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炮灰离开后
傅戎戒酒两年多了, 但还是隔三差五会喝一点,只是和以前把酒当饭吃的习惯还是改了。
而且他现在基本都会对瓶吹,喝酒都是倒在杯子里, 小杯小杯的喝。
一开始还有人会故意开玩笑问一句,傅戎是不是失恋了。
得到了傅戎的冷笑。
都没有恋, 哪来的失。
同时周围的大家也知道他的一个小习惯,只要他开始喝酒, 他就从身上不知道哪个兜里逃出来一个小的漂亮沙漏。
那个沙漏,外观非常精致,在别的地方似乎还不好买到。
但看材质又觉得不会是多昂贵的东西, 也就十多块。
可是傅戎却把这个小小的沙漏当成了宝贝似的。
好几次没注意, 沙漏被人碰到掉在了地上, 那就像是直接把酒泼到傅戎身上似的,尤其是在见过傅戎当场发火, 差点把人揍得送进医院后。
只要是靠近傅戎的人, 旁边都有人会提前提醒他,在傅戎面前哪怕你开他玩笑, 说任何话都行, 但就是不能动他的那个宝贝沙漏。
也不是没有人试着去调查,那个沙漏到底是谁送的。
可是无论怎么查, 都根本查不到。
只知道大约是两年前,傅戎就开始出来喝酒,会带上他心爱的沙漏了。
今天同样也是。
有人刚好今天生日, 和傅戎走得近,自然是将傅戎给叫上
结果到了酒吧, 傅戎心情好,于是直接和寿星说, 晚上的消费都他来付
傅戎大方,他开心怎么样都可以。
可如果在他高兴的时候拒绝他,或者是反驳他,这可不仅会让他不高兴,以后大概也不能随便进入这个圈子里。
傅戎就是这样的性格,他高兴了什么都可以。
花钱的事都是些小事。
傅戎身边坐了好几张漂亮的面孔,男的女的都有。
傅戎以前只对女的有兴趣,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男的也起了点心思了。
偶尔还会带回家。
只是他带男的回家,又和外界很多人猜测的不同,起码这些跟着他回去的男的不会随便告诉外人。
傅戎是个货真价实的直男,根本对男的没有丝毫兴趣。
他带着他们回家,与其说是让他们陪睡,不如说是让他们稍微照顾他一下。
然而当他们试着去给傅戎脫个外套,或者是鞋子,傅戎只要低头看他们一眼,都手一会,让他们就站在那里,不用来伺候他。
即便是这样,可还是有许多年轻的男生源源不断地扑向傅戎。
傅戎基本是来者不拒。
好像今天还有好几个医学院的学生。
男的女的都有。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傅戎对医学生,或者说只要是穿着白大褂的人都会有一种奇怪的好感。
当然他找人睡是不会找穿白大褂的。
他只会用欣赏的眼神去看他们,一点都不会生出任何多余的慾望。
他的这种忽然冒出来的爱好,自然很快就传遍了。
所以现在好些人不是医学生,都会尽量在傅戎穿白色的衣服。
傅戎也确实和传说中的一样,对穿白衣服的人,会有很多好感。
别的人他都不怎么打理,显得看不上,但如果是白衣服的,如果坐的远,他还会招手让他们过来。
当他们端着酒杯和傅戎敬酒时,傅戎会喝他们递来的酒。
但如果是别人要灌他们酒,傅戎又会出声让其他人收敛点。
只要是摸清了傅戎的这些性格喜好,要在他的面前露个脸,甚至是靠近他就容易多了。
好些人都提前都做了工作,不说是都穿着白衣服,但基本都是浅色系的。
傅戎到了酒吧,看到一个个年轻的面孔。
这些人肯这么花心思来讨好他,他当然很受用了。
坐进了人群中间,有个医学生一看到傅戎就扬了笑脸。
傅戎总觉得他染笑的眼睛在哪里见过,往记忆里寻找,又好像没有过。
大概只能说,他是真的喜欢这种笑起来,笑意浓烈又温柔的眼睛吧。
一群人喝着酒,没有要包厢,就在酒吧的大厅里。
有人喝了会就起身去舞池跳舞了。
傅戎没什么跳舞的兴趣,坐在沙发上看着到处的灯红酒绿。
没过一会,他视野里看到一个最近都让心情不太好的人。
医学生注意到了傅戎的目光,顺着看过去,居然也是他认识的。
不远处一个卡座的年轻男的,他也是大学生,大四的学生,虽然和医学生不是一个学校的,但这人年纪轻轻就在学校里搞出了不少事,成绩好,身边也聚集起了一群朋友,好像最近还上了高校新闻。
别人可能不知道,以为都是男生自己的个人能力。
但是医学生还是不知道不少的内幕,这个人他有个后妈,他妈去年改嫁,就嫁了一个富豪,富豪竟是没有孩子,因为特别喜欢现任妻子,自然对这个儿子也爱屋及乌。
于是富豪在男生不知道的地方,帮他做了不少。
似乎有的事还被男生给知道了,转头男生宁愿放弃奖金,让给别人,都不要他养父的便利和好意。
这种人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医学生觉得如果是自己,早不知道怎么利用继父的各种权力了。
“他不会惹到傅少你了吧?”
医学生只能这样认为。
“这个人心高气傲,谁都不放在眼里。”
“前不久有个竞赛,我的人主办的,他拿了冠军,但是却拒绝领奖。”
“也太不给人面子了。”
“有个好继父。”
“傅少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或者其实不用脏你的手,我们来也行。”
这边傅戎和医学生说话,好些旁听的人都跟着点了点头。
他们多数也都知道那个眼睛长天上的人。
和校花交往的同时,又跑去出轨,害得他们学校的校花差点跳楼,结果后面人渣又和新女友恩恩爱爱,不知情的许多人还都祝福他们。
即便他们之间没多少恩怨,可是这种人还能这么嚣张,就让人看得非常不爽。
“要不我们现在就过去……”
医学生看到那边有说有笑的几人,大概是多喝了两杯,他站起身就往那边走。
给傅戎出气其实还只是一个方面,更多的是看不惯这种装腔作势的人。
傅戎没阻止这些人去找茬,真出了事,他也能够摆平。
医学生他们几个人过去,没多会两拨人居然打起来了。
打的不可开交,酒吧的保安都跑了过来,试图将两边人都拉开。
都是年轻人,血气旺,谁都不服谁,有人急红眼了,抓起一个酒瓶就要往其中医学生的额头上砸,眼看着就要伤到人了,忽的,拿着酒瓶的手被扣住了。
“我草你妈,给老子放开!”
