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更新：多语言
自己过于分散了。
微生柳也需要一个地方好好聚集一下。
在主持人一脸“天哪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平白无故给自己找活干的冤大头”的目光中，微生柳表示她可以修复克劳克影视乐园的屏幕。
说是要干活，实际上也只是坐在那里发呆。
微生柳支着脸，轻轻打了一个哈欠。对比起炸翻一个匹诺康尼或者操控高速导弹，修复影视乐园的荧幕来讲就像搭一个小积木。
“你看起来像是对选秀赛道恋恋不舍，恨不得再亲自站上去重新挽回海选赛收视率。”
微生柳不用回头就知道这种刻薄的语气到底是谁在说：“拉帝奥。”
“还没忘记我的名字。不错。加五分。”
真理医生掌心禁锢着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走过来。微生柳疑惑地抬头看他，随后发现那团火焰似乎在看自己。
“你的联觉信标更新了吗？”真理医生说，“有没有关于相位灵火语言的版本。”
“……这种语言已经超出正常认知的范畴了吧。”
“那这么说起来，天才俱乐部好像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无所不能。”
“……”
微生柳直直地盯着他。
真理医生平静地与她对视。
两个人有那么一会儿都没有动，只有真理医生掌心火焰在鲜活地律动。
过了一会，微生柳面无表情地说：“我承认，你的激将法挑衅到我了。”
她向真理医生伸手：“把它给我。”
真理医生这时倒没有先前的神情，很有诚意地将这团好不容易捕捉到的相位灵火放置到微生柳的掌心。
它还很小，一跳一跳的。
之前微生柳在分散的时候，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在与它对话。
意识之间的交流，用通用语言转换，就像凭空在跨洋的大海上搭起一座桥。
真理医生在旁边摆弄微生柳的导航：“你还在里面吗？”
微生柳头也不抬：“在。”
真理医生：“如果我同时问你超过三个问题，你会不会死机？”
微生柳：“……”
微生柳：“你不如试试。”
她又不是单线程。
真理医生竟然当真摆弄起来，像一个沉迷手机的网瘾少年。他开始在导航里输入诸多问题。
“匹诺康尼井盖全收集最短路径。”
“王下一桶速通教程攻略。”
“折纸小鸟全收集最短路径。”
她只是一个导航而已都在问什么问题啊？而且真的没有星的参与吗？
微生柳：“……你都在搜一些什么。”
真理医生：“测试当然要越不正常越正常。”
微生柳：“实话实说，你是不是遇到了星？”
真理医生相当自然地承认：“嗯。”
微生柳啧了一声。
真理医生：“看出来了。你确实可以一心二用。”
他收起了手机，又问：“能问下，你现在在干什么？”
微生柳：“我在一手抓导航，一手抓影视乐园，一手抓丹恒，一手抓相位灵火。”
真理医生平静地“哦”了一声：“看来八爪鱼的八是个泛指。”
微生柳：“顺便还在吃家具，我就说我为什么在跟[贪饕]共振怎么还不饿了。”
微生柳：“不对。”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微生柳无比困惑地询问：“等等。我为什么在吃家具？”-
虽然意识到自己分散得很开，在匹诺康尼洒得到处都是。微生柳以为自己的基本约束还在，起码不会做一些过分违和的事情。
并且联系断断续续的。分散的意识没有回归的迹象。
“算了。应该不违法。”
微生柳并没有什么紧迫感，在冒出那个疑问之后又按了下去。
“很松弛。希望你对待你的人生也是这种态度。”真理医生说，“哦。忘记了。你对你的人生就是这种态度。”
微生柳：“每个人的生命方式是不一样的。教授。你要学会包容。”
真理医生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两个人对这种问题向来都是有分歧的。真理医生想起之前邀请她去大学特邀的那段日子，两个人观念时常不合，碰撞，摩擦。
谁都说服不了谁。
失忆了也是这么一样的品性。
真是始终如一的纯粹。
微生柳在摆弄相位灵火，复制粘贴灵火的语言意识的时候，听到真理医生又问。
“你以前认识砂金？”
微生柳一手抓着相位灵火，一手掏出之前黑天鹅赠送给她的光锥。
“昂。认识的。”
微生柳头也不抬地说：“你看。人还在里面冻着呢。”
真理医生：？
他接过光锥。原本是像一座冰山，现在融化了一小片，剩下的部分稳稳呈现出一种冰凉的质地，而在这其中，隐约可以看到两颗星球对撞的瞬间，砂金正在仰望星空。
真理医生：“你为什么要带愚者的面具？”
微生柳：“啊？”
真理医生指了两颗行星爆炸光锥画面，挪动了一个角度，指到两块冰锥夹杂的角落。
一个狐狸面具的纤细身影，小得不能再小，就像爆炸过后的宇宙微尘。
微生柳：“……你的眼神真好。”
她自己都没看出来在哪，毕竟这个被冻结的画面，最高清的就是砂金了。
“与眼神没有太大关系。”真理医生说，“只要找到事物之间的联系，便不算什么难事。”
微生柳：“什么联系？”
真理医生没有再回答。微生柳也并不在意，她摆弄着相位灵火。
真理医生再看了一眼那个冰封的光锥。
只要顺着砂金的视线挨个找过去，很轻易就能注意到藏在银河里的微生柳。
大概过了半小时，或者二十来分钟，总之，微生柳停下了演算的动作。
真理医生：“更新好了？”
“嗯哼。”微生柳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仅针对拉帝奥的联觉信标更新代——此次更新新增了相位灵火，广告牌，扑满，猫猫糕以及多种有意识生命体的多种语言，预计下载时间五分钟。”
真理医生：“……”
多出来的那几种生命体，其实并不想知道它们在说什么话。
真理医生：“也不是什么物种的话我都想听的。”
微生柳笑眯眯地说：“没关系。自然的生灵们都有表达倾诉的欲望。相信热心善良，普渡众生的医生会相当热情地聆听它们的症状。”
真理医生：“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最会的是物理超度。”
微生柳依然在嘻嘻地笑。
这个笑容多少带点蔫坏的意思，很明显是在对真理医生之前激将的报复。
真是毫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一个人。
真理医生记得之前与螺丝咕姆谈论过微生柳的特质。其中之一就是“公平”。
“很多时候，她让我感觉像一面镜子。”
螺丝咕姆当时站在舷窗外，凝视着寰宇之间飞过的行星，颗粒，以及一艘艘星舰。
“你对她付出什么，她会以自己的逻辑与评价体系，还回等值的物品。”
真理医生：“看起来你发现了一个例子。”
螺丝咕姆颔首。但并没有细说下去，到底是发现了哪一个例子，关于谁。
不过不必说，真理医生大致都猜得到。
结束回忆。
真理医生望向坐着的微生柳。
对方还抱着相位灵火，露出那种待点狡黠的笑容。
很好。
真理医生想。
这种追求公平的特质也不会跟随记忆的消失而消失。
只不过别人大概是善有善报。他大概是自找的麻烦。
耳朵里已经开始冒出停不下来的声音了。
“为什么没有人愿意投入艾迪恩代币了呢……该死的家族为什么又下调了概率——白送的钟表披萨没人愿意吃啊！谁放着知更鸟小姐的周边不抢来抢钟表小子的谷子啊！”
——听起来像是路边某个遭到冷落的扭蛋机。
有个小孩子摇出了一个钟表披萨，这个扭蛋机发出“滴滴”的响声。
“哈哈哈哈今天又要去创谁呢！道路千万条，天堂有路你不走！创飞全世界哈哈哈哈哈！这就是飞一般的感觉！”
——这个应该是匹诺康尼的公共轨道交通，时速通常比一般的交通工具要快一些。正呼啸着从跑道之中飞一样地行驶过。
太吵了。
真的太吵了。
真理医生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周围一切有意识的生命体，无论有机无机，只要发出的响动，就会自觉上传到他的联觉信标意识。
折磨人有一手的。这家伙。
在杂乱、繁琐、吵闹的噪音之中，真理医生分辨出相位灵火的声音。
它正在控诉微生柳，像是发现了微生柳的异样，声音很是凄楚。
“你已经忘掉我了吗？”
微生柳：“……”
她忘掉的人多了去了。
微生柳试探：“要不你先排个号等等？”-
流梦谯内。
星正在与众人商讨关于匹诺康尼的异状，正要讨论出什么结果的时候，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
本来不想回的。
可是发信人是小天才诶。
失忆后的小天才软萌萌的，别有一番风味。让人有种忍不住逗弄的想法。
微生柳：听说匹诺康尼有告解室？
星：？
星：好像是听说有这么一个地方。
星：你怎么了？是要追究什么犯人追到那里去了么？
微生柳：没什么。
微生柳：只是忽然觉得。我真是一个罪恶的人啊。
星：？？？
星：你的发言好像刚刚渣了三四个人然后幡然醒悟的浪子。
微生柳：忽然感觉我以前，做过许多错事。
微生柳：赌博，寻衅滋事，还有垃圾桶，还在吃家具。
赌博是指砂金的庄家。
寻衅滋事是指真理医生第一次在酒馆见到她的时候在打架。
垃圾桶是星从垃圾桶里翻出了自己。
但是这些记忆大多数都冻着，微生柳并不知道具体经过。
微生柳：据说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会选择去忏悔？
星：……是的。
星：你去吧。
发完这条消息，星看了一眼面前的周日哥。
星：“周日哥……哦不，星期日先生，有没有兴趣，聆听一下罪人的忏悔？”
第92章 相位灵火：劈里啪啦
星期日和星他们一起站在流梦谯内，知更鸟刚刚与星期日汇合，两个人聊了一会。
大家看上去都很热血沸腾的。
星：“我打梦主？真的假的。”
三月七：“……这种时候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星：“要不还是把小天才拉过来吧。我们两个就是无敌的！”
想想那个红苹果导弹，真是心有余悸。
总感觉她可以下一刻就把整个匹诺康尼炸掉。
流梦谯的光线昏暗，断掉的电线，废弃的木桶。但这里与荒凉什么颓靡的气质压根搭不上边，人们各自对酒畅聊着希望，明天和什么的，就连酒店里的饮料都透露出黄昏光彩的色泽。
街边的涂鸦是金黄色的，一群穿着潮流的青年即将绘制完成一幅图，一个绿头发的少女呼唤过来了金色的黄昏。
简直比匹诺康尼大剧院还要黄金的时刻。
星觉得这个场景莫名有点眼熟。
她嘀嘀咕咕：“是不是之前来过，然后被强行传送回去了……原来小天才那晚上跑到流梦谯来了。”
这时旁边有人向他们搭话：“请问，这位客人是……那天晚上来找过人吧？”
星转过头去。
是流梦谯的酒馆店主，一扫之前无精打采爱活不活的颓靡气质，现在看上去精神得很像一个刚入职场的学生。
“嗯？是我吗。”星疑惑地对自己指了指。
店主：“啊，没错。是的。”
店主：“请问你们最后找到人了吗？”
星：“找到了的。”
店主向她身后张望了一下，语气有些遗憾：“那她没有来啊。”
那边三月七在喊人了：“星——开拓者——银河究极无敌球棒侠——”
星向他们挥了挥手：“等我一下。”
“来是来了。只不过现在她有些事。”星想起微生柳现在什么也不记得的样子，大概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她问，“怎么了吗？”
店主递给她几袋用金边塑封的口袋：“这是我们新出的冲调饮料，[黄昏即日出]。”
他感慨地说：“很高兴她带来了那一刻的黄昏。说实话，被那种光照耀到身上的时候，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上次晒太阳是什么时候了……大家都很感激她，简直像是带来了一个奇迹。”
“啊？”星有点发愣，“什么带来黄昏？”
她明明记得当时听小天才口述这段经历的时候，好像挺平平无奇的。
虽然说一听上去就知道省略了不少细节……但没想过省略的是这种细节啊？
