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周湛芳的逃离让孟媒婆莫名其妙。
但又不得不跟上去。
为了什么？
还不是因为邱家承诺的谢媒礼很丰厚, 是打定主意要撮合这门亲事，不过追赶的时候心里还是难不免的骂了邱家几句。
先前在邱家的时候，一个个拍着胸脯保证, 说是这件事很容易, 说什么叶志庆早前就认准了邱蓓，只要她开口，叶家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现在她开口了, 开口还没说几句周湛芳就给吓跑了。
“知青他妈！你别走啊……周湛芳、周湛芳你站住！”孟媒婆连着追了好一会，总算将人给追了上去, 她这边还没开口, 就见周边因为她大喊的声音吸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正想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可转头想想有人跟着一块附应也是好事。
她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瞧你的样子，我又不是在害你，咱们这块谁不知道你家志庆喜欢邱家的闺女？我记得当时为了这事，他都醉了好几场吧？”
还闹了不少笑话, 直接闹到人家屋门前，被邱家的人举着扫帚赶跑了。
后面邱蓓谈了一个对象，话里话外没少嘲讽叶志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谁能知道, 短短两年邱家找了媒婆, 打算撮合这件事。
孟媒婆虽然没说，但心里还是挺羡慕的。
有个会挣钱的妹妹就是好啊, 原先是被人瞧不上的癞蛤蟆, 现在同样也是癞蛤蟆, 可架不住有个好妹妹。
虽然不知道叶家的那个丫头在外做生意能多挣钱, 但想想她请了那么多帮手，一个个开的工资可不少, 别得不说，但凡用自己的人顶替那些帮手，一下子能解决家里好多人的工作问题呢。
邱家说得好听，说什么是被叶志庆的诚意感动了，其实谁都知道，他们不过就是看中了叶芮的生意罢了。
心肠好点的，就是让帮着解决下家里人的工作问题。
要是心黑一些，那就是偷偷将对方的本事全都学到手，跟着自己另起炉灶，自己赚大钱。
孟媒婆干这行几十年，别得不说眼光还是有些准。
她笃定邱家就是后者。
不过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求的不过就是丰厚的谢媒礼，只要把这门婚事促成了就行。
孟媒婆跟着劝，“现在邱家有了和你家志庆相看的意思，那不得赶紧抓住机会，你也不想自己儿子一辈子遗憾吧？”
旁边的人一听，顿时好奇了。
“叶志庆要和邱蓓相看？”
“哎哟，老孟说得我记得啊，当时叶志庆喝醉往我家门口吐了不少，特别埋汰呢。”
“我怎么记得邱蓓有对象了？”
“那肯定是吹了呗，她怎么这么想不开要和叶志庆在一块，成天吊儿郎当的衰样，这都能看上眼？”
“要我说啊，老周你真的可以考虑考虑，邱蓓别得不说，最少自己有个工作，配你家志庆很不错了。”
确实很不错。
周湛芳哪怕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说她儿子高攀了。
一个无所事事，高中读了几年硬是没毕业，没读书后到现在已经三四年的时间了，一直在家啃老不愿意干活。
单凭邱蓓有工作这一点，就已经完胜。
但一想到孟媒婆先前的话，就算再高攀她也不会松口。
还没进门就打上叶芮的主意，他们的胆子是真大。
想想叶芮的那些手段，到时候真闹起来，一方是儿子儿媳、一方是自己闺女，就算她不愿意插手，指不准都会打到她面前来。
嫌闹腾就不说了，万一把她给伤到了怎么办？
她是真怕了。
一点都不想掺和。
想到会有个麻烦精进门就瘆得慌，周湛芳连连摆手道：“我知道邱蓓条件好，她条件好我家也拿不出他们哪里的聘礼，总不能让人家就这么嫁过来吧？这件事肯定不成。”
家里是十块钱的家底都没，也就一间屋子。
屋子现在都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哪里能再添一口人？
“你是没有，你家叶芮……”
“叶芮又不是志庆的妈，总不能还得帮着他娶媳妇吧？”周湛芳顺口就堵了孟媒婆一句，这话是她之前听叶芮对着志庆说得。
当时听得时候还挺不认可，现在说出来怼别人，还有点意思。
周边的人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对着孟媒婆挤眉弄眼，“我说怎么邱家突然打上这个主意，原来不是看上叶志庆而是看上叶芮啊。”
确实是这个真相，但是孟媒婆肯定不会当场承认，要不然坏了邱家的名声，到时候他们找自己麻烦怎么办？
“那肯定不是呀，邱蓓是想嫁给叶志庆，关他妹妹什么事？”
孙婆子怪笑两声，“那还不简单？人家没钱娶媳妇，就让他倒插门呗，以后生了孩子还能姓邱。”
孟媒婆白眼一翻，这哪里能成？
可谁知道周湛芳却听的眼睛发亮。
她原先还真没往这上面想，现在听着还真有些心动。
丢人确实挺丢人的。
还真没哪个当父母的愿意自己的儿子去入赘，一想到以后生的孩子得跟亲家姓，谁都不乐意了。
但是周湛芳却有些心动。
入赘好啊。
那就不用他们给儿子准备聘金了，想想现在结婚要用的三大件，他们家是一件都买不起。
更别说以后小两口生了孩子，她这个当奶奶的又得帮着养又得帮着带，花钱又出力，以叶志庆那个没良心的样，以后是肯定不会给她养老。
所做的一切都是白搭，那还不如就让叶志庆去入赘。
他现在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在家啃老。
什么活都不做，还得跟伺候祖宗一样伺候他。
这时候孟媒婆还在叽里咕噜说个不停，“邱家就算愿意，你问问叶家肯不肯？谁愿意自己儿子去入赘？这说出去多丢人……”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人紧紧抓住。
偏头一看，周湛芳双眼发光盯着她，“也不是不行，邱家要是同意的话就让叶志庆入赘吧，我记得他们家的屋子挺大的，也不用再置办什么东西，直接让志庆拎着包进门就行。”
越说越觉得好。
没人在家啃老，家里少了一个人屋子也宽敞一些。
她也不用天天跟叶肖挤在小床上。
可兴奋的她并没有发现周边人脸色都变得特别古怪。
别说孟媒婆了，就是刚提出来的孙婆子都是一脸诧异。
她会那么说，不过是嘲讽这些人把主意打在了叶芮身上，哪里会知道周湛芳还真当真了。
愿意让自己的宝贝疙瘩去入赘。
这真的是他们认识了几十年的周湛芳？
谁不知道叶家最宠着叶志庆啊？要不然又怎么会把他宠成一个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二溜子。
一提起他，都知道这人肯定是废了，以后绝对不会有出息。
要不然邱家当时又怎么可能不顾情面直接拿着扫帚将人打了出去？
但架不住当爸妈的喜欢啊。
宠的跟宝一样捧在手心里，还压榨下面的儿女一起供着。
怎么这会周湛芳居然舍得让儿子去倒插门？
有诧异有好奇，但孟媒婆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事会发展到这种情况，屁得倒插门，就算是倒插门，谁乐意找这么一个废物？
瞧着周湛芳恨不得马上定下来的样子，她哪里还待得住。
这下变成她恨不得马上逃离，一把推开周湛芳抓着的手，“欸，差点忘记家里还有点事，相看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话都还没说完，撩退就跑。
周湛芳瞧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可惜。
入赘真的是一件挺不错的事呢，要把啃老的祖宗赶……送走，对于她来说，日子要轻松很多很多。
可惜孟媒婆已经跑远，她决定下回要是碰到她，一定得再说说。
带着遗憾回了屋。
刚进去就听到躺着的叶大漠在抱怨，“怎么才回来？赶紧去做饭，我都快饿死了。”
周湛芳‘嗯’一声。
从破了的柜子中舀了大半碗的糙米。
刚准备离开又犹豫了两秒，跟着又将其中一小半给倒了回去。
就他们两个人吃没必要吃那么多，要是觉得少加点水多熬一熬，要是吃的太多怕是坚持不到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
一个躺着一个去做饭。
等周湛芳将熬好的糙米粥端上来，他们两人都没提起还没回家的叶志庆。
以前大儿子要是饭点的时候不归家，他们两夫妻肯定得唠叨几句，要不一大家子等着人、要不就是将一大半的饭菜另外装起来，温在炉子上等着叶志庆回来再吃。
现在就不同了。
不回来也好，少一个人吃他们也能多吃几口。
不过叶大漠看着面前一碗都没装满的糊糊，直接把筷子一扔，特生气的道：“怎么回事，一天到晚不是糊糊就是馍馍。”
周湛芳端起碗就开吃，头也不抬的道：“快没钱了。”
“……”叶大漠被她的话哽了一下，跟着又表示不满，“那也不能就这么一点，等会一泡尿肚子就空了。”
“快没钱了。”
“…………”
又是这四个字，堵的叶大漠根本没话回。
确实是没钱了。
他这些日子没烟抽没酒喝，寡的他闻闻味就馋的不行，偏偏掏掏口袋啥都没有。
这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
想想叶芮那边大把大把的肉，偏偏只能看却吃不着，甚至连坏心思都不敢用。
叶大漠不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但对另外一个女儿却没什么敢不敢的，“我听说文静每个月能在那边拿一百多块钱的工资，你就不能多哄哄她，从她那里拿点钱回来？”
周湛芳没说话，继续就着咸萝卜喝着糊糊。
‘啪’的一声响，叶大漠一巴掌拍的桌面，对着面前的人就怒吼着，“跟你说话呢，是聋了还是哑了？”
周湛芳放假碗筷，面上风平浪静。
以前她还真怕他发脾气。
语气稍微重一点她都会吓得不行，把他的指令当做圣旨一样来完成。
可自打先前他们两人闹了一场。
她就知道面前的男人不过就是一个纸老虎，他们两人真要打起来，指不准谁胜谁输。
就这么一个纸老虎，也就只会嘴上面凶一凶，哪里还吓得了人？
她开口说着：“叶芮可说了，咱们要是敢打文静的主意，就让文静男人去油厂举报你偷油。”
“…………”
话音落下，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
叶大漠嘴角直抽抽，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么一个答复，过了好半响才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我不信……”
嘴上很硬，其实心里早就慌了。
他那个大女儿特别好拿捏，敢肯定只要去她面前多说几句，对方就一定会掏兜。
但是龚岩那个女婿，那就真不好说了。
面对龚岩时，叶大漠就自觉的抬不起头，因为对方的条件真的太好了，好到觉得他们不是一个阶级的人。
自认对方绝对不会把他当做岳父。
说不准真的敢做出去油厂举报他的事。
主要也是他心虚。
以前也确实在厂子里偷过不少食用油，食用油可比碎布贵多了。
真要追究起来那可不就是全厂通报批评那么简单。
哪怕有这种行为的人不止他一个，但万一他像周湛芳那样被当做典型了怎么办？
周湛芳瞧着他面色难看的样子，忍不住刺了一句，“还去吗？你要觉得不怕，我等会就去找文静要钱。”
“……去个屁。”叶大漠没好气地嘟哝一句。
突然之间他是真的没胃口了。
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可悲呀。
明明两个女儿，怎么就感觉一个都不能让他过好日子呢？又不是个个没出息，一个是大老板、一个拿着上百的工资，天天大口吃肉，而他这个当爸的却只能在家苦兮兮的喝糊糊。
果然生女儿就是没用，一点都不知道孝顺。
不过隔天他又体会到了生儿子的可悲。
叶志庆这段时间一直在外混。
在家没得吃没得喝，还会时不时被叶芮扇巴掌，那他肯定就不爱往家带，还是去找他那些朋友混口吃混口喝的。
只不过在外面混的日子也不好过。
袋子里掏不出钱只能在别人那混吃混喝，次数多了，朋友们也嫌弃。
但架不住叶志庆是个厚脸皮的。
只要能吃到肉，他也能咬咬牙继续混着。
这天他跟原先一样混了吃的就回到家，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一件大事，迫不及待就往家里冲，推开门就对着爸妈大喊大叫，“媒婆上门了？邱蓓真的打算和我相看？”
他以前是真的很喜欢邱蓓。
怎么可能不喜欢？
长得虽然不是特漂亮，但是又高又白，一双凤眼瞪着人的时候可好看了。
不然也不会刚刚成年就着急上门提亲。
不过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自打被邱家的人打出来后他还真不敢再打这个主意，毕竟邱家的人下手实在是太重，打的他疼了好长时间。
要不是刚刚在外面听人提起，他其实都差点忘记邱蓓长得什么样，但这并不影响他想娶她。
原先都取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真要娶了邱蓓，不是也能向其他人证明自己没那么差。
所以恨不得马上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向所有人都证明证明他叶志庆根本就不是癞蛤蟆！
“妈你赶紧去邱家，就说我同意这件事！”叶志庆越说越兴奋，一手扒着自己的头发，特得意的道：“我就说我不差嘛，邱蓓又怎么可能看不上我？”
叶大漠还是头一次听说这事，下意识就问道：“邱家打算给邱蓓备多少嫁妆？我记得她也是有工作的吧，她一个月能拿多少钱？”
这门婚是好啊。
来个能挣钱的儿媳妇也挺不错的。
周湛芳对着两父子是一言难尽，“人家哪里是看上你，分明是看上了你妹妹。”
叶志庆皱着眉头，“这和叶芮那丫头有什么关系？”
“媒婆可是说了，邱蓓要是想进门，就得让叶芮带着她一块做生意。”周湛芳摆了摆头，“所以你别想了，这事肯定不成。”
“那……那叶芮带带邱蓓怎么了？那可是她嫂子，都是一家人她干嘛不能带？”叶志庆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还觉得理所当然。
不过心里想是这么想，说这话的时候可没什么底气。
他央求着，“爸妈，你们去给叶芮说说，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啊，你们也想早点抱孙子吧？”
想啊，怎么可能不想。
但一想到叶芮的手段，任何想法都不敢有。
叶大漠偏过头，不敢看儿子的眼睛，摸了摸鼻尖什么都没说。
周湛芳耸耸肩膀，直说：“我不敢。”
“你们怎么能这样？！”叶志庆怒视着他们，“你们还配当我父母吗？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帮我？是不是想让叶家的根彻底断在我这里？”
“呸，别胡说八道！”叶大漠赶紧‘呸’了一声，“要是断了更，你怎么对得起叶家的老祖宗们？”
“那你帮我去说服叶芮啊，你是她爸，她怎么也得听你的吧。”
这下叶大漠又说不出话来了。
叶芮那丫头要是能那么听话，他就不会束手无策，天天只能喝糊糊了。
周湛芳却有些游神。
‘叶’家的根……
对啊，叶家和她这个姓周的有什么关系？
断了就、断了呗。
无论叶志庆怎么求怎么威胁，面前两人要么摇头拒绝、要么垂头装死。
气得他怒吼着，“我自己去！要你们有什么用，等我以后和邱蓓有了孩子，你们别想抱孙子！”
说完，就气冲冲的跑出了门。
等人一走，周湛芳跟着起身。
叶大漠赶紧问一句，“怎么，你担心想跟着去劝劝？也是，你这个当妈的也该说几句。”
反正他是不会去，他又不傻，干嘛去触霉头？
但周湛芳要是愿意去，那也挺好，省得志庆说他们当父母的不帮忙。
“我不去，我就是去煮个鸡蛋。”周湛芳从柜子里翻出一个鸡蛋，她跟着道：“等会回来肯定会带伤，我给他煮个鸡蛋敷敷。”
她这个当妈妈的，最多也就只能给他搞个鸡蛋敷敷了。
再多就真的给不起。
……
别看叶志庆冲的猛，但真的出了门心里也怂。
尤其是一路走到工地那边，等见到叶芮的身影后，心里最后一点勇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转身离开时，余兰枝拎着东西从他背后走来，蹙眉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对这个侄子，她是一点都不喜欢。
没个当哥哥的样，就是一个典型的白眼狼。
“我、我……”叶志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正巧着边上经过几个男人，其中一个人面带幸福，兴高采烈道：“那就说好了，下个月请你们喝喜酒，你们可一定得来。”
