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下午两点。”
等到太宰治带着一人一猫在这个已经被改造成武器工厂的香水工厂里寻找线索的时候,x小姐在边上尽职尽责地报出了整点时间。
“你们现在一路上打晕几个人了?”刚刚帮费奥多尔处理了一会儿事情的她问。
“三个。”太宰治笑盈盈地回答,手指间锋利的刺刀转了一圈,然后重新地收入皮带中。
“三八式步.枪的长度加上刺刀后太长了,所以我把步枪埋了起来,8mm手.枪也有,就是弹药可能不太够。”
正在摸枪的江户川乱步兴奋地点了点头,把手枪藏在了厚厚的衣服下面,很珍惜地拍了拍:很小的时候他就因为好奇想要摸一摸了,但这种东西他父亲都不肯让他碰。
——但现在在别的世界,家长可拦不住他。
“衣服扒了吗?士兵的服装到时候应该可以帮你们伪装进入监狱。”
侦探理智“吧唧吧唧”地嚼着什么,在边上补充道:“当然了,你们要是主动暴露身份,估计能让他们自觉把你送到监狱。”
“我还在想到底应该走哪条路线……总体来看这两种方式各有利弊。不过其实还有一种方法可以尝试。”
太宰治说道,打量了一番这个废弃办公室里的柜子,挨个撬起锁来,打算看看有没有遗留下比较有用的资料。
涩泽龙彦围着积灰的墙角转了一圈,眯着眼睛打了个喷嚏,嫌弃地跳上窗户走了,打算去找工厂里面的那些耗子们玩。
——顺便问问那些耗子有没有觉得这些日子的工厂发生了什么异常。相信在生命威胁下,那些蠢家伙的智商也会提高一点。
“比如?”x小姐问。
“比如,我们可以把涩泽丢进去。”
太宰治回头看了一眼,也没有太在意,随口说道。
雪白的猫爪子重新搭回窗沿,白猫从窗户后面探出头来,面无表情地朝屋里看过去,绯色的眼睛倒映出太宰治的身影。
我还没走多远呢,你们就开始讨论这个?你们难道真的以为猫的听力很不好吗?
江户川乱步忍着笑没有去提醒低下头的太宰治有猫在盯他,朝四周看了看,从墙上面揭下一张纸,有些费力地辨认起上面的俄语单词。
他最熟悉的还是日语和英语,俄语这种不算太常见的语言还是在他认识费奥多尔之后依靠三分钟热情学的,看这种专业词汇比较多的长篇大论时还是有些不太熟悉。
太宰治低头抽出几张柜子底没有被带走的积满灰尘的白纸。这些纸和柜底紧紧贴在了一起,想要揭下来还要费点功夫。
前面好几张都是画上了几个符号就弃之不用的废纸,但最下方垫底的几张却被订在一起,写满了字。太宰治看了一眼,应该是入职的时候会下发的注意守则。
这种东西一般很少有人会看,都是直接塞到抽屉里压箱底的废纸,估计原来这件办公室的主人后来都忘记了,收拾的人也懒得收走。
抱着凑凑运气的想法,太宰治拿着上面的纸看了下去,感觉没有什么异常的,就是一份相当简单的操作手册,但有几条在里面显得很突兀。
“尽可能减少污染的地下排放……这是防止污染把广场中的泉水污染吗?但是香水厂的排污量很难降低吧?”
他对于这种工厂的实体运转不太了解,皱了皱眉,对着x小姐询问道。
“排污的确是很麻烦的一个问题。”x小姐肯定了他的想法,“你看后面的条款,里面的内容也有点特殊。”
“如果你说的是每五百毫升的香水里必须加入三滴圣水的话。”
太宰治垂下视线,手指挪到这句话上面,轻轻地点了点,自言自语道:“圣水就是那个广场喷泉里的水?”
