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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031】

    次日一早,节目组原本是打算把姐姐们都安排去赶海,叫她们好好体验一番当地的风情。

    但因为昨夜输了一个大的,彻底失去主动权。

    导演组来敲门问能不能开拍的时候,醒最早的冷远芝来开门,只说:“再让她们多睡会吧。”

    节目组:“睡会是多久一会?”

    冷远芝捧着手里的热茶,笑眯眯地说:“那这谁知道呢?我人老了,作息成了习惯,五六点就睡不着了。她们不一样。昨天那么累,多休息会是应当的。”

    这话放在这,节目组没办法反驳。

    转头一等几小时,眼看到中午饭点,姐姐们才慢吞吞地起床。

    【你们可终于醒了!!】

    【啊啊啊开播了开播了!!!】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急死我了!!】

    唐晚凝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这酒店没有客房早餐吗?”她肚子在咕咕叫。

    导演:“有是有,可是姐,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唐晚凝兜了眼,吓了一跳。

    “十一点了?!”

    阮秋池迷茫地打了个哈欠:“之前不说今天要去赶海吗?我们吃了饭去吗?”

    导演组:“可别了,海不用赶,人到点自己就跑了。”

    阮秋池一个哈欠顿在嘴边,小嘴张得大大圆圆:“那我们今天干嘛?”

    唐晚凝伸手把她搂在怀里,rua了一把她本来就乱的头发:“当然是想干嘛就干嘛啦。”

    “别忘了,我们可是赢了。”

    难得有这么一个好好敲杠节目组的机会,可不能白搭。

    众人一合计,决定中午先搓顿好的。吃完饭,几个人悠悠闲闲地坐在餐厅,拿着当地的旅游小册子,和节目组推荐的项目翻找着玩的。

    一翻到跳伞那页,司英的记忆就涌了上来。

    “比赛赢了,是不是之前投骰子投中的就不算数了?”

    节目组哪里肯:“不行哦司英老师。”

    唐晚凝干脆就说:“那不如今天我们几个就去跳伞吧?”

    司英很绝望:“那可能是是伞跳我,不是我跳伞。”

    但好歹是女明星,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司英自己投出来的骰子,也得自己接受惩罚。

    她可不敢一个人上去,转头哀求:“有没有人想一起啊?”

    唐晚凝:“我觉得这个运动很好,很刺激。”

    司英:“那一起啊!”

    唐晚凝:“所以我觉得我在一边看着就好。”

    司英:“滚!”

    唐晚凝笑得,转头问:“夏姐你要跳吗?说是得凑三个人才算挑战成功。”

    夏芷言:“我无所谓。”

    她胆子一向不小。

    冷老师说:“别看我,我这一把年纪了。南南,小阮,你们要不去试试?反正机会难得。”

    阮秋池当然是要跳的,毕竟跳了以后,镜头都会多起来。她心里一盘算,转手拉着江南溪的手臂,晃了晃撒娇:“我想去,南南也一起呗?”

    江南溪清楚阮秋池又在发疯。

    她对跳伞没什么惧意,甚至可以说得上喜欢。但昨天晚上已经暴露太多,江南溪不敢当着所有人冒这个险。

    “我就不了。”江南溪说。

    阮秋池撒娇撒了个寂寞,反倒被激起好胜心:“南南,一起嘛。”

    江南溪瞄着她,心想,她可不是那种女人一撒娇就心软的家伙。

    更何况,她对夏芷言撒娇的时候,技术可比阮秋池好多了。

    “南南心脏不好。”夏芷言瞄了眼阮秋池一直拽着江南溪的手,“虽然做过手术,但这种极限运动还是不要让她上比较好。”

    阮秋池悻悻松开手:“抱歉啊夏姐,南南,我不知道。”

    但她心里在想。

    江南溪昨天爬树后空翻的时候,看起来不像是有一点顾忌。就算是之前她们多次排练舞台,那种高强度的,需要高空动作的,江南溪也是说上就上,半点没推脱。

    夏芷言对江南溪似乎有一种天生的保护欲,在这种危险的事情上充满着控制感。而江南溪呢?

    阮秋池瞄了她一眼,猜她大概也乐在其中。

    有意思。

    阮秋池想,她和她姐可不这样。

    最终参与跳伞的人员定了下来:司英,夏芷言,阮秋池。

    剩下三人在下面当加油团。

    大家一起坐车抵达跳伞基地的时候,司英拉开车门,腿都是软的。

    唐晚凝担心:“没事吧?姐?真不行就算了。”

    司英咬牙:“算不了!”

    她今天还非要过了这一关不可!

    入了基地,众人先听活动介绍,然后又开始穿戴装备,紧接着是挑选彼此的教练。

    一切如常,但偏偏江南溪遇到了熟人。

    有位也来基地跳伞的客人隔老远看了她半天,确认好几次后才上前来,一直在她背后喊:“Atse!Atse!”

    江南溪脚步狠顿,没搭理。对方上前就是企图碰她的肩膀,夏芷言毫不客气地抬手挡开。

    “Atse!”

    夏芷言眉头紧锁:“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

    夏芷言丢给节目组一个眼神,节目组立刻叫请来的安保队上前。

    那男人立刻举起双手:“噢别这样,我可没有恶意。”

    他有一头金色的发,眼眸是湛蓝,看起来很像哈士奇。

    “只是这位小姐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江南溪转过身,对上他的眼眸,笑容乖巧温和:“是吗?但是先生,我们好像不认识。”

    男人定定看了她许久,无奈地抓了把额前的碎发:“抱歉,是我认错了。”

    “你们也是来跳伞的吗?”他有点自来熟,“我叫安德,来这里旅游的。”

    夏芷言没什么耐心:“先生,我们正在录节目,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先稍微离开一下吗?”安德:“OK!OK!”

    他耸耸肩转头离开,站在一边去,同时又注意着刚刚被他错认的少女的背景。

    那的确是和Atse差不多的身影。

    但

    安德想,Atse不该是这样温顺的人。

    “真的认错了呢。”安德嘀咕,“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一面。”

    他一走开镜头,弹幕就在狂欢。

    【终于走了这老外,未免也太open,冲上来吓死爹了。】

    【不想看到男人不想看到男人不想看到男人】

    【所以刚刚他喊的那个名字是啥?阿特斯?!】

    【南南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没事吧崽?”夏芷言有些担心,“他吓到你了吗?”

    江南溪心想,是啊,吓死了。

    Ates是她在赛车小圈子里用的代号,平日出现也裹得严严实实,头库和紧身赛车服穿着,换了她亲妈从地下翻出来估计也认不出他。

    这个安德

    江南溪垂眸,瞳孔中闪过一丝狠戾,再抬头对上夏芷言关切的眼神时,又只剩下温柔和平静。

    “没事的姐姐。”江南溪转移话题,“姐你这个头盔扣好了吗?”江南溪上手拨弄了下,发现有点松,没等夏芷言回答,她就已经开始帮她重新系了。

    小孩长得好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时代变了,小朋友们吃的东西营养成分更高了,夏芷言总觉得,现在的小朋友个头都比她以前同龄人高。

    江南溪这几年个头冒得快,一下也比她高了。

    如今站在她面前,已经可以低头看她。

    江南溪的指尖就在夏芷言的下颌拨弄着,偶尔不小心会从脸侧和颈部细嫩的皮肤上微微蹭过。夏芷言没抬头,也不用抬头,她能感受到江南溪的认真和温柔。

    弄好穿戴设备,做完准备,不跳伞的三位就要目送着夏芷言三人登上直升飞机。

    司英一看那飞机,彻底后悔了,哀嚎着:“我不跳了,我不跳了。”

    冷远芝无奈,和唐晚凝一起上阵哄着她,好不容易哄好,司英又说:“不行,你们都得给我抱一个,我害怕。”

    于是每个人拥抱了一下司英,她这才觉得有勇气多了。

    眼看要登上去,夏芷言被江南溪的一声姐姐喊住。她回头,江南溪正朝着她跑来,几步远的距离,一下把她抱在怀里。

    夏芷言无奈一笑:“我又不是你司英姐,我不害怕。”

    江南溪说:“我知道。”

    声音像一阵晚风,不合时宜地在这艳阳下吹来,搅乱了夏芷言的世界。

    “是我害怕了。”

    江南溪自己玩得再疯再野,跟死神无数次擦边的时候,她不觉得有问题。美名其曰这是体验生命的意义。只有不断触碰死亡,她才能明确活着的心跳。可夏芷言不一样。

    明明知道跳伞的危险性其实不高,夏芷言全身上下的安全穿戴也是她刚刚不经意悄悄检查过的。

    但是——

    “笨小孩。”夏芷言笑话她,“还不松手?我这全都是防护用具,抱着不嫌硌人?”

    “怕什么啊,你好好在这等着,姐姐等下就回来。”

    哄完小孩,夏芷言转身往直升飞机去。

    教练感慨:“你们姐妹感情真好啊。”

    夏芷言笑笑:“是吧?”

    她往直升机外看了眼,江南溪的目光还一刻不停地追随着她,那眼神太炙热,夏芷言立刻挪开目光,不动声色地整理自己的头盔。

    冷静点,夏芷言。

    直升机盘旋而上,呜呜咧咧的风声毫不留情地刮过来,司英的脸已经开始变色,阮秋池紧紧抓住身前的安全设备,气压缓缓变化着。

    夏芷言却很冷静。

    冷静到还在心里想:她这几天以来面对南南时产生的错觉和误会,极有可能是长时间冲浪嗑cp的后遗症。毕竟,南南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表现,变化的不过是她看待这些表现的目光。

    她骂自己。

    夏芷言,没事少嗑点糖,别回头把自己嗑进去了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第32章 【032】

    夏芷言不是第一次坐直升飞机。

    以往拍戏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体验。

    但今天跟过去似乎不一样。她朝着大敞着的直升机入口望了一眼,入目的只有辽阔的大海,以及海岛边低矮的一切。明明已经看不到江南溪的身影,但夏芷言却分外清楚,她的小姑娘一定会在她即将降落的地方等她。

    风烈烈而来,机舱里充斥着各种紧张的情绪。

    司英和阮秋池虽然没到尖叫着哭出来的程度,面色依旧算不上好看。

    挂在机舱上方的指示灯预告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红灯作准备,绿灯即开跳。

    司英和阮秋池的眼睛一直往那灯上看。

    夏芷言怕她们害怕,主动提出第一个打头阵。

    司英迫不及待地点头后又反悔起来。

    “要不还是你在最后吧。”她光是坐着,就算身后有教练在陪着,跟她几乎绑在一起,但司英还是觉得很是紧张和恐慌,双腿都在发软。“你要是先走了,我就觉得后背着凉。”

    阮秋池听得崩溃:“司英姐,话别这么说。”

    什么叫先走了?!

    能不能好好说中文!

    越说越吓人!

    【司英你是懂说话的。】

    【论语言的艺术.jpg】

    【要不说汉语文化博大精深呢?!】

    司英赶紧呸呸两声,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我先跳吧。”司英视死如归,“俗话说得好,早死早超生。”

    阮秋池疯了:“姐!别提那个字!”

    最后在崩溃之中,司英决定第一个开跳。

    跳伞这事很奇妙。

    当事人可能觉得颇为紧张刺激,但要其他人看来,这接二连三地有人往下落,就跟朝那大锅里下饺子是一样一样的。

    不外乎每个饺子各有特色,皮厚皮薄,馅多馅少。

    像司英这样的饺子,下锅就一直哇哇叫,在沸水里翻来覆去,恨不得快要挣脱自己那二两皮。等水温渐渐稳定下来以后,她才意识到,原来也没那么吓人。

    水饺还是那个水饺,睁开眼睛一看,世界明明依旧是那个世界,但却总觉得不太一样了。

    司英是第一次在这样的角度看到大海和岛屿。

    浩瀚的自然拥有着净化一切的能力。

    “啊啊啊舒服——”司英畅快地喊了出来。

    第二个下锅的水饺是阮秋池,她自认比司英大胆,就连跳伞的时候都没忘记营业,是个非常合格的偶像。只见她在极速下坠的狂风之中,迎着镜头,顶着自己被彻底吹没的造型,稳稳当当比了个爱心。

    气压和风强让她的脸都变了形状,但阮秋池还是努力地笑着,尽管未知和高度带给了她恐惧与紧张,她依然拼命维持着笑容。

    手指拼凑的小小爱心,成为了令不少粉丝感动的存在。

    江南溪在降落处的大屏幕上看到了阮秋池的同步直播。

    她必须得承认,她很佩服阮秋池。

    如果没有公司强行要求组cp,导致江南溪心生叛逆,她觉得她们或许还能成为不错的朋友。

    在阮秋池落地的时候,她跟着其他人一起上前。每个人都给阮秋池一个鼓励的拥抱,江南溪也不例外。

    阮秋池被好几个人接连抱住,江南溪主动凑上来的时候,她因为跳伞而极速上升的心跳早就平缓许多。

    两个人朋友般拥抱,阮秋池凑在江南溪耳边开玩笑地说:“稀客啊。”

    这声音只有她俩才能听见。

    “不讨厌我了?”