“来来来，不但要喝你结婚的喜酒，等明白还得喝孩子满月的喜酒。”
“我跟你说，有了媳妇的日子就是好，老婆孩子热炕头，美滋滋呢。”
叶志庆听得上头。
被‘老婆’‘孩子’的字眼刺激的不行。
他攥紧双拳，猛地深吸一口气，就迈步朝着叶芮冲了过去。
到了她面前，一鼓作气道：“我要娶媳妇了那可是你未来的嫂子你以后可是要当姑姑你就带着你嫂子做做生意等以后你侄子肯定会……”
因为害怕，一大串话中间都没停歇，说到最后气息跟不上来，看着叶芮冷冷望过来的眼神，声音也是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几个字都没人听见。
叶芮冷冷看着他。
一旁的余兰枝听着他的话，气得眼睛都红了，刚想愤怒的开口喷上几句，余光却见小芮从装钱的盒子里抓出一把钱。
有零有整，那么大一把怎么也得有十几二十块。
小芮这是打算给钱？
叶志庆瞪大眼，眼里的恐慌消失的一干二净，全被惊喜填满。
他就知道嘛。
他可是这丫头的亲哥，怎么可能不管他的婚事，别得不说，以后他儿子可是得喊叶芮一声姑姑的呢。
不过还没等他狂喜太久，叶芮就淡淡开口，“谁来揍他一顿，这钱就是谁的，人不死就行，医药费我来付。”
有钱好办事，对于这种蠢货，她是真的不想脏手。
第82章
这会正是吃饭的时候, 周边站着好几个来打饭的人。
本来对于叶老板的家事他们就好奇，原先在工地上也不是没流传过一些消息，现在听着她大哥这么厚脸皮的话, 一个个都挺瞧不上。
对于他们这群干劳力活的男人们来说, 男人本就该为家人支起一片天，护着家里人，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像叶志庆这样, 娶媳妇居然还想着妹子出钱出力，这得多不要脸？
不过瞧不上归瞧不上, 听着叶老板出钱揍人的话, 他们一个个心动是心动, 但还真不敢上。
倒不是怕把人打坏了。
工地上偶尔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争斗的事，打架斗殴很寻常，再说也不是下死手，一个个心里还是有度。
之所以没人动，是觉得叶志庆再不好怎么说也是叶老板的大哥, 这会生气想揍人，但怎么说都是一家子，万一等气过了又后悔呢？
那他们拿钱打人的就有些进退两难了。
可谁知道, 这会有一个人先动了。
余兰枝双手抱起边上的扁担, 挥着就朝叶志庆甩了过去，对着他的肩膀狠狠就是一拍, 不等他的反应, 跟着就是伸腿一踹, 瞄准的就是大腿内侧, 这地踹起来特别疼。
“狗东西，老娘早就想揍你一顿了, 居然还好意思跑到小芮面前开口，我看你是欠收拾！”余兰枝不单单自己动手，还招呼着边上的人，“谁来，我再搭上一瓶酱萝卜，打到他再也不敢乱起心思！”
“我我我我我……我不敢了！”被踹的缩成一团的叶志庆已经在后悔了，他就不该来！谁知道叶芮居然这么狠，狠到花钱买凶的程度。
“我真不敢了，我这就走，我……哎哟……”
话还没说完，背后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直接成乌龟般狠狠摔在地面，一踹再狠狠一嗑，疼得整张脸都皱巴成一团。
踹人的是小方。
小方早就忍不住了。
他除了两个弟弟外就没其他家人，从小就想着自己要有个妹妹一定宠着疼着，结果这个狗杂种倒是够可恨，有妹妹不知道珍惜，真的该揍！
先前还有些犹豫，可余大婶都亲自动手了，他还怕什么？
有了小方出头，跟着又有几个人参与其中。
叶芮这边仍旧在慢条斯理打着饭，耳边听着‘动人’的惨叫声，还别说，挺有意思的。
不过可惜，叶志庆实在是太经揍了。
她这边的饭菜都还没打完，叶志庆就已经被揍到叫都叫不出声的惨样，其他人也不好再继续，纷纷收了手。
叶芮直接将先前抓的一把钱递过去，“实在是太感谢了，要不是几位大哥帮忙，我还不知道被他怎么欺负呢，真是多亏了你们。”
那这话没人当真。
谁敢欺负叶老板啊？
上个欺负叶老板的人，可是被她拿着砍刀吓走了呢。
“钱就不用了，咱们出手也不是为了钱，就是看这小子欠揍。”
“对对，你又不是他爹妈，谁说当妹妹就得管哥哥娶媳妇的事？没这个道理。”
“哎哎哎，真不用真不用，你别塞……”
一把钱被塞到小方的手里，弄得他有些不知所措。
叶芮轻笑着，“该收还是得收，算我请你们好好吃一顿，补补体力。”
“对，你们都拿着。”余兰枝也跟着劝，还说着：“等明天我再把酱萝卜带给你们，这次腌得又脆又香，保证好吃。”
说到这个，面前几人听得都快流口水了。
余大婶做的腌菜是真的好下饭。
可惜每次打饭的时候就只能打一两片，想多买都买不到，这会揍了人他们出了气，得了钱不说还能得一罐子酱菜，谁不高兴呢？
叶志庆不高兴。
被揍得像个死猪般瘫在地上，一开始是疼得起不来，后面是不想起来，瘫在地上哼哼唧唧，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偏偏还没人来安慰他。
叶芮板车上的食物一卖完，连个眼神都没往他这边来，和其他人推着板车就离开，这边没了板车卖餐食，也就没人往这边来，就剩下叶志庆一个人哭哭啼啼。
一边哭一边后悔，早知道他就不来了。
叶芮就是一个恶魔，一个太可怕的恶魔。
她能毫不犹豫的花钱找人揍他，现在狠得下心，以后一样也能狠下心，也就是说，只要他惹得她不高兴，自己只有挨揍的份。
嘤嘤嘤……他怎么就这么可怜，摊上一个这么狠心的妹子。
以后再再再也不敢起心思了，不结婚就不结婚吧，总比挨揍来得强。
一直到快入夜，冷风一吹他冻得打了个哆嗦。
再不想动也得爬起来。
不过就在他快要爬起来时，边上传来脚步声，一人半蹲在他面前，清脆问道：“你还好吧？”
……
叶芮也没说话不算数，叶志庆被揍的鼻青脸肿，腰杆子都快直不起来，她也没小气，直接花钱让他去医院。
医院费是多少就给多少，但一分也别想她多给。
叶志庆白得一身伤，什么好处都没……
不对，还是得了一个好处，最少他亲妈‘心疼’他，还给他煮了一个鸡蛋，敷了敷青紫的地方后，两口被他吞下了。
一身伤换一个鸡蛋。
夜里一人卷缩在床板上，哭的要多伤心有多伤心，还不敢太大声，生怕吵到同屋的‘恶魔’。
就怕自己又被打一顿。
不过叶芮还真不在意她，这几天她得不行，平屋这边得赶活，工地的盒饭生意得一直继续，辣条的销售也逐步增加，每天生产的量大概在四百五十到六百包，就现在来说，每天的进货需求高于生产量，所以忙得不行。
除了这两个之外，她还得盯着厂房那边。
说是厂房，其实就是连着四间打通的屋子，好在离平屋不远，再加上那边修缮的人是老熟人，也是由小方的弟弟柱子来带头。
柱子两兄弟中午和晚上有一个送饭的活。
但好在其他时间都空闲，所以能来帮着修缮这几间屋，再由他们推荐的两个熟人，四个人一起干活，连着几天过去，那边也进行到一大半。
四间屋不小，光做辣条的生产厂房其实有些大。
但叶芮没有将平屋这边搬过去的意思，两方不同的生意，完全没必要混杂在一起，不然中途很容易出现变故。
再来，地方大不是坏事。
四间房子的租金忽略不计，她可以将空间分割成几间，不显拥挤的同时为以后做计划，总不能一直小打小闹。
生产地还在修缮中，工作的人员却招了三个。
实在是太过忙碌，又不可能一直让原先的帮手跟着加班，她们倒是乐意，加班三个小时的工资一个月下来可不少钱，但一来上班的时常实在是太长，再来三个小时的制作时间完全不够。
所以得招几个人上全天制的班。
除了招得三个人除外，加班仍旧在继续。
只不过是轮着来，原先的帮手分为两组，轮流来加班。
这样能保证生产的同时，也能让她们有时间歇歇，不至于一直那么劳累。
“叶姐，这些是百货楼的进货签单，那边说下周有一个促销活动，打算将量增加，以防货供应不上。”姚佐将签好的单子放在桌面上，他这会袖子卷得老高，额头上尽是细汗，显然先前的活不轻松。
姚佐和另外一个同龄的女生是姚平介绍来的。
谁家又没几个闲在家没事做的亲戚？
姚平知道叶芮要他推荐两个来上班的人后，稍稍犹豫了一下就同意了。
他知道对方会开这个口，无非就是因为他是百货楼的采购主任，这个部门这大的官，以前也不是没人给过类似的好处，但大部分都被他拒绝。
这次会同意，也是因为叶芮那边生产的食品够给力。
根本不需要他违规做些什么。
如今名气已经打出去，专门来买的顾客不少，他无非就是让让便利，将辣条摆在最显眼的货柜上。
这对于他来说不算违规。
毕竟从辣条的销售量来看，它完全有资本去最好的货柜上。
而他能给叶芮的，就是在结算款项的时候及时一点，绝对不拖欠。
不管怎么说，在推荐两个人来工作这件事上，姚平知道自己这边是占了便宜，但又不得不厚着脸皮承情。
尤其是他那个堂弟，在家抠脚都快抠出抑郁症来了，难得碰到这么一个好机会，实在是没舍得错过。
所以在把堂弟和另一个亲戚介绍过去之前，就百般叮嘱过他们，一定要好好干活，少说多做，得对得起自己拿到手的工资。
这不，姚佐是听进去了。
来干活的这几天显得特别勤快，上班的这段时间几乎就没停下来过，平屋这边所有的劳力活他都会抢着去干。
毕竟这么多工人中也就他一个男同志。
有些活确实他干得更顺手。
就像出货搬运，他一下子扛上两袋，能用最短的时间完成，“出的货都已经上车了，这边要是没什么事，那我先去厂房那边了？”
厂房那边的框架大致已经完成，后面购买了一些办公用具以及各种设备也陆陆续续到货，姚佐除了在这边搬运之外，还得去那边收拾一下现场。
东西不少，忙活起来也是真的挺繁琐。
由此可见叶芮真的掏了不少钱来置办这些物件。
工地那边一个月的进账有一千三百多，再加上这段时间辣条的出货，原先手头上大概有接近一千六百块钱。
没有提前去还封口机的贷款，可这会兜里的钱不足原先的零头。
厂房那边的租金不过八十，招来的工人也还没开工资，那钱去哪里了？
还不是大肆采购了。
想将厂房置办好，需要买的办公用具以及各类设备是真不少，甚至有些根本不是想买就能直接买到，还得去定制。
特大的铁装桶、搅拌器、灌装机、清洗设备。
一个个都不便宜。
还有桌椅以及消耗类用品，虽然这类不是太贵，但架不住量不少还得时不时补上。
钱真的是大把大把的花。
如果不是工地那边一周结一次款，再加上先前攒下来的钱，哪怕有法子有门路，都没法支撑起她将辣条的生意做下去。
所以根本不是她不想一步迈大一点，而是没条件支撑她大大往前迈一步。
还是得稳稳当当，慢慢来。
“你去厂房吧。”叶芮交代一句，“去了跟我大伯说一声，让他回去歇着，别一直守在那里。”
忙归忙，但好在厂房那边有大伯帮着盯工，真的让她少了很多麻烦。
姚佐点头应着，拎着自己的水壶就往厂房去。
虽然热的一头汗，但精神十足。
怎么可能没精神？
等这份工作他可是等了一两年，而且堂哥还特意叮嘱过他，说是他老板是个很有想法的能耐人，不出意外生意肯定会越做越大，只要他踏踏实实跟着做，那以后他可是食品厂元老级别的老人了。
要是做得好，指不准以后还能跟堂哥一样当个小官。
所以他不但不觉得累，恨不得再累一些来表现表现自己。
一路上越走越带劲，恨不得奔跑起来。
到了地，对着正在敲敲打打的人开口，“叶大叔，老板让您回去歇歇，有什么活只管交给我来做。”
看着他手上的活，姚佐拍着胸脯保证着，“这个我会，就是将这些铆钉锤下去对吧？以前我在家做过，肯定能做好。”
不光说，他还拎过锤子示范了几下。
叶大全看他做的有模有样，便也没推让，就笑着道：“那行，这边就先交给你了。”
起身站起，活动活动有些酸胀的肩膀。
他也确实有些累了，交代几声后就拎着工具打算回家歇歇。
之所以放心回去也是知道这边干活的人都挺靠谱。
手脚勤快、干活实在。
也难怪叶芮放心把这些工程交给他们。
一路晃悠着回家，还没进院子就有人对他招了招手，“叶工，你家又来人了，都来了两三个小时到现在还等在院子里。”
叶大全皱了皱眉。
原先为了躲人，接了叶芮的活就去了外省，机械厂也算是看明白他真的没有回去的意思，所以等他回来后，再也没被人找上门过。
还当他们都放弃了，怎么这会儿又来人？
“来的是雷工，我看他挺着急的样子。”
叶大全皱着的眉头瞬间舒展开。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他还真不愿意见，可老雷和他一起在同个车间工作了几十年，这个交情还真不是其他人能比得上的。
和熟人打了声招呼，便迈着大步走进了院子，刚进去就看到一脸愁眉苦脸的老伙计，他赶紧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快和我进屋，这天气越来越冷，我去给你烧杯水暖暖肚。”
还想着从柜子里翻出茶叶。
用茶叶招待客人那绝对是他们家最高待客礼遇。
雷建设一把抓住他，“咱们之间不用那么客气，你赶紧坐下，我想和你说说话。”
叶大全哪里不知道他上门肯定是有事。
要不然也不会一个人待在院子里等两三个小时。
不过虽说是老伙计，但如果又是旧事重提，他还是会狠心拒绝。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等两人一坐好，雷建设并没有马上说他上门的缘由，而是一直回忆着旧事。
“我还记得，维修部刚成立的时候，就我们三个员工，当时多困难啊，什么技术都得自己学，那些设备连听都没听过，对于我们来说根本就是一脸懵，老房坚持了两年没坚持下去，申请调职，就我们两一起走过最困难的那段日子……”
“你家小子从小就爱跟着你屁股后头跑，把厂房当做家一样，你这个人对机械专注，一上手就顾不上其他，还得我时时带着，好些人还以为学名是我的孩子呢……”
“其实我挺后悔的，要是当年能像你一样胆子大点去外省进修，或许我现在也不比你差，你这么一走，维修部就得我来扛，我还真扛不起啊。”
雷建设一边回忆着一边叹气。
从兜里掏出香烟，递给面前人一根，“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厂子里发生了不少事，机械设备接连出现故障，这一忙起来就显得手忙脚乱，稍微拖了那么一会，厂子里全都是质疑的声音……我真的不好过啊。”
叶大全跟着叹息一声。
他其实能理解老雷的困扰。
虽是老伙计，但如果真的让他去评价老雷的技术知识，确实差了那么一些，听他那些回忆就能看出来了。
他选择去进修，老雷嫌折腾不愿意去。
他忙着处理疑难杂症，老雷却宁愿在边上哄孩子，也不愿意多费些功夫。
年轻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劝过，但这么多年没劝成功，现在他们都这个年龄了，也不愿意再讨人嫌去劝说。
“你是不知道他们说得有多难听，就是稍微耽误了一下，就恨不得指着我的鼻头骂娘，遇到处理不好的故障，那副嘴脸难看的要命。”雷建设越说越气，“你说他们至于吗？换他们来试试，我就不信他们能比我行。”
叶大全抿了抿唇，沉默着。
其实这些质疑他也经历过。
本来就不是科班出身，都是半路出家，他也是从无到有慢慢积攒起来，最初的时候没修好，或者是稍微耽误了那么一些时间，周边便全都是质疑的声音。
‘你到底行不行啊？’
‘不行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真以为拿着扳手就能成为维修师傅了？’
‘不会就赶紧让开，装什么装。’
更难听的话他也不是没听过。
要说不难受肯定是假。
他除了真对维修有兴趣之外，何尝不是憋着一股气？就是想向这些曾经质疑过他的人证明，他也能行。
这就是人和人的区别吧。
面对差不多的事，他不会像老雷这样在朋友面前光抱怨。
不好劝但也不好不让对方继续说。
叶大全也只能微微垂着头，时不时跟着他的话叹息一声。
可就在这时，雷建设一把抓着他的手，带着哀求道：“老叶，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上，你就帮帮我吧，厂子要进设备的事真的不能拖了，这事我要是办不好，我怕是真在维修部待不下去了。”
叶大全皱眉，“你瞧瞧你怎么又提这个事，我先前都说了……”
“我知道，厂子确实对不住你，你不想帮忙也是应该的。”雷建设打断他的话，他跟着道：“咱们可以不经过厂子，只要你愿意在检修单上签一个字……”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才小声道：“我也不让你白帮忙，只要你愿意签下名字，我私底下给你、给你一千块钱。”
叶大全瞳孔放大。
雷建设只当他心动了，跟着劝：“我知道你苦，女儿不见了儿子又是一身病，没了钱你怎么办？找女儿要钱、给儿子治病也要钱，一千块钱能解决不少事。”
说到一千块钱时，他其实挺肉痛的。
但这钱又不得不拿。
他刚刚那些话真真假假，但确实得让叶大全签下字，而且还特别着急。
因为两年前的事再加上这段时间确实在维修上显得有些拉跨，厂子的领导们对他很不信任，已经在计划去外省找厉害的维修师傅检修这次的设备。
而卖设备的那方也在给他压力。
要是能过，六千块好处费到手，要是出了意外，对方话里话外有着威胁的意思，打算把先前的事捅出来让他不好过。
他现在唯一能找的，就是叶大全。
只要他能在检修单上签下名字，一切都好办。
然而他并没有发现，随着他的话说完，叶大全这会已经一脸黑沉……
第83章
雷建设却并没有发现。
