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呼吸手动挡
袁安卿把缝合怪可能操控多个个体的消息传达给了另外几位救世主和青先生。
在如今这个状况下, 能够完全信任的便只剩下了自己的“同类”,毕竟浊能够窥探欲望和思想,谁知道那个缝合怪会是什么样的?
“那个缝合怪和浊很像?”陈娇问, “那有什么可怕的?”
一边在吃点心的浊抬头看了一眼陈娇:“我很恐怖的哦。”
“我知道你实力很恐怖。”只是陈娇印象里浊就只是个会嗷嗷叫着威胁要吃人的无害大怪物。
叫的声音比谁都大,正经破坏力还不如一个无赖老太太。
“浊确实很恐怖。”袁安卿的食指轻轻敲了下桌面,“要知道浊从出生开始就被官方控制了。”
浊撇了下嘴:“没有负责任的父母保护的孩子是这样的。”
一旁被袁安卿暂时复活的两位前救世主:……
他们对自己有小孩这件事确实没什么实感,尤其在发现自己正在逐渐被浊操控之后, 他们对浊的存在已经开始排斥了。
所谓的父子母子关系不过是血脉相连罢了。
而且:“一出生就把我们吃掉的家伙是谁啊!”
一个出生就吃掉父母的怪物怎么好意思扯“原生家庭”的啊!
“官方对浊其实很不错。”袁安卿暂时打断了他们的交流。
官方从没有虐待过浊,浊能够感受到的唯一痛苦就是牙疼,那是他自己吃糖吃多了被影响的。
“是的。”青先生认同了袁安卿的说法。
他们依旧相约在青先生的房间, 毕竟青先生无法转移,也无法动弹。
青先生看向浊, 勾唇微微笑了下:“浊很纯粹。”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很纯粹,想要破坏一切的时候也很纯粹。
“当然, 浊确实没那么危险。”袁安卿摸了摸浊的角。
浊现在的记忆还没恢复,但他的状态早就不复过去的桀骜。他欲望的转变是不可逆的。
袁安卿已经和浊解释过他们的计划,但他暂时还不能取回浊的记忆, 不然缝合怪会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所以浊对外依旧要表现得很别扭, 只是平时和袁安卿相处时完全没有失忆的样子。
“如果没有官方约束浊, 任由浊肆意而为。”袁安卿看向几位救世主,“这个世界大概也不需要我们的存在了。”在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之前,这个世界就会完蛋。
“是的。”青先生再次认同了袁安卿的说法。
浊拥有相当强悍的力量,同样的, 他很纯粹。
“当人的欲望足够复杂时, 他会被各种顾虑所牵制, 现在的浊就被牵制了。”浊的牵制是正向的,这种牵制几乎磨灭了浊的破坏欲。
“缝合怪不同, 他已经汲取了许多绝望之人的记忆。”缝合怪诞生还没多久,他很容易被那些记忆影响,他从一开始就跑偏了,“而且缝合怪的目标是吃掉我。”
缝合怪想要一个身体,而最合适的躯体就是袁安卿的。
只要能够吃掉袁安卿,那祂就能像浊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身躯,他的力量也能够稳步增强。毕竟缝合怪不是浊这种自然诞生的婴孩,他的存在是两个救世主强行融合的结果。
陈娇沉思片刻,她的脸色严肃了起来:“那两个缝合在一起的救世主还存在吗?”
袁安卿喝茶的动作一顿。
“救世主这玩意儿是真难死啊。”陈娇看向那两位被复活的救世主,“只要还剩一点点残渣都能暂时‘活’过来。”
缝合怪现在还不算真正的“活物”,那组成缝合怪的两个劣等分化救世主应该也还在才对。
“实在不行就把他们全喂给浊吃吧。”陈娇算是看懂了,“如果他们全部被浊吃干净,就没有复生的可能了对不对?”浊的父母能够复生只是因为浊没吃干净,留了一些残骸给青先生锻造戒指。
“不行!”
“好呀!”
浊和袁安卿的声音同时响起,他们对视一眼,浊撇嘴:“为什么不让我吃掉他们?”
“你会被影响。”袁安卿知道浊已经失去了那部分记忆,“劣等分化的救世主会让你整个人陷入迷茫恍惚的状态,相当危险。”
“不危险吧。”浊记得袁安卿的精神力有多恐怖,“你可以救我啊。”
袁安卿脸色有些难看:“且不说我不清楚你吃掉全部的缝合怪之后受到的反噬会有多快,单就说让你全部处理掉这个想法,我们上哪儿把那零零碎碎的躯体都给凑齐?”缝合怪都碎成肉沫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陈娇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去骗骗缝合怪的感情?”
浊瞬间精神了,睁大一双猩红的眼睛看向了陈娇:“不可以!!”袁安卿是独属于他的,袁安卿不可以喜欢其他人,尤其那个“其他人”还是和浊很像的怪物。
“我要咬死你们!”浊觉得提出这个想法的都是坏东西!
陈娇完全没有被浊吓到:“也不用对人欲拒还迎,你只要处于‘可攻略’状态不就可以了?”
“可攻略状态?”袁安卿挑眉。
“和浊忘记你一样,你也暂时忘记浊呗。”陈娇说。
“袁安卿那么厉害!谁能让他忘记我?”浊尾巴甩了甩,相当不高兴。
这世上再没有比袁安卿这个偏科生的精神力更强的存在了,缝合怪搞偷袭都只敢针对浊,不会去针对袁安卿。
众人沉默了下来。
“那个……”青先生开口,“在袁先生之前不存在突破二次觉醒的救世主。”
觉醒?!
觉醒时刻是救世主实力增长的关键,也是救世主最不受控的时刻。
二次觉醒的时候袁安卿变成了奇怪的样子,谁知道三次觉醒会是什么样呢?