“大家都在说呢。她是带来希望的孩子。虽然是黄昏，但那一刻的景象与日出没有太多差别。喏。”
店主指了指路边的涂鸦。
“那幅画就是在画当时的场景。”
街头的涂鸦都有艺术夸张的成分在。星瞠目结舌了一会，又想到这是个能一言不合炸飞匹诺康尼的人物，又觉得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星确实也觉得，这地方跟上次来有很大的不一样。
星：“……我会转告的。”
“那就多谢了。”店主对她礼貌地笑，“加一点温水冲泡，就能散开。这杯饮料含有少量的酒精，偶尔微醺一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听起来很不错啊。”星赞叹，“店主你手艺真不错。”
“你们看起来好像是要办什么大事。”店主和气地说，“快去吧，你的同伴在等你。辛苦你站在这里听我这样的小人物说话了。”
星张了张嘴，这时眼前的景色骤然明亮了起来，周围的一切浸染上金色的镀边。
……不是。
小天才是能够隔空读心吗？
闻着味这就来了？
废弃的电线，散落的广告牌，这时发出滋滋的响声。这是梦幻一般的场景，金色的太阳缓慢从云层后面浮现。
虽然那个大小，更像一个燃烧的月亮。
星期日他们同时停止了交谈，众人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异，显然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场面。
美丽的黄昏，温柔的黄昏，如同日出一般新生的黄昏。
已经死去的黄昏。
星怔怔地注视了一会，脑海里浮现的是微生柳那个日记本里夹杂的一张褪色的照片。
好像……是什么来着？哪位星神的遗骸来着？
那种被星神注视的感觉浮现上来，试图在她身上唤起什么命途，然而梭巡一圈后无声地沉浸下去。
星走到列车组身边，三月七老早就按下快门，得意地说：“还好我反应快，一早就抓拍到了！”
星摸了摸鼻子：“小天才……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冒昧问一下，‘小天才’是指……”星期日突然转过头，耳后的翅膀轻微地在振，“这副场景与她有关么？”
星：“是我认识的一位朋友啦，就是之前开玩笑说想要告解的那个。她叫微生柳。”
星期日面对这副流光溢彩的景色的惊愕转瞬即逝，他微笑地点头：“既然是开拓者的朋友，如果需要的话，自然可以去试试。”-
“真的没有办法想起我来吗我来吗我来吗！”
“没有。不如说现在每间隔七分钟我没有把你忘记已经算是我很努力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努力才把记忆力的底线降得这么低啊！”
“丝丝喀尔呢？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她还不把我回收？”
“说了你的想法很有问题。”
“没人教过我这些。”
“无知是病。”
微生柳叹了一口气，把真理医生拽过来：“看，拉帝奥。我给你新找的病人。高兴吗？”
真理医生面无表情地耳朵里的耳塞取出来。
他开始后悔找微生柳改造联觉信标。
“我不认为这样一个东西有什么值得被教育的必要。它的认知与我们天生有隔阂。”
“好伤心呀，教授。”微生柳逗弄着相位灵火，懒懒地说，“你这句话把我也包含进去了诶。”
真理医生看了她一眼，心平气和地说：“这时候，你对自我的认知又不一样了？”
“你知道我在分散吧。”微生柳说，“我当然也看到了你手里的那几篇论文。你不是在把我当作什么奇怪的东西在研究么？”
“那你对你自己，有什么看法？”
“仙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成为一个橘子久了，就迷糊了？”
“……”
真理医生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位罗浮的将军没纠正过你吗？”
“什么将军？”
微生柳眨眨眼。
真理医生盯了微生柳一会。
真理医生：“景元。”
微生柳继续与他对视。
无言的沉默。
真理医生意识到一个问题。
“你所谓的记录记忆，是从哪个节点开始的？”
“空间站啊。”微生柳理所当然地说，“我在空间站才分散出这个脑内记录仪应对突发性失忆。你忘记了？”
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真理医生“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微生柳眯起眼睛，直觉他现在的样子有点古怪。
“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
这时相位灵火开口说。
“一直被你这样捏着很不舒服诶。”-
不知道为什么，真理医生临走前的眼神相当意味深长和复杂。
微生柳选择无视。
星给她发来了消息。
星：【定位】。
星：这里有告解室，亲爱的孩子，想去就去吧，听从自己的内心。
微生柳盘问了相位灵火一会，这家伙干的事情也个顶个的都是麻烦，但毫无自知之明。
微生柳选择把它暂时揣兜里，以免放它出去又给匹诺康尼变个虫群进来。
她倒是可以再继续发射红苹果，不过再来一次，这样的冲击力会把她目前的拟态彻底冲散。
“我以前怎么认识你的？”
微生柳问。
“在翻转的折叠里！你刺啦刺啦的，然后丝丝喀尔让我劈里啪啦一下。”
……联觉信标拯救不了文盲相位灵火。
微生柳确认了。
微生柳：“你对你自己造成的后果有认知吗？”
“什么果子？”
好了。
微生柳面无表情地心想。
又是一个需要教育的。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
她看了一下星发过来的地址，决定带这个相位灵火去告解室观摩一下，普通生命的教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星发来的地址同样在黄金的时刻，微生柳戴上了口罩和兜帽，以免又被路过喝着苏乐达的人们认出来。
不知道经过了谁的宣传，应该星占有很大一部分的功劳。
现在路上随处可见路人拿着手机开始原地转圈。
一开始还有人不明所以。
“那是在干什么？”
“虽然说梦境里什么都可以干，但是不是有点……”
后来有热心的游客说：“嗨呀！是在用导航了！”
“我们都是初来乍到的，这地方又大，不知道是谁推荐的一个叫微生导航的软件，可好用了——就是有时候有点抽风。”
微生柳：“……”
你才抽风。
“一个贴心的小建议，不要选择最近路线。”那位热心的游客说。
“啊？为什么啊？”
“这种导航总会把前面人走过的路优化进去。听说有个用户贼牛，甚至能跳过天台！这导航就把人家走过的路都标记上了。”
“你也不想走到一半，导航让你穿墙吧？”
“……有道理。”
微生柳记下。打算找个时间跟联觉信标一起更新版本。
她的意识已经分散得很开了，有相当一部分都依附在导航里面。
目前导航的下载量已有几千人次。
微生柳有时候走着路都得恍惚一会。她这停不下来的脑子总算有了可以发挥一心千用的场合。
她很快便带着相位灵火走到目的地。虚掩的门后，有一位耳后带着翅膀的人。
微生柳在某个片段里见过他，似乎是叫星期日。
接待员礼貌地询问：“请问您也是向来忏悔的么？”
“不是我。”微生柳说，“是一团火。”
接待员：？
接待员委婉：“梦境疗愈师在前方路口左转。”
第93章 告解：微生的忏悔
——不是我，是这团火。
——梦境疗愈师前方在路口靠左。
微生柳差点唱起来。
她对上接待员的视线，明显能看到对方的神情从认真的劝诫，到某种想通了的大彻大悟，并且略带怜悯。
“进去吧。”
他让开路。
微生柳：“……”
不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总之她现在也不是很想知道。
她把相位灵火藏在了自己的兜帽里。这一团蓝色的火焰有点烧脑袋，她拍拍，示意它安分一点。
微生柳推开门。
这是一间有些昏暗的房间，穹顶的琉璃折射色散的光线，稀疏的色块打在他挺拔的背影。微生柳推开门的气流，掀起几缕浅灰色的鸟羽。
“你好。”
他转过身来，金色的眼瞳倒映出来访者的影子。
“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他的声音淡淡。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下，回荡在过于宽敞的大堂之中。
微生柳：“嗯？”
“我从开拓者那里听说了你的名字。微生柳小姐，天才俱乐部的一员，远离弱者的强生命体——幸会，在下星期日。”
微生柳并不觉得之前的那番话算是夸赞。但她从容地走近了一点。
短靴踢踏在光滑的地板瓷面。
“你好，星期日先生。”既然对方知道星，那么交流就变得坦诚，微生柳往下扯了一点兜帽，让那团幽蓝色的火焰藏得更深一点，她无比自然地更改了前来忏悔的对象，“我是来悔过的。”
星期日：“[我作孩子时，话语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
星期日：“[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
星期日：“上前来吧，我已恳请祂与我等同在。”
微生柳于是走上前。
星期日面露微笑：“请问，微生柳小姐，不知道要忏悔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看起来过于年轻的少女。
之前从星已经简单了解过。那一场照亮整个美梦的爆炸，正是她引爆的。
流梦谯骤然出现的黄昏，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来这里，到底居心何在。
星期日：“只要你心地诚实善良，就一定能得到宽恕。”
“……”
微生柳沉默了一下：“我忘记了。”
星期日：“……？”
微生柳大脑风暴，试图在自己的回忆里搜刮出点什么。
随后她找补说：“我来为我遗忘的过去忏悔。”
星期日：“想必是相当跌宕起伏的过去吧。”
他很有耐心地询问，沉稳的嗓音里掺杂了些许秩序的音符。他盯着微生柳，没人会在那样一双眼睛的注视中说出谎言。
如果要击溃一个敌人，最好要了解她。而如果要了解一个人，最好是从她过去的经历开始。
不知为何，微生柳本来只是想要随便糊弄过去，这回当真莫名起了一些倾诉的念头。
“我是一个有机生命。”
星期日：“嗯……请你继续。”
“最近，时常有过去的人找上门来，可我并不记得他们。”
星期日：“他们应当会体谅你现下的情景。”
“希望吧。”微生柳说，“但我从前似乎也不能算得上什么善良的贼人。”
星期日：“……”
他再度暗中确认，在星神伟力之下，没人能说出谎话。
要么她是真心如此想，要么她现在已经神志不清，在说胡话。
他并不相信天才俱乐部的人会有神志不清的时候。
可惜的是，微生柳现在确实是意识涣散着的，并且在察觉到这间告解室的不同寻常之后，就开始放飞自己的语言系统。
将自己目前手中的几十个人格模型进行杂交，混合不同说话风格。
表情是三分悔恨，四分悲伤，剩下三分是什么玩意儿来着。
算了。不管。
反正她现在是一个失忆症患者，对自己的过往怎样编写都是合理的揣测，何尝不是一种真心话。
微生柳：“其实我隐约记起来了一点，我好像曾经参与过什么赌局。”
星期日往前倾了一点身子，轻轻点头。滋生贪念的地方，罪孽的温床。
微生柳神情严肃：“但这显然稍微是有点不合理的。”
星期日：“为什么？是对你过去品德的信心？有时候人容易美化自己的记忆，或许有时候，你并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正是出于不对记忆的美化而做出的判断。”微生柳严肃地说，“我认为我根本没有那么多钱能上桌。”
星期日：“……”
星期日：“所以你是在，为自己的贫穷而忏悔？”
微生柳避而不答：“还有一件。”
