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二游泳馆（5）
广播连续播放3遍, 之后游泳馆内大灯骤然熄灭，只有泳池里才有一层淡绿色的光。
这种光无法给人予希望和安全的感觉，反而透着无尽的诡异, 若是有别的选择, 没人愿意这时候还在池子里待着。
原本飞速旋转的漩涡, 此时也慢了下来，就像是中了某种迟缓咒语，一圈又一圈的缓缓旋转着, 似乎再无将人卷进去的威慑力。
——这很怪。
不管是还在池子里的人, 亦或者已经爬上岸的人, 只要眼睛注视着那个缓慢旋转的漩涡, 就再也无法挪开自己的双眼。
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人们大脑中的雷达在疯狂鸣叫, 然而他们的眼睛却根本不受大脑控制，无法自行挪开。
他们知道那个漩涡有问题，然而他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大部分玩家都被困于此，只有极少数才幸免于难。
他们中有精神力比较高的，也有拿出道具的，还有干脆就是意志力强大，硬生生将自己身体转过去的。
姜洄这边比较简单, 因为她在灯光熄灭的瞬间，就没再看池子里的漩涡, 而是警惕地注意着周围。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因为就在这时候, 天花板于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垂下了数条细细的银色丝线。
这些丝线自带银色光芒，随着馆内的流动空气有节奏地飘荡, 动作轻柔且舒缓，既像春夏交接时的垂柳，又像等候猎物的蛛丝。
姜洄觉得是后者，虽然岸上很黑，但借着泳池泛起的绿光，她隐约能看到有黑乎乎的东西就趴伏在丝线上面，并且开始往下爬。
“你们3个！从跳台下水！”姜洄也顾不得别人是否能听到了，她高声朝着徐经理、蓬蓬裙和黄衬衫那边大声喊，“爬梯那边也行，跳台也行，就是不要直接跳！赶紧下水！”
姜洄喊完，避开脑袋边上垂下来的银色丝线，直接站到泳池边上立着的小号跳台上，一个鱼跃就跳进了水里。
水里虽然诡异，但比岸上强，而且规则直接要求客人们“尽快下水”，那就表示这个项目必须参与。
正好，姜洄也想一探究竟，她没忘记自己过来最主要的目标是“寻找污染源，然后干掉对方”，比起这个，赚钱都要先往后放。
若非如此，她自己都要陷在危险区里，到时候赚再多的钱也没用啊。
姜洄刚才那嗓子喊得挺大声的，就算大家在黑暗中看不到彼此，也知道游泳池的准确位置，没办法，谁让现在最大的光源就是它。
人在慌乱中时，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六神无主不知所措，这时若是有人能给出一个非常清晰的指令，他们就会下意识照做。
于是在姜洄也入水之后，就听到“扑通”声不绝于耳，她估摸着至少得跳下来5、6个，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清楚，要从爬梯或者跳台入水这个要求。
下水之后，姜洄难免就要与漩涡对视，她现在精神力比较高了，若是按照宋明曾经说过的等级划分，她差不多能到5点几的位置。
1-3，是普通民众。
4开始，会对污染有抵抗力，也是能迈入调查员门槛的数值。
姜洄自己估测过，她当时的数值应该在4.5左右，但不会超过5，要是没去那栋诡异建筑淬炼精神力，她现在最多是4.8，绝对到不了现在的5.7、或者5.8的地步。
等精神力到达6以后，即便在调查员里，也属于中坚力量，拥有独立前往污染区工作的资格。
6.5以上就可以称为精英调查员，7以上是总部的宝贝，会被安排更重要也更隐秘的任务。
至于8以上，姜洄看的帖子上没有提及，不知是权限太高需要保密，还是根本就不存在精神力8以上的人。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怎么应付接下来的“漩涡项目”，这个项目之前并没出现过，姜洄也是第一次遇到。
随着众人纷纷入水，1分钟的倒计时也走到了最后，姜洄此时已经游到了黄衬衫等人身边，几人默契地凑在一起，各自伸手抓住了爬梯的一部分。
【各位尊贵的客人大家好，欢迎来到第二游泳馆，现在即将开始的我们本年度最热门的“漩涡漂流”项目，你们将会在在这个项目里体验到非常愉快的漂流体验。】
游泳馆内的喇叭再次响起，原本应当是激情澎湃的宣传词，被前台阿姨用一种干巴巴的声音念出，中间还夹杂了些许磕绊，任谁都听得出她对这份稿子不熟。
【本次项目一共分为3场，每场持续4分钟，场次之间有1分钟的休息时间，想要交换位置或者同伴的人，请在这段时间内进行。】
随着阿姨说完这段，泳池中原本用来隔断泳道的横锁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5只像是独木舟一样的橡皮艇，每条橡皮艇上的座位并不相同，有的只能坐1个人，有的却能坐5个人。
【请选择自己喜欢的橡皮艇吧，漩涡漂流项目将在3分钟后正式开启，请大家尽快找到合适的位置。】
距离姜洄几人最近的位置，刚好有两条橡皮艇，1个3人座，1个2人座。
“你们上那个。”姜洄抬抬下巴，指向3人座的橡皮艇，自己则直接拉过2人座的爬了上去，“我就在这边。”
两个橡皮艇一前一后，姜洄在后，蓬蓬裙、黄衬衫和徐经理等人在前，他们运气算比较不错的，身边就有橡皮艇，另一边则要热闹许多。
因为想上橡皮艇的，除了玩家之外，还有游泳池里本身就存在的本地居民。
在姜洄眼里，大家都想上橡皮艇很正常。
在玩家眼里，就是这些NPC在妨碍他们通关，是必须干掉的存在。
“下来！这位置是我先看到的！”
“你看到就归你？那太阳你也看见了，你怎么不说太阳也是你的！”
“帮个忙，把前面那个NPC推下去，咱们是自己人，我不会害你。”
“来来，别让NPC在船上占据多数，谁知道一会是什么情况，还是自己人多点比较好。”
“给我挪个位置啊，挤一挤！”
“挤不了，一个座位就只能坐一个，你去坐NPC那边，别来挤我啊啊！”
“快点，都快点，1分钟要到了……你们谁那有空位，快点拉我一把啊。”
……
忙于争抢橡皮艇的人群里，也有看到姜洄这边岁月静好的，于是他们果断放弃僧多粥少的这边，奔向了这边。
姜洄冷眼看着游过来的3个人，既不阻拦，也不帮忙，其中两个是外来者，另外一个是则是本地居民。
如果让她选，她会选本地居民，但本着“尽量不干涉非客户的外来者”原则，姜洄决定让他们自己争争看。
然后，她就后悔了。
因为来的那两个外来者，竟然想反客为主，将她从橡皮艇上掀下去，由他们两人独霸。
姜洄：……这就不能怪我了，对吧？
于是，趁着对方试图弄翻橡皮艇的时候，姜洄伸出两只手，直接拽掉了对方的泳帽。
下一秒，姜洄高喊：“救生员！这里有两个人不戴泳帽就下水！”
话音落下，就见原本漆黑的岸边陡然亮起一个荧光红的马甲，紧接着，就是“嘟——嘟——”两声刺耳哨音。
还在用力掀翻橡皮艇的玩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先是感到头顶一松，失去了泳帽的禁锢，接着就感觉自己的胳膊突然变得没有力气……不，是突然变得没有知觉。
严谨一点的说法，就是他们的大脑无法感知到手臂的存在。
两个玩家瞬间慌乱，他们想用喊声发泄自己的恐惧，然而发现怎么都无法发出声音。
他们的头，不知何时离开了他们的躯干，在泳池的波浪中起起伏伏，距离姜洄所在的橡皮艇越来越远。
——原来，他们的手臂还在啊，没办法感知，是因为脑袋和身体失去联系了呢。
这或许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个想法，姜洄这样猜测着，但并不能确定，不过无所谓，反正那个本地居民已经顺利爬上了橡皮艇，而倒计时也将接近尾声。
在倒计时还有10秒的时候，所有的橡皮艇争夺战都已结束，姜洄终于能借着池水的绿光去看清到底有多少人找到了位置。
她记得这批外来者一共13人，加上她是14个，正好对应外面的14个泳装模特。
而橡皮艇一共5条，她这边坐了5个人，对面3条分别为1座、4座和5座，一共10个席位。
理论上座位足够，然而池子里当时还有7、8个本地居民，那就完全不够争的了。
姜洄粗略扫了一眼，现在只有两个外来者被留在水里，另外的6个外来者都在橡皮艇上，本地居民算上她这边也只抢到5个，还有3个被留在了水里。
与呆愣愣站在池水里的本地居民不同，两个外来者都死死搂着橡皮艇，似乎希望这种外置座位能帮上点忙。
橡皮艇上的人默认了他们的行为，就是不知道当游戏开始后，他们还会不会继续保持这种态度。
【想必大家已经找到心仪的橡皮艇，并且等急了吧？好的，既如此我就不再浪费大家的时间，漩涡漂流——现在开始！】
随着喇叭内前台阿姨的话音落下，一阵嘈杂的音乐声陡然响起，游泳池中的漩涡渐渐加速，逐渐带动了整池的水开始旋转。
橡皮艇在水流的冲击下开始沿着漩涡转圈，先是外圈，后是中圈，姜洄估测最多再转3圈，她就得连人带艇都进了漩涡。
就在这时，姜洄陡然察觉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她猛然抬头，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那些只在岸边出现的银丝移动到了泳池的正上方。
银丝垂落，而在蹲守在银丝上方的阴影们，终于露出了它们本来的样子。
那是一只只眼睛冒着绿光的蜘蛛。
第62章 第二游泳馆（6）
姜洄发誓,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蜘蛛。
——电视里的不算。
银丝上的蜘蛛们足有人的脑袋那么大，或者说，它们就是人的脑袋, 因为姜洄从中看到了两个熟面孔, 就是刚才被救生员杀掉的那两个。
他们的脸取代了蜘蛛原先的头, 然而身体依旧是蜘蛛的样子，按理说，看见人的脑袋, 会比直面那么大一只蜘蛛的口器更令人放松。
但实际上, 当人的脑袋与蜘蛛的身体进行组合后, 要远比看见一只真正的蜘蛛更令人觉得恐惧。
姜洄的感受倒还好, 她不觉得恐惧，就是单纯的恶心, 这玩意儿跟她的审美背道而驰，她甚至有用泳池水洗眼睛的冲动。
……不行，还不是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让自己被卷进漩涡！
橡皮艇越靠近漩涡中心，转一圈的时间就越小，留给姜洄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没空理自己那个半死不活装木头人的搭档，而是自己抬头寻找着合适的银丝，每看到一根上面没有蜘蛛的，就立刻将它抓到手里。
就这样, 姜洄手疾眼快地连续选了20来根银丝，又将它们分别拴在橡皮艇两侧的扶手上。
因为她这边就一个人, 本地居民就是个摆设, 所以只能一个人忙活, 弄好之后刚刚赶上橡皮艇转入最后的核心。
“下一轮，你如果再只看不动手, 我就把你踹下去。”姜洄无比严肃看着对面的本地居民，“大家都是来玩的，对吧，你不动手，又要怎么享受游戏的乐趣呢？”
这话一出，对面的本地居民就跟活过来一样，脸上顿时有了表情，可见对方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有心无力。
姜洄这时候已经顾不上说话了，因为橡皮艇现在就跟个陀螺一样转得飞快，而且是自转+公转那种，哪怕她没有晕动症，现在也有一种直接吐在漩涡里的冲动。