他现在已经从兜里掏出了那张早已经准备好的检验单, 恨不得直接让叶大全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话里带着请求的意思，可心里却多少有些不甘。
都是人，还是在同一个车间生活了那么多年的老伙计。
凭什么‘叶大全’三个字就那么值钱, 一旦这个名字签下去所有事都能解决, 而他也能进账六千块钱的好处费。
整整六千块钱啊。
一个名字就能完事。
虽然心里略有不甘，可还是得一声又一声的哀求，也是知道这件事不能再拖, 所以才狠心拿出一千块钱的好处费。
一千块钱啊。
快相当于一年的工资了。
而且还不是说一年就能攒下这么多钱，谁家不是有老有小？衣食住行、柴米油盐, 这些都得花钱, 一年能挣一千, 却连三分之一都不一定能攒下来。
叶大全是一家之主，一个人养着整个家。
他和雷建设的家庭情况差不多，有着差不多的工资和开销，一千块钱怎么也得好几年才能存下来。
现在雷建设张口就是一千块钱的好处费。
这钱如果是他自己出，他舍得？
可要是钱不归他出, 又该是谁出？
叶大全可不信是机械厂来掏这个钱。
一千块，完全可以去外省找个比他厉害的维修师傅了，他的技术是不错, 但也不敢自认是国内第一, 其他城市比他厉害的人不少，有这么高的报酬在, 肯定有维修工愿意前来。
他太了解那群人了, 如果真的愿意花一千块钱, 绝对不会白白送到他手里, 而是会以最高调的方式把人请来。
不是雷建设本人也不是机械厂。
那还能有谁？
听着雷建设不断的劝说，好脾气的叶大全第一次严厉的打断他的话, “你拿了对方的好处费？雷建设，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对方推荐的设备没有问题，他们又怎么可能给你这么大一笔好处费？”
说到这，语气更加愤怒了，“摆明着人家的设备有问题，你居然还敢联合外人欺骗机械厂？！”
在厂子里发生这么多事，叶大全对机械厂其实也挺不满，不然那么多人来劝他为什么一直不松口？
其实心中也有怨。
只不过再多的怨恨他也没想过去报复。
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来能养家糊口，撑起当家之主的资本，靠的就是从机械厂拿的一份稳定工资。
有惦记过它的好，也有埋怨过它的不好。
人就是这么复杂，但只要心里还点良知，就做不出这么混账的事。
那批设备可得十几万，能将机械厂大几年的流动资金掏空，没故障还好，有最新的设备在，厂子里的产品能增加、效率会增高，时间一长总能将这笔钱再挣回来。
可要是花了这么大价钱的设备买回来坏了。
那对于机械厂来说就是一个重创。
再也掏不出钱买第二台设备，产品落后跟不上市场，只会被时代淘汰掉，到时候厂子里的效益只会越来越不好。
叶大全不是太懂这些，但也能看清局面。
他不信雷建设不懂，在机械厂三十几年，里面都是自己每日都要见到的工友，一家家住在同一个家属院，为了一笔好处费，就这么坑害他们？
“早些日子我就听到外面在传，我还不信你会做这种事。”叶大全摇了摇头，咬着牙道：“没想到你真是这种人！”
雷建设听着他先前的话不以为然，可这会却突然瞪大眼，“你听到外面在传什么？”
“你走吧。”叶大全不想搭理他，起身站着就将房门打开，“快滚！”
“老叶！”雷建设这会哪里走得了。
外面到底在传什么？
检测单也还没签上名字，他哪里走得了。
叶大全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好，你不走就不走，你不走我就去厂子里问问，问问他们这一千块钱的好处费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迈步就往外走。
雷建设吓到脸色苍白，怎么都没想到叶大全会这么不留情面，还想着低声求上几句，院子里就有人好奇的朝着他们望来。
“叶工你们怎么了？闹矛盾了？你们可别打起来啊。”
旁边一人笑着。
但说是这么说，不过就是在打趣。
一个大杂院住了那么久，谁不知道叶工脾气好，发火的次数都少别说打架了。
然而他这边刚笑两声，就见叶工一手扯着雷工的衣领，将他狠狠朝着外面推出去。
这一下，谁都能看出两人真的闹起来了。
“哎哟，都是几十年的老伙计了，可别伤了和气。”
“怎么好好的闹起来了？都快歇歇气。”
这两人一闹，反而吸引了更多的人凑过来。
毕竟以叶工的脾性，还真少见他居然会跟人动手。
辈分最长的老爷子走了过来，伸手抓着两人的手，劝说着，“一大把年龄都别闹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雷建设这会什么都不敢说，本来就是偷偷摸摸行事，现在被这么多人一围着，更是心虚的不行，听着人来劝，就赶紧把叶大全的手一甩。
嘴上还给自己一个台阶，“算了，和你这么多年的老交情……哎，是我想错了。”
瞧瞧这是什么话。
不明就以的人还当是叶大全的问题。
而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那个时候叶大全要么是真没听懂，要么就是不在意，笑过两声也就算了。
可这次不同。
叶大全一直认为人就要‘以和为贵’，一些事没必要去斤斤计较，反而失了和气。
自己委屈一点也没所谓。
老人不是有句话，‘吃亏是福’吗？
但这次他是真忍不住了。
屁的以和为贵，明知道眼前的人不是东西，难不成他还得替雷建设遮掩，那何尝不是成了他的帮凶？
“雷建设，你最好跟厂子里解释解释那些钱是怎么来的，不然我亲自去问厂长，问问他们到底是给你派了什么活，让你心甘情愿拿出一千块钱送人当好处费。”
“你！”雷建设还没来得及生气，整张脸就瞬间惨白。
他不用朝周边望，就能感受到众人怪异的神色。
一千块钱啊。
这可不是小数，要不然他说出口时也不会那么肉痛了。
原先也是想着这笔钱不少，而叶家现在又是正缺钱的时候，两三百看不上，一千块钱总能让他心动吧？
可谁能想到？
动是动了，不过不是心动而是动怒。
“什么一千块钱？”
“厂子里要花一千块钱找你检修？怎么可能。”
“那这一千块钱哪里来的，一千块啊！我们一家四口人干了这么多年活，都还没攒下这么多钱。”
“雷工，你为什么要给叶工那么多钱？”
雷建设哪里解释的了？
就在他要离开时突然被一个婆子给抓住了手，一张皱巴的脸直接凑到跟前，“你小子是不是贪污了？先前就听有人说你家搜出一大笔钱，我还不信呢，现在又冒出一千块钱？”
何桂华那叫一个嫉妒啊。
都是一个厂子里的人，谁不是替机械厂干活？凭什么这人家里就能搜出好几千块钱？而他们家连吃肉都得省着吃。
越想越不甘心，伸手就往他裤兜里掏。
她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这边掏完掏那边，想着既然是来送好处费的，身上肯定也带着钱吧？真要掏出来，她还能趁乱藏一点。
“你放开！”雷建设扯着裤头，气得恨不得将这个快要把他裤子扯掉的婆娘狠狠踹开，“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子哪里有什么钱，你再敢乱嚼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你撕，你敢撕我就敢让你赔钱。”何桂华巴不得他动手。
不然怎么能顺利赖着对方讨要好处，雷建设不动手，她这边抓着他的手就往自己嘴上放，还凄惨的大叫，“哎哟喂，这人真不是东西啊，贪污受贿，现在还敢动手打人，来人啊来人啊……”
就跟一场闹剧似的。
叶大全实在是看不下去了，钱的事闹出来和他也就没了关系，都闹成这样如果机械厂都没有处理的意思，那只能说这座几十年的大厂已经到了末路。
耳边聒噪的声音越来越大，叶大全也懒得在家休息了，把房门一关就往工地那边走。
去帮帮忙也好过在这边听他们吵闹。
要不是在大杂院住了这么长时间，以及有晓霜的缘故，他是真的有了搬家的念头。
留在这里的时间越长，越不能感受到街坊以前工友的淳朴善良，而是一堆麻烦的事。
一路朝着工地走，这条路他走了不知道多少回，哪条街有什么铺面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得不说现在的日子是真的越来越好，这个月就多了两个铺面，一家卖吃食、一家卖……
“嘉言？”
叶大全的步子一愣，望着那家缝纫店轻声低喃。
先前就听兰枝提起前段时间在工地见过嘉言一次，两人没怎么说话，没聊几句就散了。
而在两年前，每回晓霜带着嘉言上门，家里一定特别热闹。
嘉言这个孩子能说会道，哄得兰枝越看他越喜欢这个未来女婿，回回来就有说不完的话。
私底下的时候还说晓霜眼光好，找了这么好的一个丈夫，会哄人也会疼人，在工作上也是勤劳肯干的上进小伙，再加上两家父母时不时帮一把，他们小两口的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那时候，他们还商量着给晓霜陪嫁一辆自行车和缝纫机。
自行车方便两人上下班，缝纫机是晓霜的爱好，从小就爱弄些碎步缝在一起，做一些漂亮的衣服。
只不过那个年代不能太出格，再喜欢也只能压制住。
眼瞅着改革开放，日子越来越好，嘉言从外地买了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书籍送给晓霜，晓霜那时候还笑着等学会后，就开一家缝纫店……
缝纫店啊。
叶大全看着前面的铺面，一侧摆放着三台缝纫机，一侧墙面上挂着不少好看时髦的布料，他忍不住想着，这应该就是晓霜梦寐以求的铺面吧。
只可惜，婚期才定下来没多久，晓霜和往常一样出门，却再也没回来。
对于婚后一切都是空想，找了都快三年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
最开始两家人都在积极寻找。
可后面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两家不再来往，对着嘉言更是无话可说。
倒不是埋怨他什么。
而是心疼这个孩子。
他们当父母的，为孩子付出一切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谁又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好好的，希望他们幸福安康。
所以，面对郭家的请求，他们又怎么可能不答应？
都快三年了，连他都不敢保证晓霜还能不能找回来，总不能耽误嘉言一辈子吧？
这真的是个好孩子。
哪里愿意看到他为了找一个有可能一辈子的找不到人，搭上自己的终身？
叶大全看着面前的缝纫店。
眼眶不由有些发红，他想着这或许就是晓霜想要开的铺面吧。
虽然、虽然她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但终归还是开起来了。
叶大全犹豫了一会，想着要不要上前打个招呼。
不过还没等他决定好，就看到一位年轻的女同志走到郭嘉言的身侧，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女同志咧嘴轻笑起来。
这一下，叶大全不犹豫了。
他转身就朝着另外一个巷子走去，想着以后还是少往这条街走，要是碰上了，嘉言看到他们肯定会忍不住想起晓霜，不能挥手告别往日，又如何能迎接崭新的日子？
这么好的小伙子，就该过得更好才对。
可是叶大全没发现，他才刚刚转过身，站在缝纫铺里的郭嘉言就朝他望了过去，并没有开口叫住人，而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表哥，怎么啦？”
身旁的女同志奇怪的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本崭新的服饰册子，有些迫不及待的道：“这就是你托人从香江带来的吧？这上面的服饰都好漂亮。”
册子是今天从邮局拿到手的。
听说就为了这么薄薄的一本册子，表哥硬是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弄到手，其间拖了不少人情不说还花了不少钱。
一开始还觉得没必要花这么多精力和金钱。
可真当拿到手看到这里面的服饰后，便知道一切都值，“这上面还有好多教学的知识，咱们跟着学一学，将这些服饰缝纫出来一定会有人喜欢。”
郭嘉言点了点头，算作应答。
而他面前的人这会儿已经面带向往，“听说那边特别的繁荣发达，要是有机会我真想去香江看一看。”
郭嘉言一怔，过了几秒后才开口，“我会亲自去看看的。”
不是找机会，也不是随意一说。
而是带着笃定，如今想去香江太难了，他也不是没递交过申请但一直没有被批下来。
只要相关证件被批，他一定毫不犹豫收拾东西前往香江看一看。
那是一个很陌生的地方。
除了在电视机和书本里看到过，他对它毫无了解。
但是晓霜有一段时间对这个地方十分的着迷，不止一次提起它。
所以他一定要去晓霜喜欢的地方看一看。
收回思绪，郭嘉言对边上的人道，“下批货的单子我已经交给了陈姨，这几天就麻烦你们赶一赶工，尽快将这批衣服做出来。”
王洁点了点头，“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误了你的事。”
而且他们这边也不是按天数来算工资的。
做的衣服越多拿的钱也就越多。
不单单是她，陈姨她们都巴不得多做一些。
拿着册子转身，正打算去干活。
不过刚走了两步王洁又回过身，有些小心翼翼的道，“表哥，姑姑让你后天晚上回去吃饭，说是……说是会有人上门做客。”
没说的太明白，但是她一定知道表哥听得出来。
她毕业之后就被家里送到这边找活，也是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表哥和家里的关系有多僵持。
她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姑姑为了表哥的终身大事特别着急，时不时就把陌生的姑娘往家里带，偏偏表哥又咬死了不松口，一家人为了这个事闹得特别僵。
要不是姑姑一再央求。
她还真不想掺和他们的家事。
“后天？”郭嘉言挑了挑眉头，“那真不巧，我后天正好有事。”
王洁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
她就知道表哥会这么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用这个理由搪塞了，连一个借口都不愿意想就随便敷衍，完全可以想象到他有多不乐意。
不过王洁这一次猜错了。
以前确实是借口，而这次郭嘉言是真的有事要做。
第84章
当然了, 就算没事他也不会回去相看。
郭嘉言不是不懂家人的着急，但他确实做不到父母想要的一切，在合适的年龄找一个合适的姑娘结婚生子, 和同龄的朋友那样, 组建一个新的家庭。
可别说去实行了，光是想想就觉得呼吸困难。
因为那样的生活他以前也是畅想过，想得还更多一些。
想过结婚后该怎么置办自己的小家, 等孩子出生后又该取什么名字，攒了多少钱便待着媳妇孩子一同出门游玩……
他想得更多更远, 但在他的想象中, 那个会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的影子始终是同一个人。
郭嘉言无法接受将这个人换成另外的女人。
最少现在他没法接受。
之前有几次, 母亲歇斯底里的嘶吼，问他难道是真打算为了晓霜孤寡一生吗？
其实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以后是不是会碰到一个让他产生组建家庭想法的人，或许有也或许没有，但现在他没碰到也不想和其他人产生纠葛。
现在的他，除了向以往那样工作之外, 他的生活中还有继续找人以及将这家铺面开起来。
铺面不大，大概就四五十个平方的样子。
可将这间铺面开起来，几乎掏空了他所有的家底还找了朋友投资了一些, 其中最大的开销就是三台缝纫机, 以及从外地进来的各类花色的料子。
这些料子的颜色较为以往更鲜艳了些。
不会显得寡淡，而是亮眼。
就像是在冷色中涂上一道亮色, 短短两天的时间, 他这边就收到了不少单子。
郭嘉言早在去年就从家里搬了出来。
在那之前, 家里爆发一次冲突, 他和叶家彻底断了来往，没过几天他便收拾行李搬到厂子附近的租房。
不用回家, 也就理所当然的翘了相看的事，选择去了另外一个地方。
一家烧着碳火的馆子。
刚刚进门，就见前方有人挥着手，“郭子哥，这边。”
郭嘉言走了过去，在两人对面坐下，细细打量着身前的人，“是不是又胖了些？”
袁古咧嘴一笑，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人逢喜事精神爽，难免就忍不住多吃了一些，而且你是不知道，我那边的伙食是真的好，一顿恨不得吃两碗饭！”
他可不觉得自己胖点有什么不好。
想想几年前，自己瘦的跟麻杆似的，看着都觉得怕。
