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口子也不知给江诺诺画了什么大饼,第二天就在网络平台看到了江诺诺的道歉视频。

    她身穿条纹病服,还特意化了十分心机的素颜妆,配上苍白面庞,却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小百花之姿。

    江诺诺亲口承认了自己做下的所有事情,边哭边说,把一切原因都归根于孤儿的身份和年少无知。

    卖惨扮弱也确实有用。

    评论区下面有不少人心疼,但也有人看出她的故意为之,大骂其绿茶。

    同时,她在英华的风评也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扭转。

    现在已经没有人还像原来那样轻易相信她了,更不会因为她三言两语都为她冲锋陷阵,学校也很有眼头见识,撤销了江诺诺历年来的所有荣誉和奖状,还对此公开进行了公开批评,对生性要面子的江诺诺来说,也算是一种社死了。

    但是这哪够啊,诚然江诺诺有错,背地里那些个欺负过她的几个渣男就这样算了吗?

    自然是不行的。

    于是第二天请了个假,江黎声赶早来到律师所,花重金聘请了一名金牌律师,迅速整理好当日直播间对她进行的所有侮辱性质的截图和视频,又到私人医院做了心理鉴定,随后和律师一起去派出所报了案,顺便还找了几个记者在门口蹲点。

    警方立案调查后,直奔王强强家中,当着对方父母和爷爷奶奶的面儿把人铐到了派出所。

    王家从警车上下来的瞬间,江黎声安排好的那些记者蜂拥而上,对着一家三口库库直拍,问的问题也非常尖锐。

    “请问对于令公子参与校园暴力这件事,你们大人是怎么看待的呢?”

    “你们是否想要花钱息事宁人?”

    “根据刑法规定,令公子很有可能面临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这对你们家长来说,是否也是一种教育的失职?”

    “……”

    问题接连抛洒过来,让三人脸色登时难看了起来。

    他们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只是用衣服紧罩住王强强的脸,埋头走了进去。

    派出所里,江黎声坐正中间,左边是高价钱聘请来的律师;右边是顺道拉过来给她撑场子的便宜哥。

    江黎声穿着英华那身版型合贴的墨蓝色校服,双手平放膝前,坐姿乖乖巧巧,模样也是乖乖巧巧,眼神懵懂无辜,一看就知道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该说明的她来时都已经说完了,该给的也都给了。

    铁证如山,料他王强强长出翅膀也难逃法网恢恢。

    警方对王强强进行一番简单审问后,把他们都安排到了一个房间。

    只要江黎声原谅,选择私下解决,那么王强强只要道个歉,就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地继续上课;但是如果江黎声决定走诉讼,王强强所面临的是三年以下的拘役或者管制。

    嘿,可谁让她是个蛇蝎心肠的小女呢?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

    长桌前,三人与王家三人相对而坐。

    王强强家里产业比不上江家,做了点运输方面的小生意,他们事先已经去给江家那夫妻俩打过电话,奈何那两口子正忙着处理江诺诺留下的那堆烂摊子,根本没工夫接听。

    江黎声也不会傻乎乎等到父母过来,她眼神纯良对着办事民警说:“叔叔,我现在看到他这张脸就想到他对我做的那些事,每天晚上都害怕得睡不着觉,我不接受赔偿,法律怎么判,那就怎么判。”

    律师跟着点头,掏出一份白天做的那份心理鉴定报告:“总之这件事对我的当事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我们绝不和解。”

    王强强觉得莫名其妙。

    挨打的是他;受骂的也不少,怎么现在成了怕他怕得睡不着了?

    打他那会儿可不像是睡不着的样子。

    王强强不服气,当即反驳:“我有话要讲,直播那天可都看着呢,是她先动的手!”