不过最终姜洄还是忍住了，因为她看到了吐到漩涡里的后果，那是她绝对不能接受的——被反弹回来扑一脸什么的，不行，绝对不行！
姜洄的橡皮艇不是第一波，也不是最后一波，同样，她不是第一个去拽银丝的人，也不是最后一个。
这批外来者中有资深者。
从最初的时候，姜洄就注意到这个了，而且对方不是抱大腿苟下来的那种水货，而是货真价实靠自己活下来的资深。
而这几个资深，现在就展现出了自己的素质，因为他们和姜洄一样，让橡皮艇借着银丝的力量，在即将滑入漩涡之前被挂到了半空。
让姜洄惊奇的是，被卷入漩涡中的橡皮艇竟然一条都没有，所有的橡皮艇都被银丝拉在半空，彼此间因距离过近而相互碰撞着。
资深者团队找到方法很正常，本地居民知道方法也同样正常，姜洄自己的更不必说，但剩下的那两条也能迅速给出反应，这是她没想到的。
“多亏了她。”黄衬衫指了指蓬蓬裙，满脸的惊魂未定，“我当时都傻了。”
姜洄闻言看向蓬蓬裙，对方冲她微微一笑，并没有邀功的意思。
见状，姜洄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她卖的服务里并不包含这个项目，既然对方能找到诀窍，也就无需她再多说什么。
最后一组，则是之前有人抱着橡皮艇的那组，现在人当然是不见了，只有原本就在橡皮艇上的人惊魂未定地坐在那，似乎在感慨自己的劫后余生。
不过他也没感慨多长时间，因为他们只看到了别人去拽银丝，并没注意到别人拽的同时还经过了筛选。
当时留给他们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忙着拽银丝然后系银丝都来不及，根本没注意银丝顶上还有东西。
虽然现在知道了，但好像也来不及了。
人头蜘蛛沿着银丝冲了下来了，脚步轻快，毫无声息，然后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中，一口咬住橡皮艇上的某个人，随后将他拽回了银丝之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同乘的人都没反应过来，这场单方面的猎杀就结束了，只给他们留下一个空的座位，外加洒落的点点鲜血。
“卧槽那是什么！！”
“啊啊啊啊，别吃我！！”
“救命啊，好可怕！！”
“为什么你们的船上没有这个，是随机的，还是你们做了什么！”
又来了，姜洄面无表情地看着无能狂怒的人，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自从她知道这些外来者来怪谈世界的真正目的后，就对其中的部分外来者感到厌倦。
他们究竟拿怪谈世界当什么了？
既然是来求活命的，那就拿出诚意来啊，要么花钱找人（主要是她）领路，要么就靠自己去拼，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呢——
——在怪谈世界里，活着本身就很难啊。
姜洄没有回答，其他人也没有，那些家伙喊了半天见没用，也慢慢偃旗息鼓，呆愣愣坐了回去。
此时漩涡已经再度变慢，这预示着本轮游戏结束，新的游戏即将开始。
所有的橡皮艇都被放归原位，而之前被漩涡吸进去的人，也被重新“吐”了出来，除了外表略有狼狈外，他们看上去和刚才完全一样，就好像被卷入漩涡真的只是一场娱乐而已。
姜洄不信。
在污染区哪里有这种好事，对方肯定经历了什么，只是从外表暂时看不出来。
不过托这场游戏的福，姜洄已经大致猜测到本次的污染源在哪里了，不是在-1层，就是在-2层，而且一定和那些银丝蜘蛛有关。
因为就在刚才蜘蛛下来抓人的时候，因为几条橡皮艇靠得很近，姜洄能清晰感受到一阵精神力波动。
大家没有去救人或者攻击蜘蛛，并不仅仅是因为不想救，而是在巨大精神力的冲击下，思想和身体都有了那么一瞬间的迟缓。
虽然时间短，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就已经足够致命了。
这就像是真正的蜘蛛捕食一样，先用粘稠的蜘蛛网困住对方，再向猎物的身体里注入毒素，最后才会将食物当场吃掉，或者储存起来。
所以这里的精神力压制，就等同于在猎物身体内注入毒素……可要这么说，为什么连自己这些旁观者，也会被精神力影响呢？
是单纯的禁止外人帮忙，还是说对于那些蜘蛛而言，自己这些人同样都是猎物？
姜洄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很大，毕竟她也用了银色蛛丝来拴船，相当于将自己摆在对方的蛛网之上。
至于为什么对方这次没选自己，而选了那个倒霉鬼，姜洄认为其中必然有规律可言，或许最高优先度是先杀拽到有蜘蛛的银丝，所以对方才会成为第一个牺牲者。
可要是等所有人都察觉到这个要素，谁也不去拽带蜘蛛的银丝时，它们又会怎么做呢？
姜洄在心中提高警惕时，第二轮游戏开始了，因为漩涡把人吐出来的缘故，这次橡皮艇争夺战变得更加激烈。
显然进去的人不想进去第二次，没进去的人坚决不去第一次。
姜洄不想换位置，也不想换搭档，比起外来者，她更相信这些被困在污染区的老乡。
“说好了，这次你得帮我，不然你就白参加这次游戏了，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姜洄认真叮嘱着自己的对面。
搭档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两人就此签订暂时的攻守同盟，先一起去打来抢船的人，再一起去挑选银丝避免落入漩涡之中。
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两人死得过于惨烈——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变成蜘蛛的——所以竟然连一个往这边来的都没有，让姜洄白白紧张一次。
等到开始挑选银色蛛丝时，姜洄注意到上方的蜘蛛数量似乎有所增加，差不多每隔4、5条，就会有一条上面有人头蜘蛛在往下看。
“丑爆了。”姜洄忍不住对临时搭档吐槽，顺带看能不能挖掘出点资料来，“也不知道是谁的审美那么扭曲，怎么还买这玩意儿装饰天花板呢？这么丑的东西，倒贴钱给我都不要，你们领导怎么想的？”
临时搭档的笑容比较僵硬，但说话还是挺利索的：“我听说，这里换领导了，可能是新来的人想要个新气象？”
姜洄沉默几秒，讥讽开口：“那他想要的新气象还挺奇葩的。”
临时搭档没有回答，可能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姜洄也没指望他附和自己，再加上马上就要到漩涡了，她需要全神贯注上面的人头蜘蛛，也没心思继续聊下去。
这一次的流程和上一次相同，依旧是在接近漩涡的时候，银色蛛丝发力，将所有系着蛛丝的橡皮艇都拉到半空。
接着就是蜘蛛下来觅食，这次就像姜洄想的那样，没有人选到带蜘蛛的蛛丝，而对方也同样没有走空，朝黄衬衫发动了攻击。
黄衬衫很弱，但很聪明，他不知为何没受蜘蛛精神力压制的影响，在对方朝着自己冲过来的瞬间，果断直接翻身下了橡皮艇，任由自己落入漩涡之中。
很简单，被漩涡吞噬了还能被吐出来，就算真有后遗症，活着也有挽救的机会。
但若是被蜘蛛一口咬住，那就彻底凉凉了，而且连死都不能痛快的死，黄衬衫显然也属于不能接受自己变成蜘蛛的类型。
于是两害相较取其轻，他在自己人生的关键时刻，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至于之后怎么办，翻下去的瞬间，黄衬衫表示爱咋咋地，好歹让他先过了这一关。
活下来，自然还能想。
死了，那还想个屁啊。
第63章 第二游泳馆（7）
在姜洄看来, 黄衬衫的选择是正确的，他那种没有武力的弱鸡，真和蜘蛛打起来的话, 一个回合都撑不住。
被漩涡吞噬, 必然会被污染, 姜洄猜测，如果有人连续被吞噬3次，可能污染值就会到达临界点, 只要再轻轻压上一根稻草, 就会变异。
哦, 变异是针对外来者的说法, 本地人则会迅速死亡，然后回归怪谈世界的怀抱, 或者成为某种能量，或者成为某种姜洄也不知道的存在。
想到这里，姜洄眼神一凝，刚才可有不少没抢到船的本地居民，他们也会受到漩涡影响吗？
姜洄抬眸去找刚才就没能上船的本地居民，可惜刚才她没怎么记住对方的样子，看了一圈也不确定现在船上的那几个人是否换掉了。
“这个游戏看着可真危险。”姜洄发出不赞同的声音，对她的搭档开口说道, “要是有人没能及时上船，被卷进漩涡可怎么办啊, 会呛水的吧？”
搭档虽然还在被污染控制, 却在姜洄的几次问话中有了些许自由, 有些话虽不能直白说出口，却可以用其他方法进行暗示。
“是啊, 很危险的，我们也想跟泳池管理员说不要这个娱乐项目，可他根本不听……哎，好在大家都会游泳，就算不小心被吸进去也能游回来，就是呛水的时候比较难受。”
“他这么乱搞吗？”姜洄微微欠身，“我记得以前的管理员风格挺踏实啊，不喜欢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搭档几乎要双目含泪了：“谁说不是呢。我要知道新来的管理员这么乱来，我说什么也不过来——我还是年卡会员呢，这才几月啊！”
好家伙，年卡会员2400，这还是几年前的价格，现在不知道涨价没涨价，眼下还不到6月份，这要是以后都不敢来了，简直亏大发了。
有那么一瞬间，姜洄都要替对方心疼钱包了。
不过对方的话验证了姜洄的想法，【新来的管理员】、【突然增加的娱乐项目】、【顾客反对的意见】，这几条线索加在一起，都把矛头指向了一点。
——新来的管理员有问题。
姜洄以前总来第二游泳馆，算是这里的常客，她不说对布局了若指掌，至少也知道大部分的方位。
就算这几年没来，房间位置有所改动，但总体不会有太大区别，毕竟不能把办公室放到更衣间里对吧？
一楼是进入大厅、前台和员工休息室，之前提到过有外来者去的杂物间也在一楼。
两个房间都不大，而且就在边边角角的位置，因为大厅其余的场地被改成了1个室内篮球场和1个室内羽毛球场，平日里非常热闹。
大厅内的场地空旷，有什么都一目了然，姜洄来时就看过了，与她记忆里没什么差别，所以管理员办公室——如果有的话——就应该不在这一层-
3层有男女更衣室和淋浴室，再加上泳池占用了绝大部分的地方，而且常年潮湿，也没有管理员待着的地方。
实际上除了轮班的救生员会按时下来外，就连办培训班的教练也只会在有课的时候才下来，平时都嫌弃这里太阴冷了。
还是那句话，重点在于-1和-2楼，姜洄觉得-1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除非管理员想和这些“可爱”的人脸大蜘蛛待在一起。
……或许也说不定？
缓缓下落的橡皮艇止住了姜洄的思绪，最后一轮游戏要开始了，她忽然有种预感，这一轮，可能不会像头两轮那么轻松了。
果然，虽然前面的流程一模一样，但等到需要拽蛛丝的时候，姜洄就发现那些人头蛛的数量更多了。
之前还是每隔一段距离才有一只，现在则是几乎每根蛛丝上都有一只，它们露出狰狞的笑，像苍蝇一样搓着两只前腿——再加上它们拥有的人脑袋，看上去就像是个某个心怀不轨的家伙看到眼前猎物后，正兴奋地搓着他们的双手。
姜洄目光渐冷，很明显，对方在逼迫大家往下跳。
事实上，已经有人主动跳下去了，因为刚才黄衬衫回来之后，除了脸色难看一些外，身上并没有额外伤痕，而且能说能动，看起来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他做榜样，在衡量了自己和蜘蛛之间的战力差距后，就有更多的人选择入水，他们实在不想被蜘蛛吃了。
玩家们跳下去了。