星期日喝了一口茶水，稳了稳自己的心绪，才心平气和地继续问：“什么？”
微生柳：“之前提过，我是一个有机生命。”
星期日颔首：“记得。”
微生柳：“前不久。”
准确来说是大概半小时前。
“有一个无机生命找上了我。即使我已经为它更新了我们之间的交流软件，仍然对彼此无法理解。”
星期日：“你们是有什么……积年累月的矛盾？”
微生柳：“因为它历经如此多个琥珀纪，遨游了这么多的银河各界——竟然仍然是个文盲。”
微生柳：“知识从它光滑的脑内经过。没有留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微生柳：“我在为未能普及无机生命的义务教育而忏悔。”
说到这里的时候微生柳从容自如地摁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星期日：“……”
他向微生柳望过去，眼神表达他的迷惑与不解。
“这是失忆症患者的解压方式。”微生柳随口乱编，她真挚地望向星期日，“你要试试吗？周先生？”
星期日：“……我的名字是星期日。”
不是周-
星期日静静地离开了，顺便带上了门。
在微生柳的告解声中。她认为自己还有需要进行反省和不足的地方，希望能在这里多待一会。
窥探他人过往从而找到弱点的策略失败。星期日把大门锁上。
如果不能解决掉她，那么最好先将她困在此处。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星期日。”
走廊的前方，梦主的身影逐渐出现。
“办的事怎么样了？”
星期日点点头：“我已设下三重梦境，足以困住她。”
“这样贸然对待天才俱乐部的客人实在是照顾不周。”梦主说，“不如再放一些谐乐舒缓她的身心。”
星期日：“我想如果螺丝咕姆先生当真找上门来，或许并不方便解释。”
梦主思考片刻，叹了口气：“也是。有一个查德威克，已经是隐秘的炸弹了。”
这帮天才，大概一眼就能辨认出精神上的受损程度，到时并不好交待。还是在查德威克已经隐匿他行踪的情况下。
螺丝咕姆本就知道微生柳身在匹诺康尼，要是闹出什么动静，还将把他给牵扯出来。
两人简单交谈了一会。
“那么，我就先与开拓者他们会合了。”星期日说，“待会接引他们前来交涉。”
“你看着办。”
两个人分头行动走了。
于是微生柳优雅地从爬墙偷听的姿势跳下来。
相位灵火运用成语：“你的身手，还挺……老当益壮的。”
微生柳：“……”
微生柳：“我就说针对无机生命的义务教育还不够普及。”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成语。
查德威克？
她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
手机的信号显示没有网络，但这个【柳六柳】还能很快回答。微生柳盯着屏幕看了一会。
柳六柳：搜索到多项词条。
柳六柳：詹姆斯·查德威克。因发现中子而获得蓝星X贝尔物理学奖。
柳六柳：卡尔德隆·查德威克。天才俱乐部#79席成员。主攻固体物理，虚数应用理论和轨道力学。于两个琥珀纪之前失踪。
嘶……
有点意思。
微生柳摘下兜帽，相位灵火趴在她的头发上面。
微生柳甩甩头，毫不客气地把它甩到半空。
“你就这么对待我的？”相位灵火差点被空气绊倒，它趾高气昂地说，“没有我传送，看你怎么出去。”
微生柳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盯着它。
相位灵火：“怎、怎么？”
微生柳：“我在与[贪饕]共振。”
相位灵火露出惊恐的表情：“别吃我！”
微生柳：“……”
微生柳体贴地安慰：“你不好吃。放心。”
“……”
有点不甘心是怎么回事。
相位灵火偷瞄了一眼微生柳现在的造型，又略显心虚地保持了沉默。
微生柳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普通的告解室，在之前星期日与梦主的对话中，似乎在周围锁上了梦境，用于困住她。
很有意思的想法，可惜的是现在她刚好在与[贪饕]共振。大可以吃掉这些梦境出去。
就算出不去。她现在在匹诺康尼，也到处都是。
大雾忽然升腾。
微生柳：“嗯？”
这就开始了吗。
眼睛一闭一睁，面前就多了几个人影。
拉帝奥和星坐在一张桌子上，星的手上是一张样式格外精致的邀请函，她激动地在大喊着：“噫！我中了！”
拉帝奥露出一个令微生柳略感恶心的柔和笑容：“恭喜你。开拓者。获得了博识尊的赏识。拥有了加入天才俱乐部的资格。”
“那么，我们可以先来看这一道题。”拉帝奥很有耐心地辅导着星的家庭作业，“一加一等于几呢？”
星：“二！”
微生柳：“……噗嗤。”
她竟然有点不忍心吃掉这个虚假的梦境了。掏出黑天鹅赠送给她的光锥。
事已至此，先记录下来吧。
她思考着。
刚好克劳克影视乐园的荧幕快要修好了，测试的时候不如就放这个视频到大屏幕上。
敬请欣赏，庸人的剧场。
第94章 三重梦境：公益广告
第一个梦境稍显荒诞，微生柳认为但凡是一个长了眼睛这种器官的生命体，再具备一点他们之间相处的常识，都能够辨别出来。
微生柳随意向前画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将拉帝奥倾情辅导星做什么见鬼的家庭作业的温馨画面收纳到黑天鹅小姐赠送给她的光锥里，冻住。
匹诺康尼公益广告新增一例。
主题：亲子，学习，丰收。
微生柳：“完全没有难度哦。”
相位灵火跟着她也在挑衅地叫：“就这就这就这——”
微生柳摁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头顶这个乱窜的火焰安分一点：“我想你并不幸福。”
相位灵火：？
干什么突然骂一团火。
微生柳：“既然你不姓复。”
相位灵火继续表达了自己的迷茫：？？
微生柳：“那么就不要复读了。”
“……”
相位灵火：“……这就是你们有机生命的挖苦吗。可真够委婉的。”
突然厌学。
微生柳挥了挥手，大概觉得自己这个谐音梗确实有点烂。
也有可能是觉得相位灵火略微有些烫手。
当然后者的概率并没有很高。
微生柳像完全没有突发冷幽默病症一样地继续说：“让我瞧瞧还会整出什么梦境出来。有种理论是梦境里不会出现没见过的新事物，以我现在贫瘠的记忆容量估计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欢迎来到苏乐达海选会场！接下来是特别邀请节目！”
微生柳在看清下一个梦境的主人公时候拔腿就想跑。
——海选会场的主持人。
一生之敌。
他盛装打扮，站在众多聚光灯之下，嘴皮子一翻就是单押：“请到的是目前主流的人工智能问答中，和路边随机采访的幸运观众！”
“到底是哪位观众这么幸运呢——”
好难猜啊。
微生柳面无表情地盯着闪闪发光，如同行走的ATM机的砂金走上前。
他先是向观众席的诸位彬彬有礼地摘帽鞠了一躬。
——第二个梦境的人物倒是不会有强烈的违和感了，大概有了基本的逻辑行为。
不错，还是个会学习的。比某个灵火有用。
至于请到的人工智能。
微生柳眼睁睁就看到荧幕上闪烁出硕大的【柳六柳】三个字。
说实话，她并不清楚这个人工智能软件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名字应该是跟她有点关系，大概是自己之前的造物。
不过她的造物实在太多。
主持人：“你拥有向无所不知的人工智能，一次提问的机会。”
砂金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他头顶的天空开始划过几颗漂亮的流星。
隐匿在阴影里的光锥似乎松动了一下，但是微生柳并没有察觉。
台上的砂金略微低头，像是与一直游离的微生柳对视了。
孔雀一样的漂亮眼睛，金子一样浅色的发色。勾起的笑容牵动着脸部肌肉组织。
“我想知道，”砂金盯着微生柳，说，“这位小姐的记忆里，我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屏幕上【柳六柳】的加载画面卡顿了一下，加载条挂着，一个半截的圆弧。
相位灵火津津有味地看着。
甚至有点想磕瓜子喝饮料。
微生柳拍了一下它，说：“别看了。”
相位灵火：“如果你是在为自己的过往感到含羞的一朵花，那我势必是要把你掰开的。”
微生柳：“……”
说了得普及这些无机生命的义务教育吧。都从哪学到的比喻。
但她心平气和地解释：“那是个画出来的加载模块。你看不出来么？”
相位灵火：“……？”
“《用户隐私条例和使用规范》里第三条第五小点，不得以任何方式暴露用户隐私。”微生柳说，“它只能卡机。”
台上的人就这样被硬控了十五分钟。
在这十五分钟里，微生柳足够将他们的反应收录进光锥。
嗯。
匹诺康尼公益广告再度新增一例。
主题：防诈，大数据时代下的用户隐私安全，选秀表演。
感谢拉帝奥，开拓者和砂金的倾情演出。
虽然并没有什么出场费。
虽然这三个人也没有真的在表演。
大概需要考虑的是这几个人后面可能会起诉的形象保护赔偿金。
微生柳随手储存了第二个梦境。
要在梦境里保持清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正好，微生柳现在并不清醒。
她感受到匹诺康尼各处的自己。
大部分在兢兢业业地导航，有部分在盯着开拓者他们，已经拿到了米哈伊尔的帽子。
瓦尔.特，知更鸟已经与梦主和星期日会面。似乎是谈崩了，露出[秩序]的一面。
啊。果然是太一。
“下一个下一个！”相位灵火迫不及待地在催促，已经把这个太一的梦境当成好玩的游戏。
微生柳缓了一会，随后再度往前走去。
“三重梦境。应当会越来越逼真。”微生柳说。
这次的场景更加空旷，先出现的是一阵淙淙水声，一颗子弹“砰”的从微生柳身边经过。
“波提欧选手打出了第一枪！”
激情的解说声音。
是花火。
……这是在干什么。
微生柳眯起眼睛看清楚。
面前确实是匹诺康尼——毕竟她有限的记忆里匹诺康尼占据了大部分——但同时还有空间站，幽远地高悬着。
仿佛一个超音速的红苹果导弹。
据说空间站最初，本就是为发射物体而设计的图纸。
美梦剧团的几位与忆域迷因杂交成了噩梦剧团，火龙喷出砂金手中的筹码，猫猫糕在吃花火手中的烟花棒，一个石膏头与花火并肩站在选秀台前。
用拉帝奥的声线继续激情澎湃地解说：“十环！”
微生柳：“……”
相位灵火：“……这是从你的记忆里提取出来的场景吗？我开始担心你的脑子了。”
相位灵火：“匹诺康尼运动会开幕式，堂堂启动。”
微生柳：“……”
喧嚣热闹的宏大场景。每个人都在怪异地干着违和的事情。吵得人心烦。
这下微生柳理解了拉帝奥在开启联觉信标之后的扁平表情到底是为什么。
她从鲜花和放飞的折纸和平鸽中挣扎出来，觉得这一层梦境可能是要用堆砌的杂物淹没她。
然后她抬头。
空间站追踪到匹诺康尼的上方，发射台里似乎已经装载着体积不明的货物。黑塔叉着手，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在黑塔身边，螺丝咕姆站立在摆渡口的前端，肩膀停留着一只散发青绿色光芒的机械蝴蝶。
仿佛下一刻，这两个人就打算把匹诺康尼轰成平地。
总有匹诺康尼的生灵，敢于直面空间站炮口的威光。
这次相位灵火已经会抢答了。
公益广告（3/3）
主题：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附加主题：别让等待，成为导火索（物理）-
三重梦境困不住微生柳，这是心知肚明的事实。或许星期日也明白这一点，但能拖延一会微生柳已经足够有战略价值。
迷幻的梦境被冻在黑天鹅小姐赠送给微生柳的光锥里。
在离开告解室之前，微生柳的手搭在把手上，冰凉的触感。
相位灵火：“你在想什么？”
但是破除了这三重梦境之外，还有更大的梦境。
她闭上眼睛。
陆陆续续地，感受到开拓者那边的视野。
要打碎整个匹诺康尼的梦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个超音速的红苹果导弹，摧毁的只是一个小空间。