那人开口就是污言秽语。
但随着他的快速转头,当他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精英帅男后,对上男人平静但幽深的视线后,那人嘴唇都开始哆嗦了起来。
“别在这里闹事,伤及到无辜的人你们谁来承担。”
“我来!”
人群里一个卷起了袖子的高个男生站了出来。
陈锋睥睨他一眼后就轻笑了出来。
“是你,还是你继父?”
他一句话就让男生的冷静破防了。
“你说什么,我是我,他是他。”
“真有事,不还得他来捞你吗?”
“你还是这么幼稚,跟永远长不大似的。”
陈锋很少会这样随口就讽刺人,但面对眼前高个男生的时候,他心头的恶意就被激发了出来。
往日的温柔似乎也荡然无存。
“是你,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穿上西服倒是人模人样,怎么,被老婆赶出家,所以跑到酒吧来买醉?”
“真可怜,白长得这样人模人样,连老婆都哄不好。”
“或者说,不会是你老婆,其实另外有喜欢的人吧?”
高个男生也是会挑人弱处戳的。
只是他大概还是不太了解陈锋。
现在的陈锋可比曾经要狡猾多了。
陈锋长腿几步都走到了男生的面前,男生以为他要揍他,立马就退后了两步。
看到他这么担心他揍他,陈锋又沉沉呵呵的两声。
“我是文明人,不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只是刚好在这种机缘下遇到了,我想我还是把某个事提前和你说了,免得你不知情,依旧以为自己是抢别人老婆的小三。”
“这年头,男小三也是会被唾弃的。”
陈锋的话要多刺耳有多刺耳。
“你他妈少胡说,我和婷婷,我们比你认识的早,她是被迫的,如果不是为了给奶奶治疗身体,她根本就不会嫁给你。”
“不管原因如何,她曾经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法律法规可以作证。”
“你和她再怎么青梅竹马,你们背着我联系,就是出轨女和小三男。”
男生被说是小三,他都没生气,但听到陈锋说婷婷是出轨女,他脸上的怒气根本就压抑不住。
“妈的,人渣,还不都是你,不喜欢人又把人娶回家关起来,折磨人。”
“我关她?我们不住一起,房门开着,是她自己不愿意走。”
“现在我和她离婚了,那个房子算是送给她的,你还以为我关着她?”
“离婚?”
“你少唬我,你怎么可能放开她,你这种人看外面是个人,其实内里就是个衣冠禽兽,婷婷嫁给你简直倒了血霉了。”
男生越说越激动,捏紧的拳头,青筋都一根根地暴突着。
陈锋对他这种年纪的男生,其实根本不会太放在眼里,只是他前妻和这人有揪扯,所以才关注一下。
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性格不上台面的人,枉费他以前还以为他是个人物。
结果却是这样,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陈锋扭头就打算走。
刚一转身,身后站了一个人,那是个年轻比男生稍微大点,但一脸比男生还狂妄的青年。
青年靠在一个卡座上,显然他刚才一直都在看戏。
陈锋对这张脸隐约有点熟悉,稍微一想就想起来他是谁。
傅戎,傅家的老来得子,傅戎的父母都四十多岁才有这个孩子,完全是当成宝贝来宠,所以才冲出了傅戎无法无法,肆意妄为的性格。
看刚才过来的那群人,有人倒地起来后去了傅戎的身边,不用猜陈锋也知道这场冲突多半是傅戎的意思了。
果然和传闻的一样,这个人就喜欢争强好斗。
陈锋觉得自己该走了,和傅戎接触,对他没什么利益,可是看到那个人的脸,陈锋莫名觉得,他们好像应该有点纠葛似的。
陈锋自己主动走了过去。
他一走,身后的男生就嚷嚷了起来,骂他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就知道欺负女人。
陈锋眉头一跳一跳的。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拿出手机,翻出了一张照片他似乎预料到了这一天,将照片放大给男生看。
后者看到他的离婚证书后,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也可以去问一问你喜欢了多年的青梅,看她承不承认。”
“如果她不愿意承认的话,我可以把证书原件给你。”
“以后如果再见到,麻烦当不认识。”
“对你,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那个宝贝青梅也是。”
“她和你其实还真的天造地设地一对。”
陈锋看起来多温和,嘴唇里吐出来的话每个字就有多刺激人。
可男生却一时间哑口了。
不管他是什么心情,陈锋走向了傅戎。
“多谢啊,如果不是你,我的朋友就该脑袋开瓢了。”
“谢什么,真要谢,就不该让他们上。”
“年轻人嘛,偶尔遇到点碍眼的人,想去动动手是正常的。”
“傅少。”
陈锋开口,却忽然又不说话了。
“你难道不是故意选择的这里吗?”
傅戎会是偶然来这个酒吧?陈锋可不信,这个人就是睚眦必报的人,谁惹他不开心了,他立刻就能报复回去。
那个男生,他前妻的竹马,陈锋刚才已经想了起来,他拒绝领奖的主办方就是傅戎的人。
傅戎应该是头一次被人这么抹面子,他怎么可能随便就放手不去对付人。
怕不是要狠狠教训对方一番。
“果然还是陈总聪明。”
“不如先喝一杯?”