“费奥多尔买来了一瓶香水。”x小姐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
太宰治没有很惊讶:“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俄罗斯老鼠,但也要承认在他如果打算成为一个好队友,的确可以很优秀。”
唯一的问题就是做他的队友,随时都得做好对方背叛并且来一刀背刺的准备。
x小姐对此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我倒是感觉你们还挺默契的,虽然口头上总是在互相嫌弃。”
她带着笑意的音调被懒洋洋地拉长,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调侃:“这就是成年人类智慧的相似性吗?”
太宰治用表情表示了自己对这句话的嫌弃。
看了会儿这种专业词汇后就开始感觉无聊的江户川乱步注意到了他们两个的对话,“哈哈哈哈哈哈”地笑起来,然后在太宰治虚起眼睛之前就笑着打断了对方的思路:
“对了,太宰!说到地下,我之前在工厂里看到了一个被粘在告示牌上的公告单,上面没有被撕下来的部分表示他们要重新遏止往地下排放污染。这应该是香水厂改造后的事情了,虽然因为缺失了一部分,没有办法看到公告时间。”
在听到江户川乱步给出的情报后,太宰治收起脸上无奈的表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惜,为了防止那些有武器的士兵闹出太大的动静,没有问情报就直接打昏了。”
他把手中的东西放下来,声音里带着些许的遗憾:“我们等一等涩泽,接下来就去监狱看看吧,我感觉那里应该会有更多的线索。”
“按照这里的线索来看,这里在不久之前肯定发生了某些变故。说不定监狱里就有当时和变故的发生有关的人员。”
“是肯定有。费奥多尔刚刚把我喊过去就是为了从一个居民里要到相关的情报。”
x小姐用笃定的语气说道:“不过很明显这个小镇的居民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不怎么清楚。”
“哦?他不用那一套大道理忽悠人,改成直接威胁了?”
太宰治先是有些诧异地挑了下眉,旋即明白了什么,用略带讽刺的语气说道:“也对,反正最多停留24小时,用这种方法虽然有隐患,但更简单也见效更快——所以当时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x小姐替费奥多尔咳嗽了两声,然后才说道,“大概就是半个月前,这里有位军官突发死亡了,负责治疗他的医生入狱,广场上的雕像被砸掉,喷泉里的水逐渐干涸。”
没有过程,显然这座小镇里的普通居民了解的只有这次事件的结果。但光是结果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了。
“关进监狱的就是这座小镇唯一的医生克谢尼娅。她有可能在进监狱之前朝别人订购了一批疑似魔法材料的东西,有的涉及到了这座小镇的起源传说。对了,这位医生好像大学去了美国,是毕业后回到这里的。”
少女一口气把所有的内容讲完,喝了杯咖啡润润嗓子,然后严肃地说:“费奥多尔告诉我,如果你们要在监狱里找到线索的话,一定要关注这个人。”
“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位单独关押的女子?”
太宰治的记忆不差,很快就想了起来。
“是非常具有气质的美女哟。”
侦探理智笑嘻嘻的声音响起,带着轻松写意的感觉:“我也看到了,相信我,那是一种在监狱里面鹤立鸡群的气质,第一眼就可以看到!”
他清了清嗓子,说出来的话飞快地变成了女子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就像是俄罗斯冬日聊胜于无的阳光。
“请问你们有笛子吗?我没有带进监狱来。”
他用这种轻盈美丽的声音说道:“没有吗?真让人遗憾……那拜托让灯暗一点吧。”
“模仿得很像,下次不要模仿了。”
x小姐面无表情地开口。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看不到那张脸,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她是面无表情。
“x酱好过分——你现在说话的语气和宵行她好像诶!能不能不要像她这样没有情趣!”
