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嘿， 正式认识一下，你应该认识我。”
蔺阳刚把耳机摘掉，头顶右上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他抬眼， 果然看到了一头粉毛。
“如果你是指你叫什么名字， 那我确实不认识。”
蔺阳手指卷着耳机线， 淡淡回他。
clock嘿了一声，微弯腰， 手掌撑在蔺阳的电脑桌上， 自来熟道：
“诶？俱乐部发给我们的试训名单有每个人的名字啊，你没看到吗？我叫钟添， 时钟的钟，添财进宝的添，之前在3SUN那边试训。你叫蔺阳对吧？之前没见过你，听说你是个主播，今天没想到你打得这么好，你也想进MOSS嘛？”
虽然clock体型不算高大，但这么近的距离，一个成年男子挡在面前，还是有种一堵墙堵在自己面前的即视感。
蔺阳把耳机塞进抽屉里， 起身拉开一段距离， 意味不明道：“听说比赛有奖励，我就来了。”
clock挠了下头，“喔，我以为你也看中了漠哥这边替补的位置呢。哈哈哈， 我刚看你跟我打那么凶，以为我之前有哪里得罪过你， 我还想着我们以前都没见过面，看来是我多想了。”
蔺阳闻言指尖微颤，不着痕迹道：“想多了。”
clock直起身，笑容洋溢，“待会儿一起聚餐吧？找找漠哥，上次录完节目，本来节目组不是安排了自助餐嘛，漠哥没去，听说是要照顾病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照顾女朋友。这次我们得让他买单——”
【扣扣】——
clock话没说完，吴精英凹着造型倚在门框，看着有事找他们。
“啊，吴经理你是来找我们嘛？”
蔺阳抓到关键词，“吴经理？”
clock：“是啊——”
吴成恩眼皮微跳，“那个，youn——蔺阳啊，我们有个单人的赛后问卷调研，你先跟我过来吧。”
蔺阳满头问号，跟着这位‘吴经理’到了休息室。
吴成恩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啊，我们唠会儿嗑。”
蔺阳选择了一个较远的位置，双腿并立，双手搭在膝盖上，上半身挺直。那模样宛如被教导主任喊到办公室挨训，但并没有做错事的好学生。
吴成恩：“咳，那个我们说回正题哈。你觉得你今天比赛状态怎么样？”
蔺阳：“一般。”
吴成恩：“……那，你觉得你有哪些方面需要改进的？”
蔺阳：“没有。”
吴成恩：“……”
吴成恩无奈只能开门见山：“你考虑来MOSS吗？”
蔺阳坐姿没变，“我不打算打职业。”
吴成恩皱着眉问出声：“为什么？你不是答应过来试训了吗？”
蔺阳顿了顿：“你们没有规定说来了就要进MOSS吧？平台跟我说可以引流吸粉我就来了。”
吴成恩倒没想到少年直接用了自己给平台方的托词，一时头有些大。
“但其实我们本意是想招你进来的。不过如果你有自己的想法，那我们也尊重。不过话说回来，我看过你以前的直播，你似乎对綦漠的某个传闻很介意？如果要是因为这个不想进MOSS，我觉得这个误会有必要向你解释下。”
蔺阳有些懵：“解释？”
吴成恩长长叹了口气，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这事吧，其实跟你说也没事。我们当年也是运气不好，毕竟在人家地盘，遭了暗算吃了哑巴亏没处讨，回国倒不知道这事越传越离谱。”
蔺阳拧着眉头。
吴成恩：“当年我们头一次去北欧比赛，人生地不熟。比赛前一周所有选手都集中在同个酒店，饮食酒水酒店供应，本来一切正常，但正式比赛前一天，赛训组按例进行抽检，綦漠无来由被查出兴奋剂检测阳性，临时换为替补。”
顿了一下，他讽刺一笑，“替补？也还是说得好听的，当天比赛，綦漠被收掉所有通讯设备，在房间里关了一整天。可笑的是赛训组没再追寻药物来源，处理我们的申诉，等到我们比赛顺利结束后，又以‘竞技精神第二，友谊第一’的官方说法，试图堵住我们的口。”
蔺阳被这一大段话砸得眼冒金星，试图抓住一个重点，“你说，那天綦——綦漠他被关在房间里，没有通讯设备？”
吴成恩不懂少年为什么抓住了华点，“是——是啊，怎么了？啧，那帮毛子真不做人，搞囚禁这套。你可不知道，当晚被放出来后，綦漠那暴脾气直接徒手把酒店的房门拆了。”
吴成恩叹了口气：“不过，双方都没确凿证据来证明兴奋剂源头，这事儿理不清也说不清。后来回国后，电竞圈舆论传闻一个版本接一个版本，传得最火就是你知道的女友版本。这个就最离谱，綦漠这老和尚都吃素这么多年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以为他是深柜了，也就是网友最爱信这种无中生有的八卦。”
吴成恩说着说着，发现蔺阳似乎在走神，“怎么了？我跟你说他这人啊，就是嘴硬，你看他一天天怼天怼地的，实际上人特会藏着掖着，好的坏的都不会往外说。虽然很多时候我也恨不得晚上趁他睡着去掐死他，但也有些优点，譬如说，说——”
吴成恩认真想了想，突然一时卡壳，看着蔺阳一脸“求知若渴”的模样，违背良心道，“譬如说，他单手可以开易拉罐，关爱基地大小动物，不随地大小便爱护卫生，跟水友粉丝群众们打成一片，简直——简直吾辈楷模！”
——艹，太难编了！
蔺阳：“……”
吴成恩看蔺阳终于回过神来，也不再开玩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想想吧，也不是说真的劝你走职业这条路，只是觉得可惜。人能找到自己擅长且喜欢的领域不容易，同时能拥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这更不容易。”
吴成恩关上休息室的门，回头余光里，看见蔺阳起身往卫生间里走，背影有些落寞。叹了口气抬步往试训室方向走，继续去做另一名同志的思想工作。
休息室，卫生间。
卫生间里灰白瓷砖反射灰发少年消瘦的身影，碗状陶瓷洗手池里，雪白急流从铜质水龙里崩溅出来，一双细白的手在如绸缎的透明冰冷水柱的冲刷下，渐渐泛红。
手越洗越快，左手略长的指甲不小心划破手心，淡红色的液体混杂着洗手池的水，旋转而下。
麻痒的痛感被冷水冲刷变得刺痛，蔺阳像是反应过来，动作都滞缓了几秒。湿漉漉的手从衣兜里摸出手机，他像是病瘾患者，面上浮现痛苦不堪的神情，却抑制不住手上颤抖的动作。
他眼睛被逼出血丝，捏着手机，湿漉漉的手指几次都没滑开屏幕。因为太过用力，手指都有些泛白。
卫生间的干热的暖风【呼呼】吹着，猛地把他拽回那个酷热难耐的夏天。
**
【哒哒哒】——
网吧内，烟|雾缭绕，汗臭夹杂着泡面香味道销魂，四周都是键盘杂乱无章的敲打声。
蔺阳窝在角落的一台老式电脑前，双目不眨地紧盯着电脑界面，灵活如钢琴家细长的手指在电脑键盘变换飞舞，游戏里的英雄收割掉一个又一个人头。
这时后台企鹅【啾啾】提示音响起，蔺阳眼疾手快打开信息。
【更多：在？上号。】
游戏里的英雄失去控制后节节败退，再下去就要被敌方抄老家了。但蔺阳看到信息时已然忘记这是代打号，今天如果打不上还要赔老板押金。
【小太阳家电：哥哥，还是双排吗？】
【更多：嗯。吃饭了吗？】
【小太阳家电：吃了喔哥哥，上次你转的物资币我不要，那个好贵。】
其实为了把这个号的段位打上去，蔺阳已经泡在网吧里一天一夜了。唯一的一顿饭，还是天蒙蒙亮时，实在熬不住吃了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加一把干辣椒。
知道对方上线时长有限，蔺阳急忙把游戏退了，登上另一款游戏。
这时一登上自己的游戏账号，对方又直接转来价值上百的游戏币。
【更多：不要就卖给别人。】
【更多：女孩子对自己好一点儿，吃点儿有营养的。】
蔺阳手一顿，差点儿把鼠标线甩出去，只能开麦夹着声音乖乖回答，“好的，哥哥。”
蔺阳头一次跟这位ID名为“更多”组队打游戏时，便知道这人是MOSS战队的一队队长綦漠。只是，他好像从一开始就以为自己是游戏打得还不错的小姐姐，他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是，便学着夹着声音跟人家打游戏。
一来二去多了，他们便养成了一周打一两次游戏的习惯。
綦漠那边似乎不方便，便没开麦，一边玩游戏一边跟他打字吐槽他们的行程安排。
蔺阳前十八年都生活在老家的小县城里，从来没有去过大城市，更别提出国。小县城太小了，连个地铁也没有，对于綦漠抱怨的国际航班太长座位太挤这件事，只能呆呆地听着。
一时除了附和，就只能静静地看对方咕咚咕咚、一串又一串的话像冒泡泡一样冒出来。
但他无来由的觉得很开心。
【更多：这里刚好在办球赛，街道和酒吧到处都是醉醺醺穿着球衣的粉丝。】
“那哥哥，外国人是不是跟课本说的一样，都是金发碧眼？”
【更多：黄毛子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染的，黑头发的不少。不过碧眼是哪个色？带美瞳的倒是一大堆。】
这属实也难倒了蔺阳，他刚要百度时，游戏麦闪了闪，背景音嘈杂，一声低沉如醇酒的男声传了过来：
“Lo siento， tengo novia. Estoy jugando con ella y ella se siente celosa.”（翻译：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我在跟她打游戏，她会吃醋的。）
“哥哥，你是在跟我说话嘛？”
那边有酒杯相撞和各种欢声笑语的声音，蔺阳有些着急，“哥哥，我刚没听清，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刺啦】一声，麦又关了。
【更多：不小心把麦打开了，不是跟你说话，我在酒吧，这儿吵。】
【更多：困了吧？现在应该到你休息的时间了。】
蔺阳看了眼右下角的数字时间显示22：23，正是他平日里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候。
“还行，跟哥哥打游戏就不困了。”
【更多：哎呦，小孩儿姐嘴这么甜？】
【更多：别沉迷游戏，对眼睛也不好，学习才是正道。】
蔺阳鸵鸟似地把头慢慢缩起来，他身上还沾着别人的烟草味。
他猛吸了一口儿，觉得自己有点儿想抽烟了。
【小太阳家电：嗯嗯，我听哥哥的话，那哥哥记得找我打游戏啊。】
【更多：小太阳真乖。去睡吧。】
退出游戏界面，对方的企鹅号头像也灰了下去。
但至那次之后，蔺阳有接近一周没接收到对方的信息和游戏邀请。
某天打完工，他实在没忍住，在对话框打打删删了半小时，终于把一条精细准备的信息发送了过去。等待回复的过程，简直比高考后等成绩还煎熬。
在蔺阳八十六次拿出手机查看时，看到对方的回复激动得手机都快飞了。
【小太阳家电：哥哥，玩游戏吗？】
【更多：？】
蔺阳以为自己没事找他，惹他生气了。
于是立马发了条语音过去，“哥哥，你生气了嘛？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没时间，那，也可以下次再打。”说到最后蔺阳底气越来越不足。
【更多：没有。】
【更多：你拉我。】
那一天依旧如常，他发现对方除了不怎么爱讲话以外，似乎依旧很热情。
很好，哥哥没生他的气。
【更多：以后我每天都有时间，晚上打？】
蔺阳简直求之不得。
【小太阳家电：好的，我等哥哥（可爱.jpg）】
【更多：（两只小猫摸头抱抱.jpg）】
【扑通】，蔺阳看到对方发的表情包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面红耳热，好像，跟对方打了这么久的游戏，都没发过这么亲昵的表情包吧？
那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其实——
蔺阳【嗷】的一声栽到单人床上，闭着眼，微微咬着下唇开心地压抑着心里翻涌的小浪花。
第二天同样打了两个小时后，蔺阳照例想跟对方说晚安去睡觉，对方却发来一条让蔺阳不敢回的信息。
【更多：见个面？】
回还是不回？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蔺阳犹豫许久，那边又发来一个信息，
【更多：就视频，也不麻烦。】
【更多：害怕？打了这么久游戏了，哥哥不是坏人。】
【小太阳家电：我，有点儿丑。】
【更多：我不是外貌协会。】
【小太阳家电：……真的不好看。我怕，吓到你。】
【更多：哈哈，内在美最重要。】
【小太阳家电：QAQ】
【更多：别怕，哥哥见过大风大浪。】
蔺阳还没来得及拒绝，对方提示已下线。
chapter 32
綦漠抱着四级头， 原本只想跟罗教练打声招呼，却被绊了一会儿。
等他像遛弯一样溜达到试训室时，发现早已走屋空， 转了一圈也没见一个活人。
【嘟嘟】声后， 吴成恩在那头接听电话， 听语气兴致不高。
“干嘛？”声音还蔫蔫的。
小猫崽努力挣脱他的怀抱， 被綦漠的大掌摁压得动弹不得，开始愤怒【喵喵】示威。
“那两个小朋友呢？”
“young妹刚才在休息室， 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clock跟我谈完事情回去了。綦漠，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下。”
綦漠路过荣誉墙， 偏头寻找着某人的身影，一边漫不经心听电话，“这么严肃？什么事？”
那边停顿了下，继而道：“clock跟我说，3SUN为了挽留他，可能会让出一个一队正式队员的位置给他。”
正式一队成员跟一队替补相比，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綦漠止住脚步，语气没有丝毫变化，“clock还说了其他没有？”
