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这算是最长久的一个任务了, 现在已经取得了好结果。
“与谢野，要来我家吗？”
艾尔海森询问她，却早已确定, 无处可去的与谢野晶子已经没什么能选的了。
“我可以帮你避开那边的检查。”
“”
出于一定的谨慎，与谢野晶子没有一口答应下来，她在想自己曾经待的地方、想现在的常暗岛、想即将到来的有可能的未来。
想了又想, 她突然发现，好像从始至终没有对她的异能力表现出什么重视的艾尔海森，反而是她有可能的最好选择。
“好吧。”
与谢野晶子把自己眼前凌乱的头发一把捋到到脑后, 转过身和艾尔海森对视。
“你家还有其他什么人吗？”
“两个捣蛋鬼, 一个心软的建筑师, 还有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宠物。”
只不过两个捣蛋鬼心眼太多，没有存在感的宠物实际上是日常被捣蛋鬼霍霍的系统。
“那就走吧, 我没什么要理的东西。”
与谢野晶子下定决心丢下了以前的旧物和负担, 鼓起勇气向自己的未来大跨一步
通过艾尔海森的特殊方式，与谢野晶子直接来到他们家门口。
“去敲门吧。”
“嗯？嗯”
与谢野晶子惴惴不安地按下门铃, 在心里猜测会是什么样的人来开门。
“咔哒——”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与谢野晶子开门的一瞬间，被一圈彩带和礼花惊到了。
“欢迎来到我们家！”
卡维和系统举着小礼花炮, 开开心心地对与谢野晶子表达着欢迎。
五条悟嫌这东西幼稚, 直接站在旁边当个迎客的雕像。当与谢野晶子进来时, 他上下打量, 状似满意地点点头———他自己定的助力终于过来了。
“这个是”
与谢野晶子看着卡维塞到自己手里的小玩偶, 上面有着蝴蝶结的发卡，有点抽象地像兰那罗。
“艾尔海森说你应该会喜欢这个。”
卡维将人带了进去。
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至少先给与谢野晶子准备一个能让她放松的环境，适当缓解一下她在之前经历后, 有的一些担忧心理。
被堵在后面的艾尔海森也终于找准机会走进去。
津岛修治坐在茶几前面乖乖摆盘，看见与谢野晶子过来，递给她一块装满水果的蛋糕。
“欢迎。”
面对一位即将加入的成员，津岛修治表现得比对五条悟时乖巧得多。两人也因此相互有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味道怎么样？”
“不甜，很棒。”
与谢野晶子本来还担心自己会被排挤，现在看来，这里并没有人介意她之前的经历。
她有些放松下来了，细细感受嘴里奶油、蛋糕胚、水果搅和在一起的鲜甜滋味。
［好开心］
［我也要有“家”了吗？］
这一切比她曾经做过的美梦还要不真实，至少在曾经，在最开始，她也只是个在甜品店里打工的孤儿。曾经有的几个朋友，也大概因为太长的时间间隔不再认识她了。
若不是艾尔海森带她回来时反复说家里人会很热情，她说不定会还以为自己现在在做梦。
“既然被我们收养了，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关爱。”
艾尔海森在一旁稍微隔了一点坐下，他总是很懂得用什么样的方式让人最快放下防备心———比如现在，先让与谢野晶子在家里感受到热情。
五条悟从津岛修治手里又抢了一块蛋糕，边吃边吐槽。
“这根本不甜吧！”
津岛修治不甘示弱地反击。
“不吃就别吃，我真怀疑你的味蕾是被糖泡坏了，满脑子的糖糖糖！”
“而且对甜品公认的称赞是不甜！”
五条悟瞪大眼睛，似乎是根本不理解这种说法是怎么穿出来的。
“这是谬论！我要推翻它！”
虽然以五条悟一个人的味蕾，是战胜不了其他人对甜品的态度的，但他可以强制现在几个人改变。
“甜品一定要够甜才对吧！”
他看向与谢野晶子，非常懂地把自己的墨镜摘下来，开始利用自己的颜值。
“”
那双像蓝宝石一样纯粹无暇、闪闪发光的眼睛，炫得与谢野晶子一滞，有点说不出来。
与谢野晶子感觉自己可能要和良心说再见了，她已经快要忍不住同意五条悟说的话了。
“把你眼镜戴上，脑袋想爆炸吗？”
津岛修治“唰”一下给五条悟墨镜贴上去，不得不说这样的方法很有效，刚刚还“bulingbuling”的五条悟，瞬间就有了天桥拉二胡的学徒的感觉。
“还是不甜的好一点。”
与谢野晶子的动摇瞬间消失，她果然还是更喜欢不甜的蛋糕。
五条悟转头和津岛修治扭上，嘴里嘟嘟囔囔说要给蛋糕加糖。
津岛修治从桌底掏出一个糖罐扔他身上，让这个异端自己拿了蛋糕赶紧滚。
五条悟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自己举着蛋糕“哐哐”往上倒白糖，那个分量看得平常不怎么吃糖的几个人都微妙地感觉到了牙疼。
“甜死你算了。”
“那肯定是最幸福的死法！”
“”
几个人来来回回地，家里都热闹了不少。
“他们人都挺好的，只是容易为一些小事争论起来。”
坐在另一边的卡维友情补充，怕与谢野晶子觉得他们太过闹腾。
“很热闹，我很喜欢。”
与谢野晶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比起冷冰冰的医务室，这里给她的感觉更为温馨。
艾尔海森在这里待了一会儿，确定与谢野晶子适应良好以后，就选择回到书房。
毕竟，虽然已经将人接了回来，后续还有一系列要处理的事情———比如与谢野晶子的身份、森鸥外事情的报告、与谢野晶子怎样融入日常。
至少在学会控制［请君勿死］和不会对他人的死亡反应过度前，艾尔海森并没有把她直接放出去接触外界的打算。
太容易暴露，也太过危险。
艾尔海森思索期间，一位小客人来到了他的书房。
“艾尔海森先生”
与谢野晶子静悄悄推开门，走了进来。
“不去外面和他们一起玩吗？不习惯？”
“不是”
与谢野晶子揪着自己的裙摆，看起来似乎是有一些纠结。
“如果你是指自己的能力的话，没关系，他们都知道。而且五条悟拥有［六眼］和［无下限］，津岛修治拥有［人间失格］，他们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排斥你。”
与谢野晶子听见这时还微微惊讶了一下，但又很快反应过来。
“这也算是一方面，但我还想问问，现在的我，还能有出门的资格吗？”
她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安。
明明已经感受过明媚的阳光、清新的空气，也看过蔚蓝的天空、碧绿的森林，却有可能再次面对即将待在一个地方的处境。
即使知道自己有可能被拒绝，但是与谢野晶子还是想过来问问，自己还有没有出去的机会。
［要是没有，那还是算了］
艾尔海森为与谢野晶子的惶恐不安无声叹了口气，觉得之前的心理安慰可能没有很大效果。
“当然有，你是作为孩子被收养的，而不是作为奴隶被圈禁的。与谢野，你大可以更任性一些。”
“如果想出去，学会好好收起自己的异能，学会正常地面对其他人。然后———过来选个对外的新名字吧。”
艾尔海森将刚刚正在查看的，关于这里姓名的书本推过去，示意与谢野晶子自己看。
“原来的身份不能用了，我会给你准备一个合理的新身份。”
“”
与谢野晶子抱着书愣了一下，就像她一开始遇见艾尔海森时接过那本关于兰那罗的童话一样。
［这是同意了。］
她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个堪称傻乎乎的笑容，翻开书低头寻找合心意的姓名。
“［蝶］”
与谢野晶子看着艾尔海森，眼神亮晶晶的，带着期待。
“用这个当姓可以吗？”
“当然可以。”
艾尔海森微微点头。
很适合现在的与谢野晶子———从丝线勾勒的让人窒息的囚笼中破茧成蝶，最后变成美丽的且翅膀带毒的生物。
“名字就不改了吧，它挺常见的。而且我不太习惯。”
“好的，晶子。”
于是［与谢野晶子］对外公布的身份，在艾尔海森的调整后变成了［蝶晶子］———一个父母在意外中去世，不得不来投奔亲戚的可怜女孩。
“放心了吗？放心了就下去玩吧，这场欢迎会的主角离开太久，可就办不下去了。”
艾尔海森扫了眼躲在门后的一、二、三、四个脑袋，向他们微微点头。
“嗯嗯，好的。”
与谢野晶子的脸上还带着刚刚因为兴奋产生的红晕，她转身回去，并没有看见比她跑得还早的那几个家伙。
“哈，真是”