    江南溪放开她之前说了一句:“没讨厌过。”

    她只是怕和阮秋池走得太近,惹麻烦而已。她这个人,一心向善,很少有讨厌的人。但她讨厌麻烦。

    听到这话,阮秋池微微挑眉。

    江南溪这是突然开始准备做好事,行善积德了?

    她心里嘀咕,一直偷偷打量着江南溪。

    也是因此,阮秋池才发现,自从江南溪得知夏芷言已经自高空跳下,离开直升机后,江南溪一直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阮秋池毫不怀疑,若是把她攒在一起的拳头打开来,能够看到江南溪掌心里月牙一般的指甲痕迹。

    这么紧张?

    有必要这么紧张?

    江南溪是这么胆小的人吗?

    阮秋池可不相信。

    当夏芷言的跳伞直播镜头出现在现场的屏幕上时,周围的姐姐们都在起哄。夏芷言在跳伞这件事上的确是不害怕的,她看起来很享受,一贯在人前温和的模样,在此刻也显出几分放纵来。

    “啊啊啊啊——”

    很好,阮秋池想,不管是什么样的绝世大美女在跳伞这件事上都逃不过放飞自我地尖叫呐喊。

    原来美女在高空中的时候五官也是会变形的。

    阮秋池心不在焉地想着,余光落在江南溪的面庞上。

    她没有尖叫,但是眼眸里的激动亮得在发光。

    耳边突然传来唐晚凝悄摸摸地声音:“怎么样?你也在嗑?”

    阮秋池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啊?”

    嗑什么?

    唐晚凝嗐了一声:“没啥。”

    她见阮秋池刚刚的反应,还以为找到了南言之瘾的同伴。

    看来是她误会了。

    什么时候她才能够在身边遇到一个和她一起捡垃圾磕糖的人?社交恐怖分子唐晚凝表示,她真的很需要这种朋友。虽然两个人一起磕糖,糖还是那个糖,但氛围不一样啊!

    阮秋池是懂冲浪的,结合之前唐晚凝的表现,她很快就明白了唐晚凝的意思。

    她心想,没见过自己是明星还嗑cp的。

    毕竟这圈子里的人应当比谁都清楚,许多事情,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大荧幕上的事情能有多少真心?

    还嗑!

    笨蛋!

    而且夏芷言和江南溪这有什么好嗑的?

    阮秋池很是不理解。

    直到她看到在夏芷言身后张开的橘色伞包从海的天际飘过来,明明还有很远的一段路,但一直忍耐克制的江南溪站不住了。她毫不犹豫地朝着降落点迎接而去,奔跑的时候还在大喊夏芷言的名字。

    这是阮秋池第一次在江南溪身上看到这么猛烈、如此不顾一切的爆发而出的情感。

    夏芷言落地,旁边负责安全的教练都还没上前,江南溪就已经冲了上去,一把将夏芷言抱在怀里。

    以前阮秋池上演技课的时候,她的表演老师说,有的时候人的情感能够爆发出一种剧烈的能量波,这种能量波,不需要大声言语,也可以使人被彻底感染。

    阮秋池纯当这在放屁。

    她很确信,一部作品在荧幕上呈现出来能如此动人,绝对离不开剪辑和配乐以及镜头的功劳。

    光是动作和神情就能够让人明白一切?

    不可能。

    但这一刻,她看到江南溪毫不犹豫的奔跑,看到她狠狠拥上前时手臂本能的锁紧。明明她在这个角度连江南溪的面部和神情都看不清楚,可她就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人被江南溪放在心口。

    ——是夏芷言。

    唐晚凝捂着脸感慨:“好嗑,太好磕。”

    她都不好意思上前打破这氛围。

    阮秋池在她一边甜美地笑着,心想,这姐是真单纯。

    就这还看不出来吗?

    江南溪肯定喜欢夏芷言。

    这不是好不好嗑的问题,这是能不能成的问题。

    阮秋池跟着大部队上前迎接夏芷言,海风吹过来,把她的胸口吹得很是明亮。

    没想到在她眼中潇洒如江南溪这样的人,也会在名为喜欢的感情里难以自拔。

    发现这点后,阮秋池脚步都轻快了几许。

    这种心态莫过于在学校发现天天和你争抢考试第一名的学神其实背地里也会逃课去网咖冲浪。

    哇,原来你也是普通人。

    或许是因为阮秋池的目光改变得太过明显,江南溪很快就注意到了。她趁着吃晚饭的时候,找了个机会跟阮秋池一同去卫生间。

    录节目嘛,只有这地方最安全,最自然。

    两个人一碰面,江南溪开门见山。

    “你发现了?”

    她素日里温和的假面被彻底撕掉,不笑的时候,微微下垂的眼眸里透着刺骨的冷意,就连声音都不如平日柔软。那从山涧流淌而下的清澈泉水,一下变成了顽固的冷冰。

    “发现什么?”阮秋池笑着逗她。

    江南溪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阮秋池耸耸肩:“你也太不会藏了。”

    江南溪抿唇。

    阮秋池:“怎么样,姐们以后给你当僚机?”

    江南溪:“不用了。”

    “话别说这么早啊。”阮秋池笑眯眯地开口,“你谈过恋爱吗?”

    “没”

    江南溪耐心不多:“你想说什么?”

    阮秋池扬唇一笑:“要不要我教你谈恋爱?”

    江南溪定定看了她三秒,呵呵:“神经。”

    她转头就要走出卫生间。

    阮秋池追上来:“诶,别急呀。”

    “我在幼儿园就有女朋友了,你有吗?”

    江南溪:“”

    你很牛是吗?

    阮秋池毛遂自荐:“我的恋爱经验很丰富。”

    “噢。”她嘲讽回去,“那又怎么样?”

    “谈了那么多女朋友,你还不是选秀第二。”

    阮秋池:“”

    杀人诛心!!!

    两个人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氛围比之前要轻松许多。或许是因为秘密总能让人更为紧密。

    夏芷言看着她俩有说有笑地走出来。

    唐晚凝感慨:“青春真好,嗑死我了。”

    “唐晚凝。”夏芷言扫她一眼,语气很认真。

    “啊?”唐晚凝茫然转头看过去,听夏芷言这般语气,意外有一种上课忽然被点名的局促。

    “你怎么什么都能嗑?”夏芷言柳眉微蹙,一双美目里写满了不理解,“你不挑食吗?”

    然后她看了眼唐晚凝盛得满满当当的碗。

    “噢,你不挑。”

    唐晚凝:“”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TT

    第33章 【033】

    吃完饭,大家去海边散步,顺便参加海岛的篝火晚会。

    为了配得上这晚会的氛围,中途嘉宾们还特意重新做了一次妆造。再出现在镜头前时,已经碎花长裙配草莓,花纹衬衫配短裤,各个身上都洋溢着夏天的气息。

    唐晚凝特别娇羞地走到大家面前,询问:“怎么样?有没有看出来点什么?”

    冷远芝:“你换衣服了。”

    唐晚凝:“别的别的。”

    司英:“滚,少在这卖俏。”

    唐晚凝哇呜一声:“司英姐,你就没觉得我现在特别像一个人吗?”

    司英:“你也知道自己以前不像人啊。”

    唐晚凝:“”

    草,失策了。

    【哈哈哈哈哈哈!!!】

    【糖糖别哭啊,她们坏,咱们不跟她们玩,来,和我玩,我绝对不会欺负你(认真)】

    【报告老师,这里有个显眼包!】

    唐晚凝再接再厉:“你看我这红色的假发,看我这飘逸的长裙,还有我那盛世美颜——”

    “你再说一个字试试?”司英拳头硬了。

    唐晚凝崩溃:“你们是指望不上了。”

    阮秋池若有所思地讲了三个字:“美人鱼?”

    唐晚凝大喜:“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聪明人的!”

    阮秋池害羞地笑笑,心想,这不是聪明,这是运气。

    节目组适时跑出来:“叮咚,恭喜唐晚凝完成隐藏任务。”

    司英:“嗐,你早说有任务,我肯定给你猜出来啊。”

    唐晚凝:“姐,真要说了那就不算数啦!!”

    “奖励是什么?”夏芷言问。

    唐晚凝:“下一次旅行经费增加两百。”

    夏芷言沉思一瞬,转身朝着导演组伸手:“给我。”

    导演组:“夏姐,这个奖励得下次录制的时候才给了。”

    夏芷言言简意赅:“任务。”

    【笑发财了给我!】

    【夏姐意外有些可爱kkkk】

    【头一回见到这么明目张胆要任务的。】

    “姐姐,姐姐,你看我。”江南溪凑过来,学着刚刚唐晚凝的语气,“有没有看出什么。”

    见她这样,大家忙凑过来,七嘴八舌地猜。

    “小王子。”

    “白雪公主。”

    “白雪公主家的矮人。”

    江南溪:“?”

    这是什么都可以乱猜的是吗?

    “阮秋池——”江南溪冷嗖嗖怼回去,“你才是矮人吧?”

    全团最矮,站在她身边一个镜头扫过来都看不到脸。非要站C位的话,那队形就是一个完美的凹。

    阮秋池咯咯笑着:“不,我是葫芦娃的爷爷。”

    唐晚凝又开始感慨:“年轻真好。”

    夏芷言忍住了嘴里的吐槽。

    她认认真真地开始端详江南溪的打扮,猜的角色贯穿中国上下五千年,动画剧集电影一个不落,其他人也加入进来,可大家废了半天劲,也没猜对。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就连一向风轻云淡,仿若半截身子已经成仙入定的冷远芝老师都被整得有点急了。

    【急急急!我就是急急国王!!】

    【我也没猜出来!!】

    【我说实话,美人鱼那都是误打误撞,江南溪这是个人都看不出来啊!】

    【瞧你这话说的,那不是人的唐晚凝不也没看出来吗?】

    【笑鼠我惹,你们别这样,鼠鼠我的命也是命啊!】

    “没什么。”江南溪露出虎牙可爱又欠揍地笑了起来,“我是逗你们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怒。

    “江南溪你——”

    “哎呀,别打别打。”她抱头鼠窜。

    逃跑间,节目组宣布她的任务完成了。

    刚刚打上手的唐晚凝愣了:“啊?”

    “完成了?”

    她盯着自己的巴掌,这一刻,朝着江南溪的后背冲上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只好愣着。

    其他几人也很是错愕:“怎么回事?”

    “我们不是没猜中吗?”司英纳闷。

    导演组揭秘:“其实南南的任务不如你自己来说?”

    江南溪无奈:“我的隐藏任务是把你们惹生气被你们每个人打一下。”

    唐晚凝表情凝固了。

    节目组你是犯贱吗怎么想出来这种东西的?