“这还要说什么呀？不就是想在我们这儿也得到同等至少不输于3SUN那边的待遇呗。”吴经理语气有些发酸， “我从小道消息听说， 3SUN对于能出成绩的新队员，会奖励送一套市中心的大房子。”
綦漠抬步继续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大房子我们没有吗？送。”
那口气简直房子宛如菜市场一斤两块五的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变出来。
吴成恩把电脑里调解节目的声音调小， “老子特么在市中心都没房子。more神，漠哥， 漠老板，漠爷，您先给我变一套出来，我二话不说给你当牛做马。”
【喵】，四级头趁綦漠打电话不注意，一个虎蹿了出去，重获自由。
“嘶，”綦漠快步追了上去，“我没给你送，你不也给MOSS当牛做马了吗？吴经理，咱实事求是，大house变不出来，我们可以先解决健身房里沐浴间花洒漏水——”
【啪嗒】，嘟嘟的忙音响起，显示对方已经挂断。
——啧，健身房里的花洒头漏水这种关乎群众幸福指数、保障民生的事不是正事？也很重要好不好，对于他这个追求低调有品质的高端典雅成功人士来说，怎么能忍受运动完还要披着一身汗在外面乱逛。
小猫不知道逃到哪里了，只能待会再找。
綦漠单手插着裤兜，上半身披着MOSS战队的蓝白队服，一手推开半开的休息室大门，伸头环顾了一圈都没看见人。
——难道不在？
他刚想回身去找小猫，卫生间发出一声重物摔地的声音，动静还不小。
——进去看看？
蔺阳看着地上电池都摔飞的老旧手机，才慢慢回过神来。
原来，那天真不是他
那自己是不是一直在错怪人家？
吴经理没理由说谎，不会为了让他加入MOSS而编出一个明星职业选手的‘丑闻’出来，这完全不划算。
那可以确定的是，那天綦漠真的没跟他联系过。那，别人拿了他的手机或账号？那会是谁？这是有意还是无意？而綦漠他，知情还是不知情？
【嘎吱】，卫生间的雕花玻璃门从外打开，綦漠半只脚踏进门框，动作立马卡住了。
面前，灰发少年仍然一脸冷漠，但猩红如小兔子的眼眸，以及泫然欲滴的泪痕，还是吓得綦漠瞬然失语，微微向后退了四分之一个步伐。
顿时场面有些尴尬，连面前停滞的空气都有些刮得脸疼，两人相对无言。
綦漠呐呐，最后憋了一句话：“不好意思，我走错厕所了。”
【嘎吱】，说完关门而出，还礼貌从外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蔺阳：“……”
【嘎吱】，门再次被推开，露出一张十分欠揍的脸，“你是在哭吗？”
蔺阳：“……”，艹。（一种芬芳异常的绿色环保植物）
眼见着少年慢慢攥紧了拳头，綦漠舌头打结，“我是指”，比划了几下，指了下蔺阳还在渗着血丝看似十分恐怖的左掌，语气有些不自在，又夹杂着疑惑，“你是被疼哭了吗？”
——好吧，这人就是不知情，照他的智商明显演不来这么复杂的戏份。
綦漠见他旋开老式铜质水龙头，用冷水冲刷着手掌的血水。
他皱了下眉，抬脚推门而进。也不管少年背对着他，就这样从后头一手抓住少年细得只剩下骨头的手腕，一手关掉水龙头。
蔺阳后背烘着对方过高的体温，立马抬头看向镜中的对方——只见对方虽高于他一个头，但微微弯腰，下巴正在停在他耳侧五厘米左右的位置，呼出的热气打在自己的耳背上，一脸认真地用右手转着水龙头。
他有些不自在，“你——”
左掌心里，少年的凸出腕骨有些膈，他见蔺阳有些挣扎，稍微解释了下。
“这种水龙头得转两圈才能出热水，大冬天用冰水洗受伤的手，你是不是欠打。”
果然綦漠顺时针转了两圈后，水束缓缓地开始冒热气和白烟。
镜面起了一层薄雾，蔺阳抿着下唇，敛下眉睫，见对方空着的手试了试水温，又逆时针转了转。
“好了，这个水温可以。”
说着还要继续服务，握着手腕递到缓缓的水流下面，蔺阳一把子挣开，淡淡道，“我知道了，谢谢。”
綦漠往后退了一步，将左手背在身后，看少年认真洗手的动作，几个指腹来回碾了几圈，觉得又滑又腻。
——这手腕也太细了吧？真不像男孩子的。
綦漠目光向上，少年身上没穿那件白色的羽绒服，里头贴身穿的是一件纯黑色薄长袖，外头反倒罩着一件夏天棉麻款的微皱宽松白T，夏秋搭配，还怪时尚的。
再往上，便是一段落着碎发的窄窄冻颈，一条薄皮之下的颈椎骨若隐若现隐没于衣物之下。
綦漠皱着眉，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关注这人的脖子了。每次一见他，怎么目光老是想要逡巡人家这块部位。
——别人没有吗？这脖子长得也不是很特别啊，只是细了点白了点长了点。啧，再看下去你就真成变态了，more神。
綦漠重新把目光落回朦胧的镜子，发现人家正在以‘看变态’的目光皱着眉看他。
——他不会以为自己又想揍他吧？他只是想再摸一次——咳，看一下而已。
蔺阳一抬头，本来想找纸巾，就看见镜子里某人呆愣如二哈的表情。
——这家伙不会傻了吧？
两人默契低头，心里异口同声。
——是的，他就是。
綦漠见他去扯卷纸筒的厕纸，
微微皱眉，把身上带的软帕子递了过去，“虽然我已经让吴经理换过很多次了，这厕纸还是不太卫生。漂白剂和滑石粉对伤口不好，你用这个。”
蔺阳微愣，看着直接杵到自己手背的白色软帕，沾上了一点血点，宛如梅蕊点点。
脏了。
于是他便接了过来，“我洗后还给你。”
綦漠推开卫生间的门，“留着吧，我还有一打。出去聊会儿？”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蔺阳怔了片刻，紧张的情绪慢慢消退，嗅觉回笼。一股淡淡的花香传来，他攥着那方软帕，递到鼻尖。
是方帕残留的淡淡花香，带着熨烫的温度。
还，怪好闻的。
他想了想，把帕子折叠好放进口袋。用纸巾压住血口，看伤口不再渗血时，深呼一口气，同样推门而出。
休息室是半个茶水间，靠门左侧是一整排靠墙的冷白绸软沙发，右侧则是洄游曲线的中岛台加吧台设计，马卡龙配色的挑高吧台椅围了一圈，而上方则是蓝白条海浪状的无重力小灯群。
蔺阳出来一看，綦漠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委屈斜撑着地面，他本人则拿着小茶壶煮着什么。透明的玻璃水壶气泡咕咚咕咚，茶叶如碎落的裙摆摇曳，不到一会儿飘出一丝微甘清甜的老茶香。
“坐吧，伤口怎么样了？”
蔺阳也没坐，直直站着，“没事，我小猫丢了，我得去找找，不打扰了。”
听着少年客气疏离的语气，綦漠转身看他，问出了自己一直困惑的问题，“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我总觉得我们应该认识？”
蔺阳此刻十分坚定：“不认识。”
綦漠不信，“不认识第一次见面就骂我，第二次打我。这，没点前情提要说不过去吧？”
蔺阳刀枪不入，无懈可击：“我是你黑粉，看你不顺眼很正常。”
綦漠：“”
看綦漠一脸受伤，蔺阳有些过意不去，小声补了一句，“我也是Ice的黑粉。”
綦漠：“……”，好了别说了，心更痛了。
看效果不佳，蔺阳还想继续补，“我还是3SUN的Juice——”
特么谁想要跟Ice和Juice这帮人相提并论啊！
綦漠立马打断少年接下来的话，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啊——没事儿，黑粉挺好的，当黑粉有前途。爱到深处自然黑嘛，我懂的。”
蔺阳：“……”，不是，你再听我辩解一句。
綦漠咳嗽了一下，“咱先抛开个人情感话题来谈哈。你也知道MOSS给你发试训赛邀请函的目的，听吴经理说，你本人没有来打职业的想法？”
蔺阳咬了下下唇，“你们能包吃住吗？”
綦漠以为自己没听清：“哈？”
蔺阳解释了一下，“前几天我房东说要把房子卖出去，他要跟他家狗出国定居了。”
綦漠准备好一肚子忽悠人的腹稿胎死腹中，脑袋还没转过来，点头道：“那祝他们幸福。”摔，这说得是什么鬼话？！
蔺阳：“……他们会的。”大概，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回答。
场面再度陷入沉默，綦漠觉得自己得再说点什么振奋人心的话。
“我们包吃包住，一天三顿四顿还是五顿六顿自己控制，还有饭后甜点，厨房有专门的营养师，也有健身房搭配私人教练。虽然基地没有养动物，但罗教练喜欢种点花养点菜，基地后头有片菜地，到时可以给你的猫搭个小房子。当然啦——”綦漠觉得这个饼还是要画一下的，“至于选手的买房问题，我们——”
蔺阳忽然微仰起头，目光与他相接。目光青涩而又纯粹，不含任何杂质，带着懵懂与期盼。
在这样的眼神下，连神灵都不敢撒谎吧。
綦漠的心脏有0.3秒微颤，不着痕迹道，“只要出成绩，队长以后也包。”
chapter 33（一更）
战队联合试训持续一周， 除去第一天单人solo赛，剩下的六天都是四排组队赛。
蔺阳第二天轻车熟路到达MOSS基地时，听接待他的二队队员说， 吴经理带着綦漠临时出去外地出差了， 后面五天倒真的没见到人。
最后一天试训结束， 罗教练把他单独喊到了办公室， 比照着合同条例一条条给他解释清楚。
“我们知道你是主播，所以直播时长方面已经跟平台方那边打好招呼， 你按照选手的直播时长来播就行。再有就是工资这块， 替补的工资跟正式队员的工资计算标准一样，但正式队员有比赛奖金和个人代言啥的， 老实说工资总体相差不少。”
罗关中对这个小孩的第一印象十分不错，沉默但稳重，有股子少年老成的味道，因此宽慰道：“总之慢慢来吧，熬出头年薪上百万的也有，刚进来也不能一口吃成大胖子。我跟吴经理商量过来，先按照一个赛季来签，你看还有没有问题问我。”
今天难得是个大晴天，气温回笼， 蔺阳病气消散了些。他此刻穿着一件淡黄色的棉质卫衣， 过长的刘海用透明皮筋抓成了小揪，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看上去青春洋溢不少。
他一字一句看了过去，觉得没啥问题， 连开的基础工资都比他现在直播的工资高点，加上包吃包住， 估计一个月能省下来不少。
看完便提笔在签字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罗关中看着秀气端正的行楷字体，第二印象分又蹭蹭往上涨。喜大普奔，基地终于迎来了一个正常人类。
“听说你还养猫呢？昨天我们开例会的时候，綦漠还跟我说起这事，我们基地没养过小动物。花花草草倒是一养一个死，顶多种种点菜，以后如果打不了比赛了，去搞个送菜服务也不错。”
蔺阳闻言落笔一顿，“阳”字差点写成了“阴”，便草草收尾。
蔺阳合上笔盖，把合同还回去，“您真幽默。 ”
罗关中看了眼双方的合同，没问题后收了起来，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搬过来，单人间寝室给你腾出来了。就是一队的训练室有些挤，吴经理还在头疼布置问题。”
蔺阳东西不多，搬过来还算简单，就是收拾费劲。
“明天吧，今天我得跟房东打声招呼。”
罗关中也觉得不着急一时，拿出手机打开他们的战队群二维码，“你扫一下群，以后大家都是自家人了。有事可以在水群里喊人都可以，管理员是我，你不认识里边的人的话，可以先问我。”
蔺阳扫码进群，第一件事先加了罗关中的。罗关中看了眼蔺阳的微信ID，眼角抽了抽，还——还挺与众不同。
“那先这样啊，明天来了再跟其他队员交流也行。”
罗关中把人送到了门口，心里踏实了不少，难得拿出手机发了一个朋友圈。
【大罗：喜大普奔！我家又进新“苗”了！（图1：合同一角.jpg）（图2：低头签名的灰毛小脑袋.jpg）】
各大战队人马纷纷过来贺喜。
【吴当家的：签了？（大拇指）速度，我和綦漠快回家了。】
【AONE-路教练：喔，恭喜。】
【綦漠：感谢路教练！】
【Ten-周sir：恭喜又获一猛将！】
【綦漠：感谢周哥！】
【3SUN-完完：嚯！我不要clock了，这个小鲜肉我能炫一口吗？（流口水.jpg）】
【綦漠：菀菀你忘记一丈红的滋味了吗？（微笑.jpg）】
【3SUN-clock：哥我人在呢！我床铺连夜都搬过去了！】
【綦漠：罗哥，我人呢？】
【AONE-Ice：楼上的你看看我尸体再说话？？？】
【綦漠：？】
【綦漠：私聊】
【綦漠：大家散了吧，小朋友怕生，各位叔叔大伯们没事儿洗洗睡吧。】
罗关中：“”，不知道的还以为发朋友圈的人是綦漠那臭小子呢，哼。
蔺阳走出大楼，捏着手机，抬头一看，炽烈的午后斜阳下，一男子背光插着兜，倚在大门门口等着他。
——是clock。
“好歹打了一周比赛了，虽然结果是你留下来了，我没留。不过也不妨碍我们这几天的战友情，对吧？”
clock自来熟过来揽着他的肩膀，“你可真厉害，我都进不去MOSS呢。”
蔺阳僵了一下动作，也没挣开，慢慢跟着他往门口走，“但你有大房子。”
clock噗嗤出声，笑得带着蔺阳弯了腰，“怎么连你都知道啊，咳，没影的事呢，要有大房子我给3SUN当童养孙都可以。”
蔺阳跟着眼尾带笑。
clock偏头看过去，经阳光熨烫，蔺阳过分白皙的脸庞美得像是在发光。
虽然他性取向为女，但还是头一次觉得同性还能长得比女孩子还好看。
便有些不自在收回了手，把目光看向前路，语气也端正了不少，“你可能也觉得我物质吧？为了更好的物质诱惑，放弃更接近梦想的选择。”
蔺阳跟着他朝前走，不怎么会宽慰人，“没有。”
clock语气带笑：“more神是我少年时代到现在的偶像，但我不会因为偶像去放弃一个更好的未来。我的人生是我的，我不会为了别人去活。”
蔺阳插着裤兜里的手指微曲。
clock手掌交叉，放在后脑勺上，被阳光晒得微眯着眼，“不一定越靠近光才能获得能量嘛，有些人你远远观望，知道他存在也是一样的。”
clock说完，蔺阳真诚道，“你很厉害。”
蔺阳话一落，clock又是噗嗤一笑，“磨磨唧唧毫无节奏，看大爷们下象棋都比看我打得劲儿。”停顿了下又补了一句，“你说的厉害是这种厉害吗？”
蔺阳：“我不是这个——”