全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家伙。
可在某些方面来说，即使他们不怎么省心，却也都有自己的可爱之处。
艾尔海森放好刚刚那本字典，自己按照顺序慢慢把事情处理好———他可不想越拖越晚，到时候就算得上加班了。
五条悟、津岛修治、系统，卡维在被艾尔海森提醒以后，冲到楼下装成刚刚和乐融融的样子。
好吧，也是卡维先察觉到与谢野晶子的离场，然后想跟上去看看情况。五条悟跟着卡维，拽着津岛修治，他们身后再跟着一个系统。
一连连成一个串串，看着还怪乐的。
现在串串们跑回来了，又开始回忆自己刚刚还在做什么。
“你在吃那块没品的蛋糕。”
津岛修治肯定地对五条悟说。毕竟那堆白糖现在都快化了，五条悟的蛋糕上叉子立还得挺直。
“那你在摆你那奇怪的盘。”
津岛修治切个蛋糕还能被五条悟嫌弃切得不好。
“不是说要带人干什么来着？”
卡维模模糊糊地想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跟过去看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滴滴滴，根据记录，卡维最后说的是要带晶子去看她的新房间。”
每个孩子决定在家里住下来时，卡维都会选择性地装饰一番。对于艾尔海森提前说过没什么行李的与谢野晶子，卡维更是早早问好了她的喜好。
“好像是。”×2
不过这就不是男孩子们感兴趣的地方了，他们其实更感兴趣与谢野晶子的能力，但刚刚听艾尔海森的话，这个感受可能还得往后拖一下。
津岛修治对五条悟打了个［日后再说］的手势，转头去看从楼梯上下来的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洗漱一番后，看着装成暖色调的房间，长长出来一口气，直接倒在大床上。
真不敢相信，前一天她眼前的景色还是战争、断臂残肢、永远痛苦麻木的人们，今天就经历了一场普通人家的日常。
虽然这个日常也不算那么日常。
“真像在做梦啊”
她将自己的手伸出去，在灯光下面张开，上面早已布满使用器械后的留下的老茧，看着就不像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但就算是做梦，也会很开心吧”
她翻了个身，头上围着的毛巾散开铺在床上。床软乎乎的，被子上全是太阳晒过后留下来的味道，让她感觉自己似乎也被太阳包围了。
迷迷糊糊地，也有些困了。
门被轻轻扣了几声。与谢野晶子很快又清醒过来，过去开门。
“卡维先生。”
与谢野晶子仰头看人，她发现家里的两位先生似乎都挺高的，她要仰头仰得高一点才能看清他们的脸。
“抱歉，刚刚睡了吗？”
卡维低头看见与谢野晶子有些凌乱潮湿的头发和床铺，知道她应该是没擦干头发就困了。
“没，就是有点困。”
与谢野晶子对待卡维还是显得过于礼貌，毕竟卡维并没有像艾尔海森一样，在那么长的时间里陪着她。
但卡维的微笑总是有种很强的亲和力，让她也跟着莫名其妙地开心起来。
“我可以进去吗？给你擦干头发，还有一杯热牛奶。”
卡维伸出右手，上面正端着一杯热牛奶。
“嗯好。”
反正这里是他们家，与谢野晶子其实不怎么好意思拒绝卡维的好意。
“艾尔海森其实和我们说了你的事情，所有不用有太大的顾虑”
卡维力道轻柔地拿着毛巾在与谢野晶子头上摩擦，就像在擦拭一只动物幼崽。
“嗯”
与谢野晶子选择性地喝一口牛奶，声音闷闷地回复。
头皮像被按摩了，她有点想“呼噜”出声，但是又觉得这样做太过失礼。
“会有什么需要的吗？我准备得东西比较少，不知道合不合你心意，有需要的话直接和我说就好。”
与谢野晶子又看看房间，这里有书桌、大床、装满了各种风格衣服的衣柜、摆着各种一看就是人为制作的精巧小摆件———这已经是她从未想象过的好房间了。
“我很喜欢这里。”
与谢野晶子垂下眼睫，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出这句话。
“会有忌讳的东西吗？”
卡维摸了摸与谢野晶子的头发，觉得差不多了，就去卫生间里把吹风机拿出来。
与谢野晶子趁此机会在想，自己会忌讳什么，大概是把她带去不死军团的森鸥外、对她的各种诅咒、还有无处不在的濒死之人吧。
但是这里都没有。
“哈”
［我居然忍不住庆幸，摆脱了因为我而受累的士兵。］
她的情绪骤然低落下来，因为她并不是一个好人，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
［森鸥外离开后他们会怎么样呢？不会继续留在那里吧］
卡维出来以后，看见了闷不吭声的与谢野晶子，安安静静在后面把她的头发吹干。
暖风划过与谢野晶子的耳畔，穿梭过她柔软的发丝，最终在空气中停留一会儿又慢慢消散。
“晶子担心什么，都可以直接说的，我们都会帮忙。”
是的，在这个家里，不管是两个在不同方面格外强大的成年人，还是早熟的两个小孩子，都有独立解决事情的能力。
卡维捏捏因为被吹干，显得有些毛绒绒的发丝。
“艾尔海森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晶子，你可以任性一些。”
任性到像五条悟，成为一个四处留名的破坏大王。任性到像津岛修治，处处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人。
或者任性到像艾尔海森，对所有事情都进行选择性处理，只凭自己的喜好。又或者学着卡维，为自己的理想奋不顾身，哪怕赚不到一点钱。
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有自己任性的地方，但是大家都会相互包容———因为他们已经是家人了。
卡维温和地看着与谢野晶子，就像是在看淋了暴雨的鸟雀、装在茧里张不开翅膀的飞蛾、遇见河水不敢渡过的小马驹。
那是一种毫无攻击性，却让人感觉自己心脏酸涩，像是被父母包容着的眼神。
“我”
与谢野晶子明明喝了牛奶，却还是在现在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
卡维继续面带鼓励地看着她。
“我想知道其他人后来怎么样了。还有我想要一些武器，我想和普通人一样生活，还有”
与谢野晶子断断续续地说出自己的所有想法，明明在前几刻还觉得自己太过贪婪，但此时说出来似乎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
一定是因为房间太暖和，床太柔软，卡维的眼神太温柔了。
与谢野晶子一下子说完，有点不敢看卡维，她觉得自己好像说太多了。
“没有了吗？”
卡维敲敲不知道什么时候掏出来的小本子，上面的字迹有些凌乱，一看就是跟着与谢野晶子慢慢加快的说话速度记下来的。
“没了。”
与谢野晶子用力摇摇头，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刚刚说过什么了。
“好吧，时间不早了，记得早点睡吧。”
卡维带着笑意带着空掉的玻璃杯走出去，顺便又带上了与谢野晶子的房间门。
“呼”
“你怎么处理那些人的？”
卡维转头对倚靠在旁边墙壁看书的艾尔海森询问。
“常暗岛注定失败，现在已经被放弃了。津岛家接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因为被判定受到严重的心理创伤，已经没办法上战场了，就被他们家人接了回去。”
艾尔海森似乎早就统计好了，说出来的时候没有多加思索。
“那就明天告诉晶子吧。”
“至少都是一些好结局。”
卡维摩挲了一下写满字迹的本子，打算明天去商场看看这些东西到底还有没有。
大人间的对话，就此结束。
小孩间的夜晚谈论，却刚刚才开始。
“你在干什么。”
津岛修治相当无语，他可是作息良好的。根本不像某位昼夜颠倒的夜猫子一样，这么有活力。
“你说，那个新来的家伙怎么才能快速掌握她的能力，同意跟我出去揍人？”
死前救活的［请君勿死］，多么有格调，五条悟打人都不用留手了，还能去组队挑战一下其他强者———比如新认识的沢田纲吉、里包恩什么的。
“梦里什么都有。”
津岛修治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了，又被五条悟大力地摇晃起来。他的表情已经从死鱼眼，变到有些杀气腾腾了。
“可恶，快给老子想办法！”
“我把你打成办法——”