那时候的日子是真的不好过，一天连一碗饭都吃不上，每时每秒都感觉肚子饿的咕咕叫，连睡觉都睡得不踏实。
不像现在，大口吃饭大口吃肉，小日子过得美滋滋。
连带着身子也养得更好。
要他来说，身上每长一斤肉那都是属于他的勋章，是件大好事。
走到大街上，不用穿得多好，就他较为常人胖点的身材，谁都能看出他是个不缺粮食的人呢。
“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和咱们刚认识时差别好大了？”
郭嘉言不用去打量，立马点了点头。
差别是真大。
不仅仅是袁古，还有他身边的江屿。
他认识这两人时，就是从家里搬出后没多久，三个人都处于最落魄的时候。
不过他稍微好一点，毕竟家在镇上父母都是双职工，哪怕那个时候和家里闹僵，他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能支撑起房租和日常开销。
而江屿他们不同。
他们刚刚从乡下来，两人穿得破破烂烂还瘦得不行。
那时候他们来厂子里收废料，门口的安保还当是来讨饭的乞丐，即使拿出钱，也当是他们从什么地方偷来的。
也是那次，他们三人有了交集。
他帮着解决了困境，而因为对方在后续购买了一大批的废料，厂子里也对促进这笔生意成功的他进行嘉奖。
来往的多了，三人的友谊也更深了一些。
不过这两年的变化也不小。
袁古成了工地的包工头，手下有近三十个建筑工，江屿更厉害，他的生意从最开始的废料收购到后面工地建材、钢材等等……就连他现在开的缝纫店都有涉及。
“听你这么一说，看来是有好消息了。”郭嘉言知道他们现在在做什么生意，顺口一口，“那批钢材到手了？”
“可不是么。”袁古乐得咧嘴，显得十分激动。
真说起来，这笔生意和他其实没什么关系，但他可是真心将江屿当哥们，自然是为对方开心了，“合同昨天落定，他都定好了过几天去老罗的车。”
“厉害。”郭嘉言真心佩服。
就是眼瞧着他们一路走过来，知晓他们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所以是真的很佩服。
他看着面前的江屿，突然觉得他和最开始的变化并不大。
倒是没那么瘦了，但也没像袁古那样长胖，是多了一些肉但显得更精瘦了些，可他眼里的那股锐利却一直没变。
那种与生俱来对市场和商机的敏锐洞察力，真的是他学都学不来的本事。
江屿淡淡开口，“运气。”
“嗐。”袁古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乐着道：“你就别谦虚了，怎么可能是运气，怎么就不见别人运气这么好，直接将这批钢材拿到手？”
江屿端起茶杯浅抿一口。
嘴角噙着笑，思绪却飘得有些远。
这次还真是运气。
钢材厂负责这个工程的领导被临时换掉，最大的竞争对手突然被传出一些不好的消息，都不用他出手，一些流言蜚语就彻底将他们击垮。
这个时间段卡的实在是太巧了。
巧到他并不认为是巧合，所以在事发后也找人去调查过。
可这一调查，结果让他很意外。
他一直知道刘国齐的手段不干净，不然也不会在短短几年内就坐上了副厂长的位置，私底下更是对多人暗示受贿，而高胜利虽然没那么毒，但也不见得有多干净，两人为了铲除他这个竞争对手，居然打算暗自下黑手。
如果不是那些流言蜚语，先不说他会不会中招，但这批钢材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拿下。
也正是因为了解的多，才更加笃定这次真的是他‘运气好’。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传播了那些‘谣言’。
这些事江屿没对两人多说，换了个话题问问郭嘉言的生意，跟着又将话题转到工地那边，“体育场馆的二期工程要招标了，你这边做好准备，等我回来就直接拿下。”
“那太好了！”袁古眼睛发亮，“下个月能不能落实下来？我这边差不多把人都招齐了，就等着地方开工呢。”
多亏了叶老板，为了她那边两荤两素的餐食，好多建筑工都往他这边跳槽，但因为工程不多，有一部分人还没过来，而是寄放在其他包工头那边做活。
“差不多吧。”
“行，工人的事我来安排，保准办得妥当。”袁古点了点头，跟着想起了某件事，问道：“对了，体育场馆有一部分已经建成，他们是打算分批开馆还是统一？”
如果是分开，那明年就能开馆了。
但要是统一，几个分馆还没开始建造，起码得等两三年才能完全建好。
“没问过。”江屿摇了摇头，没打听过这方面的事。
袁古挠了挠头，“先前叶老板跟我打听，我听她的意思是想把弟弟送去练练呢，你要方便就帮我问问。”
江屿夹着菜的手一顿。
叶老板呀。
她那边的鱼肉是真的好吃，可惜这一趟出国得有大半个月才能再吃上了，“行。”
看在鱼肉的份上，这个忙他帮了。
而在对面的郭嘉言也有些分神。
他记得叶芮。
当时他和晓霜在一起的时候，去叶家经常能看到那个腼腆的堂妹。
话少懂事，性格不张扬反而很软弱。
晓霜时不时说要护着这个堂妹，不然肯定会被人欺负。
可谁能想到，这么一个软弱性子的姑娘，居然会做起生意，还做的那么大那么好。
当时帮着找刘文静去工地看到她，是真的很意外。
同时有些感慨，这个圈子是真的小，在哪都能遇到相关的人。
怎么都没想到，袁古他们和晓霜的堂妹也有了交集。
……
叶芮确实有打听过教练的事。
她记得上辈子因为体育场馆，这边很多孩子都是走的体育这条路，好多青少年都聚集在这边练习，甚至还出过一两个拿过奖的体育健将。
到现在都没见到叶肖的试卷成绩，不用想就知道成绩有多糟糕。
学习不行，倒不如尝试走走体育的路子。
别得不说，身材这项应该符合吧。
上辈子她真的不太关注叶肖，即使是住在同一个屋长大的姐弟，她对他关心不足，他也没将她放在心上。
印象中唯一深刻的是，当高建白和胡婉的事闹出来，唯一替她出头的就是叶肖，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个弟弟长得挺高的。
又高又瘦，莫名的给人一股安全感。
这样的身材，应该挺适合当体育生吧？
不管行不行，还是得试试才知道。
所以才想着去问问，叶肖现在的年龄也挺适合，她也不求这个弟弟能练出什么成绩，好歹也能将身体练得更强壮。
这样也没浪费她花得钱，有个身体强壮的弟弟在身边，真要出什么事，不正好就多了个打手帮忙？
不过想归想，但也急不来。
就体育场馆的修建进度，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门。
寻人帮着打听后等消息就成，叶芮也就没在意这件事，太多需要忙碌的事，挤得她都快没休息的时间了。
好在这只是过度期间，等一切磨合好，她这个掌柜也不用事事操心。
“二姐。”叶肖飞快跑来，眼巴巴望着自己的二姐，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得样子。
叶芮瞟了他一眼，“给你一分钟时间，不说就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一分钟，足够体现他们的姐弟情谊了。
叶肖吓得顾不上其他，赶紧从兜里掏出一把钱。
全都是分分毛毛，满满一把抓在手里应该也没几块钱，他咧着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二姐，我能不能在你这里买一些辣条呀？”
叶芮挑眉，“商店没得买？”
“就……就能不能、用批发价买嘛。”叶肖是真不好意思，一句话还没说完，脸颊就通红的不行。
叶芮轻笑，“你还知道批发价？”
说着时，她伸手接过叶肖手里的钱，拿着数了数，一共三块六毛五分。
家里可是从来不给叶肖零花钱，倒是她有事吩咐，会给一点好处费，但也没这么多，稍微想想就知道这钱是怎么来了。
“知道，我当然知道！”叶肖瞬间挺起胸脯。
早先他确实不知道，也弄不太清楚这个买卖是怎么挣钱。
但他好朋友多呀，比他年长的学长可懂这些了，跟他解释了好多好多，现在他懂得可不少呢，“批发价低于市面上的卖价，中间的差价就是咱们挣的钱。”
叶芮摇了摇头。
叶肖一愣，“不对吗？”
这句话他背了好久呢，就想着要是二姐考她时能流利的说出来，好让二姐对他刮目相看。
为此，他背得可认真了，比背诵课本上的诗文还要认真。
“不是‘咱们’，是我。”叶芮指出他的错误，这区别可不小呢。
叶肖突然踮起脚尖，一把拉着二姐的胳膊，“那二姐批发价给我一些，我卖给别人也能挣钱呢。”
叶芮甩了甩手里的钱，“就你这点，能批发多少包？”
三块多钱，也就十多包的样子。
他们这边虽然没说起批量一定得多少，但谁不是百来包起订？
他们这边的定价都一样，但如果达到一定的数目，就会多赠送一些，平摊下来，每包的进货价就不同。
再来辣条也算是热销品，所以一般来进货的人都不会少订。
而三块钱的订货单。
还真没遇到过。
也就这个憨憨敢拿着三块钱来订货。
叶芮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而是道：“先说说你们的打算。”
这就把叶肖难住了。
原先那句话背得够流利，剩下的一些他也是懵懵懂懂。
唯一知道的是，辣条挺好卖的。
要问他原因，那就是如果他兜里有钱，一定愿意花三毛钱买一包辣条吃，他都舍得花钱了，其他人肯定也舍得。
毕竟他的钱只乐意花在弹珠上，零食是能忍就忍，只有特别好吃才舍得花钱买一些。
磕磕绊绊解释了一些，跟着又道：“我们打算去职高外面摆摊呢，江都哥说了，那边还有好多学生没放假，肯定有人愿意买。”
叶芮点了点头，“地址选得不错。”
如果不是叶肖太小了，她先前都想让他们去职高推广一下。
没想到她这边没提，这群小家伙们倒是惦记上了。
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夸奖，叶肖乐得呲着牙，正要说些什么时，刘文静走了过来，“小芮，外面有个叫六子的人找你。”
叶芮挑眉。
她等的人总算是回来了。
手里的钱往叶肖怀里一塞，“去范阿姨那里弄个提货单，批发价给你，看在你是我亲弟弟的份上，准许你先赊账后付款。”
“啊？”
叶芮说得更直白一些，“一次性十来包小打小闹没意思，我先赊你一百包的货，第二次拿货必须先将前面的货款清掉。”
“一百包吗？！”叶肖惊喜的瞪大眼。
叶芮跟着道：“一百包，但如果这笔货款的钱你要是还不上，就做好一辈子替我打工的准备吧。”
说完就没搭理他，转身去了门外。
六子出省打听消息，一走就走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她真的很好奇对方查到了什么。
至于叶肖那边。
一百包让他试试水，能行、不能行都无所谓。
一群小孩子的玩闹，正好在寒假期间让他们找点事做，挣点零花钱。
第85章
叶芮刚出门, 留在原地的叶肖却还愣在原地。
他不可置信的张大嘴，仿佛被惊喜砸得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对于二姐的‘威胁’他完全没听进去，只知道他等会居然能拥有一百包的辣条。
一百包啊！
这要拿出去卖, 那得卖三十块钱。
他这辈子就从来没拥有这么多钱, 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惊喜过后，叶肖鼻头发酸。
他感觉二姐太好了。
一下子就给他三十块钱的货，就是他爹妈都不会做的事, 为了报答二姐的信任，他一定一定会好好保护这些货物, 绝对不让它们有一丁点的损坏, 会让它们完好的被卖出去！
也就是说, 他肯定会忍住馋意，不偷偷拿去自己吃。
要实在是忍不了……大不、大不了就自己花钱买，一百包肯定能挣不少钱，哪怕好些朋友一起分，怎么也能挣到一包辣条的钱吧？
叶肖数学成绩尤其烂, 实在是算不过来这笔账，所以在去范阿姨那里拿批条时，专门问了问。
他虽然算不过来, 但他知道范阿姨是平屋这边除了二姐之外, 数学最厉害的人。
要不然，又怎么可能管着所有的账, 当那什么会、会计？
不是太明白这是啥, 只知道去请教请教就行。
叶肖迈腿就往跑向里屋找人, 而这会叶芮也在门外见到了牛泉。
牛泉一身风尘仆仆, 显然是敢下了火车就往这边赶。
他见到走出来的人，直接就将手里的一个档案袋递了过去, 解释道：“叶老板，这次耽误了不少时间，也是因为这里面的水比我想得还要深，不过该查的我都查出来了，雷建设这人胆子是真大！”
也正是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所以他这会腰杆子挺足，自己调查出来的那些事，值得他拿那些报酬。
在叶芮打开档案袋看时，他跟着解释，“和机械厂交易的那个设备厂，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中介所，他们那边交易的设备都是从各地收来的破烂货，绝大部分都是没法用，当做废品买的设备，收来的价钱特别低……”
为了查到这些，真的很费力。
硬是靠他这张能言善道的嘴，以及花了钱打通一些关系，才让他看清设备厂的真面目。
也是了解的越多才知道这里面的利益有多大。
“设备厂用废品的钱买来的设备，由他们的维修师傅修一修，不需要修得有多好，只要保证能运行一段时间就行，不管是设备的钱还是请维修师傅的工钱，加在一块都没卖掉设备的十分之一多！”
也就是说，几万卖出去的机器，成本不到几千。
难怪他们舍得花个大几千块钱去贿赂人，“两年、应该算是三年前了吧，那次学名他爸因为去外地找女儿的线索，检修的事就落到了雷建设身上，雷建设的手上活虽然比不上叶叔，但到底也是有几分本事，他不是没检修出来问题，但设备厂一沓厚厚的红包彻底让他闭了嘴……”
一沓红包，五千块钱。
雷建设心动了，设备厂也没亏，搭上这五千块钱最后还能盈利不少。
要说倒霉的就是机械厂以及叶大全。
好巧不巧，偏生在叶大全回到厂子里进行维修时发生意外，设备彻底毁掉，还压断了他的手掌。
机械厂损失了一台价值几万的设备，而叶大全也被盖上了‘损坏’设备的罪名，成了整个机械厂的罪人，前三十年的功劳毁于瞬间。
说到这里，牛泉叹息一声，“要不是他贪心，后面也就不会发生那些事，叶叔一家真的被他们害惨……”
“你说得都是真的？！”
尖锐的声音从另外一个方向响起，余兰枝双眼通红的站在围栏的拐角处，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被正主听到个正着，牛泉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叶芮这会已经看完档案室里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笔钱花得真值，学名哥的这个同学对于这方面是真有些天赋，耗时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但几乎摸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甚至还找到了一些关键性的证据。
“小牛，你告诉我，你刚刚说得那些是不是真的？！”余兰枝也认识牛泉，上学的那段时间，学名的一些朋友她没少见。
所以刚刚在溪边清洗木桶的她，才会想着过来和牛泉打打招呼。
可没想到的是，刚过来就听到了让她气到浑身发抖的话，这会紧紧攥着双拳，如果不是极力忍耐，她真的恨不得大吼大叫发泄心中的愤怒。
“你说，你快说啊！”
牛泉一时真不知道该不该说，感觉他只要敢点头，余阿姨就会彻底爆发，想都不想就冲去找雷建设报仇。
不过他也挺理解余阿姨一家，如果不是那次的事故，他们一家的日子最少不会那么艰难。
可其实，谁又能真正理解？
除了余兰枝他们身为当事人，谁能体会到那个时候的绝境？
当时因为晓霜失踪，他们到处找人，当地没有消息就去外地，不管哪里有消息，就毫不犹豫的搭车去找。
除了费精力之外，还费钱。
好在那个时候他们还有一点资本，就算家底渐渐空了，只要叶大全的工作还在，他们家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就是这份拿着高工资的铁饭碗，才能让他们过日子的同时，有资本去找寻失踪的女儿。
可偏偏，就那么一瞬间，为他们支撑起房梁的柱子彻底塌了。
老叶的右手废了，厂子里对他进行处分，直接贬为扫地工。
一个月大几十块钱的工资降到十几块。
没多久，儿子发了病被送医院，两人的手术费和医院费彻底掏空家底，还欠了外债。
没了足够的进账，哪里支撑得起日常开销？
在晓霜失踪最关键的那段日子，他们除了待在家里干瞪眼，还能干什么？
没钱，得到任何消息。
没钱，连出个门都做不到。
除了干坐在家里，去周边像只无头苍蝇般乱逛之外，只能等公安局的消息。
一等就是两年多。
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两年多来，完全没有关于晓霜的消息，为了学名的药费，他们两口子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忙活。
日子过得困难不说，老叶身上何尝不是一直背负着骂名？