    “疼吗?”夏芷言揉着江南溪刚刚被群殴的手臂。

    “不疼。”她咧嘴一笑。

    其实她有很多种办法来完成这个任务,可是江南溪就选择了这样一种。

    她喜欢被夏芷言认真注视着的感觉,就算和众人的目光混杂在一起,她也能马上分得清夏芷言的眼神。

    永远温柔得像高悬她夜空的月亮。

    ·

    这天篝火晚会大家玩得很尽兴,当地人非常热情,而且能歌善舞。不知道是不是节目组故意挑选出来的,几乎各个都是社交恐怖分子。几位嘉宾被强制性拖上去参与篝火跳舞,唐晚凝马上就融入了,玩得很疯癫。

    夏芷言一开始还有些放不开,但氛围上来了,她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跳舞的时候,要和旁边的人手挽手。

    夏芷言一边挽着江南溪,一边挽着唐晚凝。

    然后她深刻意识到,她是有病,中度肌肤饥渴症,但她不是不挑。

    和江南溪接触的肌肤,皮肤那一层传递而来的感觉,酥酥麻麻,不似电流,而像是阳光,初春时候最温柔的那种,渐渐把冰雪融化,水流潺潺。

    相较之下,被唐晚凝挽着,几乎半个身子都快要被她扯飞。夏芷言是从中间体会不到半点感觉。

    她朦朦胧胧地想着,治病的药也是得分人。

    跳完舞,大家凑在一起吃烤肉。

    现烤的全羊,架在篝火架子上,很残忍,但是很香。

    夏芷言这般不爱吃肉,自控力极强,对食物没什么欲望的人都多吃了两口。

    美食太顶,大家吃撑了消化不了,就算磕了三俩健胃消食片,也还觉得胃里有点东西。于是就绕着海岸边走走。

    夜晚的海有让一切都沉寂下来的魔力。

    节目组的大灯堪堪把沙滩的边际线微微照亮,再往里,黑色的海就像是一道深渊。

    江南溪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她光着脚踩在沙滩上,跟在姐姐身后。

    走了一段路,大家决定拍照留念,夜晚里开着闪光灯来一张,美丽都得魔法翻倍。

    拍完照,唐晚凝拉着夏芷言选片。

    女明星是这样的,发出来的一张图,背后可能有一百张的尸体。

    江南溪对这种不感兴趣,蹲在远远地一边,观察着海浪。

    她伸手在沙滩上写了些字。

    海浪一来,就全冲掉了。

    江南溪不服,又写一遍。

    她写一行,海水就擦掉一行。

    “在写什么?”夏芷言不知什么时候撇开唐晚凝,走到了她的身边。说话的时候略微弯腰,连长发都散落下来。

    “没什么耶。”江南溪想,还好海水把字都擦掉了。

    夏芷言伸手欲把蹲在地上的江南溪拉起来,哪知道身后追逐打闹的唐晚凝和阮秋池撞了过来,夏芷言身子一晃,往沙滩上摔。江南溪一把护住夏芷言,把她搂在怀里,自己当了个垫背的,衣服被海水冲得湿湿冷冷。

    唐晚凝和阮秋池吓傻了,赶紧道歉。

    “没事吧?”

    “摔着了吗?”

    夏芷言生气地说:“废话。”

    就连江南溪都以为夏芷言要发火了,她居然捧起一把水,直接往唐晚凝身上浇去。

    唐晚凝尖叫一声:“啊!!老娘的妆!!”

    江南溪还没反应过来,夏芷言就一把将她拽起来往外跑。一回头,唐晚凝果然追了上来。

    夏姐也不喊了,直呼夏芷言的大名。

    “这不公平!你们二对一!”散步最后变成了打水仗,唐晚凝被弄得哇哇乱叫,控诉着。

    夏芷言搂着弯腰的江南溪的肩膀,只笑:“你让小阮帮你啊。”

    阮秋池站得老远,退避三舍:“不了不了。”

    她不能接受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出现在镜头里,除非是那种提前做好打算,凹好镜头的类型。

    “靠别人靠不住!我唐晚凝顶天立地只靠自己!”她说完猛然一下蹲下去,把自己长长的裙摆当做兜水的用具,舀出来一大兜以后猛然往夏芷言的方向甩去。

    夏芷言立刻闭眼,本以为这一波水定然会狠狠砸在自己的脸上。可等了一会,那种刺骨的冰冷的都没有出现。她半眯着睁眼,江南溪已然将她抱在怀里。

    夏芷言的脸颊贴着江南溪微微泛着海水味道的胸口。

    耳畔极快跳动着的心跳,让她一时半会有些分不清是属于谁的。江南溪放开她转身反攻唐晚凝的时候,夏芷言清楚地看见在她的世界里,梅花落满了江南,涌出淡淡的遗憾。

    想再多抱一会。

    这个念头闪过以后,夏芷言就狠狠叫停了。

    没事少犯病,容易影响不好。

    夏芷言掐断心里的想法,为了给脑子降温,干脆坐在海里往下一躺。

    太冷了。

    正好合适。

    只是夏芷言还没冻上一秒,就被江南溪一把拽上来了。

    “姐姐?”江南溪回头就看到夏芷言人在水里淹没了,吓了个半死。

    “你干嘛?!”

    夏芷言:“我没事。”

    说着她还要坐下去。

    江南溪也不劝她,跟着她一起坐在水里。

    夏芷言不行了:“你起来。”

    江南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我没事。”

    夏芷言无奈:“行,我起来。”

    唐晚凝看了,连连摇头:“女人啊——”

    三人玩了个疯,集合往酒店的时候,冷远芝和司英看她们落汤鸡的样子,吓了一跳:“你们没事吧?!”

    三小只摇头。

    司英:“冷吗?”

    唐晚凝大喊一声:“不冷!”

    “冷什么冷!”

    “心在跳是爱情如烈火~你在笑疯狂的人是我~”

    “爱如火会温暖了心窝~我看见爱的火焰闪烁~”

    司英默默往一边挪了几步。

    作为一个歌手,她表示她真不认识这位唐女士。

    第34章 【034】

    “阿欠——”

    从夜海旁回住宿的酒店,姐姐们在房间里玩扑克和日常游戏。江南溪坐在其中,手刚刚摸上牌,就又打了一个哈欠。

    夏芷言担心:“是不是感冒了?”

    冷远芝忙说:“烧点开水给孩子喝喝。”

    江南溪屈起食指蹭了蹭鼻尖,倔强地说:“没事。”

    “还没事呢。”夏芷言瞪她一眼,“鼻音都出来了。”

    姐姐发话,江南溪不好反驳,只好抬头看着她,眼眸里闪着可怜巴巴的光。

    “我身体挺好的。”她小声地说,还在试图为自己抢占最后一点面子。

    夏芷言看她一眼,眼尾往上一撩,江南溪就彻底闭嘴了。

    夏芷言烧了开水,又拿了温度计,叫江南溪卡在胳肢窝下。做完这些,等了片刻,夏芷言的手机计时滴滴响了起来。

    “抬手。”她对着江南溪说。

    江南溪乖乖抬高自己的胳膊。

    弹幕有人在品。

    【家人们,就是说,这一幕像不像家里的主人让小狗抬爪爪?】

    【别这样,养狗人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

    【谢谢,不养狗的也有画面了2333】

    “衣服。”夏芷言继续说。

    江南溪立刻把自己垮下来的衣角给撩回去。

    夏芷言拿出水银温度计,举在眼前看了看,然后对着江南溪说:“你发烧了。”

    “不可能吧——”

    夏芷言拽着江南溪的领口,一下把她扯到自己面前,用自己的额头贴上江南溪的额头。

    “可能吗?”她问。

    江南溪一下就感觉到两个人肌肤之间的温差,夏芷言就像是一块冰凉的夏日水垫,与她的高温触碰在一起的时候,格外叫人觉得舒服。

    江南溪撒娇地蹭了蹭夏芷言的额头:“多少度呀姐姐。”

    “两百度。”夏芷言一眼看出江南溪的打算。

    要是烧得不严重,这小孩估计打算硬抗。

    夏芷言拿出家长作风,立刻跟节目组沟通,为了保证江南溪的身体健康,也为了不把这份感冒发烧的病毒传染给其他姐姐们,节目组给江南溪单独开了一间房。

    她这个情况,实在不适合在和大家一起挤地铺。

    夏芷言为了照顾她,跟着一块去了。

    两个人从直播间里消失,一半的弹幕在担心、心疼,许愿江南溪可以早点好起来,另外一半弹幕正在发疯。

    【啊啊啊!!这是什么?是二人世界!!】

    【为什么不让我们看!节目组你就缺这么一个镜头是吗!来人啊!给我追上去跟拍!狠狠地拍!】

    【OMG你们CPF是疯子吗生病了都还要磕糖?!】

    【呸!你懂什么!在我们夏姐的爱的照顾下!南南肯定很快就能好!】

    江南溪多久能好,唐晚凝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是好不了了。

    “要鼠了。”唐晚凝倒在酒店房间的地铺上,一副马上就要香消玉殒的模样。

    “怎么了?”司英瞄她两眼,看她状态不对,立刻担心地说,“你也发烧了?”

    她伸手往唐晚凝的脑门上一摸。

    温度正常。

    唐晚凝病恹恹地说:“没发烧,吃撑了,消化不良。”

    司英信了:“那你要吃点健胃消食片不?或者益生菌酵素?”

    唐晚凝摆摆手:“不用不用。”

    【我看唐姐是嗑上头了吧?!】

    【唐晚凝你别演我2333】

    【要我说,唐姐还是嗑cp段位不够高啊。像我这样的,吃再多我都不会撑!!(张开我的血盆大嘴)(努力接饭)(等待吃糖)】

    ·

    另外的房间里,夏芷言买了退烧药给江南溪喂下。

    生病时候的江南溪要比平常都要缠人些,夏芷言坐在她身边的时候,她都要伸手拽着夏芷言的衣服才行。

    就像是生病的小狗,不会汪呜汪呜大吵大闹,只是缩在一边,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你,靠在你的身边,很安静。一旦你要走开,小狗就会哼唧一声,伸出软软的舌头舔舔你的手背,希望你留下来。

    夏芷言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都快记不清上次见到江南溪在自己面前这么脆弱和需要她的时候是哪一日了。

    记忆里,小孩上了初中就有点变性子,不缠人,大了一些就更是变得会照顾人。

    夏芷言拿打湿的棉布给江南溪擦了擦额头,把那一片渗透出来的汗水给擦掉。

    “热。”江南溪后知后觉地开始不舒服。

    大晚上去海里玩水,夏芷言和唐晚凝没中招,纯属命好。

    江南溪一开始也没把这当回事,但发烧的后劲很强,高温能让人失去理智和平常的克制。

    “热——”她又嘀咕一句。

    江南溪一边说着,一边把夏芷言刚刚捻好的被子给往外踹,然后上手去脱自己的衣服。

    夏芷言重新倒好热水回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南南!”她赶忙把手里的水杯放下,上前去拽住江南溪正抬高的双手。

    正发着烧呢,现在这么一折腾,万一又着凉可怎么办?

    江南溪感觉到有人抓着了自己的手臂,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她现在有些贪凉,踢开被子,脱掉衣服也是为了让自己能感觉舒服一点。

    天大地大,舒服为大。

    她脑子空空的,手臂已经做出了反应。

    借着夏芷言靠近她,几乎快要倒在怀里的姿势,她把自己被短袖桎梏着的双手往夏芷言的脑后一套,立刻就把人兜入了怀里。

    江南溪自己的手臂和衣服则变成了手铐一样的存在,束缚着夏芷言,也捆绑着她自己。

    夏芷言懵了。

    “睡觉~”

    江南溪抱着冰块,很是舒服,亮眼一眯,高高兴兴地往床上躺去。夏芷言在这别扭的姿势里,连带着跟她一起倒下。

    她尽力寻找着支撑点,调整着自己的方位,免得把自己和江南溪之间为数不多的、仅剩的空气给挤掉。

    偏偏她动来动去,惹得江南溪很不爽快。

    “姐姐,别动了,睡觉好不好。”

    江南溪说话的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闷闷的,有一点感冒后的鼻音,软软的,还带着一些沙哑。

    夏芷言心想,睡什么睡啊。

    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江南溪重新用力扣在怀里。

    夏芷言叹气。

    “南南,你这样会生病的。”

    江南溪迷迷糊糊地说:“霉关系~”

    夏芷言又说:“这个姿势我有一点不舒服。”

    江南溪:“嗯?”

    她茫然地问:“那怎么样才能让姐姐舒服?”

