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兔本来心里就抱着对桃矢的喜欢,两人这么久没有见过面,现在两人久违地同在一个屋檐下,桃矢又时不时地撩一下,完全不像是个直男。
站在桃矢书房的书架前,雪兔翻书的手一顿。
说起来,桃矢……是喜欢女生的……吧?
他还记得,很早之前在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访谈,当时桃矢有被问到说会对什么样的女生有好感,当时桃矢的回答——
【笨一点,温柔善良的长卷发类型吧。】
总感觉像是真的有了心有好感的女生。
雪兔本就看不进去的书更是一页都翻不下去,借着书架旁边镜面装饰品的反射,悄悄偷看书桌后的桃矢。
这栋房子的书房是除却客厅之外最大的地方,除却一整面墙的书架和书桌后u形的储物柜外,正对着书桌的对面还放置着一架纯白色的施坦威,阳光打进来的时候,恰好在这架吞金兽的表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虽然这所大平层的面积不小,但这间书房很明显应该是被桃矢打通了两间相连的次卧,隔壁还有一个健身房,里面的器械比起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倒是使用痕迹明显了不少。
——是的,整个房子,找不出来一间次卧。
雪兔的脑袋轻轻磕在书架上,默默无言。
昨天晚上他因为看到了那份体检报告单,怒急之下硬是压着桃矢放下冰啤酒,吹干头发,老老实实上|床睡觉。
或许的确是累到了,说着不困的桃矢沾了枕头立马就睡了过去,呼吸绵长面色缓和,只有手还紧紧攥着雪兔的手腕,但凡雪兔有想要挣脱的意思,桃矢就隐约表现出要醒来的趋势。
——害得雪兔趴在床边陪了他一整晚,直到早上才被醒过来的桃矢发现,打横抱塞进了被子。
雪兔想起早上醒过来时,鼻间和身周全都被桃矢的气息笼罩的感觉,耳朵尖不由得染上了绯红。
虽然以前他们经常一起睡,甚至挤着抱在一起,就连参加社团活动,运动之后一起洗澡都是有过的时,但是在经历过分别之后……
雪兔的手里捧着那本已经完全不知道在讲什么的书,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
……午饭前的那个吻……
那个吻太轻又太短,雪兔甚至越想越怀疑,是不是只是桃矢的气息掠过他额角的时候,令他产生的误会,亦或者是幻觉。
……要问问看么……
雪兔的眼中满是纠结。
书桌后,桃矢正接了合作公司远程发过来的合同资料,在检查过后确定没问题,就准备签名传真回去。
正要说什么,视线掠过桌边的金属笔筒,瞥见了书架前一脸神游表情纠结的雪兔。
桃矢抬头看了一眼。
背对着自己的雪兔看似正认真翻阅书籍,手上还时不时翻过一页。
然而笔筒映出的有些变形的侧面,却放大了某人脸上精彩变幻的表情。
桃矢忍住唇角的笑意,悄悄站起身,从桌子旁边绕过去,放轻脚步,屏住呼吸,一点点靠近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雪兔。
“对西方法律感兴趣吗?”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吓得雪兔差点没拿住手里的书,本能地胳膊肘往后一怼,还好被这些年并没有懈怠健身运动的桃矢挡了下来。
桃矢的手心握住雪兔的手肘,心有余悸地长出一口气。
这一下要是打实在了,依照雪兔的怪力,桃矢觉得自己真得去医院做一次检查了。
雪兔连忙合上手里的书转过身:“没事吧?”
“没事。”桃矢从善如流地放开雪兔的手肘,但却站在原地没有动,高大的身形将雪兔堵在了他和书架之间的空隙里,“这本书好看吗?”
完全没在看的雪兔:“……还好……”
桃矢笑了下,从雪兔的手里抽出那本《西窗法雨》,低声道:“这是一本中文书,里面一些东西讲的很有意思,是一部很不错的法学入门启蒙书。”
雪兔愣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律法书经过翻译会有一定的字义词义上的参差,桃矢书房里的书大部分都是原文原版。
他刚才之所以会拿这本书,是因为一眼扫过去,这本书的文字看上去比较眼熟。
月城雪兔并没有学习过中文,但是在知道了月的存在,去过香港之后,雪兔渐渐发觉,在中文方面,他好像先天性地有着很熟稔的天赋。
正如同月也拥有他所学习的那些课程知识一样。
但雪兔这个时候却没有心思想这些,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又更想从桃矢和书架的中间逃走。
这种压迫过来的感觉,几乎让他后脖颈有些发麻。
桃矢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雪兔的局促似的,纹丝不动地站在那,抬手朝着书架,将那本书插回了原位。
在抬手时,男人的肌肉微微隆起,撑着衬衫的边缘,布料紧绷,勾勒出饱满的弧度。
雪兔:“……”
怎么感觉,现在的桃矢,比起以前的时候,更……
雪兔的视线不经意间划过不远处书架上,某本书书脊处勾勒着的孔雀图案的线条,顿时,恍然大悟。
在桃矢似有若无的撩拨中,原本心思浮动的雪兔却逐渐冷静下来。
他忽然抬起手,像是曾经两人关系最亲近的时候一样,动作自然地捏了捏桃矢的耳垂,似笑非笑道:“还没放好吗?”
