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BA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娇气,但软饭硬吃[快穿] > 第197章 正文完
    第197章 年代文里的绿茶知青(完)

    两人退至病房外。

    院里的大榕树太高,枝繁叶茂,绿叶能碰到走廊的护墙。

    李跃青询问了医药费和住院费的问题。

    李观梁沉默片刻,说出一个金额。

    他在县城医院动了个取铁弹子的手术,又要住两个星期的院。

    七七八八的加起来,要两百三十五元钱,庄稼人又不像城里职工那样,有单位报销的免费医疗政策,这两百三十五元一分也不能够少交。

    李观梁说:“钱我能凑到,之前攒的钱,再向大队那里赊来今年的工分钱,就差不多了。”

    李跃青拍了拍李观梁的肩膀,“哥,这个医疗费,你就别费心了,我来。”

    他压低声音,“我那个楠木箱,客户很喜欢,在广交会一下就订走了一百多套,光是拿到手的定金眼下就有五千元。”

    “你别费心。”

    李跃青说着。

    好歹他哥供他这么多年读书饱食暖衣,怎么也到他回报的时候了。

    李跃青视线往病房靠走廊的窗户瞥去。

    装不经意地问:“哥,你还有一周要住院?”

    李观梁:“嗯。”

    李跃青顺着道:“之后我给你送饭过来就好了,要水鹊这样每天来回,太麻烦人家了。”

    他一下子把水鹊和李观梁的关系拉远了。

    又自己拍拍胸膛,说:“我们是兄弟,哥你住院了我来送饭是应该的。”

    李观梁颔首,“也好,他最近确实太辛苦了。”

    虽说送饭的事情并非李观梁要求的,但水鹊似乎对于李观梁那天在遭到围攻时推开他,留下来自己断后的事情耿耿于怀,李观梁劝了好几次他也坚持要过来送饭给人吃。

    毕竟医院打的饭菜又贵又没油水,肉沫都见不着。

    水鹊忧心忡忡,担心李观梁会饿得没力气走路,所以每天都打兰听寒做的饭菜,用大饭盒装满,荤素搭配,乘上客运车送过来。

    李观梁吃饭,他就睡到病号床上去补觉。

    在床上吃饭多不好,万一弄脏了被子就麻烦了,所以水鹊盘算得很仔细,李观梁下床吃完饭,还能消消食,然后这些时间加起来,他也差不多睡醒了。

    等到今天睡醒的时候,水鹊才发现李跃青回来了。

    他还有点儿迷糊地伸了个懒腰,慢吞吞地下床,把床还给病号。

    “观梁哥,快过来休息。”

    水鹊正要过去。

    李跃青已经抢先把李观梁扶到床上坐着。

    多瞟了水鹊两眼。

    真是的,对他哥这么关心殷勤做什么?

    个子小小,来扶着他哥也不怕被人压坏了。

    李跃青心有疑惑,他不知道自己要是生病住院了,有没有他哥这个待遇。

    算了,估计没有。

    小知青不待见他。

    水鹊还带了苹果来。

    床头的桌面上是几颗苹果和空空的铁饭盒。

    李观梁找到水果刀,垂着视线削果皮。

    削下长长一条苹果皮,一分没断。

    淡黄的果肉,看起来就是脆爽脆爽的果实。

    李观梁递给水鹊,“吃吧。”

    难怪要削果皮呢。

    李跃青看水鹊心满意足地吃着苹果,红润的唇角沾了透明汁水。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

    “水鹊,你听说了吗?”李跃青道出火车上听到的重磅消息,“恢复高考了,工农军、知青还有应届毕业生,只要有高中毕业相当的文化水平,都可以报考,今年冬天就考试。”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水鹊,“你要报名吗?”

    李跃青是希望水鹊报名的,虽然考上大学两个人肯定就要分开,但是这边的条件相对来说还是太苦了,水鹊身体又差,这次有机会,就完全可以通过考大学回到海城。

    水鹊支支吾吾没说决定。

    这都要考大学了,男主还没有像剧情里那样戳穿他的真面目。

    水鹊还记得自己这个人物的结局,因为在年底高考之前被揭穿,再被驱逐出了知青点,后来就无声无息失踪了,再也没有提及。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但是水鹊还没有什么头绪。

    金秋的太阳热烘烘。

    老黄历都撕了五六页。

    门前流水和池塘里鸭子叫声嘎嘎。

    水鹊拎了一打鸭蛋和鸡蛋,送到李家。

    见到挂着大铜锁的木门,恍然又才反应过来,这个时间点,李观梁没有出院,而李跃青估计是送饭去了,还没有回来。

    他纠结地在门口的靠背长凳坐下。

    衣服口袋里有一封信,是海城寄过来的。

    父亲说,海城开放了“病困退”政策让符合条件的知青可以申请回城,按照水鹊的身体状况,是能够申请上的,希望他尽快回到家里来。

    病困退的政策,其他城市这几年都陆续开放了,但是海城实在是城里居民多,工作岗位少,待业青年数不胜数,所以一直等到这时候才放开口子。

    水鹊夹在原剧情和现在的剧情偏差中间,非常难做。

    77号的机械小球,蹭了蹭他脸颊,安慰道:【宿主,其实百分之八十也没关系的,宿主已经尽力了。】

    水鹊鼓鼓脸颊,呼出一口气。

    李跃青推着自行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夕阳昏黄的光线里,小知青靠在长凳的背上,脑袋时不时一点一点,睫毛静静覆着。