津岛修治愤怒地一枕头扔过去，被五条悟顺利躲开，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哈？就这。”
五条悟欠揍地嘲笑一声，丝毫没有是自己把人摇醒然后又惹火的自觉性。他要是有，他就不是鸡掰猫了。
“”
津岛修治用被子蒙住脑袋，决定讨厌所有长了肌肉不喜欢用脑子的家伙，特别是五条悟。
第 35 章
真正的天才, 身在人群中，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
答案是，异常感。
一眼便知晓的事情无法为他人理解, 尽力解释也不过是换得其他人不解的追问，疲惫过后便是更大的疲惫。
于是闭目不语、装聋作哑，或者成为其他人眼中的疯子、傲慢的天才, 彻底拉开交流的差距。
江户川乱步的父母，自江户川乱步出生起，就意识到自己的孩子会是个天才。于是, 他们致力于给江户川乱步构建好保护自己的屏障。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 与江户川乱步有过交流的也只有他们两人———一位天才的刑警父亲, 一位比父亲还要聪明的母亲。
“晴子，你觉得乱步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出门呢？”
江户川乱步的父亲, 江户川繁男①, 对此颇有些担忧，他们已经将乱步按在家里了很久, 久到已经快到十年了。
如果这样也无法好好构建乱步的自我保护，那还得到何时呢？
“乱步啊，是天才。但天才都是固执的, 难以改变的。”
晴子见乱步已经解开了玩具, 从旁边拿出另一个准备好的递过去。
“除非他的身边都是天才, 不然他没办法在外面寻找到自己的存在。到那时, 他大概会发疯大叫, 痛苦地流下眼泪吧。”
晴子对自己的儿子心知肚明，不如说, 她正在以一位母亲的心态猜测江户川乱步的未来。
“”
江户川繁男沉默不语，即使是在警察界叱咤风云的他, 也会作为一位普通的父亲，为孩子的未来忧虑。
“晴子，如果说都是天才的孩子，我知道一个地方。”
江户川繁男收到过许多情报，也从许多情报中分析出了一些情况。有些说了，有些不需要说。
“是你之前看过的那家人啊。”
晴子垂眸思索，她不知道如果是天才的两位家长再加上几位天才的孩子，能否让江户川乱步学会与其他人相处。
“妈妈想把我送走吗？”
江户川乱步丢下手里的玩具，跑过来紧紧贴着自己的父亲母亲。
“不是送走，是给你找些朋友。”
晴子认真地对江户川乱步解释，虽说结果是一样的，但其中的原因却不能这么生硬。
“反正都差不多”
江户川乱步不满地嘟嘟囔囔。
“那乱步想去吗？那里的朋友大概都能理解你哦。”
晴子轻轻抚摸江户川乱步有些杂乱的头发，又捏捏他肉乎乎的脸。
“妈妈想让我去的话，那好吧。”
晴子的话从某种意义上，对着爷俩都相当有威严，根本无法拒绝。
“好啊，答应了就不要轻易反悔。”
晴子对着江户川繁男轻轻点头，表示出她的态度。
“好，我会先去联系他们的。”
江户川乱步身穿他那小披风，头上还顶了个大大的贝雷帽，有些依依不舍地拉住父亲母亲的手臂。
“乖，晚上就来接你。”
晴子和江户川繁男都给了江户川乱步一个拥抱，他们再用力一推，将人送到外出来接的艾尔海森和卡维身边。
“麻烦你们了。”
“嗯。”
江户川乱步是第一个被送货上门的小孩子，拥有很好的父母、完整的生活环境。
艾尔海森被江户川繁男找到时，还有些讶异，他的收尾工作向来做得很好。
当时他们还有一段很短的谈话，这也让江户川繁男下定决心让江户川乱步过来试试。
“我的工作毕竟是刑警。”
江户川繁男只是笑笑，绝口不提自己串联那些线索时所花费的时间。
“我知道你们家里的孩子不太一般，所以我想让乱步过来和他们试着交个朋友。”
“要是适应不好，你们随时和我说，我会带他回去重新构建的。”
这或许算得上是江户川繁男和晴子的重大尝试，但他们也为后续有可能的失败留了后手。
“可以。”
艾尔海森初步了解了一下江户川乱步的情况，确认他大概也是系统要求的任务目标之一。
嗯，这种一眼看透事物本质的能力，或许会和家里的孩子很有共同话题。
“唔，你们两个”
江户川乱步盯着卡维和艾尔海森，脸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们身上没什么值得你探究的东西，不妨试试其他人吧。”
艾尔海森截过他的话头，将他的注意力引向其他地方。
“比如先猜猜他们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
卡维提起江户川乱步带来的小箱子，里面装了晴子因为不放心，塞的一些小玩具。
“哼”
等晴子和江户川繁男开车走后，江户川乱步明显就有些急躁了，眼睛在四周快速扫视。
［两个大人，三个小孩］
［一个比较活泼，另外两个比较安静］
［还有一个不知名的新生物？］
江户川乱步看见东西就会下意识分析，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让他总是能快速推理的依据。
他已经通过客厅的景象，把艾尔海森家里的情况猜得七七八八。
“你是有什么养小孩的任务吗？我也是目标之一？”
他抬头，询问艾尔海森。
“对。”
对于已经猜到的人来说，隐瞒是一种愚蠢的行为。
“哦”
江户川乱步点点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其他人呢？”
“阿治和五条应该在房间里，晶子在书房，要我带你过去认识吗？”
“不用，我自己去。”
江户川乱步换上拖鞋，“哒哒哒”地就自己跑上楼。或许是真的到了新的环境，直到自己看透了所有东西才会更有安全感。
“你不用管，他们会好好相处的。”
艾尔海森拉住想跟着上去看的卡维，毕竟对于认知能力极强的孩子来说，他们跟上去反而容易帮倒忙。
“行吧。”
卡维把江户川乱步的小包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沙沙沙———”
与谢野晶子其实目前是不能上学的，所以她拜托艾尔海森教她这些知识。
“今天的，还好。”
她合上书页，肯定地点点头。比起以前学的医学书来说，这些内容已经算得上简单了。
“诶”
书房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戴着贝雷帽的陌生男孩扒着门的边缘，正在打量着她。
“你是？”
与谢野晶子放下书本，朝他走过去。江户川乱步的脸肉乎乎的，让与谢野晶子一眼看过去就觉得挺可爱的。
“你有特殊的能力吗？”
江户川乱步突然发问。
“诶？”
“别看了，不是其他人告诉我的。我自己看出来的。”
“那个叫什么？有什么效果？乱步大人想看看。”
江户川乱步绿色的眼睛圆溜溜的，即使说出的话直接到这种程度，也没有让人感觉很冒犯，反而有种任性弟弟的感觉。
“这个啊，不能乱用哦？”
与谢野晶子尝试性地伸出手去，轻轻往下按。
［啊摸到了。］
一种撸到猫的微妙惊喜感出现在她心头。
“摸了乱步大人的头，就要好好展示你的能力啊。”
江户川乱步翘起嘴巴，他还牢牢记着妈妈告诉他的外面世界的规则———想要什么东西一定要等价交换才行。
“嗯好吧，不过我们得先去找五条悟。”
与谢野晶子思考一会儿，觉得也不是不行。谁能拒绝一个翘着嘴巴卖萌的小家伙呢？
反正与谢野晶子还挺喜欢的。
大家的房间都在二楼，与谢野晶子只要绕个路就到了。不过她没直接去五条悟的房间，因为这家伙更喜欢抓着津岛修治陪他打电动。
“阿治，小悟，我进来了。”
之前在与谢野晶子的年龄压制下，五条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了这个怪怪的称呼。
于是江户川乱步、津岛修治、五条悟、与谢野晶子的第一次历史性会面，就在这个地方发生了。
当然，五条悟和津岛修治因为游戏输赢在地毯上打滚的样子，另外两人即使过去了很久，也还是铭记于心。
“咳咳咳，有什么事吗？”
五条悟快速爬起来，挽救了一下自己那并不存在的形象。
“这个人是谁？”
津岛修治迅速发现了被与谢野晶子挡住的江户川乱步。
“他是”
与谢野晶子的话还没说完，江户川乱步就跑出去，毫无边界感地凑到五条悟脸旁边。
“你的眼睛也可以看懂那些东西吗？”
江户川乱步坐在地上，透过墨镜边缘，细细观察了一下五条悟的［六眼］。
“这家伙，怎么回事啊！”
五条悟推开越凑越近的江户川乱步的脸，叉着腰站了起来。