袁安卿明白他们的意思,但是他不太想那样做:“我害怕忘记浊。”
他和浊不一样,浊喜欢上袁安卿之后就直接发生了转变。袁安卿没有特殊的转变,如果藏起这段记忆只会让他变成过去那个死气沉沉的袁安卿。
那个袁安卿和现在区别其实也不大,只不过……那种疏离的性格绝对会伤害到浊。
袁安卿不希望浊因为自己而难过。
浊也不想让袁安卿忘记自己:“你们是在破坏别人感情诶。”
“袁先生也已经经历了两次觉醒。”青先生提醒,“您担心的事应该不会发生。”
“什么叫我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您不会对浊冷淡,因为对您来说,他属于您。”青先生解释,“救世主负责制定规则,他们是绝对的公平,但在责任之外的地方,救世主也是有自己的个性和私心的。”
在青看来,袁安卿的占有欲其实很强。
“我可以表演。”袁安卿说。
“您表演不出原本颓唐的样子。”袁安卿可以和过去一样的安静,但是他身上那种餍足之感时时刻刻环绕着他。
袁安卿不是专业的演员,他还没点亮那个技能。
袁安卿:……
浊郁闷了:“我讨厌那个怪物。”
袁安卿附和:“我也是。”
原本在救世主堆里最活泼的两个,此时成了最阴暗的两朵蘑菇,彼此依靠,对黯淡无光的未来感到无比绝望。
如果袁安卿什么都没做,那被缝合怪侵占身份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那些人不只是单纯地被夺走身体,他们已经死了。
不管这对亡命鸳鸯如何痛苦绝望,计划还是定了下来。
官方收到了袁安卿受刺激之后三次觉醒的消息。
至于是从哪里受刺激,那当然是失去了一段记忆的浊咯。
官方被这一消息打得措手不及,而袁安卿暂时“晕”了过去。
浊带着袁安卿回了家,他们这栋楼其他住户都暂时搬了出去。
袁安卿仔细地收拾自己的记忆,只希望自己醒来对浊的态度不会太糟糕。
而浊把袁安卿抱在怀里嗷嗷乱哭,他特别想叫,但是怕吓到袁安卿,只能轻声呜咽。
他搞得好像袁安卿快死了似的。
袁安卿在收拾好记忆之后恋恋不舍地在浊的胸口蹭了一下。
浊哽咽的频率更高了。
袁安卿在封存了相关记忆之后只觉得脑袋恍惚了一下,随后在短暂的眩晕过后,袁安卿睁开了双眼。
好软,好像躺在了舒服的大床垫里。
袁安卿抬头正好和浊对上视线。
袁安卿:……
眼见袁安卿沉默,浊知道对方这是无法处理脑内庞大的信息量了,所以浊苦逼兮兮地冲着袁安卿露出一个笑容来:“你醒啦。”
袁安卿瞳孔地震。
他记得自己在长久地加班之后就躺床上睡着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这个男人是谁?
自己和他发生了什么?不,不对,自己那里根本没法用。
正这么想着,原本应该没法用的地方有了反应。
袁安卿低头看了一眼。
随后他脑袋更混乱了。
“袁安卿?”浊的声音很轻。
袁安卿再次看向自己身下的男人。
这男人一副死了对象强颜欢笑的样子,有点……色?
在袁安卿反应过来之前,他的身体先有了动作。
原本撑在男人胸膛上的手动了起来。
“唔……哈,袁安卿?”浊下意识挺了下胸膛,结果就见袁安卿微微睁大眼瞳僵在了原地。
这个加了太久班且睡眠不足的社畜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变态,可能还是个喜欢鳏夫的变态。
于是原本就如同活尸一般的袁安卿的生机更弱了,看上去风一吹就会散。
“袁安卿你怎么了?”浊第一个意识到袁安卿不对劲。
袁安卿瑟瑟发抖,随后他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晕。
他要死了吗?
“袁安卿!!呼吸!呼吸!”浊哇哇乱叫,他看到袁安卿的脸都憋红了。
第132章 你喜欢我吧
“也就是说, 我是救世主,你是我的对象,我现在这个状况是为了演戏不出纰漏?”袁安卿听了浊的解释, 虽然觉得荒唐,但考虑到自己身体莫名其妙的变化,以及对对方那种毫无缘由的冲动,袁安卿选择相信。
“你的尾巴, 是真的吗?”袁安卿声音很轻,还有些紧张。
“是真的,这个尾巴套还是你给我织的。”浊把尾巴套拿下来, “你摸摸?”
大粗尾巴直接啪一下拍在了袁安卿的腿上,袁安卿浑身一激灵。
他俩同样失忆, 但显然浊适应得要比袁安卿好太多。
袁安卿抿唇,在沉默了大概三分多钟后才轻轻抬起手摸了摸浊漂亮的大尾巴。
“你不是变态。”浊说, “我们是情侣诶,你忘记我了还对我这么好,我很开心哦。”
“好……吗?”袁安卿的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 现在这个情况不是他的大脑能够处理得过来的。
感觉到手下带着鳞片的皮肤收紧, 袁安卿抚摸的动作顿住。
浊其实也不太清楚过去的袁安卿是什么样, 但在失去记忆之前袁安卿给他打了预防针。
“如果你不喜欢我的话,你会跟我说清楚你现在没法接受现实,然后和我分房睡,当我不存在的吧?”浊说。
这正是袁安卿所担心的。
他太了解自己了。
过去的那个袁安卿最害怕计划之外的麻烦事, 他对生活的态度基本就是“不拒绝, 不接受。”
忽然多了个对象袁安卿也没法说什么, 他不会闹着和对方分手,但肯定也没兴趣和对方联络感情。
大概率还会说出一些“很抱歉, 但我现在对您没有感情。”“您想要的我给不了您,如果您想让我离开,我会走的。”之类的话。
这些话会让浊很难受。
在浊的话说出来之后,袁安卿愣了下。
他确实有可能那么做,因为多一个伴侣对他来说是相当麻烦的一件事——如果他没有在浊胸口揩油的话。
“袁安卿!呼吸!”浊看到袁安卿的脸又开始变红了。
袁安卿深吸一口气,随后他故作镇定地抬手推了一下眼镜。
那只手还在微微颤抖。
浊看到袁安卿的耳朵在泛红,但袁安卿本人却还在强作镇定,企图压制这种他完全不熟悉的情绪。
“袁安卿。”浊歪了下脑袋。
“怎么?”袁安卿不敢看浊的脸。
浊直白道:“你这样好色哦。”这样说着,浊还戳了下袁安卿本不该有动静的地方。
“啊!”袁安卿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后撤。
浊双眼放光,他还想碰碰。
“等一下。”袁安卿急了,在注意到浊因为他的话而停下动作后,袁安卿又担心自己的拒绝让浊难受了,“拜,拜托你等等,现在这一切对我来说太过头了。”他试图找回自己理智的情绪。
浊:“……喜欢。”
“啊?”袁安卿的眼神都没法聚焦了,明明戴着眼镜,但他就是不知道视线落在哪里才是礼貌的。
“我好喜欢你。”浊又说。
袁安卿之前一直是冷静的,从来没有慌过。他第一次见这样狼狈的袁安卿,他觉得袁安卿不敢看自己脸的样子真的超色!!