最后一个梦境其实是她某次的灵光一现。如果用空间站不间断发射导弹，整个匹诺康尼除了物质上的摧毁，也不会让人们自愿从美梦中清醒。
微生柳：“拉帝奥曾问过我几句话。我可能认识罗浮的将军。”
“你不会以为摇来仙舟的舰队，就能够让所有人都醒来吧？”
相位灵火在微生柳的监督下学习速度突飞猛进。
“就连我一看到文字就开始犯困。”
“不想动弹。”
“不想学习。”
“困。”
“就连我都觉得，七休先生提出的建议多么的合理。”
“为什么火焰！没有冬眠的习性。”
“一起冬眠吧！”
微生柳：“可是，现在是春天。”
“……”
相位灵火：“如果你还有求于我的话，最好对我客气一点。”
微生柳：“还不是让你发挥余热的时候。”
她似乎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但并没有打算告知它的意图。
直接从告解室正门出去未免有些过于招摇，微生柳选择优雅地爬墙。
手机里的某个软件亮了一下。
“提示，您已偏离路线。正在为您重新规划路线。”
微生柳：“……”
微生柳：“这个就不必导航了。”
有时候软件太过智能也不算什么好事。要是把爬墙也优化进路径，大概后台又要接受到许多个一星投诉。
毕竟也不是每个长了膝盖的生物，都能够进行跳跃这种动作。
具体详见开拓者。
微生柳推开天窗，落地点选择在一个不容易引起注意的阴暗角落。
突然。
半空中飘下火红色的玫瑰花瓣，与此同时，莫名其妙的聚光灯打在她鬼鬼祟祟的动作上。
一阵优雅的手风琴音乐响起。
微生柳心下一沉。
不会是那帮海选赛的人追到这里来了吧？
但响起的是一个咏叹调般的嗓音。
“广袤宇宙，美丽如此多端。”
一个银色盔甲的骑士略显浮夸地优雅转圈，矜贵地放下手中的井盖。
微生柳：“……”
……如此恐怖的臂力。
“看呐，这是又一位生机勃勃的物种。正试图挣脱梦境的桎梏。”
还怪会说话的。
“宝了个贝的。”这位银色骑士身边的枪手啧了一声，“真是小可爱的哪都有你。”
这个微生柳记得。
也算有一个能发出人声的器官。
第95章 火焰：烫头
一般情况下来讲，爬墙并不算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尤其是被人用聚光灯和莫名其妙的特效玫瑰花瓣笼罩出来。
银色盔甲的骑士真挚地发表出赞美。
微生柳：“……”
……这是什么galgame游戏CG场景吗？还是传说中的玛丽苏动漫？
“我欣赏你勇于挣脱出这片梦境的勇气。”
这位骑士拥有火红色的波浪长卷发，轻微躬身，表达对她的欣赏。
不是。这也能夸吗？
微生柳开始怀疑匹诺康尼这帮人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人，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时，发现他的笑容相当真诚，同时转向她的头顶。
“哦。这又是一个奇特的生命。”他敏锐地察觉到藏在微生柳脑袋顶上的相位灵火，“蕴含着浩渺宇宙的神奇智慧，我仿佛看到一位天才般的头脑在燃烧。”
微生柳眯起眼睛。
顿悟了。原来他是在平等地夸赞每一个生命体。
相位灵火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扭捏在她脑袋顶上蹭了几下。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微生柳问。
没有的话，她就准备打算离开了。
“你好，我叫银枝。我正在寻觅苏乐达海选会场晋级赛双人搭档的队友。”银枝相当有礼貌地在玫瑰花的特效中鞠躬，“不知道微生柳小姐，是否愿意与我组队？”
微生柳：“……”
不。
怎么可能。
快把这句话撤回。
她就当作没听见。
微生柳看了一眼波提欧：“我认为你已经有一个同伴了。”
波提欧：“哈？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去表演什么？倒立吃枪子儿？”
微生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微生柳真诚地说：“感觉会意料之外地很受欢迎呢。匹诺康尼的大明星。”
波提欧：“宝了个贝的。”
“如你所见，这位同伴并不乐意成为与我同行的队友。”银枝惋惜地说，“我想着世上命途各有分歧，相聚相汇，也总有不能容纳的两条溪流。”
“……我也未必呢。”
爬墙的动作一再被打断，微生柳终于找到时机跳下去。
“完美的身姿！”银枝夸赞说，“难以想象如此涣散的意志里仍然具有这样矫健的手法，挚友——”
怎么就成挚友了。
微生柳露出礼貌的微笑。并且不易察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我的挚友，如果你我联手，必定能在伊德莉拉的见证下，携手通过[纯美]的历练。”
“过誉了。”微生柳说，“我还有要紧事要做。”
“请见证我的决心。”银色的骑士语气坚定，“挚友的事情我自然要与之同担，我相信，光辉庇佑之下，一切难题都将会迎刃而解。”
波提欧转动了一下手枪。这时微生柳才发现对方貌似是一个机械改造人，裸露在外的金属骨骼与人类的肌肤交接，手指变幻，就是几根黑洞洞的枪口。不知道睡觉的时候会不会有走火的风险。
波提欧笑得很自信：“哟？碰上麻烦了？说出来一起解决？”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的气场还是挺强大的，有一种能一边讲相声一边就打跑敌人的安心感。
微生柳点点头：“好啊。”
她四处看看，没找到纸张和笔之类的，往前伸了一下手：“能借下你的电路导线吗？”
冒出来的这个名词让波提欧自信的笑容略微凝滞了一下。
他掀开手肘处的金属壳，露出几根交错的红色备用导线，稍微有些迟疑地递给微生柳。
改造人的身体运转的时候发出齿轮一样的声音，比起螺丝咕姆的关节显得笨重一点。
螺丝咕姆转动关节的时候十分丝滑。精密的结构，如他本人一样，精密，细致，一丝不苟。
微生柳再转向银枝：“不介意我使用一下你的……呃，玫瑰花瓣吧？”
这位拥有玫瑰花色长发的骑士宽容地摇了摇头：“自然不会。请随意，我的挚友。”
……好想纠正对方乱认挚友的习惯。不过还是算了。
微生柳盘腿坐在了地上。
一片鲜红色泽的玫瑰花瓣悠悠飘落到她的脑袋顶，兜帽里泄露出几缕青绿色的发丝，像是青绿草地生长出的玫瑰，沐浴在夕阳的色彩里。
她敛眉沉思，用一种捏着笔的手势执着波提欧的备用导线。
空气中忽然冒出“滋滋”的声响，仿佛在微观的世界里，有什么粒子正在分离，发散，释放出能量。
随后微生柳抬手。
她神情专注，目光认真。
相位灵火趴在她的脑袋顶上跳跃着幽蓝色的火焰，匹诺康尼的虚假之天划过几个不起眼的流星，远处有喧闹的人声。
嘈杂的喧嚣就此远去。整个世界仿佛为她按下了静音键，她的眼中倒映着面前的玫瑰，她的眼眸里只有手中的事物。
波提欧盯了一会这个认真的家伙。
稍微有些理解了这位银色骑士口中的“纯美”。
这种专注度，大概放她去联系开枪想必也能取得相当可观的成就。
“好了。”
在时钟跳到第二小格的时候，微生柳拍了拍手。她仰起头，脚底下是一个用电焊过的涂鸦痕迹，就这么水灵灵地铺陈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乱涂乱画会影响匹诺康尼的市容市貌吗？反正微生柳不知道这个回答，就当不会了。
微生柳：“好了。困扰我的，就是这一道计算题。”
波提欧紧皱着眉头，摩挲着下巴沉思。
银枝沉默片刻，随后继续发出赞扬：“这些每秒的符号组合中，我竟然窥悟到某种美学的真谛。多么优美而漂亮的字符。”
“可惜，或许是我践行[纯美]的历练不足，难以解读出它背后更深层的含义。”银枝抱歉说，“我很遗憾。”
微生柳看了他一眼，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她把目光投放到眉头紧蹙的波提欧身上。
银枝也讶异地望向波提欧。
难道这位同行的好友其实深藏不露，是一位归隐山林，粗狂的外表下有一颗智慧的心的人物么？
在两人万众瞩目的眼神中，便听波提欧问：“这不是什么抽象画吗？你要问的问题在哪啊？”
微生柳：“……”
“没事了。”微生柳心平气和，她本不该抱有什么期待，“就让这个题目留在这吧。”
“以作为街头涂鸦的角度来看，风格还是挺不错的。”银枝说。
微生柳：“什么？”
波提欧：“啊，那确实。”
微生柳：？
波提欧：“看起来都是创作者精神状态不好，所以要拉着看的人一起混乱的感觉。”
“……”-
“之前前往匹诺康尼的轨迹，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用。”
在告别银色的牛仔和银色的骑士之后，微生柳找了个街边的长椅坐下，她手里捏着一杯蓝莓味的苏乐达。谢天谢地这上面不是她的画像。
“人总是在大难临头的时候开始追忆往事。”
一道冷淡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时候。”
——也不是拉帝奥的。
微生柳晃了晃苏乐达的玻璃杯。
广告牌的霓虹灯在玻璃瓶身进行色散，反而将她兜帽里的相位灵火映照出来了。
“我只是在思考而已。”微生柳说。
“你附身在那几千份的导航还不够你思考的？”真理医生走过来，打开手机瞥了一眼，“现在，你的微生导航下载量已经达到了数千次。”
他平铺直叙地说：“哦，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不需要参加什么海选赛就已经在匹诺康尼拥有上千量级的人气了。”
“……谢谢。”
你也挺气人的。
微生柳用同样半死不活的语气回应了这句夸赞。
“找我来是想干什么？”
“帮忙托管一下这只灵火。”微生柳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我应该要去办点事。说不定会离开匹诺康尼一阵。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哦。”
真理医生抱臂，淡淡地应了一声，抬眼看到微生柳脑袋顶上的那团幽蓝色火焰。
相位灵火不敢说话。
对自己的未来，突然就生出一些不太每秒的预感。
它感觉现在微生柳像那个什么出差的母亲，把孩子跟爹丢在家里留守。
众所周知。
爸爸带娃，不死就行。
它已经从网络上学到很多了。
微生柳观察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太多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摘下兜帽。
她取下一直赖在她头顶的相位灵火，伸手，打算交给拉帝奥。
微生柳仰头。
在这一刻，她确认自己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异常稀有罕见的，明显是发自内心的笑意。
并不是嘲讽。
微生柳：？
是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人附身了？
真理医生接过那团不知道为何，因为格外心虚而蔫巴的相位灵火。
他依然保持着勾起的一抹浅笑，慢条斯理地说：“没人告诉你么？你现在的发型像一颗被电子飓风扫荡过的野草丛。”
微生柳：？？？
额间用于记录记忆的粒子簇调转了方向，她看清自己。
一个炸毛的绿头狮子。
微生柳：“……”
她重新戴上了帽子。
微生柳抬眼，望向相位灵火，后者躲到拉帝奥的背后。
微生柳：“小看你了。原来还有烫头的功能。”
怪不得一直不肯从她的脑袋顶上下来。
“走了。”
真理医生抓起那团横冲直撞的相位灵火。
离开得很潇洒。
微生柳打开导航。
在关于微生导航的攻略帖里，第一要紧的就是取消最短路径的勾选。
但她可以不在意。
“已为您生成最近方案，目的地确认为[仙舟]，途径点[星穹列车]，预计耗时四个系统时。请确认。”