“嗯？果然还是乱步大人的眼睛更厉害。”
江户川乱步就地坐窝，随时拽过放在旁边的零食，开始啃啃。
晴子对这些管控的很严，导致江户川乱步每次吃零食都得过五关斩六将，到嘴的还就那么一点点。
津岛修治倒是看出点苗头，他从旁边拿出更多没开封的零食，递给江户川乱步。
“作为交换，回答我几个问题？”
“行吧！看在你这么识相的份上。”
江户川乱步满意地一口答应，对津岛修治的好感度稍微上升了那么一点点。
第 36 章
“你能看见其他人的不同？”
津岛修治上下打量江户川乱步, 并没有觉得他和普通人有很大差别，硬要说的话，果然还是刚刚的言行透露出不少东西。
“当然啦, 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嘛。”
江户川乱步理所当然地啃啃薯片，一排碎渣渣直接贴在他的脸上。
五条悟兴许是第一次见这种既没有咒力也没有异能力的孩子到来，不可置信地又看了江户川乱步几次。
“别看了, 你再看多少次乱步大人都不会凭空变出其他东西的。”
“哈”
站在旁边的大姐姐与谢野晶子还没有忘记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目标明确地找到五条悟。
“他想看看我的异能。”
与谢野晶子点点江户川乱步，又继续看着五条悟。
“咦？你想开了？”
五条悟惊喜地瞪大眼睛。
“没有, 只是答应了他再反悔不太好。而且他也给我摸头了。”
五条悟曾多次劝说与谢野晶子陪他一起组队挑战, 可惜碍于艾尔海森的看管还有与谢野晶子自己不乐意, 这个想法最终不了了之。
“你别乱弄，［请君勿死］不适合公开, 不然之前的行动就白费了。”
津岛修治知道五条悟的德行, 觉得与谢野晶子一但同意了，他绝对干不出什么好事。
“啊, 行吧行吧。”
“要不你对着我试试？”
五条悟不怕死地指了指自己，不如说他其实对“死而复生”的感觉好奇很久了。
“要是能弄明白原理，［六眼］大概也能复制下来吧。”
五条悟饶有兴致地向着与谢野晶子描述自己脑内的美好未来。哈, 最强的［无下限］和［死而复生］, 只要将它们组合起来, 五条悟就会是最强的。
“偶尔也会觉得你的脑袋不怎么正常。”
与谢野晶子直到来到这个家以后, 才发现自己习惯的那些血腥不算什么。
一个小混蛋拿人心当玩具, 另一个小混蛋天天找强者体验生死之间的感觉。
与谢野晶子完全可以说自己是这个家里最正常的一个人。
“诶？你真的不感兴趣吗？六眼淬炼的身体和其他人体的强度是不太一样的哦～”
五条悟似乎有点不可置信，随即加大了力度。
他知道, 与谢野晶子也是有一点坏毛病的———她对人的身体结构有一定的研究欲—望和好奇感，哪怕曾经她对此有过一定的厌恶心理。
“简直是精神病人的大本营啊。”
江户川乱步歪头, 对着旁边的津岛修治开始吐槽。
“那乱步君可以看出我身上的东西吗？”
津岛修治凑了过去，他很快和江户川乱步拉近了关系，已经可以用名字相互称呼了。
“你啊”
“失效化，还有那些傻瓜大人们都看不透的小把戏？”
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有迹可循，刚刚津岛修治和五条悟打架时，五条悟周边随着［无下限］的消失和开启而不断变化的浮沉，早已落入江户川乱步的眼睛里。
于是就很明显了，津岛修治拥有无效化这个事情。
津岛修治嘴角的笑意更甚，他似乎已经明白了江户川乱步的特殊之处，也知晓了这是个同样适合他观察的素材样本。
“你笑得真难看。还有，不准打坏主意，特别是不能抢乱步大人的零食。”
江户川乱步屁股往旁边挪了挪，选择离津岛修治稍微远点。
五条悟和与谢野晶子也终于在争论中敲定了他们的合作事宜。可以说，这次是两位不同方面的好奇宝宝所达成的“学术合作”。
“去哪里？你那个新的医疗室？”
与谢野晶子是有自己的实验小房间的，卡维记下她之前的要求后，就把她想要的器材都堆在那里了。
“行啊。”
四人浩浩荡荡地往小房间里闯。不需要参与的江户川乱步和津岛修治搬了个小板凳在旁边围观。
五条悟心甘情愿地躺上台子。
与谢野晶子眯着眼睛给手消毒，戴上手套、口罩、开启无影灯。
“我要开始了，把你的咒术关掉。”
即使看见与谢野晶子手里各种尖锐的医疗器械，五条悟仍不改他那点兴奋。
疼痛并不是他所恐惧的事物，他所期待的是再一次有可能的变强。
“呼我要开始了。”
与谢野晶子语气凝重，但她的手还是一如既往地稳定、准确，最大限度地延长五条悟要求的感觉
“不知道为啥，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卡维觉得自己的眉心突突地跳，就好像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情一样。
“不放心就去看看吧。”
艾尔海森不会阻止一个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家伙去求证，与其让他脑子里出现更多麻烦事，不如让他看完心理安静点。
“唉可是过去的话，是不是容易打扰到他们。”
卡维还是尊重小孩子们的社交的，并不希望自己这个大人一过去就打扰到那种有可能的和谐气氛。
可他如坐针毡，火烧屁股一样坐立不安，只感觉家里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
“轰———”
终于，在卡维犹豫期间，楼上传来一阵类似于爆炸的巨响，隐隐约约有些粉尘掉落下来。
“”
“”
卡维一开始还愣了一下，随即跳了起来，飞快跑到楼上。
“哈应该没有一个小时。”
艾尔海森认命地停下手里正在翻阅的古文字书，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破坏力比自己想象的可能还要强一些。
“真是活泼。”
按照刚刚推测出的声音最大的地方，艾尔海森跟在卡维后面到达。
“”
“你们试验了什么东西？”
他看着灰头土脸的与谢野晶子、江户川乱步、津岛修治，还有脚底下踩着一个坑神态嚣张的五条悟，陷入沉思。
“别想撒谎。”
面对正在转动脑瓜的几个小家伙，艾尔海森一句话就把他们说得停下来了。
“嗯我使用了一下自己的异能力。”
最乖的与谢野晶子率先承认自己的“罪行”，羞愧地低下脑袋。
“老子的［无下限］炸掉了。”
但是五条悟还想扯着与谢野晶子再试一遍，因为他已经隐隐约约抓到了一点点感觉。
“我想看她的异能力。”
江户川乱步瘪着嘴巴，似乎意识到了自己撺掇了这件事情不太对。
“好吧，我袖手旁观。”
面对两个大人的审视，和身边小伙伴的信任地注视，津岛修治也给自己找了个“罪名”。
卡维大脑飞速转动，只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堪比面对甲方提要求改设计稿一样，也许比那时的思维速度还更快一些。
“所以，是晶子对小悟发动异能力，小悟的能力炸掉了？”
卡维头一次认识到，安安静静的孩子也是会拆家的。
“嗯”
“对。”
卡维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头低下去的几个小孩，严肃的话到嘴边又卡住了。
“啊算了。你们玩的时候注意安全就好，不过这件房间都是灰尘，先换到客厅玩可以吗？”
卡维撑着额头，已经在想怎么加固这个房间了———他总得考虑一些无法控制的因素，比如小孩子们越来越强的破坏力。
［可以考虑向彭格列买点上次的材料了。］
卡维甚至在考虑，要不就在家里装一个训练室，也好过随机炸掉一间房间。
“下去吧，我们没有生气。”
艾尔海森拎着四个人直接下去了，毕竟继续留在这里也只是吃灰，还耽误卡维修理。
将人带下来，艾尔海森就转身上去拯救隔壁的书房。他没什么可多说的，毕竟只要用严肃的面庞面对他们，孩子们就会自我反思。
江户川乱步坐在地毯上，有点懵，他还没从刚刚紧张刺激的大爆炸里回过神来。
“咳，还能来一次吗？”
五条悟不怕死，他甚至还在想着刚刚感受到的那点东西。
他尚且不知道这种名为［反转术式］的东西，却可以通过与谢野晶子的异能力进行修改，改成咒术师可以运行、可以随时使用的术式。
“不可能。”
与谢野晶子有点被吓到了，她都有点害怕五条悟那强烈的反应再来一次，［请君勿死］都不管用了。
津岛修治默不作声，思考着［无下限］是否和［请君勿死］有排异性，他甚至还在思考更远的———比如异能者和咒术师的差异。
“你们太安静了。”
