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按照他曾经看过的娱乐圈爽文的走向, 当主角因为一张照片被诬陷为法制咖的时候，通常会有警察站出来支持主角，打脸造谣者, 从而把爽点拔高。
易衡就是在等这个时机。
单位为了形象不可能出面给他澄清, 但是警方可以, 而且这是他们答应过他的。
整点一到，官博抛出白纸黑字声明易衡先生从未违法乱纪，掷地有声堵住悠悠众口。
【我就说他是清白的吧，造谣生事的可以消停一点了。】
【但不能说明他人品没问题啊，听说他打官司的时候连未成年的孩子都不放过！】
【何止啊，他还亲手把弟弟送进了局子里, 太无情无义了。】
【人家那叫大义灭亲, 怎么就无情无义了？】
争辩声未停, 警方官博发布了第二则通告, “易衡先生协助破获xx特大du品案有功……积极配合，表现出色, 特此通报夸奖。”
要说前面的通报让道德的天平摇晃, 那么这一则通报就是让他瞬间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
像是打了一记威力内藏的软拳, 把网友们的愤怒转变为愕然, 再升级成愧疚。
现在他的发声才有力度。
背后故意挑事的不敢和官方对着干，随波逐流骂人的羞愧难当，吃瓜群众对他的好感和同情陡升。
趁这个时候，他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发出去，先柔后刚再卖惨, 一套舆论组合拳玩的不比其他人差。
以彼之剑, 还施彼身。
【易哥受苦了, 真就造谣一张嘴, 辟谣跑断腿！】
【把他们都告了吧，不要因为年纪小就心软，年龄不是他们为所欲为的依仗！】
【混圈的时候被黑，退圈了还要被黑，易哥只是完成单位任务而已，体制内规定不可以有私人盈利，怎么可能收人家的钱，除非他铁饭碗不想要了】
【纯路人，吃完瓜，只能说一个字，“惨”】
【那些带节奏的号呢？不是说的言之凿凿吗？被打脸就装死了太难看了吧！】
那些人也慌了，没想到煽风点火好几天，非但没烧到易衡分毫，还被他轻而易举把火反吹到他们身上去了。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易衡再去谋划，自有吃瓜网友会把来龙去脉扒出来，该给单位的交代也完成了。
隔天，他接到主任让他回去复职的电话，言简意赅，但能听出主任语气里的轻松。
他的铁饭碗可算是保住了。
经历过多次被黑又迅速洗白，从此以后网上再出现有关他的谣言也难以让人相信，再想用舆论毁掉他是不可能的。
一回到单位，同事们都迎上来嘘寒问暖，共事这么久，他们对易衡是个怎么样的人心知肚明，并不相信网上的空穴来风。
“看你脸色没以前好了，受了不少委屈吧，我们都联系不上你，担心你会想不开，哎，没事就好，大家晚上出去吃顿好的，给你补补。”
易衡觉得被人默默支持相信的感觉很好，也很幸运，“好啊，你请客。”
“行！我请就我请，我们部门都去，就当团建了。”
“主任去不了，他要回家给他的夫人做饭扫地呢。”
“咳咳。”主任尴尬咳嗽声在他们背后响起，所有人给他面子闭了嘴，他指了指易衡，“小易和我过来。”
办公室里。
余警官看到他进来，响亮地喊了声“起立”，随着皮靴铿锵跺地的声音，其他警官跟着他一起笔直地站立，抬手敬礼，神色庄严，将一面象征着荣誉的锦旗交到他手中。
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把余警官他们送走，主任小心展开锦旗，平摊在桌子上，怎么看心里都觉得欢喜，“小易啊，你为什么都不跟我们说这事，这可算是我们部门，我们单位的荣耀，是可以出去吹牛的！”
易衡说:“主任你教我们要低调。”
主任说:“诶，低调不是这么用的，该骄傲的时候肯定要显摆一下的呐。”
易衡若有所悟，问道:“那我是不是可以拍个照发朋友圈嘚瑟？”
“当然可以了！”主任一拍桌，当场认可了他的想法，“发，必须发！我给你批准了，让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好好看看，你是功臣，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诋毁的对象，为了你自己，为了单位的形象，都得发出去甩他们几个大耳刮子。”