几乎所有的本地居民也都跳下去了。
姜洄和她的搭档没跳。
那3个资深者没跳。
蓬蓬裙也没跳。
姜洄不跳是因为她想到了办法。
她的搭档不跳是因为姜洄没跳。
而3个资深者和蓬蓬裙，则好像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因为他们都拿出了各自的武器。
姜洄：……好神奇哦，他们刚才把那些东西藏哪儿了？总不能是泳衣里面吧。
总感觉，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外来者还真是常看常新的一种生物呢。
既然蛛丝上都有人面蛛，那就不用挑来挑去了，姜洄直接一把拽住距离自己最近的数根蛛丝，将它们攥到一起，假装上面那一堆一堆的人面蛛都是气球。
随后，姜洄将蛛丝分为两半，左右手各拿一把，开始疯狂摇晃，试图将蜘蛛们晃下来。
嗯，她的办法就是这样的朴实无华。
其实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应该是弄一把火，烧了这些银色蛛丝，然而姜洄身上并没有准备引火之物。
拜托，她是来游泳的，谁会带着火柴或者打火机进泳池啊。
姜洄：先拼一把，不行再跳，反正有备选方案，大不了就硬抗一波污染。
人面蛛爬下来的速度比姜洄想象中的快，显然她的晃悠的力道和速度都不够，无法对它们产生威胁。
计划失败。
姜洄不受人面蛛的精神影响，没有被它们定住，于是果断松开手，顺势直接跳下了船。
打不过，溜了溜了。
还留在船上的搭档：……
算了，反正人面蛛不会对他们这些本地人动手，他就不下去了。
姜洄落水的地方，距离漩涡特别近，一下子就被吸了进去，她屏住呼吸，努力睁大眼睛，试图看清漩涡里都有什么。
刚才她问过黄衬衫，然而对方的回答模模糊糊的，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姜洄不确定是对方没看清，还是有某种限制不能说。
前者还无所谓，后者的话，就证明漩涡里的确有点东西。
姜洄当时准备了两个方案，A方案是干掉人面蛛，B方案就是跳下来探查漩涡，不管最后执行的是哪个方案，她都能得到一部分线索。
漩涡内的水流转速并不像在泳池上方时看到的那么快，相反，它的转速可以说是极其缓慢的，能让所有敢于睁开眼的人，看清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圆溜溜的眼睛。
在眼睛的上下左右还长满了睫毛。
睫毛在水中机械摆动着，带动水流形成漩涡。
抛开睫毛长的奇葩位置不谈，不管是长度、挺翘度还是浓密程度，都足以让任何一个爱美之人发出“想要”的声音。
眼睛注视着姜洄，姜洄则隔着泳镜也注视着它，漩涡仿佛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嘈杂，只剩下细微的水流声。
姜洄的脑袋有点疼，有点像是熬夜到4点睡觉，早上6点又爬起来的感觉，很烦，但可以忍受。
理智告诉她，该上去了，可是情感告诉她，别走，再留一会，多看看那个带有诡异美感的奇怪大眼睛。
姜洄心里知道这是一种精神污染，但她竟觉得甘之若饴。
应该没事，按照前两次的经验，最多再有20秒，她就会跟周围的其他落水者一起，被漩涡“吐”出去。
20秒而已，她还憋的住，而且姜洄有种莫名的感觉，她就算憋不住气，在漩涡里也不会被水流呛到。
这里，应该可以呼吸。
想是这么想，姜洄没有要试一试的欲望，吐出这口气容易，想要再吸一口可难了。
既如此，还是先憋着吧，等20秒，如果漩涡不动手，姜洄就只能自己往上游。
反正也不费事。
姜洄是这样想的，她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精神分裂，一部分的【她】在说“快点游上去吧，你被污染了”。
而另一部分的【她】则是另一种态度“你很清醒，留下是为了观察这个漩涡，再说车钥匙都没反应，怕什么呢，能应付的”。
不知道其他人在漩涡里是不是这种感觉，姜洄站在第三人的角度，旁观了两个“自己”的争论，觉得还挺有意思。
说起来，如果这个眼睛的精神污染能力那么大，是不是说，它其实才是真正的污染源？
如果是这样，那现在就得去消灭它了，不然待会游戏项目结束，谁知道还会不会出来第二次。
……
……
算了，20秒到了，还是先上去再想吧，感觉再泡下去的话，憋气还是次要的，脑子可能就真的要进水了。
“呼——”
姜洄钻出水面，摘掉泳镜，像小狗那样甩了甩脑袋上的水珠，然后才抬头去看屋顶的情况。
银色蛛丝还在，人面蛛却少了一些，另外就是半空中悬挂着的橡皮艇，依然是她跳下去之前的3条。
姜洄：哇哦，这批外来者好像有点东西诶。
不过外来者厉害也就算了，毕竟她早就知道有资深者存在，但是——搭档你为什么还能留在船上，你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干掉人面蛛的样子啊。
本地居民无辜摊手：那你就得去问人面蛛了，我也不造啊。
第64章 第二游泳馆（8）
随着被漩涡吞噬的大家陆陆续续被“吐”出来, 广播声再次响起。
【时间过得可真快，我们的漩涡漂流项目到此结束，感谢各位客人的参与, 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广播生这次只播报了一次, 之后就再没有声音传出。
姜洄由此确定, 这个漩涡游戏在每次轮回中，应当只有一次出现的机会。
那么它是污染源吗？
姜洄虽然直面了漩涡，看清对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但仍有些不确定, 因为这个漩涡的精神污染虽然很迷, 但却没有什么压迫感。
姜洄决定将这个问题暂时放到一边, 她看向黄衬衫、徐经理和蓬蓬裙，这3人的现在的状态不太一样。
其中最狼狈的是黄衬衫, 最轻松的是蓬蓬裙，而徐经理的状态则处于他们之间。
这也很正常，因为黄衬衫一共跳下去2次。
徐经理1次，而蓬蓬裙在姜洄跳下去之前，依旧稳稳待在橡皮艇的上面。
至于后面她有没有跳下水，姜洄表示不清楚，因为她当时的注意力全都被那个眼睛吸引，只知道身旁有其他的外来者和本地居民, 却不知道他们分别是谁。
这大概也是精神污染的一种，眼睛屏蔽了她的部分感知, 并放大了另外一部分。
说来也怪, 离开漩涡之后, 姜洄也依旧不认为自己之前做出的选择是被迫的。
她依旧能很理智的分析出当时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留在水里，而不是第一时间就回到水面。
这种感觉很新奇, 因为姜洄记得自己之前在露营地的时候，当那个污染源走开之后，她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被污染了，因为跳下水去铲藤壶并非她的本意。
但现在的感觉是不同的，姜洄很清楚自己的理由，观察眼睛是一方面，担忧人面蛛还没消失，会突然跳下来扑脸是另一方面。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污染呢？
姜洄曾在论坛里看过一个帖子，不是什么重要的内容，就是散人楼主感慨自己的室友精神污染严重，已经到了癫狂的状态。
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的室友一直都挺正常，除了最近工作太忙，需要长时间待在电脑前，几乎看不出任何问题。
对方既可以正常吃饭，与人聊天的时候也是条理清晰，虽然会抱怨工作太多老板不做人，但并不觉得自己长时间坐在电脑前编写代码有什么问题。
直到楼主发现，他室友敲打键盘用的并非指尖或指腹，而是指骨时，事情已经彻底无法挽回了。
这件事的可怕之处就在于，正常人打字累了，会选择停下，舒缓精神的同时也让自己的手指得到休息，或者干脆切换到语音模式，用说话的方式继续工作。
但楼主的同事并非如此，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发展到了癫狂状态。
手指累了？继续。
指尖破了？继续。
指腹的肉被磨掉了？没关系，继续。
总之，工作一天没完成，就要一直一直的敲下去，哪怕鲜血浸染键盘也无所谓，只要没坏，不耽误他的工作就无所谓。
楼主发现的时候，室友10根手指第一节的肉已经全都磨光了，露出森森指骨，继续在键盘上敲击，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音。
当楼主指出这一点时，对方持无所谓态度，甚至还有心情为自己煮杯咖啡，然后当着楼主的面，一边喝，一边问他为什么那么惊讶。
“指尖和指腹能做的事，指骨也可以啊，有什么可奇怪的——你看，我打出了我想要的代码，并没有耽误工作，带着皮肉的手指和我的骨头手指，又有什么不同呢？我甚至觉得更好用一些，我喜欢那种清脆的敲击声，很有节奏感，也很迷人。”
这件事，最终以楼主通知了清洁公司作为尾声，他的同事在知道后，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叹了口气，喝掉咖啡后又回到了电脑前，希望能在清洁工人上门之前搞定自己的工作。
“我不能把未完成的代码给我的老板。”他说，“那样太不负责了，你该多给我点时间的，现在好了，我要带着没能完成工作的耻辱死去了。”
在楼主的描述里，对方从始至终保持着冷静，他不认为用指骨工作有问题，但却知道这不符合大众观念，而被清洁工人带走后，他只有死亡这一个下场。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害怕、大吵大闹、甚至于逃跑躲避死亡的行为，可说得上精神状态十分稳定了。
然而姜洄一点也不喜欢这种诡异的稳定，她决定爬上岸换换脑子，顺便督促自己的客户赶紧完成任务。
毕竟，这一场游戏下来再加上前期的准备时间，也差不多消耗了将近20分钟，而她的客户们对游泳时长是有要求的。
“你们抓紧时间继续游，我会盯着的。”
姜洄的主要目标是黄衬衫，因为只有他买了溺水救援的保险，其他人只要动作正确，并且掌握姿势禁忌就算对得起这份交易。
黄衬衫现在的状态比刚才又稍微好了一些，毕竟池子恢复了原样，泳道也再次出现，而那个令人心悸的漩涡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泳游泳馆内的灯光，在广播宣布“漩涡漂流结束”的时候，就已经重新打开了，正常的光源取代了浅绿色的漩涡，所有人都能看清场内的现状。
被吞噬进入漩涡的人都还在，但被蜘蛛吃掉的人已经消失了，看这情况也不像是能再回来的样子。
不少人因此松了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油然而生，毕竟他们选择跳入水里时也很忐忑，但现在他们活着，那些被人面蛛碰到的人都消失了，就证明他们的选择是对的。
“我现在游是安全的，对吧？”
黄衬衫一边问姜洄，一边抓了抓自己的手臂，觉得痒痒的，但低头去看，除了他自己抓红的痕迹外，又什么都没有。
他将其归结为游泳池里不干净，想想也是，刚才那个诡异可是在池子里泡了半天，随便残留点什么就够普通人难受的了。
姜洄瞥他一眼，视线在对方胳膊上快速扫过，随后点点头：“没问题，继续吧，记得我之前提到过的要领。还有你们两个，团购和线下买票都是2小时，抓紧吧，时间不多了。”
2个小时，是从刷票进入游泳馆开始计算，其中包含了换衣服、游泳和洗澡的时间。
外来者的任务是以任意一种泳姿游泳30分钟，没规定一定要游多远，也没说这30分钟内一定要不停的游。