江户川乱步抓住桌上的小包包，打开，一人塞过去一个玩具。
“干脆和乱步大人玩这些算了，妈妈特制的益智玩具，解不开的是大傻瓜。”
要不是为了安慰这群刚刚因为闯祸所以心情低落的家伙们，江户川乱步才不舍得把玩具分出去呢。
江户川乱步勉勉强强承认，即使他们也傻傻的，但是给他带来了很多有趣的体验。
“谢谢乱步了。”
与谢野晶子接过打乱的十六阶魔方，朝着江户川乱步温和地笑了笑。
第 37 章
“”
卡维兢兢业业地开始修房间, 并且修到一半，坐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这个炸下去, 为什么就这里一个坑，其他地方全碎了？”
五条悟踩出来的坑已经无法补救了，但已经震碎的墙面, 更是让人哽咽。
墙灰多得他喘两口气都觉得憋，卡维现在不是平常闪闪发光的卡维了，也变成灰头土脸的卡维了。
不过, 建筑师在工地里, 多少都得沾点灰, 他也差不多习惯了。
“你或许可以让他们当场操作给你看。”
艾尔海森倚在门口，并不想再次踏足这个房间。
“那还是算了咳咳咳。”
卡维叹了口气, 又被灰呛了一口。好吧, 这也不算是个简单的工程，他也许可以雇佣彭格列的维修部队来试试
相对而言, 江户川乱步在这里度过了一个混乱但有趣的一天。直到晚上快回家了，他还有点依依不舍的。
“乱步，你衣服怎么换了？”
晴子揉了揉江户川乱步的头发, 感觉到手里温热中带着点水汽的触感, 发觉他应该还洗了个澡。
“玩得很开心？”
“衣服落灰了还行吧。”
江户川乱步抱住晴子的腰, 肉肉的脸被挤成一团。
“遇见了几个有趣的家伙。”
难得见江户川乱步这样评价。或许是他第一次遇见能理解自己的小伙伴, 并且还被带着一起疯玩了一回。
“那乱步下次还想过去吗？”
“”
江户川乱步扭扭捏捏地把头往晴子怀里蹭蹭, 也不说话，但他的母亲早已明白他的意思。
［很喜欢这里啊。］
“那就下次再来吧。”
晴子接过乱步手里装着脏衣服的小袋子, 没再询问江户川乱步消失的玩具包，将他带上车。
坐在驾驶座的江户川繁男听着后面的谈话, 也松了口气。
毕竟这对他们和江户川乱步而言，都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今天来接人前早已做好失败的准备———没想到居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相较于让江户川乱步开心，江户川繁男并不是那么在意艾尔海森家里那些孩子的特殊身份。
他现在已经在干装聋作哑这种事情了，反正其他人也无法像他一样从那堆繁杂的资料里拼出真相。
异常与异常是会相互吸引的。江户川繁男非常客观地将江户川乱步的独特才能，归于普通人中的异常。
异常也是痛苦的，孤独的，不被理解的。江户川繁男在经历过现实的磕磕绊绊后，才慢慢学会如何运用这份异常。
但在遇见晴子，发现他们两个同样异常的时候，他还是会惊喜到想要哭出来———他遇见了真正能理解自己的人。
他曾在江户川乱步出生前祈祷，希望江户川乱步不要继承他和晴子的那份异常，能体验普通人的喜怒哀乐。
可是事与愿违，江户川乱步的天赋甚至强到小时候也无法融入人群，让他们不得不筑起高高的围墙将他保护起来。
而现在，异常的江户川乱步有了他同样异常的小伙伴。哪怕他仍然拥有不被普通人理解的孤独，但在理解之人的陪伴下，他会更加开心快乐地慢慢成长。
“哈哈”
江户川繁男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实在是高兴，甚至想展示一下自己学习多年的飙车技巧。
“不要太兴奋哦，乱步和我可受不了你那颠簸的车技。”
江户川繁男的想法，晴子一看便知。在孩子坐在身边的情况下，她可不会放任江户川繁男的小小任性。
“好的好的，亲爱的。”
江户川繁男放慢车速，他的两位宝藏还坐在后面呢，他自然不会做冒险的事情。
江户川一家带着雀跃的心情走了，艾尔海森家里的小小纠结还没有解决。
“嗯你们觉得家里要装个训练室吗？”
卡维本着一劳永逸的想法，连着几个小时画出了自己心目中的改造方案———他很早就想改了，这间房子的空间根本没有完全利用好，根本不符合他的美学要求。
趁着现在的维修，在邀请彭格列装修部队之前彻底把设计图弄好，没多久应该就可以看见一个全新的房子了。
“加！”
五条悟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你们，也一起学习体术吧。”
艾尔海森看了看只会三脚猫工夫的津岛修治，还有只会扛着电锯和手术刀砍人的与谢野晶子，深刻感受到了他们发展的不平衡。
即使是文弱的学术分子，也能在必要的不想争辩的时候用武力解决问题，正如他第一次得到草系神之眼的感悟一样———“打人更疼了”可以有效威慑一点不长眼的人。
纵使没有五条悟那样堪称BUG的术式，与谢野晶子和津岛修治也需要学会如何正确地锻炼并保护自己。
“你们看卡维，他也是可以扛着双手剑单手抡圆的，只是现在更喜欢让梅赫拉克打而已。”
艾尔海森指了指常年参与搬砖，在某种意义上武力值也非常不错的卡维。
两位来自须弥的学术分子，确实是身体和大脑一起发展了，而且都颇有建树。所以他们养的小孩也应该按照这个标准来。
“好吧。”
津岛修治认了，自己最终还是得学会并不占优势的打架。
“嗯。”
与谢野晶子反而会比津岛修治更适应一些，因为医疗其实是一件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她在战场上来来回回手术时已经锻炼出了一些肌肉线条。
训练室谈妥了，但卡维还有更多想法需要提出来。
“晶子需要一个练手的医疗室吧，之前那个已经坏掉了。阿治和小悟喜欢打游戏，要不然来个游戏房？还有乱步，他应该会经常过来”
啊啊，这么一想，这间房子的改造空间实在是太大了。还得留一些空房间，给未来有可能到来的孩子们。
卡维脑子里的想法不断，慢慢地将其描绘在纸面上。
设计实在是一件让人脑洞大开的事情，特别是被纳入自己的未来构想时。卡维恨不得将自己的所有想法都在这座房子里展现出来。
孩子们也为他的想象所折服，不知不觉间也参与了更多的讨论。
“医疗室里可以装点解剖图吗？感觉会更有安全感啊。”
“我的术式可是很强的，普通练习室很容易就会打穿，需要特别加固。能装咒灵吗？我想抓回来点玩玩。”
“游戏房吗？能装个大地毯吗？直接坐在地上会很舒服。”
卡维快速把他们的要求记在旁边的空白纸页上，并没有面对甲方指手画脚时的不快感觉。
这可是自己养的孩子啊，哪怕再多任性一点，卡维也乐意满足他们的要求。
卡维在草图上不断修修改改。到最后围观的三个人已经看不懂图纸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把脑袋凑成一圈阻挡光线。
“碰———”
卡维抬起头，和他们正好撞到一起。四个人一起摔了个屁股墩，还好底下都铺满了软和的地毯。
“噗—”
艾尔海森掩饰性地转过头，忍不住笑了一声———傻乎乎的卡维和傻乎乎的小孩们一起傻乎乎地撞头摔倒。
啊，瞧瞧他们揉着额头迷茫的样子，要是再不转头，就更加忍不住想笑了。
“啊，没事吧。”
卡维伸出手来，一个个给他们轻轻揉过额头，就像面对再普通不过的、会因为疼痛哭泣的小孩子一样。
“没事。”× 3
与谢野晶子、五条悟、津岛修治不约而同地有些红了脸———为他们想在卡维旁边打滚撒娇的想法。
在他们以往的人生里，并没有人允许他们软弱，只有人要求他们要坚强、要足够独特、要战胜敌人。但是强大的面具戴久了，也就很难摘下来了。
于是连撒娇，也成了他们需要学习的、有些羞耻的、不敢直接说出来的事情。
但是，在亲近之人身边忍不住想撒娇、想抱怨所有让自己不开心的东西———这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嘛。
“哈想在地上学仓鼠打滚也是没关系的。即使那样，我们也只会拍手叫好。”
艾尔海森拿实体书挡了挡自己勾起的嘴角，似乎脑子里真的浮现出三个小家伙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场景。
他承认，看着平常像小大人一样的小鬼们害羞一回，也算是个有趣的事情。
“我才不会呢！”
五条悟气呼呼地瞪大眼睛，没发觉自己现在就像只被说穿想法而炸毛的猫崽子一样。
与谢野晶子和津岛修治则像两只拿尾巴挡住眼睛的害羞小猫一样，颇有点没听见就等于不存在的自欺欺人的意思。