微生柳确认。
第96章 出题：解答
“匹诺康尼街溜子。”
星突然这么若有所思地评价。
三月七：“？”
三月七：“你的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难不成是小天才把你带坏了？”
星：“怎么可能！只有我带坏她的可能性吧！”
“……不要一脸骄傲地说出这种话啊。”
他们这时站在前往与星期日对决的平台上，缓缓上升的气流，将众人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
星扶着栏杆，远眺这一座由美梦构筑的城市。
“其实七休日真挺不错的。”三月七说，“可是所有人都沉浸在同一场美梦里，这样究竟是——呃，小天才？”
三月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又自顾自地说：“对了，这是梦境里，看到什么都不奇怪。”
这是他们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意外撞见微生柳。
在流梦谯商议的时候，抬头看见一个绿色头发的人影，坐在废弃的广告牌子上，用一种“我就是路过”的眼神，面不改色地走了过去。
拿到米哈伊尔帽子的时候，转头看到一个人影带着长长的兜帽，怀里抱着一个空洞的梦泡。像刚从水里爬上来的女鬼。
现在，云层里又隐约浮现出她的影子。
之前星大着胆子凑上去过，但是在手指触碰她身影的一瞬间，微生柳整个人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就这样碎掉，散着淡淡飞光的粒子。
场面过于惊悚。
她选择直接质问。
星：我看见你了。
星：【图片】
星：我又看见你了。
星：【图片】
星：小天才！给个准话！你到底是不是又背着我们悄悄在搞什么实验！
星：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过了很久，微生柳才回复。
微生柳：我正在离开匹诺康尼，引力不够，有点发散。抱歉。
微生柳：以前是粒子，现在能拟态了，隐约感受到。需要我加载几个完整的模型进去么。尽量让这些我们像个人。
尽量、让这些我们、像个人。
星：……
这家伙把自己描述得稍微有些像恐怖电影里的片段了。
星：算了。你那几个模型，加载都加载不过来的。
要是有不同种类的微生模型，分散在匹诺康尼的各个地方，简直都不敢想最后会弄出什么乱子。
霸总微生，智械微生，以及导航微生。
她有点担心这几个人格模型自己就会跟自己干起架来。
星在做主线的间隙，悄悄咪咪去了一趟角落里，打算实现自己折纸小鸟全收集的计划。
拼图的后面，立着一个人形阴影。
小巷的井盖上，立着一个人形阴影。
娃娃机旁边的秋千上，坐着一个人形阴影。
路过的游客倒是无所谓，最多认为这一阵子撞衫的人有点多。
但是星知道这些都是谁。
因为一旦靠近，便会触发随机语音。
“你认为这种毫无逻辑的解决思路有用？希望能在银河膨胀完成之前看到你找完折纸小鸟。”
“哦，朋友，这是给你的信用点，我想你可以雇一些人帮忙。”
“结论：还剩有五十五只折纸小鸟。提问：需要导航帮助吗？”
……就挺精神分裂的。
并且这一个个的性格实在太鲜明了。
星转而担心起微生柳现在的状态。
星：你还好吗？
微生柳：？
这回微生柳回复得很快，仿佛触发了什么肌肉记忆。
微生柳：一加一等于二。
星：……-
微生柳收起手机。
与匹诺康尼越远，她越能感受到自己的不完整。不过有一点好处，这停不下来的该死的脑子总算有了点事情做。
就是一个脑袋突然掰碎成几千份用，还是在她记忆不完整的情况下，还是有点吃力的。
夹杂的感受，汹涌的浪潮。
穿越过千年万年的时间，和横跨光年跃迁的虚假梦境。
——拥抱[秩序]吧。
——成为[我们]。
迷蒙的孩子。
微生柳面无表情地掐灭暗戳戳在她脑子里乱窜的声音。
找准了她现在意志紊乱，引诱她沉眠。
黑天鹅小姐提醒得果然不错。她现在是得离星神远点。
微生柳觉得自己整个人现在过于热闹。
她思考的时候就喜欢让手指找点什么东西绕着玩，特别是在心情也不太美妙的情况下。
“虽然能理解这位客人看上去气色不太美好……”列车长帕姆语气微妙地说，“但我的耳朵真的要被你打成个死结了诶？”
微生柳：“咦？”
帕姆：“用那么奇怪的语气做什么！要道歉的话就帮我打扫一下车厢吧！”
微生柳继续惊奇：“哇，原来你是个会说话的。”
帕姆：“……”
帕姆气鼓鼓：“我、是、列、车、长！”
最近列车上不请自来的客人实在太多了点。前有一言不合洒玫瑰花瓣的银枝，最后清理掉玫瑰花瓣就里里外外地打扫了好久。
帕姆本来头上飘着一朵积雨云地在自闭，在擦拭车窗的时候看到外面挂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绿色人的时候，吓得拖把都差点扔掉了。
“鬼、鬼啊！”
大概车窗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这人只听到了一些细微的动静，转过头。
银河的星尘将她的兜帽掀开，露出格外精致小巧的脸庞，只是翠绿的眼睛稍微有点黯淡。
仿佛电量不足，快要死机。
看着一副快被吹飞的样子，神智也恍惚不清，帕姆赶紧热心地把她接了进来。
——然后就有了现在的一幕。
微生柳低头看到两团毛茸茸。
她严谨地纠正：“这不是死结。”
随后补充：“是麻花辫。”
“给你换了个新发型呢。不喜欢吗？”
帕姆：“……”
好想把这人重新丢回银河里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微生柳终于回神，松开。
“……哈哈。抱歉。”
在列车长谴责的注视下，微生柳稍微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自己的鼻子：“冒犯了。”
“哼。千辛万苦把你救回来的帕！”帕姆说，“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外面挂着！”
“谢谢。”
“你现在还清醒吗？”帕姆看微生柳的脸色实在不算得好，“我们现在在星穹列车上，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尽管问了。我尽量可以帮你的。”
面前的少女依然微微蹙眉，神色有点严肃。
稍微有点像什么三月七看的话本子里，那种背负着血海深仇，刚从一场浩劫之中逃难出来的女主角……
帕姆悄悄地观察她。
片刻。她终于开口。
“这到底是你的头发，还是耳朵？”
微生柳真挚地询问。
手上还情不自禁地捏了捏。
“最想问的就是这些吗！”
“欸嘿？”
大概是列车长的抗议声实在过于吵闹，又或者是微生柳的到来驱散了些许笼罩列车的[秩序]。
不远处，传来车厢舱门推开的声音，随后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然后帕姆好奇地往微生柳身后探了探：“丹恒乘客！你居然一直没有下车吗！”
走出来的青年双眼惺忪，明显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头顶的头发还显得有些凌乱。
他一手撑着门，看上去还没有从无数的梦境中彻底清醒。
“丹恒。”微生柳重复一遍这个名字，“你好。”
这个略显生疏的称呼，让丹恒多看了她一眼。
丹恒老师还没有完全摆脱太一梦境的影响，先本能觉醒了照看孩子的天赋技能，从上到下仔细观察微生柳的造型。
然后他问：“闯祸了？”
微生柳：“……”
这种娴熟的替人善后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不过在星的口中，他们之前同样是认识的。
微生柳：“是有点事。”
她淡淡地说：“开拓者他们困在太一之梦里了。需要把匹诺康尼稍微先破坏掉。”
丹恒同样淡淡：“嗯。”
帕姆：“嗯……嗯？？？”
帕姆惊恐得甚至原本被打结成麻花辫的毛茸茸都一激灵捋直了。
“啊？！！”-
在解释了来意和简单概括自己的现状之后，丹恒找出妥善保管在智库的那一封信。
他递交给微生柳，却发现对方难得地在走神。
宽大的斗篷披在她的身上，显得整个人都很瘦弱，双手捧着一杯列车长刚泡过的热水，迷蒙的雾气，衬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印象里，很难见到她流露出这种神情。
丹恒问：“怎么了？”
微生柳叹了一口气，接过他手上的信件：“就算是我，也没办法有百分百的概率能够确定事情的走向。”
这话听上去有些狂妄，但对方确实是有这种本领。
她已经与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性格有些不一样了。
丹恒：“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不必自我揽过太多责任。”
虽然他看上去也是相当担心开拓者他们的模样。
微生柳展开信封。
这是她在虚无之地弄丢的信件，上面是她写给V的话语。
已经忘记了大部分，但是字迹还是很清晰，能辨认出是自己。
微生柳冷静下来。尝试将有些紊乱的自己剥离出去，克制且冷静地思考整个局面。
她向来一个人。往后也可以一个人。
人与人是不能彻底相互理解的。
即使是同一个自己，在不同的时间节点。
即使是信手涂鸦的题目，也不会有人能解开答案。
微生柳打开导航，计算从这里到仙舟的时间-
黄金的时刻。
一群小孩子嘻嘻哈哈地围聚在一起，玩着丢手绢的游戏。
真理医生随手把相位灵火塞进哪个角落，正在大街上闲逛。
旁边孩童闹腾的声音吵得他心烦，偏偏联觉信标还被微生柳更新成能听懂广告牌和公共交通的版本。
一个翡翠绿的手绢被丢到真理医生的脚边，跑过来的小孩子匆匆忙忙捡起来，又笑嘻嘻地跑远。
真理医生的视线在那个手绢上多停留了一会。
随后下移。
看到街边的涂鸦。
他望了一会，随后挑眉。
——谁写下的题？
第97章 评价：零差评
在真理医生与微生柳仅有的四次交锋中，失败两次，平局一次，最后一次，因为微生柳趴在实验室里睡过了头，差点毁掉伽伦德星而被迫终止。
现在想想，那地方的地理位置与茨冈尼亚近得几乎是明晃晃的要把“我认识砂金”，“我就是砂金那场赌局的庄家”摆在明面上。
他邀请微生柳去到第一真理大学任职，似乎是有那么几天她并不待在学校里。
真理医生也并没有在意。就几天的时间，最多就是出门散个心。
——散心散到茨冈尼亚，还把伽伦德星差点给炸掉。
还挺忙啊。这人。
真理医生冷笑了一下。
他手搓的相位灵火抖索了一下，不明白这位怎么突然笑得如此……惊心动魄的。
这时孩子们又玩起了另外的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他们迅速地分散开，露出地面上完整的涂鸦。
真理医生直觉这东西与那家伙的风格很像。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出这种水平的题目。范围瞬间便缩小到了寥寥几人。
而那些能出这种水平题目的人群，基本上也不会用涂鸦的方式，玩笑般地留在街头。
更加能精确定位，缩小范围，准确找出这个出题人是谁。
真理医生走了过去。
抽象的字符歪歪扭扭，看不出执笔者的字迹。
他思考了一会，走远拍了张照片，发送给他认识的几个，姑且算是对微生柳熟悉的人。
开拓者回复得很快，仿佛高强度冲浪。
星：？
星：这什么？很艺术。
星：教授你被盗号了？
真理医生并不对星抱有什么希望。只是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螺丝咕姆：很有意思的题目。
螺丝咕姆：是符合微生柳女士的风格。这是你们第五次的比拼？
真理医生：路过。看到。
螺丝咕姆：我浅略地看了一眼，似乎与空间传送的坐标超规格能量有关。
螺丝咕姆：无论她想要做什么事情，请务必将它保持在可控范围内。