    夏芷言:“你先把我放开就好。”

    江南溪人都快睡着了,手却还是听话地抬了起来,等夏芷言猫着身子从她的怀抱里钻出去以后,她口齿不清地嘀咕了一句:“解解,堆不齐~”

    夏芷言无奈极了,帮她把那早就在两手之间缠成一条的衣服给脱了下来,又去她的行李箱翻新衣服。

    刚刚找到适合晚上睡觉穿穿的,江南溪人又开始哼唧,夏芷言凑过去听,才发现她在念叨:“被被,要被被。”

    夏芷言把她的安抚被拿过来。

    这条毯子从江南溪小的时候就开始用了。之前她还不知道,把这毯子洗过,后来听江南溪借住的地方,经纪人爸妈说,这毯子是洗不得的。

    一洗,小孩晚上就彻夜睡不着。

    但因为夏芷言那几年正忙,每天飞来飞去,在片场,江南溪也不会跟她说这些小事。

    夏芷言觉得,南南真的是个很乖很乖的小孩,甚至有的时候过分乖巧了。

    她从小就很让人省心。忙的时候没办法照顾她,只能把她放在经纪人爸妈家。叔叔阿姨也欢喜,就当捡了个孙女,就连户口都是上在他们家里。

    夏芷言是想让南南写在自己名下的,但当年她也还小,单亲未婚,此路不通。

    回忆涌上来。

    夏芷言把安抚小被子放在江南溪的怀里,江南溪本能地捧到鼻尖嗅了嗅,然后不满意地说:“没味道了。”

    声音有点小,夏芷言没听清,于是凑过去问:“怎么了阿宝?”

    江南溪委屈得很:“没味道了。”

    夏芷言没辙,把毯子拿起来,往自己身上一裹,腌了三秒,丢回去。

    江南溪一接住,闻了闻,嘴巴一瘪,就要闹。

    夏芷言上前,把毯子搭在自己的手臂上,让江南溪裹着小毯子抱着她。

    江南溪一下就不闹了。

    她安安心心地抱住夏芷言的手臂,眼睛眯着,额头还在发烫,人都烧糊涂了,却还是软软糯糯地说了一句:“喜欢。”

    猫猫一样蹭了蹭,又说:“好喜欢。”

    夏芷言坐在床边,头抵着墙壁,任由江南溪抱着自己的臂弯。她抬手用手背覆上自己的额头,目光从指缝着流出。

    过了好久,她轻轻叹息一声。

    江南溪渐渐睡得很沉,呼吸平缓起来。夏芷言时不时去探探她的额头,查看体温。

    被抱着的手在发麻。

    夏芷言没有抽出。

    她偏头看着江南溪的侧脸,少女长大抽条,没有小时候肉嘟嘟的感觉,脸部的线条明显,发丝柔软。闭上眼的时候,睫毛长长细细,轻轻地落出一片阴影,看起来特别宁静。

    她又看了眼她们紧紧依偎着的地方。

    小的时候,江南溪和她一起睡觉,也总是喜欢这样抱着她。再长大点,有天回来,江南溪就说:“南南要做个大孩子,南南要一个人睡。”

    夏芷言还担心她不习惯,结果到最后不习惯的人是她自己。有的时候,分离焦虑是大人专属。

    不是飞鸟不会飞,而是养鸟人不肯放手。

    过了好久好久,企图整理思绪的夏芷言突然发现,她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应当,什么是过界。

    因为她和江南溪之间早就没有界限。

    第35章 【035】

    江南溪醒来后,首先感觉到的就是手臂上那不同寻常的温热。她抬头来,发现夏芷言正靠着她身边的床头,坐着,眯着眼睡着了。

    发烧不是喝酒,江南溪人没断片。

    她人一旦清醒过来,就能够明明白白仔仔细细地记住昨夜里发生的一切。

    那些时刻就像是胶片电影一般,在她的脑内放映室内一帧一帧播放着所有。

    江南溪小心翼翼地放开夏芷言的手,在她身边坐起来,无奈地抓了把头发,对于自己这种病后就缠人撒娇的态度很是不爽。

    她自我唾弃了片刻,在床上挪动着,准备把夏芷言平放下来,给她换个舒服的睡姿。上手触碰的时候是要极为小心的,生怕惊醒了梦里的睡美人。

    江南溪的手轻柔地垫在夏芷言的脑后,替她充当了头颅和墙壁之间的缓冲。

    要把一个坐着的人抱着放下还不吵醒对方,实在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

    江南溪好不容易做完这些,手却突然脱力,差点一下压在夏芷言的身上,还得是她自己反应迅速立刻撑住了,不然,江南溪想,姐姐做梦的时候一定会以为被怪兽压住了。

    脸颊距离夏芷言的胸口有微微的距离。

    呼吸的时候,夏芷言的胸膛也缓缓起起伏伏。

    好像海浪,但随着这呼吸涌动着的,不是海水,而是江南溪的爱意。

    她就这样贪恋了片刻,然后忽然感觉,这浪花有点乱了。

    再欲起身抬头查看情况时,夏芷言的手已经抬起,摸上了她的额头。

    “没发烧了。”夏芷言哑着嗓子讲了一句。

    “我再睡会。”她又说。

    江南溪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说:“好。”

    等夏芷言醒来,初初康复的江南溪已经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行李箱也全都整理完毕,立起来放在房间的边角,像两个小小的禁卫军。

    节目组的人来关切江南溪的状态,其他嘉宾也很担心,但一跟江南溪打上照面,就能知道这丫头完全好转。

    满面春风,气色极佳。

    倒是夏芷言,熬了个夜照顾人,坐着睡觉总是半梦半醒,被江南溪抱着的手臂跟打了全麻一样,瞧着才像生病的那个人。

    唐晚凝咂摸两下嘴:“夏姐,你这是被妖精吸了魂?”

    夏芷言摆摆手,嗓音还没恢复过来:“没。”

    江南溪自知理亏,心疼地递上一杯热水,又给她按摩发麻的那一只手臂。刚刚把手臂抬起来,衣服推上去,就看见臂膀上发红的,深深的印记。

    江南溪心惊。

    “姐姐,怎么搞的?”

    夏芷言有气无力地瞄她一眼:“你说呢祖宗。”

    知道江南溪睡着要抱着安抚被,但不知道她抱着被子的力道这么大。隔着一层布料都能把她的手臂给抓住印记。如此用力,就仿佛很害怕失去。

    “我力气这么大?”江南溪惭愧了,“对不起呀姐姐。”

    夏芷言心软了,说:“也还好。”

    “我可能就是这个体质。”

    在一旁的唐晚凝露出了一番诡异的笑意。

    “嘿嘿。”

    “嘿嘿嘿嘿嘿。”

    司英骂她:“又发疯?”

    唐晚凝摆摆手:“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体质挺好的。”

    “好得很,非常好。”

    司英没懂,早就心怀鬼胎的江南溪却懂了。

    夏芷言迟了一拍懂得,抬腿就要去踹唐晚凝。

    唐晚凝躲过后,第一反应是:夏芷言居然她在说什么。

    难道她嗑南言之瘾这件事被夏芷言发现了?

    唐晚凝心虚地看了眼夏芷言。

    不可能。

    她想,要是夏芷言知道了,不应该来把她掐死吗?

    这一定只是成年人无用的默契。

    海岛之旅将在今日作结,离开告别的时候,众人都有些不舍。

    毕竟这一期录下来,吃苦的都是节目组,跟她们嘉宾组没关系。

    美得嘞~

    简直还能再录三百期!

    海风下,夏芷言和唐晚凝几人在聊这两三天的感想,又和节目组讨论下一次去哪里。江南溪和阮秋池凑在另外一边,正在帮姐姐们买最后的椰子水。

    海风被太阳晒热,吹过来的时候带着点咸咸的味道。头顶的椰树落下的阴影偶尔被风吹得晃动,像海里的游鱼,在沙地上来回。

    夏芷言很容易被这些细碎的、无意义的事情所捕获。

    耳畔是热议中的工作计划,鸣热的一切都在升温。夏芷言盯着脚下那一片树影,然后看到另外一道影子渐渐出现,再和她的接触,融合。

    她抬头望去,撞进了江南溪的眼眸。

    那目光专注,仿佛从没有自她的身上移开。

    夏芷言心跳漏了一拍。

    江南溪把手里的椰子递上来,她的笑容让夏芷言觉得这椰子水变得更加清甜。

    这天大家结束录制,舍不得离开,冷远芝特意斥巨资找了一架游艇,请节目组和各位一起去玩。

    在游艇的甲板上,日常上演着‘youjumpijump’的剧情。

    夏芷言精神不佳,缩在阴凉处半眯着眼睛,享受着这一刻风平浪静的闲暇。

    偶尔被太阳晃到不行,手挡在额前睁开眼的时候,就又能看到江南溪专注的目光。

    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是明目张胆地笑笑,然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另外的事情上去。

    夏芷言从业多年,她的人生有一半时间都活在荧幕,活在镜头里。被人注视是她的使命,于是她比谁都懂得目光的意义。

    她低下头,有一瞬想逃避。

    但瞄到肌肤上阳光落下的斑痕时,她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她总能发现江南溪的目光,何尝不是因为她也总是在人群里第一个寻找她的存在。

    夏芷言感觉堵在胸口的雾气散去了,但弥散之后,出现的又是一座难以攀爬的高山。

    她远远地望着正在和阮秋池、唐晚凝打闹的江南溪。

    从很早之前开始,她对小孩的祈愿就是平平安安,开心顺遂。

    她不想打破这个愿望。

    情感刚刚翻涌出来一瞬间,夏芷言的理智就压倒了一切。

    不管江南溪懂不懂,明不明白,看向她的目光是出于惯性依赖还是别的一切。

    她真正应该先清楚决定的是自己的目光究竟从何而来。

    她又是怎么看江南溪的呢?

    不是借着cpf剪辑的视频,从他人刻意营造的氛围里去看她。

    而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聆听自己的心跳。

    原来惯性依赖的那个人不是江南溪,而是她自己。

    像久病之人拼命想要抓住生命里唯一能够解救一切的存在。这么想想,她从一开始不就这样做的吗?把南南接回来,是因为后知后觉的内疚。在漫长地岁月里养成了和她相伴的习惯,是因为内心里从不承认的孤独在渴求另外一种完全属于她的陪伴。

    现在江南溪长大了。

    她不该用另外一种方式再将其独占。

    江南溪的十八岁才刚刚才开始,她的事业,她的未来,才刚刚铺开蓝图。

    就像是一颗自然生长的小树苗,本该拥有更广阔的枝芽,去见更多的小鸟。而不是和她这样的古木,纠缠,在深埋泥地里的地方,彼此根筋交错,夺取营养。

    情感和理智在这一刻都汹涌袭来,海浪乍起,紧随而后的便是欢快奔游的海豚,远处是蓝鲸的嘶鸣。跃起的浪花,喷飞的水柱,当所有人都臣服于眼前这自然的浪漫时,江南溪却走了过来,在她的椅子边蹲下,关切地问:“姐姐,不舒服吗?”

    夏芷言愣了下,摇了摇头。

    “你不去看吗?”她问。

    江南溪无所谓地说:“站在这也看得见呀。”

    她挪了挪位置,用身子替夏芷言挡住了一半的阳光,剩下那一半带着柔柔的暖意落在夏芷言的肌肤上,把她的心动都照得一目了然。

    江南溪在陪她。

    可夏芷言的愿望是让她去看世界。

    “南南。”夏芷言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远处的远处,日落渐渐来了。蛋黄一样流开,把周围的云都染遍,千万种红混杂出各异的颜色。海水的蓝也被淡淡改变,鲸鱼和海豚仍旧在游动。奇景之下尖叫四起,天光变暖,世界都蒙上了一层金色。

    江南溪回头,看着夏芷言。

    “嗯?”

    夏芷言不说话,江南溪忽然觉得心里有点空。她扬起笑容,跟夏芷言约定:“姐姐,海上的日落好美。以后我们经常来看,好不好?”

    “好呀。”夏芷言笑笑。

    但她知道自己第一次对江南溪撒了谎言。

    至少——

    至少在她理清楚自己的想法,冷却掉脑海里上涌的热度与多巴胺之前,她们不会再有一起看日落的机会了。

    江南溪十八岁,她还可以随意冲撞,想爱就爱。这是年轻人该有的权利。

    可夏芷言已经三十出头。

    她在一瞬间就想到很多难以控制的事情。

    如果是南南没想明白,如果她后悔,如果她再长几岁遇到更好的人,忽然觉得这样的感情是拎不清的后果。

    意外的是,夏芷言虽然觉得这样的猜测叫她心脏很痛,但她还尚可接受。没有爱是永恒的,就像这一片日落,也终将会消散。她也没办法保证,她会爱一个人永远。她就这样理智的悲观主义。

    但更让她不能接受的想象是——

    万一呢?