简而言之，人在水里泡着，时不时游一会就行，很容易做到，因为玩家们有任务时间条，什么样在范围之内，什么样不在范围之内，都有提示，他们自己看着来就行。
黄衬衫原本就是只想做主线任务的，但他既然遇到了姜洄，购买了服务，自然还想冲一把支线任务。
“4种姿势里只有仰泳有规则限制。”姜洄低声开口，“你们都把仰泳留到最后，这样万一你们哪里弄错了，我还能抢救一下。记得，游到最后起身的时候，一定要从左侧翻身，千万不能记错了，不然没有第二次机会。”
几人连连点头，尤其是黄衬衫表现得最为积极，看得出他一点都不想在游泳馆里继续待下去了，就差在脑门上写下“赶紧做完赶紧走”的字了。
于是，游泳的开始游泳，在岸上溜达的开始溜达，姜洄主要一直盯着黄衬衫，并时不时指点一下徐经理的姿势，好让她能完成自己的支线任务。
偶尔，姜洄也会将视线投向其他的外来者，然后发现资深者中也有在做支线任务的，并且最开始就选择了仰泳这个唯一具有危险性的动作。
姜洄眯了眯眼，看来资深者是她赚钱路上的一大阻碍，对方根本不需要她这个“NPC”的帮忙，只凭自己的能力就能找到线索和规则，然后通关。
如果未来她遇到的一直是这些人，大概率交易就做不成了，就是不知道这些资深者，在外来者的总人数中占比多少。
算了，先不管他们。
姜洄收回视线，将对资深者的好奇压在心底，她在盘算着待会怎么去找管理员的位置，或许游泳馆的员工会有一些线索。
眼见黄衬衫即将游完第3个姿势的最后半程，姜洄打起精神，准备死盯对方接下来的仰泳时，变生肘腋，黄衬衫毫无预兆地沉了下去，甚至连扑腾都没扑腾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刺耳的哨音陡然响起，姜洄比救生员还要早一步跳进水里，此时泳池里的水很清澈，她一下子就找到了黄衬衫的位置。
此时黄衬衫正面朝下静静地趴在池子，一动不动，在他身边什么都没有，根本看不出突然溺水的原因。
救人要紧，姜洄无暇思考，用力往下深扎，当她的手刚碰到黄衬衫身体时，对方突然一个哆嗦，瞬间活了过来。
几秒之后，黄衬衫的脑袋冲破水面，一边踩水，一边剧烈咳嗽着，姜洄就在他身边，原本在替对方盯着周围的情况，结果忽然感觉一阵杀气从身边传来。
姜洄侧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试图摆出凶狠模样，但因为太高兴了总想笑的救生员。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抢了对方的工作。
不过看他那样子，抢了应该也没关系，对方看上去就不怎么喜欢这份工作的样子。
姜洄：好的，又是一个受污染源操控的本地居民，既然我都帮你干活了，待会告诉我点关于人面蛛和管理员的情报，应该不过分吧？
第65章 第二游泳馆（9）
黄衬衫溺水之后缓了好一会, 这才咬咬牙克服心中的恐惧，继续游了起来。
他已经完成了两个姿势，这个也就差最后这几米, 等再做完最后的仰泳, 他就能完成支线任务。
是, 他承认自己是废物了一点，需要用钱来买命辅助自己过关，但这种他只要努努力就能达成的任务, 哪怕有危险, 他也会坚持下来, 而不是半途而废。
于是, 黄衬衫继续游泳，而姜洄则和跳下来的救生员一起往岸上去。
姜洄注意到, 哪怕是救生员也得遵循必须从爬梯上下的规则，而并非她想象中可以随意上下的自由。
两人回到岸上之后，救生员因为姜洄替他完成了工作，暂时恢复了一定的自由。
“你这样救人，对你不会有影响吗？”
救生员很好奇，因为只有他们才有随时从池边往下跳的资格，毕竟是要救人，要是还得遵守规则先跑到爬梯, 或者泳池两侧的跳台上，那大概率也不用下去了, 因为池子里溺水的那个可能已经凉了。
姜洄低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密封袋, 把它转了个方向, 给救生员看里面的证件：“我有救生员的证，还在这里当过一阵的志愿者, 发现有人溺水时，有资格从任何地方跳入水中救人。”
救生员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你还真厉害，真是帮了大忙了。”
“也没什么，总不能看到有人溺水见死不救吧。”姜洄笑笑敷衍过去，随后将话题引到游泳馆内她更感兴趣的话题上，“我也有段日子没来了，这个漩涡漂流是你们新加的项目？谁出的主意啊，也太危险了。”
“谁说不是呢。”救生员心有戚戚点头，“其实馆长原先想弄的是造浪池，但新来的管理员说，造浪池太普通了，其他的泳池也有，不如弄一个漩涡漂流，能吸引来一大批喜欢新奇的客人。”
“造浪池我知道，挺好玩的。”姜洄点头附和对方，“但这种把客人们都卷入漩涡的项目……还真是第一次见。说实话，新奇是挺新奇的，但我绝对不想体验第二遍。”
救生员尴尬笑笑，显然他也赞同姜洄的说法，但受限于身份，没法直接附和对方。
姜洄见状，垂眸思索片刻，悄声开口：“这个管理员，什么来头？他这么乱来，馆长就一点意见都没有？”
救生员四下看看，做足了小员工讲老板坏话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我都没见过管理员，只听说是上面派下来的，馆长好像挺生气的，他不喜欢对方。”
姜洄点头：“能理解，谁愿意自己的游泳馆里突然多个外人……那我去哪儿能找到这个管理员？我得找他提提意见，这个漩涡漂流太危险了，保护措施都不到位。”
救生员摇头：“我不知道，你一会可以去问问前台阿姨，她可能看见过。我都是上班才来，下班立刻就走，可没和大人物打交道的机会。以前大家还能在休息的时候，到外面一起抽支烟，后来管理员说要全面禁烟，我们就连休息时间都懒得出去了。”
“我明白了。”姜洄若有所思，“谢谢解答，那我先不打搅你工作了，不然被发现你在摸鱼也是麻烦。”
姜洄礼貌的和救生员道别，对方是上班时间，而且是事关生命的上班时间，她不能再多打搅下去了。
至于救生员不知道更多信息这件事，也很正常，在在怪谈世界中，每行每业都有各自的规则，只要大家严格遵守，就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这种前提下，员工不关注与自己无关的事就很正常，因为知道的越多，危险就越多。
即便领导给员工布置额外任务，他也不能违反基本准则，不能给人安排与规则相违背的任务。
一旦真的出现那种情况，员工不但有权拒绝，还有将发布任务的人打一顿的权力。
这样一来，领导们的权威有限，与其说是领导，不如说是“负责总体事项”的特殊员工。
毕竟在怪谈世界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官方组织。
但却有怪谈日报社、学校、医院、以及调查者总部这4个会被公民税款进行补贴的部门。
因此，它们被大家称为“半官方组织”。
是的，怪谈世界的普通居民工作、赚钱、并且纳税。
怪谈日报社向民众提供关于怪谈世界的最新信息，尤其是人工无法干预的头版头条，相当于这个世界的大事记。
民众们习惯于从《怪谈日报》上了解自己想知道的信息，并且不担心会被骗，因为在规则的约束下，报纸上所刊登的所有内容都是客观真实的，绝无虚假。
这是其他任何平台都无法做到的，就因为这种特殊性，即便已经到了网络时代，《怪谈日报》依旧是民众们了解新闻实事的首选。
学校，是非常重要的地方，每个孩子都要在6岁时入学，接受基础教育。
孩子们在这里了解怪谈世界，学习该如何适应这个社会，以及其他的各种知识。
最重要的，是学习各种日常生活所需了解的规则，并且学会遵守规则，而非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
当然，在姜洄这里，当年在学校里建立的世界观已经碎得差不多了，她正在构建重组新的。
不过这不重要，她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会在规则束缚之下，过完他们或短或长的一生。
最重要的是，学校是永远不会成为污染区的地方，但偶尔会有怪谈出现，毕竟诡异们的行为不可捉摸，这是任何地方都无法避免的。
医院的重要性就更不用提，人们生病了会去，被污染了也会去，只要没到无法挽回的阶段，医生们总有办法救人。
据说医院也是税金贴补最高的地方，毕竟治疗污染的药物和方法都不便宜，轻度和中度污染还好，如果是重度治疗，治疗费将是一个令人咋舌的数字。
如果没有税金补贴，会有很多人得不到驱散治疗，怪谈世界的人口会比现在少很多。
就拿姜洄小时候被父母带去做的检查来说，价格对于幼小的她而言非常昂贵，毕竟扣除了那么久的零花钱。
但实际上，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少零花钱呢？尤其是在家庭条件并不富裕的情况下，即便是加在一起，实际金额也没有多少，对于现在的姜洄而言，也不过就是上好一些的餐厅，吃两顿饭的意思。
可见，税金补贴在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最后，就是调查员总部，他们的高工资、高福利以及身上的装备道具，可不是凭空掉下来的。
固然有部分是污染区和怪谈产出，或者和诡异做交易，但要是没有税金补贴，肯定会比现在过得拮据不少。
……
话题有点扯远了，主要是姜洄现在很无聊，黄衬衫还没游完，她得继续在上面盯着，谁知道那种莫名其妙的溺水会不会出现第二次。
还好，黄衬衫后续一直都很顺利，仰泳结束的时候，也牢牢记得姜洄的话，从左侧顺利翻身。
“我不游了，就在水里歇几分钟。”黄衬衫搞定支线任务，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特别有成就感，“然后我就洗澡去，今天运动量足够了。”
黄衬衫传达出了两个意思，一是支线任务做完了，二是主线任务还有几分钟也可以完成，如果副本算他通关，他就直接走，如果不算，那就洗个澡然后找地方苟到时间结束再走。
姜洄点头，看向其他两人：“你们都学会了吧？”
蓬蓬裙点头：“会了。”
徐经理更是直接开口：“放心吧，要领我都记住了，小姜司机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不用担心我们这边。”
她看得出姜洄想走，反正自己买的服务也已经都用完了，徐经理当然不会去做那种硬要把人留下的事。
先不说能不能留下，就算留下又怎样呢，看对方的意思，也不像是再给他们提供交易的样子，何必破坏之前留下的好印象呢。
再说了，徐经理现在更关注的人是蓬蓬裙，她很想知道对方的武器或者道具是从哪里弄来的，如果可以，她也想要一个。
姜洄虽然是跟外来者一起进来的，但她本身属于怪谈世界的居民，所以没有任何任务，也无需非得留在泳池里。
她先去了淋浴间，简单冲了一个澡，同时也是为了确认污染源会不会藏在这里——可能性很小，但不是完全没有。
“啧，失策了，应该再进点洗浴用品和毛巾的。”
姜洄也是进入淋浴间后才想到这个的，她当然带了，但肯定那些外来者们没有。
她不由得扼腕叹息，感觉自己错过一个亿，那些东西就跟矿泉水和面包片一样，卖得便宜一点，想必就算是资深者也会买一份吧。
等出去后，一定要在车里预备点日常用品，姜洄一边在心里默默记下，一边离开了只有一丢丢诡异气息的淋浴间。
——诡异可以等到之后再说，她得先找到通往-1和-2的入口才行。
另外，如果污染源真的是人面蛛，她还得想个应对的办法。
第66章 第二游泳馆（10）
姜洄换好衣服, 乘坐电梯回到了一楼。