傅戎提出了邀请。
陈锋打算走了,但看着傅戎的脸,他意外的不想走了。
再待一会也没事。
其他几个过去找事的人,都受了点轻伤,没见血,不过浑身还是挺疼的。
“去挂个急诊。”
“我朋友有个私人医院,过去报我的名字就行。”
陈锋不介意随手给点好意。
傅戎当然是收了,他对陈锋知道得不多,但还是知道这个人靠自己一己之力,将手里的公司做成了跨国企业,现在市值都几百亿了。
而且和聪明人说话,轻松太多。
傅戎坐了回去,他随手拿出了贴身的小沙漏。
陈锋盯着沙漏看了好几秒钟。
“你真带这个东西?”
陈锋还一度以为谣言是假的。
如今见到了实物,他算是知道原来谣言也有可能就是真相。
“我戒酒,它帮了很多忙。“
“你有没有需要戒的东西,我可以把它借给你。”
傅戎两年多来都不曾一天离开过身的,居然就在这样的情况愿意主动让出去。
他自己都好奇会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来,陈锋当然也不例外。
“我不夺人所好,既然是你的宝贝,还是你自己好好拿着。”
“我拿着,我可能不会把它当宝贝。“
陈锋话是这么说,当他伸手去拿小沙漏的时候,他自己都惊觉他的动作异常温柔,温柔到似乎不是拿一个几十块的小物品,是价值几十亿的无价之宝。
陈锋将沙漏拿到了眼前,只是浅浅一眼,他意外喜欢上了这个精美的小物件了。
“在哪里买的?“
他也想他的办公桌上,不是他的身边可以有这样一个小物品。
“忘记了,我都不知道它怎么来我身边,好像意识到的那天它就在我手里了。”
“别的地方没有卖的,如果你想要只能找人定做。”
“那还是算了。”
“总觉得买来的意义会不同点。”
陈锋把沙漏给放了回去。
番外*炮灰离开后
“喝酒。”
傅戎举杯, 和陈锋碰了一下,他低头浅酌了一小口。
看他喝酒不多的样子,陈锋算是明白这个沙漏似乎还真的对他有效。
“你刚才说你老婆?”
“是前妻, 其实我们刚结婚后几天我就和她离婚了。”
“真离了?”
“我还能随便说假了,不过这事没对别人说。”
“你刚才透露的, 足够让很多人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吧,我也能恢复单身人士名声了。”
“有另外喜欢的人?”
傅戎随口猜测。
“没有, 也不会有,我对爱情没什么兴趣。”
他已经有不少的家人了,哪怕是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在他的家里, 那些人才是他所认可的家人。
他对他们的好, 他们也全部都记在心里,以他们的方式在回报他。
陈锋别无所求, 只要身边有人就行。
不需要用血缘或者一个结婚证来绑定。
“今天才算是对你有些认识了。”
“我也对傅少观感还不错。”
“不会觉得我耀武扬威?”
好多人都私下里在背着诅咒他, 其实傅戎都知道。
忽然来一个人知道自己什么风评,却还是愿意和自己成朋友, 傅戎要说不高兴其实也不可能。
“因为我知道傅少你对自己人比对你家人还好。”
“陈总难道不是?”
所以他们才是同类人。
只相处片刻, 就可以交心了。
“以后多来往。”
陈锋主动伸出手。
傅戎回握他的手。
两人就这么坐在一起喝起了酒,傅戎喝了两杯就不再继续了, 沙漏他拿了回去,不时手往裤兜里放,会碰触到沙漏。
喝到夜深人静, 街上都没什么人了,两人走了出去。
傅戎看到前来接陈锋的司机相当年轻, 有一张娃娃脸,他盯着那张脸看得似乎入了神。
陈锋走来问他:“不会是看上我的人了吧?他结婚有孩子了, 孩子年初刚出生。”
“别把我说的这么饥不择食,我对男的没兴趣。”
“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傅戎想说什么,可是脑海里语句不成型。
“没什么,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人下手,人夫就更不可能了。”
“那就好,改天约。”
陈锋坐进车里,摇下车窗又和傅戎告别。
傅戎看着他的车子远去,他抿了抿唇,也坐车回家了。
两人再次相见是在十多天后,陈锋约的傅戎。
傅戎驱车赶过去时,发现地点居然是陆家的一个私人会所。
说起来他都没这里的会员。
陈锋也没有,他认识的人有,借一下对方的身份进去。
在二楼阳台外坐着,没坐一会,看到一个杵着拐杖右脚瘸了的年轻人。
那张脸傅戎和陈锋自然都认识。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是陆家的会所,但这么凑巧会看到陆家老四。
老四也到外面阳台大厅,当他走向了左边方向时,傅戎和陈锋这才发现原来灌木后面还有另外三个人。
另外三个也是陆家的养子养女,几个人都外形长得好,能力好,而且还有手段。
尤其是陆家的大女儿陆梅,可以说和陆严没血缘关系,却完美继承了陆严的很多个人风格。
有时候陈锋都觉得他不如陆梅。
“陆家的产业大概都会交到她手上。”
不用指名道姓,傅戎也清楚陈锋在说谁。
“好像也就是陆家会这样。”
别的家庭,没有女儿不能生,也会去代'孕或者做试管,怎么都要弄个带把的。
关键那些人家里还不如陆家,百分之一可能都没有。
陈锋对儿子什么的,一点不看重,以后他手里的产业要给谁,以后再说,他也懒得找人结婚,太麻烦了。
自己有张妈还有他的女儿,女婿,现在还多了一个小家伙,有他们陪伴着自己,这一生他就觉得满足了。
陈锋是这么想的,只是某些时候,尤其是坐在车里的时候,他心思会滋生出道不明的情绪来。
他还有一个家人,但是他好像把他给弄丢了。
陈锋试着找过一年多,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只能归咎于是自己内心也许不能完全满足吧。
他把这种情绪给藏在心底,谁都没有说过。
思绪回到现在,陆家的四个孩子,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老四的腿我听说好像是跳楼断的?”