“好啦好啦，设计图的草稿定下来了，过两天画好了我就让人来装。”
卡维看他们的耳朵都红彤彤了，忍住笑意给他们找了个台阶下去。
［真可爱啊。］
即使是卡维，偶尔也会有点逗小孩子的恶趣味呢。
第 38 章
卡维上次的成果深得彭格列青睐。所以面对他想雇佣维修队的请求, 他们答应得很爽快。
于是在卡维画完设计图的第二天，施工队的人员就已经赶到，并且为他们表演了一番手搓建筑。
“他们好熟练啊。”
与谢野晶子抱着手里的玩偶, 仰着头观察彭格列施工队的一举一动。
于是详细的过程映照在她琉璃般的大眼睛中，平白让这画面多了点童话的意味。
一片钢筋，安排好。
水泥, 加固，再来一点快速凝结。
再是地砖、墙砖、油漆、各种需要额外安置的墙面。
旁人眼里再珍贵不过的死气之炎持有者和幻术师，到了彭格列手里倒是施工队的一把好手。
甚至连那些有可能的甲醛都不用担心, 晴之火焰还能将空气中的杂质慢慢分解, 让他们能够快速入住。
好吧, 得益于彭格列家族守护者们的拆家传统，施工队不得不面对每日一毁的建筑, 自然就学会了高效率的工作。
卡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设计图渐渐变成实物, 他此时的兴奋并不亚于建好艾尔卡萨扎莱宫时。
“卡维先生，是一个伟大的建筑师呢。”
津岛修治偶尔会因为卡维的跳脱忽略他那设计师身份。
你得想想, 你那熟悉的、开朗的、大条的邻居，有一天突然对你说他是在某方面的权威，而你又经过求证发现他并不是在说谎———很不可思议, 又很高兴对吧。
这种出乎预料的惊喜感, 津岛修治并不讨厌。
就像见证了一场壮美的极光、看见冰川的碎裂、听见生命在森林里呼啸的震撼感一样———他在为这种纯粹的, 自己曾参与过的美丽惊叹。
“卡维, 好厉害”
津岛修治一眨不眨地盯着正在修建的、全新的房子, 嘴里无知觉地赞美出声。
五条悟安安静静地摘下墨镜，观看着全过程。这副景象, 在他眼里又是物质的分解、消散、重组，能量的明灭变幻, 死物的新生———那可真是一个奇妙而且需要人思考的过程。
于是他们的记忆里又多了一些可以铭记的美丽，源自于他们的突发奇想、相互合作，源自于卡维的心灵手巧。
“他们被你的设计迷住了。”
艾尔海森抱着双臂，客观地评价了三个孩子的状态。
确实，对于心思细腻的他们来说，呈现在眼前的一点一滴的过程，更能抓住他们的眼球，也能更好地体会“美的诞生”。
“那当然，我可是妙论派之光，伟大的建筑师卡维！”
卡维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肆意散发自己的愉悦和自豪———他确实伟大而随性，他的设计也美丽而实用。
谁能不在此时赞美他呢？
反正三个小孩是不能了。
“卡维先生，差不多了！”
装修队的工头向卡维招招手，示意他这片空间已经装修完毕，剩下的布置就只能留个他们自己来了。
“谢啦！”
卡维也热情地招手回应，无论上次还是这次，他都与彭格列的装修队有良好的合作。
“走啦，让我们来装饰自己的家！”
卡维拍拍尚不清醒的小孩们，指了指门口用大卡车托运而来的东西。满满一车厢，要是不好好努力，今天可就看不成完整品了。
“好！”× 3
房子的基调是带着点须弥的绿色的，因为绿色总是带着点植物的诞生、蓬勃的枝丫、翠绿的树叶。
但卡维也曾学习过意大利的建筑还有霓虹本地的建筑，综合改良后，便让房子带了点轻快与典雅的气息。
与谢野晶子、津岛修治、五条悟各自按照自己的实力，认领了一小块地盘的布置。剩下的，就都交给大人们了。
“哦哦，看老子最快布置好！”
占了咒力强化□□的优势，五条悟兴致冲冲地搬这一座小山冲进房间。他甚至还灵活利用了［无下限］，防止这座小山的倒塌。
天天看着那些烂橘子待在陈旧的宅子里，五条悟都会有一种自己被腐朽气息染上的感觉。现在，他要亲手布置一个全新的、符合他期待的、未来的住所。
“啊啊，好积极啊。”
与谢野晶子小心翼翼地搬着画框，她的［请君勿死］可不能让无生命的物质恢复的啊。
但这是卡维亲手挑选的东西，与谢野晶子同样珍惜。
“”
津岛修治累得不是很想说话，他搬不动那么多东西，所以明智地选择布置小摆件。来来回回地跑，这运动量还是有点超乎他的想象了。
临到中途，没通知其他人就自己跑过来的江户川乱步也要插一手，美其名曰“捍卫房子的大战争”———其实还是因为他觉得好玩，想凑热闹啦。
但搬到一半，他就累得想坐下来了。他和津岛修治半斤八两的体力条，实在无法支撑全过程。
于是搬一下，休息一下。
江户川乱步莫名地有点不想认输，连个平常一累就抱着妈妈叫唤的劲头都没有，吭哧吭哧地继续帮忙。
艾尔海森小小地用了一下棱镜和神之眼，带着其他东西飞檐走壁。又快又稳，看得其他人都有些羡慕。
“真是，神之眼都被你玩出花来了。”
卡维抹了把头上的汗，不免对这位在休息方面有独特见解的书记官先生的方法，有一点点眼馋。
好吧，只有一点点，他的用法也超级棒的。
“方法总比困难多。”
艾尔海森耸耸肩，继续搬运下一批物资，全当是满足自己今天的锻炼需求了。
“呼哈”
“好累”
等到他们都气喘吁吁地躺在客厅的地毯上时，才有精力看看这焕然一新的地方。
“真漂亮啊！”
“像果冻一样。”
果冻，这是江户川乱步在感受到房间里刻意营造出的松弛感时，对这里的独特评价。
柔软的、温馨的、甜滋滋的、带着植物香味的。
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似乎每一天都在更喜欢这里一点。不仅仅是因为小伙伴，也是因为这里风格迥异的两位大家长。
“唔唔，乱步大人喜欢这里。”
他在地毯上打了个滚，换了个方向继续开开心心地看。
“是香草味的果冻？”
与谢野晶子顺着江户川乱步的话语联想下去，想到了清甜的香草味。
“是抹茶大福！”
五条悟觉得颜色应该比果冻深一点点，还是他用最喜欢的大福来形容更加好。
“嗯是太阳和森林吧。”
津岛修治看着墙面，浮想联翩。干燥、清爽、温暖、生长，这是他所感受到的。
“大家喜欢就好。”
卡维也满身汗津津的。听见自己的作品被认可，还看见了孩子们今天的好心情，他连一天的劳累都扔在脑后了
不过，人果然是很难闲下来的，更何况有喜欢闪现的系统来给他们找事做。
“这次不是我要催啦，是时间太紧迫，而且还有点危险”
系统无奈地弹弹它的蕈兽身体，急得恨不得直接把艾尔海森拽过去。
真是很少见它着急的样子，这也足以说明事态的紧迫性。
“你知道来自横滨的神吗？”
艾尔海森微微思考，只联想到了在八原的那位山神小姐———诞生于山，依附于山，保护着山。
“和她有点像，但是那位的力量更加混乱无绪。其他人为了保护自己，设法让祂沉眠于横滨的地底，终日做着毁灭与新生的梦。”
“所以？祂是谁？”
艾尔海森对这里的神话体系并不算熟悉。因为那些八百万神明小到像妖怪和一些器物，大到像霓虹范围的日月星辰，其间掺杂着各种矛盾的传说，让人理不清头绪。
“祂是荒霸吐。”
“祂快要醒来了。”
系统不再多说，只是告诉了艾尔海森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横滨会被炸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你我无法阻止，因为那关系到两位超越者的对决。”
“但是还有一位孩子，他正是荒霸吐的容器，拥有着无法控制的强大力量。我希望你能带走他，正如带走其他孩子一样。”
系统摇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它似乎总是过于情绪化了，就像一位慈祥的长辈，殷切地期待着所有任务对象都能拥有一个好结局。
“事成之后，记得把你的奖励发下来。”
奔波于无止休的救援、开导、计划，这些事情似乎就成了艾尔海森在这个世界的工作。
他并不喜欢会带来麻烦的加班，包括面对狡诈的人渣、死板的烂橘子、无法讲通的执拗者。
但若是以平常长时间的愉快休息作为交换，他也会有那么点处理闲杂事物的心情。
“当然！”
得到肯定的回答，系统高兴地开始转圈圈。
艾尔海森接过任务，了解背景后开始着手准备———又是人体实验、又是军方、又是神明，这次任务的复杂程度有些太高了。
但他向来擅长做好准备，全身而退。
第 39 章
很久很久以前, 横滨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沿海城市。
临海而渔，临海建港。
海洋给了他们再宝贵不过的资源，又纵容着他们快速长大。