在这之前，她去找过楼梯间，然而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
“这都属于违建了……”姜洄嘀咕着, “一栋楼里不可能没有消防通道和紧急出口, 那样根本就建不成, 所以，他们一定是在掩饰什么！”
消防通道和紧急出口，是每栋超过1层的建筑都应该具备的基础设施, 现在找不到, 就表示对方将它藏起来了, 不想让别人发现。
种种迹象表明, 真相距离姜洄的猜测越来越近，污染源真的可能就存在于-1层或者-2层。
并且就像是姜洄想的那样, -1层是管理员的所在，而-2层则有可能住着整整一层的人面蛛。
啧，这就有点麻烦了。
姜洄想着，看向背对着自己的前台阿姨，隐约记得几年前坐在这里的就是她，那时候的她和现在这种呆愣愣的样子可不一样。
有人的时候，阿姨会特别热情的招呼客人，没人的时候, 阿姨就会跟人打电话聊天，或者自己追个剧看个书, 偶尔还会做点手工活, 反正也没人管。
哪怕阿姨单纯坐着休息, 也是很有活力的样子，而不像是现在, 仿佛一尊会喘气的蜡像。
考虑到自己待会儿还得折返，姜洄没有出闸机，就站在这边轻轻敲了敲桌子。
“阿姨忙吗？我有点事儿想打听一下。”
前台阿姨缓缓回头，在脑袋转过90度无法继续再往后转时，她的头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稳稳固定在了半空。
之后，她的身体才慢慢跟着转了过来，期间脑袋纹丝未动，转身的动作既僵硬又诡异，看得出刚才一口气有那么多人买票进入游泳馆，对她造成了极大的精神污染。
“你想问什么？”前台阿姨的声音平缓，从眼珠到四肢，没有一个地方有所动作，然而痛苦却是实打实能看出来的，显然她的意识非常清醒。
“一些很容易解决的小事。”姜洄尽量安抚着对方僵硬面具下的惊恐，“我想找管理员，或者馆长也行。”
说完，姜洄顿了顿，继续开口：“我想向他们反映一下，漩涡漂流这个项目实在太危险了，不宜在游泳馆里开放，会对客人的身体和精神造成伤害……我猜这件事你应该做不了主，所以请告诉我怎么才能联系到管理员或者馆长，我直接去找他们。”
“馆长不在。”阿姨开口说道，语速较之刚才流利了许多，“他好像生病在家休息，好久没来了，现在这里的全权主事人是管理员。”
姜洄得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她甚至觉得馆长可能不是生病了，而是遭到了管理员的排挤，不得不在家休息。
具体管理员是怎么做的，姜洄并不知道，她也不关心别人家的职场问题，她只想快点找到污染源，然后解决掉对方。
姜洄问道：“那我要怎么找到管理员呢？”
这次，阿姨只是张了张嘴，她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有某种东西拦住了她，让她无法说出口。
看来直接问不行，姜洄想，那就得找点别的办法了。
姜洄重新组织着语言：“阿姨，这件事很严重，我不骗你，这关系到消费者的权益。阿姨你要是怕直接告诉我会被埋怨，告诉我一个联系方式也行，我自己联系他。”
说完，姜洄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非得让游泳馆给她个说法。
“你要是连联系方式都不给我，我就要上外面去曝光你们这种只顾赚钱，不顾客人死活的行为了。号召大家谁也不来第二游泳馆，让你们没有客源，干不下去，然后倒闭。相信我，我真的能做到这点，我在很多平台上都有账号而且关注的人特别多——就算我一个人不行，刚才体验过项目的人还有好多，大家一起努力，也一定会将这件事反映出去。”
说到这里，姜洄给阿姨又送上了一个绝妙的理由：“这件事一旦闹大了，一意孤行的管理员肯定要倒霉的，他要是知道是你拦着我的，说不准会在离开前先开除你呦。”
果然，随着合理的理由出现，阿姨暂时挣脱了禁锢，鲜活的表情再度出现在她的脸上，对着姜洄露出感激的笑容。
因为这件事被姜洄说得很严重，如果不按照她的意思去联络管理委员，对第二游泳馆将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嗯……说毁灭性或许有些太严重了，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身为员工，前台阿姨表示她不能擅自做主，必须联系上级。
“你等一等。”阿姨说着话，先将身体转了回去，然后她拿起台子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内部号码。
“嘟——嘟——嘟——”
姜洄想给阿姨点个赞，因为阿姨用的不是听筒，而是直接按下了免提，这样对面说什么她都能知道，不用通过阿姨转述。
“什么事！”3声等候音响过，那边有人接起电话，对方说话的声音很奇怪，不太像是人能说出来的样子。
硬要形容的话，有点像是在这个人说话的时候，他的上下牙齿也在不停磕碰，就好像辅助发音的不是嘴唇，而是他的牙齿一样。
“有客人想见你。”阿姨转述着姜洄的理由，“说是要投诉馆内的漩涡漂流项目。”
对方听起来很生气：“我不是说我不见外人吗？让他走！如果他不走，就随便给他几张游泳票当补偿，给几张都行，你看着办，赶紧给我把人打发走——听到没有！”
阿姨对姜洄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还眨了眨眼，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则继续维持着那种呆板的语调，继续汇报着。
“她说她不走，还要在网上曝光这个项目，因为非常不安全，说你如果坚持继续开这个项目，就是对客人生命的不负责……而且，她还说她在网上很有名，还要号召其他来的客人一起曝光你这种只想搂钱不管客人死活的缺德行为……”
姜洄：阿姨，我刚才好像没说“缺德”这俩字，你到底是忍那家伙忍了多久啊。
没关系，你继续骂，问起来就都推我身上就行，反正我是客人，我不在乎。
这次，对面沉默了。
就在姜洄以为他不会给出回答时，那边终于传来了新的指示：“可以，你让他来吧，我来跟他谈。”
“好的。”阿姨挂断电话，对姜洄说道：“管理员在-1层。你先进电梯，按一下-3，等电梯动了之后数10下，然后快速敲2下电梯门，只要步骤和时间都对，电梯就会打开，从那里出去就是-1……但我从来都没去过，具体他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你得自己去找。”
姜洄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那我一会怎么上来呢？”
阿姨摇摇头：“你找到管理员，自然就能上来。如果你找不到他，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据说下去的电梯和上来的电梯不一样。”
“谢谢阿姨。”姜洄没为难对方，转而说起了另外的需求，“我能去杂物间找点东西吗？之前那几个去找手环的是我朋友，他们说在杂物间里看到了我以前丢的东西……我能把它拿回来吗？”
阿姨连犹豫都没犹豫，立刻点头：“你去吧，从这边走，待会儿进来的时候不用重新买票。”
姜洄沿着阿姨指的方向，走进了员工通道，就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阿姨突然又喊住了她。
姜洄转身看向阿姨，对方的脸上带着希冀的表情，小心翼翼开口问道：“你……是调查员吗？”
在说到“调查”两个字的时候，阿姨的声音有些含糊，似乎不太敢把那个词在这里说出来。
但姜洄依旧听懂了阿姨的意思，她摇摇头：“不是。”
阿姨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但随即又振奋起来，她小声问着姜洄：“他们只是慢了点，但会来的，对吧？”
姜洄沉默几秒，终究没有选择告诉阿姨事实的真相，而是轻轻“嗯”了一声，给出肯定的回答。
“对，他们调派人手也需要时间，肯定会来的。”
闻言，阿姨脸上顿时露出了放松的神色，然而下一秒，她又变回了那个面无表情、呆愣愣坐着的活蜡像，仿佛刚才和姜洄的那些对话，都是臆想出来的幻觉。
姜洄加快脚步奔向杂物间，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她明白阿姨在等什么，也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等，因为从小学到大学的教科书上，一直在反复强调着一句话。
【如果你不小心被卷入污染区，不要担心，调查员会去救你们的。届时只要听从调查员的安排，就一定可以平安离开。】
无所谓，姜洄想，随手推开杂物间虚掩着的房门，反正她会找到污染源，然后干掉污染源，结果都是一样的。
不过我可不是为了救人，姜洄在心中坚定着自己的信念，我只是想要成为破局者，然后拿着这个污染区的资源，去申请成为旅游专车继续赚外来者的钱而已。
姜洄坚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踏进那栋建筑，并在里面找到平安离开怪谈世界，前往外来者世界的方法。
这破地方，她真的是待够了！
第67章 第二游泳馆（11）
姜洄进入了杂物间, 里面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是原先就这样，还是被那些外来者翻腾的。
她是来找武器的, 姜洄自己有一把小刀, 是之前在诡异集市上淘到的, 非常锋利，据说对污染源能起到克制的效果。
姜洄不惧肉搏，但她不想面对那么多人面蛛, 套用游戏术语, 那就是她只会单体攻击, 不会AOE范围伤害, 就算人面蛛站着不动让她捅，那也得忙乎好半天。
她是来寻找引火用具的。
之前救生员说的话, 让姜洄有些在意，以前都可以在休息的时候抽烟，但当管理员来了之后，就不允许了。
是不是表示，那些人面蛛或者其他什么，会惧怕厌烟和火？
但具体是烟，还是火，姜洄并不确定, 甚至连这条信息她也不敢完全相信，万一人家救生员只是随口抱怨呢。
但只要有一点希望, 姜洄还是想要试试的, 而且从常识来讲, 蛛丝本来也应该怕火，而昆虫也是如此。
——就算是人面蛛, 终归还是蜘蛛。
姜洄想要制作简易火把，或者找到能喷火的东西，然而她在杂物间翻找一通，什么零碎都有，就是没有任何火源。
“这就很有意思了。”
姜洄挑挑眉，给出自己的评价，她随手拎了一个空的塑料桶，将刚才选好的东西一股脑装进去，拎着走出了杂物间。
没有现成的火没关系，放一把就行了，她可是有一辆小巴车做后盾的人，绝对不会就这么认输。
然后，姜洄出了游泳馆大门，来到停车场，将手里拎着的东西放到小巴车旁边，开始就地组装。
将墩布上的干布条都撕下来，再将墩布杆用小刀划上几道后撅断，姜洄得到了3根差不多大小的短木棍。
然后，她拿起刚才撕下来的布条，往短木棍的一头缠了过去，几次下来，一个简易的火把就做成了。
姜洄如法炮制剩下的2根，直到用完手上所有材料，并确定都绑结实了不会甩几下就脱落后，这才打开小巴车的油箱盖子，用塑胶管吸了一些油出来。
“这流出来的不是油，是我的钱。”
姜洄一脸苦大仇深盯着桶里的油，虽然只够浸透3个简易火把，但她还是觉得钱包在发出哭泣的声音。
重新盖好油箱盖，姜洄轻轻拍了拍小巴车：“巴姨，等这次回去，我就给你把油箱加满，这会就先忍忍吧。”
说完，她将3个简易火把大头朝下，重新放进还残留着汽油的塑料桶里，这是最初的准备工作，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环节。