傅戎不太确定,都是传言,真相应该外界也不容易知道。
“似乎是,不过具体什么,只有他们一家人才知道。”
陆家对外界来说都太神秘了。
尤其是陆严,哪怕能够见到他,但是要接近陆严,不说是难,是哪怕站到他面前,可能他的眼底都进不了谁。
陈锋和陆家产业不重合,也没有接触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来靠近陆家。
但陆家产业太多,倒是经常会进去。
这个会所就是,主要也有这里环境好,人少,陈锋坐在这里就感觉身心都挺舒适的。
“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陆严。”
傅戎是压低着声音在说话,没让别人听见。
“看运气,见到了你能做什么?”
陈锋对陆严有点好奇,但不足以支撑他去主动做事。
“不做什么,想和他交个朋友。”
“你和他家老二差不多大,你和他交朋友?”
陈锋觉得傅戎大白天在说疯话。
傅戎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离谱,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笑声太过爽朗了,正好陆严从门外走进来,一抬眼就对上了傅戎张扬乃至是张狂的笑脸。
当时傅戎还以为自己是幻觉了,扬手就来个招呼。
“嗨,陆爷。”
陆严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随意地呼喊,他孩子都不会这么叫他。
陆严只是眉头微微一锁,任何不悦的情绪都没有。
他反而在青年挥动的手中,走了过去。
“陆爷。”
陈锋比傅戎要收敛点,没有笑的那么狂。
“陈总,傅少。”
“陆爷这么大的忙人,居然认识我们?”
傅戎装作惊讶的样子。
临城但凡有点头脸的人,都会知道他们。
“陆爷请坐。”
陈锋示意陆严坐旁边一个空位。
那边四个孩子注意到养父来了,老四杵着拐杖就要起来,被老三忽然给拉住了。
“别过去打扰爸爸。”
老三示意老四看清楚点。
老四这才注意到还有另外两个人。
老四眸底曳过抹冷意,很快又散开了。
“你对爸爸的事过度关注了,你的腿就是因为你的错误评估才摔断的,你不要管那么多,爸爸比我们更会照顾好他自己。”
陆梅摁住了老四握着拐杖的手。
老四坐了回去。
“那个笑着的人,他……”
“他外界风评在不好,陈锋也在,能和陈锋成为好朋友,我想他也糟糕不到哪里去。”
“再说了,难道你我就都算是好人了?”
真好人,也就不会来陆家,成为陆严的孩子了。
老四被老大轻易就说服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摔断的腿。
从四楼上跳下去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些什么,好像一点不害怕,好像还是向往的。
像是为了偿还什么一样,像是他曾经做错过什么,他必须以跳楼的方式还回来。
现在那种感觉缓解了很多,但还是会偶尔冒出来,让他有奇怪的浓烈的自责。
老四一直都在吃些药,最近好了点,没有吃了。
他听从老大的话,不少去参与养父的事,没他的插手,养父还少一点麻烦。
老四安静坐着,偶尔往那边看过去。
意外于陆严居然会和那两个人说话交流,记忆中陆严不会是这种人。
陆严其实也挺奇怪的,他不会喜欢傅戎和陈锋这种性格的人,但意外见到了,和过去的感觉不同,他们两个都意外得挺好相处。
而且他们这样坐着说话的场景,似曾相识。
同时陆严还往旁边看了看,好像还该有个什么。
多余的想法给挥散开,陆严近期手头有个事,刚好和陈锋的产业有交集。
于是他和陈锋聊了起来。
这本来是某个高校生给他们公司提交的项目,但当时被陆严给驳回去了。
因为陆严觉得没有什么发展前景。
只是某天在集团总公司楼顶靠在躺椅上时,他隐隐又觉得这个项目,或许是可行的。
但他不会用高校生给的那个方法来,他准备另外找一个切口进去。
“……如果做好了,可以说会颠覆和撼动他当下所拥有的这些。”
“要是给别人做,大概我手里的产业都会急速缩水。”
听到陆严这么说,陈锋坐直了身,傅戎也听得津津有味。
“风险很大,但值得一试。”
“输了那就赔呗,只要还有点底子,随时都可以东山再起。”
“但如果一直都守着老旧成旧的东西,总一天这些老的会被新的给取代。”
傅戎说话没那么过顾虑,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说陆严老了。
陆严今天四十了,是比二十多的傅戎和陈锋年纪大。
但他不介意傅戎说他老,年龄并不是限制人的东西。
如果有人因为年纪大就不往上看了,那只能说是自己给自己修建的牢笼。
“看来你们都有兴趣了。”
“是,陆爷你看好的,我想没几个人会拒绝。”
哪怕是亏本买卖,但赚一个和陆严拉好关系的名声,也是千金难买的机会。
“这个事具体我是交给小梅和老三去做。”
“小梅,老三,你们过来。”
陆严知道孩子们都在,随即把人给叫了过来。
陆梅和陆玮起身走来,老二和老四跟在后面,他们两个坐在旁边桌。
陆梅和老三拉了椅子过来,坐到了陆严的两边。
“不用介绍了吧”
陆严指陈锋和傅戎。
“不用,陆爷,都是认识的。”
“两位好。”
陆梅起身和陈锋傅戎握手。
跟着老三也同两人友好握手。
“陆爷的孩子都是人中龙凤。”
“过奖了。”
陆严笑笑:“之前和你们谈的事,陈总傅少都有兴趣,你们来接洽。”
“努力做就行,输赢是其次。”
“有冲劲就不怕未来会拿不到更多。”
“陆爷,我们会做好的。”
陆严把地方留给两个孩子和陈锋,傅戎,他起身去了里面。
推开一扇门,他走到沙发边坐下,这是个包间,以前会给客人用,但两年前忽然就封禁了起来,只有陆严可以进出。
陆严后背靠着沙发。
他右手落在左手上,抚模着上面佩戴的一枚戒指。
这是放在他卧室抽屉里的,有天意外发现了。
拿出来后当时是想随后扔的,他不会戴戒指,戴在手上会觉得不太舒服。
可是打开戒指盒,看到戒指的时候却一眼就喜欢上了。
那天之后戒指就一直戴着。
已经戴了两年了。
陆严指腹轻轻藦挲着定制的戒指。
戒指里面刻了幼子,他是好久以后才发现了。
两个字母,。
他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找人来调查过,简单的两个字母,谁都不知道指代谁。
戒指好像就是陆严自己买的,他却忘记了当时买的原因。
他还记得,戒指应该是一对的。
另外那只,该戴在另外一个人的手指上。
那只手,陆严某个深夜忽然有了印象,他握过那只手,他也吻过那只手。
可是手的主人,他的相貌陆严完全记不得。
像是自己的一个梦,梦境里的人和现世有所融合。
戒指是真的,可另外的人却从来没存在过。
陆严将左手放在心口位置,只要进这个房间他的心脏就会丝丝缕缕的疼起来。