袁安卿听到浊的表白之后脸更红了:“我,我想去卫生间。”他要去洗个澡冷静一下,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稀里糊涂地跟人发生关系。
“啊?哦哦,我带你去。”浊也没有进一步逼迫袁安卿了,他怕袁安卿又因为极度紧张而忘记呼吸。
过去那个只知道工作的袁安卿真的好脆弱哦,感觉好容易出大问题的样子。
等袁安卿进了浴室之后浊偷偷摸摸去门口听着,他在听袁安卿的呼吸。
听着听着他觉得不对劲了,立刻深吸一口气跑回房间把自己拍在床上。
袁安卿在做那种事?!袁安卿做那种事情不找他?哦对了,袁安卿现在和自己不熟。
所以袁安卿是在自己解决问题吗?
浊想起刚才袁安卿惊惶失措的模样,他会用什么样的表情做那样的事?会纠结拉扯吗?还是依旧恍惚懵懂?
袁安卿从浴室一出来就听到了沉闷的敲打声,他往声源处看了一眼,发现是浊趴在床上。
他的尾巴灵活地左右摆动,而袁安卿几乎是一瞬间就注意到了浊的腰。
没办法,他的那一截腰露出来了,而腰之上是背脊的弧度,腰之下是那条尾巴。
只有腰那块是凹陷下去的。
柔韧漂亮,好像恰好能够将两只手放上去。
浊的腰放在普通人身上肯定是不细的,但他自己的块头太大了。
“袁安卿?”浊喊了一声。
“啊?哦!”袁安卿迅速反应过来,“你,你说那个缝合怪很危险对吧?”
怎么忽然把话题绕到那个讨厌鬼身上了?
浊有些疑惑,但浊还是回答了:“他是很危险哦,他是个神经病来的。”
“神经病?”
……
“你喜欢我的,对吧?”小女孩捧着自己伯母的脸。
这里是看守所,但这个女孩就这么进来了,无人阻拦。
女人想要尖叫。
“别呀。”女孩伸手掐住了自己伯母的喉咙,“虽然你叫了也没用,但是我不喜欢吵诶。”
女孩看着自己的伯母,她面无表情。
“你喜欢我的,对不对?”女孩继续问。
“这些伤疤都是你留给我的痕迹。”女孩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绷带,“这样做是因为你喜欢我对不对?我知道的。”
她凑上去蹭了蹭自己伯母的面颊,动作亲昵,脸上却一片平静淡然。
“有人这样教我的。”这是那个中年男人说的,只是很可惜,那个中年男人的味道不怎么好。
女孩松开手。
她的伯母骤然获得氧气,立刻开始深呼吸。
“恬恬?”女人颤抖着喊着自己侄女的名字,“我……”
“嘘。”小女孩伸出食指放在了女人的嘴唇上,“你只需要回答我就好啦,你喜欢我吗?点头或者摇头。”
女人的眼中积蓄着泪水,她死死地看着自己的侄女,抿唇点头。
原本面无表情的小女孩瞬间洋溢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就知道你爱我。”
被称为恬恬的女孩伸手抱住了女人的脑袋:“我也爱你,我对你的爱与你对我的爱是相同的。”
“我把你救出去吧,你来喜欢我好不好?”恬恬越说越兴奋。
“我会的。”女人看到了自己侄女嘴里的尖牙,那不该是人类的牙齿。
她的眼泪已经滑落了下来,但她只能强作冷静:“……我会喜欢你的。”
“伯母。”恬恬眼中也落下了泪水,她拥抱自己的伯母,“别害怕,你不会被关在这儿的。”
“你真的好爱我啊。”恬恬口中的涎水滴落,落在伯母的衣服上,竟将衣服腐蚀了一个大洞。
“啊啊啊!!!”
……
“嘿嘿。”恬恬手里拿着一个卡通气球,蹦蹦跳跳地往前跑。
这个气球是一个姐姐送给她的,因为那个姐姐看到了她身上的伤。
她跑过了小区门卫室,开开心心地往目的地去。
门卫室警报响起,里头的保安瞬间精神了起来。
小女孩站在那栋楼下,抬头往上看,正好看到了阳台里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安安静静地靠在阳台上,似乎在为什么问题而苦恼,眉心微皱。
可惜他身边有其他的东西,有其他和自己很像却又截然不同的东西。
袁安卿原本在阳台上冷静情绪,但那个孩子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了。
袁安卿与对方对视,那孩子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她冲袁安卿挥了挥手。
袁安卿下意识地回应,同样抬起手来摆了摆。
孩子笑得更开心了,她走得更近,随后那气球脱手,朝上飞去。
小孩看起来很着急,而袁安卿下意识伸手攥住了气球的线。
“哈哈。”恬恬歪了下头,“你真好诶。”
这次不等袁安卿回答,接到了消息的浊就直接跑向阳台跳了下去。
“浊!”袁安卿被吓了一跳。
小女孩身后有保镖跑过来,但他们不敢靠近触碰这个缝合怪,只能由浊来攻击。
而女孩还不等浊碰到她就倒在了地上。
这个身体早就死了,一旦缝合怪离开,这身体就会迅速失去生机。
“我好痛啊。”恬恬抬头望着袁安卿,“你会来救我的对吧?”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卡通气球上。
视线逐渐被黑斑笼罩,恬恬轻笑了下。
“混蛋!”浊快气爆炸了,但他再怎么愤怒也没用,缝合怪死得太快了。
……
救世主会来救我的吧。
“我很喜欢救世主哦。”
“所以救世主跟我一起离开吧。”
刘瀚秦伸手捂住自己的面颊,躬身低笑了起来。
而城市另一边的酒吧里,赏尉也笑了。
他的脖颈上套着一个红色的项圈,项圈特别显眼。
“这是我上一个主人送给我的东西。”赏尉摸着自己脖颈的项圈对面前的男人说。
他听到了男人吞咽唾沫的声音。
心情极好的赏尉歪了歪头:“我说,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你这样的谁不喜欢?”对面男人喝了一口酒,又重新盯着赏尉看。
“这样啊。”赏尉舔了下自己的犬齿,“真好。”
第133章 勾搭社畜的方法
缝合怪的行为对于浊来说无异于贴脸挑衅, 浊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一口把刘瀚秦咬成两节。
但他不能这么做,他唯一能表达不满的方式就是冲那个气球撒气。
于是浊一口咬爆了卡通气球,把袁安卿吓得一激灵。
“你嘴没事吧!”袁安卿对浊的牙口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他只看到浊在咬爆那个气球之后就开始把气球往肚子里吞。
“你等等!”袁安卿被吓懵了,他连忙跑上前拽着那气球的线头往外扯。
他把气球拽出来了,而浊……
“呕!”浊干呕了两声,睁大双眼看向懵逼的袁安卿。
袁安卿也蒙了, 他看了一眼气球残骸,又看了一眼浊,一时不知道是该问对方为什么要吞塑料, 还是搞清楚浊的嗓子眼为什么能把这玩意儿吞进去。
尽管这气球已经破了,但塑料揉在一起也有挺大一坨, 他嚼都没嚼就直接吞了?!不,不对, 这玩意儿嚼了也不行啊!这是塑料!