姜洄抬头眯眼看了看太阳，随后离开小巴车的阴影，找了一个没有遮挡的地方站定。
她从口袋里拿出从储藏室找到的油灯，外加一副不知道谁落下的老花镜，蹲在地上开始进行家长们看到绝对会加以阻止的行为。
——俗称“玩火”。
“幸好今天是个晴天。”姜洄蹲在地上，一边摆弄着眼镜的角度，一边感慨自己的运气不错，“这眼镜也是，幸亏有这个，不然我还得想别的方法。”
杂物间里有个失物招领的盒子，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姜洄倒是能理解为什么没人来拿，因为领取失物的规则有点麻烦。
只能在单数的日子来，而且有时间限制，比如1号就只能在凌晨1点的时候来拿，11号，那就是中午11点，19号是晚上7点，如果是25号……对不起，本游泳馆恕不接待。
那些贵重或者有纪念意义的物品，肯定都被人找回去了，而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很多人都宁愿再买新的，也不愿意折腾自己。
万一没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办完手续，就不能继续，否则就等同于违反规则……谁会愿意为了一副老花镜去冒险啊。
于是就方便了现在的姜洄，也算是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一种吧。
在阳光强烈的照射下，灯芯很快被点燃，姜洄小心地拎起这盏说不准岁数比她都大的古董级工具，又拿上装有简易火把的塑料桶，重新进入了游泳馆。
姜洄依旧走的是员工通道，阿姨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任由她离谱地拿着那么多东西进去。
进了电梯，姜洄按下-3的按键，等到启动后，在心里默数10下。然后，她按照阿姨说的，快速连续敲击了2下电梯门。
电梯“咯噔”一下停了下来，之后电梯门缓缓打开，露出了一条黑暗、深邃、但墙壁上贴着【紧急出口】绿色灯牌的走廊。
姜洄深吸了口气，毫不犹豫地踏出电梯，她刚一离开，电梯门就在她身后“啪”一下迅速关闭，而后继续下沉前往原计划中的-3层。
速度之快，让姜洄忍不住怀疑对方或许也是个有灵智的诡异，不然她怎么会有这种对方迫不及待甩开她的感觉呢。
嗯，错觉，一定是错觉。
姜洄转身看了眼原本是电梯门，现在变成洁白墙壁的地方，明白了阿姨说的“我不知道怎么上来”的意思，看来要是找不到管理员，她还真的没办法离开这里。
——总不能赤手空拳凿墙出去吧？
姜洄摇摇头，抛开脑子里荒谬的想法，她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走廊上。
经过这么一会，姜洄的眼睛已经略微适应了这种黑暗，在油灯的辅助下，她也能看清四周的情况。
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宽度大概能容纳5个人并排走，油灯的光亮不足以照到尽头，姜洄只能拎着灯沿着一侧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时不时敲两下墙壁，猜测着会不会有人突然开门出来。
然而姜洄往前走了十多步，依旧什么都没发生，走廊里依旧静悄悄的，除了她的脚步声和呼吸之外，什么都没有。
“管理员，管理员你在吗？我是来找你反应问题的客人，你在哪里，出来啊——”
姜洄干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她就不信喊不出来对方。
“你要是再不理我，我就要去曝光你了！”
依旧没有动静，姜洄此时也已拎着油灯，从走廊这边走到了走廊那边，然而走廊依旧是走廊，且只是个走廊。
奥说-1层就这么大的地方，姜洄绝对不信，不管是楼上还是楼下，都有很大一片占地面积，总不能这个楼盖起来的时候就是上下两边大，中间小吧，那未免也太奇葩了。
姜洄看出来了，对方想要把自己困死在走廊，打的主意就是“解决不了问题，但能解决提问题的人”。
“做梦。”
姜洄冷嗤一声，转身从这边继续往另一侧走，同时运用她的精神力，去感知走廊里的每一处细节。
说起来，姜洄自从下到-1层之后，就有点心绪不宁，脑袋有些发闷，一开始她以为是空气流通的问题，毕竟这条走廊不但没有光，也没有窗户。
但随着气闷的感觉逐渐减少，脑子发沉发闷的感觉越来越多后，姜洄就知道，这跟缺氧无关，是她的污染值上升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姜洄想，她倒是带了点驱散污染的药进来，但都是针对轻度的，而且不能连续吃太多，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她就危险了。
抬手驱散在自己眼前跳跃着的金色小青蛙，姜洄压下心中焦躁，继续一点点往前走着。
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着急，尤其不能产生自己是否做错了的念头，那意味着动摇，而一旦动摇，就会影响对自己的认知。
所以是哪里出的问题？
是因为污染源就在这附近，待在这里超过一定时间后，就会被污染吗？
或者，是因为自己之前掉进过漩涡，和那只眼睛对视过，当时没有察觉出问题是因为地点不对，现在终于展现出恶果了？
姜洄努力分析着，然后，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在走廊中间的位置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散发着浅绿色光芒的门，颜色和之前泳池里的漩涡一模一样。
门挡住了姜洄的去路，如果她想去走廊的另一边，就必须从门的两边绕过去——就像她之前摸着墙壁走过来那样。
等等！
姜洄心中一动，隐约抓到了什么。
刚才她的污染值没有现在这么高，并且为了探查墙壁后有没有门，一直是靠边走的，从来没去过中间。
或许，这个门根本不是错觉，而是当她的污染值高到一定程度后，才能看到的存在——亦或者她之前如果走的是走廊中央，或许直接就能碰上去。
就是不知道那样的后果，和现在会有什么区别。
姜洄站在浅绿色——或者说莹绿色更为贴切——的门旁边，谨慎地伸出手去碰了碰，果然，是有实体的，就是不知道门后面会有什么。
是管理员，还是人面蛛？
无所谓，姜洄想，反正她得进去。
“叩叩叩——”
姜洄礼貌地敲了敲房门：“你好，请问有人吗？”
门内没有反应。
姜洄加重力气，再度敲门：“请开门，我要进去。你不回应，我就当你默认了呦。”
门依旧纹丝未动。
很好，这是你逼我的。
姜洄这样想着，掏出了她的小刀，对着门锁的地方开始工作。
几分钟之后，随着“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姜洄：之前学的小技巧，竟然真的用上了，果然技多不压身啊。
第68章 第二游泳馆（完）
姜洄撬开了门, 这很冒犯，然而对方并没有任何反应，既然如此, 她就当对方是默认允许了。
“我进来喽。”
姜洄打了声招呼, 轻轻将门推开, 然而还没等她看清楚里面有什么，后背突然被人猛地推了一下，她一踉跄栽进门里, 只来得及将放在门边的塑料桶拎上。
下一秒, 门从姜洄身后关闭, 她就算想回头都来不及了。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
姜洄叹了口气, 抬头往前看去，这里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管理员的办公室, 或者说，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办公场地。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在看清楚屋内情况的时候，姜洄也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
——在莹绿色的光芒中，至少有数十只人面蛛趴在那里。
在姜洄被推进来的瞬间，它们同时转头，用荧光绿的眼眸看向他，并发出一种“咔哒咔哒”的牙齿相互碰撞的声音。
对于某只人面蛛而言, 这种声音或许很细微，但当它们数十只同时发出声响时, 足以让任何一个进来的人类感到心悸。
“这还真是够惊喜的……幸亏我进来时没忘记我的桶。”
姜洄喃喃自语, 迅速打开油灯盖, 之后转移到左手拎着，右手则从桶里抽出她提前准备好的简易火把, 将火把凑到油灯里。
被油浸透的布条，遇上火一点就着，不过是几秒钟，姜洄就已经完成了战前准备。
随后，她将油灯放在脚边的地上，腾出手来先将一只简易火把别在腰带左侧——右侧的位置则别着她的那把锋利小刀。
顺带一提，这条战术腰带也是姜洄之前从诡异集市上淘换到的，上面有很多插孔，可以携带一些不方便拿在手里的东西，本来这次带着就是图新鲜，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此时的姜洄左右手各持一支点燃的火把，慢慢往前走着，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样，这些人面蛛惧怕火光。
姜洄挥舞着火把步步逼近，在火光的照耀下，人面蛛纷纷后退，给姜洄让出了一大片空间。
人面蛛识趣，姜洄也不是非得赶尽杀绝，她一边挥舞着火把，一边谨慎地往前走，她从刚才就发现，这些人面蛛聚在一起似乎在遮掩什么东西。
而那个东西，正散发着一股不容忽略的污浊力量，以姜洄两次见过污染源的经验，她可以肯定那个东西即便不是污染源，也是与污染源有着密切联系的存在。
既然要找的东西就在那边，姜洄不可能就此半途而废，她忍着头皮发麻的不适，在人面蛛的注视下缓步前行。
好在姜洄手里有火把，她每往前走一步，人面蛛就会如潮水般向后撤去，同时迅速填补她身后留下的空隙，隔绝她与那道门之间的通路。
随着姜洄越走越近，人面蛛散开的越来越多，她终于看到了之前被它们挡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是另外一只人面蛛，更大、更黑、也更可怕。
人面蛛的那张脸姜洄从来没见过，她可以确定，并不属于之前见过的那些外来者。
——那就可以排除外来者突然异变的可能了。
按照游戏里的说法，这只人面蛛应该属于boss级的生物，姜洄试探着向前伸出火把，想看看对方对于火的恐惧到底有多深。
就在这时，对方突然说话了，声音“咔哒咔哒”的，听着有些熟悉。
“你就是那个想要投诉我的人吗？我们游泳馆从不接受投诉，你买票的时候没看规则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投诉你们。”姜洄立刻反驳，“我只是以客人的身份对你们的项目提出建议，那个漩涡漂流太危险了，会对游客的生命造成威胁，我希望能停止这个项目。”
“希望？建议？”人面蛛发出一阵嘶哑的笑声，“我建议你换个希望，比如——让我给你指点一下电梯的位置，然后放你离开这个游泳馆？”
姜洄耸肩：“行吧，看来我们谈不拢了。”
她刚才注意到，在人面蛛——或者说管理员——的身后，有一张相对于它的体型而言非常袖珍的桌子。
桌子上摆着一部红色的电话机，和前台阿姨桌子上的那部一模一样。
再加上人面蛛刚才话里的内容，姜洄可以确定，对方就是管理员。