    律师一丝不苟:“据了解,王先生曾多次对我的当事人进行过言语暴力和聚众孤立,此行为对我的当事人留下了心理影响,还手也是应激引起的自卫行为,这点从你直播时的言语骚扰就能证明。”

    律师非常专业地把一叠打印出来的聊天记录推送过去,“这是造谣我方当事人的证据。”

    聊天记录是从江岸声手机里打印出来的。

    全都是小群里王强强污蔑过江黎声的那些话。

    “除此之外还有直播时的言论,造谣我方当事人身世,并蓄意引发网暴的证据。”律师说,“当天,我方当事人收到辱骂私信共计863条,作为传播这一切的主谋,王先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强强:“……”

    王家人:“……”

    律师这一套连环招打下来,瞬间让对方哑口无言。

    江黎声这边告的是侮辱罪,而避重就轻了直播当时的肢体冲突。

    现在网络上的直播视频早就转发过五百了,当天直播的热度也居高临下,同时江黎声还保留了快猫后台的每一条私信,证据确凿,就算关不了三年,也够他蹲几个月。

    望着桌面上的那些材料,王强强彻底傻眼。

    他意识到江黎声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准备把他送进去监狱。

    可是为什么呢?

    他从小到大跟在霍白屁股后面,得罪过的人不少,打骂过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谁会闹到警察局啊!

    就这么点事儿至于吗?

    “江黎声,我和你道歉行吗?这点事没必要。”他还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和江黎声打着哈哈。

    旁边的王家父母堆着笑对江黎声说:“你们同学一场,他也是脑子不清醒被人利用了,这样吧,我让他好好给你道个歉,叔叔阿姨这边也会尽力赔偿。”

    江黎声眨眨眼,不为所动:“不能呢,叔叔阿姨,如果道个歉有用的话,那么那些杀人犯也不用挨枪子了。”她笑眯眯地看向办事民警,“叔叔姐姐,你们看我说得对不?”

    一句话直接打消了想要和稀泥的警方。

    王家人那边也有点不耐烦:“那就等你爸妈来了说!”

    江黎声十分头铁:“我爸妈又不是法官,他们来也没用。”

    她摆明心思不准备私了。

    这件事可以说是全网轰动,在这样大规模的影响之下,王强强自然逃脱不了干系。

    他看出江黎声铁了心是要把他往里头送,而他也年满十八,想用未成年这个理由脱罪显然不现实。

    王强强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他面如灰色,吞咽一口唾沫,哆嗦着嗓音问:“那、那要是诉讼成功,判几年啊?”

    民警回答说:“情节严重者,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三年以下!!

    三年!!!!!

    王强强现在才十八岁,正是大好年华的时候,要是真关上三年,他大学都不用上了!!

    王强强坐直身体,总算没有了最开始的随意懒散:“江黎声,我承认我之前做得不对,但都是江诺诺故意引导我。你、你能不能别告我啊?”他开始怕了,怕得眼睛都跟着发红,“我赔你钱行不?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了,我……我给你跪下也行啊,要不然你再打我两巴掌。”

    屎到裤子里才知道掏纸,那早干嘛去了?

    江黎声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句话:“走诉讼。”

    王家人也跟着心慌,起身想过来拉她:“同学,强强今年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他耽误不起,你看……”

    江黎声懒得和他们废话,在办事民警的保护下走出房间,并且果断地在回执单上签写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检察院处理的速度也非常快。

    王强强因涉嫌侮辱罪被判处拘役三个月,虽然关的时间不长,但也足够让他长点记性了。

    从派出所出来,天色早已黑透。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于是和江岸声随便找了店吃饭。

    临近12点,拉面馆金坐她这一桌客人。

    江岸声不饿,随便要了瓶饮料看着她吃。

    江黎声正吃着香,结果一会儿后忽然不动了,瞪大着眼珠子似乎沉思着什么。

    江岸声见后,顿时正襟危坐:“怎么了?”