那些人看了之后酸不酸易衡不知道，反正他是挺爽的。
该忍耐的时候忍耐，该反击的时候绝对不要手软。
他被恶意抹黑的事件告一段落，但他的工作内容多多少少受到了影响，有过多次争议在身上，台前的工作在短时间内基本不会让他去做了。
那档只差最后一集结束的普法节目和会无条件容忍他们说骚话的主持人一起成了观众们心底的遗憾。
易衡倒是乐得不用上镜，毕竟工作量肉眼可见大大减少了。
而且不能上镜不代表他不能上网，只要不以盈利为目的，他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分享日常生活。
同事们还指望着他能够在今年骗几个能干的新人来帮忙分担任务，好让他们升级为喝茶逗鱼日子快活的老油条。
时光荏苒，再多的纷纷扰扰都抵不过时间洪流的冲刷。
网上就是这样，红的快，消失的也快。
就在几乎所有人都忘记易衡的时候，又有一档官方节目官宣，各大经纪公司又为了仅有的几个名额暗搓搓打了起来。
各种无下限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贡献了年度最大瓜盘。
网友们津津有味吃瓜的同时，注意力被其中会有一名公职人员参与这个消息吸引过去了。
大家纷纷猜测会是谁，会是他们认识的那个人吗？又或者会是新面孔？
在开播的那一天，屏幕上的画面像素清晰，天高云淡风轻，真实到似乎伸出手就可以把云朵从里面拽出来。
镜头由上而下给到穿白衬衫的那个人，手臂上依旧戴着单位的臂章，站在如画的风景中他对着镜头微微一笑，眉眼如画，仿佛融进了山光水色中，与天地共长远。
当天节目组的官微被冲爆了，却是为了一个素人。
系统不理解他的做法，正常人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应该会留下心理阴影，从此对类似的事情敬而远之，可它的宿主却跟没事人一样，外派工作照接不误。
“因为你的宿主我不是正常人，是被主系统盖章认证过的人渣。”
易衡笑道:“他们不是想把我逼到幕后去吗？我偏不。”
拿着他们挤破脑袋拿不到的资源，做着他们最不想看到事情，逼得他们气到牙根咬断，却只能把落牙咽肚子里去。
这才人渣的做事风格。
系统在脱离这个世界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选择回娱乐圈还是为人民服务？】
易衡毫不犹豫选择后者，“为人民服务也是在为我自己。”
话音刚落，一阵奇怪的电流声响起，是从未听过的频率。
【本次任务完成，宿主易衡不符合反派认定标准，本系统将在五秒后脱离】
易衡在系统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已经猜到它要走了，他站在春天温柔的风中，风从指尖绕过，温柔的，一触即离，仿佛在和他握手言别，没有伤感或者不舍，用微笑和老朋友平静的说道，“再见。”
【最好的结局是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
新世界开启。
在这个主播多如狗，网红遍地走的时代，想要杀出重围，登顶流量之王，就靠两个字“新奇”！
例如做吃播，螺蛳粉，鲱鱼罐头已经被别人吃烂了，想出头就要吃点不一样的，比如颜色前所未见的蘑菇，比如深海霸王大鲨鱼，拿出来往砧板上一摆，气势上瞬间把其他主播比下去了。
例如做吐槽区博主，人家吐槽一部剧从剧情人设上去吐槽，你想与众不同该怎么办呢？那就去吐槽他们的台词妆造，挖掘别人没有注意到的角度，或者加入自己某个猎奇的观点，只要是没人见过听过的，都迅速可以抓住眼球。
杨尔就深谙其道，几年内，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业余视频分享爱好者坐火箭上升为全网千万级顶级主播，凭的就是“新奇”二字。
他能够走到今天，除了有公司在背后铺路，还有归功于他的脑子灵活，嗅觉灵敏，总能够提前别人一步发掘出流量密码，并且处处小心，拿捏住分寸，即使多次差点踩到审核红线也都全身而退。