显然，对方已经被污染了，而那些普通的人面蛛，或许就是它被污染后新增加的技能，孵化自己的从属，外加吸收转化外来者成为新的人面蛛。
“你要说谈不拢，倒也没错。”管理员“咔哒咔哒”的笑了起来，“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个小调查员有多大的本事，竟敢一个人闯进我的巢穴！”
一丝疑惑从姜洄脑中闪过，不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她必须先把眼前这个家伙干掉才行。
如果说婚礼庄园遇到的污染源偏向物理系，那么在露营地遇到的那只就偏向精神系，而这只管理员，似乎物理和精神攻击都会一些，但都不精通。
姜洄战斗的有点艰难，毕竟对方还有那么多小弟从旁扰袭，她不得不分出精神来应付小怪，免得被咬伤或者被蜘蛛丝缠上。
好在小的人面蛛非常惧怕火，姜洄每次挥舞火把，它们就会出于本能后退，然后被她抓住机会直接干掉。
“所以，我还是沦落到了需要一个个捅蜘蛛的地步。”
姜洄忍不住吐槽，虽然不是用匕首，而是用火把，但这有什么区别吗？
好吧，还是有区别的，用匕首只能一次捅一个，火把可是自带“燃烧”技能的，运气好的话，烧着一只等同烧着好几只，毕竟人面蛛吃痛后可不会老实留在原地，而是四处乱跑，给后面的人面蛛也带去伤害。
“你都变成这样了，不觉得自己很难看吗？”姜洄右脚踩在某只小人面蛛的背上，躲开管理员的吐丝攻击，“乖乖让我给你解脱不好吗？”
管理员当然不同意，姜洄就只好继续苦哈哈的跟它对打，然后就越发羡慕人家外来者手里那个凭空掏出来的东西，她也想要一个适合自己的专属武器。
阿荒好像提到过，打造适合自己的专属武器需要特殊的材料，材料很稀有，就算是诡异也很难弄到。
这一瞬间，姜洄甚至生出去打劫外来者的想法。
……
……
算了，还是先干掉眼前这个丑东西吧。
管理员虽然被污染了，但显然不擅于战斗，它好像还不太适应这个新身体，行动起来多有笨拙，这才给了姜洄喘息的时间，并且让她应付起来越来越熟练。
终于，姜洄在最后一根火把即将燃烧殆尽之前，终于干掉了死不瞑目的管理员，以及它的大部分小弟。
对方死掉之后，姜洄觉得精神一松，她对这种感觉已经很熟悉了，知道这是污染源消失的意思，大家只要等到自救期结束，就可以平安离开了。
“……咦？”
姜洄看向管理员倒地的位置，它巨大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小团莹绿色的光团。
姜洄走到近前，这才看清那是一块莹绿色的宝石，大概有小孩的拳头大小，散发着一股奇特的精神力量。
“这算是BOSS掉落吗？”姜洄很好奇，直觉告诉她这东西应该很有用，“还好我没队友，要不然这东西的分配都成问题。”
既然是战利品，姜洄没有不拿的道理，出于谨慎，她用衣服垫着手拿起了那块绿宝石，仔细看了一阵后，才装进了口袋里。
这时候，房间里的光源已经恢复了正常，就在之前那张桌子后面，出现了一道新的门。
姜洄推开门，外面是游泳馆一楼大厅，当她两只脚都迈出去之后，那扇门就消失了。
前台阿姨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见姜洄出来，立刻以一种与她年纪不符的敏捷冲了上来，直接一把就将人抱在了怀里。
“谢谢，谢谢……”
前台阿姨几乎泣不成声，似乎将之前无处倾诉的恐慌全都倾诉出来，早上来上班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就被卷入污染区，还被看不见摸不着的奇怪东西操控了身体，被迫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而且整个大厅里就她一个人，平日里觉得很好的摸鱼环境，在这时就变得特别可怕，如果有同伴在这里，哪怕只能陪她呆呆坐着，心理上也不会觉得那么孤寂无助。
姜洄拍拍对方的后背，轻声安抚着前台阿姨：“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去把其他人都叫出来好吗？我有事跟你们说。”
在她的安抚下，前台阿姨渐渐平复下来：“行，我去叫他们，你就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啊。”
姜洄点点头，指了指外面的院子：“去那边吧，大家晒晒太阳，去去晦气。”
前台阿姨瞅了眼玻璃门外的艳阳天，顿时觉得姜洄的主意太好了，连忙点头同意，然后就一溜烟跑去桌子那边，用广播通知今天值班的员工都出来。
姜洄则出门到了院子里，她要把今天的战利品放到小巴车上，然后想想在下一次的重置到来之前，她还能往车里添点什么有针对性的商品。
第69章 游泳馆后续（1）
离开副本之后, 蓬蓬裙睁开眼，略微回忆了一下副本的经历后，起身出门来到大厅。
与此同时, 另外的3个房间也有动静, 从里面分别走出了3个人, 是之前没上小巴车的资深者。
“刘哥，孙哥，王姐。”蓬蓬裙对他们点点头, “大家都通关了吧？”
“这个副本不难, 就是奖励一般。”刘哥大咧咧打开冰箱, 目光扫视着里面堆得整整齐齐的饮料, “你们喝什么？”
“苏打水。”
“啤酒。”
“可乐。”
刘哥先把饮料丢给孙哥和王姐，接着走到蓬蓬裙身边, 将她要的苏打水放在茶几上，问道：“会长，那个小巴车司机，是她没错吧？”
“嗯。”蓬蓬裙点头，拿起苏打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沁凉，“副本具体内容我记不清了，但是记得她。”
王姐拿着自己的可乐凑过来：“跟传闻中一样吗？”
蓬蓬裙歪头回忆：“……差不多, 交易很公平，也很负责, 对副本的探索欲超过对玩家的关注。我觉得, 她在副本里应该也有任务, 但不是像他们猜测的那样，是与玩家做交易。”
“二次副本。”一直没说话的孙哥突然开口, 他此时已经灌下去大罐的啤酒，脸色有些潮红，“我听过一个小道消息，同一个副本，进去的两批人会有不同的体验，不是所有副本都存在关底BOSS。”
王姐蹙眉：“消息可靠吗？出来后副本记忆都会模糊，怎么知道的区别。”
孙哥斜了她一眼：“都说了是道听途说了……具体记忆没有，模糊的还是有的，应该是有人模糊的部分对不上，才有了这种传闻。”
蓬蓬裙突然开口：“这个传闻，是司机出来之前就有，还是最近才有的？”
孙哥楞了一下，没有直接给出答复：“我是最近听到的，但之前有没有……我得去查查。”
“那就交给你了。”蓬蓬裙说完，开始谈起这次的收获，“一个主线任务，一个支线任务，击杀人面蛛给了额外奖励。”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刘哥对此表示遗憾：“3只人面蛛，每只10天时间奖励，我看到小怪还以为会有掉落呢，白高兴一场。”
王姐笑了，亮出自己掌心的一小团银白色的东西：“你非，但我欧。”
说完，她将奖励递给蓬蓬裙，“会长，你看看。”
蓬蓬裙接过来，入手沁凉，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有粘性，拿到手后，道具说明也展现在眼前。
【蛛网
介绍：丢出后自行展开（2mx2m），具有极高的粘性。非绑定，可交易。
备注：蛛类产物。】
看完之后，蓬蓬裙将蛛网还给王姐：“危急时刻或许有奇效，但也不能过分依赖。”说完，她顿了顿，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回头去问问，看能不能当素材做成道具。”
王姐点头，小心翼翼将之收进自己的道具空间，所有副本中的产物，都可以收进自带的仓库里，算是玩家的一点便利吧。
别看现在很多人都喊着“宅”，说自己可以在屋子里过到天荒地老，实际上依旧没能离开“社会性”的天生属性，毕竟在现实中交流和在网络中交流，依旧还是交流。
更何况是这种事关生死的大事，所以玩家们最初建立了论坛，之后又慢慢发展出了不同的组织，为的就是能在结束一场可怕的副本之后，能够和同类报团取暖。
独行侠当然有，但更多的人还是想要寻找志同道合的同类，这个小公会只不过是无数续命游戏参与者的一个缩影。
……
另一边，姜洄已经把事情跟游泳馆的值守人员都说了一遍，说是值守人员，其实加一起也就3个人。
值班阿姨，以及泳池两侧的两个救生员，连门口的保安大爷都没有，因为他今天请假了。
“老宋的命可真好，早不请假晚不请假，偏偏赶上了今天。”前台阿姨发出羡慕的声音，“等明天他要来的时候，《怪谈日报》应该就有消息了吧，那他肯定不会傻乎乎一头冲进来。”
姜洄：膝盖好像中了一箭。
她决定换个话题。
姜洄：“谁也不知道一会什么时候重置，你们赶紧把制作好的道具给我，我去安排后续，这样就不用担心污染值增长的事。”
几个人赶紧答应下来，纷纷报出自己被污染要求必须做的事，然后跑回游泳馆的杂物间，翻箱倒柜寻找可以制作道具的东西。
姜洄也跟着进去了，外面太晒了，她之所以让人站在外面，纯粹是帮他们驱散一下心理阴影——就算没这档子事，在阴冷潮湿的游泳馆里待久了，出来晒晒太阳心情也会变好的。
现在大家情绪都稳定了，自然也不用顶着27度的天气，在外面傻晒了，她又没带防晒霜，还是进去吧。
姜洄想去淋浴间看看，万一有什么新道具呢，可在她经过前台的时候，无意中瞥到桌上的红色电话，之前那一闪而过的想法突然跳了出来，让她硬生生收住了已经迈出去的腿。
“阿姨，你这个内部电话，都能打到哪里啊？”
前台阿姨正忙着制作手工版的内部券，闻言头也不抬的回答：“休息室、馆长室……”说完，她顿了顿，才又补充了一句，“还有管理员办公室。”
姜洄若有所思，指了指那部红色电话，问道：“我能用一下吗？”
“用，随便用。”阿姨爽快同意，“你试试能不能打到外面，我想跟我闺女说一声，让她别担心。”
姜洄先试着拨了宋明的号码，听筒里既没有接通的声音，也没有“嘟嘟”的忙音，而是一片寂静，就好像她拿的是个坏电话一样。
接着，她又按照阿姨报出的号码打了一个电话，依旧没有声音，包括之后打给她自己的手机也是如此，电话保持了全程寂静。
“好像只能打内部的试试了。”
姜洄放下电话，自己走向不远处的员工休息室，果然，就像她想的那样，她听到了电话铃响，接通后从里面听到了阿姨的声音。
确定之后，姜洄询问了其他几个地方的内部号码后，让阿姨挂了电话，她就留在这边挨个拨打。
前台的电话已经验证过了，不用再管，姜洄打向管理员办公室，意料之中的无人接听，她按下挂机键，默念着最后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馆长的办公室。
姜洄一直有个疑虑，那就是在那扇门前面，到底是谁推的她？
当时来自于后背的力量结结实实的，绝不可能是错觉，姜洄自己也肯定脚下站得很稳，要不是背后有人推她，她绝不至于毫无准备地栽进门里。
推她的人选，就那么几个。
前台阿姨，理论上不太可能，她当时被控制着只能坐在前面，除非污染源将她调过来……可她刚才脱困后来抱过自己，手上的那个力道，不太像。
接着就是2个救生员，但是他们在工作中，不能擅离职守，毕竟当时游泳池里还有很多外来者和本地居民，他们的任务就是去“救”溺水的人，得留下来盯着。
排除掉他们，就剩下游泳馆内的本地客人，以及那些外来者。
姜洄问过前台阿姨，她表示除了姜洄之外，没人再来问过她该如何去找管理员，管理员也没再打电话通知让她放谁下去。
所以，至少能排除掉本地客人，而外来者……姜洄不确定他们是否有什么奇特的道具，但如果是他们，似乎没理由非得推她一把。