clock爽朗大笑，拍了拍他的背部，“我知道，我很强，你也很强。但比下来，我还是更强，哈哈哈。”
很中二的发言。
蔺阳：“……”，你开心就好。
一辆计程车停在了路边，clock潇洒挥手再见，“到时，我们顶峰相见！”
他们迎向炽烈的太阳，如朝气蓬勃的小草，终有一天在烈日的淬炼之下，踏风而歌，穿入云霄。
【咔嚓】——
綦漠打方向盘刚要拐进MOSS偏门车辆入口，就听到身边传来拍照的声音。回头见吴成恩拿着手机看得津津有味，“啧啧，年轻可真好。”
綦漠探头看向他拍的方向，大门口外蔺阳和clock两个小年轻，肩抵着肩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戴着墨镜一脸冷酷，稳稳把车停进车库。
吴成恩宝贝儿似的把照片给他看，“看看，两年轻帅哥站在一起多登对——呸，多好看啊。”
綦漠：“？”，什么玩意儿？
他皱着眉看向照片，微高点的蔺阳被clock拍得有些踉跄，背影露出一半侧脸，跟开怀大笑的clock相互对视，阳光从两人的身躯寻缝穿过，像是打了一圈柔光。
一人灰发一人粉发，拍出来有点儿像二次元动漫宣传片。
綦漠一把拿过手机，想都没想立马删掉，在吴经理怒眉打他时抢先道：“这叫侵犯别人的肖像权，这也拍得太丑了吧。我帮你删了，不用谢。”说完把手机扔还给他，一推车门走了出去。
副驾驶吴成恩一脸懵逼，只来得及双手捧住手机，一脸不信，“哪有？我拍得那么好看，那光线，那构图，那模特，绝绝子好不好？！不懂欣赏就不要瞎逼逼。”
他再次打开手机，翻出相册垃圾桶，想要力证自己的拍照技术。
然而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被綦漠删掉的那一张，应该被綦漠彻底删掉了，立刻气得跳脚，趴着车窗对着綦漠的背影骂道：“你是见不得人世间存在这么美好的画面嘛？你这个死直男真是够了！活该你单身25年！”
綦漠两耳自动失聪。
裤兜里的手机适时传来【蹬蹬】的震动声。
他打开手机一看，名为【宇宙无敌天下第一莫斯战队】信息刷了起来。
【大罗：@不想努力的阳，恭喜我们小替补蔺阳入队，大家呱唧呱唧。】
【史密斯吴：恭喜young妹入队！呱唧！】
【Ipple：恭喜young妹入队！呱唧！】
【欧阳上：恭喜young妹入队！呱唧！】
【候光：恭喜young妹入队！呱唧！】
【young妹：谢谢大家（可爱.jpg）】
綦漠看着某人新改的ID，不自觉微微笑出声，在后头附上：
【more：恭喜我的young妹入队（可爱.jpg）】
等发出去綦漠才发现自己少打了一个“们”字，正要撤回重打，群里却立马热闹起来。
【Ipple：？】
【史密斯吴：？】
【欧阳上：？】
【大罗：？】
【史密斯吴：綦漠咱就是说这人才刚进群呢，你能不能把孔雀毛收一收？】
【Ipple：就素就素，吓到人家了怎么办？young妹我们是正经俱乐部。】
嘿，他就是手误了嘛，反正大家都看到了，那就不撤回了。
【more：（微笑.jpg）有问题吗？】
【Ipple：（小熊颤抖.jpg）那什么，欧阳快陪我双排，别水群！】
綦漠退出聊天界面，翻到了群员信息，发现蔺阳的头像是他的小猫崽，小猫崽龇牙咧嘴，咬着一块黑色不明布料。
还怪萌凶萌凶的。
小朋友进群不挨个加人，不礼貌啊。扣十分。
不过——人家可能害羞呢，自己先加也不是不可以。补五分。
这时后台弹出一条规规矩矩的好友申请信息——
【young妹请求加您好友：您好，我是蔺阳，请多多指教。】
还挺——有礼貌的？加十分。
就是口气也太硬邦邦了。再扣两分。
綦漠进电梯摁了4楼，缓了五秒点击同意。
电梯门一开，他迈着长腿走出去。
【more：什么时候过来？今晚？】
那边对话框显示在输入，綦漠等了三秒，也没见信息传过来。
不会真以为他是什么好色变态吧？
他又看了眼自己的信息，越看越不太像正经人第一次打招呼能问出口的。
他想了想打算解释一下，那边信息弹了出来，
【young妹：我收拾东西慢。】
【young妹：晚上公交停运了。】
【more：东西多？】
【young妹：有点。】
【more：地址？】
【more：可以去接你。】
【young妹：麻烦吗？】
綦漠用指纹刷开房门，脱掉厚重的外套，看到这么礼貌的问话无奈一笑，打字回复。
【more：不麻烦，我们有专门的司机。】
在摇晃的公交上，蔺阳看到这句话略微有些失望，
【young妹：谢谢。那我尽快。】
【young妹：地址是**********】
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出租屋，那头也没再发什么信息过来。
蔺阳看着四级头窝在床上咬着那个同款綦漠游戏人偶，以及电脑桌前密密麻麻的小人模型，觉得自己接下来的人生可能将面临巨大的社死挑战。
那就用魔法统统封印起来吧！
chapter 34（二更）
然而还没到午夜十二点， 魔法就已经失效。
蔺阳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扔进纸箱子里，发现要把人偶完美塞进去，只能绑成螃蟹状塞进去， 那场景光是想想就太过美丽
于是当手机微信语音打过来的时候， 蔺阳还在想能不能打电话求教一下快递小哥， 速成下打包技艺。
语音电话是綦漠打来的， 他以为司机要到了，只能把人偶硬挤进去， 一边挤一边接电话，
“喂，司机到了吗？”
“到了楼下， 你住几楼？”
蔺阳看着人偶，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起，赶忙用胶带封上，
“五楼，505。麻烦让司机等会儿，我这就下去。”
那边‘嗯’一声，倒没挂掉电话。
蔺阳开着公放，立马把大箱子挪到门口，自己提着宠物包和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环顾四周， 确认没落下什么东西。
【叩叩】，外头有人敲门，估计是司机师傅。
他们这儿没电梯，让人家爬五楼还怪遭罪的。
蔺阳打开门， “不好意——”
綦漠笑着推开门进去，见他惊讶， 故意道，“怎么样，队长亲自来接，我们MOSS够不够惊喜？”
——够，还好屋子里那一堆东西收拾得快，不然这惊喜就成惊吓了。
綦漠看他东西收拾好了，便主动抱起了最大的箱子，掂了掂，“里边什么东西？还怪沉的。”
——说出来吓死你，里边都是你。
蔺阳：“喔，都是杂物。队长放下让我来吧，我力气比你大。”
綦漠：“？”
綦漠为了证明自己能行，换成一只手，转身就走，“开玩笑的。你队长可以。”
蔺阳：“？”
车子是奔驰大G，开这辆车就是考虑蔺阳行李多。
没想到除了一个箱子占地方外，行李确实不多。
綦漠把大箱子和小行李箱搁到后备箱，见蔺阳提着宠物包在身后等他上车。
——呦，还知道等人，懂事。加十分。
“这车底盘有点儿高，你——”
蔺阳单手开车门，细长的腿刚往上跨，回头看了下他，“嗯？”
昏暗的路灯下，因动作绷紧，蔺阳宽松贴身的运动裤描出腿部细长的线条。运动外套向上卷起一角，腹间露出一小截白肉，光影之下似乎有处看不清、微微凹陷的阴影。
——应该是，腰窝？
綦漠从没见过男人身上也有腰窝，往那处多看了几下。蔺阳顺着目光看去，黑着脸抚平衣角，转身上车。
綦漠：“”，请听我说，其实我只是对你的身体结构有些好奇，并没有任何其他想法。
咳，綦漠上车关车门，踩油门前用余光瞥眼邻座，发现‘乘客’闭目养神，还拉了拉里头的高领毛衣遮住下半张脸。
綦漠：“”
一手握方向盘驶向马路，一手打开音乐播放器。
舒缓的欧美电子音响起，綦漠那点子尴尬早就抛在九霄云外。
“还有一周就放春节，目前是休赛期，训练赛也不紧张，你的训练位置明天吴经理会帮你安置好。”
“嗯。”声音有些嗡嗡的。
綦漠看着路况，“有什么缺的基地附近都能买，必备的吴经理都准备好了。今天有点晚，明天到时大家再聚餐认识一下。对了，听吴经理说你的籍贯是山城，很能吃辣吧？我记得有一年的春季赛是在那里举办，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当时我去的时候，因为吃不了辣，跟着Ice他们拉了一周的肚子。”
蔺阳抱着四级头，这个点它已经睡得天昏地暗。
他偏着头看车窗里——綦漠认真开车的半边侧影。
淡淡回答：“还行。”
綦漠跟着吴成恩待久了，有时候也挺老妈子：“看着你年纪不大，你爸妈放心你跑这么远打职业吗？”
蔺阳移开目光，看向车窗外的如流水划过的灯海。
“我没有爸妈。”
綦漠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了下。啧，more神，今天嘴笨得不像你啊，处处往雷区踩。
但既然聊到了这个话题，綦漠也没有选择生硬跳过。
“唔，我也是单亲家庭，我爸跟我妈在很早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妈带着我这个拖油瓶过到了现在。小时候我妈不怎么管我，天天出去跑生意，十天半个月不回的，连我什么时候上的初中和高中都不知道。我这人在读书上的耐性不够，让我一整天呆在学校耷拉着脑袋听课，简直要我的命。
再加上家里没个人监督我，逃学逃多了，索性就休学。当然这也怪我们家祖辈三代，就没出过一个会读书的，基因决定的事我也没办法。好在阴差阳错，选择了电竞职业这条路。还搞出了点不大不小的名堂，不然我妈肯定恨不得把我重新塞回肚子里回炉重造。“綦漠笑着偏头看了眼他，“喔，兰姐——也就是我妈，还挺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小孩，以后介绍给你认识。你呢，你是不是也是因为成绩不好才退学的？”
蔺阳只当他是客套，便客套道，“不是，我考了全市第一，只是没钱上大学。”
綦漠一个不慎，差点把车开到了护栏：“……啥玩意儿？”
蔺阳身体前倾，撑着綦漠的手臂，小脸发白，“你好好开车。”
綦漠看了他一下，又稳稳启动。
蔺阳收回手，不明白他为何大惊小怪，“我们小县城地偏人少，考个第一很容易，但穷也是事实。”
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啊。
虽然知道不少偏远地方有些人连生计顾不上，更别提上大学，但——
“刚好我也不想读了。”
綦漠收回思绪，“为什么？”
蔺阳声音很平缓：“因为就算大学毕业了，也有可能找不到工作。”
綦漠：“……”，这倒说得也是。
“以后如果不打职业了，看看能不能去读一个学位，总归没坏处。兰姐她男朋友是大学教授，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帮忙咨询下。”綦漠还是劝道。
蔺阳：“……不了，谢谢。”
晚上12点半，MOSS基地一派灯火通明。因第二天有半天休息时间，队员们早早出了基地快活，因此基地内人倒没多少人。
从车库到四楼队员寝室，两人保持着某种默契的沉默。
两人寝室是斜对间，綦漠把箱子放在了门口，顿时变得也有礼貌起来，“需要我帮你收拾吗？屋子估计没置办什么物品。”
蔺阳推开门，“不用，我将就睡一晚——”
额——
看着满屋子通体粉白壁纸，以及粉嫩嫩的家居物品。这卡哇伊梦幻装修风格，给了他们来自二次元的巨大冲击。
綦漠：“……”
蔺阳：“……”
【砰】门被关上。
蔺阳握着门把，过了三秒重新打开，关上，又过了三秒打开。
綦漠震撼过去，看着他的动作有些哭笑不得，“你干嘛呢？”
蔺阳放弃了，声音有些低：“地图刷新失败。”
綦漠：“？”
綦漠把箱子搬了进去，宽慰他道，“不喜欢可以换，这点自由还是有的。吴经理估计看你打游戏总喜欢穿得粉粉嫩嫩，以为你——”
綦漠一回头，就捡蔺阳抓着挂在门后边粉白胖乎乎的风娃娃一脸冷酷，顿了几秒，上手抓了抓，然后，又抓了抓。
綦漠回身，强忍着笑意。
“你这箱子我帮你拆——”
“不用。”
蔺阳抢先过来，把箱子推到了床铺下面，“这都是不用的废品，搁在床底下最合适。”
綦漠：“？”，感情他花了这么大力气扛回来的是一箱废品？
蔺阳手脚迅速，把行李箱一开，挂着衣钩的衣服挂进衣柜，鞋子放好，零碎小物往桌上一兜。不到30秒就道，
“报告队长，我行李收好了，今晚谢谢您！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出门连喷个香水都要花五分钟来挑用哪个品种的某人，“……”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孤男寡男的，这个点确实不好呆那么久。
“那行，有问题再问我们，早点睡。”
綦漠说完，刚想转身再叮嘱点什么，【砰】——只有门板跟他面面相看两厌。
綦漠：“……”，看来以后能过来串门的机会不大了。
**
蔺阳拖出床底下的大箱子，用小刀撕开胶带，把‘綦漠’的人偶给抱出来。
人偶蔫不拉几，因为刚才太过着急，人偶跟模型的铁钩钩在了一起，后背裂开一大条缝，里头的棉絮都跑了出来。
蔺阳捏着人偶的双颊，“啧，你可真麻烦。”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取出给四级包缝制衣物的针线包，坐在粉嫩嫩软厚的被窝里，一针一线缝制人偶的后背。虽然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半小时过去，蔺阳看手机已经到一点，正打算去卫生间冲个澡睡觉，二十多分钟前吴成恩在群里发了个消息。
【史密斯吴：转至后勤通知，今晚宿舍热水停用，要洗澡的去七楼的健身房哈】
【Ipple：基地没人，大家都出去了 。】
【大罗：@young妹，蔺阳来了嘛？我听綦漠去接你了吧。】
【Ipple：嚯，我家队长啥时候这么勤快了。】
【大罗：司机李师傅请假了。】
【史密斯吴：young妹还喜欢我布置的房间吧（可爱.jpg）】
【Ipple：什么布置？我们不都是家徒四壁，哪里有布置的余地。】
【史密斯吴：？私聊。】
【大罗：哈哈，young妹估计睡了，大家早点休息。】