于是横滨最早, 也只是个渔业发达的小港口，正好与外界连通交流。
可惜，自异能者战争兴起后, 横滨作为港口，其间穿梭着各国的异能者。而后又因为莫名的磁场，导致这里诞生了大部分异能者, 全被抓去参军。
曾经繁荣的渔港, 最终变成了黑白交织的地带, 被视为注定的牺牲之地，灾难之所。
而这场灾难, 却又远不止于此
艾尔海森到来时, 就闻见了空气里再明显不过的血腥味和火药味。
［已经到这种程度了。］
艾尔海森神色淡淡，知晓横滨早已被高位者放弃。不过比他想象中还糟糕些, Mafia的成员已经敢明目张胆地在街上火拼了。
他收敛了气息，在缓慢的行走中，将这些景象收入眼底。
他的目标非常明确, 寻找那个深埋于地下的实验室, 然后寻找到那位作为容器的孩子。
但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且不说他们能在这种情况下捕捉普通人和异能者参与实验, 再是那可能有军方或其他国家参与的背景, 就足以让这件事情复杂起来。
“所以你不能给明确的位置吗？”
艾尔海森都不知道，系统是太过信任自己了还是怎么样, 居然想让他凭空挖地三百里就找个实验室。
他就是再厉害，也不会在被人紧急拉来补救的时候, 直接能开着GPS定位地点。
“呃他们那边有空间系异能者守着，我只能在不干扰其他人的情况下帮你一点点。”
系统心虚地左摇右晃，它也知道这是有点过分了，可它没办法，只能相信艾尔海森的能力了。
“”
算了。
他早就看懂了系统这种时有用时无用的嘴脸了。
“那就给我提供一下那个坑的位置。”
这个就好办了，只是提前划定一个必定发生事故的位置而已。
于是，横滨的大街上多了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影在四处晃荡。
不得不说，研究荒霸吐的实验室藏得很好，甚至每隔一段时间都需要改变定位。
“直到最后一刻，荒霸吐才会因为两位超越者的异能惊醒。”
而被保护着的，唯一一位成功的实验体，是一位迄今为止都不曾苏醒过的毫无记忆的孩童———非常符合人体兵器的构想，只要一清醒过来就会迎来研究员的实验和洗脑。
经过一天的摸索，艾尔海森也差不多了解了这里的真实情况。
“离不开这里的，大多数都是早就买房定居的普通人，或者是不肯离开故乡的老人。”
“横滨的市长希望工作，却仍被Mafia和异能特务课架空，不得不当个只会呼吸的吉祥物。”
“两位来自法国的超越者早已入境，因实力差距，无法得到更详细的情报。”
他在脑中将有可能实行的计划分别列出。但无一例外的，这么短时间确实无法阻止即将到来的灾难。
那便唯有减轻损失。
艾尔海森轻轻扣击书本，思考着怎样才能与其中几方较为强大的势力搭上线———以不暴露自己的方式。
Mafia的首领正在疯狂扩张，必定不会关心其他人的情况，或许唯有献上催毁敌人的计策，才能间接达到目的。
异能特务课内自然有千奇百怪的异能者，难保不会有人看破他的身份。可来自官方的组织，正有他所需求的权威性，能发布具有公信力的报道。
又或者是市长，这位渴求做出政绩，却沦落到“被流放”地步的人。他的身边并没有足以造成威胁的人物，即使是接近也会比以上两者简单。
是危险性更高、容易暴露身份的高效率方式，还是危险性较低、需要更多参与的方式。
实在是令人难以选择。
艾尔海森飞快地在脑内对比，列出三者的优势和缺陷，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算了，也只能选那个了。”
他抬起头，遥遥望向自己选定的地方
偶尔，卡维会对小孩子们的行为感到一点点不理解。
比如明明建了训练室，但五条悟却不乐意用了，每天不是在抓咒灵打架，就是在抓咒灵打架的路上。
“不应该啊”
卡维觉得，或许还是自己年纪大了，多了好几个代沟。
明明已经考虑到他们的喜好，居然还是会发生这种无法预料的情况。
“五条悟吗？他就是单纯喜欢这间房子而已。”
听见卡维的苦恼，津岛修治淡淡解释了两句，再用玻璃门作比喻。
一道很丑的铁门，五条悟会毫不客气地一脚踢过去。但是若是一面贴满大福、蛋糕贴纸的非常符合他心意的玻璃门放在前面，他就会选择用手好好推开。
总而言之，就是珍惜。
大魔王五条悟学会了珍惜，也算是件稀奇的事情。毕竟即使是五条家，也得时时刻刻面临五条悟的拆迁威胁。
更别说到现在这种程度，即使是训练，也会好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道。而且在其他房间也不会随时来一发咒术球。
“因为做得太好看，反而不舍得用来训练了？”
卡维一呆，似乎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五条悟拿那间房子装奇怪的咒灵来着，虽然都是摆在角落当装饰品。”
用上了，但不多，一点点基本的储物功能。
“”
“没关系，我和晶子在练习用。”
五条悟会顾虑大，但是他们两个体术小菜鸡就没那么大的顾虑了。即使一头撞上去，墙不一定掉几粒灰，但他们一定会脑震荡。
“也对”
卡维靠在背后的沙发上，随时扯出自己一些没完成的随手记录看。
并不是因为他不想用，只是这些想法无法让实用性和美观性达到平衡，衡量之下就被他放弃了。
“我想问问，卡维眼睛里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呢？”
很罕见地，津岛修治对卡维也产生了好奇。世界上的人实在太多，但像卡维这样的人却很难出现第二个。
“我眼里的世界吗？大概是能看见所有人的不容易之处吧。”
卡维没什么可具体描述的，总不能说他的各种英勇事件吧———这可不太好，对他们的耳朵。
因为有很多很多，卡维觉得满意的事情发生。
“卡维小时候有发生些什么吗？”
津岛修治觉得，如果不是童年发生了什么，大概很难出现这样极端为他人着想的人格。
他看得明白，卡维有点像讨好其他人的自己，但不同的是，他没有需求除了情感之外，更多的回报。
哪怕刚刚建好了楼，他所想的是大家都开心了，而不是“请夸赞作出这样努力、这样作品的我”。
这大概是缺爱的表现吧，所以总是在小心翼翼地对其他人好，生怕自己孤单一人，到后来就变成了一种下意识的习惯，改也改不过来了。
为什么缺爱的人会爱着这个世界呢？津岛修治觉得这大概就是卡维身上最让他难以理解的谜题之一，因为在同样的情况下他做不出和卡维一样的选择。
“哈哈”
“大概是，看见其他人可怜的样子，就会忍不住想伸手帮忙吧。就好像阿治和我说游戏机坏了，我肯定会第一时间帮你修好。”
卡维捏捏手边的梅赫拉克，惹得它“哔啵哔啵”地叫唤。
“不过现在还好，我已经学会了分辨骗子和诚实的人了。”
但是即使遇见骗子，也会害怕他所说的事情取材于现实，然后毫不犹豫地过去帮忙吧。
好像有长进了，又好像没长进多少。
真是不知叫人如何评价。
“原来如此。”
津岛修治点头。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津岛修治好像就突然就理解了卡维、沢田纲吉为什么总是会为“保护”而感到快乐。
因为从不期待回报，但是突然看见他们回馈的快乐情绪，总是会被感染到吧。
“卡维也要学会撒娇啊。”
津岛修治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语。
“可我已经是大人了哦？”
“但卡维是家人了，家人是不管什么岁数，都可以相互撒娇的。这不是你自己说的话吗？不要把自己排除在外啊。”
真是神奇，突然被宠着的小孩子反过来教育了。
卡维突然感觉有点颠倒了，但是仔细想想，似乎津岛修治的话也挺有道理的。
“阿治有种长大了的感觉呢。”
卡维不禁感慨。
“是卡维总是傻乎乎的。”
傻乎乎到连津岛修治都看不下去，想试着理解他，也想让卡维被他们回馈的爱包围———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卡维太迟钝了。
“嗯嗯，阿治说得对。”
卡维纵容地笑笑，无条件地喊对。
一场发生在不知名角落的对话就这样结束了。
第 40 章
艾尔海森深刻知晓, 人类总是贪婪的。
正如研究者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在位者渴求站在更高位的权利，特权者企图将其他人死死压在脚底下。
所以当他选择时, 他选择了这位被打入冷宫，迫切地寻求突破的横滨市市长。