不是剧痛,去让他一点都忍受不了。
陆严拿过随时都备好的止疼药,倒出来就呑了一颗。
止疼药见效的时间不快,陆严只能继续让这份酸涩来慢慢折磨他。
像是为了惩罚他一样。
惩罚他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将他最重要最心爱的人给丢了一样。
陆严望向窗户外逐渐弥漫出的霞光,他喜欢这种痛,可以说是爱上了这种痛。
因为它会随时提醒他,让他有鲜活的存在感,不然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行尸走肉。
陆严收回视线,低头间他落了吻在戒指上,如同是隔着这枚戒指,亲吻另一个戴着戒指的人。
而那个人,他已离开,他已消失。
他不会再回来。
人生到了弥留之际,陆严头发都苍白了,他躺在床上,几个孩子围着他,孩子们也都老了,但在陆严眼里,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需要他来庇佑。
孩子们都红了眼眶,泪水滚落眼眶。
陆严看着他们露出微笑,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他快离开了。
他缓缓抬起左手,戒指已经开始松了,被他拿去修了修,于是适合他现在干瘪的手指了。
他盯着那枚手指,在最后闭眼的一刻,似乎是回光返照,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他真的有个喜欢的人。
他爱的人。
他的名字,。
殷或!
他爱的人叫殷或。
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专门为他而来,他拿走他的心后,他就离开了。
他残忍吗?
陆严不会怨恨他,是他主动把心给送出去的。
这辈子,下辈子。
如果还有下下辈子,只要还能和殷或相遇,他的心,无论如果他都会捧到他手上。
“殷或!”
“我爱你。”
这句迟来的告白,就这样在陆严闭眼之前说了出来。
他是带着微笑离开的。
四个孩子看到养父闭上的眼,可又分明微笑幸福的脸庞,老大猛地转身,她用力闭上眼睛,还是没忍住泪水的滚落。
老二已经趴在了床上,发出了悲怆的恸哭声。
老三站了起来,他走到窗户边,他眼前世界都在模糊,他最敬重的人走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一个人走了,往后余生,他的肆意妄为,该做给谁看,他想要那双眼睛一辈子都看着自己。
老三低垂下了头,眼泪砸在地板上。
老四紧紧握着他的拐杖,他手指在发抖,他全身都在发抖。
他流不出眼泪来,但他张着嘴巴呼吸,可好像氧气越来越少,他快要窒息了。
老四猛地深呼吸一口气,他颤颤巍巍地去抓住养父的手。
还有体温,但是那双合上的眼睛却永远都不会睁开了。
他做错过一件事,可那件事没有谁可以告诉他。
他觉得他这些年都在赎罪,但是好像还不够,因为他要说对不起的那个人找不到了。
老四嘴角哆嗦,最终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
陆家掌权者死去,一时间撼动了整个临城,其他地方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很多人都觉得陆严走了,整个偌大的陆家产业,也许自己可以分一杯羹,群狼环视中,却逐渐有人开始赔了夫人又折兵,好几个月后,他们才意识到,陆家私下里和陈锋,还有傅戎他们都有联系。
三家联合起来,三足鼎立,一时间势力更加强大,无人可以撼动。
无数人都好奇是什么将他们三方给聚拢在一起。
当事人其实也说不清楚,只是好像心底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们,对方是不同的,因为他们共同拥有过……
拥有过他们已经忘记的,却在他们灵魂深处镌刻着的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们的挚爱,他们的家人,朋友,爱人。
是他们即便遗忘,也不会真正失去的存在。
番外*最后终章he
从三个雇主所在的世界里离开后, 后续顾或没有丝毫的留恋,转头就走,他只当他一离开, 关于他存在的一切痕迹都会被消除,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他。
他并不知道, 在他以为是书里世界的空间,有那么一个人, 因为对他深入骨髓和灵魂的爱,当他最后弥留之际,他居然靠着自己强大力量, 将顾或给记了起来。
他更是不知道, 当世界继续循环下去后, 那个人在经历了几世后,更是意外的觉醒了。
觉醒后的男人自然被世界法则给发现了, 法则想清楚男人的记忆, 却出现了漏洞,它动不了男人的灵魂, 最终只能将男人给送去一个随时都在濒临破坏, 每天都要重启无数次的炮灰世界。
本来法则是想把男人给推荐到快穿世界的,但法则有自己规则, 它不可能将顾或的存在给透露出去,于是男人拒绝了法则的提议,无论去哪里, 时刻都在崩溃的世界又能如何,失去了顾或, 没有了他爱人的世界,在他眼里就是苍白的, 没有存在意义和价值的。
男人被投入了炮灰世界,在那里,他的感知他的记忆全部都保存了。
他似乎随时都在死亡,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死亡。
他丢去了时间,他不知道过去的是一天还是一秒,又或者是一年,他只知道好像睁眼闭眼间,都是血腥和毁灭。
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久到当又一次的死亡来临后,他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会死,哪怕是世界毁灭又重启,他还是以活着的姿态见证这一切。
逐渐的,他开始成为炮灰世界的异类,连死亡和黑暗都在逐渐远离他。
他本来还想着靠这种痛苦来压制住对顾或的喜欢,现在压制他的东西没有了。
他茫然和失措了一段时间。
他也从来没有想到,原来爱一个人,会这么深。
世界都毁灭了无数次,他对顾或的爱,却时时刻刻都在加深。
什么都好,让他做什么都好,只要可见再见顾或一面,他想要和顾或说话,他想要和那个人说爱他。
什么都好。
被千刀万剐都没有关系。
陆严又站在重启过的世界里,他一动也不动,没什么地方好去,没什么人好交流的,他没兴趣了解这里的一切。
再次摧毁好了。
这一次奇怪的,陆严好像心底刚有这个念头冒起来,整个世界,周围的空间开始玻璃世界一样军裂开,世界一片片地坠落。
反复多次后,陆严意识到他大概和这个世界产生了一点关系。
是需要高兴的事吗?