浊还处在懵逼状态中,他好歹也是个怪物:“从来没人会从我嗓子眼里掏东西。”他还有些恍惚。
袁安卿把气球扔进了垃圾桶,随后又伸手摸了摸浊的喉咙:“你还好吗?”
“不是很好诶。”浊看了眼垃圾桶。
“不能捡起来吃!”袁安卿以为浊还想啃塑料。
“我才不会捡垃圾吃!我吃了塑料也不会出事!”浊没有嚷得太大声, 他还记得袁安卿失忆这回事, 他怕袁安卿误以为他是在跟袁安卿吵架, “我是个怪物。”
袁安卿摇头:“你不是怪物。”
“我是哦,反正我不是人。”浊想了想,他又补充,“我吃掉了我的父母诶。”
袁安卿愣住:“你没有跟我说过这个。”
“因为不是很重要啊。”浊指了指自己, “我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可能跟你很不一样哦。”原本拥有记忆的袁安卿是明白这一点的, 而且袁安卿坦然接受了二者的不同。
但现在的袁安卿现在无法理解所谓的“怪物”。
所以浊又耐心地给袁安卿解释了一遍自己的“喜好”, 他的喜欢和食欲是相辅相成的,他其实很爱他的父母, 但一般人无法理解他的爱。
“我现在也失去了部分的记忆啦,但据我所知,让我打破这个规律的只有你哦。”浊说。
“为什么?”袁安卿不太能理解,“你的意思是不管你多爱一个人,你都会有吃掉他的欲望?”
“有的。”浊点头,“我刚出生的时候没有意识啦,吞噬掉父母完全是天性使然。”
“那你会吃掉我吗?”袁安卿问他。
浊摇头:“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想让你陪我说话。”浊解释,“我想抱着你睡觉,我想要两个人一起做更亲密的事,我喜欢和你一起在厨房里择菜诶。”
浊一条一条的细数:“我睡醒之后哪怕看不到你,但只要知道你会在某个时刻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就会很高兴哦。”
袁安卿被这种变相的表白弄得耳朵通红。
“这本身是违背天性的。”浊看着袁安卿的双眼,“但它现在成了我新的天性。”
“天性?”
“是新天性哦。”浊认真点头,他想吃袁安卿是因为喜欢,不吃袁安卿是因为他喜欢袁安卿喜欢得稍微有点过头了。
袁安卿的脸更红了。
现在的袁安卿没有经历过去那么多日日夜夜的相处,他几乎是从一瞬间从一个麻木疲惫的社畜成为有伴侣的救世主,他的心态不是那么容易转变的。
“现在的你真的好容易害羞诶。”浊被扣嗓子眼的那点难受消失了,他伸手摸了摸袁安卿的脸颊,“你脸上有点热诶。”
“我……”袁安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轻颤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躲开浊的轻抚。
袁安卿喜欢和浊接触,但他从未这样做过。
“啊!”浊大声叫了一下,袁安卿呼吸顿住。
不过很快袁安卿调整了自己呼吸的节奏,而浊眼睛越睁越大:“你没有喝酒吧?”现在袁安卿脸通红,镜片后的眼眸仿佛凝着一层水雾。
嘶!好纯情啊!
这还是袁安卿吗?那个用精神操控把他玩到崩溃边缘的袁安卿?
他还以为袁安卿是天生的掌控者,无论是热情还是温柔都能恰到好处。
结果袁安卿还有这么青涩的一面啊。
浊身后的尾巴甩了甩,他想被摸尾巴根了。
“没喝酒。”袁安卿回答他。
“可是你的脸好烫诶。”浊的拇指在袁安卿脸上蹭了蹭,袁安卿的表情更糟糕了。
他的眼镜好像稍微有点歪,但是袁安卿此时压根注意不到这一点。
“你,你坐下。”浊把袁安卿按到沙发上,袁安卿指尖微颤,没有反抗。
袁安卿还没来得及问浊想要做什么,就感觉腿上一重。
浊跨坐在了袁安卿的大腿上,在袁安卿惊恐地倒吸气时,他一把抱住了袁安卿。
袁安卿感觉自己脑袋被蹭了,随后他听到浊的声音:“别害羞啊!你这个表情我受不了诶!你现在都不肯抱抱我,如果再用这种表情看我的话,我会忍不住啦!”他语调拖得很长,听起来真的很苦恼。
浊蹭来蹭去,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他低下头,发现袁安卿也在看他,那双眼瞳是漂亮的金色。
而在浊还没反应过来时,他的下半张脸就被袁安卿伸手握住了。
“你这样对失去记忆的我来说稍微有点过头。”袁安卿叹了口气,他另一只手扶正了自己的眼镜,那股羞涩感从他脸上消失了。
“你恢复记忆了?”浊被捏着脸,声音有些不清晰。
“暂时的。”袁安卿点头,“我埋在自己潜意识里面的‘开关’有两个,一个是‘合适的时机’,还有一个就是现在。”
他知道失去记忆的自己是不会对浊做什么的,哪怕他确实喜欢浊。但浊需要拥抱和更深入的交流。
“浊很吃害羞这一套啊。”袁安卿有些意外。
“我,我没……”浊只是觉得袁安卿会害羞这件事特别有意思。
“不感兴趣吗?”袁安卿脑袋微微侧了下,模仿失忆期的自己。只是他的表情带着几分戏谑。
陈娇说得对,袁安卿不擅长表演。
但浊不在乎演技,浊只知道袁安卿在勾引他,而这一认知便足够让浊心里发颤。
最后浊被摁在了他最喜欢的那个躺椅上。
袁安卿把阳台的窗户都关上,放下了窗帘。
“我喜欢看你躺在这个椅子上的样子。”袁安卿的手死死卡住浊的后脖颈。
这个躺椅就像浊的窝,恰好能把浊嵌进去,尾巴也有地方放。
袁安卿也喜欢这个躺椅,不过他对坐上去躺会儿的兴趣不大,他喜欢看浊窝在里面舒舒服服的样子,他能盯着浊看好几个小时。
他真的爱死这个怪物被自己养得失去爪牙的样子了。
哪怕把手伸进浊的嘴里,浊也没有咬下去的欲望,他甚至会因为害怕而维持张嘴的动作。
“喜欢我是天性对吗?”袁安卿俯身在他耳畔轻声问。
“对。”浊总是那么直白。
袁安卿伸手抓住了浊的角,浊身体被动后仰,却也只是唔了一声。
皮肤没有转为猩红,没有鳞片浮现。
“我想我也是。”毕竟他也对浊一见钟情了不是吗?