一个放书的动作被拉长了几十秒,桃矢后退两步,泰然自若道:“刚才好像被旁边哪本书的书封卡住了。”
“书封还是去掉比较好吧?不然伤到其他书的封面就糟了,我帮你看看。”
雪兔说完,作势转身要去看书架。
桃矢轻咳了一声,情急之下抬手握住雪兔的腰,将他硬是按在了书架上。
雪兔抬眸看他。
桃矢握在雪兔腰间的手心滚烫。
一时间,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暧昧黏稠了起来。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眼神逐渐深沉。
忽然,书房的窗外狂风大作,一种无形的压力朝着书房里的两人席卷而来。
桃矢的眼神一厉,抬手将雪兔护在怀中就地滚到了书桌后,动作间似乎被什么击中,吃痛闷哼了一声。
“桃矢!”
雪兔抬头回抱桃矢,在看到房间无风自动的窗帘和隐隐约约流转的淡红色光点后,眼中银紫色的光芒飞快掠过。
下一瞬,雪白柔软的翅膀将两人包裹在其中,眨眼间,保护者与被保护者的关系瞬间调换。
金色的魔法阵显露在雪白色羽翼织成的茧下,雪白的羽翼缓缓张开,月扶着桃矢站稳,在注意到桃矢手臂上的划伤后,神情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冷了几分。
月缓缓抬眸看向书房中央见识不对想要离开,却不知为何像是在留恋什么的淡红色光点,左手轻抬,五指曲张,月亮魔力凝结而出的长弓出现在他的手心。
那淡红色的魔力光点徘徊犹豫了一瞬,居然放弃了逃走的想法,在月和桃矢的面前凝聚出狰狞恐怖的外形,尖牙利齿,咆哮声中魔风大震。
月虽然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在吸引这只魔物这么执着地靠近,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结果了这东西的杀意。
“躲一下。”月对桃矢说了一句,顿了顿,又从翅膀上拔了一根羽翼塞进桃矢的手里,“拿好。”
这才羽翼一展,朝着那魔兽的方向飞掠而去。
直接将那魔兽穿破桃矢书房的落地窗,打进了高空的夜色里。
桃矢捏着那根毫无杂色的雪白羽毛,缓缓走到一地的碎玻璃旁,单手抬起挡了挡高处因为玻璃破碎而灌进来的夜风,眼眸微眯,视线牢牢锁在月的身上。
——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反而有种习以为常的淡定自若。
就在月和那只闯入的魔兽缠斗之时,一阵钢琴声忽然响起,起初月并没有在意,直到他发现,对面原本凶狠的魔兽开始变得困倦,甚至在和他交手的时候都忍不住张大嘴想要打哈欠。
月张开羽翼悬停在半空,转头,隔着浓郁的夜空,透过那扇破碎的玻璃窗,看向坐在纯白色施坦威钢琴前的男人。
在桃矢胸|前的衣兜里,纯白色的羽毛露出三分之一的柔软,随着夜风与轻柔舒缓的魔力微微摆动着。
月的眸色明明灭灭变幻了好几下,而后转头看向那只魔兽,直冲过去下手的力道越发凶残。
……
钢琴前的乐谱被窗户灌进来的风吹得七零八落,散落在书房的地板上。
银白色长发的精灵得胜归来,双翼微拢,月色的足尖缓缓落在钢琴的琴面之上,束起的发尾蜿蜒着与纯白色的琴面融合在一起,身侧的手指却沾染着猩红的色彩。
滴答——
伴随着接近尾声的乐曲,精灵手指间的血色落在钢琴的琴面之上,如同盛开的玫瑰色。
“你的魔力,恢复了?”
月垂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桃矢停下在黑白琴键上从容游移的双手,指尖苍青色的魔力光芒逐渐消散而去。
“嗯。”桃矢抬眼看向精灵,“恢复了一些。”
这样仰视的角度,让桃矢想起初见月的时候。
审判日的那一天。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月又问。
这一次,桃矢并没有回答,而是垂下眼帘,低低笑了一声。
月蹙眉,唇角动了动。
桃矢从兜里抽出一方手帕,低声道:“先让我帮你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好不好?”
月闻言神色一顿,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这才发现刚才剥皮抠鳞的时候不小心沾染了魔兽的血,顿时嫌弃地皱起眉头。
月亮不染尘埃,月亮属性的精灵也最是喜洁。
就连自己的大翅膀每天都要仔仔细细清洗一遍,更别提沾染上魔兽的血迹。
想了想,月正要从钢琴上下来,却被站起身的男人抢先一步攥住了手腕。
月:“?”
维持着微微俯身的动作,月的神色有些愕然。
从刚才开始一直收敛着眸光的男人掀起眼皮,窗外灌进来的风吹动男人额前的碎发,露出那极具侵略性的眉眼。
明明是舒适放松的家居服,却是一身的凛冽气场。
他的手指圈着精灵的手腕,手指微动。
眼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本不该暴露得这么快。
可是这只魔兽出现的时机,在不合时宜中又正正恰到好处。
方才在书架边,他从雪兔的眼睛里看到了融化的爱意;
在看见月出手打斗时,他心中涌现出的冲动不曾被理智强迫冷静;
甚至于……当精灵再一次这样居高临下望着他时,桃矢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桃矢的表情很平静。
圈着月手腕的手指力道却在缓缓收紧,倏然,他猛然用力,将站在高处的精灵拽进了怀里。
而后抬起另一只手,绕过那双雪白的双翼,按在怀中的精灵背部,将精灵用力禁锢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曾经忍痛放弃留恋的月光,不是为了放月亮孤悬黑夜。
而是为了将来某一日,能将月亮拥入怀中。
——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