由于他的骚操作太多，他的助理每天都在担心会被请去上头喝茶，他的老板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他的对手每天都在祈祷他快点阴沟里翻船。
终于，他的对手们如愿以偿了，杨尔真的翻了。
翻的彻彻底底，一夜之间，全网封杀！
因为上头开展净网行动，审核红线极速缩紧，经常踩线蹦跶的几个大网红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杨尔运气不好，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倒霉鸡。
“靠，比我放肆妄为的主播多的是，为什么偏偏挑我开刀！就因为我长得帅吗？！”刚重生的杨尔愤愤不平。
系统声音冰冷而无奈。
【因为你虐猫，自身流量巨大但道德败坏，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不刀你刀谁？】
杨尔没吭声，但从他脖颈间爆出的青筋，涨红的脸颊，可以看出他心底极其不服气。
系统好心提醒他:【请宿主不要浪费这次重生的机会哦，你也不想和上辈子一样死的那么惨吧】
杨尔背脊猛的抽搐一下，噩梦涌上心头，往事像旧时代投影机播放的胶质电影般一帧帧从他眼前走过。
他上辈子被官方封杀后，迫于生计转到幕后，撕开华丽光鲜的外衣，里面的杂污乱垢尽数显露。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是个人都可以踩他一脚。
他被打发到后勤搬箱子，受尽羞辱。
“呦，这不是我们的杨大主播吗？怎么跑到后台来搬器材了？头发和脸上都是灰，不怕你的粉丝看了心疼。”
“哦，我差点不记得了，你被封杀了，没粉丝管你的死活，他们恨不得从来没见过你。”
“瞎说什么大实话，哈哈哈哈——”
每当这个时候，杨尔不会选择假装没听到默默走过去，而是有一个算一个霸气怼回去。
“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
“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落毛的凤凰还是凤凰，永远不会像只山鸡一样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我在直播间说的每个字都是钱，你们在这里说的每句话都是浪费唾液！”
“都是给公司打工的，打工人何必为难打工人，心里有气去和老板说，不敢去就给我憋着！”
做主播的大多都有一张好嘴，三言两语像拿了把无形的剑往人心窝子里戳，那些为难他的人往往碰了一鼻子灰悻悻离开。
但现实却是，在看不到他的价值后，公司逐渐把他边缘化，他的生活愈发艰难，买根葱都要和卖菜大妈斤斤计较半天，最后在一次下雪夜里出去给他家布偶猫卖药的过程中，不幸出了车祸，死状惨烈。
刺耳的急刹声在寂静空旷的大街上响起，“砰咚”一声——路灯光惨白静默，昏夜雪地红血，这悲惨凄凉的一幕深深印在杨尔的脑袋里，他重生后坚决不碰任何泥状带血的食物。
他重生的时机不怎么好，现在的他已经被全网封杀了。
接下来公司会假惺惺的接纳他，给他一个幕后的工作，让他把流量密码教给新人们，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后利落的把他抛弃。
其实公司的意图很明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是当时他走投无路，对唯一的救命稻草感激涕零，蒙蔽了双眼，走上了绝路。
刚想到公司，公司的电话就来了。
杨尔脾气上头，直接给他挂了，谁料电话那头很执着，挂了没多久又打了过来，他不耐烦地接起，语气不善。
“有事快说，没事滚蛋！”
“哥，是我。”听到是他助理小颜的声音，杨尔话里的火药味顿时消去大半，小颜高中没读完就出来打工，他看小姑娘可怜又肯吃苦还没什么坏心思，便一直带着她，从小透明到后来红透半边天的网红大主播，工作上的事情她都打理的很好，比起老板职员，他们更像是兄妹。
他杨尔虽然有的时候吊儿郎当不上道，但绝对不会把恶气往关心自己的人身上发泄。
只有没本事的人才会窝里横。
他的语气不自觉放软了，“怎么了？”