一个多小时后,白天的电话打了过来。
“袁安卿现在还好吗?他能接受和我们见面了吗?”白天早就得到了袁安卿失忆的消息,他只觉得脑仁子疼,“为什么袁安卿觉醒的间隔这么短?”
按照青先生的说法,一次觉醒和二次觉醒之间间隔十几年都是常有的事,哪里有像袁安卿这样一年不到就觉醒三次的?
“明天吧。”浊暂时还不习惯和白天心平气和地说话,但他的演技比袁安卿好得多,“今天出了点意外。”
“意外?!”白天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你别管啦,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麻烦啦。”浊一边说,一边看向自己怀里懵逼的袁安卿。
袁安卿此刻又失去了记忆,但他却没清除彻底,反而留下了俩人发生关系的那一段。
前不久浊还被袁安卿玩得精神恍惚,结果刚结束没多久袁安卿就变成这样了。
“你确定你明天能和白天见面吗?”浊感觉袁安卿的瞳仁都快扩散了。
“还好。”袁安卿推了下眼镜,“我应该还算镇定。”
“但是你脸红得都快赶上我本体了。”浊提醒他,“而且我总觉得你现在特别想自杀。”
“我不会自杀。”袁安卿不会不负责任地扔下浊。
“但你确实有想过对不对?”
这次袁安卿没有反驳。
他能清晰地回想起当时的触感,当时那种情绪。
袁安卿应该是喜欢那种情绪的,只不过他为自己的转变感到震撼,而且在强烈的正向情感输出之后,他的脑子里就只剩下死寂了。
这种状态大概还会维持一个星期,所以在第二天袁安卿去见白天时他甚至没有对白天的样貌感到震惊。
白天也能察觉到袁安卿的情绪不对,所以他也没留袁安卿太久。在间断地确认过袁安卿的记忆从哪儿截止之后便让浊带着袁安卿出去重新了解这座城市去了。
“唉。”白天在两人离开之后忍不住叹气,他还是觉得袁安卿转变之后的性格更好。
他的办公室门被叩响,几个同事凑了过来。
“袁安卿失忆了?”刘瀚秦问。
“啊,对。”白天继续叹气,“三次觉醒,不过这次没有干扰到小区其他人,可能这次是一场内化的觉醒。”
“失去记忆之后他和浊怎么办?”有同事问。
“不知道。”白天觉得脑壳疼,“刚才我观察了一下,袁安卿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看过浊。”
白天不知道袁安卿不去看浊只是因为尴尬,他只是下意识不敢和浊对视。
“浊最近也不对。”白天按压太阳穴,“他对人的防备心太重了。”
刘瀚秦眉头微微一挑:“也许这只是暂时的。”
“你说得对。”白天觉得脑壳疼,“最好是暂时的。”
……
“你原本的世界和这里很像。”浊凑近袁安卿耳畔轻声说,“所以你应该不会有不适感。”
“嗯。”袁安卿回应。
“那你先坐一会儿哦,我去给你点餐。”浊又说,“我知道你不想出门,但我们的计划必须要实施,所以我暂时走开一小会儿。”
袁安卿点点头。
“你还记得你要怎么做吗?”浊问他。
“做我自己。”袁安卿只需要维持一个颓丧的姿态就好了,现在的他纯粹就是个爱无能。
“对的,但是不要过度消耗自己的情绪哦。”浊想要捧起袁安卿的脸,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袁安卿太过亲近:“会有人接近你,你不用担心,因为我就在你身边保护你。”
“嗯。”袁安卿抿唇点头。
浊强忍着一步三回头的冲动,跑去排队了。
袁安卿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他也没有去看浊,尽管他的本能非常想这样做。
现在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但店里有暖气。袁安卿脱掉了厚重的羽绒服,他身上那件黑色高领衫完美地勾勒出了他的身形。
他眼眸微垂,疏离感几乎是从他灵魂之中透出来的。
周围的人注意到了袁安卿,他很显眼,但是没有人主动过来搭话。
“你好。”一个穿着西装男人凑近冲着袁安卿笑了下,“我叫赏尉。”
袁安卿抬眸:“我不需要买保险。”
赏尉笑容微顿:“您可能误会了,我不是卖保险的。”
袁安卿懂了:“我也不需要买房,我有房了,暂时没有购置第二套的习惯。”
“我不卖房,我只是喜欢穿西装。”赏尉笑容差点挂不住。
袁安卿啊了一声:“抱歉。”
“没关系,会被误会也正常啦。”赏尉坐在了袁安卿身边,“能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吗?”他说着,伸出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自己项圈上的圆环。
“不能。”袁安卿没有暴露自己个人信息的习惯。
“诶,好冷漠哦。”赏尉轻叹了一声,“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冷漠吗?”
袁安卿把视线收回来:“这和你的关系应该不大。”
“真让人伤心啊。”赏尉撇嘴,“还以为能交到一个不错的朋友呢。”
这次袁安卿抬眼看他了。
赏尉笑得更加开朗。
然而袁安卿真的只是看一眼,在看过之后便迅速收回目光,掏出手机开始找消磨时间的方法。
“理理我嘛,周围的人都在看我诶。”赏尉想要伸手碰一下袁安卿,结果袁安卿速度极快地闪开了。
袁安卿动作不大,在侧身躲开之后立刻死死地盯着赏尉的手指,直到赏尉的手拿开他才收回目光。
“先生?”赏尉开始耍赖,“先生!”
“你再这样纠缠我,我会报警的。”袁安卿总算有了比较大的反应。
赏尉:“……所有靠近你的人都会被你这样对待吗?”
袁安卿又看了赏尉一眼,他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脑子快速运转并且作出判断——无论他站在哪个角度去解释,这个人都不会走。
所以袁安卿干脆不讲道理了,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位……先生。”
“嗯?!”赏尉兴致来了。
“我刚检查出胃癌晚期,现在情绪不好,您能让我自己待会儿吗?”袁安卿语气始终都是丧丧的。
这下赏尉是真笑不出来了。
“我还很年轻。”袁安卿说。
骗子!
“而且我还有家庭。”袁安卿继续说。
这个救世主在骗人!
“我的孩子天生有残缺。”
他明明没有孩子!!