    如果世界上万一有爱的奇迹,以百万分的概率降临在她和江南溪之间。

    她们真的相爱了,携手走过好多年。

    然后,她先爱人一步变成了老太太模样,甚至可能先一步跨上天堂或地狱。那南南呢?她的小姑娘要怎么一个人过下去呀。

    十三岁,这不单单是数字,而是未来无穷无尽的差异。

    她希望南南好,不是她也没关系。

    最好也不是她,因为她根本没信心。

    第36章 【036】

    “江南溪,干嘛呢?”

    沈黛刚从学校小超市回来,手里拎着一大袋零食。她掏出一根冰棒,贴近江南溪的后脖子,本想逗她一番,奈何江南溪半点反应都无。

    她失神落魄地趴在桌子上,任由沈黛用低温攻击自己。

    沈黛心里一惊,把冰棒收回来,递给陆晚。

    陆晚:“?”

    她不理解:“给我吃?”

    沈黛:“你不想吃?”

    陆晚:“我吃。”

    她心里有点不爽,但看沈黛好像根本不在乎的样子,便什么都没再说。

    沈黛拉开前排的椅子,反向岔开腿,对着江南溪坐着:“南南,你咋了。”

    沈黛挺担心的:“自从上次你拍了综艺回来以后,你就这样了。怎么了?是不是旅游结束以后回来发现厌学属性大发作?”

    陆晚瞄她一眼:“你以为是你?”

    沈黛嘟嘴:“那怎么回事嘛。”

    自从那日上次录完综艺回学校,沈黛就觉得江南溪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的,就像是突然被抽了气的皮球,又像是被掏空了的棉花娃娃,灵魂不见了,只留下一层漂亮的壳。

    现在就连这壳都因为这几日晚睡失眠的缘故而在双眼上染上了一层青黑。

    江南溪一直不说,沈黛就没问。

    她憋啊憋,一周过去,终于憋不住了。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沈黛一个一个猜,“没考好?不应该啊。网上有人骂你了?可以前也有,你不在乎啊。”

    这过程就跟沈黛自己做数学题一样。

    反正左右都找不到正确答案,干脆一个一个排除,最后就听天由命。

    “因为夏影后?”陆晚忽然问。

    江南溪终于抬头,她想笑,但是嘴角扯不开,情绪把她绑得很彻底。她点了点头。

    沈黛哎呀一声,怕引起其他同学的注意,又赶紧自己捂住嘴,把声音堵住。

    她悄悄摸摸地说:“夏影后?为什么?你们吵架了吗?”

    原来江南溪和家长也有吵架的时候。

    “她也管你太宽了吗?”沈黛自我带入了一下和妈妈吵架的感觉,瞬间就觉得自己共情了,理解了,顿悟了。

    陆晚和江南溪互看一眼。

    沈黛很茫然:“干嘛?你们为什么都不说话?”

    江南溪有气无力地笑了下:“班长,你跟她说。”

    陆晚推了下眼镜:“不行。”

    她讲:“我说不清楚。”

    沈黛瘪嘴:“好啊,你们俩个孤立我。”

    陆晚:“我没有。”

    江南溪:“我也没有。”

    沈黛掀桌:“明明就有!!”

    沈黛不高兴地走了,陆晚看了眼江南溪,说:“保重。”

    江南溪无奈笑笑:“你去追她吧。”

    她稍微坐起来,靠着后排的窗户,任由风把自己的长发吹乱。

    陆晚和沈黛在后门外的走廊上对话。

    沈黛抑扬顿挫的语调和陆晚平静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阳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勾勒出青春的金边。

    有点羡慕。

    江南溪揉了揉眼睛,重新把脑袋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姐姐。”

    她小声地呢喃了一句,透着无尽的缠绵。

    夏芷言在和她拉开距离。

    江南溪最近意识到了这件事。

    那天在大海上看日落的时候,江南溪就隐隐有种不安的直觉。

    拍摄结束,夏芷言说还有工作安排,甚至没去参加当天的聚会。

    再过一天,夏芷言就忙了起来。

    可明明在此之前,江南溪知道,她本没有接戏的。去找夏芷言的经纪人问了下,对方大概也是和夏芷言串通好的,只说临时有了工作。

    江南溪很乖地说知道了,但内心里涌动着的不确定感在蔓延。

    再接着,她和夏芷言之间聊天的频率也变了。

    若是放在以往,夏芷言忙工作的时候,两个人这样有一天没一天地对话,江南溪会觉得很正常。

    但这一切都发生在日落之后。

    她不禁一遍又一遍地想:是不是她的小心思被看透了?又或者,夏芷言发现了她其实并不是如表现出来一般

    所有的思绪来来回回,在胸口结成久久难退的蜘蛛网。每一次情绪起伏,就会在这张网上粘黏住细小的颗粒。久而久之,颗粒连接成一片,把她的胸口彻底堵住。

    江南溪反反复复地过滤这自己的举动。

    是她哪里说错话了吗?

    还是她的表情、动作、或者眼神?

    她以前曾经幻想过夏芷言发现,这样她们的关系或许就能够走向另外一个方向。但这样的幸运好像没能降临在她的身上。如果现在夏芷言的反应的确是因为发现的话。

    她在躲。

    江南溪叹了口气,看着自己在课桌下,膝盖上摊开的手掌。

    姐姐,为什么要躲呢。

    是不喜欢她吗?

    还是会觉得恶心呢?

    夏芷言喜欢女人吗?和她的喜欢一样的那种喜欢。

    江南溪想不清楚。

    若是夏芷言再年轻些,和她一样的年纪,她们在校园,那她也能像陆晚对江黛那样,在教室后门处堵住她,问她到底怎么想。

    或者她再年长一些,她的身份不是被夏芷言一手带大的小孩,她就能明明白白杀到夏芷言的工作点,去见她一面。

    而不是现在这样,心里想了好多,却束手束脚,全然不敢行动。

    怕是她自己误会,真的去问了,反而戳破了一切。

    又怕这样的举动带着几分逼迫,就像是小孩子路过玩具店,看到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哭闹着得到。

    江南溪不愿意这样。

    她希望自己看起来成熟,看起来可靠,看起来不像个小孩。这样站在夏芷言身边的时候,才称得上相配。

    “早知道就不去参加节目了。”江南溪烦恼地抓了把头发,“或者早知道就不要喜欢了。”

    从意识到喜欢这件事上开始,每一天,每一秒,她的快乐和她的痛苦都在交错着成倍滋长。

    江南溪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夏芷言的?

    又或者,她的喜欢什么时候开始转变的?

    她努力回忆,翻找所有的过去,竟然也抓不住任何答案。就算拼命去拆解她对夏芷言的情绪,也不过是徒劳。那是一块紧紧缠绕的丝线球,每一条线都写满了她的爱意。

    夏芷言在她这里可定义的身份实在太多。

    唯独从没成为爱人。

    喜欢上夏芷言就像是在夏夜的傍晚路过咖啡店,偶然听到的一首歌。

    这首歌是从前奏响起的那一刻,你就清楚地知道你一定会喜欢那种歌。

    江南溪心里很乱。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了她周末去上团队综艺的时候。

    Queens全员受邀参加舞台表演录制。

    在后台等待的时候,阮秋池悄悄问她:“失恋了?”

    江南溪还没开口,阮秋池就又说:“噢不对,你根本没恋过。”

    江南溪转头盯了阮秋池一眼,眼神就像是雪原之上孤僻的银狼。

    阮秋池笑意不减:“我早说啦,要帮忙跟我讲呀。”

    “免费恋爱咨询,包赚不赔。”

    旁边负责做后台彩蛋录制的工作人员瞟见她俩,举着摄像头过来打趣:“南南,小阮,你们在聊什么?”

    阮秋池站在江南溪的身边,一双眼笑得弯弯似月牙,正要开口说话,就被江南溪以一种超A的姿势抬手将阮秋池的嘴捂住了。

    “秘密。”她微微一笑。

    阮秋池小鸟依人地靠着她,大眼睛扑闪扑闪,十分配合。

    这段放出去以后,被‘一江秋水’的cpf奉为结婚现场。

    CPF在尖叫。

    【这都不嗑!!这都不嗑的人你们没有良心!!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

    【这辈子得谈个这样的这辈子得谈个这样的这辈子得谈个这样的这辈子得谈个这样的这辈子得谈个这样的】】

    【江南溪!捂我的嘴!!】

    夏芷言当然也刷到了这段。

    她只是偶然地点开了微博,下意识点进了南言之瘾的超话,再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们讨论隔壁家发的粮,放的糖。

    南言之瘾的cpf在叹息:【为什么我们家这几天都没动静了?!why?!?】

    【说真的你们肯定背着我们偷偷去结婚了吧?】

    【我觉得大家不要被隔壁影响心态啊】

    说曹操曹操到。

    被影响心态的人跑来南言之瘾的CP超话里问:“家人们,我在豆瓣刷到了这个帖子,这是真的吗?”

    夏芷言顺着点进去,贴子里的标题是《关于一江秋水正在谈的99个证据》。

    夏芷言连看都没看,她知道都是假的。

    可明明她都知道是假的,心里却依旧翻涌出不悦的情绪。

    夏芷言叹息一声。

    拉开距离,忙于工作,强制冷静。

    这件事好像对她孤寂已久的心来说没什么效果。每压抑一分,她的身体本能对他者接触的渴望就强烈一分。

    一直以来给她做心理治疗的徐医生说,她这样的皮肤饥渴症的成因,本身也是因为自身童年时期没有得到足够的父母抚慰,长大后又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需求,不敢表露,长久以来,就转变为了身体本能的呼唤。

    她渴望温暖和爱,嘴巴不说,肌肤却在喊叫。

    而江南溪就是这一切的代名词。

    经纪人在问:“夏姐,一会的晚宴要去吗?”

    “在哪?”

    经纪人说:“XX录制中心。”

    夏芷言:“去吧。”

    她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经纪人又说:“南南也在呢。今天她们团有表演在那边。晚上应该会一起参加晚宴。”

    夏芷言沉默了。

    经纪人问:“夏姐,我们还去吗?”

    空气安静得能看见风的波动。

    许久之后,夏芷言说:“去。”

    她得承认,她想见她。

    第37章 【037】

    平台的季度晚宴在十点举行,Queens全员待在休息室里,正在换下刚刚的舞台打歌服。

    江南溪把外套穿好时,阮秋池凑过来问她:“等会你姐来吗?”

    江南溪扣小西装外套的纽扣的手微微一顿,只说:“不知道。”

    但因为阮秋池的这句话,她也忍不住去想,夏芷言今天会来吗?

    她还会继续躲她吗?

    如果见面了又该怎么办呢。

    江南溪心不在焉地琢磨着,脑子几乎全都溜走。

    阮秋池赶紧叫住她:“南南,南南。”

    “啊?”江南溪抬头。

    阮秋池:“系岔了。”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小西装被她乱扣一通,上下错位,瞧起来特别别扭和奇怪。

    “要帮忙吗?”阮秋池问,“可别这么失魂落魄啊江南溪。”

    阮秋池想,至于吗?

    反正她是不懂。

    江南溪说没事,把衣服重新扣好。

    晚餐大家吃了一顿沙拉,然后就等着造型师过来,给全员弄新的晚宴造型。

    她们的身份有点尴尬,算不上受邀的红毯嘉宾,更像是某种表演助兴的团队。但本质上她们也是明星,在这大佬云集的场合下,不过是点缀氛围的几朵小碎花。

    于是在造型这一点上,不求惊艳亮相,只求无功无过。

    以往这种坐在位置上任由他人摆弄,把自己当成一个人形模具的时刻,江南溪都会静静地在脑子里尝试谱写乐曲。但今天,任何音符都没办法在她的脑海里流动。她的心里只有夏芷言。

    夏芷言会来吗?