小颜很激动，语速飞快，“哥，老板说不会和你解除合同，你还可以留在公司！”
“哦。”杨尔语气淡淡的，但想想小颜肯定为了他的事情忙的这些日子没有睡好过觉，不能泼她冷水，勉强挤出笑容，说道:“辛苦你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你先回去休息等我通知吧。”
他正要挂电话，却听小颜又说:“哥，你现在来公司一趟吧，老板想见你，而且千金见不到你好几天不肯吃饭了。”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熟悉的猫叫声。
是了，怎么把那只害他丢了工作又丢了命的坏猫给忘了。
“不肯吃就让它饿着，饿狠自然就吃了。”杨尔嘴上无情地说着，手上抄起外套和钥匙准备出门。
小颜:“哥，千金都饿瘦了，它只是一只猫而已，什么都不懂，又不是故意害你被骂的。”
杨尔扶额:“我一定是上辈子杀了它全家，这辈子倒霉催的把它捡回家。”
出事那天，他接了个带货卖猫粮的工作，带上了千金一起去站台，直播间里卖的正火热，千金爬上架子抓飞蛾玩，突然一个没站稳要掉下来，而下面是一堆玻璃渣子，他赶过去的速度没那团毛球坠落的速度快，一心急直接用脚把它踹开。
天地良心，他控制好了力度伤不到千金，可那团毛绒绒的球落地后嘴里吐出了血。
摄像机上的红点亮着，他的惊慌无措以及可怜的大布偶耷拉着耳朵，毛上还沾着血的样子都被录了下来，并实时转播出去。
直播间直接沸腾，如同野马脱缰般疯狂。
“这么大胆的吗？顶级网红杨小尔尔居然在直播间踹猫！”
“传下去，杨小尔尔虐猫，猫咪都吐血了！”
“传下去，杨小尔尔为博眼球，不择手段，杀猫证道！”
“传下去，杨小尔尔从幼儿园起就是个杀猫癖好狂，还会把杀猫视频上传卖钱！”
“传下去，杨小尔尔全家都是杀猫狂，此瓜保真！！”
舆论的威力犹如一道大浪把他这条小鱼抛上天空，恰逢上最不合适的时候，成为第一个被正义烈日消灭的“幸运儿”……
到了公司，他甫一进门，一楼来来往往的人都停下了脚步，齐齐扭头看向门口。
怜悯，探究，幸灾乐祸，各色复杂的眼神聚集在他身上，像正午太阳通过镜片聚光要把他烧出一个洞来。
杨尔现在毫不在意这里的人怎么看他，他是想明白了，靠人不如靠己，只靠利益连接起来的关系比干脆面还脆，稍微压一压就碎成了粉。
他穿一身酷飒风衣，脚下生风吹的衣角扬起，神色不羁，钥匙环挂在手指上随意摇晃着，迈着大大方方的步伐从他们眼前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前冲他们挑挑眉，“看什么看，没见过有颜有实力的帅哥啊？”
“……”
片刻过后。
“叮咚——”
电梯停在了七楼，他没急着去见老板，而是先去他的私人办公室，和老板办公室在同一层，这是给公司头牌主播的特殊待遇，不过很快都会属于别人了。
办公室的门打开，小颜蹲在地上喂罐头的动作停顿，一人一猫同时扭头。
千金立马乖乖闭上嘴巴，蓝如深海的双眸蹭的亮起，大粗毛尾巴一摇一摇，因为病还没有好，跑不得跳不得，只能匍匐在地上，两只后腿一蹬一蹬，推动身体前行。
一块大毛线团在地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拖行，边爬边从喉咙里发出清亮的喊声，“喵呜，喵呜——”
许是知道自己闯祸了，它难得肯放下高贵的身段讨好铲屎官，爬到他身边蹭了蹭，爪子在他的鞋上刮了几道浅浅的划痕，一双深蓝色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无辜。
仿佛在说，别生气了喵，给你rua还不行吗，喵。
杨尔觉得此时此刻眼前的这只心机坏猫不像一只高贵冷傲的布偶。
——它好像一条猫猫虫。
“喵呜喵呜。”它眼巴巴望着他。
杨尔叹口气，把它从地上捞起来抱在怀里，尽量不碰到它的伤处，调整到一个让它舒服的姿势，顺着猫毛生长的方向手法熟练地给它顺毛。
千金舒服地发出呼噜声，慢慢地眼睛眯成狭长的缝，又恢复了猫主子倨傲的态度。
它是给点颜色就灿烂的主儿。
眼珠子悠悠转动瞥了一眼小颜，像是在炫耀它的厉害。
小颜见状，紧张的神经松懈开。