    李跃青怔怔地蹲下来看他。

    抱着的是一网鸡蛋和鸭蛋,网结的绳子绑在手腕上,怕睡着了迷迷糊糊掉到地面。

    李跃青就这么看着,看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微颤动,看到日头越发西斜。

    他神使鬼差地,凑上去亲了亲。

    落在唇瓣上。

    李跃青颈后的衣领传来一股极大的力道。

    他被狠命地拽起来,迎面就是一拳。

    风声停了。

    李跃青口腔里有血腥气,他抬起视线,扯了扯右侧渗血的唇角,笑了下,“哥,你怎么提前出院了?”

    李观梁胸膛控制不住地剧烈起伏着,惊怒地看了看他,又看向水鹊。

    水鹊已经被刚刚的动静惊醒了,慌张地扯住李观梁的手,“这是做、做什么?不要打架。”

    李观梁猛然松开揪住李跃青领子的手。

    目光沉沉,声音喑哑道:“水鹊,时候不早了,你先回知青院去。”

    水鹊不放心,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劝道:“你们别打架,有什么事情先沟通……”

    李观梁答应他,“嗯,快回去吧。”

    那些鸡蛋和鸭蛋,李家兄弟没有收下。

    水鹊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李家的篱笆墙小院。

    见着那木门开了,再合上,院子里没有人了。

    家丑不可外扬。

    柴门掩上,两兄弟就像是丧失理性的野兽一样撕打。

    撞翻了桌椅,墙上的斗笠蓑衣也被震下来,墙缝簌簌落灰。

    家里一片狼藉当中,最后还是李跃青念着哥哥刚出院,颇不服气地收了手。

    李观梁虽然是长兄,父母一走,他就担起了家长的担子,但他几乎没有打过李跃青,除了弟弟六岁时顽劣逃学离家出走那一次。

    现在多了一次。

    李观梁脱力地顺着墙根坐下。

    两人身上都挂了彩,远距离相对坐下。

    半晌,李观梁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李跃青擦了擦唇边渗出的血,“……不记得了。”

    “但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故意瞒你。”

    李观梁怔愣一瞬。

    突然回忆起来,之前李跃青坦然承认自己喜欢男生,甚至去年乞巧时候用的形容词,分明每个特征都能和水鹊对得上。

    李观梁半分也没起疑心。

    他竟然不知道弟弟是这样的人。

    李跃青忽然出声,好笑道:“哥,你没去过水鹊家里吧?”

    李观梁眉头紧锁,“你过年去海城,就是专门去找水鹊的?”

    李跃青静默了片刻。

    “……一半一半吧。”

    他本来也是想去大城市里考察学习一番,至于选择海城,也有正当的辩词。

    毕竟海城是这一片发展得最好的。

    李观梁站起来,指着神龛与牌位前方的地面,“跪着。”

    李跃青唇部动了动,还是没说话,胸中憋着气,闷声不吭地跪下。

    膝盖抵在地面上,李观梁磕了一个头。

    “是我的错。”他沉声道,“是我没当好哥哥,也没管教好弟弟。”

    李跃青咳嗽了两声,鼻间、喉咙里全是一股子血腥气。

    他没认错。

    开口道:“你都不知道水鹊住在什么地方。”

    李跃青转头看向李观梁,脸上没有表情。

    “在军区大院。”

    “家里有电视,有电冰箱,他爸开桑塔纳,肩章金松枝、两颗星。”

    他继续缓声问:“哥,你觉得他有可能留下吗?”

    ………

    不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李跃青向罗文武私底下借的仓库,改的木工车间被封起来了,机器也没留下,算是非法财产没收了。

    正当李跃青焦头烂额的时候,罗文武拉过他,低声道:“这是上面行署的指示,我也无能为力了。”

    政策不鼓励私人办厂。

    李跃青这种情况,没有被抓起来喝茶已经算好了。

    走在小道上,李跃青没忍住踢了挡路的石块一脚。

    却又见陈吉庆急匆匆地到处找人。

    李跃青抓住他,询问:“怎么了?”

    “我们、我们在找水鹊呢。”陈吉庆满头大汗,“今天起早就不见他,中午没回来吃饭,现在下午了也没见人影。”

    “已经找李队长问过了,也没见过人。”陈吉庆见他往家里冲,赶紧补充道,“现在大家都在找。”

    下午的村庄,像是空空的谷箩筐。

    呼唤的声音如同白色的鸭子羽毛,飘飘荡荡在村庄上空,最后落进箩筐里。

    撒在瓦片和屋檐上的祥和光线一变,天空灰暗起来,啪嗒啪嗒开始下雨。

    水鹊兜着藕荷色雨衣,蹲在远离村庄的水边。

    雨点子砸得河流叮咚作响。

    上游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贪玩,送了一只小纸船下来。

    雨点击出的水泡,险些把船打得一个大浪掀翻。

    细白手指探出去,接住了那只小纸船。

    水鹊叹了口气。

    【怎么办呢?77?】

    水鹊本来想,既然后面的剧情掰扯不回来了,那他自己退场好了,伪装一个失踪的表象,然后脱离世界。

    大概能补上百分之十的剧情度吧?