    这个问题就像是高悬着的达克摩斯之剑,永远地挂在她的头顶,叫她时时刻刻都无法忽略。

    步入会场,从红毯上走过,江南溪看似平静温和,面对着咔咔大闪的灯光也镇定自若。但在无人关注的时候,她的眼眸一直悄然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企图从其中找到关于夏芷言的些许蛛丝马迹。

    签名板上没有她的名字。

    人群里也没有她的踪迹。

    就连走入了晚宴现场,瞧着大家觥筹交错,处处都充斥着寒暄和虚伪的名利场,她也没有能发现她的钻石,她的夏芷言。

    也许她是不会来了。

    江南溪同一些前辈和熟人打了招呼,静静走到一边去。她的手里端着一杯果汁。

    要说在这场合不喝酒是不可能的,但她们团队除了她还有更小的孩子,那些人纵然是再想让她们喝酒,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这件事。

    逃过一劫。

    团队里的人性格各异,有的人喜欢社交,在这样的场合里如鱼得水,也有的人安静沉谧,喜欢待在角落不被人注意。

    要说往常,阮秋池肯定是第一个滑入这大染缸的小鱼儿。但今天,她一反常态地守在了江南溪的身边。

    “你怎么不走?”江南溪问。

    阮秋池耸耸肩:“社交女王今天要休息。”

    但她又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对着江南溪眨眨眼,狡黠地说:“直觉告诉我,今天待在你身边才比较好玩。”

    “无聊。”江南溪念了一句。

    时间点点挨过去,江南溪听到人潮中一阵响动。

    她顺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夏芷言就走在人群里。

    女人不过刚刚才出去,就已经成为了全场的焦点。她穿了一身金色的长裙,裙子的面料上缀着点点亮片,因此在她走动的时候,裙子也会跟着摆动,流光溢彩的,看起来就像是极具生命的浪潮。

    有些衣服穿在别人的身上会变成衣服穿人。

    但夏芷言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她的美貌,眼眸和嘴角的自信,挺立的脊背与完美的身材,自肉·体躯壳之下存在着的不可动摇的灵魂与内核,让她总能够和一切的衣服相得益彰。

    她是个演员,她知道肢体的每个弧度每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也知道面部的表情,眼角的弧度,眼神的方向能都带给人什么。

    每一套衣服都有它的风格。

    但夏芷言能让它变成自己的风格。

    这种来自他者的瞩目对夏芷言来说实在是太习以为常,她和往日一般应对着,或是笑笑,或是颔首以示赞许,至于其中有多少真心,那便是不得而知的事情。

    但在所有的目光之中,有一束目光最为热烈。

    明明就像是火焰一样,带着烫人的高温,夺人的红色,叫人无法忽视。只要注意到了一次,就会一直关注下去。可是这道目光,一旦夏芷言追随而去,用自己的眼神和其碰撞上,它又会一下冷却。

    就像是常年失活的火山,沸腾的岩浆全都埋藏在深厚的土层之中,偶尔再来一场纵情风雪,任由白色覆盖满山,徒留下一片冷然。

    江南溪在望着她。

    隔着饮酒聚乐的人群,在虚与委蛇的寒暄里,她在望着她。

    当夏芷言没有看过来的时候,她的目光是炙热的。

    可当夏芷言一旦回头,顺着目光追逐过来,那她便是安静的,几乎不能察觉的。

    遥遥相望之间,江南溪扬唇笑起。

    夏芷言几乎下意识就要朝着她走去,就见江南溪转头同身侧的阮秋池说了什么。

    她顿住脚步,被留在人群里。

    江南溪说:“她来了。”

    阮秋池听出她声音里的几分愉快和得意,忍不得想要翻个白眼,但是格外担心这环境里有谁看见她这不雅的一面,或者意外被镜头捕捉。

    这可就是最不妙的事情。

    阮秋池摆着一张假笑,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

    “江南溪,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什么?”

    “幼儿园里给别人炫耀自己妈妈来接的小屁孩。”

    江南溪:“你不懂。”

    阮秋池心想,她是不懂。

    她大概过早地在恋爱里消磨掉了自己对另外一个人的渴望,以至于现在满心满眼拥有的只有金钱和事业。但这不妨碍她爱八卦。

    “不过去打个招呼?”阮秋池问。

    江南溪摇了摇头:“人太多了。”

    这样的场合里,夏芷言不像她们,不受关注,所以能够找到机会躲在宴会的角落,暂享片刻清闲。

    夏芷言身上的名气和光环,让她注定没办法从人流里走出。

    江南溪进这个圈子是为了站在她的身边。

    不是以小孩的身份,而是另外一种势均力敌。

    可现在亲身见了才知道,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阮秋池吸溜完杯子里的饮料,准备又去要一杯新的。她拿胳膊撞了下江南溪,问她:“你还要吗?”

    这话问出来她觉得白问了。

    因为目光往下一划拉,会发现江南溪手里的水杯几乎没怎么变动过。端上来的时候,果汁在什么水平面,现在也一样。

    “你就不口渴吗?”阮秋池吐槽。

    光是站在这里,受着场地里的空调吹,听着耳边的各路谈话,阮秋池觉得嗓子里干涩,不喝点东西找点事做,实在是容易待不下去。

    江南溪眨眨眼,抬手举起自己的杯子凑到唇边,盯着夏芷言转身以后光洁的裸·背,咬住吸管:“现在渴了。”

    阮秋池好奇她在看什么,想顺着江南溪的目光看过去,却被江南溪抬手捂住眼睛。

    “不准看。”

    阮秋池在她的掌心里大翻白眼:“不看不看。”

    “这么稀罕你姐姐,你下次让她不要穿这种裙子。”

    “不行,那是她的自由。”

    阮秋池在心里怒喊。一时没忍住,也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那我的自由就不是自由了?!”

    双标狗!

    她忿忿不平地挥开江南溪的手,跑去找服侍员要饮料。趁着这机会,她瞄了眼夏芷言。

    她就像是王冠上的明珠。

    璀璨夺目。

    阮秋池想,她以前还不明白,江南溪为什么一颗心死死吊在夏芷言的身上。

    现在她忽然懂了。

    有这种姐姐,谁不被吊死啊?

    这几年夏芷言很少走红毯,很少出席这种社交场合,偶尔被拍到的时候也是穿着宽松的衣服在锻炼。如今就像是美神再临,晃得人夺不开眼。

    可怜江南溪,年少时遇到太惊艳的人,若是这一遭走得不顺畅,未来也只怕很难过这道坎。

    阮秋池端着新的饮料往回走,正想开导安慰江南溪几句,让她凡事莫要强求。就见原本说着不上前去的江南溪,现在迈开步子,朝着夏芷言所在的地方走去。

    原来夏芷言是被一个男老板缠住了,说缠有些不太恰当,对方只是端着酒杯怎么也不肯走,一定要和夏芷言攀谈。

    这种事情夏芷言已经习以为常,她面露不耐,正要把人赶走,就感觉腰间有一力道,把自己揽入怀里。

    是熟悉的气味,也是熟悉的拥抱。

    江南溪拿走夏芷言手里端着的酒杯,乖巧地笑着:“叔叔,你找我姐姐有什么事吗?”现住复“她身体才好,喝不了太多酒,要不,我陪你喝?”

    男人被一句叔叔雷得外焦里嫩。

    他好歹也是圈内外出名的青年才俊,这年头,想要顺着他的高枝往上爬的人不分性别,不计其数,怎么到了这丫头嘴里,他就变成了叔叔?

    男人面色有些不愉快,但是碍着人还在夏芷言面前,得装出二三人模人样来,故而忍着,强颜欢笑道:“你是?不好意思,之前没怎么见过你。圈子里有名气的我大多了解一二,但对你好像没什么印象。”

    这话明着暗着说江南溪没什么名气。

    夏芷言卸了力,往江南溪怀里一靠,柔媚又大气,一双眼透着毫不遮掩的不耐:“这位先生,这圈子里有名气的我也大多了解一二,但对你也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另外,这位是我家小孩。”她下颌微抬,“至于名字,反正下次也不会再见,你也不必知道了。”

    第38章 【038】

    男人听了这话,没忍住嗤笑出声,面目上流露出难以遮掩的不屑和嘲讽:“你什么意思?”

    “你夏芷言不过是个戏子,好好和你说话捧着你那是抬举你,不然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那么一回事了?”

    “不过是个逢人卖笑的玩意儿,以自己多清高呢?我要是给你几千万,你还能在这——”

    话没说完,江南溪直接一拳砸在了距离他脸一寸的位置。

    男人吓得腿软。

    江南溪冷笑一声:“学不会闭嘴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很想就这样不管不顾打上去,揍得这该死的家伙满地找牙。但是她不行。这是在晚宴上,她的身后是夏芷言。如果她为了自己心里的不爽快动手替夏芷言出头,那便是根本没有考虑到夏芷言的处境和情况。

    这件事传出去要别人怎么看?又会沦为什么样的谈资和八卦?

    江南溪一瞬间想到了很多,关于夏芷言的一切成为了叫她悬崖勒马的那一根缰绳。

    她的双眼忍藏着凌冽的杀意,那迎面而来的拳头还带着极具力道的风。

    明明就像是死神,却还能轻轻拍拍你的肩膀,对你说:“下次小心点。”

    男人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人群中有位西装革履的秘书走来:“陈先生,盛总有事想和你谈谈。”

    招惹夏芷言又嘴巴犯贱的陈先生愣了愣,“盛先生?”

    国内首屈一指的富翁,为何找他谈事情?

    夏芷言听到盛先生几个字眉头一蹙,表情里透着几分嫌弃。

    那陈先生被带走后,秘书还特意跟夏芷言打了个招呼:“夏小姐。”

    夏芷言冷眸如冰:“麻烦你告诉盛总,这件事用不着他出手。”

    她夏芷言不是没有自己的手腕。

    秘书却说:“盛总说了,没有让你受委屈的道理。”

    此人一派油盐不进的样子,目光一转,落在江南溪的身上,只说:“原来这位就是小姐你当年收养的小孩。”

    江南溪被一道冷静的目光打量着。

    她沉默地回看过去。

    夏芷言上前一步,挡住秘书的眼神:“有必要装作现在才知道吗?”

    “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只要盛总想,有什么查不出来的?”

    秘书叹气:“夏小姐,盛总是不会这样对你的。毕竟你可是他的亲生——”

    “够了。”夏芷言不耐烦地说,“还有事吗?”

    秘书摇头,再次同夏芷言和江南溪道别,转身离去。

    如此一番折腾,夏芷言和江南溪早就成为了晚宴的中心。众人看过来的目光,有八卦好奇,有不怀好意地猜测,还有等着看戏的戏谑。

    这些江南溪全都不在乎。

    她轻轻碰了碰夏芷言的手腕:“姐姐,要走吗?”

    夏芷言回过神来,转头看见江南溪明媚的眼眸。刚刚还像小狼一样对着他人发难,难掩凶恶的小孩,现在乖得像一团能够任由人搓扁捏圆的棉花。

    “走。”夏芷言反手牵住江南溪的手,不是那种十指相扣的方式,而是大人牵小孩一般,一方的手掌包裹着另外一方。

    她们一直以来都是用这种方式牵手的。

    只是小的时候,江南溪的手更小,软软的。

    现在却变了,她的手掌比夏芷言得更为宽大,指尖纤细,触碰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指腹上的茧痕。

    但夏芷言还是执着地这样牵着她。

    两个人离开会场,去了酒店静谧的花园。

    夏芷言站在庭院里吹风,金色的长裙波光粼粼,月光也要为她作配,她是世间唯一的绝色,落在江南溪的眼眸里,写成了一行永远没有结尾的诗篇。

    夏芷言不说话,江南溪也不说话。

    尽管她的心里其实有很多想问的。

    盛总这个名号,江南溪并不是第一次听说。

    在夏芷言的成名之路上,关于她的无端猜测和各种恶意绯闻并不算少,其中关于这位盛总的更是占据了主流。

    但江南溪知道,这些附着在夏芷言身上的流言不过是点缀钻石的灰尘,它们越是存在,越是显得夏芷言的珍贵。

    江南溪抬眸,站在夏芷言身后的位置,静静地望着她。

    这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了很多想法,也许不该上前,也许不该开口,也许也不该行动。

    但月光太落寞,金色荡得揪人心弦,她没忍住,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夏芷言,下颌浅浅地靠着夏芷言的肩膀,锁骨就在她的目光之下。

    “姐姐。”江南溪撒娇一般蹭了蹭,“冷不冷?”

    夏芷言被逗笑了:“你热得像块炭,还问我冷不冷?”