真理医生：真有趣。你们天才俱乐部的人，还要我一个博识学会的去管。
螺丝咕姆：如果拉帝奥教授认为这项任务过于复杂繁琐，我也可以推迟模拟宇宙测试的日期，前来匹诺康尼。
真理医生：不必。
这时黑塔的消息发送过来。
黑塔：不要拿她的题目来问我。
黑塔：在加DLC，很烦。
黑塔：这家伙自顾自提了一嘴[智识]和[贪饕]的交错命途，我加进去后模拟宇宙又死机了！
黑塔：啊啊啊啊这是第几次了！
黑塔：算了你帮我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匹诺康尼特产。上次仙舟的那个魔阴身盆栽还算不错。
真理医生：“……”
总之，确认是微生柳出的题目。
但就这样写在大街上，实属可疑。
真理医生审视这个相当随心所欲的街头涂鸦。
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手法，力道时重时轻，边界隐隐泛着电火花的残痕，虽然随意，但并不能轻易抹去。
“哟！石膏头脑袋，你怎么在这儿啊？”
脑袋上挂着一个狐狸面具的女生蹦蹦跳跳地走过来。
感觉会有新乐子。
花火：“在看什么？”
真理医生往旁边侧身，让开一点。他倒是有点期待这位假面愚者能说出点什么，无视对方冒犯的称呼。
真理医生：“一道数学题。”
表面上看，它关于最高上限十一维空间和五种超弦理论。实际上是为了发明一个新的数学工具，用于解决粒子自旋和手征形问题。
博识学会为了解决粒子自旋和手征形问题，曾经流行过五种弦论。人们一度将弦论当作物理统一理念，然而很快又被推翻。
首先，五种弦理论描绘出了五种截然不同的宇宙。如果所有的生命生活在其中一种宇宙，那么其余四种宇宙，又是怎样的生命形式？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反对声音。
如果将粒子看作弦，那为什么不将它们看成膜，或者看作别的什么客体，甚至是一棵树？
花火盯着地板看了几秒钟。
“啊？但是这里根本没有数字啊？”
真理医生闭了闭眼睛。
他现在确认匹诺康尼来参加盛会的所有人全都加起来——乐观一点的话，有一巴掌数过来的人，能够对这道题有些眉目。
他毫不在意地板洁净度地坐下，就地开始演算。演算到一半，想起什么，掏出手机。
他把之前拍的照片发送给了导航。
导航的提示音很快：“答案暂不公布哦~”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导航呢。”
花火：“喂？等等，你这是在干什么？”
真理医生：“去问导航一道数学题。”
但看起来不会直接给出答案。
花火：？
瞧瞧匹诺康尼把人逼成什么样了。开始胡乱操作手机软件。
然而一个指路的小小导航又做错了什么呢？-
丹恒选择进入匹诺康尼与开拓者他们会合。帕姆同样很紧张，一再嘱托他也要注意安全。
临走之前，丹恒看了微生柳一眼，对方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你确定你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微生柳的目的地是仙舟，她手里还捏着帕姆的双马尾，到最后列车长还在愤愤，也没有告诉她这到底是耳朵还是头发。
“怎么会。”她说，“我可是构成物质基本结构的粒子啦，除非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我怎么可能会消失。”
“难以想象呢……”帕姆在被搓捻的间隙，艰难地抬起头去看微生柳，“意思是我们都是你的一部分吗？”
“啊？才不要。”
相当果断的否认。
超级明显地被嫌弃了！
帕姆气鼓鼓。
“什么意思啊！”
“只是想到要是我其实是那群虫子就稍微有些反胃……呃，不是针对列车长你啦。”微生柳目移，她说，“理论上讲，我的作用是能够跟你们的每一个生命体共振。”
丹恒精准提问：“所以才会那么多种联觉信标的语言？”
微生柳：“你怎么知道我才把个别有机生命的联觉信标更新到最新版本。但其实理解是一回事，把它们的意识翻译出来倒是也没有用上这个本事。”
“那，联觉信标新增了哪几种？”
“广告牌，汽车，电缆。”
“？”
听起来都不是很人类，但任何不合常理的事情放到微生柳身上都显得合乎常理了起来。几个人没有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下去，眼前也不是适合闲聊的时候。
“我走了。”丹恒说，“既然你安全，那就放心了。有缘再见。”
微生柳思考了一下匹诺康尼到处都是的自己，委婉地说：“可能待会你就会看见我了。不必这样郑重地道别。”
“嗯？”
“请别在意。”微生柳继续补充说，先给对方打个预防针，以免接收到类似星一样的狂轰乱炸她消息，“我可能到处都是。”
丹恒：“……”
微生柳潇洒地跳出舱门了，整个人宛如一道绿色小闪电一样没了踪影。
帕姆还在嘀嘀咕咕：“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丹恒姑且暂时把它理解为字面意思。
微生柳临走之前，免费赠送给了他一个据说可以直通梦境的小礼物，安装在他的手机上。以免过去几十多章了，还在太一之梦里边迷路打转，骑马赶来的路上。
“欢迎使用微生导航。”
机械女声很有活力地这么说着，听上去隐约还有些微生柳的语气在。
“此次更新优化了版本问题。您是第1234位使用的新用户，恭喜您，抽中了VIP特级贵宾服务。”
新使用的软件大概都会有一些更新福利。丹恒想，大概每一个人都是这个导航口中的“VIP贵宾”。
“请仔细阅读以下使用指南。”
“请勾选《用户隐私安全使用声明及条款协议》，方便更精确地为您定位。”
丹恒点击勾选。
“正在定位起始点，检测到您位于星穹列车，请确认。终点：匹诺康尼，黄金的时刻。”
丹恒确认。
“请确认您是否选择【最短】路径。”
这个问题的确认，最短两个字被加上了用于强调的符号，丹恒心生一些疑惑。
最短路径应该是默认选项，为什么特意提出来？
丹恒继续确认。
“再度确认，是否选择【最短】路径？”
这个弹窗过于频繁，丹恒认为微生柳可以进行一些优化。
“恭喜您完成第一次使用！”
“已为您生成最短路径。预计用时半个系统时。请开始您的伟大路途吧！满意的话请点五星好评哦~”
丹恒扫了一眼导航的评价系统。
其它路径或多或少也有人打低分，总体维持在4.5左右。最短路径的好评率放眼望过去，反而基本上全都是五颗星。
就是评分的人有些少。最多的都是一个默认头像的用户，唯一的差评是一个垃圾桶头像的用户打的。
看起来有点像星。
王下一桶我赞美你：啊啊啊啊这个最短路径我服了！
微生导航回复：亲亲，您的用时确实是最短的哦。检测到已经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用户呢。是不是打错星星了呀？
丹恒草草看了一会，认为并没有太大问题，自信听导航规划。
难道真是针对他的这种所谓“VIP贵宾”的特殊服务？
微生柳特意给他开的某个后门？
还真是辛苦她了。
丹恒这么想着，又听到一句提示。
“温馨提示：本导航不提供辅导数学题的功能。”
……这个提示倒是没有半点的作用。
到底是什么人才会向一个导航问数学题？
第98章 排行榜：竞技精神！
“你也看到了吧。”
空间站里，黑塔在对着冒烟的模拟宇宙深沉地叹了口气，随后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以及刚刚真理医生发过来的消息，同螺丝咕姆搭起话来。
“一看就是微生柳的题目。除了她还有谁会对粒子和建模这方面研究得这么细。”
螺丝咕姆旋转了一下齿轮关节，被熨烫得体的袖扣下，相当安静地逸散出青绿色的光线。庞大而错综复杂的数据集群一一从屏幕流淌过，潮汐一样退散进面前的悬浮屏。
他的金属眼睛里倒映着许多程式，更远的地方是黑塔的奇物展览馆，以及天才俱乐部的成员画像。
微生柳的那一席，是由黑塔女士亲手画上去的。
“微生柳女士的题目总是充满着对银河的探索欲。”螺丝咕姆说，“并不掩饰自己关于核心谜题的思索。”
艺术家用画笔表达美学，而他们是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描绘心目中的世界。
从严谨的推导，天马行空的想象，甚至是演算草稿，都很容易就能推测出一个人的性格-
【学术论坛里，时常会流传出这样的玩笑话。
两位博士相亲，互相询问对方的名字，在去洗手间的时候，查询对方发表过论文的影响因子。
“你的N刊论文风格很不错。”
“我已经深深迷上你的行文思路。”
但如果谈论的是天才俱乐部的成员们。似乎什么情节放在他们身上，都是同样的合理。
他们的行为已经有一定地脱离常人的范畴，而对于仰头才能注视的背影，最多仅能捕获几个侧面。
唯有细枝末节处，能窥视几方精神世界。譬如一生致力于帮助别人的#22利尔他，人们总说自己是站在利尔他的肩膀上建立起种类繁多的科学门类，他主要的成就，是为广泛宇宙制定通则。#76螺丝咕姆，作为无机生命，他对于物质结构的理解已经走得无比深入。他拆解宇宙的物质，直至难以直观地用经典力学去审视一颗微粒。
不难发现，他们追寻宇宙的答案，踏上各自的旅途。而又因为个体的差异，他们旅途的风光迥异而截然不同，也并不渴望相互理解。
#56以利亚萨拉斯曾为会员们搭建一座足以跨越远星的桥梁，发明超距遥感功能的通讯目镜——可惜银河史上最完美的通讯装置问世以来，从未进行过真正的有效对话。
他们不需要互相理解。
彼此缺乏交流。
甚至开头那个不怎么合乎时宜的玩笑话，也许放在他们身上更加贴切。
毕竟这帮天才们唯一能够互相理解的方式，大概也只有从彼此的论文和发表成果，了解各式各样的怪模怪样。
“也许这帮家伙求婚的时候也只会是这样的场景。”
“#XX：此后余生，你愿意一辈子做我出的题目吗？”
“#YY：亲爱的，我愿意。”
“（玫瑰）（掌声）（喷泉）（欢呼）”
——大概就是他们这帮人最暧昧的表达方式了。
唯一能窥视彼此灵魂的时刻。】
某张被刻意遗落在空间站最隐蔽角落的采访手稿。笔迹不详。
最底下是黑塔女士力道极大的批注，似乎是倾泻了部分私人情绪。或许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黑塔：真是一个酣畅淋漓的笑话。
黑塔：不如去跟原始博士一起吃根香蕉-
螺丝咕姆：“遗憾的是，目前并没有时间去解微生柳女士的题目。”
“……”黑塔顿住一会，表情有点精彩，大概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采访稿。
她摇头，试图将那些胡言乱语从自己的脑子里排出。随意地挥了挥手：“也是。搞了一下午模拟宇宙，我这个人偶关节都要卡住了，待会一起弄完这个bug就算结束。”
怎么会有存在感如此强烈的人呢。
——微生柳。
人不在，还能把模拟宇宙给搞崩。
“太棒了。”黑塔面无表情地说，“准备拿脑袋去修。”
其实说起来，倒也不都算是微生柳导致的后果。毕竟她只是提了一下关于[贪饕]与[智识]的命途交错，编写的祝福代码由螺丝咕姆进行。
代码本身并没有问题，模拟宇宙单独运行也没有报错。但是二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服务器瞬间烧得滚烫，几缕白烟都冒了出来，即使是耐热芯片也一下子全都报废。
场景更像是被病毒入侵了。
“那个骇客小孩儿呢？”黑塔一时半会还想不起她叫什么，脑子里全被微生柳搞出的bug给占满了，“不会是她又跟微生柳联合一起搞的鬼吧？”
螺丝咕姆：“概率：3.4%。”
黑塔：“好吧我就随口一问。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想想她跟微生柳之前就差点把你家星球的cpu给烧了。”
螺丝咕姆：“我想，她们两人重新联手的几率并不大。”
黑塔：“你怎么敢擅自假设微生柳没有又去跟别的什么人鬼混？”