他倒是笑了起来,可心底深处,一点高兴都没有。
即便他拥有了能瞬间摧毁世界的能力,可是那又能怎么样,他连自己所爱的人,他都抓不住留不住,即使有无限强大的力量,他其实和一个废物弱者没有区别。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陆严仰头看向天空,当世界崩溃又重组的时候,这份动荡太过强烈,引起了各个小世界之间的缝隙,于是从这些缝隙里,陆严第一次窥视到了除这个世界以外的其他无情无尽的小世界。
他的爱人肯定在那里吧,与其在这里没有时间概念的无尽等待下去,为什么他不主动点。
他作为小说人物,他觉醒了,他拒绝了法则的建议,他来死亡世界,死亡炼狱里存活了这么久,他该离开了。
他该踏上寻找他爱人的旅程,他要找到那个人,将他紧紧拥到怀里,他要告诉他,他等待了他有多久,他对他的爱有多深。
从炮灰死亡世界里离开,花费的时间不比过去短,甚至更长,长到有时候陆严都在怀疑,是不是其实他的身体,他的躯壳早就不存在了,他现有的只是一个意思,飘荡在世界各个角落的意思。
他的灵魂力量也在变淡,有时候似乎灵魂都要消失了,可不管有多艰难,陆严都始终没有放弃,当他终于可以伸手触碰到连接其他时空小世界的缝隙后,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他走进了缝隙了。
别的时空在排斥他,他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切割着全身的力量,他灵魂都在承受着被凶狠撕裂的痛。
可他咬着牙关,一声都没有叫出来。
叫给谁听?他不会痛苦,这点痛苦根本不算什么。
顺利进入到小世界,陆严摧毁世界的力量,哪怕只剩一丁点,也足够他将眼前的世界给击溃。
他是恶人吗?
他想自己是恶人,可对于关在小世界里,永远都在不断的循环中的人,他只是给他们一次提前品尝被命运操控而无助的机会。
如果有人觉醒了,要来报复他,随时都可以来。
人都是为自己的慾望来行事,他摧毁世界,都是按照他的慾求来行动的。
他没有找到顾或,他感觉得出来,这里没有穿越着,只有他一个入侵者。
摧毁世界后,世界二次重组,陆严转身离开,去了下一个世界。
他每到一个世界,都以最快的速度将世界给摧毁着,人类世界,就算是小说世界,都是物质构成的世界。
思想,也是物质。
整个宇宙间,就没有非物质的存在。
物质的对立面,被命名为非物质,但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物质。
陆严走到哪里,将世界给摧毁到哪里,他的行动速度太快,导致快穿界有员工跟过来,但总是晚一步,有几次眼看着要追上陆严了,转头又把他给跟丢了。
陆严去了下个缝隙,世界时空间的缝隙有很多,亿万万个,就算员工看到他进了其中一个,但到底是哪一个,只有等世界快毁灭的时候,才可以知道。
可当他们再赶过去的时候,世界其实都在重组了,他们追不上陆严的步伐。
多个世界被摧毁了,但二次重组后,世界的一点小动荡被很快修复,后续也没出现别的什么问题,没人知道陆严到底在找谁,只有最初的那个世界法则知道,但是它始终都保守秘密,如果它说了,那么可能它会被消除,它的世界会不存在,它热爱它世界里的一切,它不想他们被消亡。
所以快穿界也不清楚陆严的真正目的,派过不少穿越着到那边去做任务,不只是顾或一个人,还有别的人,只是时间上有区别,而世界法则也在顾或离开后,暗中把他翻车的数据给更改了。
这还是很久以后,顾或才意识到的,甚至不是他主动去查看数据,而是到了年终,该发年终奖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有世界任务失败了,所以可能得不到第一,却没想到,第一仍然是他。
顾或又认为可能别的同事没他做的任务多,他总是马不停蹄一点都不耽搁,然而有同事凑过来询问他的时候,顾或意识到可能情况和他想的不同。
翻看他的任务表,当看到曾经失败的世界居然显示成功时,顾或马上向上面提出异议,结果主系统查看过,顾或认为完成度百分百。
顾或直觉哪里出了问题,但他只是炮灰,检查漏洞什么的,是别的部门再做,他去那边提交数据,依旧是没问题。
于是导致顾或都开始觉得是不是自己记忆出了问题。
但他又对自己的过往记忆非常笃定,尤其还是翻车的世界,他不可能记错。
何况那里面还有一个人,对他而言稍微有点特殊,他能够记住那个男人,就算后面又去了很多世界当炮灰,但但顾或就是难以忘记他。
顾或摇摇头,他记得又如何,男人早就忘记他了,徒留他一个人在这里暗自失落了一会。
顾或没有多休息,他就是喜欢工作,休息对他而言是在浪费时间。
不过这次还不等顾或进入到世界做任务,忽然他被安排了一个临时的新工作。
有小世界目前在濒临崩坏,别的好些同事都被派过去追逐破坏世界的存在了。
那个人,现在都不算是一个人了,说成是毁灭世界的移动天灾更合适点。
顾或需要做的和其他同事一样,去追逐天灾,最好是在对方摧毁世界之前,就先找到他,不用拦住他,只要能够见到他,就可以在他身上做下标记,这样一来他进入后面的世界,就可以提前捕捉了。
顾或把炮灰剧本给放到一边,先做临时的兼职。
他先跟其他同事一起到一个世界,看着时空如同碎裂的玻璃块,一片片掉落下来,世界里的人全部都惊恐绝望,顾或扬起头,他看到了空间裂开的一条口子里的身影。
很奇怪的,他居然感觉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顾或把这个念头给抛开,他见过太多人,会遇到身形类似的,应该也容易。
他又要走了,追上去。
身边的同事们喊了起来,顾或走上了凭空出现的台阶,这是世界法则给他们构建的,踏上了台阶后,顾或快速跑了上去。
他速度比其他同事快了不少,多亏他随时都在锻炼着,他很少会有主动休息的时候,最多的一次休息,也不过是因为精神受到了感染,灵魂在动摇,主系统强制他休息。