【Ipple：撤回两条信息。】
蔺阳：“……”
无法，他提着塑料盆，把换洗衣物带上，打算去七楼洗个一分钟的战斗澡。
chapter 35（一更）
7楼一整楼都是休闲区， 空间不大，接近四分之三是健身区域。
当然，这四分之三的空间也没多少人会来光顾。选手们一周训练6-7天， 一天7-8小时， 有些人一天训练量多达10几个小时。集中比赛的训练期， 连吃饭都恨不得掐秒， 根本挤不出时间来锻炼身体。
蔺阳穿过幽暗的器材区，直直往最里间走去。
推开卫生间门一看， 发现是北方典型的洗澡堂子风格。每个淋浴间只用一层半透明的塑料帘布格挡， 雾气蒸腾，要是人多了挤一块儿， 简直‘肉香’四溢。
幸好今晚基地人都走没了，避免了尴尬。
蔺阳把盆放在外边地上，把干衣服包好，走进去试了试花洒的温度，温度适宜。便把旧衣物脱下来搭在墙壁的钩子上。
【呲】——热水披头浇下，热气瞬间升腾而起。他把湿漉漉的刘海全撩到了后头，水流顺着脸部流畅的线条一路下滑，在微陷的锁|骨处聚成一小摊水洼。
他闭着眼感受水流的冲击，热气弥漫四周逡巡不去， 若有若无似抚摸裸露在外的肌理。
这几天过得太快， 总有种做梦的感觉。
原本以为自己与那人再无瓜葛，却想不到有一天不仅能与他成为队友，还能居住在一个屋檐之下。
连做梦都不敢想。
蔺阳被刺激得低下头颅，耳廓骨烫得发红。往下， 光洁的背部像是上等轻薄的绸画，水流沿着如微微隆起的山脊骨， 延伸而下，隐没至纵深峡谷，隐隐约约透露出，里面更深处那无人经往的暗色洞穴。
蔺阳呼出口热气，脸色被蒸汽烘得有些发红，像是醉了一般。
他躲着水流，闭着眼摸自己带过来装在洗浴球里的肥皂，在身上搓没几下，泡泡起了一身。他正打算拧开花洒把水流开大，花洒突然流着流着，毫无预兆没水了。
顶着一身泡沫的蔺阳：“”，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MOSS现在已经穷到连水费都交不起了吗？
当然，堂堂的豪门战队MOSS不会穷得连水费都交不起，唯一的解释就是今晚迁居没看黄历。
无法，蔺阳只好弯腰研究这花洒怎么不出水了。想起之前綦漠说出热水得转几圈，于是他左转两圈然后右转转三圈。奈何这花洒脾气大得很，不出水就是不出水。
就在蔺阳将要放弃出去隔壁看看的时候，这时突然【咔哒】一声，淋浴间的门从外边打开了。
綦漠以为里头没人，一手推开门一手拽着黑T下摆，动作不停一把扯掉遮住视线的上衣，露出精壮的上|身。
一抬眼，带进来的流动空气搅乱了横亘在两人眼前的水雾。
浴室暖气声嗡嗡，花洒里的水一滴一滴，两人却放佛被迫放在一块透明的琥珀里，坦诚相见。
僵成冻肉的蔺阳：“”
面前男子显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在偏低的体脂率下，肌肉紧密排列却不贲张，肩|宽腰|窄，看起来都是经常跑健身房堆砌出来的结晶。
蔺阳耳坠简直红得要滴血，刚往回缩。
谁想綦漠非但不尴尬，还痞气十足地吹了个口哨，试图打破这阵尴尬，“形状挺好看啊，怎么练的？练深蹲吗？”
那语气仿佛两人不是相遇在淋浴间，而是在外头的健身房里。
蔺阳：“”，艹！！！！！（一种来自古老域国百年精心培植的芬芳植株）
蔺阳心里简直又气又羞，但他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羞恼。
唯有手里攥着的花洒头【滋】的一响，花洒头的塑料连接环被掰断，流速急促的水流从水管衔接处喷薄而出。
漫天水花滋得綦漠上蹿下跳，“不是，快——快把水龙头关了，”他像个返祖的原始人遮掩不得，连忙躲进隔壁用塑料帘挡住的淋浴隔间。“我去，这水怎么还是冰的呀。我早就让吴成恩安浴缸了，安什么能花洒啊，用不了多久就坏，连热水都烧不起来。”
蔺阳看着手上惨遭‘斩首’的花洒，心里金刚经菠萝蜜心经地藏王菩萨本愿经来回倒腾，生生把压在喉口的气硬压下去。
隔壁悉悉索索，过了会儿綦漠的声音隔着塑料帘布传来，显得有些沉闷，“我这水龙头是好的，还是热的，你过来这边一起洗啊，我带了搓澡巾，要不要给你搓几下？”
蔺阳：“”，运气失败！
低头看了眼某个不争气的东西，闭眼颤着手握着铝制水管，也不管是多少度的冷水，随便冲了几下。
硬邦邦道：“不——不用，我洗好了。”
隔着朦胧的塑料帘，綦漠精壮的身体线条若隐若现，他似乎笑了一下，一边扯掉运动裤一边跟他说话，“好什么啊？我刚还看到你身上泡沫都没冲干净。”
蔺阳看了眼后头，一块拇指大小的泡沫沾在上面，脑袋不自觉开始充血，气得他想再次骂娘。
蔺阳粗暴用冷水使劲冲洗，直至泛出玫瑰内蕊的殷红。
綦漠还嫌不够，“对了，你用的什么沐浴露啊？还挺好闻的。平常我也没见你用什么香水，这个沐浴露留香还挺持久的，你借给我用用呗？好用我就让全基地的人都用。”
蔺阳：“”，去特么的！
蔺阳用冷水冲澡，却洗出了100度热水蒸烫的效果。整个人简直都快洗虚脱了，他无奈用力揉按着额角，忍着不耐烦道：“没得卖，自家做的香皂。”
綦漠把最后一件衣服脱掉开始洗澡，打开花洒。
水声哗哗作响，形成了第二道天然屏障。
热气蔓延过薄薄的塑料帘布，化成若有若无的热风，像生了小爪子似的扒住蔺阳外露的肌理，生起一颗颗小疙瘩。
綦漠却像是没感受到蔺阳口气里明显不想谈话的意图，拉家常道：“这么厉害？纯天然无添加？搞批发吗？成本价多少？”
蔺阳关掉水龙头，再待下去他就要化身原子弹就地爆炸了，只能冷冷道：“不搞。”
他胡乱用干衣服草草把水珠擦掉，不管头发上多余的水渍，利落套上睡衣就要往外走。
路过隔壁时，冷不丁被綦漠拽紧手腕。
綦漠脖子以上位置探出塑料帘，距离太近，塑料帘内依稀看得到精壮的身体轮廓。
蔺阳微微偏首。
綦漠另一只手捋了把额头上湿润的短发，煞有其事道：“怎么没说两句就走，这就是对队长的礼貌吗？你——”你这一脸委屈的，还以为真被我欺负狠了似的。
眼见着蔺阳眼尾被热气晕得有些绯红，在白嫩的肌肤上像涂了一层脂釉似的，还怪可怜见的，真像是被自己欺负哭是似的——
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开始有在高速上狂奔不止的趋势，綦漠立马打住，松开手认输。
心道这小孩脸皮儿也太薄了，怎么还没逗就要哭了。
“行行行，我的错。你待会要去洗衣房吧，那顺道把我衣服篓里的衣服也带过去吧。待会儿我要出去一趟就不过去了，谢啦。”
綦漠回身站在花洒下，也不管他有没有答应，自顾自地开始在花洒下一边搓澡，一边哼着变形走调的粤语老歌。
蔺阳犹豫了下，空着的手提起綦漠的衣服篓。
走出没半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见綦漠背着身沉浸在自己的浴室歌神人设里，蔺阳不自在往里瞥了一眼，一角灰色布料赫然映入眼帘——那大小比一般的男士尺寸都要大不少，特别是略靠近前面的位置异然凸起，似乎才被某个庞然大物撑爆过不久……。
今天想爆出口的念头达到史无前例之最。
蔺阳猛闭上眼，过快的血流激烈回流，从四肢百骸如急潮猛烈抨击心脏，【咚】【咚】【咚】——
他喉头滑动，却狠命都压不下身体深处某股宛如细微触角引起的痒意，全身的毛孔都开始叫嚣着某种按耐不住的饥渴。
他颤着手攥紧拳头，心里来回又念了两遍心经，迅速睁眼。
这下是连多余的多眼神都没往里瞅，神情冰冷得宛如在大润发杀了十五年咸鱼的老师傅，粗暴把自己的衣服扔进去盖住，头也不回带着一身煞气走出了淋浴间。
“你热爱别离～再合再离～似花瓣献技～叫花粉遍～”
【咔哒】——
浴室门被关上。
“地～喔喔——卧槽！”綦漠撑着浴室的墙面，脖子有些泛红，手掌罩在脸上挡住下滑的水流，“more神，你说你，怎么看见外边没开灯，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就随随便便推门进来，尴尬不尴尬。”
綦漠将水开大，抬头让热水冲掉脸上的热度，又自言自语道：“但这也不能怪我啊，这都是男生浴室，谁知道人家也在里头洗澡啊。再说都是男的，你那里和我那里不都一样？大不了以后看回来就是。”
綦漠安慰了自己一顿，觉得这次形象危机解除，以后自己还是刚正不阿、说一不二的大队长。
但回想刚才的场面，还是不小心踩着泡沫脚滑了一下。
**
洗衣房。
呼啦啦的热风过境，静电噼里啪啦，蔺阳的一头灰毛瞬刻炸了起来。
灵魂被抽干，只剩下一副干瘪皮囊的蔺阳看着镜子的自己，觉得这辈子的脸都在今晚上丢得一干二净。
此刻，他已然是一副行尸|走肉了。
死|尸不会再笑了，也不会再说话了，他的人生只需要一柸土来薄葬。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耷拉着比以往更为厚重的头颅，像提线木偶一样，花了比去时多一倍的时间挪回了寝室。
然而打开门一看，刚才用心花了半小时缝制好的人偶一脸微笑，翘着长腿靠坐在床头。
人偶似乎被注入灵魂，化作刚才吊儿郎当的綦漠本人。
它剑眉微挑，语气微痞，一步步慢慢走过来，绕过他的后背，低垂贴近他的耳侧，在他耳边低语，一字一顿地跟他说，“形，状，很，好，看。”
啊啊啊啊啊！！！！！！
死|尸立马诈|尸起来！
同归于尽吧！
chapter 36（二更）
蔺阳叼着一盒酸牛奶走出电梯门， 正想往训练室走去，刚好与从另一头过来一脸严肃的綦漠迎面相对。
綦漠向他点了下头，放慢了脚步示意他跟上。
“嘴角。”
蔺阳带着耳机听着歌， 没听清， “唔， 什么？”
綦漠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气场有些森然， 这人板起脸来，还怪吓人的。
綦漠偏头点了点他的嘴角， 食指沾上一点奶沫， 曲指给他看，“补钙要喝纯牛奶， 酸牛奶喝了对长高没用。”
蔺阳愣了愣，綦漠迈着长腿向前，一拐弯先进了训练室。
蔺阳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连忙把酸牛奶喝完，扔进门口的可回收垃圾桶，也跟着进去了。
一队的正常训练时间是中午12点到晚上8点，其余时间选手自由安排，譬如Ipple他们会选择训练到9点，然后再补3-4个小时的直播。像綦漠这种养生型老年选手， 基本只能维持一天六到七个小时的训练量。
现在已经是中午12点半， 蔺阳一进去就看到綦漠跟吴经理在说着什么。
一个身型微胖，带着两团高原红的男生看到他两眼发亮，
起身与他握手，“你好帅哥， 我叫Ipple，最不喜欢吃苹果， 但我爱苹果，也是突击手位，请问你需要妹夫吗？”
蔺阳：“？”
他还没回答完“没有”，Ipple就叫唤了起来，“漠哥你踢我干嘛！我就关心下新队友，顺便关心下我的单身问题不行嘛？！”
另一个微黑略瘦的男子倒是很和气，“你好，我叫欧阳上，不是‘欧阳，上’，而是‘欧，阳上’。但你叫我欧阳就好了，哈哈。”
蔺阳：“”，他是在讲冷笑话嘛，那他是不是应该礼貌笑一下？
于是硬挤了一个极其假面的微笑表情。
吴经理也觉得自家这班猢狲没个正常的，搭着蔺阳的肩引到他的座位上，“别搭理他们，他们平常也这样。来看看你的位置，不知道满不满意？因为一队训练室有点儿挤，所以先暂时这样安置。”
——所以就把我的座位放在綦漠的隔壁？让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这待遇他有点消受不起
不知为何吴经理看他总有种慈母的光环，“蔺阳你觉得怎样？”
但还好他的桌面不是粉红色的，跟其他队友一样正常。
“行了，训练时间到了，老吴你——”
“嗯？——”吴经理鼻音威胁。
綦漠带上耳机，不为所动，淡淡道：“和AONE约的训练赛时间到了，候光请假，今天蔺阳顶上，跟我们四排，速度。”
吴成恩有些念念不舍，只交代了一声，“训练赛结束蔺阳记得来一趟我办公室，取个标尺量下衣服，争取年前把你的队服给做了。还有綦漠也是，上次你的码数我找不着了。”
蔺阳点了点头，也带上队员专属耳机，余光看到隔壁男子认真的侧脸，顿时压力有点儿大。
**
吴成恩一出门脸霎间就掉了下来，正打算往高层办公室去，想了想，脚尖换了个方向，下到了二楼。
罗关中正在分析最近一周队员的训练情况，正拿着Apple Pencil在平板记笔记，就见吴成恩没敲门急哄哄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抓起桌面上的一个磁缸杯就开始猛灌茶水。
罗关中见怪不怪，偏头继续看分析视频，“这又是怎么了？新队员惹你生气了？”
吴成恩：“艹，是旧队员！”
罗关中点头，“我时刻支持你把綦漠赶出家门。”
吴成恩：“”，不知为何，突然就没觉得那么气了。
吴成恩：“不是他，是候光那小子。刚才綦漠跟我说，他那边有渠道得知，候光私底下跟X-club联系过。”
罗关中摘掉老花镜，重新抬头看他，“保熟？”
吴成恩：“已经怀胎十月，就差临门一脚。你说保不保熟？”
罗关中皱眉：“他们去年刚买的突击手，磨合了这么久，个人实力也不错，X-club没必要换人。候光是想去当替补？”
那得多缺心眼，放着大豪门战队的一队正式突击手位置不要，去要一个新兴战队的替补位置。
吴成恩对X-club这个俱乐部略有耳闻，如果3SUN是靠砸钱买人打出成绩的，那么X-club则是靠砸钱藏人打出成绩的。
也就是说，花高价专门去买成熟战队的次一级关键队员，也不让他们上场，以此削弱敌队的战斗力以强自身。
手段确实肮脏，但奈何没证据去证实，罚不了更禁不了。
吴成恩意味深长：“你说呢？”
罗关中拿起手机：“我打电话去跟候光说。”
吴成恩起身拦住了他，“要是这件事被爆出来，你觉得其他战队还敢要候光？而且这消息先不说准不准，但綦漠都能知道，你觉得高层会不知道？以候光这个疑神疑鬼的性子，要是知道我们发现了这个事，他又会不会乖乖跟MOSS和平分手而不狗急跳墙？”