她猜到杨尔不会拿千金怎么样，多年前他把不到一个月大的小千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含辛茹苦养成如今一颗漂亮的大毛球，期间千金多次生病都没抛弃过它，相当于是养了个孩子，顶多凶一凶，不会舍得动手。
那天千金吐血，他们着急忙慌提前结束直播送它去宠物医院，医生看千金的眼神有多怜爱那么看他的眼神就有多像在看一个罪犯，就差拿起电话报警了，好在千金的病和他无关，是因为消化道感染导致的出血。
杨尔:“不是说了别给它多吃罐头和猫条吗？”
小颜心虚:“可是它喜欢。”
“喜欢也不行。”
杨尔安抚完千金，把它放进猫包里，它不喜欢闷着，就多给它留了点口子，准备带它去医院复查。
“小颜我先走了。”
“可是哥，老板在办公室等你。”小颜指了指老板办公室的方向。
杨尔拎起猫包，漫不经心地说:“知道了。”
小颜不放心他，赶紧跟了上去，堵在门口，忧心忡忡地嘱咐他，“哥，千万不要和老板动手，饭碗更重要。”
杨尔脚步一顿，漠然的神色突然化为了嘴角虚假的咧笑，小颜不提他差点就忘了。
他把猫包往她手里一放，“拿好。”
“你放心，我不会动手的，也不会让他开除我。”
随后门被用力拽开，又砰地合上，带着隐忍到极点的不满和怒气。
小颜不安地凑上去，耳朵贴在门板上仔细听着里头的动静。
“进来前不会先敲门吗？！太不把公司规定放眼里了！”老板对他不敲门就跑进来吓人的行为颇为不满。
杨尔轻描淡写回了个“哦”，衣服上的扣子随意扣着，正如他的态度。
老板看他这个样子不爽已经很久了。
让他带货却挑三拣四，让他跟热点却阳奉阴违，虽然最后验证杨尔的选择都是正确的，但让他这个老板着实颜面扫地。
他难道不要脸的吗？！！
念着他还有用，把胸口的闷气又压回去，拿出一份合同甩到桌上，语调不咸不淡。
“虽然你犯了错误，但是公司不会抛弃你，你先转到幕后做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了再让你出镜。”
杨尔:“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
“当然了！”老板说:“你可是公司的头牌，将来更是公司的元老级人物，你不过是一时失意而已，我们相信你一定能够重回巅峰！”
老板说的声情并茂，精彩程度让他想给他鼓掌流涕，杨尔挂着一张笑面皮说道:“既然我都是元老了，给元老点股份不过分吧？”
老板摸着下巴:“嘶，这个嘛，年轻人要多历练积攒经验，时候到了该给你的一样都不会少。”
杨尔噗呲一笑:“怎么还会有人画饼不打草稿的，人家的饼顶多掺水，你的饼是掺了石子，你就说说，这块饼你自己吃的下去吗？硌不硌牙？”
老板皮笑肉不笑:“谁教你这么和上司说话的？”
杨尔:“时代变了大人，还当我们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呢？给颗糖就屁颠屁颠跟你走，我们是人又不是机器人，有权利拒绝压迫！”
老板的笑容僵在脸上。
要是可以把这混蛋的嘴撕烂就好了。
聪明人对话没必要伪装，老板往椅背上一靠，翘起腿，商人的精明和傲慢写在眼睛里，摆在态度上。
“你想怎么办？不接受公司安排，就只有开除一条路。”
杨尔点头:“说的好，你被开除了。”
“……哈？！”
“你说什么？”他怀疑耳朵听错了。
杨尔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犀利的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再重复最后一遍，因为你盲目画大饼，用虚假宣传pua广大的劳动人民，付出与收益严重不对等，现在被我开、除、了！”
“吸血虫给我爬！”
说完把合同从桌子上抄起又甩到老板身上，看着雪白的纸张哗啦啦的落下，老板瞪直了眼。
杨尔心里头的闷火突然就舒畅了。
他发现开除吸血鬼老板比他一夜卖出上亿货品带来的满足感还要多。
今时不同往昔了，如果公司没办法给他归属感，他也不会再为它卖命，只是后悔没有早这样做，白白憋屈了那么多年。
老板被笼罩在他具有压迫感的阴影下，脚下的地板突然变得虚浮不踏实，眼前这个人变得陌生，他心里莫名发毛。
第一次见到做老板的还会被员工开除，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赛一个有本事。