“我搜索到了一些东西。那些老鼠说工厂在这半个月里发生了几回微型地震,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感觉到不对。而且地震发生的时候它们都感受到了一种没有来由的害怕。”
搜集完情报的白猫从窗户口跳下来,无情地打断了某位突然又变得不正常起来的侦探,平静的目光看向太宰治。
“地下面可能的确有东西。”他说,“不是泉水,泉水是仪式凭空制造的。而是有别的东西生存在下面。我怀疑那个喷泉之所以那么深,是为了让那些地下的家伙来到喷泉里。”
太宰治沉吟了几秒。
“你能和蚯蚓说话吗?”他问道。
“谢谢,大冬天我找不到蚯蚓。”
这就很遗憾了。太宰治把这个暂时没有更多深入猜想的方向放在一边,重新把和监狱有关的计划拿了出来。
乱步歪了歪头,看了眼怀表上面的时间,很快就被“监狱”这种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地方吸引了注意力:“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给涩泽身上安监听器吗?”
手提箱里面的确放了监听器,太宰治出门前还拿上了。
他看了眼涩泽龙彦。
“也不是不行。”太宰治说,“涩泽你到时候就和她聊聊吧。反正你现在能说话。”
“我是觉得没什么问题。”涩泽龙彦无所谓地说,“但从我那个世界的经历来看,人看到猫会说人话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疯了。”
人类在这一点上就显得很没意思,很无聊。
“我倒觉得不会。”
太宰治把监听器找了个细线绑在涩泽龙彦脖子上,多看了眼这只满脸都是傲气的猫,思索着说道:“听费奥多尔的说法,对方也是研究神秘相关领域的,说不定是你半个同行。”
“同、行?”
涩泽龙抬起眼眸看了眼太宰治,然后优雅地舔了舔自己的毛,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冷淡与鄙夷:“呵,就这个人类?——她是猫吗?她有猫的直觉吗?她有一身漂亮的毛吗?”
一口气说完后,他站起身,长长的尾巴骄傲又矜持地舒展开,主动朝着白桦林的方向跑去:
x小姐的帮助加上猫本身的听力与嗅觉,以及作为小型暗杀者的隐蔽本能,想要潜入监狱不算特别困难的事。
“现在我们去找费奥多尔。”
太宰治把微型耳机递给江户川乱步一个,自己拿了一个放在耳边,有条不紊地说道:“等我们交换完情报,就看涩泽能够带来什么样新的消息了。”
他们之间的分工从一开始就很明确。
费奥多尔负责从俄罗斯人那里搜集信息,他们负责混到有日本军队把守的地方拿到信息,顺便利用身份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偷袭,获得一定数量的武器。
在信息搜集得差不多后,他们一起找几个钦定的倒霉鬼抢走他们身上的邀请函,然后乘坐马车离开这个小镇,乔装换装前往庄园。
反正据太宰治打听,当地的绝大多数高层军官都受到了邀请,只要操作得当,他们可以完美地避开那些麻烦。
“诶?所以是分别分工吗?”
江户川乱步莫名地看了太宰治一眼,顿了顿才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一开始是不想互相见面才分开的。”
太宰治:“……”
嗯,怎么说呢。
也不能说是没有这种成分。反正他是不怎么想要和费奥多尔待在一起,总感觉很晦气。
涩泽龙彦要在这里,这只猫肯定会摇摇头,再次觉得人类多少都有点不太聪明。但很可惜,他不在。
白猫在雪地上跑了几步,就觉得这样赶路很没意思,目光放在了白桦林的树干上,几步飞快地爬了上去,然后饶有兴趣地踩着树枝在上面跳跃着前行。间接导致了不少人类被树上的积雪落了满脸。
地下监狱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蜡烛。暗淡的光线给暗地里滋生的东西最好的条件。
单独享有一个监狱房间的女子微微侧过头,浅褐色的头发垂落而下,蓝绿色的眼睛让人联想到孔雀展开的绚烂尾羽,在监狱外面漏下的些许光芒下显得璀璨而又辉煌。
她眼中没有焦点,好像没有在看任何东西,只是单纯地把脸朝向了某个方向。
“你在看什么?”
有声音问道。
“我们的结局……”她安然地回答道,然后垂下眼眸看向面前的白猫。
白猫的大半个身子都被隐藏在黑暗里——地下的监狱没有通电,只是还在用原始的照明工具照明,这种吝啬让猫的浑身很好地隐藏在了黑暗里,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我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猫。”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