见罗关中愣住，吴成恩无奈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测：“这事既然綦漠能同我说，表明他对消息源有一定把握。现在照我看来，候光是百分之两百不能在MOSS呆了，你说了倒对我们不利。”
罗关中有些惋惜：“他还在休假——”
吴成恩吐出一口气，重新摊回沙发。用微凉的手背给自己气炸的脑袋降温，声音有气无力，“这离过年就剩一周了，他还请了一周的假，肯定跟管理层沟通过，我就应该更为敏感点的。算了，这周五例会我再探探风声吧。”
罗关中也坐回电脑前，“外界对我们MOSS没信心也就算了，就连自己人也这样。哎，还是有点儿心寒。”
吴成恩：“谁说不是呢？外头也就算了，关在门内就是自家的事儿。你说我们也没亏待人家吧，老想走是怎么回事？一年/两年打不出成绩，也不是一辈子都打不出啊，第一年和第二年我们冠军不也拿了嘛……”
沉默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电脑主机的嗡嗡响，以及空气加湿器的微量噪音。
过了三秒，罗关中觉得换了个话题，“新队友还适应嘛？”
吴成恩反应过来，“啊，你说young妹啊？看着还行吧。”他拍了下大腿，“哎呦，你说这个关键时期，我是不是得适当展示下我们基地的人文主义精神？这候光要是走了，突击手的位置就只能他或者二队的顶上了，可得对人家好点。”
罗关中还没在开口，吴成恩刷地站了起来，立马头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对对对，今晚还得聚餐，我去换个好点的地儿，浪漫烛光晚餐——”
罗关中满头问号：“什么东西？”
吴成恩转头，旋出熟悉的‘吴精英’牌商业订制微笑，“不好意思，串频了。是喜结良缘标配——鸳鸯火锅，这么喜庆的日子就应该红红火火！哎呀呀，那我还要在办公室门口挂两串红辣椒去去晦气！走了！”
看着来时满头乌云，去时一片锣鼓喧天的吴成恩，罗关中端起磁缸杯，一脸莫名。
**
六把训练赛打完已是下午六点，蔺阳打算起身出去茶水间倒杯热水，想了想经过綦漠的桌子时，顺道拿了他的空杯子。
綦漠背着身在Ipple的位置上跟他们分析刚才的赛后结果。
说到一半綦漠有些渴，便一边起身一边说，“欧阳你的跳伞还是老问题。作为最后一个落地的人，你要尽可能在空中获得最全的视野信息，我知道你原有的跳点落了人你怕被打鸟，但意外随时有，你不能因为一个变数改变我们原有的策略——谁拿了我的杯？”
欧阳和Ipple拿着本子记着信息，闻言也有些讶异，“啊，我们都一直在这，没动啊。会不会是新人拿了呀？”
基地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綦漠是个洁癖精转世，同时因为兴奋剂那档子事，在外边比赛也从来不喝不明来源的水。渐渐地，基地里也没人敢随意动他的第二‘本体’——专属游戏皮肤的磁缸杯。
蔺阳端着两个同款水杯进来，就看见六双眼睛齐齐盯着自己。
Ipple先反应过来，“喔，young妹啊，我们家队长杯子比较精贵，摔了咱就是卖身都赔不起，以后咱有多远躲多远哈，你没看我和欧阳都躲到墙根了。”
说完欧阳和Ipple像躲地雷一样夸张闪到了角落瑟瑟发抖。
精贵？
蔺阳来回看了眼自己的和綦漠的，除了表层烤漆的皮肤外，完全一模一样啊。
水杯另一侧长出一股外力，渐渐脱离自己的手。蔺阳顺着杯沿看清了綦漠不冷不淡的神情，与其眼神相对。
蔺阳先行收回目光，綦漠单手接过杯子，用掌心托着，走回自己的位置，“别听他们，刚才打得不错。”
Ipple和欧阳互相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见鬼了’的这几个字。
——more神居然也会表扬新人？！
蔺阳站直，“谢谢队长，但我觉得我刚才的操作很辣眼睛。”
綦漠沉了半天的脸因为这句话噗嗤出声，“喔，原来你也知道啊。”
手里的温开水温度用来暖手刚刚好，“Ipple晚点跟蔺阳分享下以前你做的训练笔记，候光不在，你先带带他。”说完看向蔺阳，语气也和缓了很多，“我只给别人一次机会，下次再犯低级错误我可是会把人骂哭。”
綦漠把杯子放回桌子，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好好加油。”
见蔺阳有些郁闷，Ipple把自己的‘传家宝’打包拷贝给蔺阳，“打职业比赛和正常打游戏娱乐不一样，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其实漠哥就是看着吓人，但私底下还是跟我们有说有笑的，别往心里去就行。”
蔺阳闷闷点头。
欧阳举了个例子，“其实你已经很好了，至少操作跟得上。你可不知道去年候光刚来那阵子，我们天天看他在训练室抹小眼泪——哎呦！”
Ipple收回自己的肘子，“哈哈，没那么可怕，之前那班青训生见了漠哥都很高兴，漠哥还亲手指导他们打过比赛呢，漠哥很平易近人的。”
欧阳挠着寸头，“可是自从那次后，那班青训生见了漠哥都不敢抬头了然后不久就被打包送回去了。”
Ipple：“”，果然某人黑粉多是有原因的，他这三寸不烂之舌都扭转不了他的风评。
蔺阳面对自己的严峻现状，决定问一个十分要紧的问题，“如果在训练室里通宵训练，电费需要我掏吗？”
Ipple/欧阳：“”，少年，你这样会很容易没朋友的！
chapter 37（三更）
晚上九点， Ipple嗷了一声，从电竞椅跳起来冲到训练室门口，十分中二撑着门框怒吼。
“时间到！下班！炫饭！欧耶！”
蔺阳原本不想去， 但这是吴经理特意为他准备的迎新宴， 不去确实不好。但他动作慢吞吞， 久违的拖延症开始犯病。
綦漠下午似乎出去了一趟， 此时穿着一身衬衣西裤过来敲门，“想要去的快点， 我车不等人。”
綦漠个高腿长， 身材比例十分优渥，上次——咳咳， 应该是长期跑健身房锻炼出来的，倒是肌肉块块分明，线条感强烈。
因此在修长和贴身的衬衣衬裤的凸显下，倒有种不同于痞帅之外的——英俊。
蔺阳悄悄多看了几眼，一边看一边收拾东西，手上的动作立马2倍速加快。
Ipple揶揄綦漠，左右绕着綦漠转圈：“不对劲，啧啧，不对劲。漠哥你这是去相亲了， 还是抢亲了， 还是去结婚？”
蔺阳手上动作一顿，继而像没听到似地稍微放慢了动作。
綦漠不跟如此肤浅的人计较，淡淡道：“Ipple不准坐我的车。”
Ipple叫唤了起来，“我不要！漠哥， 漠爷，more神！我这辈子还没坐过大G呢！呜呜呜呜， 我不嘛，我就要坐一次，嗯～～”
綦漠冷眼一挑，“这件衬衫售价14999，不介意干洗费的话，你的油爪子可以继续抓。”
Ipple‘我靠’一声，跳起来看脖子后的品牌，“我去，果然是大魔头会穿的衣服——”
綦漠弯起嘴角，要笑不笑道：“再BB，我就跟吴经理建议，撤掉一把椅子，站着吃对消化更好喔。”
Ipple：“你——”
蔺阳收拾完毕，硬挤在了他们之间，“我好了。”
三人身高刚好呈阶梯状，被蔺阳一挡，Ipple也不好再怼过去，“喔，那，那走吧，欧阳先跟吴经理和罗教练过去了。”
说完Ipple先往电梯走去，蔺阳从头至尾都没跟綦漠视线相接，顿了下也转头走了。
綦漠看着他的背影，插着兜，迈着长腿跟了上去。
**
“干杯！”
蔺阳脸色不变，又喝了一杯。
大家把杯放下，这时罗关中红着脸又喊起来，“来来来，刚才是欢迎蔺阳来到我们和谐有爱的MOSS大家庭，接下来，呃——”罗关中打了个饱嗝，“接下来我们祝，祝我们MOSS以后旗开得胜，冲出亚洲，冲出世界，冲向宇宙！拿下世界赛冠军！GO！呃。”
最后一声怒吼简直把蔺阳吼傻眼了。
他是真不知道表面如此稳重的罗教练，喝醉酒会是如此模样
吴成恩坐在他旁边，虽然这是包厢，但隔壁已经在框框砸墙了，他赶忙把罗关中拉下来坐好。
“老罗这个我们刚才祝过了。”
罗关中：“那就祝——”
綦漠倒了杯果汁给隔壁的蔺阳压惊，和吴成恩眼神交互，“罗哥该下个节目了。”
罗关中三杯黄酒下肚，早已仙欲飘飘，来朵云他都觉得自己能腾云驾雾仙去。
“下个，下个什么节目？”
流了一地哈喇子的Ipple和欧阳实在忍不了了，“干饭！”
罗教练点了下头，“那就干！祝我们MOSS干饭——”
吴成恩塞了一只龙虾腿堵住他的口，心累道：“吃吧，孩子们。”
估计是照顾蔺阳是南方人，故而点了个潮汕海鲜火锅。
可惜蔺阳是来自山里的南方人，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食物，觉得每样食物都是硬茬，一点都不好对付。
綦漠把调好的碗碟放在他们之间，“你不调下调料？”
蔺阳摇了摇头，“不用。”
綦漠也没劝，先把牛肉片下到辣锅里，“有忌食吗？能吃牛肉吗？”
蔺阳点头，綦漠回头看他。
只见蔺阳睁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见肉香夹杂着辣味升腾而起，而转开视线眼巴巴看锅里沸腾的肉了。
——喔，小朋友好像饿坏了。
綦漠离着锅近，怕Ipple和欧阳这两个同还在长身体的牲口把东西吃没了，只好拿着公筷时不时挑食物放在蔺阳的碟子上。
吴成恩下午和綦漠出去跟别人谈赞助费，便跟他有一嘴没一嘴地聊了起来。
蔺阳有些走神，刚刚喝了两杯黄酒，觉得没啥滋味，现在头倒有些晕晕的。
蔺阳听了下綦漠他们的聊天内容，里头的陌生名词太多，组合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了，便心安理得，加入Ipple和欧阳的食物消灭大作战。
綦漠口有些干，刚想提醒蔺阳多喝点水，一转头就见小孩面前的碗碟已经堆了一个‘小山包’，而小孩儿乖乖地没吭声，像只小仓鼠一样吃得原本没多少肉的两颊鼓涨起来，见他看来还好奇地歪了下头，继续无意识咀嚼食物。
——简直，可爱得有点想犯罪。譬如，喂他吃更多的食物，让两颊像气球一样鼓涨起来，然后，捏爆。
真是太邪恶了！
綦漠及时打断自己不是人的想法，推了杯水给他，“慢慢吃。”说完还点了点嘴角。
蔺阳有些发懵，想扯纸巾擦嘴角，不小心带起一角桌布。
【哐当】一声，两人之间的油碟被甩了出去，溅在了綦漠那件14999的衬衫上，在胸口处染上一朵不大不小的深色。
动静不大，但几个人目光都看了过来。
Ipple【咔嚓】一声，不小心咬断了蟹腿壳，溅出一条液线，“卧槽，14999！！！”
吴成恩没反应过来，“什么14999？”
蔺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綦漠表情没变，“说你也信？谁会穿这么贵的衬衫吃火锅啊。这件淘宝价包运费99，买二还送一，你要不要？要的话我发链接给你。”
Ipple还想辩解，綦漠起身笑了笑，“今天倒先让我‘沾’了头彩，我去卫生间洗洗就好。”说完偏头看蔺阳，“没事儿，这衬衫有点儿紧，今天穿完我也不想穿了。”
蔺阳还想说什么，綦漠倒跟没事人一样推门出去了。
Ipple看了下吴成恩，吴成恩咳嗽了下，“蔺阳要过意不去，可以去楼下超市买件衬衫给他，反正才99块，超市一抓一大把，这件穿着估计也难受。”
蔺阳闻言也放下筷子，前后脚也出去了。
罗关中醉意过去了一点，“小孩有点儿脸薄。”
吴成恩：“是这样，我们都是熟人，就他一个外来的，融入集体是一件需要彼此努力的事。候光不就是前车之鉴？老以为我们排挤他，跟得了被害妄想症似的。”
欧阳举了下手：“那衬衫99元真的能买到嘛？那质量真好啊，下星期我表哥相亲，我也想买。”
Ipple夹了块脑花给他，用关爱智障的眼光看他，“吃吧，晚上睡觉做梦时，它就长出来了。”
欧阳：“？”
chapter 38
蔺阳不敢花太多时间， 抓了一件白色差不多款式的衬衫就往收银台走。
“你好，多少钱？”
他正想拿出手机出示付款码，收银员不咸不淡的回话让他瞬间把手机拽了回来。
“一件， 599？”
收银员嚼着口香糖， 看着帅哥心情也好了点， 吹出泡泡， 也愿意多解释两句：“打了折的，原价799， 帅哥已经便宜了不少。”
蔺阳：“”， 他宁愿把自己打骨折。
但也只是想想，599花个心安不为过。
蔺阳提着红色塑料袋恍惚出门时， 还是十分肉痛。
回到饭店包厢外的男厕所门前，蔺阳犹豫了一阵儿没立刻进去，这时厕所门口走出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男子，走路摇摇晃晃，看起来醉得不轻。
蔺阳给他让路，男子路过他时抬头看了眼，像是被定住了没再动。
蔺阳不认识这人，但看着此人慢慢露出淫邪裸露的贪婪目光，扭头就想进厕所， 却被男子一把揽住腰肢。
酒臭味和男子身上浓郁的恶劣香水味宛如毒蛇蛇信， 蹿进蔺阳的鼻间，瞬刻让他有呕吐的冲动。
男子仗着身高，咸猪手一路下滑，脸凑近蔺阳的脸颊：“漂亮小宝贝， 没想到还能在这遇到你。”
蔺阳刚想踩脚把人从身上掀下去，却因对方手上的动作一顿， 立马气得双颊涨红，“你特么把手——”
【砰】——
话未落，耳风扫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后背男子的重量卸下，地上多了一具捂着肚子痛苦扭曲的活尸。
蔺阳抬头看向綦漠，见他收回脚，一脸狠戾，拧着眉向他走来，“你没事吧？”
蔺阳压下心里的怒意，指节都有些泛白，“没事。”
两人看向地上的西装油腻男，男子捂着肚子夸张大叫，“哎呦！打死人啦！特么还有没有人——”
綦漠也没客气，蹲下身，揪起他的头发：“老子是你爷爷，再叫把你拖进厕所喂屎信不信？”
男子闻言果然不敢大叫，“不是，这位兄弟！我是他的熟客了，出来卖的，摸几把怎么了？买个东西都要试用呢——”
綦漠听得一头雾水，刚想问蔺阳但转了一半硬生生转了回来，喝醉酒的人说出的话能信个叽霸，心里窝火了起来。
放开男子的头发，站起身居高临下看他，用脚尖踢了踢他的油脸：“想摸啊，行，爸爸我最热心肠了。帮你切下来，给你挂床头，让你摸个够，你说好不好？”
也许是綦漠的块头和气势都太过骇人，男子蜷起身体捂着下|身不敢看他，转而看向蔺阳：“你以前不就在‘玖天’卖嘛，怎么傍了个大款，还假清高——啊！”