反天了要！
老板回过神，当即怒道:“你想清楚，没有公司的支持你什么也不是！”
杨尔本来要走了，闻言回头猛的一拍桌子——“嘭！”
排山倒海的气势立马压的老板不敢说话。
他还是怕杨尔在办公室里犯浑的。
杨尔现在心情还好，不会动手，但是想吓唬一下这位头冒虚汗的前老板，“没有你们，我照样可以起来，不信走着瞧！”
他说这话是有底气在的，他过去的成绩随便拉出一项来都可以吊打其他人，就算这家公司待不下去了，也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绝境逢生是他最大的本事。
推开办公室的门正要离开，发现门口早已被堵的水泄不通。
听到动静来看杨尔笑话，顺便幸灾乐祸的员工们此刻却笑不出来，看着的他，沉默着让出一条路。
惊讶，敬佩，羡慕……的眼神从人群中投来，目送“英雄”远去。
说实话，他们也讨厌吸血鬼老板，但一辈子都不可能像杨尔这样刚，霸气地把老板怼到差点气晕过去，为了三瓜两枣饭钱，再多的酸楚只能被迫咽下去。
有几个和杨尔关系不错的员工默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笑着点了点头——杨哥，干的漂亮！
杨尔回了一个笑，之后从小颜手里接过猫包，头也不回地踏出这栋他拼搏了许多年的大楼。
带千金检查完身体回到家里，把自己的简历整理好投到各大传媒公司。
“凭我的“战绩”，我就不信没有一家公司要我。”杨尔自信的点下发送键。
千金窝在它的小窝里，停下舔爪子的动作，轻轻喵了声，瞳孔里倒映出杨尔伸懒腰的背影。
一天，两天，三天……一周过去了，求职信宛如石沉大海了无音信，没有回复。
杨尔在焦急的等待中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打给以前一个关系还可以的同事，同事委婉地告诉他。
被他开除的前老板可能、也许、大概不太希望他再回到这个行业。
杨尔挂了电话，把身体缩进椅背里，盯着电脑上的电子个人简介看了一会，一言不发。
最后移动鼠标，把它扔进垃圾桶。
接下来的路他可能要一个人走了。
这个局面在他的预料之内。
没事，大不了从头再来，他如是安慰自己。
凭借以前的经验，他能够轻易把握到流量密码，吸引到网友们眼球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目前不能够直播，没有团队协作，一个人来拍摄、剪辑、后期处理需要费些时间。
在各大网站上注册新账号，轻车熟路传送上视频，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一天过去了，杨尔给千金喂药的时候发现后台私信亮起一个小红点，他以为是评论，点开后却遭了迎头一棒。
——他的视频被毙了！
违规理由极其可笑，怪不得视频发出至今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但是没办法，只能把先前不放在眼里的审核标准再读一遍，把视频重新剪辑后重新送审。
这次肯定没问题了，检查过了没有任何违规。
然而比上次还快，十分钟过后审核未通过的私信又发过来了。
杨尔耐着性子，按照审核的留言修改视频内容，第三次上传。
“抱歉，您的视频审核未通过，违规理由如下……”
第四次上传。
“抱歉，您的视频审核未通过……”
第N次上传。
“抱歉，……”
“你们除了抱歉还会说什么！”易衡对着电话那头的平台接线员咆哮，一而再再而三毙掉他的视频，可他的视频根本就没有违规，为了迎合审核规则已经被他改成了亲妈都不认识的拼接怪，就这样审核还说他违规！
“你们是不是在故意针对我？！”
“不是的呢，亲，请配合检查视频内容是否违规，我们会及时将您的情况反应给相关工作人员，请耐心等待呢，亲。”接线员的服务态度一向客气且良好，任你再生气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
不止一个网站，每个网站都是如此。
赤裸裸的针对。
看来他就算换了个马甲也处在各方严密的观察中，做网红这条道从四面八方给他堵死了。