螺丝咕姆：“银狼小姐应当会在动手前想起她的游戏账号。”
黑塔：“但是珠玉在前。”
她用的是那种“案底在前”的语气。
螺丝咕姆静静地看了她一眼。
“你的措辞也越来越丰富了。”
黑塔无所谓地耸耸肩-
被两位天才俱乐部暗中惦记有没有又跟微生柳一起鬼混的银狼，此刻倒确实跟微生柳有点关系。
“发来的这是什么玩意儿……”银狼叼着泡泡糖，含糊不清地说，“就是一个导航软件？”
“不是……这东西都传到你们星核猎手这儿来了？”
银狼仰躺在酒店大厅的沙发上。
对她而言，最好的旅游方式就是在各种各样的酒店里吹着空调打一整天的游戏。
显然匹诺康尼大酒店满足了她的这个要求。网速还挺快。
银狼稍微有些不耐烦地抬头，看到熟悉的人影。
“网速快。怎么。”银狼说，“我看好多人都在用这个软件。”
主要是这个名字。
微生导航。
太明显了。她不想知道是谁做的都难。
“我是VIP贵宾。”
银狼稍微有些骄傲地说。
好姐妹！居然还记得给她开后门！
花火：“好巧。我也是哦~”
银狼：“？”
这时旁边几位一般过路人也凑过来，听到她们的讨论，忍不住插话说：“我好像也是。”
“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幸运诶？”
“等等，你们也都是吗？”
“天可怜见，以为我终于非酋翻身做欧皇了——”
“……”
逐渐明白过来的银狼，冷冷地哼了一声：“呵。营销陷阱。”
“可是你的表情好像还是很在意的样子呢。”花火笑眯眯地说，“哎呀哎呀，就像是在质问——这VIP贵宾是单送我一人的，还是别的姐姐妹妹都有的~”
“垃圾软件。”
银狼这么说着，还是点开版本更新。
这次好像优化了路径排行榜。
似乎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使用最短路径优化，而溢出的编程能力无处安放，于是这个软件的制作者更新了最短路径耗时排行榜。
——全被一个默认用户头像给霸榜了。
“我天！真假的，从黄金的时刻到大剧院只用了十分钟？这时速得多快啊？”
“给不认路的小宝宝科普一下，任何一个物体用这个速度，产生的能量能够在石板上砸出一个坑……”
“更晕了。”
“咱们匹诺康尼还有这号人？不会是请来的托吧？”
“什么拖把？你才拖把！”
最新回复的是一个名叫【王下一桶我赞美你】的用户。这位用户也在最短路径耗时排行榜上，虽然【王下一桶我赞美你】的时速不如第一的默认用户，但从这样莫名其妙抽象的言辞来看，起码是个真人。
毕竟AI也不会起这样抽象的名字。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排行榜的地方就有银狼。
银狼：“我也要试试！”
银狼摩拳擦掌，完全忘记了自己上一秒还在强烈谴责微生柳广撒网的行为，下一刻就为排名而一扫游戏宅的气质。
花火：“哇哦~”
银狼随手便注册了账号。
用户名：杏核裂手。
她迅速收集了前五十个排行榜的数据资料，冷静而专注地针对对手进行分析，随后列举出一系列短期目标，长期规划，间接练习等大大小小的行程单。
围观她做这一切的花火：“好燃。”
花火：“虽然不知道在燃什么，但是燃起来了。”
这架势，能看出来是为了一个导航就有鬼了。
银狼：“对待任何一个游戏，我们都要做足准备。”
扫榜就要扫全套！
她信心满满地开启导航，选择第一个目的地：黄金的时刻。
“已为您生成【最短】路径，请确认。”
银狼点击确认。
“提示：当前线路与另一位用户产生冲突，是否更换路径？”
银狼皱起眉：“啊？”
“如果您不想更换路径，系统可以为您开启实时演算行程时间功能，在即将冲突的前五分钟，会提醒速度较为缓慢的一方，停下等待。”
实时排名，同步比拼，挥洒热血。
年轻的游客啊！去占领这属于你的位置吧！
银狼眼中燃起熊熊火光。
竞技精神！-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丹恒站在某个路口。
仿佛是站在某个人生的岔路口。
“请直行。”
导航这样说着。
丹恒抬头。
面无表情地注视前方三百米高的建筑。
“您拥有包括但不限于以下选择。”
“长出翅膀飞行/头铁穿墙/变成粒子发散又收敛/斩断地基墙。”
有一个算一个。
都不像是人干得出来的。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会百分百好评了。
第99章 仙舟速度：化龙
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街边玩闹的孩子们大多都回到了家去。还有几个留了下来围观这个一言不发的怪叔叔在地上乱涂乱画。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地吵闹，突然四周响起了鬼鬼祟祟的脚步声，随后是“砰”的一声。
像有人开枪打掉了他们手上的气球。
火红色的气球像玫瑰一样突然绽放，他们吓得不清，惊叫着跑开了。
“又是你。”真理医生说。
“怎么？帮你赶跑了碍事的闲人，难道不该感谢我？”
花火手指转着火红色的狐狸面具，从旁边的阴影里走出来。
真理医生：“恐怕你没有把自己也算在里面。”
毫无自知之明。
花火：“听说这是微生柳出的题目？”
真理医生看了她手上的狐狸面具一眼，语气没有起伏地回答：“听说你借过她愚者的面具？”
花火依然笑眯眯的，然而眼神冷淡了一些。
“她已经加入天才俱乐部。”真理医生继续审视着街头涂鸦一样玩笑的题目，仿佛看破了她的意图，“[欢愉]不可能再将她拉入伙。”
并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从哪里得来关于这个面具的消息。难不成是小孔雀告诉他的？但那个花枝招展的小孔雀，想必也轻易不会将自己过去的经历吐露出来。恐怕是这人自己根据什么细节猜的。
花火表情没变，仍然甩着手上的狐狸面具。
“我倒是突然觉得，瞧瞧这在路边出题的风格，也挺适合看乐子的嘛~”
花火嘻嘻笑起来：“而且之前那一场爆炸——‘轰！’，你不觉得刺激吗？”
真理医生并没有跟着她的话说下去。
他终于从漫长的头脑风暴中抽离出来，过往的某些细节串联在一起，组成完整的回路。
“那个赌徒提过，愚者的酒馆，曾经邀请他。同时，在一次盛大的赌局上，他遇到了一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庄家小姐。那场孤注一掷的赌局，将他送进了公司。”真理医生轻轻点着手指，慢条斯理地开口，“而现在。那位庄家是微生柳。那个狐狸面具是属于你的东西。”
花火表情不变。
“你当时去茨冈尼亚，并不是仅仅是为了邀请砂金吧。”真理医生平铺直叙，街边的路灯明灭，将他的脸庞一半笼罩进阴影下，而锋利的五官隔开阴影。
“酒馆已经缺人到要向天才俱乐部的人招聘实习生了？”
“不过想想，确实像公司老板要求销售岗干研发部的活。风格一致的没有自知之明。”
“还是做你的题去吧石膏头。”花火抿起嘴巴绷紧出一个微笑，“快把你的一生都浪费在这些乱涂乱画上，希望到时候博识尊能施舍给你一眼。”
“哦？那借你吉言。”
两个人的气氛对峙到紧绷，这时街边的高楼突然之间传来浪潮海鸣的呼啸。
似乎还有龙吟。
他们同时暂停了争执，仰头去看。
花火才想起自己来这儿是干什么的，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银狼喊她帮忙盯着那个抢她最短路径赛道的用户。
悬挂在街边的气球被漩涡状的气流吹散，一个接一个地漂浮，上出重霄。
龙啸而清风生。
云层之中，似有一道人影。
那青绿色的人影闪得极快，几乎是瞬间腾空，步步生莲，荡漾如水纹，极快又逸散于匹诺康尼的流光溢彩。
仿佛只是路过。
花火吹了声口哨：“哇哦。”
在那道人影消失后，银狼的身影也出现在这栋大楼上。
以太编码居然比不过……那是什么就这么晃过去了！
这就是仙舟速度吗！
银狼不爽地“啧”了一声，左手打开导航看了一眼。
“请问您是否选择上传本次通过路径数据？”
怀抱着坑害下一个受害者的想法，银狼毫不犹豫地确认上传。
“本次路径已优化。”
“由衷感谢您提供的新开辟路径！”
“目前，通过此座三百米高的建筑已有多种选择。”
“长出翅膀飞行/头铁穿墙/变成粒子发散又收敛/斩掉地基墙/化龙妙法飞天/掌握一门编程语言，例：以太编码。”
银狼：“……呵。”
“期待在不久的将来，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提供方法，必然能将最短路径普及大众！”
“这其中少不了您对微生导航的大力支持！”
银狼：“……呵呵。”-
匹诺康尼大剧院。
与星期日的决斗之时即将降临。
他要建立一座[秩序]的帝国。
姬子领着星和三月七，踏上命运交锋的舞台。
在舞台的尽头，神主日身形巨大，比起来列车组的三人完全如同普世的蝼蚁。
更远一点的地方，响起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
“即将到达目的地，请用户选择是否上传本次导航数据？”
紧绷着的星：？
三月七看她突然分神，怼了怼肩膀：“怎么啦？这种时候就不要分心了！”
星：“不是？好像听到了奇奇怪怪的声音？”
“[秩序]的影响下听到什么都应该是错觉了。可不要掉以轻心啊，指不定是他故意的。”
这时姬子也沉声道：“注意调律的力量……不要被歌声吸引注意力！”
[齐响诗班]神主日：“因为我等都无法容忍——【不谐和音】！”
[秩序]与[同谐]的力量交织形成的卵壳，神主日呢喃着同年的旧梦，交错的命途于长夜中显化。
“但是我真的好像听到了别的声音。”星的语气相当古怪，“有点离谱，真挺蹊跷的……”
“——这个【不谐和音】，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微生柳的导航？”-
“提示：前方即将抵达终点。”
“恭喜您，行程速度已打败匹诺康尼99%的用户，创造新一条记录！”
丹恒稍微有些心累。
一路这么过来，他仿佛一个乱开星槎的无证飞行士在匹诺康尼乱窜。
这个导航一边给他规划路径，一边还相当体贴地提醒。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化龙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这路难道不就是你给选的吗。
丹恒闭了闭眼。
不过如微生柳所说，确实耗时很短。
他叹了口气，向低处俯瞰。
一眼便瞧见了与神主日对峙的列车组。便想即刻动身。
“真的看不出来啊？这还是在太一之梦哦？”
旁边忽然响起一道轻快的声音。
比导航的声音更生动一些。就是现在他有点对这个声音过敏。
在悬浮的半空，大剧院的顶棚上缓慢浮现出了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影。
她的存在感极其稀薄，只有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主动地与外界接触时，你才会注意到她，并且不由自主地惊讶于这样一件事——原来这里先前是有人的。
“微生柳？”
此前完全没有察觉到她。气息，身影，丝毫感觉都没有。
这不应当。
丹恒蹙眉，压下心中的那一抹怪异，警惕询问：“你不是去仙舟了？”
“说过了。我在匹诺康尼到处都是啊。”这个人影再往前走几步，终于露出全貌，青绿色的眼睛十分好奇地观察着他，“你原来是[不朽]的后裔么。”
“你也是尖耳朵了——等等，你居然还有角诶！”
丹恒：“是如此。”
“岂不是可以在上面挂演算纸了！好方便啊，两眼一睁就有题目做。”
羡慕的语气。
丹恒：“……”
他倒也并不是非常想做数学题的。
“算了算了先不提这些。”微生柳挥挥手，“他们现在还在太一之梦里的，比起这个，还是先将这群人唤醒比较好——咦？”
底下似乎传来了不小的动静。
丹恒和微生柳同时向底下望去。
“其时已至，造化将从神骸中重生——”