此人满嘴喷粪，綦漠怕引来别人围观，打算先打后揍。
在这方面他简直是个老手，利落捂住嘴巴后示意蔺阳别进来，
“这人嘴太臭，我教育教育，你在外边等我别让人进来哈。”
说完像提着小鸡似的把人拖进厕所，也不知道綦漠怎么教育的人家，愣是一点儿叫喊声都没泄出来。
蔺阳揪着透明红色塑料袋的带子，脸红一阵白一阵，不敢进去，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喊人。这时过了一分钟綦漠跟没事人一样出来了，在三步开外接过他手上的塑料袋子，
“给我买的吧，刚好出了一身汗。”
蔺阳这才发现这人的衬衫除了右胸口晕开的油渍，胸膛处已经被汗湿透一片，湿贴的上衣衬衫绷出紧实的肌肉轮廓。
见蔺阳没答话，綦漠以为小孩受了惊吓不敢说话：“吓坏了吧？你家队长脾气还是很好的，这不遇上煞笔就有点收不住。别学我，打架不好，回去别跟吴经理说哈，乖。”
蔺阳还想进去，綦漠拦住他，在里边利落换完衣服后走出来，虚搭着蔺阳的肩往外走。
“那人——”
綦漠看了他一眼，“打老实了，以后不会再在你眼前犯蠢了，现在在厕所里面壁思过呢。”
蔺阳觉得自己要解释一下，“我——”
这事儿不好安慰，綦漠自己心里咂摸，要是自己遇上这么档子恶心事，只想埋尸走人，再也不想提这事。故而换了个话题：
“你这衬衫还挺合适，买了多少钱啊？我转你吧。”
蔺阳低垂着头，声音发闷：“没多少。”
他把从肩上的手伸到少年脑后，修长的五指慢慢插入少年滑凉但柔软的灰发中，像是陷入深海里缓缓荡漾的柔波，最后抵至深处。
綦漠也跟着心头发软，微烫的五指指腹绕着少年柔嫩的头皮碾摸。
蔺阳敏感得缩了下脖子，刚才的羞恼和愤恨早已忘却九霄云外。
身体所有神经触觉全都汇聚在綦漠指间之下，随着他的动作，细微的电流顺着敏感的神经末梢噼里啪啦蹿过，像蚂蚁爬遍全身，带起一阵苏麻感。
他不自觉有些颤栗，大|腿内侧肌肉倏然绷紧。
綦漠感受到少年微颤的动作，他开口安慰了句：“别害怕，嗯。”
蔺阳整个人都是僵硬，怕一出口过快的心脏直接跳出来，便点了点头。
回到包间，大多数人都已经有些喝高，嘻嘻哈哈笑倒一片。
吴经理看到他们，用筷子敲杯子，喊了起来：“诶，他们回来了。过来坐，不能让我们几个听欧阳荼毒，让他们也来坐‘冷板凳’。”
綦漠刚要坐下的动作一顿，一脸便秘，“谐音梗扣分！”
蔺阳不明所以，乖乖坐好。
Ipple在他旁边叮嘱，“欧阳幸亏没去喜剧界，不然就是妥妥的行业冥灯。”
欧阳十分自信：“我保证是最后一个冷笑话了，不好笑你们打我，真的。来，吴经理很难过，打一著名地点。”
吴成恩满脸不满意：“我哪里难过了，我天天超开心的！”
Ipple搓着手，跃跃欲试：“我知道！伤心北冰洋！”
欧阳上：“错。请注意，别忽视吴经理。”
Ipple再来：“非洲好望角。”
欧阳摇头：“不对不对。”
綦漠看蔺阳认真听问题的样子有点儿可爱，便起哄他：“蔺阳上。”
蔺阳：“伤心太平洋。”
綦漠：“”
蔺阳意识到大家幽微的表情变动，换了一个，“伤心大西洋？”
众人：“……”
蔺阳不死心：“伤心南极洲！”
Ipple/欧阳/綦漠：猜得很好，下次别猜了。
蔺阳：“伤心——”
綦漠一个激灵，怕他今晚把所有地理常识都背出来，连忙拦住他，让欧阳马上公布答案，“欧阳，快讲，我们都猜不出来。”
欧阳立马接上：“nono，是吴哥窟，吴哥在哭。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
吴成恩和Ipple把手边的纸巾扔了过去，以此回答这个问题。
欧阳接过纸巾盒，“那我还有最后——”
綦漠/Ipple/吴成恩：“不准说！”
綦漠头有些大，看手机发现也快12点了。
“吃得差不多了吧，明天下午还有训练，早点回去休息吧。”
众人稀稀拉拉开始收拾东西，綦漠刚想起身出去结账，余光看灰发少年抱着杯子，一口一口正在喝杯子里的黄色饮料。
“少喝点，喝太多碳酸饮料对身体不好。”
蔺阳头有些晕，只能乖乖点头。
大家除了綦漠都喝了酒，綦漠叫了一个代驾，先把吴成恩他们原路送了回去，回头看一直紧跟在自己后头的小尾巴。
蔺阳看他停下来，微仰着头看着他，长而卷的睫毛微敛，眼湖碎光闪闪。小嘴微微张开，白皙的两颊跟打了腮红似的，似乎不满自己突然停下来。
——喔，小孩也醉了。
綦漠把他牵到沙发坐下，跟前台要了杯柠檬水，回来一看蔺阳跟抽了骨头似的歪倒在扶手上。
今晚上可真是又当爹又当妈的。
他坐在蔺阳旁边，把人扶起来。蔺阳看着个子高，但骨架小，又瘦，整个人很轻薄。綦漠抓住他的手，感慨这人的手居然还没自己一半大。见他又要倒在自己身上，让他靠在自己的肩颈处撑着。
“难受吗？”
蔺阳闭着眼嘟囔，“北冰洋曾记录的最低温度为零下70℃，南极曾记录的最低温是89℃，欧阳说的冷笑话温度都比地球最冷的地方还低，企鹅们听了都要排队打他。”
綦漠：“”，这醉了怎么还往前找补啊。
綦漠无法，捏着少年的下巴把柠檬水递过去，“喝点柠檬水。”
蔺阳上唇薄，下唇偏厚，吸管压在唇|瓣上，在饱满的唇|瓣一道深色暗痕。他似乎也有些渴，就着綦漠的手，小嘴嘟着像个婴儿一样小口小口吸起来
啧，綦漠没再继续盯着看，偏头就见前台的男生用好奇的目光往他们的方向瞟。
——他们不会误会他和蔺阳有什么吧？
不是，好兄弟醉了帮递个水怎么了？用得着用那么暧昧八卦的眼神看他们吗？看什么看？！不准看！
綦漠用宽厚的背挡着，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背湿漉漉的，发现自己抓着的吸管不知何时杵到了蔺阳的侧脸，人家在无意识在吸沾在自己手背的水渍。
綦漠：“”
现在知道前台兄弟为什么这么奇怪地看着他们了，误会大发了。
手背异物的舔舐感让綦漠内心有些发毛，连忙抽了回来，赶紧把柠檬汁放到桌子。
自己找了一身没找到纸巾，却在蔺阳的衣兜里找到了折叠整齐的帕子。
还是那次自己借给他的，想来这人洗好确实准备要还给他。
綦漠替他擦完嘴角又叠了回去，眼见前台小哥从‘他们是不是gay’的眼神转变为‘原来是他爸’。綦漠终于忍不了似的，也不管蔺阳的不满挣扎，半抱半哄把人一路劝进了车里。
好在少年坐进车子以后十分安静，倒着头迷迷瞪瞪又睡了过去。
綦漠无奈叹了口气，只好替他系好安全带。
**
吴成恩那一车率先到了基地，綦漠背着人回来时，罗关中在门口看到綦漠后背的蔺阳，松了口气。
“也亏你还记着照顾他，我们几个都喝得醉得不轻，老吴带过去的绍兴黄酒后劲确实大。”说完想要把綦漠把人扶下来，被綦漠拒绝了。
“太晚了，先休息吧，我们屋挨着，我直接送回去就行。”
罗关中跟了几步，替他摁上四楼的电梯。
“蔺阳可塑性很高，不输候光，就是得磨合一阵子。我看今天下午你们的训练视频了，实话实话，他打得毫无章法。”
綦漠示意他不用跟着上楼了，“你还说他像我，这个评价我可不认。”
罗关中见他插科打诨，也没多说，“也不是他特有的毛病，估计没人纠正，以前打得就很随心所欲。以后再说吧，你们睡吧，我也要睡了。”说着扶着腰一边往回走，“老啰，熬个夜就开始腰酸背痛，青春匆匆啊。”
电梯门阖上，綦漠想起罗关中比他大六岁，而自己刚好也比蔺阳大六岁……
顿时对‘more神老了’这句话，有了更实感的认知。
寝室门是指纹识别，綦漠抓着蔺阳的手，再一次感慨这人手长得真小。
推门而进灯没开，但阳台窗帘敞开着，外头细碎的流光撒入屋内，在粉白色的墙面及天花板来回游动，荡着一圈又一圈的光影。
綦漠适应一会儿关上门，没去开灯，怕骤亮的灯光引起蔺阳不适，而是背着把人慢慢地挪到床边。
蔺阳的气息和缓，在静谧封闭的空间里，綦漠能闻到耳侧一缕微弱的香味，跟上次洗澡时闻到的那股味儿一样，却在冬夜的幽深暗室里生出了莫名的旖旎气氛，一阵烦躁冲上心头。
——不对。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物，更不对。
綦漠把这种反应归咎于‘既然冬天都来了，春天还会远吗’的换季综合症。
于是把人放倒在床上，正要起身离开，一股不大不小的力拉紧了自己的衣物，綦漠差点砸在了蔺阳身上。
他双手撑在少年的耳侧，手臂青筋浮起，见灰发少年只是下意识抓着自己的衣服，整个人依旧放松状躺在床褥之上，微微仰头的动作拉开领口一角，露出锁骨处盛满阴影的三角凹陷。
少年的嘴角不作动作时原来是微翘的，皮肤好得也看不到一丝毛孔，平日装酷的神情此刻被黑夜熨烫服帖，变得柔和乖顺，而他同样的柔软灰发，在粉白的缎背上散开。
綦漠觉得自己现在的举动实在出格，但他确实能理解今晚那醉汉被自己打成那样，还依旧对蔺阳依依不舍。无他，这小孩儿，长得是真漂亮。
——啧，这想法不但出格还很危险。
綦漠微微眯着眼，打算趁少年没留意撑起身，然而因为这个动作，睡梦中的少年手下力道逐渐收紧。綦漠皱眉，这时他一个没留意，两人位置互换，少年有实感的重量全部压在了他的身上。
綦漠原本穿着紧绷的衬衣就有些难受，此下最上头的扣子因起伏的胸|肌而崩开，在暗室里不知跳到了何处。
少年睡眼惺忪，眼底醉意朦胧，显然没反应过来现在的尴尬身位。
綦漠看少年头晃了几下，脸要砸下来，连忙偏头。无奈中生出想教训的想法，捏着少年后衣领，把人提到距离一掌的位置。
“宝贝儿，再这样耍酒疯下去，我可要揍你了，怕不怕？”
蔺阳闻言有些懵懂，他抿着唇线，似乎点了点头。綦漠没有跟醉鬼讲道理的想法，便大手往上，骤然抚上了裸露的光洁后颈。
綦漠手下一顿，微凸的喉结滑动。
——跟他想象的一样，刚好能让虎口完整嵌进去。
手下的肌理太过柔滑细腻娇嫩，綦漠感觉些微的摩擦都能感受到自己手心的薄茧和掌纹。
果然少年像是忍受不了似地小声呜咽出来，似乎被弄疼了。
綦漠一惊，刚往回收，少年的重量压得他们两个人更陷入松软的被褥几分。
他一抬头，唇上就染上了一道凉意。
少年细长的眼睫微敛，像黑夜栖息沉眠的黑蝶，半拢的羽翅扫在他的眼皮上，微凉发痒。綦漠震惊得眼睛睁大，尽管在短短的三秒内少年体力不支翻身下去了，綦漠还未从这个意外中反应过来。
【咚咚咚】——
胸腔起伏的频率越来越快，綦漠用手摸了下自己的嘴角，闭着眼运气。
——艹，初吻没了！
然而这没法说理，他更不能让人家还回来。而且——
这一吻像是某把神秘读锁钥，打开了身体的某道闸门，某种原始的本能立刻如开闸而出的洪水，飞流直下三千尺，直把原有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冲毁，某处叫嚣着的胀痛让他再也忍不住。
他翻身而起两步一跨，踮着脚重新关上门，随后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冲进了自己的屋子。
黑夜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被放大，斜对门关门的轻响一落。
过了一阵儿，原本半边脸埋在枕褥里的灰发少年，慢慢睁开湿润醉意朦胧的双眼。
chapter 39
【喵！】
綦漠被梦中的大石头压得喘不过来气， 一惊醒坐起身忽然耳边响起尖锐猫叫。
他一低头，蔺阳那只小猫崽脆生生地抖着身子抓着他的领口，大眼睛水汪汪地凶狠看着他。还真是猫随主人。
啧， 不过它怎么进来的？他昨晚不是——他余光看到露出条缝隙的门， 昨晚估计忘了锁门这档子事。
他提溜小猫的铃铛项圈， 小猫的四肢垂落， 像只布偶一样在半空荡来荡去。
綦漠发现小猫身上穿的小衣服又换了，觉得有些有趣， “啧， 不找你妈妈来找我干嘛？嗯？”
小猫伸着小短手就要挠上来，綦漠眼疾手快， 边起床边把它拉远，“嚯，你对爸爸这张建模百万起的脸有什么意见？要挠花了今晚就将你红烧。”
小猫【喵】了一声，表示无所畏惧，还愈战愈勇。
綦漠要去洗漱，转了一圈，发现桌子上的碗状奖杯刚刚好，便把小猫扔了进去，“不要乱跑， 待会我带你出去找妈妈。”
四级头扒拉着奖杯的边沿， 往下看高度吓猫，便搭着脑袋无辜地看着半开玻璃门的浴室。玻璃门的人影立刻被雾气吞噬，过了会儿水声响起，四级头脚蹬了一会儿， 忽然踩到了什么方方硬硬的物什。
綦漠关掉淋浴，就听到外头哐哐当当的声音响起， 急忙围了条浴巾出去，就见桌面上奖杯倾倒将将要摔在地上，四级头摔了个屁|股墩。他连忙过去把奖杯扶起来放角落，好歹是世界赛的金杯，也值不少钱。
差点闯祸的四级头尖叫一声，面色狰狞地咬着綦漠从蔺阳那里捡来的塑料打火机。
綦漠：“”，喵星球的脑回路实在搞不懂。
今天起得早，綦漠换完一身白色运动装也才12点出头，抱着小猫，准备下楼吃个早午饭。
拐到蔺阳的门口时，本想自然打个招呼把猫送回去，跟空气斗智斗勇三分钟后终于曲指敲门，发现人不在。
綦漠：“”，我的尴尬静悄悄。
那行吧。
綦漠悻悻打算摁电梯下楼，余光瞄到拐角阳台角落有个白色身影，一头灰毛甚是显眼。
綦漠放轻脚步，正打算教训下爱抽烟的小朋友，手还没搭上去，蔺阳此时恰好一转身，一股烟气全往他的脸上喷去。
难得早起精致打扮，刚喷完香水出来的綦漠前功尽弃：“……”，看来猫主人对他这张脸也颇有意见。
蔺阳吓得只来得及倒吸气，被呛得咳嗽不止，浑身发颤，连眼尾染上绯色。
蔺阳这一岔气却没有停下来的征兆，整个人都弓成虾状，綦漠皱着眉，右手扣着蔺阳的左肩揽起来，无奈拍他后背给他顺气，觉得自己以后这当爹当妈的属性可是甩不掉了，“别着急，慢慢喘。”
蔺阳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前，咳嗽终于渐息，退后一步低头道歉：“对不起，队长。”
蔺阳今天穿的是一身白色黑底运动装，远看跟他像是同款。他低头的动作刚好露出一截昨晚丈量过的后颈，让綦漠那点米粒大小的羞涩死灰复燃。
綦漠手插进兜里，摩挲着里头粗糙的打火机，“以后抽烟别抽这种劣质的烟，对身体伤害更大。你以后的工资会随同直播津贴在5号发放，现在长身体，对自己好一点。”说完还是没忍住，“但烟能少抽就少抽，你什么时候抽上的，现在戒得掉吗？”
蔺阳左手攥着的烟盒往后收了收，没抬头看他，“有点难。”
綦漠把打火机往兜里塞，那就是刚上瘾，现在年纪轻，要是自控力好点，戒掉的可能性大。