    江黎声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看向江岸声,“我想到一件事。”

    见她严肃,江岸声不禁坐直身躯,回以严肃。

    下一秒就听见她说——

    “王强强和他的孩子以后都考不了公了。”

    江岸声:“……”

    江岸声:“6。”

    一想到王强强以后考不了公,可给江黎声乐坏了,美滋滋地又找老板点了碗拉面。

    见此,他也眉间染上笑意,抬手招呼老板:“也给我来一碗吧。”

    正在吸溜面条的江黎声撩了撩眼皮,没说话,低头继续吃。

    窗外风野寂寂,坐落在城市夹角处的拉面小馆烟火暖意,灯影煌煌,像极一盏点在这座钢铁森林中的,不起眼却又极其明媚的火把。

    同一时间,正在牧场养猪的霍白趁着夜色偷回了自己被没收的手机。

    怕负责看守的保镖发现,霍白特意溜进臭气熏天的牛棚,蹲在犄角旮旯里给兄弟们发起了消息。

    天晓得他这几天过得都是什么猪狗不如的日子。

    这破地儿蚊虫多信号差也就算了,每天鸡一叫就要起来放羊;放完羊回来再喂猪,晚上还要刷牛棚,时不时还要被大鹅啄几道口子。

    在这个牧场,他霍白连鹅都打不过!!

    累,热,苦,其实这些他都可以忍受。

    但是霍白想不明白,这么大一个牧场,吃得死差!!!

    每天不是馒头咸菜就是白粥鸡蛋。

    饿又饿不死;吃又吃不饱。

    这样下去他得废。

    霍白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外面,确定保镖不会过来后,火速从兄弟群里摇人救命。

    [顾西,我在这破地儿快死了,一天也待不下来了!你明儿能不能赶过来接我,悄悄进村。妈的,我小叔从俄罗斯找来几个雇佣兵盯着我,烦死。]

    顾西半天没回复。

    最后还是赵明打的字——

    [赵明:顾西去临城养耳朵去了,回不来。]

    [霍白:?]

    他又艾特王强强:[王强强,强子,能赶过来不?搞一辆车就能走。]

    赵明又说:[他今天被江黎声报警抓了,关三个月。]

    ???

    不是?

    什么玩意?被抓了!?

    霍白先是懵了一会儿,“那你呢”这三个字还没来得及打出来,赵明就先给出了回复。

    [我转学了。]赵明说,[哥,不是兄弟不跟着你,实在是这英华待不下去了。还有,你也别想着江诺诺了,原来她才是江家收养来的,自杀未遂,现在还医院躺着呢,看这样子,江家八成也要放弃她了。]

    赵明还说:[其实兄弟挺羡慕你的,你在牧场那都不叫劳改,那叫避难。现在哥几个伤的伤,关的关,逃的逃,死又没死成的。唉,听兄弟一句劝,你安心待着先别回来了,江黎声根本就不是你能惹起的人。]

    这句话发完,一条退群信息紧随其后。

    霍白捧着手机,眼珠子张老大。

    不是。

    等会儿。

    他不就是出来放个牛,怎么家都没了!

    伤的伤,关的关,逃的逃,还死又没死成的?

    她江黎声是当代女灭霸啊?这么能耐的?

    霍白还没来得及过多震惊,手电筒亮白的光束打了进来。

    他心里一个咯噔,很快,两个身强体重的俄罗斯肌肉猛男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将他从里面架了起来,嘴里叽里咕噜着什么。

    霍白像只小鸡仔似的被两人抓着动弹不得。

    他真是受够了这样的狗日子,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极力为自己抗争:“松开!你们给我小叔打电话!我要和我小叔说话!”

    那俄罗斯人用不标准的英文说了句什么,这次霍白听懂了,暴怒——

    “滚!谁他妈半夜起来偷吃牛粪了!!”

    “放开我!我要回家!”

    “小叔我错了!!我要给我小叔打电话!妈的!别拽我头发!!”

    嘶吼声充斥遍野,可惜空荡遥遥,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