几万块的设备啊。
厂子里说是看在他以往的付出上，免了这笔钱。
但那些日子老叶是时不时被拉出来做典型批评，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还有人往他身上砸鸡蛋，说他是个坏分子，害的厂子损失这么大，恨不得他跪在地上磕着头赎罪。
这些她从来就没有在儿子和小芮面前说过。
有些痛苦都是他们两夫妻自己瞒着掖着，生怕小辈们担心。
好多夜里老叶愧疚的睡不着。
还真以为是自己的缘故才让厂子遭受那么大的损失，所以这两年多来不管是什么批评他都受着，对他的处分也都全权接受。
拿着十几块的工资，除了扫街之外，维修的那些活也都没有落下来，只要一声喊，他二话不说就赶得过去。
哪怕手上的伤口复发，疼的是冷汗淋淋，却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要不是房子的事闹得太难看了。
到现在老叶都是机械厂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廉价工。
结果现在告诉她，所有的一切根本不是老叶的过错，而根子是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雷建设……
在之前，她一直觉得老叶的这个同事是好人。
两家交往那么多年，出了事也都互相扶持过，她怎么都没想到雷建设害得老叶那么惨，这两年来还装作一副同情的模样来安慰、来扶持。
说起来，每回厂子需要维修，大部分都是雷建设上门来喊人，话里话外就是让他为厂子着想，让他多做一些事来弥补自己犯得过错。
真的是可笑至极。
哪里是老叶的过错。
完全是因为雷建设的贪婪，才导致一切的发生，害得老叶背负罪名还断了手掌，还害得他们在最关键的时期放弃找晓霜，只能干等公安的消息……
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为那台有问题的设备。
“不行，我要去找他，我要找他问清楚！”余兰枝都快气炸了，她恨不得找个趁手的东西就冲到雷家，在追问之前狠狠揍他一顿。
然而还没等她迈步，就被小芮给拦了住。
她着急道：“你别拦着我，这事我必须找他问清楚，要让他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老叶才是被害者！”
“大伯娘你先别急。”叶芮道：“你就这么上门他们也不会直接就认了，对付这种黑了良心的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后招？”
雷建设敢为了五千块钱贪污。
上辈子还敢为了保住秘密将学名哥打死。
打死人，更是谎话连连，将责任推到学名哥身上。
这种人不是几句话就能威胁的了，他是真敢下黑手。
所以绝对不能贸然上门，到时候给他时间反抗，万一一个狠心，大伯一家人肯定会被伤害到。
对付这种人，最好是一下子就直接碾死，没有后顾之忧。
叶芮晃了晃手中的档案袋，开口道：“我们都是好公民，遇到有人做非法犯罪的事，首先要做的当然是去公安举报，让他受到应有的处罚！”
打骂是顺带的事，最重要的那当然是让雷建设去蹲局子。
五千块钱的受贿，七八十岁都别想再出来了。
……
就在他们去公安的同时，雷建设正坐在陈副厂长的办公室，这会紧张的不行，就等着对面的人一个答复。
而他对面的陈副厂长皱起眉头，将手里的一张单子搁在桌面，手指点着签名处，“雷工，这真是叶大全的签名？”
雷建设心里‘咯噔’了一下。
那是一张检修单，上面列出大大小小的问题，但都在问题后面标明了可修的字样，有这么一张单子在，说明这台二手设备可买。
他原先求到叶大全面前，就是为了这个单子。
有这个单子在，机械厂就能同意这门交易，一单价值十多万的交易就能达成。
他也能拿到设备长承诺的好处费。
遗憾的是叶大全并没有同意，还差点闹得他脱不了身。
但偏偏这件事不能不做。
除了六千块钱的好处费之外，也是因为设备厂那边一直在威胁，如果不达成这门生意，他没好果子吃。
所以，他这几天搜集很多叶大全以往的签名，在家模仿了不下百来次，才鼓起勇气在检修单上签下了‘叶大全’三个字。
他不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风险。
但实在是顾不上了。
先瞒着把这件事办下来，要是叶大全真的知道，大不了他跪着去求，只要拖延几日就好，款项一到他拿到钱，两笔好处费加在一块钱有上万元，他完全可以搬家离开这个城市，换个一个地方生活。
万元户啊。
这是以前他想都不敢想的。
只要熬过这几天，一拿到钱他就跑，总能跑到没人找到他的地方，安生过富裕的生活。
对陈副厂长的询问，他虽然有些心虚，却还是按原先想好的理由说了，“我怎么可能骗你，这真的是老叶的签名，你要不信去对对他以前的签名，完全就一个样嘛。”
说到这里，他又腆着脸笑，“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叶的为人，他其实很在意机械厂，也是念着厂子越来越好，只不过先前的事一闹实在是拉不下脸，这才让我做了中间人。”
陈副厂长嗤笑一声。
这种假话他要是当真就是蠢货了。
他确实知道叶大全念着厂子的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一直压榨他，拿着十几块钱的工资干多个活，还不是认准了他好欺负。
但因为房子的事闹翻后，厂子派了多少人去叶大全面前说和，就连他这个副厂长都低声下气的求，结果叶大全硬是没松口。
期间雷建设也不是没去过。
去了还不知道多少次。
原先没松口，现在又怎么可能悄悄去检修并签下名字？
他要信了雷建设的鬼话那他真的傻，“你这话连三岁小儿都不会……原、原来是这样，雷同志你做的很不错。”
前面嘲讽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变了一个语调。
不为其他。
就为了雷建设突然递过来的一个信封。
信封没有合上，能看到里面厚厚一沓钱。
瞧着厚度，怎么也得有一千往上的样子。
先前家属区那边流传的风声他也不是没听说过，甚至上面也有调查的意思，但一直没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现在看到雷建设一出手就是这么多，显然那个传闻有七八分是真。
陈副厂长眼珠子一转。
他要是正义的好人，当初也就不会压榨叶大全，更不会提议将他的房屋收回，现在看到这么多钱眼睛早已经放亮。
不过还是没立马答应。
倒不是不想要这笔钱，而是觉得可以再商量商量。
如果没记错的话，先前传闻中的金额可是五千，那拿一千块钱打发他也太少了吧！
陈副厂长将信封往自己这边挪，跟着拿在手里颠了颠重量，一边塞在抽屉里一边道：“不过怎么说都是价值十几万的交易，这么重要的事我也得再去确认确认不是？”
跟着话头一转，“当然啦，雷工的工作能力我还是很认同的，把这件事交给你我很放心，只要再来一个信封这件事就妥了。”
雷建设嘴角一抽搐。
他为什么先前不想和副厂长打交道？就是知道这个人够贪！
果然一千块钱根本堵不住这人的嘴，还得再搭上一千块钱。
整整两千啊。
就这么给出去是真心疼。
可现在根本没有他犹豫的时间，只能咬咬牙点了点头。
陈副厂长大喜，站起身就拍着雷建设的肩膀，“好好好，老同事办事就是稳妥，这要是以后还有机会，咱们可一定得多合作合……”
‘砰’的一声响。
房门突然被人重力推开。
陈副厂长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脸上的笑瞬间消失。
他这边还想着有下次的交易。
一次两千，两次就是四千，那……简直比做梦还要美。
至于买回来的设备会不会出事，那和他真没什么关系，检修单上的名字是‘叶大全’，促成这件事的是雷建设，就算出了事也和他无关，哪怕雷建设最后暴露供出他。
但他收的是现金，现金一藏，没人证也没物证，谁能判他的罪？
结果没笑两秒就被人打断，他哪会不气？
怒道：“冒冒失失，你们是怎么干活得？”
进来的安保一脸急促，“副厂长不好了，公安来抓人了！”
话音刚落下，就有几个穿公安服饰的同志走进屋内，对着早已经呆住的人问道，“你就是雷建设吧？”
第86章
没人喜欢被公安找上门。
屋内的两个人在看到三名公安时, 吓得身体都僵硬，面上的神色极为惊恐。
这时候雷建设两人都不知道公安来的原因。
但架不住他们一个比一个心虚啊。
早在几分钟之前，他们还在进行私底下的交易, 这要是被抓到, 那不就坐实了贿赂和被贿赂了？
雷建设先不说了，陈副厂长是后悔的不行。
信封都还没捧热呢，就遇到这种事, 早知道他刚刚就不该贪心了。
也正是因为心虚，在公安同志们注意力都落到雷建设身上时, 他悄悄伸手将半开的抽屉合上, 心里庆幸着好险先前就把信封放在抽屉里了, 一合上应该就没人发现吧？
偏偏他遇到了一个视力好又不容错过各种线索的牛泉。
牛泉要不是没点这方面的天赋，又怎么可能在上辈子成为一个大记者？又怎么可能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这件事调查的清清楚楚？
他跟着公安同志们一块来，只不过没进办公室，而是依靠在门框边, 找了个最好的视角，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
正巧就将陈副厂长关抽屉的动作给看到了。
本来关上抽屉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可谁会在这种时候, 故意弯曲着身子关上抽屉？
他想都没想, 直接走到一个公安同志面前，附耳轻声说了几句。
而这个时候, 雷建设正大声喊着冤枉, “公安同志您一定是搞错了, 我怎么可能收贿赂？这绝对弄错了, 你说得那个设备都是快三年前的事了，坏确实是坏了, 但机械厂所有的人都知道设备是被叶大全给修坏的，那可是在咱们厂子被批评……”
“雷建设！你还敢说！”余兰枝气得浑身发抖，双眼都红透了，死死盯着他，“分明是你们联合欺骗机械厂，那台本来就是坏的！”
雷建设吓得连连吞咽口水。
他不知道这些是余兰枝是从哪里知道的，其实心里已经慌成了一团，但就算是再慌这会也不能承认啊，而是装着一副很理解她的样子，“我知道老叶为了这事儿受了不少苦，那你不能把脏水往我身上倒啊，这件事可是黄上了厂子里的周报年报，谁翻翻都不一清二楚了，公安同志们，你们要是不信可以问问陈副厂长……”
说着，就转头看向陈副厂长，偷偷给他使了一个眼神。
同时心里特别庆幸刚刚给出去了一千块钱，看在这笔钱的份儿上，陈副厂长怎么都得站在他这边。
现在就必须和他同一条船。
毕竟那个信封可就在陈副厂长的抽屉里。
“这……”陈副厂长有些迟疑。
雷建设赶紧暗示一下他，“这都快三年了，想查怕也查不清，但厂子里可是有档案在的，当时进设备的各种条款和检修记录，以及老叶出事的经过，那可都是一清二楚，一查就明了了。”
这话是在提醒陈副厂长。
同时也是说给公安同志们听。
他虽然不知道余兰枝为什么会突然报警，还提起了一些陈年旧事，但是这件事过去的实在是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并不认为余兰枝手上有什么他的把柄。
想查清楚这些事无非就是掉厂子里的一些档案。
但这些档案中可是把他摘得一干二净，绝对和他没关系。
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想着余兰枝因为是听到一些风声才会联想到这些，心中更觉得这个地方快待不下去了。
钱一到手，他就马上离开！
“对对对。”有雷建设的提醒，陈副厂长也反应过来，“公安同志，叶工出事的经过都记录在案，当时在场也有不少人，那些人也都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记录下来。”
到底是价值几万的设备，所以慎重处理过。
事发后，他也参与了对叶大全处分的讨论，要不是老厂长主张偏护，按着他们的意思，那必须让叶大全赔偿这个设备，即使现在掏不出来，也得让他身上压一笔数万的欠款。
现在看来，这件事怕是有蹊跷。
叶大全是真的老实，但雷建设可不见得了。
一上手就是两千块钱的贿赂款，指不准那件事另有隐情。
不过这些和他没关系，陈副厂长只希望赶紧把面前的事给了了，别牵涉到自己身上，说完之后便走出办公桌，对着公安同志道：“要不我带你们去档案室找找资料？目击证人也都在厂子里上班，我也能让他们过来问问话。”
反正早点离开他的办公室吧，人不走他心里也不踏实。
好在面前的公安同志点了点头，瞧着是想离开的样子。
可还没等他暗自欣喜，就见外面的一个高个公安走了过来，在同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陈副厂长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瞅着他们两人的视线落在办公桌上时，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果然就在下一秒，不安被证实了。
“这位同志，你抽屉里放了什么？”廖德吉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去，还没走到办公桌面，陈副厂长吓得想都不想就冲过去拦住他，“没没没，什么都没！”
原先还只是试探，不是那么确定。
这下谁还看不清陈副厂长的心虚和慌乱，那真的眼瞎了。
廖德吉一把将人推开，快速冲到办公桌便，将抽屉打开。
里面放了不少东西，显然这人不是爱整理的，抽屉里乱七八糟，连用过的纸巾都有。
不过最显眼的还是最上面的信封。
厚厚一沓，厚到连封口都封不住，拿起一看就能看到里面崭新的现金。
“这么多钱？”
“这钱哪里来的？”
“陈保同志，请你如实交代，这笔钱是怎么来的？”
陈保早已经吓得呆愣住了。
手脚抖得不行，脸色更是惨白，别说回答了，连音都发不出。
“公安同志，请看一下这个检修单。”跟过来的叶芮拿起被人搁在桌面的一张单子，“我敢肯定我大伯绝对没有签过这张检修单，我怀疑这上面的签名是有人代签。”
“对对对，我丈夫绝对不可能签！”余兰枝赶紧点头，“他要是愿意，早在之前就签了，雷建设前天还上过门，就一天的时间他也不可能将这台设备检修完，怎么也得一个星期呢！”
检修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那还真不是随便查查就完事。
各种功能的运行、单个配件的磨损情况等等，快的话也得一个星期左右，要是慢点时间得更久。
前天雷建设还上门求，又怎么可能一天的时间就检修完还签好字，不用想就知道是有人代签。
“代签的检修单，抽屉里的巨款现金。”叶芮轻轻哼了哼，“很难不让人多想，公安同志，除了三年前雷建设受贿的事，最好再查查在我们进来之前，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非法交易。”
来的真巧，一抓就抓个现行。
别管雷建设怎么狡辩，有牛泉调查的证据在，他肯定逃脱不了。
但要是有陈副厂长这个意外收获，也挺让人开心。
毕竟想收回大伯房子的事就是他主张的。
偶尔听大伯娘提过几次，这个领导以往也没少折腾人，现在摆明就是两人受贿和被受贿那套，一并抓进去了事。
“不不不，我没收，这不管我的事啊。”陈保吓得连连摆手，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勇气一把抓着雷建设，想让他顶罪。
结果刚挨到边，雷建设就是一把甩开了他，“你自己的钱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不过就是在单子上试试签名，这有错吗？”
他怒吼着，“陈保你慌什么慌？咱们没做过，难不成还怕他们诬陷我们？”
五千块钱的好处费。
要办得肯定不是小事，一般人还真没这个胆子敢干。
雷建设敢，做了一次还想有第二次，也不是没想过最坏的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预想的多了，真到了这天，慌归慌但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又没被抓到一手交钱的场景，咬死了不承认又能拿他们怎么了？
陈保听得一个激灵，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啊。
刚想说什么时，叶芮冷笑一声，“陈副厂长，有些话你最好想好了再说，在公安同志们面前撒谎，那可是谎报警情呢。”
她伸手点了点桌面，“你每个月收入多少支出多少，公安想查出来不难，这笔钱对不上就是非法收入，所有的罪名得你一个人担。”
陈保张开的嘴又立马闭上。
到了嘴边的话给硬生生吞了下去。
他一个人担？