神主日威严的众声响彻整个剧院，无表情的人偶滞涩地挥舞傀儡一般的肢体。
在上升的一切即将汇合之际，一道巨大的水流骤然截断了神主日的颂词。
小三月的声音很清脆地传到剧院顶端：“丹恒？”
青色的水龙环绕着恢弘金身。
白发的青年挥舞阵刀，沉声道：“煌煌威灵。遵吾敕命——斩无赦！”
他的身侧，才被微生柳调侃过的龙角丹恒仿佛复制粘贴，手托一个因为精度过高加载不出来的马赛克球。
微生柳点评：“看来太一之梦的服务器不行啊。”
她隐约觉得那个白发的青年有些眼熟，或许曾经见过。
然而身边的人没动静。
微生柳扭头，见丹恒微微移开了视线，似乎不太习惯自己出现在这种场合。
底下的梦境还在继续。
只见丹恒和那位被星称作“将军”的白发青年，两人携手，配合默契，排场拉满地一击击破神主日的躯体，还传来一阵又一阵，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夸赞的响声。
底下的丹恒倒没有什么。
但是微生柳旁边的丹恒仿佛要熟了。
“诶——”
微生柳拉长了音调，相当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原来丹恒老师在我们的太一之梦里面这么风光啊？”
她托着脸，笑眯眯地望着他。
丹恒：“……”
丹恒默默侧过脸，耳朵尖尖却慢慢地红了-
“可恶！”
银狼倒回酒店沙发，颇为不甘心：“就差一点点——”
她刷新排行榜。
第一已经不是那个默认用户，而是一个相当公式化的名字，一看就很古板的人。
【智库相关找我】。
【杏核裂手】居然排在第二！
银狼愤愤不平。
“喏。你要的资料。”
花火随手把视频发给她。
银狼颓靡地接收，玩起手机：“不过那个长翅膀飞是什么意思？”
花火随意接话：“嗯？就耳朵后面长双翅膀啊，飞个三百米挺简单的。”
“……”
突然的寂静。
随后银狼眯起眼睛，狐疑地望向花火。
第100章 开拓：概率问题
花火摇晃着双腿说：“我也是微生导航的VIP贵宾好吗。”
银狼偏过头去：“啧。”
“干什么那种表情和语气词了。”
“好吧。那‘哦’。”
“……”
“我好歹也是第九个注册的用户呢。没想到吧~”
银狼表情复杂地看了花火一眼。
花火：“怎么？”
“你还真是对她……”银狼品味了一下，再说，“爱得深沉。”
这个她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花火：“……”
下一刻，她迅速进入情绪，故作姿态，呜呜啜泣：“只能这样啦。毕竟都是我苦苦在追求她的背影呢……怎么唱来着？得不到的永远在有恃无恐呢。”
银狼：“。”
她就多嘴-
你在梦里。
“醒醒……醒醒……”
“喂！开拓者！别睡啦——”
这段台词实在太熟悉。
你睁开眼。
三月七在你面前挥了挥手。你终于想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是一切尘埃落地。
整个宇宙和阿斯德纳终免于成为[秩序]傀儡的命运。最后的关头，丹恒带着景元将军及时解围。
你站起来，跟随三月七前往[白日梦]贵宾休息区，与大家汇合。在路上的时候，不少人手中都握着一瓶苏乐达饮料。
五颜六色装扮的玻璃瓶，干干净净。
然而有种刻入灵魂的错觉，使你认为上面似乎应该有某人的画像。
……是谁呢？
你想不起来。
你的大脑一片空白。
于是你打开了手机。
“欢迎使用微生导航！”
好熟悉的名字。
你拍了一张苏乐达的照片，选择询问导航。（不要问你为什么遇事不决问导航，因为你是那种十分乐意跟垃圾桶打一架的人类）
“我记得芬达不是这样子的吧？”
【那是苏乐达。】
“枫达不是隔壁O神的地图国家吗？”
【那是枫丹。】
“枫丹不是持明龙尊么？”
【那是丹枫。】
——违和感。
浓烈的违和感。
你皱眉，你思考，你不解。
你感觉这个导航ooc了。
小三月的呼喊声在催促你前进了。
螺丝咕姆声称将放弃模拟宇宙的测试项目，转而针对匹诺康尼进行融资。
景元笑眯眯地表示联盟将插手匹诺康尼的事务，并与公司的各位要员就接下里的谈判先行磋商。
砂金说公司将不考虑利益冲突解决星核导致的灾难，并永久放弃对匹诺康尼主权之宣称，还将无条件支援家族对匹诺康尼的重建工作。
听说他还跟人打赌说三个月内绝不再打赌。
你见到了更多的伙伴们。
你一一与他们道别，随后与同行的列车组回到星穹列车上。大家说说笑笑，姬子在品尝咖啡，三月七在整理新的照片。大家热热闹闹地商议接下来该跃迁前往去哪一个星球。
至此，如梦似幻、跌宕起伏的匹诺康尼之旅就到此为止了。只需要等待有人来为它画上一个完美而又精致的句号-
“无数流星划过今夜的天空…如果选中了正确的那一颗，它将把你的愿望，带向千百个世界。”
黑天鹅慵懒的声音响起。
“你现在感到十分放松了，对吧？那么……”
“……那么，现在，是时候为你讲一个小小的睡前故事了。”
星：“我们还在梦里。”
黑天鹅：“嗯，你说得不错，这个睡前故事——等等。”
黑天鹅：“？？？”
星看懂黑天鹅的表情，骄傲地叉起腰说：“哈！不愧是我！”
“感恩小天才！”
她们站在列车中央，身边是等待跃迁的众人。一切的时间在星那句话落下之后变得停滞，阴影里笼罩着纷繁不清的梦绪杂音。黑天鹅错愕了片刻，随后浮现出一个欣慰的微笑，向星伸出手，发出对最终决战的邀请。
艰难拼搏的命运可贵，七休日充满同等的诱惑。谁对谁错，其实分得并不清晰。毕竟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同的。
但无论如何，[开拓]不允许垄断任何人自由选择的可能性。
星一把握住黑天鹅的手。
*这使她充满了决心。
帕姆的背后，一个笼罩着斗篷的人影似乎轻笑了一声。
看起来这边的场景似乎并不需要她再施加什么辅助，整个人如同水一样消散在浮动的梦境里。
“走吧。小可爱。”
黑天鹅说着，转过身。
“咔擦！”
突然响起了快门的声音。
黑天鹅：？
“噗……”星对着照片发出奇怪的笑声，肩膀一抽一抽地在耸动，“怎么列车长突然变成了双马尾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这是谁给编的！还是麻花辫！等回去了我要打印出来挂在小三月的照片墙上！每人发一张！”
黑天鹅：“……”-
微生柳打了一个喷嚏。
感觉有人在念叨自己。不确定，再看看。
“你该回到清醒的现实里去了。丹恒老师。”微生柳转过头，体贴地提醒，“要不要先把这个化龙给关掉？”
丹恒：“我在思考。”
“？思考什么？”
丹恒：“用[结盟玉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现在应该先去跟醒来的人们会合吧。”微生柳说，“我可以手动给你输入终点。”
丹恒静静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接下来的路途仍然需要使用这个导航的话，我想可能并不需要先回归我原本的形态。”
微生柳：“……”
她从那一眼中看到了满满的不信任。
微生柳语气微妙：“这里离现实已经很近了。不需要再用什么方法。”
……原来你也知道啊。
丹恒在微生柳略带谴责的注视下，关掉了【最短路径】，选择了其它路径。
微生柳：“……啧。”
明明之前看他一路飞来飞去的好像还蛮开心。尾巴摇得可欢腾。
龙应当是更喜欢自由自在遨游吧。
“你在看什么？”丹恒对她的视线很敏锐。
“列车长的手感……呃，那个麻花辫的新造型，你也觉得很不错吧。”
丹恒记得，微生柳竟然手搓出了一个麻花辫，简直不知道是怎么坐到的。
他对这种观赏性暂时持保留态度，但对微生柳即将引申发表的言论有一种莫名不详的预感。
微生柳眼睛亮亮的。
她盯着他的身后。
“你觉得你的尾巴——”
丹恒：“……”
冷面小青龙迅速沿着导航给定的路线向远处飞走了。背影看上去多少有些促狭。
甚至没来得及回到不化龙的人形。
微生柳可惜地叹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去。
盛大的梦境将所有人都卷入了进来，恐怕也混杂了不少天外合唱班的[记忆]。在漫长的时间里，梦与现实几乎如同孪生，而现实也开始出现幻觉。人们自以为清醒，精神却早已步入[秩序]的殿堂。
但是所幸，这一场关于“丹恒化身小龙人，与仙舟将军合力暴打神主日”的联觉梦境，或许快要走到了尽头。
天空已经有隐隐的断层，似乎有新的力量注入进来，平静的浪潮下翻滚着无声的浪潮。
微生柳感受到这部分的自己在解构。粒子在发散。不知道将要散落到何处去。
这一场梦也快要崩溃。
但是遥远的街上，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真理医生站在街上。
他的手边是堆叠的演算纸稿，尽管已经尽量在脑海中完成基本的运算，然而必要的推导仍然写不下。于是他开始模仿微生柳的做法，向街头的朋克青年借了一罐涂鸦染料，就地在各处的墙上写满了意味不明的符号与数字。
一开始，朋克青年迷惑不解。以为是哪个失恋小哥发泄情绪。
“哥们儿，需要给你放首网抑云么？”
后来逐渐发展为——
搞的什么抽象？
竟然如此艺术？
真理医生简短回复：“草稿。”
朋克青年：“……”
他大彻大悟。
抽象？艺术？数学题！
【真理医生】获得了【朋克青年】的赞赏。
并且慷慨表示可以让出这一整条街的墙壁以供真理医生演算。
只要腿脚比家族的猎犬快就行。
人群逐渐传出一些恐慌的声音，和面对危险来临时的尖叫。猎取家系的人们大多调动去疏散人群，这一条长街空空荡荡。
微生柳的题目，总是与银河沾边。
不如说他们天才俱乐部的人，搞的项目都是以银河为实验对象。
这家伙现在格外擅长玩弄文字游戏，大概是从仙舟学到的隐喻。
总之，前面的几个关键步骤，合起来的英文字母拼凑出的是——
阿基维利。
这个名字出现在一众符号里荒诞而又不合理。然而那道街头涂鸦的题目，因为他写下这个名字，莫名其妙的玫瑰花瓣，意味不明的聚光灯，就这样怼到了他的面前。
真理医生：“……”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玫瑰花瓣雨里。
稍微有点想再戴上一次石膏头。
真理医生深深呼吸，在这一刻觉得这个出题人到底是谁格外显然。
他在意味不明的特效里看向自己的演算。
其实已经解开了许多的答案，但根据他之前的推算，答案远远不止。甚至可能更多。
夜幕开始出现裂痕。
远处，人群的喧闹声更加喧哗，似乎大剧院那边出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场景，不断有人从大剧院里惊慌失措地冲出来，而好事者握着相机想要挤进去。
朋克青年好心提醒：“大剧院好像出事了！要不要过去看热闹！”
随即看到真理医生的造型。
“我——”
朋克青年顿了一下，在与真理医生冷淡的眼神对视的那一刻，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摁回自己的喉咙管，硬生生转变了音调。
“我、我——喔哦~
“哈哈……”
他绞尽脑汁，随后干巴巴地夸赞：“还挺适合你？”
“……”
气氛肉眼可见地更加凝固了。
“打扰了。我先退了。”
朋克青年礼貌微笑。
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真理医生置若罔闻。
真理医生打开手机，点开微生导航，发送消息。
之前的历史记录还在。
【微生导航】：导航软件不提供答案哦亲亲。作业还是自己写的比较好呢。
真理医生：【图片】
真理医生：这是你出的题吧。
真理医生：在你眼里，[开拓]意味着什么？
濒临崩塌的虚幻梦境，整整一条长街的演算。
他站在已经推出的348个答案里，低头去注视宛如稚童涂鸦的题目。荒诞的玫瑰花瓣就悬浮在浮土上，以“阿基维利”这四个字为涡核进行转动。
片刻，手机屏幕上浮现出文字。
回复的不再是导航软件。
微生柳：宇宙应当是不确定性的概率问题。而非答案确定的唯一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