    江南溪:“嗯哼。”

    她不肯松手。

    “刚刚我不该那么冲动的。”江南溪小声地反省着,“对不起,姐姐。”

    尽管她克制住了,但她还是出手了。

    夏芷言微微摇头,发丝细细软软,自江南溪的面庞前挠掻而过,柔柔痒痒的,还能闻到她发丝间的淡淡香味。

    “南南又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江南溪眨眨眼:“今天这样的事情会很多吗?”

    夏芷言:“傻逼常有,但傻逼到如此地步难有。”

    江南溪被逗笑:“噢~”

    夏芷言静了一会,问:“不要问我吗?”

    “什么?”

    “关于盛修铭。”

    江南溪声音很轻:“不要。”

    “反正如果姐姐想说的话,总有一天会告诉我的。在这之前,我只要待在姐姐身边就好。”

    夏芷言想,真犯规啊。

    这样说分明就是诱使着她开口。

    她眼眸微微闪动,最终忍住了些许倾诉的欲望,抬高手臂反手揉了揉江南溪的脑袋:“好。”

    江南溪并不气馁,反而抓住了其中的语言逻辑,一双眼亮晶晶地,对着夏芷言问:“也就是说,姐姐答应一直让我待在身边了。”

    夏芷言无奈:“我什么时候不让?”

    江南溪想,你的闪躲太明显,她还没有单纯到看不出来。

    但这些话她不会再说,也不会在此刻提及。

    只是高兴地又蹭了蹭夏芷言的侧脸。

    夏芷言哭笑不得地推她:“我的妆——”

    “什么?我们等下还要回去吗?”

    “不要。”

    “那有什么关系。”江南溪得寸进尺,“而且姐姐不化妆也好看啊。”

    月亮在头顶。

    但夏芷言,你知道吗?

    月亮圆一百次,也不及你本身浪漫的万分之一。

    夏芷言被江南溪这股无赖劲弄得没话说了,她闭着眼,感受着微微的晚风,身后还有小孩拥抱着她的体温传来。胸前是凉凉的,身后是温热的,就像是冰火两重天的境地,让夏芷言更加把自己内心不堪的渴望看得清楚明白。

    她贪恋这热度,不舍这温柔。

    明明她比谁都清楚,面对江南溪,若是稍稍放松些许,退后片刻,将原则和底线往后挪移,那这只聪明的小狗就能够轻而易举地抓住得寸进尺的机会。

    小时候是这样,长大了也是这样。

    她有着孩童最本源的敏锐,知道抓住那一刻的软肋。

    可夏芷言又能怎么办呢?

    这都是她惯出来的。

    风把夏芷言的碎发给丝丝缕缕吹起,她缓缓睁开眼,抬手将发丝挽在耳后。“回家吧。”夏芷言说。

    江南溪:“好!”

    夏芷言穿着高跟鞋,江南溪便一直挽着她。

    偶尔时分,夏芷言低头去看花园里她一路走过的印记,泥土里或深或浅的痕迹。

    她比谁都清楚地知道,这是她清醒着沦陷的证据。

    夏芷言叹了口气。

    江南溪立刻察觉,便关切地问:“姐姐,怎么了?”

    夏芷言靠着她,稍稍抬头,侧着脸看着她。

    “南南。”

    夏芷言想说,如果有一天等你意识到这一切也许不过是一场惯性依恋,你会先抽身离开吗?

    她觉得江南溪就像是个靠着本能抓住糖果的小孩,又或者在沉溺一场新奇的游戏。

    而她就是在一旁无奈且纵容的大人,因为太过溺爱,所以只好一边理智地旁观,一边又心甘情愿地陪伴。

    但这些话太赤、裸,太脆弱,夏芷言从没有讲出来的习惯。

    江南溪敏锐地感知到了,她虽然不明白为何夏芷言的情绪在暗处转变,但她捏了捏夏芷言的掌心,用温暖的力道提醒着她自己的存在。

    “姐姐。”江南溪大概把所有的勇气都掏光了,她轻声说,“你看月亮。”

    “我喜欢月亮。”

    夏芷言抬头,望向夜空。今夜不是十五,月亮没有圆得像颗蛋黄,它只是弯弯的,甚至残缺地,在灰白色的云雾的遮掩下,孤独地挂在天空上。

    “突然说这个做什么?”

    江南溪笑起来:“没什么。”

    “只是在想,也许月亮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她。”

    地球和月球。

    平均月地距离384400千米。月球与地球的平均距离约38万千米,大约是地球直径的30倍。

    未来,月球将会越来越远离地球,因为地球自转越来越慢。*

    她此刻就站在夏芷言的身边,做她的那颗沉默地球。

    尽管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缕空气的距离,接触的地方甚至有肌肤在微微相碰。

    但江南溪知道,她永远也没办法完全懂得夏芷言的想法,就像夏芷言也终生不会明白她一样。她甚至不敢,不愿去让夏芷言明白。

    握着夏芷言的手紧了几分。

    其实这样也很好。

    夏芷言垂眸,长长的睫毛替她藏住了无尽的心绪。

    笨小孩。

    你这么明目张胆毫不遮掩,月亮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没顺着说下去,只是又讲了一遍:“回家吧。”

    “好呀。”江南溪高兴地说。

    “对了,姐姐,今天我们的表演你有看吗?”

    “没有。”

    “诶诶诶!可是我表现很好诶!!你等下回去就看!!”

    夏芷言畅快地笑声散在风里。

    “好啦,我知道我知道,特别是ending pose,对吧?”

    “什么嘛!你明明就看了!!”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远离这花园。

    花园之上,缠绕着明月的云雾不知何时也已经淡淡散去。它弯弯的模样,一如夏芷言此刻笑弯的眼眸。

    第39章 【039】

    夏芷言本来说好和江南溪一道回家,半道却接了个电话,面色一沉,而后便先行离开了。

    走的时候,夏芷言叮嘱司机:“一定把南南送回家。”

    司机说好。

    江南溪坐在后排,见夏芷言关门就要走,极快地按下车窗,从窗边探出脑袋:“姐姐!”

    夏芷言回头,笑着问:“怎么了?”

    江南溪朝着她勾勾手,夏芷言无奈摇头,又纵容地走近她。

    女人站在车门外,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江南溪仰着头,又动了动指尖。

    夏芷言弯腰凑近了些许。

    江南溪整个人几乎都快要从窗户里钻出来了,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抬着一只手,替夏芷言拽了下肩膀上的厚外套。

    “风大。”她说,“今天早点回家,好吗?”

    “我在家里等你。”

    夏芷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

    “快进去,这样不安全。”

    两个人道别后,司机打趣:“你们姐妹俩感情真好。”

    江南溪说是啊。

    她陪司机唠嗑了一路,回到家,门一关上,刚刚还活泼好说话的模样立刻就变了。

    江南溪直接拽开西装的领带,肩膀一抖,衣服落在地上。她扯了扯领口,懒散地往沙发上躺。

    阮秋池给她发消息,问她:【和夏芷言私奔了?】

    【对,去月球了。】江南溪问。

    阮秋池重发一个翻白眼的表情:【我怎么跟经纪人说?】

    【我跟她说。】

    江南溪转手给经纪人发消息,通知她已经离场,明天会把今天的衣服还过去。

    经纪人回了什么她不是很在乎,反正她跟经纪人倒也不是很合得来。

    做完这些,江南溪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整个人窝在一片绵软之中,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听上去,那位盛先生,好像是夏芷言的父亲。

    但这件事,她从没有听夏芷言提起过。

    为什么呢?

    姐姐没有告诉她,是因为觉得这件事根本不重要,还是觉得她还没到能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江南溪惯性地撕扯着嘴角的死皮,因为化了口红的缘故,嘴唇有些干燥。现在被她用力一撕,一大片软皮落了下来,紧接着滴落的就是鲜血。

    红色的,浓稠的,全都染在她的指尖上。

    江南溪没所谓地拿舌尖把血渍舔掉,重新捡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那边的人说:“哟,好久不见啊Atse。”

    “Lily。”江南溪答。

    “说吧,有什么事。”

    江南溪也不客气:“我想搞个人,帮我。”

    Lily在电话里笑起来:“谁这么倒霉,居然惹到你了?”

    “他活该。”江南溪敛眸藏住眼神里的狠厉,“我等下把照片发你,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招。”

    Lily说,好。

    江南溪检索了一番,把今天碰到的普信男的照片发过去。

    此人叫普先生,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总,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算手里还有些钱权。

    Lily:“这可巧了,这个人今天正好要去我们会所。”

    Lily在一家高端酒店会所工作。

    “我现在就过来。”江南溪说。

    她挂了电话,再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乔装打扮,就连走路的模样和习惯都改变了二三。

    江南溪到的时候,Lily正给她发消息说碰面地点。

    酒店大堂的右侧方花瓶后,两个人打了个照面,Lily说:“你看起来没什么变化。”

    江南溪压低帽檐:“你也是。”

    两个人是在赛车场上认识的,Lily曾经是江南溪的手下败将。但两个人性格挺合得来,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

    Lily也是少数知道Atse就是江南溪的人。

    “你这样你粉丝看不出来吗?”她好奇。

    江南溪:“你觉得呢?”

    Lily把她打量了一转:“只要你不摘口罩,应该没人看得出来。”

    要不是她一早就知道江南溪的秘密,她现在估计也会被蒙在鼓里。

    江南溪和Atse,就像是日月的两面,一个是白天,一个是夜晚。

    江南溪总是开朗的,活泼的,透着一股清俊的少年气,很干净凛冽。

    Atse则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劣根性,周身透着满满的不羁,眼神甩过来的时候,是寒冬的风雪。

    Lily从没见过一个人能这样。

    “你真的不会精神分裂吗?”她好奇。

    “也许我早就分裂呢。”江南溪讲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说正事,他人呢。”

    Lily换了个站姿,高跟鞋在地面上发出响声。

    “开了间房,估计是约了什么人。”

    “你想怎么做?”

    江南溪嘴角一牵:“硬做。”

    Lily瞧着,暗想,这个人是真的惹恼江南溪了。

    过了三分钟,普先生的门被敲响了。

    Lily端着一盘水果盘和一瓶酒,温柔地说:“先生,由于你是本店的VIP客户,这是我们酒店赠送给你的。”

    普先生在门口看了眼,打开门,身上穿着大大咧咧浴袍,没所谓地说:“行,放桌子上吧。”

    他转过身去,还没走两步,就被人从背后直接用麻袋套住了脑袋。

    啪地一声,门被关上。

    酒店隔音效果太好,隔壁屋对此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

    等门再次打开的时候,曾先生已经满脸淤青,倒在床边,酒洒了一地。

    “真狠啊。”围观全程时不时帮忙揍一下的lily感慨。

    “他刚刚看到了你的脸,会给你添麻烦吗?”江南溪甩了甩手腕,靠着墙边询问。

    Lily摆摆手:“放心。”

    “这是我的地盘,他能怎么样?”

    监控一删,毫无罪证。

    更何况

    Lily嘲讽一笑:“这个男人根本不敢做什么。他来这酒店,每次和谁一起,我全部都有记录。如果发给他的妻子,我想他一定会觉得很惊喜。”

    曾先生是吃软饭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谢了。”江南溪认真地说,“欠你一次。”

    Lily哇呜一声:“那什么时候再跟我跑一场?你不来以后,我少了很多乐趣耶。”

    “我尽量。”江南溪无奈地说,“最近应该不行。”

    “知道啦知道啦。”Lily调侃着,“的确不行。”

    “毕竟有些人还要忙着当乖宝宝呢,对吗?”

    江南溪无奈:“Lily。”

    “你和你喜欢的人有进展吗?”Lily八卦起来。

    “算有”一提到这个,江南溪就显得柔和了许多,但同样,她的面庞上又多了几分不确定和迷茫,“我可能告白了,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知道了。”

    “”

    Lily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告白就是告白!哪里还有可能!”

    江南溪无奈地转了转帽子的角度:“所以说我也不知道。”

    Lily瞪眼:“天啊——”

    “爱情好可怕。”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犹豫不定了?”

    “每次抢位漂移的时候,你连出事都不怕,还在怕这个?”