綦漠一掌托着小猫，没再说什么：“先把你家猫送回去。吃早饭了吗？一起去餐厅？”
蔺阳看着窝在某人手心舒服得开始舔毛的叛徒，轻咬下唇：“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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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ple端着食盘看到十分钟前刚走的蔺阳，奇怪地停下：“诶，蔺阳你不是刚吃完早饭走了吗？现在又饿了？你这消化速度快赶上宇宙第一加速度了吧？”
蔺阳站在綦漠后边排队拿馄炖，表情甚是冷酷地看他，“刚才吃的是早饭，现在12点吃午饭。有问题？”
綦漠【扑哧】一笑，也没拆穿，“人家长个儿，哪像你吃了都转化为占地体积，难怪吴经理天天喊一队训练室挤。”
Ipple：“……”，你怎么不说你再高点训练室的天花板就要被你捅破了。艹，要说了更让他占便宜！
争论不过，Ipple右手用筷子夹起盘子的火腿肠，面色狰狞一下子夹断，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啧，幼稚。
綦漠回身，见蔺阳表情有些微妙，把手中的馄炖拿给他。
“先去占座，吃不完分半碗给我。”
蔺阳‘喔’了一声，听话地端着餐盘去占位了。
綦漠收回手，看着他的背影沉思良久。
——嗯，对方对他的接触没有产生任何‘厌恶’的过激行为表现，说明他百分之两百宿醉失忆了，很好。
蔺阳心里从早上就有点惴惴不安，昨晚上他半梦半醉，从厕所回来上桌后，整个人就开始晕晕沉沉，也不知道昨晚上怎么回来的。只记得昨晚上的做梦内容有些限制级，早上吃饭遇到Ipple才知道昨晚送他回房间的是綦漠。
蔺阳眉头微蹙，那他昨晚有没有真忍不住做了什么轻薄的举动？
蔺阳再次回头看跟食堂大叔争论水饺与馄炖区别的綦漠，否定了这个想法。
——嗯，很明显对方丝毫没有对昨晚进行拷问的倾向，那说明他就是在做梦，证明他的形象稳固，很好。
【砰】，一碟子干馄饨摆在了自己面前，蔺阳移开目光看向手里端着一杯牛奶的綦漠。
綦漠把手里的牛奶给他：“吃吧，知道你们南方人早饭不吃饺子，特地让早点师傅换的蒸饺。”他说完抬眉，见蔺阳一脸呆愣，习惯性调笑一句：“怎么？干看你家队长能吃饱？”
蔺阳赶紧收回目光，只能违心表示：“谢谢队长的蒸饺。”
綦漠满意了，“嗯，牛奶也喝完，不要浪费。”
想偷偷把牛奶挪到边边的蔺阳：“……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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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节前，各大战队稀稀拉拉都准备过年，约训练赛的也少了，于是下午几个人自由训练。
蔺阳刚来，昨天赶鸭子上架，四人配合得稀碎，今天綦漠让他先学习以往的训练录屏，一边做笔记。
綦漠坐在他旁边，时不时地瞄几眼，跟他分析要点。
蔺阳刚开始有些不自在，但綦漠一到自己的专业领域，角色转变，颇像个循循善诱的严肃老师傅，让人生不出其他想法来。
一下午训练时长转瞬而过，蔺阳也十分投入，刚想出去倒水时，吴经理就过来敲门了。
他喊的人是綦漠，但目光看向的却是蔺阳，他觉得吴经理要说的事情可能跟他有关。
果不其然十分钟过去，綦漠没进来，吴经理倒先笑着走了过来。
“蔺阳，晚上开个播吧，刚好我们官博也晚上官宣。到时让綦漠他们跟你组队打几把游戏，就当给粉丝一个福利，给你涨涨粉。”
蔺阳嗅到了不对劲，“是有什么情况吗？”
吴成恩啧了一声，“没事儿，就是干起哄的。之前你上综艺时不是雷了一个同平台的大主播？粉丝量大，嘴臭的人多，这几天因为你进MOSS了，又在捕风捉影炒热度。”
Ipple闻言把头伸了过来，“大主播？平台一哥火人啊？他粉丝量没比漠哥少吧？听说他脾气可大了，粉丝各个战斗力十足，简直睚眦必报！得罪他也太惨了吧。”
吴成恩此刻最不想有人添乱，白了Ipple一眼，安慰蔺阳：“没事，能控下去。晚上官宣，然后让他们几个人的粉丝压一压，他不敢太嚣张。”
蔺阳不知道这大主播又在拿什么东西捕风捉影，但上次已经传得很不堪了，说他不要紧，要是再扯上綦漠——
“没事，我一个人播就行。”
Ipple以为是自己说的话让蔺阳产生误会，“诶，我们无所谓的！特别是漠哥，你不知道他虽然天天跟粉丝们怼天怼地，但那些都是真爱粉。他的粉丝战斗力也不比火人的弱，加上我和欧阳的，凑一凑也是个十万天兵天将。好歹也是同个平台，他们不敢闹太大，不然官方会下场。”
蔺阳不想把事情扩大化，最后还是没接受他们的好意。
吴成恩十分头疼，最后只能说，“行，如果直播出现黑子我们再过来控评。习惯就好，以前綦漠刚起来那会儿吧，网上骂他的唾沫星子都能形成世界第五大洋了。你也别看贴吧和论坛了，早点去吃饭，晚上早点播完休息。”
蔺阳点头，没去食堂吃饭，而是偷偷拿着手机，窝在休息室的角落翻看网上怎么捕风捉影炒热度。
论坛最新置顶头条：
【潜规则！550W战队放着顶尖突击手不要，要个没名没姓的小主播，没十年脑血栓干不出这事。】
一点进去，密密麻麻的恶臭文字恶意熏天。
什么**暗箱操作，开挂等都是轻的，但很多矛头对准的对象都不是他，反而攻击最多的是MOSS和綦漠，不知道是不是对家雇佣过来的水军。
他皱眉退出论坛，发现后台托马斯也给他发了几条信息。
【托马斯：哥们儿，还记得在寒窑苦等你28年的王宝钏吗？】
【young妹：？不是李宝钏。】
【托马斯：（小新：你说的笑话好好笑喔.jpg）】
【托马斯：向MOSS经理举报你训练不认真！】
【young妹：你有联系方式？】
【托马斯：？呜呜呜，真好啊真好啊，不仅能享受到豪门战队的别墅待遇，还能摸到活的世界冠军。】
他目前只享受到‘蒸饺’级别的豪门战队待遇，至于摸到活的世界冠军——咳咳，这个待遇暂时还没享受到。
【托马斯：不过话说回来，你都进MOSS了，他们怎么还不官宣啊？】
蔺阳知道托马斯也是因为网上舆论，特地给他发消息。
【young妹：今晚官宣，刚好我开播。】
【托马斯：喔，那就好。】
【托马斯：新队友性格都好吗？呆得还习惯吗？】
蔺阳性格偏冷，能一直交往下去的朋友少之又少。在这种时候看到托马斯这样问，心里还是暖暖的。
【young妹：都挺好的。】
【托马斯：那就行。我一直坚信如果你去打职业，一定不比more神和冰神他们差，拿个世界冠军不比两下捏死一只蚂蚁容易。】
蔺阳被这句话逗笑了，
【young妹：蚂蚁也是打工人，也是一条无辜的芸芸众生。】
【托马斯：？看得出来你过得很好了，都会讲冷笑话来。哈，哈，哈。】
蔺阳自己也没发觉，难道是受欧阳传染了？
【托马斯：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了，我妈想让我回老家了。这直播在哪都能干，我准备把直播游戏当主业，副业搞搞农副产品直播带货。】
直播带货？
【young妹：离开北城？】
蔺阳有点儿失落。
【托马斯：对，房租太贵了。而且我家有几百亩地等着我去继承。】
万万没想到身边的朋友居然是个隐形‘富家子’。
蔺阳：“……”，好了别说了，友尽！拉黑！
【托马斯：等你拿了世界冠军记得跟我说啊！我请你当代言人，到时不准给我涨价！】
【young妹：你的好友已对你开启禁止聊天功能。】
【托马斯：？到时喊上more神啊，你帮我套好关系！到时都是自家人，我还算半个娘家人呢！一定要给我打折。】
蔺阳看到后面几个字有些想歪了，红着脸打字——
【系统消息：你给托马斯转账99元。备注：打车费。】
【young妹：你过来MOSS基地，我当场给你打骨折。】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蔺阳正打算继续回怼，綦漠的声音从个不远处传来：
“跟谁聊天呢？笑那么开心。”
蔺阳像做坏事一样把手机收起来，下意识摸了摸嘴角。见綦漠背着他进茶水间倒水，随意跟托马斯扯了几句结束话题。
綦漠伸着长腿，两腿叉开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自然地靠坐沙发上。端着飘着热气的瓷缸杯道：“跟女朋友聊天？”语气倒没一点儿八卦的意思。
蔺阳：“……”
见少年脸瞬刻耷拉了下去，綦漠以为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也不逗人家，“听吴经理说，你晚上想一个人播？”
蔺阳点头，“我是个小主播，溅不起水花，而且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介意。”
綦漠眉头微皱，也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
“你昨晚——”
“我要去——”
蔺阳：“！”
蔺阳：“我要去拿可乐，冰箱有队长吗？”
綦漠：“”，其实他只是想说昨晚他们忘记量队服的尺寸了，让他早点下播去吴经理那量。
蔺阳红涨着脸：“队长，你要可乐吗？”
綦漠端着茶杯，淡定回道：“喔，不加冰不加糖三分甜，谢谢。”
蔺阳人机步走出了休息室，綦漠目光慢慢收回定在虚空，端着氤氲着早春茶香的磁缸杯饮了一口。
【噗嗤】，如天女散花喷了出来。
——艹，忘记刚才倒的是开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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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阳抑制住心跳，在自己的位置自我谴责了五分钟，才开机登号。
他有点懊恼刚才自己的反应，如果自己真对对方做过一些描述的事情，刚才自己显然是不打自招。可——
“喔，漠哥！上次你说的那家排队人特多的牛肉面馆，你有老板的联系方式吗？”
蔺阳下意识想转头，生生抑制住了。
左侧的椅子被拉开，一个高大的黑影坐在了他的身边。
綦漠不冷不热的声音在他不远处响起，“发你微信了，你在直播？摄像头对着我们了。”
Ipple啧了一声，“给大家介绍我们新来的帅哥啊。我们家队长真小气！不是我不给你们看啊。来来来，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抽几个粉丝来虐一虐。”
语气也很正常。
对方是铁板钉钉的直男，如果真发生了，会这么平静吗？
所以昨晚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该死的宿醉！
心虚的蔺阳悄悄把摄像头挪到自己右肩的位置。
因为下午吴经理在官博发过预热，一进直播间蔺阳还是被这热闹的弹幕区吓到。
【young妹你是去MOSS打小黑工了吗？怎么感觉你又瘦了。】
【开摄像头了！（尖叫）young妹我们要看脸，让我看看我家老婆有多美。】
【呵，小丑主播终于敢开播了。敢开不敢露脸，是因为MOSS没钱给你的十八层美颜滤镜续费吗？】
【火人也开播了！好好好，看我家一哥怎么教育你这个开挂主播。】
【more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不要clock？MOSS战队这是破罐子破摔，连春季赛都不想打了？？？】
【哎呦，把clock挤掉耍心机来了MOSS，被孤立了吧？你看他们一队的人哪个鸟他？现在还不是一个人打游戏？】
【搞什么？more有这么多钱不正经搞战队，去买个花瓶来插花？猪脑子吧。】
蔺阳十指飞快在键盘敲字，给直播间改名字。
【不服？来一个干一个，你爸爸今晚奉陪——】
“登游戏号了吗？”
蔺阳飞快把对话框删了，立马改成【young妹的假日海岛】。
然后面无表情转头，装作无事发生，看向同样在登直播号的綦漠。
蔺阳：“还没。”
綦漠输密码也不避讳，“那你的号借我吧。我小号等级太低，大号容易被狙。”
说完偏头对他讨好般笑了一下，“下次打排位赛给你抗子弹。”
【啊啊啊啊啊！！这是more神在说话吧？！】
【我靠！位置离这么近！新人不是看饮水机嘛？怎么在看more神啊！！】
【主播我V你9毛9，请你把摄像头对准隔壁，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蔺阳揉了揉耳朵，拿手机给他扫码。
綦漠边扫边问：“你自己有号吗？要玩我的大号吗？”
这句话明明很正常，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咳，蔺阳本想矜持婉拒的，奈何綦漠大号的吸引力太大。
PUBG官方会给部分在世界赛事获得荣誉职业选手私人定制皮肤，一号一皮肤，根本没处买，也没法转送。进入比赛时，这号的ID会在公屏刷新三次，击杀和淘汰各有十分炫酷的特效，相当装逼。
【！！！more神我当了你五年粉丝，日日夜夜为你直播间点灯，就见过三次这个皮肤！现在你特么这么随便就让以前黑你的新人玩？？？】
【主播我V你10000，我想跟你有个上不得台面的交易。】
【好好好，我家young妹嫁得好啊，还是more神你这小子会宠新人！】
蔺阳看着游戏界面綦漠的皮肤号，不免世俗地开始多角度截图。喔，这3D人物的建模也太仿真了，跟綦漠有八成像，玩它总感觉在玩真人模拟——
咳咳，蔺阳觉得再细品下去就有些变态了，把摄像头往上挪了挪，终于从肩膀上升到了耳朵。
【？？给我们看耳朵是几个意思？虽然我承认你耳朵也很好看，但我们更想看脸啊！】
【火人家的看门狗还叫不叫了？谁再说young妹被孤立？】
蔺阳心满意足，忽视弹幕开始排队进游戏。
这时直播间适时弹出一个‘PK邀请’。