牛泉接梗，“啧啧，雷建设可真幸运，有个人顶罪他屁事都没，人家坐牢他在外大口吃肉，真是美滋滋呢。”
“都少说两句。”廖德吉轻咳一声。
明白着是阻止他们说话，其实还不是放任他们说完了。
要不然早在他们开口就制止了。
他跟着道：“这位同志说得有道理，如果没法解释这笔钱的来历，便是非法收……”
“是他、是雷建设给我的。”不等公安同志的话说完，陈保就直接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是他拿了张假签名的检修单过来，硬是塞给我一千块钱的好处费，我……我没想收啊，是他硬塞过来的，我、我就是……我就是想着把钱先拿着当证据……”
说到这里，重重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当证据，你们要是没来，我还打算把这件事通报到厂里，必须严厉阻止这种不好的行为！”
“你放屁！”
面对雷建设的怒视，陈保已经找寻到自保的方向，只要把锅硬塞给对方，那他是不是就能脱身？
毕竟他说的这些也是有几分可能。
谁也没法证明他说的是真是假，就算后面仍旧会得到一些处分，但总比接受贿赂来的强，“本来就是，外面都在传你收了好几千块钱的好处费，这事传的沸沸扬扬谁不知道？我收你的钱就是想留给证据，好让……哎哎哎，你怎么还打人了？！”
话都还没说完，雷建设就气的冲了上去，一下子将陈保推到在地，直接骑在他身上，挥舞着拳头就往他脸上揍。
那架势凶的不行，恨不得将人打死似的。
不过几个拳头陈保就被揍得鼻血直流，连惨叫都叫不出来，只会哼哼了。
“住手！”
“别打了，雷建设你赶紧住手！”
几名公安连忙上前制止，谁都没想到雷建设会突然爆发，而且还不是假把式，就这么几拳的功夫揍得陈保一脸是血，人都已经没了知觉。
要是再多来几下，指不准还会出人命。
被人架起来，雷建设不似之前凶狠的模样，而是一副无辜的样子，慌忙解释着：“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冤枉我，我一时愤怒这才慌了神……公安同志您一定要相信我，我不可能做那些事……”
一个大男人，慌得眼泪鼻涕齐流。
看着还真有些同情。
办公屋里闹得这么大，早在雷建设揍人之前，门外就已经聚集了一群人，不太清楚来龙去脉但大概也都听懂了一些。
瞧着雷建设现在的模样，是真有人想着会不会是误会。
“雷建设也不像是做那些事的人，他和叶工不是老交情吗？应该不会这么害他吧？”
“都哭成那个样了，别真是有误会？”
“要真贿赂人，用哪里敢当着公安同志的面往死里揍陈副厂长？肯定是被诬赖太气不过了。”
叶芮冷眼旁观，虽然没亲自经历过学名哥和雷建设打架的事。
但她现在已经差不多能想象到当时的场景。
就跟现在一样吧。
明明杀了人，却装作一副让人同情的模样，另周边人忍不住产生质疑。
对方说不出话来，所有的说辞就由得雷建设一人开口，自然是往自己有利的说。
“不像就不是坏人了？那还要法律做什么，干脆看面相去决定一个人的好坏算了。”叶芮偏过头，对着其中一个说话最大声的男人的道：“我看你面相尖嘴猴腮，是杀人犯还是抢劫犯？”
“你胡说什么呢？！”男人气的瞪眼。
叶芮哼笑一声，“我不就是顺着你的话往下说吗？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啊。”
没在搭理他。
也不想继续看雷建设演得一场烂戏，“廖同志，我们递交的所有证据都能证明雷建设在三年前与设备厂进行非法交易，害得我大伯在维修设备时出现事故断了半个手掌，是不是能直接将他缉拿归案？”
雷建设和陈保是不是有贿赂，这事还得查。
但是三年前的事证据确凿，雷建设别想逃脱。
“将人带走。”廖德吉将人拷住，让两位同事将人带走，跟着对听到消息赶来的盛厂长道：“再来两个人把他抬去医院，他们受贿的事还得再查，三年前雷建设和设备厂是否存在非法交易，我们这边也有了相关证据，但还需要你们厂子的人配合，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
“好好好。”盛厂长连连点头，“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两个当事人，一个信封外加代替签名的检修单，全都被带去公安局，除此之外，三年前参与过设备交易以及事故发生的目击人也都被请去问话，一时之间整个机械厂彻底热闹起来。
而身为当事人的叶大全还不知情。
他本来一直在小芮厂房那边监工，因为柱子少了一个工具不得不找人去借，想了想便去找大杂院附近的一个木工，他那边的工具多应该能借到类似的。
结果还没上门，刚走到巷子口就被一群人给拦住。
“叶工你受苦了啊。”
“好在苦尽甘来，一切都真相大白。”
“对呀，要不然一辈子背负这个罪名，哪里受得了？”
叶大全听得皱眉。
他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就是‘背负罪名’这几个字。
一遍又一遍的提醒他以前犯的错，要说心中完全不愧疚又怎么可能？不然也不会帮着机械厂白干了那么多活。
他问道：“什么真相大白？”
“你还不知道吗？”胖大婶一脸惊奇，“是你媳妇和侄女带着公安去机械厂为你伸冤，雷建设都被带去公安局调查了。”
“原来之前被传的事是真的，三年前雷建设真的受贿了，整整五千块钱呢！”
“嘶，真的这么多？”
“骗你不成，公安还去了雷家，有人看到真从他们家搜出这么多钱。”
“不单单是上次，这次雷建设也受贿了，还自己冒名顶替叶工的名字，要不是公安去的及时，这个锅又得叶工背。”
叶大全听的是一动不动，整个人就愣在原地，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可孰不知他心中有多么的复杂。
要说不高兴吗？
那肯定不可能，他向来是一个工作特别认真的人，即使那个时候因为女儿失踪而有些分神，但也不至于在最拿手的地方失误。
可事实摆在面前他也不得不承认，夜里却一遍又一遍的复盘，想着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足足想了一个月。
想的都快精神衰弱了，眼看着家里的情况的越来越不好，他只能咬牙放下这件事，继续为生活奔波。
后面为房子的事彻底闹开，外人指着他鼻子骂，说是他狼心狗肺，要不是老厂长念着旧情，他们一家早就背上几万的欠款。
那何尝不是把他们一家逼上绝路，厂子给了他一条生路，却狼心狗肺不知道回报。
那时候他嘴上硬是没松口。
其实心里还是挺内疚的。
这内疚的萌芽扎在胸口并不好受，稍微呼吸都觉得有些刺痛，夜夜梦中被千人所指，几乎每一夜都会被吓醒的。
醒来后为了不吵醒身边的媳妇，连翻身都不敢翻，硬是睁着眼到天明。
这些他从来就没跟其他人说过，全都是一个人埋在心里默默忍受着。
可现在，就这么一瞬间。
叶大全只觉得呼吸十分通畅，他连着大吸几口气，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一样，“原来我没错……原来都不是我的错。”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男人，嘴中喃喃，眼泪跟着就滴落下来。
周边的人本还在为这件事议论纷纷，听着哽咽的哭声，一个个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
都是机械厂的员工，他们不是没见过叶工垂着头站在高台，任由台下数千名员工批判指责。
就连他们都说过一些不好的话。
但这也不能怪他们，数万的设备被损坏，这笔钱虽然不是他们工人们来承担，但没了设备赶不上进度，厂子里的效益更不上，最后落在工人身上的福利也就少了很多。
分摊到每个人身上或许就一点点。
但一点点也是钱啊，就因为叶工的失误导致他们有了损失，谁能高兴？
有些是私底下不满，有些脾气大直接当面辱骂。
尤其是一次，厂子有个老爷子特别难缠，遇到事就是大吵大闹，骂得还特别难听。
忘记是哪一次的全厂批判了，老爷子当着全厂人的面对着台上的叶工扔臭鸡蛋，那场面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连他们回想着都有些同情，身为当事人的叶工怕是一辈子都遗忘不了的痛吧。
现在瞧着叶工一手捂着脸。
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却能从他颤抖的手以及手指之间溢出的泪看出他的激动，在释放着挤压三年的苦。
“现在好了，一切都真相大白，以后没人会怪你。”
“雷建设也真不是东西，收了五千块钱的好处费，给厂子里进了一台破烂货，要不然也不会把你害的这么惨。”
“行了行了，都一人少说一句吧。”胖大婶掏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过去，她道：“你现在赶紧去公安局，雷建设已经被抓，你身为苦主有必要去讨个公道。”
“对对，我有自行车，叶工我带你去。”
“骑稳点，别把人摔倒了……”
第87章
三年前的案件想查真的很顺利。
牛泉带回来足足十页的资料完全能证明当时雷建设和设备厂的交易, 以及从雷家搜到的五千块钱，一切摆在明面上容不得雷建设抵抗。
不过想立马判刑肯定不行。
公安这边还得和外省那边联系，确定牛泉带回来的消息都属实。
跨省办案需要的就是一个时间。
但这并不影响洗清叶大全的冤屈。
本来事情就不小, 再加上涉案金额巨大, 一个五千外加一个六千，足足一万多块啊，这么大一笔钱光听到都会倒吸一口气, 哪里会忍不住不好奇？
好奇的越多，也都知道叶大全的委屈。
这几日每回叶大全出门, 都能看到门口被放了一些物件。
有些新鲜的蔬菜、有几枚鸡蛋,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日用品, 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便也猜到这些东西都是谁偷偷送来的。
不止有人偷偷送，也有人当面来道歉。
这些人都是原先指责过叶大全，这会知道真相专门来道歉的人。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叶大全也觉得受不住, 便干脆拎着换洗的衣物住到了平屋的小屋。
“以前被骂不知道躲，现在倒是躲起来了。”余兰枝白眼一翻，不过面上的神色倒是开怀。
雷建设罪有应得, 现在被关在局里, 即使现在还没判刑，以后也别想出来了。
老叶虽然还没彻底正名, 但也是早晚的事。
她心里舒畅啊, 尤其是亲眼看到雷建设被抓走的样子, 光回想下就恨不得仰头大笑。
“也是吵了些吧, 翻来覆去说得都是那些话，叶叔本来就话少, 都不知道怎么应付了。”黄萍也为他们高兴，她跟着道：“我听人说，厂子里已经在调叶叔的档案了，说不准哪天就会找上门。”
叶芮不解，“调档案？”
黄萍点了点头，“机械厂每个工人都有一个专门的档案，还会被评级，叶叔因为设备的事，评得是最差的那档。”
她公公也是机械厂的工人，所以知道这些事。
嫁过来后听过很多次，说是以自己为厂子的付出能评上什么级，这对退休后的待遇没什么关系，说白了就是一个荣誉。
机械厂会有一个专门摆放‘先进奉献奖’的柜子，里面摆放的都是厂子里的功臣。
只有达到最优等，才有可能摆进这个柜子中。
她公公肯定是没机会，就他那个只会说不会做的人，说的比做好听。
不过她也从公公口中听到过一些关于叶叔的事。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次事故，叶叔肯定能评上最优级，但也正是因为那一次事故给厂子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老厂长虽然没让他背负巨额的欠款，但评级却成为了最差等级。
其实黄萍觉得这个评级没什么用。
没钱没福利，最多也就是一个荣誉感。
好像老一辈的人就挺在意这方面，所以她才会提起这件事，“将三年前罪名给抹掉，叶叔怎么都能评上最优级。”
余兰枝微微一怔，“那是好事。”
还想说些什么时，看到突然走进院子的人，她吓得脸色一变，“学名？！你这是怎么了？！”
进来的是已经离开快一个月的叶学名。
这么长时间才回来，本来该是一件高兴的事，可叶学名现在的模样只让人觉得惊喜。
高是挺高但还是看着瘦。
脸色略比寻常人来的苍白，但因为伙食比原先好了不少，瞧着还是有些病气，但也不会显得十分孱弱。
为此余兰枝还挺高兴，觉得儿子养养会更健康些。
可现在一看，头发像鸡窝、身上衣服也不知道怎么被扯得稀烂，还灰头土脸的，脚上更是一瘸一拐。
一看就像是跟人干架的样子，余兰枝哪里会不惊恐，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冲过去，“你这是怎么了？回来的路上遇到坏人了？”
“没有。”叶学名摇了摇头，咧着嘴角道：“妈，给我倒杯水吧。”
“好好好，你等着。”余兰枝赶紧回屋去倒水，等她再出来时身边还跟着叶大全。
两夫妻看着儿子的样子心疼的不行。
一个上下打量生怕他身上带伤，一个急切的恨不得马上送他去医院检查检查。
叶芮宽慰着着急的两人，“学名哥心里有数，身上应该没什么伤。”
不过说完就对着叶学名确认，“对吧？”
叶学名拍了拍身上，以证明自己身上确实没伤，不想让他们担忧就直接说了，“我刚回来就听到雷建设的事，一时气不过就跑到他家，把他家的门窗砸了。”
“……”
“……你这孩子！”叶大全听得心里发暖，何尝不知道这是儿子给自己出气。
余兰枝看着他的脚踝，“张菊打你了？”
雷建设被抓，也就张菊和儿女在家，难不成他们还敢打人？
余兰枝咬着后槽牙，一旦学名点头，她绝对二话不说拎着砍刀就冲到雷家，雷建设把他们害得这么惨，他们哪里还有脸动手。
“没呢。”叶学名摇头，“他们也虚心，根本没动手，而且周边一些叔伯婶子们也都站在我这边护着，他们不敢碰我。”
“那你脚上的伤怎么来的？”
先前进门，可是亲眼看着学名一瘸一拐。
叶学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太生气了，想着去踹门没用好力度，把脚给拐了下。”
“……”
“…………”
行吧，不是被打就好。
余兰枝没好气的指了指他的脑袋，“你这孩子，干嘛去找他们，雷建设被抓，没个十几二十年别想出来，也是他罪有应得。”
受贿的金额巨大，还被当场抓到他行贿。
至于有没有其他罪名，公安那边也在深挖，反正他以后别想逃脱。
不过说是这么说，听到儿子替他们出气，心里也更舒畅些。
“公安怎么判我管不着，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叶学名刚听到时，真的气炸了。
在先前他一直以为雷建设是爸最好的朋友，也是他最喜欢的叔伯。
比他亲叔叔还要亲的那种。
谁能想到他把爸害得这么惨，爸手掌被压断那次他不在现场，不清楚当时的情况，可前几个月爸手上的伤口复发，他是跟着一块去医院，伤口烂得跟蜂窝似得，爸疼得眼眶都红了还在安慰他，说不过就是一点小伤。
医生可是说了，好在来得及时，不然拖下去炎症更甚怕是想救都救不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雷建设。
他心里怎么可能不恨？
“砸得好。”叶芮竖起大拇指，有些遗憾道：“你应该把我一块叫上。”
叶学名挺起胸脯，“不用你，我一个人就能行。”
他去就去了。
万一雷家的人真敢动手，他大不了就直接躺在地上赖他们一笔医院费，但小芮就算了，可不能让她真受伤。
“你啊，还得意起来了。”余兰枝没好气的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没用什么劲，跟着说，“我去苏家问问有没有药油，给你揉揉脚，不揉开明天更难受。”
叶学名轻声应了应。
跟着又问了很多关于雷建设受贿的事，在知道这一切都是牛泉收集来的证据后，他道：“我说呢，先前在外地遇到他，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当时我就觉得挺奇怪的。”
“是我让他先瞒着你们。”叶芮解释。
事先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倒不如什么都不知情，等事情一切落定，能眼睁睁看着雷建设罪有应得，才最解气。
“这事既然已经报了警，你就别管了。”余兰枝忍不住叮嘱一声，生怕儿子气不过再去找雷家的麻烦。
她倒不是同情雷家的那些人，就算那笔钱一开始没动被雷建设藏了起来，但后来他媳妇儿子都知道还不是一直瞒着没出声。
活该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她只是担心儿子的身体不好，万一有个好歹那怎么办？
“现在公安正在查这件案子，咱们等着看他的下场就好，没必要气坏了自己。”
叶大全也跟着点了点头。