    江南溪轻叹一声:“Lily我没办法。”

    “她”江南溪低眸,“她太重要了。”

    重要到她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稍微一用力,就改变了她和夏芷言原来的状态。

    如果夏芷言只是一个她爱上的陌生人,江南溪绝对不会这般胆怯、处处不知该如何是好,每天把自己的心剖出来又缝进去藏好,日复一日,成为习惯。

    如果她和夏芷言不能成为恋人,现在起码还能做家人。

    但如果她行将踏错一步,在不可预知夏芷言的反应下采取了什么不可逆的行动

    那连家人都没得做了。

    江南溪可以接受夏芷言不爱她,她的意思是,以她去爱的方式爱她。

    但她不能接受夏芷言从她的生命里消失。

    夏芷言这个名字,这个人,她的每一寸呼吸,每一个表情,全都融刻在了江南溪的血肉里。

    她必须谨慎。

    “我能说什么呢?加油。”Lily拍了拍江南溪的肩膀,“送你出去?”

    江南溪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可以。你忙。”

    “今天打扰了。”

    “我们什么关系呀?我和讲这些?反正再陪我跑一圈这事我可记住了啊。”

    同Lily道别,江南溪往外走,却没想到能在酒店大堂又见到一个熟人。

    陆晚怎么在这?

    今天的确是不上课的日子,陆晚来这,是为了兼职吗?

    眼看陆晚被一个男人缠上,江南溪上前替她解了围,搂着她往外走。

    陆晚开始还在挣扎,后来见江南溪拉下口罩后便不说话了。

    两个人都很沉默,各有各的秘密在紧随于灯光下的暗影之中。

    “我要回家,你要一起吗?”江南溪问。

    陆晚摇摇头:“不用。”

    “刚刚谢谢你,我还要在这等人。”

    “好。”江南溪有点不放心,“如果再出现这个问题,你可以去找前台叫Lily的人,她会帮你。”

    陆晚说好。

    江南溪上车前,她又犹豫了下,讲:“今天在这碰到我的事情,可以不要告诉沈黛吗?”

    江南溪撩起眼皮看她:“陆晚,我没那么八卦。”

    “走了,你自己小心,实在有事给我打电话。”

    陆晚推着眼镜说谢谢,目送江南溪的车离开,又重新往会所去。

    江南溪打的车停到家门口的时候,她正要直接了当下车,就见另外一辆车从旁边驶过,夏芷言就坐在车上。

    “——!”

    她跟夏芷言说了,等她回家。

    江南溪倒吸一口气,等那车消失在视野里,立刻拉开车门冲了出去。

    她必须得在夏芷言回家之前,换好衣服安安分分坐在家里才行!!

    第40章 【040】

    江南溪从没觉得回家之路有这么刺激过。

    从小区门口到达单元楼有一段很长的距离。

    一开始江南溪还偷偷摸摸边跑边寻找着藏身之所,避免夏芷言在车上的时候就看到她的身影。

    但当夏芷言的车开入地下车库以后,江南溪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开了闸的洪水,什么都不管不顾,撒丫子就往前跑。

    夏芷言和江南溪住的小区是高端小区,平日里都是一派闲暇幽静的模样,少有人会以这种疯狂的速度在小区里奔驰。

    当江南溪带着伪装跑起来的时候,在小区里玩的小孩看见了,好奇地问:“奶奶,那是贼吗?”

    奶奶捂住他的嘴巴:“嘘,别乱说。”

    可是眼睛往那一道黑色的身影上看,奶奶暗自心惊,发现确有几分似乱臣贼子。

    据说当天,小区里有业主在群里反应,说在庭院里看到了鬼影。

    对此,鬼影本人的态度只能用一首《追爱》,啊不,《追梦赤子心》来形容。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历经磨难怎能感到!!!命运它无法让我们跪地求饶!!!”

    江南溪好不容易气喘吁吁地跑到单元楼下,开了门蹿进去,瞄了眼电梯。发现整栋楼两台电梯,一个在最高层要往下走,一个正在从7楼下来。

    江南溪预估了下。

    她还没有按电梯按钮,一楼也没有人按,那7楼往下的电梯极有可能是夏芷言自地下停车库按的。

    不行了——

    江南溪琢磨着,她是不能再坐电梯了。

    夏芷言的家在十楼。

    江南溪毫不犹豫转身冲进安全通道,开门的时候,那安全通道的铁门哐当一下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剧烈的响声。

    但这响声不敌江南溪的心跳。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楼梯,又长又黑,往上蔓延,瞧起来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睡美人闲得没事干半夜起来爬的高塔。

    只是和童话不一样的是,高塔里等着睡美人的是致命的纺锤。

    而在十楼等着她的,要么是夏芷言发现真相,要么是她能够继续顺利把事情瞒下去。

    江南溪深吸一口气,抬腿狂奔起来。

    跑到最后,她都觉得腿软了,很想坐下来休息,可一想到事情败露后夏芷言的反应,江南溪又来劲了。

    人的意志力是不可估计的。

    江南溪杀到十楼的时候,那个从7楼往下的电梯居然还在B1停着。

    另外一台电梯也没有停在十楼。

    很好。

    江南溪想,夏芷言一定还没到家。

    她站在家门口,只觉得人有点头晕目眩。

    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感从胸口蔓延上来,除此之外,她的生理本能让她心跳过速,浑身发软,甚至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她立刻扫指纹进家门,门一打开,江南溪的表情就凝固了。

    夏芷言正在屋子里弯腰捡起她最开始回家时随手丢在地上的外套和领带,听见动静,瞄了她一眼,很是惊讶:“南南?”

    江南溪:“”

    卧槽。

    她心脏狂跳。

    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否还好,有没有满头大汗,夏芷言会不会怀疑。

    她要怎么解释?

    好累——

    江南溪想,全身上下都没力气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腿已经开始微微发抖。

    整个人的神经一下从紧绷变为松弛又重回紧绷,就像是把一根具有弹性的皮筋扯开、放松又继续扯开。

    江南溪快被她自己的心情给玩坏了。

    “姐姐。”江南溪尝试着回应。

    开口以后才发现,嗓子干涩得很,听起来特别奇怪。

    夏芷言连忙担心地走过来:“怎么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江南溪。

    江南溪正一手撑着门口的玄关柜子,背靠着门板,借此调整自己的体力。

    夏芷言:“还好吗?”

    “不是说要在家里等我吗?”

    ——来了!

    江南溪脑瓜子咕噜一转,她忙说:“本来是在家里等姐姐的。咳——”

    她还没说话,夏芷言就赶紧去接了一杯温水给她。

    夏芷言举起来,就借着这个姿势,江南溪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水杯里的温水。

    一不小心,水蔓延出来,落在夏芷言的虎口上。

    江南溪想都没想,直接伸出舌头舔了上去,把那残留的一点点晶莹的小水团弄得一干二净。

    于是夏芷言的肌肤上留下一寸温热的、湿漉漉的、足以让空间都升温的痕迹。

    她差点手抖,但是稳住了,不动声色地把水杯放在玄关柜子上,伸手去拍着江南溪的背,满眼都是担心:“出事了吗?”

    江南溪摇了摇头。

    她解释:“那个,我看天气不错,出去锻炼锻炼。”

    夏芷言瞄了眼她的打扮。

    江南溪:“怕被拍到。”

    “先换拖鞋进来。”夏芷言把她的鞋子拿出来,“去沙发上坐坐。”

    她把江南溪从门口赶走,打开门把家里的垃圾袋丢在楼道里固定收放垃圾的地方。

    然后,她看了眼电梯。

    两台电梯都正在运转,没有一台的数字显示着10。

    夏芷言关上门。

    江南溪慌得要死,但一往沙发上坐下的时候,身体就率先投降了。

    她像尸体一样躺在沙发上。

    夏芷言无奈:“下次锻炼不要一开始就上这么高的强度,有哪里不舒服吗?”

    江南溪撒娇:“有。”

    “哪里都不舒服。”

    “我帮你揉揉。”夏芷言凑过来,她坐在地毯上,身上那一袭金色的晚礼服都还没来得及换下,靠坐在沙发边的模样,就像是一条美人鱼。

    “腿疼吗?”夏芷言问。

    江南溪:“疼——”

    于是夏芷言依言去捞开的她的长裤,还没等她碰到江南溪的腿,江南溪就往里缩了下。

    “算了吧姐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跑得超累,好多汗,一会我自己揉揉就好。”

    夏芷言蹙眉:“躲什么?”

    她略显强势地把江南溪的腿拽过来,一双如玉的手在江南溪的小腿上缓缓揉着。

    最要命的是,她每次按到江南溪肌肉紧张的地方,江南溪都会不可避免地发出一声“啊——”。

    一开始江南溪还没觉得奇怪,但渐渐的,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救命。

    “姐姐,不要了,不要了。”

    夏芷言不容拒绝:“现在不揉开了,明天你连床都下不了。”

    江南溪心想,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啊?

    让你明天下不了床,这不该是她幻想里她自己说的台词吗?!

    她无可奈何:“那轻一下~”

    夏芷言愣了愣,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见江南溪说完这话还是认真单纯地看着自己,便只把这话当做了小孩子平常的撒娇。

    她起身,弯腰,胸前是一片白雪,落梅藏在了金色的晚霞里。

    吻是落在江南溪的眉心的。

    夏芷言声音柔软,比夜色还要朦胧。

    “就只亲一下。”她语气里透着纵容,“怎么还这么爱撒娇?”

    亲完以后,夏芷言让江南溪转身,帮她按腰。

    江南溪无声无息地趴过去,听话地反手自己捞起衣角,露出一片精瘦的腰背。

    夏芷言的手掌贴上来。

    “现在不疼了?”夏芷言听她没声了,便问。

    江南溪不说话,只是摇头。

    她趴抱着面前的沙发抱枕,一张脸通红。

    姐姐怎么可以听错她的意思呢。

    但听错后居然真的愿意亲她。

    如果人能够有尾巴,江南溪的尾巴现在一定可以啪啪甩起来打在夏芷言的脸上。

    好幸福呀。

    江南溪想,这一刻已经够她幸福了。

    下一秒,夏芷言的提问又把她的心给吊了起来。

    “南南,这是什么?”

    夏芷言不是故意的,只是给江南溪揉腰的时候,裤子的位置有些碍事,她就往下扒拉了下,结果在江南溪腰臀的部位,发现了一处纹身。

    对此,夏芷言全然不知道。

    江南溪浑身一紧。

    “这这”

    “你什么时候纹身了?”

    “之前。”

    “之前是多久之前?”

    “一年前。”

    夏芷言叹气。

    江南溪心一紧:“姐姐,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只是——”

    她怕夏芷言生气。

    但夏芷言怎么会生气呢?

    她只是觉得心里空了一瞬,原来她的小孩已经背着她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秘密。

    指尖微微触碰上去,夏芷言的言语也很轻柔:“疼吗?”她问。

    江南溪摇头:“不疼。”

    “你该告诉我的,南南。”夏芷言说。她不想错过这些瞬间。好的坏的,全都是江南溪的成长。

    夏芷言知道很多事她再问,江南溪未必会答。

    比如,为何想到去纹身。

    又比如,为什么一个字都没向她提起。

    但她最后只问:“纹的什么?很漂亮。”

    江南溪:“一种花。”

    “什么花?”这品类和模样,夏芷言的确是未曾见过。

    江南溪:“不知道耶,设计师随便画的。”

    但其实呢?

    岸芷汀兰,郁郁葱葱。

    夏芷言呀,那是属于你的花。

    过了会,夏芷言拍了拍背江南溪的背:“好了,起来去泡个澡,快点。”

    江南溪趴着不动。

    夏芷言笑话她:“怎么?还撒娇?”

    江南溪扭过头来,一张脸写满了可怜:“姐姐腿软,动不了了。”

    夏芷言扬唇:“难道还要我抱你?”

    这话说完,她当真去抱江南溪。

    江南溪吓了一跳,整个人居然真的悬空了。

    夏芷言抱得有点吃力。

    她想着,小时候抱起来可不是这样的。

    以后得多练练了,不然连自家小孩都抱不动。

    刚刚抱起来,江南溪就尖叫一声:“姐姐!算了!算了!”

    她越这样紧张,夏芷言就越觉得好玩:“怕什么?”

    “实在动不了,姐姐等下也帮你洗。”

    江南溪:“”

    夏芷言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鬼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