杨尔觉得有点累了，白白折腾了好几天，虚脱似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揉人中，思索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喵。”千金虚弱地喊了一声。
声音不对劲，像条细弱且随时会断的藕丝。
杨尔蓦地睁开眼睛，看到身后的千金伸平四肢趴在冰凉的地面上，毛色比起之前的油光水滑调暗了好几个度，焉头耷脑双眼紧闭，靠近看会发现它浑身微微抽搐，仿佛在忍耐极大的痛苦。
它的身边散落几个空荡荡的过期罐头，杨尔留着本来想喂鱼的。
杨尔心里一咯噔，踢开空罐头，赶紧去把药拿来喂它，但是它牙关紧闭，就算撬开嘴喂进去它也不肯咽下去。
宠物就是这样，一旦生病处理起来很麻烦，情况紧急的不得不送宠物医院，医药费还是次要的，最怕的是有的时候钱砸进去了小家伙还没能救回来。
宠物医院里，叶医生做完急救，留千金在里头观察，带着他到了外头办公室。
叶医生坐下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镜片反射出扎眼的白光，如芒似剑的眸子盯得他头皮发麻，在医生掏出笔的刹那，他像根被重压了许久的弹簧忽地弹起，撞开椅子连退几步。
“叶医生，有事好好说，扎人可不礼貌。”
“怕什么，回来坐好。”
叶医生嫌弃的摆摆头，在病历薄上写下墨迹，“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贪省事给你家布偶乱吃猫零食，它肠胃受不了，不听医嘱的是吧。”
杨尔觉得他比窦娥还冤，“是千金自己开的罐头，我今天才知道它还会这个技能，我怀疑它成精了！”
叶医生回头，透过玻璃窗看到了里面那只温顺乖巧静静趴在笼子里的大布偶，顿时母爱泛滥，心软成了一团棉花糖，再看看它劣迹斑斑的主人，叶医生明显不信他的话。
看他的眼神总结为一句话就是，你编，你再编。
“无论怎么说，你既然养了它就要对它终生负责，它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你这个主人难道没有一点责任？”
“我！”杨尔还想辩解，叶医生哼了声，他立马像只气球泄了气，垂着头，“有责任，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嗯，肯认错就好。”
往日再嚣张不可一世，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位不称职的老父亲，羞愧让他抬不起头，乖顺的听老师训话。
好在千金问题不是很严重，观察过后没复发就可以带回家了。
医院外，杨尔看着缴费单子，耳畔恍惚响起铜板从他口袋里叮铃哐当溜走的声音，心比夜里冷风还要拔凉。
而千金毫不知情，像只没事猫一样吃完药犯困窝在猫包里呼呼大睡。
真是只无忧无虑的吞金兽……
因为他突然出事，和多家甲方签约的合同全部作废，他前些年赚的钱几乎都赔进去了。
暂时又没有找到工作，现在给猫咪看病的小几千对他来说是笔巨款，关系到在未来的日子他是吃泡面，还是和千金抢猫粮吃。
想到他如今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是千金一手造成的，杨尔气的不行，把猫包放下，蹲下来指着那团毛球恶狠狠的威胁它。
“你最好快点给我好起来，不然等把我吃的一穷二白我就把你卖身给猫咪青楼当头牌！让你成为一只失足少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的头被客人撸秃了我也不救你！听见了没？！！”
“喵。”大毛球在睡梦中发出懵懂的咕噜声，然后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他，耳朵合起，留给他一个美丽的毛绒绒的背影。
不想听呢，喵。
杨尔:……
所以到底谁是谁主子？
他觉得这只猫或许真的成精了。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世界，嘴炮网红和傲娇猫猫的故事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