一开始是真的很生气，可这几天下来胸口堵着的气早就在一声声安抚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机械厂的盛厂长其实也有来找过他，档案上面所有不好的事都被划掉，也问过他要不要再回到机械厂，陈保因为被贿赂的事，不管最后有没有被证实他这个副厂长都不可能再继续当下去。
盛厂长虽然没明说，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只要他愿意回去，副厂长的位置就有可能是他的。
不过犹豫了几分钟，到底还是没答应。
副厂长这个位置确实很吸引人，但他对机械厂这个地方是真的没有期望了。
清清白白进厂，一干就是三十多年，现在也能清清白白离开，也算是完美的画上一个句号。
除此之外，比起去机械厂当副厂长，他更想和儿子去拼搏一下。
学名为了教学办的事费心费力。
又是去查资料又是去□□件，去了外省还专门去别人的艺术学校学习。
虽然到现在班底都还没有组建起来，但认识都能看出他是真心实意想把这件事给办好。
不是自夸，想要教学班顺利的开起来还得由他当师傅，他要是去当副厂长了，学名精心准备了这些彻底成了泡影。
叶大全也知道就算自己做了这个决定，学名也一定会支持他，但他这个当父亲的又怎么舍得让儿子失望？
更何况教学班确实有搞头。
比起在毫无期待的机械厂当副厂长，他是真的更愿意和儿子拼搏一下。
成或不成，他都认了。
伸手拍了拍学名的肩膀，他开口：“在外面你不是说等回来就把教学班开起来吗？反正咱爷俩现在没事，就赶紧办起来吧。”
“对对，准备的差不多也就别拖了。”余兰枝也跟着点头。
有事做总比一直闲在家里来的强。
她现在在叶芮这边拿着工资，家里要比原先活络了不少，这两三个月过去，多的拿不出来两三百还是没问题。
先前儿子也说了，他们这个教学班前期投入并不会太大。
无非就是租两间大一点的房子，再做一些桌椅。
教学的书本和器材也都是由学员自己购买，他们只用买自己的那一套就够。
再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着小芮这么长时间，见识多了胆子大了，她甚至想着要是实在钱不够，大不了他们也去贷款。
老叶不在机械厂上班，但好歹他们的房子还是属于自己的名下，用房子去贷款完全可行。
至于小芮那里。
别看工地和零食两边都卖的不错，但小芮投入也不小，又是租房子又是聘请工人，连带着买设备搞装修，这些都得花不少钱。
她敢肯定，只要他们开口小芮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硬挤都会替他们挤一些。
但他们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完全没必要去为难小芮。
小芮都敢去贷款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去？
生意要是能做好那就再好不过，赚了钱及时还上就行。
要实在是不行。
以她的工资多攒攒也能攒够。
说白了都是小芮给的底气，要不然就算学名有想法，他们也没那个胆子去尝试。
“你们不提我也打算这几天跟你们说。”叶学名连着灌了几口水，跟着将这段时间从艺术学院取得经一一说了出来。
在说这些时，他的眼睛真的就在发光。
说的有条有理，显然是真的做好了准备。
他道：“我连广告纸都设计好了，登报实在是太贵，我便想着干脆请人画一些广告宣传单，再去周边宣传宣传。”
肯定不是一张张去发。
那他还真舍不得这个钱。
大概就画个十来张，请人拿着宣传单去周边打打广告。
画宣传单没多少钱。
请人去打广告也不会太多。
人工低廉，以前在家他甚至都做过一天两毛钱的手工活。
“这哪里还用打广告？”黄萍笑了笑，“不说咱们大宅院周边，工地那边可是好多人都等着你们的消息，就等着你们开班来报名呢。”
这话还真不是她夸张。
她去工地帮着打饭时，隔三差五就有人来问上一句，她敢打包票，消息一传出去绝对要不了半天的功夫，这名额就准得被抢光。
所以在她看来根本没必要去打广告。
“不。”叶学名摇了摇头，“打广告的目的不是为了招学员，而是为了打响教学班的名声。”
当小芮提议开教学班，他稍稍了解后就知道，只要有爸在，教学班就肯定不会缺学员。
最少在前期是不会差的。
学员们慕名而来，为的就是他的手艺。
但他是想长久的将这件事做下去，也不是仅仅为了两个班级，想要更多的人知晓，除了人传人之外，广告有必要进行下去。
“这个想法好。”叶芮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对你们的教学班没什么用处，但有一个最大的优处，抢占先机，在众人心里有了个名号。”
她可以肯定，一旦学名哥的教学班成功，不出几个月街头肯定会冒出第二家和第三家。
既然做好了长期开班的准备，那就有必要提前打响教学班的名声。
让这个城市的人们想起维修机械的教学班，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
叶芮道：“不管是画宣传单还是找人推广，你们其实可以考虑一下学生们，正好现在都在放假，我想花不了多少钱就有人乐意来干活。”
之所以提起这个，也是因为叶肖那小子。
不得不说，他们那一群学生还真有些能耐。
赊出去一百包的辣条，两三天的功夫叶肖就双手捧着钱来还债，跟着又赊了一百包拿出去卖。
一来一回，不到一个星期就卖掉了两百多包，不比一些小卖铺卖的差。
叶肖也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大概有七八个人一起。
这些学生们分了几个队伍，在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摆摊喊卖，一个比一个脸皮厚，能说会道还会装可怜，生意好的不行。
就算两百五十包的量，两毛三进货三毛卖出，他们这几天大概能挣十七块钱。
不到一个星期啊，不得不说有点本事。
就算有几个人平分，等寒假一过完叶肖那小子的口袋肯定鼓起来了。
余兰枝也是想到了叶肖，连着点头：“这个好，就让叶肖帮着喊几个同学来，别看他年纪小，跟他姐一样都有些做生意的头脑呢。”
叶芮挑了挑眉头。
对此有些不认可，有没有做生意的头脑暂且等他将数学考及格再说，但他运气是真的好，认了一个有想法的学长当大哥，要不然哪里能这么顺利。
叶学名不是太了解，开口问了问。
等知道来龙去脉后，顿时乐了，“行啊，等他回来就让他帮我找人。”
第88章
叶肖的生意做的是真的很好。
尤其是一包包辣条卖出去后, 收到钱的他们更来劲了。
他们一共七个人。
除了叶肖和二胖之外，其他都是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他们年纪差了几岁, 但却能玩到一块。
当然, 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
叶肖自己也明白，如果不是最开始他拿着三包辣条找江都学长帮忙盯着纪律，人家根本不乐意和他这么一个小屁孩玩。
就像现在, 如果不是因为他能从二姐那里用批发价拿到辣条，也不会有现在合伙摆摊的事。
但有原因又怎么样？
江都和其他人对他特别好, 在学校里护着他, 在外卖辣条还因为他去进货多分了两成。
一个星期下来, 他偷偷藏在家里的钱就已经突破了五块钱。
五块钱啊！
他这辈子就没拥有过这么多钱。
叶肖敢说，这个家里除了二姐之外，怕是他兜里的钱最多。
大哥现在成天待在家里，以他那个兜里有钱就去外面混的性子，不可能天天宅在家。
至于爸妈, 一个成天嚷嚷着要买肉吃，一个掏兜示意着没钱。
一个比一个穷。
他也不会傻得到处嚷嚷自己有多少钱。
更没跟他们说自己在外做什么，都以为他放假和同学在外玩疯了, 连家都不落, 甚至午饭都不回来吃。
可其实他在外吃的特别好呢。
专门跑去工地买土豆泥吃，肉酱加上土豆泥, 在拌上江都哥他们带来的主食, 个个吃得肚撑。
他这边和其他人都商量好了, 摆摊的生意可以做到开学, 连过年都能继续，到时候小孩们都能收到红包, 来照顾生意的肯定更多了。
甚至开学后也能兼任，在学生群里买卖，生意就算差一点但也能挣些零花钱。
瞅着一包包的辣条被卖出去，从二姐那边进货的间隙也越来越短，真的幸福到冒泡。
更让他高兴的是，自己的‘事业’成功，连带着堂哥居然都有事‘求’到他面前，那感觉让他飘飘乎，人生都膨胀起来了。
“行啊，这事交给我来办。”叶肖二话不说就拍着胸脯，毫不犹豫就将这件事给应下来。
叶芮挑了挑眉头，“你打算怎么办？”
叶肖想都不想就答，“找人还不容易呀，我们班老多人了，你要觉得年纪小不靠谱，我还能让江都哥找他的同学呢。”
有工钱的活，谁不乐意干？
他只要一招呼，保准好多人就来抢了。
一想到这，叶肖顿时有些犹豫，要真的很多人来抢，那该给谁呢？
“要所有人都行，我们干嘛来找你？”叶芮瞧着他人都快飘到天上去的模样，没好气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学名哥这句话里有两个重点，首先是宣传单，既然是画宣传单，你得找写字好看画画好看的人，不然找你这种写出来鬼画符，谁乐意花时间看这种宣传单？”
“……”叶肖眨了眨眼。
总觉得二姐在挖苦他，不过听着确实也是。
换做他，他都看不懂那干嘛还要看？肯定直接走人了。
将选人的标准记下，他跟着问道：“那第二个重点呢？”
“第二个就是推广。”叶芮手指落在他的额头上，“你就挺符合，外向话多……”
说到这里，叶肖不由嬉皮笑脸起来，这不就是在夸他吗？
结果叶芮跟着道：“以及厚脸皮。”
胆子小肯定办不好这些事，面对一群陌生人，连话都结结巴巴还怎么推广？
叶肖瞬间皱巴脸，“二姐，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有点拿不准，还是在看看。
叶芮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轻笑着塞进他的手掌，“夸你呢，要不是相信你，学名哥干嘛找你办这事？办好了，他请你吃大餐。”
为了这顿大餐，叶肖就决定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
为此他还专门去请教了江都哥，在他的帮忙下找到八名学生。
其中两个专门学过书法，一手字写得漂漂亮亮，连叶肖都觉得好看，但又说不出哪里好看，反正看着就跟画似得。
另外六名口才了得，能在数千名老师学生面前侃侃而谈，还面不改色，口齿清晰，无论何时都能妙语连珠，让人不得不佩服。
有这八名学生在，叶学名这边的推广很顺利的展开。
他在租好屋子当教学班时，叶芮这边的厂房也正式完工，空了两天，选了一个黄道吉日，便将制作辣条相关的一切搬了过去。
一个平屋一个厂房，两个来钱的生意同时进行。
不过平屋那边有大伯娘和刘文静在，叶芮也能很放心的放手交给她们先管理，自己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厂房这边，尤其是现在处于初期，在这边干活的都是新手，期间难免出些事。
可以说最开始的几天真的是叶芮感觉最累的日子。
好在乱中有序，并没有出现大的差错。
连着两个星期后，叶芮总算能松一口气。
“小芮啊。”
周湛芳看叶芮的脸色较为温和，这才小心翼翼的开口，“我听说叶肖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卖辣条，他是不是在帮你干活？”
叶芮懒得有时间待在屋门口晒晒太阳。
正眯着眼假寐，就有个不讨喜的人凑过去。
周湛芳不是没看出她面上的不耐，但这不是没办法吗？
她也不是瞎子，不是没看出前些日子叶芮特别忙，也正是因为看出来所以才没敢去打扰。
难得看到她这么悠闲的晒太阳，自然是想把心中所有的疑问都问出来。
一开始她是真不知道叶肖在干什么。
只当这孩子闲不住，天天跑出去玩，不到晚上都不知道回家。
直到前些日子大杂院的穆大婶突然问叶肖是不是在帮着叶芮卖东西，说是好几次都看到他在棉纺厂外摆摊。
别看小家伙小，但完全不怵，面对一个个大人一点都不害怕，生意做得特别好。
要不是她问起，周湛芳还真不知道。
后来这件事传到叶大漠耳里，也偷偷找过她，问叶芮是不是也给叶肖开了工资，要真的有，就让她找叶肖把钱拿回来买肉。
她傻了才会去做。
四个儿女当中，除了叶志庆之外她确实忽略了其他三个儿女。
但是叶肖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他的脾性，真要把他的钱抢过来，那这个儿子都得恨上她。
更何况真要抢了钱去买肉，肉也肯定不止她一个人吃。
之后叶大漠吃了肉得了好，所有的不好都是她承担了。
以前这种傻事她还巴不得去做，但现在多少聪明了些，这种不讨好的事她绝对不会做。
不过这次会找上叶芮，也是来打听叶肖是不是真的在挣钱。
但她倒不是想去找叶肖去拿钱买肉，而是想自己挣分外快，回想着这段日子的不堪，她剖心窝的道：“这段时间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爸你大哥都不是能靠得住的人，我以后还是得靠自己。”
说到这里，她不由瞥了叶芮一眼。
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
就那么一眼周湛芳彻底明白，这个二丫头是真的和自己生分了，哪怕她在外面挣得再多，她养老的事都指望不上这个女儿。
心里是更焦虑了些，她继续道：“纺织厂的效益越来越不好，上个月少发了十天的绩效，我就想着现在多挣点钱，你那里有什么活的话尽管找我，再怎么着也比几个孩子买的强……”
话才刚刚说完，就听到了一声嗤笑。
叶芮睁开眼，眼里带着讽刺，“你这是想从女儿手里挣钱，你帮叶志庆洗衣做饭，让干什么就帮干什么，那你收过他的钱吗？”
“……”周湛芳回答不上了。
哪里收过，不但没受过还倒贴了许多。
早知道会落到这个下场，她当初就宠着大儿子了，钱也花了力也出了，最后什么都讨不到好，还得日日被埋怨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
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她现在只得好好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因为有份铁饭碗的工作，街道办能接到的手工活不会发派给她，但月月工资都拿不满，还得管着家里的衣食住行，即使天天喝糊糊吃小菜，那也得花不少钱。
家底基本掏空，又攒不下钱，她现在是一天比一天焦虑，要不然也不会跟叶芮开口了。
本来还抱着一点点希望。
结果……倒也不奇怪，叶芮这丫头要是真不讽刺几句，倒也不像她的性子了。
“叶婶子你想挣钱啊？”
周湛芳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这话本来就不好让外面的人听到，可偏偏叶芮坐在门口只能在这里说。
可她说得时候都特别很小声了，怎么还是被人听到了！
瞧着从身后冒出来的刘菁，她干笑着：“小刘啊，你听错了呢，我现在在纺织厂上班，哪里还缺钱？”
缺，很缺。
但面子也不能丢。
刘菁一副看穿她的样子，“咱们都是一个大杂院的人，叶婶子和我装什么装？”
她不由瞥了一样仍旧坐在椅子上的叶芮，眼里有一丝佩服但更多的却是嫉妒。
在一个大杂院，自己过得不好难免就忍不住和其他人比一比。
刘菁以前遇到不如意的事，就爱拿叶芮对比一下。
这一对比，瞬间呼吸都舒畅了，就算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如意，那也比叶芮来得强，谁惨都惨不过她。
可谁能想到，这才多久啊？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然不知道她一个月能挣多少钱，但时不时就有人在说叶芮连着开了两个生意，那一定在挣大钱……
刘菁猛地摇了摇头。
实在是不愿意想这个了，她继续先前的话，“我这里有个来钱的路子，你有没有兴趣？”
第89章
周湛芳一脸狐疑, “什么来钱的路子？”
问着时，面上带着些警惕，像是在防一个骗子似的。
倒不是她太紧张了。
而是同刘菁来往这么多年, 两家的交情都不深, 换做她有个来钱得路子，那绝对不会想着让刘菁一起挣钱。
反过来，她不信刘菁会那么好心带着她发财。
许是警惕的神色太过明显, 刘菁瞬间不乐意了，“周婶子, 我又没骗你钱, 你干嘛这么看我？亏我好心还想带着你一块来, 你去问问前街的陈家，他们跟着我小半个月的时间，就挣了两三百呢。”
周湛芳瞪大眼，“真的假的？”
刘菁重重哼了一声，“都是一条街的, 我难不成还骗你？你要不信就去问问，不止他们家，其他人跟着也挣了不少, 就是没陈家挣得多。”
说到这里, 她不由又看了叶芮一眼。
专门跑过来，自然不是为了周湛芳。
周湛芳能有几个钱？十块二十块跟过来她还看不上, 看中的就是她在外挣大钱的闺女。