    他做出这样的打算,昨晚就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这样离开之后,所有人都很伤心。

    水家不敢相信失踪的消息,多次过来寻人,男主从工厂被查封后一蹶不振,李观梁当了最后一任守山人……

    他会把所有爱他的人都困在这里。

    77号不知道怎么解决,它只能提供情绪上的安慰,“宿主做出什么决定,77都会支持的。”

    水鹊捧着小纸船,“嗯……”

    “那我能留下吗?”

    至少,再留一段时间。

    ………

    大家是在李家的自留地那边发现水鹊的。

    苞米高大,重重掩映。

    底下有个简陋的棚,是李观梁料理旱地和水田,太忙的时候中午不回去,就简单地在这边休息用的,因而还有一张杉木长板充当床。

    雨过天晴的风清清凉凉,像是供销社玻璃罐里卖的薄荷糖。

    藕荷色的小知青,怀中抱着纸船,缩在角落里,如同一只小猫躲在衣服堆里。

    没有起伏的机械音——

    【恭喜职员3042420,顺利通过测试。】

    水鹊睡沉了,在李观梁背上,没有听见。

    ………

    李跃青呼出一口气,全在年底的寒天冻地里,化成了白雾。

    他看着县中学的大铁门开了,陆陆续续有考生走出来。

    街头的水杉树叶子全落了,光秃秃的树干白了大半,是刷了防冻防虫害的石灰水。

    水鹊考前填志愿,报了海城大学英语专业。

    考完别的科目,报外语专业的考生,还要另外加试英语。

    李跃青需要再等一场。

    天气冷得屋檐悬挂了冰柱,水鹊把那个叫做冻冻丁。

    李跃青看着街边屋檐的小冰柱,莫名其妙地高兴傻笑出了声。

    乡里没有考点,这几天高考,李家兄弟陪同水鹊到县城租了房子住着考试。

    李跃青没有报名高考。

    比起念书,他可能还是更喜欢做木工。

    上面政策松动了,李跃青不再为可能完不成订单导致的违约金而焦头烂额,预计开春就能如约完成任务。

    打钟了。

    说说笑笑的人们走出来。

    水鹊一下子就在大门的人群里找到了李跃青。

    兴冲冲地撞过来,抱住。

    在李跃青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考完了!”

    小知青喜眉喜眼地笑着,脖子围着枣红的围巾,脸颊像一捧新雪。

    李跃青呆呆愣愣。

    “考、考完了?”

    “噢、噢噢,考完了,考完了……”

    他愣头楞脑地只会重复这两句。

    水鹊望了望,“观梁哥呢?”

    李跃青晃晃头,解释:“他有会要开,先回去了。”

    “听说是有个年年交不起公粮的村子搞了家庭承包,村民一年收入比以前多了有十八倍。”

    “估计我们公社也要学习那个成功模式。”

    水鹊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两人坐客运车回到谷莲塘村口。

    李跃青一路上没怎么说话,有点神思不属。

    下了车,才在黄昏里问,“能不能、能不能再亲一次?”

    水鹊蹙起眉,奇怪地瞥他一眼,“不可以。”

    李跃青:“……哦。”

    他心思都飘了,走着走着,路走偏了,一脚踏进野塘里,踩了个冰窟窿。

    水鹊赶紧把他拉过来,“你怎么了?”

    李跃青头脑发烫,咽了咽口水,“不亲,那我背你行不行?”

    水鹊嘀咕:“你路都不会走了,一会儿背着我掉进池塘里。”

    李跃青立刻摇头,“不会的!背着你我走得很稳当。”

    水鹊犹豫了一下,“好吧。”

    李跃青背上是冬服厚厚的小知青,他掂了掂重量,大步往前迈着。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意当前,忍不住在大道上跑起来。

    枯黄草茎刮过布鞋。

    风声呼呼。

    水鹊把冷冰冰的手塞进李跃青脖子后,冻得人连傻笑声都一顿一顿。

    “你是不是发烧了?”水鹊探了探他额头,“可不要生病,卫生所里现在只有陈医生,他不太靠谱。”

    李跃青讷讷道:“没、没发烧。”

    “别跑了,你不累吗?”

    水鹊脸靠在他肩头。

    “跑起来风太大了,好冷。”

    李跃青收敛起来,“好,那我不跑了。”

    他步伐稳健,缓步走。

    李跃青想背着水鹊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雪花片子落到他们头上。

    江河在后方,路旁是白色黄色夹杂的稻茬地。

    水鹊在李跃青背上,偏过头。

    远远地,他看见了前方篱笆院,黄昏里,李观梁正在洗米。

    水鹊招招手,扬声呼唤:“观梁哥!”

    傍晚的金光洒在他脸侧,照得红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