思来想去，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阿姨口中“请了病假好久没出现过的游泳馆馆长。”
所以，真的是馆长吗？
姜洄耐心听着话筒中传来的“嘟——嘟——嘟——”的声音，然而直到自动挂机，她也没能等到有人来接。
理论上，不管馆长在不在，这个副本的污染源都已经被消灭了，姜洄只要继续她的生意，耐心等待污染区自然消散就行了。
反正她本意也就是来找第三个污染区，凑足申请旅行团司机的资格，然后开启主动与外来者接触，而非被动等待的职业生涯。
但她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还是线索太少了。”
姜洄叹气，她觉得自己可能摸到了外来者所说的“隐藏任务”的线头，然而线团藏得太深，以她现在掌握的信息，别说解开线团，连拽都拽不出来。
将这件事暂时压在心里，姜洄估摸着差不多快到新的重启时间了，于是离开员工休息室，去到了前台那边，她得先收集一波道具，然后再看看时间，如果有富裕的话，她想再去一趟管理员办公室。
刚才急着出来，没仔细看屋里的情况，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那些人面蛛死了之后，在地上遗留了不少东西。
姜洄想要回去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比如说打造武器用的素材之类，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
结果，等她收集好泳池员工们给的道具，带上她的小油灯，回到位于-1层的走廊之后，惊讶发现那扇门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普通的木门，上面还挂着【管理员办公室】的铭牌。
推开门，里面也是办公室的样子，有着书架、资料柜、桌椅以及待客用的沙发之类正常设施。
别说装下那么多人面蛛了，就连变异的管理员自己都装不下，而且屋里干净整齐，丝毫没有混战后留下的痕迹。
姜洄：……虽然说不出来，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还有，我那么多的战利品呢？
可恶！
第70章 游泳馆后续（2）
战利品凭空消失, 姜洄觉得这不对劲，自从开始跟外来者做交易，从来都是她捡别人的漏, 轮不到别人捡她的。
所以, 是谁那么大胆？
姜洄不禁开始阴谋论, 然而想了半天，除了把她推进门的幕后黑手，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
“这还真是……说什么好呢, 连个其他嫌疑人都没有, 我本来不想去找你的, 现在看来不去不行了。”
姜洄不想吃下这个哑巴亏, 她本来想等下次交易时再去找找看的，结果对方自己送上了门。
“最大的嫌疑人是馆长, 或者某个藏在游泳馆而且不受污染源影响的人——不过后面这种，怎么想可能性都很小吧？”
姜洄一边回到电梯这边，一边思考着。
“污染源是管理员没错，不然污染区不会进入自救期，所以馆长最多就是被污染，但没被污染到那个程度。”
因为管理员已经挂了，-1层恢复成原先的样子，电梯间也出现了, 只是需要刷员工卡才能上去。
员工卡姜洄有一张，是前台阿姨暂时借给她的, 刚好用来探索-1和-2层。
顺带一提, 怎么去馆长办公室, 前台阿姨也告诉姜洄了。用对方的话来说就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想去看看就去呗。”
于是姜洄知道了怎么去-2层的方法, 但是没有馆长办公室的钥匙……无所谓，反正她会开锁。
从电梯间出来后往左边的走廊，通往管理员办公室，而往右边走的走廊，则通向馆长办公室。
单从两人办公室的距离来看，就可以证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微妙——各自为政、互不干涉且又相互制约。
姜洄来到馆长办公室门外，先转头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之后，她才掏出自己的小工具，去开她今天要开的第二扇门。
这扇门比想象中的好开，姜洄很坦然，并没有什么“偷偷进人家屋子”的罪恶感。
开什么玩笑，她都进入污染区了，还被黑了那么多的战利品，总得让她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吧。
“咔哒”一下，门锁应声而开。
姜洄打开门，瞬间愣住，紧接着往后连退几步，让开了即将蔓延到屋外的一滩黑水。浓稠的黑水几乎铺满了整间屋子，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这什么玩意儿？”姜洄忍不住吐槽，别说进馆长办公室里找线索了，她现在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黑水在缓慢移动着，摈弃了“水往低处流”的自然规律，试图攀越那道门槛，想将门外的这个人类，也纳入自己的身体之中。
[破碎的泡泡声]
[含糊的语音]
[疑似人类的语言]
[碍事……调查……败……]
姜洄就快把耳朵竖起来了，才勉强听清这一滩粘稠的黑水到底在说什么。
“碍事的调查员，让你的计划失败了？”姜洄认真注视着黑水中“咕嘟咕嘟”冒着一大片细密小泡泡的地方，认真开口，“首先，我不是调查员。其次，你计划失败关我屁事。最后，之前推我的人——或者东西——是不是你？”
[破碎的泡泡声]
[含糊的语音]
姜洄侧耳倾听，点点头：“你很惊讶为什么我还能活着？很简单啊，因为敌人太废了。”
其实并不是，姜洄打的过程也很吃力，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纯粹是为了刺激对方。
果然，在姜洄的刺激之下，黑水的冒泡的速度越来越快，从一小片，逐渐扩展到全部黑水，然后再从小泡泡，演变成一大片的泡泡。
刺鼻的气味越来越浓烈，也越来越熟悉，姜洄等的就是这时候，她果断往后退了退，打开油灯的盖子，用力丢向面前的这一大片黑色的油脂。
——然后立刻关上了门。
那东西闻着很像石油，姜洄之前曾经见过，当然，黑水不可能是石油成精——怪谈世界没有这种设定——它应该是游泳馆馆长被彻底污染后的产物。
但既然管理员变成的人面蛛怕火，没道理这个像是石油一样的馆长就不怕了，姜洄庆幸自己当时怕-1楼太黑，带了油灯下来，不然就还得先回去，感觉就不会这么帅气了呢。
至于是否能烧起来……试试呗，又不费事。
姜洄隔着门都能感到屋内的火热，她干脆又往远处退了退，避开从门缝中透出来的那股热浪。
“黑色的粘稠液体，流动起来又没有声音，凝固成实体推我一把似乎很说得通。”
姜洄双臂抱胸，静静等候屋内的火焰消失，染料是污染爆发的变异躯体，不用担心会牵连到屋内的其他家具，只要等到变异躯体燃烧殆尽，火焰自然会慢慢熄灭。
“希望来得及。”姜洄喃喃，“解决完之后再重置，我可不想来第二次。”
姜洄也说不好如果烧着半截的时候就重置，会不会还得下来再烧一次，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只能寄希望于别那么折腾人。
还好，这种事没发生。
大约5分钟左右，馆长办公室里面的火焰就彻底熄灭了，姜洄重新推开门，屋里干干净净的，所有家具都保持原样，就连地毯都毫发无损，只有那一滩粘稠的黑色液体消失殆尽。
“完美。”
姜洄走进办公室开始搜索，并很快发现了馆长遗留的钥匙串，接下来的工作变得异常轻松，还真让她找到了两样很重要的东西。
一个是【馆长的工作日志（个人私密版）】，另一个则是在拉开衣柜后，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道熟悉的门。
熟悉的外形、熟悉的颜色、熟悉的那道被撬开的锁……姜洄敢发誓，这门绝对就是她之前被推进去的那扇。
那么问题来了，现在她把这扇门搬出来，还能再用吗？
姜洄把门从衣柜里拽了出来，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沉，虽然因为太大拿着有点费劲，但她又不是要把这东西抗出去，而是只要立着放好就行。
这扇门似乎自带某种神奇力量，明明底部就是个普通宽窄的门框，但姜洄只是轻轻将它摆正，它就立得牢牢的，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支持着她。
姜洄推开门，入目是熟悉的场景，以及她之前没顾得上捡取的战利品。
好耶！
姜洄顿时兴奋起来，失而复得简直太令人开心了，她没有继续耽搁时间，拿着从馆长办公室里找到的袋子，一头冲进门里，快速地拾取着自己的战利品。
“蛛丝、蛛丝、这是什么？呕……蜘蛛肉，算了，先拿着，万一有诡异收呢。”
姜洄甩了甩手，忍着不适继续将战利品装进不同的袋子，别管有用没用，先都收起来再说，万一有好东西，就算她用不上，也能拿着去和别人交换她想要的东西。
说不准就能换到合适的武器道具，或者打造专属武器的素材呢？
……
收拾完这些东西，姜洄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到了小巴车上，然后将车开到了游泳馆门口大约50米的地方，等待着不知何时才有的重置，以及重置后会进来的外来者们。
等待期间，姜洄还研究了一下那本私密版的馆长工作日志，总算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概意思，就是游泳馆馆长本身就在进行一些秘密研究，管理员是被[三角标记]指派来监视他的，结果管理员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双方各怀鬼胎。
结果就是管理员囚禁了馆长，但却被馆长反杀。
馆长用自己的研究把管理员变成了人面蛛，然后因为试验爆发出的大量污染，他没能逃脱，也变成了污染的一部分。
之后就是游泳馆变成污染区，员工和来游泳的客人无辜遭难，又吸引来了姜洄和那些外来者。
当然，日志上没写这么详细，是姜洄根据之前的描述，以及她所见到的后果推理出来的。
或许细节上会有不符，但总体因果应该就是这样。
“真是造孽啊。”姜洄坐在驾驶位上，忍不住摇头，“放着好好的游泳馆馆长不当，非得去研究诡异和污染……你又没那么高的精神力，害了自己也就算了，其他的普通人招谁惹谁了。”
这下好了，《怪谈日报》肯定会登出事件始末，毕竟这次的污染区属于人为制造的，正好用来警示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思考间，姜洄看到在不远处忽然刷新出了一批人，她下意识眯了眯眼，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外来者是怎么出现在怪谈世界的。
“1、2、3……12个。”
姜洄迅速数清人数，随后启动车辆，朝着他们开了过去。
然后，刚刚进入副本，正在确定自己任务的玩家们，就看到了一辆存在于论坛热帖上的小巴车，缓缓停靠到了自己面前。
然后，车门打开，里面传来姜洄的经典台词。
“本车即将开往第二游泳馆停车场，上车请投币，票价两元。车辆启动后，不要离开座位。下车的乘客请耐心等待车辆停稳，车门打开之后再下车。请大家遵守乘客守则，争做文明乘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