叶芮要是有兴趣跟着她一块, 她就能从里面抽成一点, 这‘一点’那可不少, 往里面投得越多挣得越多，她这个上级也能分到更多的抽成。
听说叶芮现在算不上大老板, 但也是挣了不少钱的小老板，他们这块地也就只有她能一下子拿出大几千或者上万的钱。
要不是因为她能拿出来，刘菁还真不想找她。
要知道这真的是挣钱的好路子，几万投进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获利大几千，一想到叶芮能挣这么多钱，她是真嫉妒。
但谁让她钱多呢。
刘菁正想开口说说，就见叶芮起身站起。
本想安静的晒晒太阳，结果硬是有讨人嫌的来扰人清静，那还不如回屋躺着睡一觉。
至于来钱的路子。
她缺吗？
还真不缺，也不用眼巴巴的望着其他人。
“叶芮你别走啊……”刘菁还想追一追，结果刚要走进屋就被周湛芳给拦了下来，她小声道：“这丫头脾气大，你扰了她睡意准得发火。”
叶芮一发火她可受不住。
为了防止刘菁真的进屋，她还特意将房门给关上，想着等晚上做饭再进去拿食材，省得吵醒了人。
不过这会她倒是挺好奇，问道：“菁丫头，你快说说，怎么挣钱呢？婶子这段时间是真缺钱，要是我真挣了钱，一定好好谢谢你。”
被拦住的刘菁没好气的道：“想挣钱那得先投资，你有钱吗？”
就这个穷鬼，谁乐意搭理她。
直接将她的手甩开，便快步出了大杂院，想着去前街的邱家问问，看能不能拉来一笔投资。
而刚躺到床上的叶芮皱了皱眉头。
刘菁说得那些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到底怎么回事，想着想着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
……
而在远处的某个巷子里，一男一女正纠缠在一块，女的想走男的抓着她不让，还一副伏低做小的讨好模样，正央求着：“胡婉姐，我错了我真错了，上回我就不该乱说，你就原谅我吧，我真错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打着自己的嘴，“我真不是跟你置气，你也知道那会我家里出事我那个地又受了伤，心里难免有些火……”
“松开！”胡婉根本不乐意搭理他。
上次在招待所出了大丑，闹得差点被人报警抓去，好在他们一个个去赔罪，还花了大钱请那些人下馆子，最后才平息。
但那次吓得真不轻，一想到自己和高建白的私情有可能暴露，她就快吓得窒息。
她男人可是部队里的军人，如果她被查出出轨，那他们的婚姻别想继续下去不说，她甚至有可能去坐牢。
以前还想着反正他们两人瞒得紧，偶尔见见面也不是不行，有个男人时时捧着她，也能满足她的虚荣心，尤其是高建白有钱，除了感情方面在物质上也能满足她。
但现在不同了啊。
差点暴露让她惊慌失措，实在是不想再感受一次当时的惊慌。
再来高家做生意亏本，高建白不但不能满足她的物质需求，还得她倒贴钱养着，要是年轻个十来岁她或许还会糊涂一下。
但她现在已经不年轻了。
很清醒有些事该不该做，给一个男人倒贴钱，简直蠢得不能再蠢。
胡婉完全没必要让自己去做一个蠢人。
正想开口划清他们之间的距离，却突然发现眼前有什么东西金光一闪，闪的她不由眨了眨眼，等定眼仔细去看发现是一根金手链。
“金子？！”
高建白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笑着道：“我之前就答应过你，这不，昨天刚从百货楼买来得，你看看喜不喜欢。”
胡婉一脸惊喜。
黄金欸，怎么可能不喜欢？
正想高兴的伸手接过来，不过半途却又放下，而是用胳膊撞开他的手肘，嗲声道：“你以为一条金手链就能哄好我？我就没受过那种气，要换个人我早就不搭理他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高建白举手发誓，握着胡婉姐的手给她带上手链，“你看看这个花样喜不喜欢，店里还有配套的项链，你要喜欢下个月我送你。”
胡婉怎么可能不喜欢？
不过对于收礼的这种事她很有经验，不能直接说要，反正高建白会买给她，也就没必要开口直接要了。
而是奇怪道：“你哪来的钱？”
前天还听说高建白在外借钱，生怕他又借到她面前来，这几天都是能躲就躲，躲不过也当没看见。
先前被他逼到死胡同这边，当时还挺害怕高建白又是来找自己借钱得。
结果哪里知道，他会直接掏出一根金手链。
手里稍稍称了称重，大概十五克左右，那可值不少钱。
更别说还承诺下个月有项链，以她对高建白的理解，现在一定是能拿的出这个钱，要不然他不会说。
可这样就更奇怪了。
高家前几天还在到处借钱，现在就有钱能买金子了？
“我爸做生意挣得。”高建白面上没有了先前的晦暗，又如往常般意气风发，“我爸最近谈了一笔生意挣了不少，去百货楼买手链时候还定了一台彩电，等送来你也去我家看看。”
“彩电？！”胡婉惊呼。
光是黑白电视机就够稀奇了，高家居然还买了彩电。
怕真的挣了不少，不然哪里有这个钱，“这也没过多久吧，你爸就挣了这么多？”
不得不说，高胜利有些生意头脑，高建白能有这么一个会挣钱的父亲在，是真的挺幸福。
“也还好啦。”高建白嘴角翘了起来，“这门生意确实来钱快，我爸说要是顺利，指不准年后我们家就能换房子了。”
“嘶！”胡婉倒吸一口气，“是什么生意啊？”
高建白皱了皱眉，不是太想说。
胡婉伸出手，手指点在他的胸口，“你还瞒着我呢？是怕我到处嚷嚷不成？你说说我跟你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大嘴巴过？”
“没没没。”高建白一把抓着她的手指，“其实我也不是太懂，就是做个投资，一个月不到就有回报，我爸先前不是在外借了不少钱吗？期限一到，大概一比一的回报率。”
“一比一？！”胡婉瞪大眼，“那岂不是投一千进去就能获利一千？”
还是在一个月的期限内。
这生意还真让人心动啊，不过这么大的获利真靠谱？
高建白看出她眼里的怀疑，解释着：“我爸不就挣了一个月得钱？他有几个朋友也试着跟了几个月，月月都有获利，最多的一个人挣了快四五万呢。”
胡婉心动了，“我能不能也跟着做？”
“你不是没钱了吗？”高建白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先前找胡婉姐开口借钱周转，胡婉姐可是很为难的说她的钱都被娘家的人用掉了，想拿也拿不出。
“……”胡婉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不就是不想借钱的借口吗？
但眼瞅着挣钱的路子就摆在眼前，她是真的不想放过，“正好找个理由让家里把先前欠我的钱拿回来，我再找找张立彪，他的队友多，总能凑一点钱出来。”
听到‘张立彪’三个字，高建白有些不乐意。
胡婉握拳轻锤，“你还吃他的醋呢？他都有一年多没回来了，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
说着又俯身靠在他怀里，“我也是为了以后做打算，咱们总不能一直偷偷摸摸的吧？总得为以后做打算不是？”
高建白听得欣喜，“胡婉姐要不你就和那个男人离婚吧，一年到头都回不来，遇到个事都指望不上他，这样的丈夫有什么用？”
至于离婚后怎么样。
他没说，也不敢说。
虽然他喜欢胡婉姐，但想象就知道爸妈不会同意，要真的提出来，怕是会被直接赶出家门。
倒不如就让周年年继续当个挡箭牌，也省得爸妈针对胡婉姐，等再过几年，或许就能接受了。
说起来为了哄着周年年，他兜里还装着一根金手链，不过对比送给胡婉姐的，这根会更细一些。
很细很细的一根，是百货楼价格最便宜的。
送给周年年他还挺心疼，反正再便宜在对方眼里那也是金子，总能哄住对方。
“再没有好歹也是月月寄了津贴给我。”胡婉意有所指，“如果我不做点来钱的活，不得靠着他来养家糊口？你看看我娘家的那些人，个个都跟吸血鬼似的，不讨点钱出来，哪有好日子过？”
高建白皱着眉头想了想。
好一会才开口道：“行吧，你凑一笔钱给我，不过最多也就跟两三个月，次数多了肯定不行。”
在拿钱之前，胡婉再一次确定：“真的能一比一的回利？”
高建白重重点头，“我还会骗你不成？”
胡婉咬咬牙，“那行，你给我两天时间，我找人凑一笔钱。”
第90章
胡婉也是怕错失良机, 跟着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不过她也没马上去凑钱，而是打算等等。
等百货楼真的将彩电给送过来，只有这样她才更加相信高家又复起了。
胡婉在等的时候, 高建白去了报社档案室找周年年。
两人在巷子里聊了一会, 和先前跟胡婉在一起得黏糊不同，面对周年年，高建白显得更冷静, 冷冷的说了几句话，跟着就掏出那根特别细的金手链, 在对方高兴的扑过来过来时, 他还有些不耐。
“行了行了, 我还有事，下回再见吧。”
高建白不愿意多待，心里其实还在气恼，气恼在没钱的日子时，不过就是跟着周年年吃了几顿饭, 就被甩了脸色。
要不是这女人好拿捏，他绝对不愿意搭理她。
高建白的冷淡并没有让周年年难过，反而对着他离开的背影不住挥着手, 手里拿着跟细链子高兴的不行。
确实很细, 就比头发丝粗了那么一点。
但再细这也是金子啊。
进了办公室，她就特刻意的问道：“马姐, 你知道现在黄金多少钱一克吗？”
“嘶……你吓我一跳。”被问话的马大姐被吓得一激灵。
明明就在自己身侧, 偏偏吼得大声,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能听到。
她道：“怎么, 你要买黄金？我没记错得话，上个月好像已经涨到七十五块钱一克……”
“这么贵啊？！”
马大姐的话还没说完, 周年年就做作的大声叫着，“建白也真是的，干嘛花这个钱，七十五块钱的金手链那不得好几百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腕亮出来。
纤细的手腕上挂着一根金链子，显摆的不行。
马大姐这会哪里还没明白？
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哟，这笨文来自企鹅峮爸已四巴以六九柳散，梗新正理是你对象送的吧？也不要那么心疼，瞅着也要不了好几百。”
周年年不过就是借着她来显摆下，根本就不在意她回什么。
听都没听，跟着又去其他同事那炫耀。
一直到下班后，整个办公室七八个人，人人都被迫观赏了那条金手链，等在办公室满足了炫耀心后，周年年回到家跟着又显摆了一下，还跟着埋怨了一声，“你们还想着让我分手，你瞧瞧哪个男人这么大方，一送就送金首饰？”
是厚着脸皮跟着她混了几天的伙食。
但那几天的伙食就算乘以十倍都比不上这条金手链。
跟家里说后，打听到高家做生意亏了，一个个就在劝她还是分了好，省得嫁过去吃苦。
尤其是她爸妈，硬是拦着她不让和建白来往。
这会除了显摆之外也是在告诉他们，真要嫁过去她绝对不会吃苦，谁家对象没结婚就送金首饰的？
反正她找不出第二个来。
周伟茂没在意她的不满，而是奇怪道：“他哪里来的钱？”
“他说伯父又有了新的生意，比原先挣得更多。”周年年带着兴奋解释，“还说他家要有彩电了，要是没钱，谁家买得起大彩电啊？”
“彩电？”周伟茂赶紧问：“什么生意这么来钱？”
周年年摇头，“我怎么知道。”
其实她先前也好奇问了一嘴，结果话刚说完就被建白不耐烦的打断，她也不是没感觉出建白的冷落，但想想前些日子她确实也有嫌弃过建白跟着她混饭吃，想必他还在生气。
心里更是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他，这么一个好归宿可不能错过了。
周年年这边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周伟茂也打定了注意，想着过两天找未来女婿吃吃饭，看能不能打听出来，反正都是亲家，总不能关顾着自己发财吧？
怎么也得拉扯他们一把不是？
……
外面的风风雨雨叶芮完全不知情。
辣条的生意走上正规，伍明朗那边的卤味零食也卖得火热，连着两件高兴的事后，学明哥准备的教训班总算完工，连开门的日子都定了下来。
这个年代新店开张不送鲜花。
叶芮专门去定了一个舞狮队，热热闹闹舞一场。
本来就是缺少娱乐活动的时候，街道上突然来了几队舞狮，伴着敲锣打鼓，显得格外热闹。
几乎没多久，街道边就聚集了不少人。
有些是见过宣传单、被人推广过，专门跑来看看情况。
也有一些是被热闹的场景吸引来。
探着脑袋看了一场热热闹闹的舞狮，一直到有人扯下门前招牌上的红布，才知道这是有铺子开张。
有人好奇的问了问，“这是什么铺面啊？难不成又是馆子？”
“连着两三家屋子呢，谁家的饭店这么大啊？”
一听也是，这条街不临人流量最多的地方，边上就是一个死胡同，对面又是一片平地，这家新店就落在这个位置上，占了三四间屋子，瞅着大概得有两三百平方。
不管是什么店好像都用不到这么大的地方。
不免有些好奇，探头看着人群的前方，想着到底是什么店。
“是教学班，听说是机械厂的大师傅专门出来教学员。”有个婆子帮着解释，“我娘家大哥就想着将孩子送过来，那可是大师傅呢，以前想找路子送去当学徒都没机会，现在碰到了，当然得赶紧把孩子送去学门手艺，以后也好找份技术工的工作。”
“真是大师傅？”
“这个我知道，还真是机械厂的维修师傅，听说技术特别好，还被邀请出省过，不过那师傅早几年手上出过事，右手就剩半个手掌了。”
“那有什么关系，教学有嘴有脑子就行。”
有人听得心动、有人却带着些犹豫。
毕竟是新鲜事件，谁知道好不好？就想着让人先去试试，要是反应真的好，那他们再上也不迟。
而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喧闹起来，有一群人一窝蜂的冲进屋子，那架势就跟前面有黄金捡一个样。
“怎么了？怎么了？”
“前面那么挤干嘛？”
“就算有人冲着叶工去，应该也没这么多人吧？”
“都去了，咱们是不是也得给家里孩子报报名？学一门手艺在身，那可是能吃一辈子呢。”
也确实，要是其他事也就算了。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后只会越来越机械化，把这门手艺学会了，别的不说，肯定不会缺工作。
而且技术工和普工不同，技术工的工资只会越来越高，要是技术过硬一直往上考级，一个人的工资就能养活一家老小。
人总是爱跟热闹。
瞧着面前那么多人冲，他们也跟着心痒起来。
这会一个瘦婆子撇嘴道：“去什么去，那可得月月花钱跟着学，初级班一个月八块钱，高级班一个月十五块钱，要是不行这钱不得打水漂？”
“听着也不是太贵？”
“一个月算下来不贵，可想要学会怎么也得几个月或者一两年才行，这么算下来还真不少。”
“可不是么。”瘦婆子听到周边有人附和，说得更来劲了，“我瞅着这事不可行，学了一两年万一找不到工作怎么办？还这些钱不得白交了？”
“那不至于，现在有不少厂子招收维修工呢。”
“你能保证就一定能找到工作？”
这下没人应答。
还真不敢保证，虽然觉得技术工不难找工作，但也确实不能保证百分百能找到，就像瘦婆子说的那样，万一没找呢？
一两年的学费可不少，又花钱了又耽误时间，谁愿意？
没人再反驳，瘦婆子还有些不过瘾，恨不得和人多斗几次嘴。
不过周边人没也没关系，她将矛头对向那些冲进屋子的人，“这一个个就是太冲动了，活了这么多年还轻易上当，倒是钱白白搭给……”
“小黄，你身上带钱了没？赶紧借我一点，等我回去就还你。”
瘦婆子的话还没说完，有一个人冲过来就将她的话打断，冲着边上的熟人借钱，“我给小二报了名，送他过来上初级班。”
“糊涂。”瘦婆子也不认识他，直接开口就教育，“花这个钱去上什么初级班，还不如把一两年的学费攒起来，都能给孩子走走关系，弄份工作了。”
她歇口气跟着道：“而不是像现在，钱花了以后孩子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
“大妈，你不懂！”
瘦婆子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懂了？”
“晓明教学班承诺，只要学员能通过考核，他们就能给学员分配工作。”何达激动的不行，他先前也是来看热闹的一员，不过他挤得前，一听完教学班师傅的介绍，毫不犹豫就往前冲，硬是被他抢到了一个名额。
但钱带的不够，对方倒是体谅，说是下午三点之前交齐学费就行。
只不过他心里不踏实，想着赶紧落实这才朝熟人借钱。
他跟着道：“我可是看到了，他们手里有十几家厂子的授权，除了本地还有外地，只要学得好孩子就不愁没工作呢。”
“真的假的？”
“要是包分配那还真行，以后当技术工，拿得工资比普工要高不少呢。”
“不行，我也得去看……欸，大妈你跑那么快做什么？小心跌到了。”
正说着话，边上的瘦婆子就朝着前方冲。
那腿脚完全看不出七老八十岁的样子。
瘦婆子也没搭理这人，而是一个劲的超前去。
她得快一点啊，早知道能分配工作，她就给家里的几个孙孙都给报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