

    她把自己刚买的打折苹果递给周澄午,又踢了踢被卡进餐桌里一动不动的翟穆:“死了?”

    周澄午撇了撇嘴:“晕倒了而已。”

    徐颂声:“你打晕的?”

    周澄午:“我才没有那么暴力,他是自己把自己吓晕的。”

    他眼珠转动,说话的同时也打量餐厅的环境,然后身子一歪,大狗依人的抱住徐颂声胳膊:“我才走开一小会儿,颂颂你就遇到危险了——颂颂以后还是和我一起行动比较好……不不不,我们一起窝在家里最好了。”

    “你看,我就和你说了,帝都外面一点也不好玩儿。”

    徐颂声懒得理他,吃冰淇淋的同时垂下眼盯着晕倒的翟穆。

    她倒也没有盯很久,只是在想事情,视线顶多在翟穆身上停留不到半分钟。

    旁边周澄午立刻不乐意了。

    他弯下腰,把自己的脸怼到徐颂声面前。突如其来的放大凑近怼脸,把徐颂声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周澄午幽幽的看着她:“干嘛一直盯着那个家伙看?颂颂觉得他好看吗?”徐颂声定了定神,把周澄午凑近到不能再近的脸推开:“只是在想事情而已,没有盯着他看——不过他刚才确实有在勾搭我。”

    周澄午:“?”

    翟穆:“?”

    餐厅里血腥气太重,站在这种地方,就算是吃冰淇淋也会没有胃口。所以徐颂声举着冰淇淋到外面去吃,顺便看手机。

    外面的街道也乱乱的,有几张公共休息长椅被人踢翻了,花坛倒是还好,没有遭到什么踩踏。

    徐颂声的手机上跳出大段大段的资料分析,是她最近闲暇时间在收集的东西。这些资料被分析结束后就被被徐颂声锁进她在网络上建立的安全库,在她需要的时候被随时调用。

    这个时间点,也没有人关心一个普通的beta在用手机干什么。

    所以徐颂声在资料解析完后,又看了一眼她的海外资产。

    别墅,火药,游艇,研究室。

    这些年徐颂声积累的积蓄几乎都花在了这些上面。所以她平时并非有意节俭,而是留在国内供自己调用的资金确实不多。

    身后有脚步声接近,徐颂声眼疾手快关掉了手机,侧目看向身后——周澄午拎着一袋打折苹果,慢悠悠走近,弓背低头往徐颂声肩膀上一靠,懒洋洋拉长说话的尾音:“颂——颂——”

    “处理完了,我好累哦。我们回家吧?我好想躺到床上睡午觉。”

    徐颂声:“那你回去吧。”

    周澄午睁大眼睛:“颂颂不回去吗?”

    徐颂声打开手机地图,给周澄午看:“我要去逛这里。”

    地图上显示出市区海洋中心的字样,周澄午作为从小在帝都长大的人,当然知道那是哪里。

    帝都最大的海洋馆。

    他去过那里,不过不是去玩,而是去解决一个和前教皇意见相左的角色。

    周澄午对于这座海洋馆唯一剩下的印象,只剩下那面撒满血液的水母墙。

    徐颂声:“你累了的话就先回去吧,我已经把这边的地铁趟次都背下来了,也记住了新家的地址,不会迷路……”

    “才不要!”周澄午大声反驳,胳膊缠绕上徐颂声手臂,紧紧抱住。

    他抱得太紧了,让徐颂声的手臂有点血液流通不畅。

    周澄午:“我刚刚只是离开一小会去买冰淇淋而已,就有不怀好意的家伙来打扰颂颂!我要是不一直站在颂颂身边,他们还以为颂颂身边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站呢!”

    他振振有词,中气十足。

    徐颂声看了他一眼,开口:“你抱太紧,我手臂麻了。”

    周澄午:“因为喜欢颂颂所以才抱这么紧的!”

    徐颂声:“……我的意思是,手臂一直血液循环不畅的话很容易局部坏死。”

    周澄午吓了一跳,原本紧紧抱着徐颂声胳膊的手终于稍微松开了一些。

    两人走出商业街,搭乘地铁前往水族馆。

    两者相距颇远,地铁要半小时。徐颂声以为人会很多,毕竟是推荐景点,结果到了之后,发现游客寥寥无几。

    甚至还没有她刚才逛的商业街人多。

    虽然人少,但是建筑很大,站在门口一眼往里看,能看见一面特别大的玻璃墙,墙壁里面是珊瑚和游鱼。

    海洋生物是徐颂声的知识盲区,她只能认出小丑鱼,而其他鱼类就算从徐颂声面前游过去,她也认不出来。

    周澄午去买票,给他们盖章的工作人员笑眯眯的说:“我们这里有免费拍照活动,二位要不要站到墙壁面前拍张照?”

    拍照这种事情,无论是对周澄午来说,还是对徐颂声来说,其实都不能算是陌生的事情。

    升学要拍照,入职骑士要拍照,审核证件要拍照……

    但无论是徐颂声还是周澄午,平时拍照基本上都是去拍必须的证件照。轮到自己拍照时,也只是拍别的东西,而几乎没有自拍或者出于不必要的理由,和另外一个人合拍的时候。

    所以当他们两个肩并肩站到玻璃墙面前时,徐颂声难得有点紧张。

    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又整理衣领——因为今天出门,最开始的想法只是随便逛逛,所以穿得也很日常,是普通的印花短袖和牛仔裤。

    徐颂声突然有点后悔,迟疑的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穿别的衣服出门。这时她肩膀一热,侧目看向身边,是站得笔直的周澄午。

    虽然他的表情还是平时的表情。

    但是肉眼可见的很紧张,站得僵硬而笔直,像一根直挺挺的铅笔。

    工作人员从相机后面探出头,挥了挥手指挥他们:“不要这么僵硬啊,二位可以站得近一点,男生揽住女生的肩膀什么的,做点姿势嘛。”

    周澄午动作迅速将手臂搭到徐颂声肩膀上,徐颂声干咳一声,他眼睫抖了抖,视线有些不适应的乱转。

    很早之前周澄午跟徐颂声所说的,不喜欢摄影镜头,并非胡编乱造。

    作为一个随时都有可能接到任务外出去杀人的职业,周澄午又怎么可能会喜欢被暴露在他人视线之下?

    之前选择用地下偶像的身份接近徐颂声,也只是因为当时很多年轻女孩都比较喜欢追逐偶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