那次之后,每次做任务他都会特别仔细和小心,时刻谨记自己是外来者,不是小世界里的人。
后续事实也证明,顾或的意志力一天比一天强。
顾或继续快走,疾走,然后干脆狂奔了起来。
一脚跨到了空间缝隙上,他伸出了手,碰触到了男人的衣服,但是男人消失得太快,顾或没能跟着他一起到下个世界。
二次见到男人的时候,又是相同的情况。
同事减少了几个,跑的慢的被淘汰了,去做别的任务,继续下去,也只是浪费人员而已。
顾或同另外几个同事再次仰头看着高空上漂浮着的男人,这次好像来得快了一点,男人伸手砸碎了一块世界玻璃,玻璃随便落下来,险些落到同事的身上。
顾或把同事推开,他的脸颊上滑落下几滴鲜血,同事想靠近关心他,被顾或给拒绝了。
“跑吧。”
顾或说道,跟着头也不回地第一个朝着男人冲了过去。
大概又会差一点,他追不上男人。
顾或看着男人即将要在自己眼前消失,忽的,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顾或突然冲着男人就喊道:“喂,你不是在找什么?”
男人踏入其他世界缝隙的脚停顿了下来,顾或以为他会立刻转身,可男人却只是站在原地,顾或知道自己上去也抓不住男人,他也就跟着不动。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片刻,顾或又问道:“你找什么,我可以帮你找。”
男人的低哑笑声传来,他太久没有说话了,即便见过无数人,可他没有和人说过话,他的嗓子似乎都退化了,只能发出嘶哑破碎的声音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有悲痛的哭腔。
他在找人。
顾或一瞬间有这个猜测。
他想开口让男人等等,人的话特别好找,告诉主系统一声,立刻就能找到。
可男人眨眼间没有了人影,他是坠落下去的,和先前那次不同,他没有走进缝隙里,他直接往前一扑,他直愣愣地坠落下去。
以这个高度到下个世界,他必然会当场摔死。
是什么人,让他宁愿随便死亡,都要继续寻找下去。
顾或理解不了这种情感,他从来没有多深爱过一个人。
也更不会为了一个人,做出毁灭世界的事来。
那样的人,她/他身上是否也该背上一些摧毁空间的责任来?
顾或不知道,他在快穿界工作这么多年来,也只见过男人这样一个天灾般的存在。
二次跟丢了人,那就来第三次好了。
给他的任务,他都会以最大能力去完成,完不成他也不会有任何懈怠。
这次顾或去的比其他同事前一点,他站到了一条空旷的街道中,周围有人行走,但看到那些行人的身体,顾或发现他们的躯壳和世界一样,也呈现出了龟裂破碎的迹象来。
“你又跟来了?”
男人出现在顾或的身后,和上次分开的情景调转过来了。
顾或想扭头,却被男人给制止住了。
他可以杀了他,即便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但他可以随时杀了他,甚至是连他的灵魂都给一并摧毁。
顾或感觉到了害怕,存活了这么久,不是没经历过死亡,可背后的男人带给他的死亡威胁,和过去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能杀了他,抹除他在这个宇宙间的一切。
顾或觉得自己该求饶,可喉咙里堵着东西,他发不出声音来。
“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男人问。
他的声音异常地沙,好像许久没有说过话,刚开始说话一样。
“你虽然摧毁了很多世界,但主系统不会毁灭你。”
“多半不会。”
这样一个强大存在,他的力量太强大了,他不是反派,主系统不会随便就定义一个存在为反派,反派是普通人类世界才会定义的。
宇宙尺度上,什么反派恶人,都只是一瞬间一粒尘埃的存在。
尘埃是没有好坏之分的.
你有喜欢过一个人吗?”
男人的话让顾或眼神都困惑起来,跳跃的尺度太大了吧。
“没有。”
“真的没有?一点动心的都没有?”
男人好像靠近了两步,在听到顾或的话之后他的声音,悲痛的程度更严重了。
他应该在哭,即便顾或看不到,但他感觉到出来,男人周身的悲伤如有实质般将他整个人和灵魂都给笼罩了起来。
顾或鼻子眼睛都一同酸涩了起来,他沉沉呼吸了一口气。
“如果是动心的话,有那么一个。”
“但你现在是一个人。”
“你离开了他。”
控诉般的言语。
不,似乎又不是控诉。顾或不知道男人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他只会说着自己真实的想法,他不喜欢骗人。
角色扮演中的骗,不算是骗。
“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我可以陪他到终老,最后我还是要离去,下个轮回他会忘记我。”
“与其这样,还不如早点离开。”
“他忘记你了?”
“是,我一离开他就忘记我了,他有权有势,他还非常帅气,会有新的人走到他身边,他该和那个世界人在一起。”
“而不是和我。”
顾或说着说着,他感觉到脸上好像湿了,扬起头,他还以为天空下雨了,但除了空间在龟裂,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碎裂的蓝天白云。
“你在哭?”
“我没有,是你在哭差不多。”
顾或快速擦拭掉脸上的眼泪。
“如果,我说如果,他冲破了世界,开始到处找你,你再见到他,会不会……”
“不会。”
顾或马上就拒绝了。
男人沉默起来,许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开始有别的同事赶到这个世界来,他们一看到顾或和天灾男人,下意识想冲过来帮助顾或,不让顾或被天灾所消灭。
同事们嘴里吐出鲜血来,他们全都趴在了地上。
“你会难受吗?”