“我死在他前面,都不知道那孩子要怎么活下去。”袁安卿抿唇,“所以拜托让我安静一会儿好吗?就一小会儿。”
周围看他们的人更多了。
赏尉的手握成了拳:“啊?!抱歉,我不了解,不过您需要帮助吗?”
“不,我已经打算放弃治疗了。”袁安卿果断道
周围人看赏尉的目光充斥着谴责。
赏尉只能礼貌地冲袁安卿道了个歉,随后起身离开。
在转身时,赏尉往袁安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注意到袁安卿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仿佛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赏尉:……
他讨厌救世主!
第134章 救世主的平静生活
浊知道袁安卿不会对缝合怪有意思, 袁安卿肯定会冷落缝合怪,但他没想到袁安卿能油盐不进到这种程度。
“我以为你会随他在旁边说话,不去搭理他诶。”浊说。
“他在旁边说话会很烦。”袁安卿在没有限制的情况下是不会委屈自己的。
浊不记得自己过去与袁安卿的交流, 也不记得自己在袁安卿身上吃了多少瘪,他更不知道自己曾在深更半夜崩溃着想辞职。他现在对袁安卿的印象就是个话少害羞但很温柔的爱人。
“我也觉得他烦。”浊不喜欢缝合怪出现在袁安卿的周围,“不过你总得给他那么一点点能追上你的可能性。”
浊拿拇指和食指比画了一下,他的手指几乎要捏在一起:“就这么一点点。”
袁安卿有些低落:“我不擅长这个。”他没有谈过恋爱, 对爱情故事也没有兴趣。忽然有了个对象还是“一见钟情”,对方热情似火,袁安卿似乎也不用主动做些什么。
“我知道你不擅长这个。”浊说到这里还有些得意, 毕竟袁安卿只和他谈过恋爱,“但是我可以教你。”
袁安卿转头看向浊的脸, 他什么都没说,但浊就是相当敏锐地察觉到了袁安卿在不高兴。
“我没有其他对象, 我掌控欲望,有些东西我能推演出来。”浊连忙解释,“而且我看的爱情电影足够多啦。”
袁安卿收回目光, 他抿了下唇:“我没有其他意思, 你别误会。”
才怪!浊被袁安卿看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袁安卿刚才的目光浊很熟悉,每次袁安卿想要更过分一些的时候就会做出那种表情。
刚才袁安卿想要弄自己!很过头的那种弄法。
“我不想主动和缝合体有什么联系。”袁安卿皱眉,“那样像是在搞暧昧一样。”
“其实也不是啦,他只是想吃你。”浊说。
浊认同缝合怪的感情, 但这种“爱”与珍惜和理解是无关的。
“像我这样运气好的怪物才是少数吧。”浊摸着自己的下巴思考。
“像你们这样的怪物有多少个?”
“哦, 就我们俩。”
袁安卿:……
“你得和他多说两句话, 放心吧,他不会像我这样发生转变的。”浊相当笃定。
袁安卿抿唇, 他还是没有说好或者不好。
在他沉默时,手机响了。
袁安卿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季禅?”他不认识季禅这个人,但对方既然在他手机里有备注,那么对方肯定是自己认识的人。
“喂,您好。”袁安卿按下接听键。
“袁安卿!!”那头的男声很着急,“不太对劲!那两个劣等分化救世主似乎还在!”
袁安卿眼底的金光闪了一瞬间,表情里的茫然消失:“怎么可能?”
“是真的,那些反叛组织里的傀儡并没有转向那个缝合怪的意思,他们依旧在崇拜着自己的‘神明’,起码那两个劣等分化的救世主是没有死全的。”季禅的声音很着急,“救世主怎么这么难死!”
袁安卿也想问。
“他们好像做了两手打算,而且他们非常非常爱你。”明明季禅他们组织才是救世主的拥护者,但季禅看到其他反叛组织的做法之后他觉得自己组织还是保守了。
那些反叛组织成员几乎人手一张袁安卿的照片,每周还有至少一次的聚会朝拜,发消息三句一个“袁安卿”。
“但是他们对浊很抗拒。”季禅提醒,“他们可能会对浊做些什么。”
袁安卿握紧了手机:“好的,我知道了。”
“对我出手?”浊觉得不可思议,“他们觉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吗?”
袁安卿冲浊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说话,随后他又问季禅:“他们应该了解浊的实力了,他们觉得自己能够干扰到浊?”
“更详细的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有这个预感。”季禅回想起那些傀儡狂热的眼神,感觉周身鸡皮疙瘩都在往外冒。
浊依旧不认为有人能够对自己造成任何危害:“蚂蚁再怎么狂热也杀不死大象的啦。”
“总之你应该注意一些。”季禅知道浊无法理解自己的紧张,这得益于浊对自己力量的自信,他有这个实力。
但季禅就是觉得危险……
那些人是神经质的,在最极端的情绪之下,他们不会去计较后果,不会去计较计划或者生死,他们只为自己的目的而活。
那群傀儡是被蚁后操纵的工蚁,哪怕浊一脚下去就能踩死一大片,但只要还剩一个,那个“工蚁”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
季禅自己就是个神经病,他也知道自己不属于正常人的大队伍。而这个世界上能吓到神经病的事真的很少。
季禅还想说着什么,不过袁安卿只听到了季禅疑惑的一道“嗯?”声,随后电话就被挂断了。
应该是季禅遇到了一些麻烦。
而电话被挂断的袁安卿沉默了下来。
“你不会当真了吧?”浊问袁安卿,“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杀的了我诶。”
“你没有那么厉害。”袁安卿对浊说。
袁安卿和浊不同,他不习惯“第一”的名头,他总会考虑更多:“你幼年期被官方关了起来,成年期又能被我压制,浊,你没有那么厉害。”
浊的嘴角朝下撇,看起来有些难过。
袁安卿拉住了浊的手臂:“我知道你很不高兴,但是我不想要承受失去你的可能性。”
“我是很厉害的怪物!”浊强调。
“你很厉害。”袁安卿认同。
“你不能怀疑我的实力!”说到这里,浊撇过了头,“只是我没有你的精神力那么恐怖而已。哦,对了,现在又出来一个缝合怪,我不再是唯一了。”
“你一直都是唯一。”袁安卿对浊说,“也许这个世界上出现了第二个像你一样的怪物,但我的躺椅和尾巴套只是为你而准备的。”
浊微微睁大眼瞳,随后他抱住了袁安卿。
浊真的很好哄,或者说他压根不需要哄,哪怕袁安卿不搭理他,他过一会儿也能自己把自己调理好。
“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浊大声说,他才不要独留袁安卿一个人在世界上,他要永远守在袁安卿身边,谁敢觊觎就狠狠地咬下去。
“我暂时不剥离记忆了。”袁安卿说。
“不行的!缝合怪还会找你!现在的你和过去的你不一样。”浊说。
袁安卿摇头:“你现在很危险。”
“如果不解决缝合体,那你也危险!”浊不赞同袁安卿放弃任务的行为,“我已经答应你要好好活下去了,所以你现在也要答应我。”
袁安卿与浊对视,浊这次没有退让。
“那好!”袁安卿无奈,“你照顾好自己。”
“肯定的!”