自异能者大战兴起，这位市长就感受到极大的落差, 包括自己因为普通人身份丧失的话语权、曾经经济繁荣的城市成了斗争之所。
他渴求地位恢复、渴求将异能者全部驱逐、渴求自己的政绩成为进阶的砖石。
但这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的狂躁，他既不能在异能特务课面前展示这份野心，也得在Mafia火拼时装聋作哑。
不作为、没本事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的标签。
但也许事情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艾尔海森查到, 这位市长正在暗中接收关于让异能者的异能失效的产品———正如一些副作用极大的药剂, 又或者拥有小范围、短时间无效化的异能者。
若是被异能特务课知道，自然是免不了一番争执。
艾尔海森摩挲着手上的笔记本, 思考着如何帮这位市长一把, 再让他利用起那些资源。
一个因空间系异能者无法确定位置的实验室，若是查出来并抢占里面的资料, 自然能让人手握的筹码加上一层。
他需要让这位市长，吃下这场天降的、能让人撑破肚皮的大餐———然后将他的地位拉到能与异能特务课，也能与港口Mafia抗衡的地步。
普通人与异能者, 白道与□□, 官方势力与企图割裂的非官方势力。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平衡？
但现在的横滨, 需要的不是混乱的平衡, 而是彻彻底底的整治与来自官方的威慑。
走走停停, 也就到了横滨市政府所在的地方。
当然，他只是想从正规途径放一份投名状。
艾尔海森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投入信箱, 他并不担心会被中途截胡。
只要造成影响，就回引起注意, 只要有人顺藤摸瓜，他留下的联系方式就会被送到目标人物面前。
拿捏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往他的弱点轻轻戳一下，然后明明白白地说：
“看吧，你瞒不过我，也找不到我。”
于是目标只能委曲求全，成为合作伙伴。
艾尔海森实在是很会讲究效率，又实在是谨慎。挥挥手留下个随时会引爆的地雷，然后飘飘然自行离去。
“走吧。”
他顺手拎了一把有点呆住的系统，毕竟还是仰赖于这小家伙的屏蔽功能。
这一天不会只做一件事情，艾尔海森自然做了好几手准备，假如这边的市长实在固执多疑，他也只能采用计划B、C、D了。
他转身离去，向着不知名的另一个目的地。
第二条备用计划有些刺激，雇佣一位强大的杀手直接对港口Mafia首领进行刺杀。
将最终目标引向大坑的诞生点，让港口Mafia强制对无关人员进行大规模驱逐———这就有些考验杀手的能力，如何在激起愤怒的情况下，让港口Mafia认为普通人会成为他们追捕杀手的负担。
不过，在异能特务课的监管下，就算Mafia真的想毫无顾忌，也是不可能的。
或许有些偏激，但确实也是一个高效率的办法，适合在最后没时间时作为一个后手。
“如果你是说杀手的话，我推荐一个人。”
系统小心翼翼地开口，它并不知道艾尔海森的整体计划，只是在听见透露出来的一部分时联想到了一个人。
其名为织田作之助的少年杀手，现在正效命于不知名的小组织。
“哦？说来听听。”
艾尔海森稍稍起了点兴趣。
系统见他情绪还行，清了清嗓子就把这个人的生平经历、异能力打包说出来。
“［天衣无缝］。”
五秒前预知，加上双枪，强大的体术。
他的上限取决于□□的锻炼程度及其反应的速度。而听系统所说，这人现阶段算得上是横滨顶级的一类杀手。
“他的执行能力很强，基本上你给足报酬就能把他拉过去。”
像是生怕推销不出去一样，系统又在后头补了几句好话。
“可以考虑，他现在在哪里。”
信息正确，就没必要争辩。
艾尔海森迅速询问了系统织田作之助的所在地，打算自己去看看这位杀手的真正实力。
“在横滨最穷的那一片地方，他可能住在集装箱里吧。老板看他老实就骗他，导致他赚的钱也就够一点温饱。”
系统倒是越说越生气，恨不得把无良老板扔在地上踩几脚。
“是吗？”
艾尔海森敷衍地应了一两句。
他来到布满废弃集装箱的地方，里面住了不少穿着破烂衣服的人们，大多数都是被灾祸波及，失去了亲人与居住之所。
“橘红色头发，眼神呆呆的那个。”
艾尔海森抬起头，看见了唯一一位穿着整洁衣服的男孩。他此时正“嘎吱嘎吱”地啃着一块硬面包，连脸上沾了碎屑都浑然不觉。
“织田作之助？”
“”
织田作之助呆呆地抬头，又慢慢地低头“嗯”了一声。有些像动画片里的经典形象———一只树懒。
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他居然是个顶级的杀手。
艾尔海森静静地等他啃完面包，突然拔出武器向他攻击。
“”
织田作之助察觉到危险，眼神一凛，骤然拔出腰间的双枪，直直地反击回去。
“还算有点样子。”
艾尔海森手一转，用刀将子弹挡住，而后迅速地往前一刺，与织田作之助继续缠斗。
另一边，早已奔着目标实验体到达横滨的兰波和魏尔伦，正在做他们的准备。
两位来自法国的异能者对这次任务胜券在握，于是便有了更多的精力思考其他东西。
譬如早已看过资料的魏尔伦。
譬如正在开一瓶红酒的兰波。
浓密的黑色长发斜斜搭在耳旁，定能让一些地中海晚期的男人见之嫉妒，荡漾的酒面映照出他深不见底的碧绿眼眸。
他身上有很厚重又随性的感觉，正如他那身开了一个扣子的灰色大衣，或者是那条围成一圈的暗红色围巾。
“我的亲友，你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
魏尔伦看着窗外的天空，有些灰蒙蒙的，正如他的心情。
自从得知这次任务的内容，他的心就在痛苦挣扎。
他的同类，即将被他带到法国遭受和他一样的痛苦。没人会在意一个人造人的想法，只需要将其作为武器就好了。
魏尔伦垂下眼眸。
他无疑是好看的，罕见的发色与海洋般深邃的眼眸装饰着他毫无瑕疵的脸庞，若不是那个奇特的身份，想必早就有人排着队向他示爱———浪漫的法兰西人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美人。
精致的麻花小辫沿着发丝被束在脑后，魏尔伦还系着红色的丝带，鲜明的颜色与铂金发生碰撞，紧紧抓住兰波的眼睛。
兰波会常常观察魏尔伦，这位由他接手养大的孩子，由他赋予姓名的搭档，他心目中唯一一位属于他的亲友。
但他摸不透魏尔伦的心思，送出的礼物被束之高阁、尝试的交流被任务终止、看不透的微笑面具下只有冷淡且疏离的回复。
［这次，一顶可以屏蔽人格式的帽子，亲友会喜欢吗？］
红酒只是他随手买的，并不属于他常订的老店，自然缺了点醇厚的风味。
但兰波心不在焉地喝着，他尝试着设想魏尔伦的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不是由他教会的面对其他人一样的客套疏离———那一定是极其震撼的、像是维纳斯于蚌壳之中诞生所绽放的美丽。
他轻笑出声，却无人在意。
任务，任务后的礼物，任务中的意外与搭档的变心。
兰波迟早会认识到，他自以为的保护成了魏尔伦心里的枷锁，他想尝试的亲近也只会让学不会分辨的魏尔伦痛苦。
魏尔伦思考良久后，下定决心，要保护自己的同类。
［他会是我的弟弟，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理解我的人。我要带他离开这里，让他真正成为一个人。］
魏尔伦脑海里尚且没有那些疯狂的想法，他想不到那么多复杂的关于人类的事情，又高傲冷漠到不屑于实地了解弱者的生活。
于是他天真地觉得，自己会与同类的弟弟生活在一起，远离法兰西，远离霓虹，远离战争。
想到那些美丽的未来，他的嘴角不禁勾起了点弧度。
两位长相格外不同的法兰西男性，笑起来时都有种独特的风味。
但他们没看见对方的表情，明明身处在同一个房间，却仿佛生活在不同的维度。
或许人永远无法理解完全另一位人的思想，因为隔着层肉—体、听不见心声、触不到灵魂。
错误的种子，种在错误的土地上，被浇灌下错误的肥料与水，最后开出一朵腐烂肮脏的花。
兰波和魏尔伦便是如此。
而他们从未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