“会为他们难过吗?”
顾或摇摇头,同事和小世界的人对他意义一样,他不会难过,应该说他不会让自己难过。
“难过无济于事。”
“你可以求我。”
男人走到一个同事身边,他掐着同事的脖子。
“我可以撕碎他的灵魂,你求我,我就放过他。”
顾或依旧是背对着男人和同事们站着,他感觉到男人的杀戮慾望了,他其实更加想杀的人是自己。
顾或不知道为什么男人对自己的恨这么强烈,他不敢转身,他在害怕。
即便他不知道到底在害怕着什么。
“杀他们没意义,你不会感到畅快的。”
顾或不求饶,求饶对男人没有用。
“我爱的人,我在寻找的人,你想知道他的名字吗?”
顾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同事们都可以看到。
哪怕是神经再大条的人,这个时候但凡可以看到男人的脸,和他通红流着泪的眼,尤其是当他注视顾或时,眼底疯狂的爱在喷薄而出,都能够瞬间明白过来这个天灾在追寻的人是谁。
同事们有人没有被扼住喉咙,可是他即便爬起来了,也只是吐血,没有告知顾或任何的情况。
眼前不是他们可以处理的,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出声,看着就行。
同事们痛苦的声音顾或听到了,他落在身侧的手攥紧起来,猛地又松开。
他问男人:“不是要告诉我他的名字吗?”
顾或心中警铃大作,他觉得自己知道那个名字,脑袋里一个声音在嘶嚎,快走,别丢下来,快跑。
可是他不能跑,他跑了下次就更见不到男人了,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次了。
“你认识他。”
男人把同事丢开,他忽然站到了顾或的身后,他的手从后面搂上了顾或的腰。
温暖的手,可却让顾或浑身都冰冷了起来。
别再说了!
顾或的意识在叫喊,可男人低下头,他把脸忽然放到了顾或的肩膀上。
男人的眼泪流到顾或的衣服上,顾或感觉到了那股滚烫。
“我爱你……”
“顾或!”
顾或整个身体不受控的颤栗起来,世界开始崩溃,无数的碎片坠落在他眼前,轰隆的声音里,仿佛掩盖了男人的声音。
他听错了,没有人和他表白。
这个抬手就能摧毁世界的天灾,他没有对他告白,他不是……
他过去喜欢过的那个人。
他不是他。
他的灵魂和意识都变了,他早就不是人了,他是灾祸,他是天灾。
他不是……
“顾或,我爱你。”
别说了!
顾或张开嘴巴,声音发不出来,他的下巴被抓着,他的脸往后转了过去。
泪眼朦胧中,顾或看到男人一如过往帅气英俊的脸庞。
他的嘴唇被吻住了,被天灾给吻住了。
我们结束了,为什么要来找我?
你不该爱我!
顾或眼神闪烁着,他希望男人可以看到他的想法,可男人继续深吻着他。
顾或抓着男人的肩膀,打算把人给推开,男人扣紧他的腰,顾或推不开男人,他向同事们求救,可同事们自身难保,不可能和移动天灾作对,将他追逐了无数个世界才找到的爱人给抢走。
他们做不到。
顾或猛地咬紧牙关,鲜血流了出来,可男人即便舌尖破了,却还是继续吻着顾或,顾或被迫吞咽了无数男人的鲜血。
世界快速崩溃,甚至马上面临重启。
“你们先走!”顾或和同事们打眼色,同事们马上离开,留下来他们帮不了顾或。
顾或还被陆严给吻着,他拍打男人的后背,可男人抱得他更紧了。
脚下地面塌陷,顾或却没有跟着落,他和男人漂浮到半空中,然后他第一看到了世界的重组。
男人忽然放开了他,他搂着他,注视着眼前破碎但又别样美丽的世界。
“喜欢这里吗?我们可以在这里生活。”
顾或想说不,可在男人无尽深情又癫狂魔障的目光下,他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世界重组成功,顾或被男人拉着手,他们往宽阔道路前面走,当走到一个地方时,他们停了下来。
眼前平地出现一栋熟悉的建筑物,陆严曾经住过的房子,里里外外都和顾或记忆中的一样。
“一个世界,给我一个世界的时间,如果后面你想走,你随时可以离开,我不会强迫里留下来。”
“就给我一个世界的时间。”
“顾或,求你!”
明明能翻手连快穿界都能影响到的天灾,却在顾或面前低了头,甚至在请求他施舍给他一点时间。
“不会耽搁你的工作,时间线可以回去,我可以让你回去。”
陆严紧紧抓着顾或的手,似乎哪怕这个时候顾或说拒绝的话,他也只会放手。
他找了顾或这么久,为的只是和顾或表白,说爱他而已。
如果顾或真的不愿意留下来,他不会逼迫他的爱人,即便他有这个能力,他甚至还可以将顾或的记忆给更改了,让他爱他,但他尊重他,他不会做任何逼迫顾或的事。
“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顾或推开了陆严的手,在陆严忽然受伤起来的视线中,顾或没有转身,而是径直往眼前熟悉的房子里走。
打开了门,顾或站到门里,他这时才半转过身来。
“你吃过午饭了吗?我饿了,不知道家里有菜没有,我想吃点红烧肉。”
“我不会做。”
“没事,我会做,我做给你吃。”
“好。”
陆严笑了起来,红着眼眶,却隔了无尽的时间长河,他终于可以舒心的笑了。
“结束后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不能跟着我。”
“好。”
“我会回来的。”
“好。”
“等着我。”
“好。”
陆严抓着顾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
“你真疯。”
顾或有说。
“不疯也就抓不住你了。”
“我也……”
顾或凑到顾或面前,吻在他嘴角。
“爱着你。”
迟来的回应,迟来的答案。
但对两人来说,其实已经足够了。
他们的未来有无尽的人生可以去相处,即便再次分开,却不会再有追逐痛苦和毁灭,只有等待满心雀跃的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