……
缝合怪和组成自己的“原料”之间并没有联系,他甚至都不清楚那两个原料还有一部分活在这个世界上。
毕竟这不合理。
那两个劣等分化个体唯一的诉求就是毁灭一切,让热闹的世界重归死寂,那么一切的痛苦都会消失。
而想要实现这一目标,只要吃掉袁安卿就行了。
那两个原料没法解决袁安卿的问题,他们更没有生存的欲望。
但这次失败之后,那个劣等分化的救世主联系上了他。
那是一个男性傀儡,傀儡看起来还是个学生,但他的精神已经被劣等分化的救世主强占了:“浊没那么危险。”他说。
“浊是个乐观主义者。”哪怕在虚假的世界里失去了袁安卿,浊也能继续等下去,在数不尽的时间里,等待下一次的轮回相遇,“曾经的浊很危险,随时会摧毁世界。但现在的浊太稳定了。”
赏尉的眉头皱了起来:“我只需要吃掉袁安卿就行,不用管浊。”
“你有办法吃掉袁安卿?”男性反问。
“我只要靠近他,然后吸引他。”赏尉说。
男性却摇头:“直接让他劣等分化就好。”
“一个觉醒了两次的救世主是不会劣等分化的!”
“如果浊死掉呢?”男性问。
“他现在都已经不记得浊了。”
“只是在觉醒期而已,也正好,觉醒期出问题一定会劣等分化。”男性说,“袁安卿比浊更不稳定,只要他的情绪崩溃,那么吞吃掉他便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
“他没有那么在乎浊。”赏尉觉得男人说得太夸张了。
“浊是唯一一个和他有亲密关系的人。”男人勾了勾唇角,似乎是想要笑一下,但他没能成功,“别的救世主不在意亲密关系,但袁安卿人生里面已经有这个,他无法摆脱。”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弱点,对于袁安卿是,对于浊也是。
“我杀不死浊。”缝合怪诚恳道,“我吃不下他。”
“他不需要死啊,只要袁安卿认为他死掉就好了。”男人指向自己,“我们这不是还存在吗?”
……
袁安卿和浊的生活重新回归正轨,赏尉偶尔巧遇一两次,不频繁。但他和袁安卿之间始终没能发展出什么特殊的感情,但话好歹能多说两句了。
他们彼此都知道有问题,但始终维持着平和的表象。
而打破这层表象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当袁瞻晖哭着给袁安卿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袁安卿还在跟赏尉聊怎么在花盆里养出漂亮的辣椒。
“你知道怎么救我吗?!”袁瞻晖这嗓子吼得没头没尾。
在吼完这句话之后袁瞻晖便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怎么了?”袁安卿连忙起身,他的记忆在紧急事件之后便恢复了。
“没用了!都没用了!”袁瞻晖的话还是没有逻辑。
“你在哪儿?!你等等,我马上到。”袁安卿没有挂电话,他找赏尉借了手机,给白天发消息。
白天回得很快:【袁瞻晖的那些老朋友出意外了。】
老朋友?应该就是那些和袁瞻晖一起从孤儿院出来的二代劣等分化体。
之前袁安卿见过几个,他们一起绑架自己来着。
【他们的情绪崩溃了,我们还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情绪崩溃?!袁安卿警觉了起来。
情绪崩溃和心如死灰者正是缝合怪能够侵占的猎物。
电话那头的哭声还在,那种绝望几乎要震碎袁安卿的耳膜。
“袁瞻晖,你站在原地!”袁安卿现在没办法赶过去,“给我报告你的具体方位。”但他可以远距离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去安抚对方。
“我好难受!我想死!袁安卿!我想死!”袁瞻晖后面的声音几乎已经变成了花豹的咆哮。
“你不会死!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再等一等。”袁安卿迅速用精神力搜罗到了袁瞻晖的位置,开始尝试安抚。
这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
【不好!】白天的信息传来。
【季禅和郑晓岸他们也出事了。】
【我们这边也有情况!】
袁安卿咬牙回信:【等着】他迅速将自己的精神力铺散开。
也就是这一瞬间,靠窗的玻璃碎裂,两个兽形的怪物朝袁安卿扑过来。
飞溅的玻璃割开了袁安卿的面庞,袁安卿微微睁大眼瞳。
他们的速度太快了,而在其中一个缝合兽的爪子触碰到他之前,一道红色的身形闪出。
浊一口吞吃掉了两个怪物。
浊只要一着急便会用“吃”这一行为去解决所有的问题。
“你的父母是自己吃掉的吧。”一旁的赏尉没有多少动静,“我‘父母’的味道会更好一些吗?”
刚才浊吃掉的是剩下的那点劣等分化救世主的血肉,浊大概是闻出了这个味道才会把警惕心拉满。
袁安卿抿唇转头用精神力攻击赏尉。
浊在进食劣等分化的救世主之后是会被影响的。
“啊,分散了那么多精神力还有工夫绞杀我,你真的很厉害诶。”赏尉笑了,而随后他的所有意识都被袁安卿捏碎,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彻底的消散。
“浊!你怎么样!”袁安卿跑上前,然而一张长着尖牙的大嘴凭空出现。
那个嘴的主人浑身都是“肉布丁”,像一只蠕虫。
这是劣等分化体,他没有像浊这样的身体,但所有被他找到的人都算他的身体。
没那么强大,但够用了。
袁安卿瞳孔扩散,他紧急绞杀了那个怪物。
可是另一张同样的嘴又出现了。
在恢复记忆之前,缝合怪的人类身份不会拥有缝合怪的记忆,他们只在“恰当”的时候恢复,就像袁安卿这样。
所以袁安卿没法依靠那些人的记忆去判断谁是缝合怪。
哪怕抬脚能踩死一片蚂蚁,但只要他们数量够多,只要有那么一只爬上来……只要有那么一只……
袁安卿还在替那些崩溃的人疏解情绪,同样的,他需要像打地鼠一样防备随时出现的血盆大口。
他警惕地盯着所有人类。
“吱。”
不断深呼吸的袁安卿听到了这属于啮齿动物的叫声,那一瞬间,袁安卿的呼吸几乎停滞。
将浊护在身后的袁安卿转过身,那里没有躺倒在地的红色大怪物,只有一只巴掌大的灰毛老鼠。
袁安卿懵在了那儿,迟迟没有动弹。
而那些属于缝合怪的大嘴巴也再没有出现过。
袁安卿看着那只老鼠,他听到自己的心跳频率变快,呼吸不断变得粗重。
在他的情绪即将到达顶端时,一切平静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走向了那只老鼠。
老鼠没有跑,在袁安卿面前逃跑没有任何意义。
袁安卿伸手摸了摸老鼠的头顶:“你吃掉了浊吗?”他问。
“浊死了!”老鼠口吐人言,“他成了我的一部分。”
袁安卿微微抬眉:“是吗?真可怜啊。”嘴上说着怜悯,表情却是戏谑。
他这个反应让缝合怪起了怀疑。
袁安卿真的爱浊吗?他刚才那么努力地保护浊,可是为什么袁安卿的爱好像在刚才那场平静之后便消失了?