邀请方：星光直播平台主播·火人。
【卧槽，火人这是来寻仇了吗？】
有了刚才綦漠的声音入镜，蔺阳直播间里，潜水的粉丝被炸出来，跟看笑话的黑子们吵得昏天黑地。
蔺阳就等着人家送上来呢，直接点了同意。
星光直播的PK赛制很简单，主播们任意选择PK项目，由广大的网友进行投票下注。一句话，谁让观众看爽了，谁砸钱砸得多，谁就是胜利者，所得的筹码尽数归于胜利一方。
俩人都是PUBG板块的主播，首选自然是打游戏。
两人进入单挑房间，地图选择的是海岛G港，20局一对一battle的限时战。
直播界面正中有条红蓝线交汇，火人是红线，他是蓝线。
游戏还没开始，对面的红线已经稳稳飙升至90：10的尴尬局面。
看来星光平台的一哥，确实不是说说而已。
对方开了全部麦，语气还十分‘谦虚’，“诶，还挺羡慕你能到MOSS的。其实我也是more神的粉丝，要赢了你，让more神跟我打一把呗。”
倒计时结束，蔺阳一言不发，端着SCAR-L就是贴脸开大，招呼没打跳上集装箱，直接一枪带走火人。
比分1：0。
【？这么没礼貌？人家跟你打招呼呢。】
【礼貌？跟他打架的人是young妹，特么敢用more神来作注，要脸不要？】
火人‘哼’了一声，重新复活跳进仓库角落卡视野，声音变得有些沉，“弟弟，过来人告诉你，做事别那么嚣张，给自己留点后路。”
蔺阳碍于綦漠在身边，所以也没开麦。
他身形灵活在集装箱钻来钻去，火人气性上来，投掷烟|雾弹后，在拉扯后打中蔺阳一枪。
比分1：1。
第三把，蔺阳开枪速度迟缓，火人抓住时机丝血完胜。
比分1：2。
后面第四、五……十把比赛里，蔺阳的操作越来越跟不上，简直算得是被火人打得‘抱头鼠窜’。
比分已是1：9，比赛很快到达赛点。
火人直播间里，弹幕疯狂喝彩。他看着另一头直播间里只露出个粉白耳朵的镜头，十分不屑。
——垃圾，就这水平也能进MOSS？
“young妹，这都最后一把了，要不你跟哥哥我好好求个饶，我们算个平局？输了平台可要扣礼物钱的。”
蔺阳活动了下空着的五指，依旧没开麦。
火人一再贴人家冷屁股，也不再留情。前面九把已经让他摸清楚对方的实力水平，他不再犹豫，对准蔺阳的方向就是一顿扫射。
然而对方没有像前几把一样呆若木鸡，而是动作切换自如，切枪闪镜快得肉眼不及。
火人心速加快。一把，两把，……到最后一把，火人重重喘息，不敢置信前十把被他当人机打的蔺阳，后面十把却像猴子一样吊着他打，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比分最后尘埃落定，11：9。
火人直播间寂静得宛如坟场，没人敢说对面的主播开挂胜之不武。开什么玩笑，这是世界冠军的官方私人定制号，哪个挂敢这么霍霍如此宝贵的游戏号？
这时，清冷的少年音在两个直播间响起，“我都单手让你九把了，够礼貌了吧？”
火人闻言立马脸青一块紫一块，咬着牙没作声。
沉默如洪水蔓延，蔺阳刚打算闭麦，隔壁突然发出【噗嗤】一声，传进了两人的直播间。
綦漠慢慢悠悠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哎呦，不好意思，没怎么见过世面，见笑。”
蔺阳手一抖，咬着下唇，懊悔自己刚才一时没忍住。
火人气不顺，直播间的大粉们开始疯狂砸钱，眼看着红蓝比分从55：45变成71：29，就算蔺阳这边游戏打赢了，直播间粉丝投的礼物钱都要归到对方账号去……
蔺阳有些不甘，原以为直播间的粉丝不会投那么多钱，输了也就输了，但没想到新涌进来的粉丝那么敢砸，都砸了快大十万进去。
蔺阳只能在弹幕里呼吁大家别砸。
这时，弹幕半空划过闪耀金光闪闪的榜一标识。蔺阳一愣，还没转头看隔壁，跟火人打擂台的比分小方框里，那条蓝线突然像是打通经脉，一路飞升，从23突飞猛进至50，再到60，到70——
直播间榜一的礼物特效像是烟火节不要钱的烟花，过快的特效都快糊成了马赛克。
蔺阳眼角抽搐，无数个零在自己眼前闪过，他也没来得及再去顾及两人间的私事。
蔺阳转身握住綦漠的鼠标，语气有些着急：“你别砸了。”
綦漠止住手里的动作，顺着目光看向少年细长、骨节凸出搭在自己手背上的小手，微微凉凉，还挺舒服。
便砸了最后一个大礼物收手，成功把两人的积分打至1：99。
“我一个人开播打太无聊，便砸了点钱提前结束你们打PK赛，不会怪我吧？”
蔺阳显然被这‘点钱’给装到了，僵着脸‘镇定’答道：“不会。”
綦漠装逼永远都要有个帅气的Ending Pose。
他看了眼蔺阳的直播间，一众在刷——
【在一起！！】【嫁了嫁了！】【彩礼彩礼！】
他凑近直播间的麦，发表‘获奖感言’：“谢谢火人及直播间的各位，有心了，特地给我们家小朋友提前包的新年红包。”
【？？？】
【骚还是你more神骚啊，哈哈哈哈哈】
【艹了，笑不活了，头一回见人占便宜还占得理直气壮的。】
蔺阳偏头捂着半张发烫的侧脸。
綦漠倒淡定自若：“小朋友比较害羞，新人也要成长，如果哪里做得不好，身为队长的我会替大家管好，大家不用费心。新的一年即将到来，MOSS很荣幸能有新伙伴加入，虽然这一路走得起起伏伏，但我们从未忘却初心，再次衷心感谢大家对MOSS的陪伴。”
綦漠难得有这么煽情认真的一面，弹幕里的不少老粉都有点触动。
【不多说，会一直支持MOSS和more神！】
【呜呜呜，more神答应我，一定要跟我们一直走下去！永远都不要退役！】
【孩子长大了，懂事了，爹地们都有些泪目。不说了，先去哭一会儿。】
蔺阳余光看向綦漠，发现他虽然说话总是带着淡淡的口吻，认真时表情也严肃不到哪里去，但你总能很容易去坚信他说出来的东西。也许眼里有光，心中有坚定目标的人，总会让人觉得可靠和依赖吧。
綦漠关掉直播间话筒，微转头，见蔺阳露着一只眼看他，脆生生的。
忽然笑了，“吴经理交代的台词说完了，这算播完了吧？播完陪我补一下时长？”
chapter 40
綦漠晚上预约了手部理疗师， 补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走了。
蔺阳对今晚上的‘新年大红包’受之有愧，替他又多补了三个多小时，下播时都快2点。他打了个哈欠路过綦漠的房门时， 脚步停顿了下。
大晚上估计人家早睡了。明天再说？
国家非物质文化传承人·退堂鼓十级选手·蔺阳， 心虚地呼出口气。
那， 那就明天， 估计再睡一觉就忘得差不多了。
【吱呀】——
蔺阳偏头，见綦漠身着轻薄睡衣， 一身水汽未散， 白色棉毛巾半搭在肩膀上，发尖还在滴水， 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爽爽，离得近了，还有股若有若无的木香。
綦漠也没想到自己一推门出来就跟蔺阳撞上，两人一时在寂静的走廊里都没吭声。
蔺阳：“我把礼物钱退——”
綦漠：“你补时长辛苦——”
綦漠没继续说，停下让他先说。
蔺阳目光往下，放在了綦漠微敞开的领口上。
顿了下继续说道，“一共三十一万，我跟平台管理员沟通了下，扣除平台手续费只剩下一半， 加上火人输了打过来的礼物钱， 应该能有二十二万。我先走退款流程，不够的部分我——”
綦漠声音在夜色的熨烫下有些慵懒，在他头上不远处传来：“以身相抵吗？”
蔺阳目光一缩，缓缓移了上去， 发现綦漠弯着嘴角，一副戏谑的模样。
说完虚拍了下他的后背后收回， “开玩笑，别放在心上。这点钱只是一个小比赛奖金的零头，你刚来我们俱乐部，就当我们这几位哥哥们给你包的红包，以后还指望你替我们冲锋陷阵。”
蔺阳还想说什么，綦漠换了个话题，递给他一条软尺，“量一下队服？吴经理催了我几次，我刚量完了，知道怎么量吗？”
蔺阳下意识摇头，摇到一半才觉得有些犯蠢。
綦漠笑了下把卷尺收回，把半开的房门打开了，一边往回走一边说，“进来吧，我给你量。”
蔺阳身子一僵，脑子滑出托马斯下午说的话——摸到活的世界冠军。
他喉头滑动，试图阻止某种颜色从脑袋里如荒草迅速蔓延。
——他摸到活的世界冠军，和活的世界冠军摸他，物理层面上好像没什么区别？
高效的大脑立马为他建构对比这两种场景的区别。
蔺阳：“”，STOP。
綦漠擦着头发上的水，发现人还没进来，“不量吗？”
蔺阳咬了咬牙，如英勇就义般迈入这道‘死门’，“量。”
綦漠随意擦了下滴水的短发，擦完把毛巾搭在椅背上，示意蔺阳站在他面前就行。
蔺阳关门而进，綦漠屋子十分整洁干净，东西很多，但摆放有序。好像多放或者少放一样东西，就会破坏整个房间的结界。
所以他没敢乱动，直直走到了离綦漠—— 一米远的地方。
綦漠无奈多走了几步，“你家队长不是通臂猿猴，手臂没那么长。”
蔺阳咳嗽了声，站在原地站直给他量。
两人身高差在十厘米左右，綦漠让他脚尖踩着软尺一角，蹲着慢慢起身一路量到了额头。
蔺阳视线正中被软尺遮挡，平视时正好看到了綦漠明显凸起的喉结，随着綦漠说话忽上忽下移动。
“你先别抬头。”
蔺阳条件反射向上看去，正好撞进綦漠低头的视线里。綦漠的眼睛很深邃，眉骨偏高，剑眉冷目，不笑的时候总有种凛厉感。
看久了，总有种坠入无垠深海的忧惧感。
蔺阳心跳漏了一拍，失序慌张偏了下头。
突然下巴多了一道不大不小的力，綦漠轻捏着他的下巴掰正，“喔，小朋友撒谎呀。”
蔺阳目光被迫抬上，正正看到綦漠天生微翘的薄唇弯起一个弧度。但下巴的传来的痒意让他有些许不自在，只能呆呆道：“啊？”
綦漠轻笑带出的呼吸成团，从额头滚落到他的脸上，“净身高179.8，我看你队员档案报的181？今天是洗完澡缩水了吗？”
这话简直太坏了。
蔺阳的脸颊立马【嘭】一下，像煮熟的红鸡蛋一样，热得发烫，“我有181，181.12，上次去医院量了两遍。”
綦漠收回软尺，若有所思，“你多重？”
蔺阳为了证明数据的真实性，都具体到了两位数，“60.29kg。”
綦漠有些讶异，“你平常吃那么多，就长这么几斤肉？”
蔺阳：“”，请把重点放在后头的小数点好嘛？
一周得吃两顿减脂餐、固定跑健身房才能维持身材的綦漠，一时有些柠檬。
这方面的天赋也真是羡慕不来，綦漠把软尺下放至蔺阳的腰间，一时盯着没动。
——这腿，比他一米九个子的腿都长了吧？这么会长？
綦漠暗地里站直比了下，咳，还真是差不多。
蔺阳不自在想往回缩，綦漠一手用手机记录尺码，没在意伸出另一只手拦住他的动作。
记完看向蔺阳，“怎么，怕痒？我再量个腰围，你先把外套脱了，不然量不准。”
基地里每一个地方都有暖气，蔺阳年纪轻火气旺，在屋里都是断袖＋短T的夏日清凉套装。好巧不巧，今晚外套里的就是一件贴身的短袖。
蔺阳：“”
大脑刚才建构的画面又开始慢慢显现停！
蔺阳觉得身体愈加燥热，只能寄希望于綦漠赶紧量完，利落脱掉外套。
綦漠看他穿着短T，裸露的肌理在炽光灯下又白又亮，他还没见过哪个人天生皮肤比他还白。
顿时某处警钟敲响，不行，虽然大家都是男的，但给人家量腰围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你先自己量腰吧，量完我再给你量后背。”
蔺阳简直求之不得，拿过来绕着小腰勒紧一圈，短袖的衣摆被迫收紧，布料顺着腰部线条立刻凹陷，显露出这具年轻身体让人赏心悦目的美好曲线。
綦漠移开了眼，“多少？”
蔺阳：“67.5。”
綦漠：“”，都比Ipple的头围还细吧？
为避免尴尬，綦漠转身去倒水，“喔，还有个数需要你往下量一下。”
往下？蔺阳突然意识到三围往下是什么，刚下去的红潮又爬上了耳垂。
綦漠喝了两口水，见少年提着软尺没说话，接了过来看码数，用手机记了下来，跟自己猜想的数字差不多。
“你转个身，我给你量背围。”
不用再面对面，蔺阳呼出口气，挺直背部给他量。
皮肤过于白的人有个特点，一旦身体敏感或者发红，就会变得特别显眼。
譬如现在，少年人的灰发貌似剪短了些，正正好露出如羊脂玉般光泽的后颈。而少年耳廓处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什么原因，此刻通红一片，连带着耳颈交连处，如红梅覆雪。
皮质的软尺微凉，綦漠的指尖发烫，蔺阳在他看不到的位置闭着眼，感受这两股不同的温度在背上移动。一寸，两寸温度微高的指尖来到了后心正上方，轻轻擦过后颈向下裸露的肌理，停留的时间似乎比别处还要长，甚至让蔺阳产生一种，綦漠在细细抚摸那处皮肤的错觉。
指尖逐渐远离，两股交织的温度从身体撤离，蔺阳无由来地觉得有些落寞。
声音从后背传过来，“量完了，刚才我给吴经理发过去了。”
蔺阳紧绷的身体终于卸了力气，拿起自己的外套往上穿。
綦漠把手机放在桌面，坐在沙发里抬头看他，突然想起一事，“对了，我是不是有件队服落你那了？”
蔺阳手一顿，“落医院了吧。”
綦漠也没在意，撑着下巴看手长腿长的小朋友穿衣服，“那算了。昨晚上喝醉酒，早上不难受吧？白天忘了问，就是怕你想起来尴尬，没想到你醉酒了倒还挺活泼。”
昨晚上的醉酒事件本质上是个意外，有人喝醉酒在大街上抱着电线杆亲他都见过，两个大男人不小心亲个嘴也确实没什么。但小朋友脸皮薄，他也不想因着这事让对方心里留下疙瘩。
蔺阳闻言动作倒慢了下来，“队长，下午你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你有吗？”
嘿，怎么连小鬼头都来关心他的配偶问题？他还不至于到了天天被催婚的年纪吧？
夜有点晚了，綦漠今天起得早，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敷衍道，“追你家队长的肤白貌美大长腿小姐姐从基地门口排到七环外呢，你也跟着吴经理他们天天瞎操心，下个月就有了。”
蔺阳‘喔’了一声，依旧背着身：“那队长晚安，我回去了。”
綦漠：“嗳，去吧。”
綦漠看着少年关门回去，背影不太高兴的样子，难得体会到吴经理的难处。
青春期的小崽子究竟每天都在愁什么呀？
蔺阳推开自己的房门，翻开被褥，拿起躺在床上的綦漠队服，沉着脸把衣服卷巴起来，跟人偶‘綦漠’一起塞进了柜子里。
走到床边，外套没脱就这样把脸砸进床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