老鼠竖起上半身:“你已经没有爱人了,你还要选择继续活下去吗?”
“嘘嘘嘘。”袁安卿伸出两个指头把大灰老鼠的嘴巴握住,“小孩子不要学大人那套,明明自己什么都不懂,却觉得参悟了一切,唔……挺中二的。”
“如果我不想,你是吃不掉我的。”袁安卿对老鼠说,“你也看到了我的反应速度,哪怕你把我吞进嗓子眼我都能弄死你。”他从始至终没有提一句浊。
“所以做个交易吗?”袁安卿问他,“和我一起玩个游戏,如果你赢了,那么我就把这具身体送给你。”
小灰耗子圆溜溜的眼瞳里倒映出袁安卿的模样:“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是一个契约,是我制定下来约束我自己的规则。”袁安卿说,“运用于救世主的规则是不能由‘被制约’的救世主修改的。”
“怎么样,玩吗?”袁安卿问他。
“规则。”小灰耗子询问。
“在游戏结束之后你会想自杀。”袁安卿伸手戳了戳小灰耗子的胸口,差点把这灰耗子戳倒,“你无法用语言欺骗规则,我也不能,所以这很公平。”
“你想让我死?”
“我已经为你选好了死法。”
“如果我没有想死的欲望,那你就会毫不反抗地给我你的身体对吗?”小灰老鼠问。
“是的。”
“我玩。”小灰老鼠立刻说。
袁安卿哼笑了一声:“好,那游戏开始。”
随着他话落,小灰耗子的身体倒了下去,周遭的一切似乎都没什么变化,可某些由袁安卿捏造的东西混入了正常世界当中。
“袁安卿?!浊怎么样?!”白天他们赶了过来。
刘瀚秦也在,但这个刘瀚秦已经不是缝合怪的躯体了,这是袁安卿捏造出来的人偶,就像浊那虚假的父母一样。
“浊……还好,还有劲儿生气呢。”袁安卿语调还算轻松,可白天却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袁安卿知道浊是死是活,他监控着浊的每一次心跳。
而得益于浊那对父母,他们的情绪已经彻底被浊浸透,而此时他们正在克制自己砸东西的冲动。
浊应该在缝合怪的肚子里,但缝合怪消化不了浊,也只能暂时把浊关起来。
浊应当处于虚弱期,不然他可能在缝合怪肚子里就开吃了。
“他……”白天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袁安卿抬手打断。
“不要问浊的事……有烟吗?”袁安卿看了眼白天的口袋。
“你要抽烟?!”白天震惊了,“你确定你还好吗?”
“啊,还好吧。”袁安卿仔细品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发现自己还蛮平静的,“只不过我是个怕麻烦的人。”
“嗯?”白天没明白袁安卿的意思。
“我怕麻烦,不关心陌生人,没有操控别人的欲望。”袁安卿一边说,一边从一旁的亚人身上接过香烟,叼了一根,“好像被人当成没脾气的软柿子了。”
他没有点燃香烟,因为这里还有其他人,袁安卿不喜欢主动破坏规则,他在监控每一个人的情绪。
这些情绪像是缠绕在一起的毛线,纷繁复杂,而袁安卿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世界上每个角落的人,每一刻心绪的转变,都在袁安卿的脑中。
“可能我得学着强硬点。”袁安卿无奈地轻叹了一声。
第135章 好孩子
原本官方应当向袁安卿询问浊的情况, 但他们没这么做。而一开始着急上火的白天在几个小时后都不再提这件事。
有关于浊的记忆没有消失,但是这些信息在他们脑中成为了“被搁置”的一部分。
没有受到这种影响的也就只剩下几位救世主和青先生了。
“说吧,什么情况?”陈娇嘴里叼着烟深吸了一口, “现在我们所处的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袁安卿站在她身边,嘴里也叼着一支烟。在回答问题之前他先俯身凑近陈娇,烟头相抵,他借了个火。
按理说这动作应当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 但陈娇和袁安卿的脸色都太过平静了。
烟丝开始燃烧后,袁安卿轻叹了一声:“说不好。”
“说不好是什么意思?”陈娇问他。
“算是现实和梦境的叠加状态。”袁安卿说,“人们并没有睡着, 他们还在工作和生活,不过对于他们来说, 时间流速可能不太一样。”
“哈?”陈娇没能听懂。
“时间这东西只是人们的主观感知。”袁安卿解释,“譬如食物的腐烂, 指甲和头发变长,时钟以固定的规律运动。但归根究底,时间是无法被看到的, 只能以外物进行感知。”
“所以你修改了他们的感知?”陈娇懂了。
“差不多, 不过我没法改变那些设备的运行。”袁安卿说, “所以你可以理解为,大家在一起玩过家家。”
就像一群孩子拿着纸壳玩具煞有其事地模仿大人的言行一样,如果此时出现一个清醒的人,那么一定会被周遭荒唐的一切吓得不轻, 不, 也不一定会被吓到。
“按照正常的时间流速来看, 这场游戏的时间很短,还不到一秒钟。”袁安卿解释, “很快就能有结果。”
所以在外人看来,可能是周遭人都愣了不到一秒,随后便回归正常生活。
陈娇:“……那我们现在的对话?”
“哦,其实你身边没有站着我,我也没有在抽烟。”袁安卿吐出了一口烟雾,在烟雾的笼罩下,他那双金色的眼瞳显得有些朦胧,“我说了,只是一场现实与梦境叠加的过家家。”
这里的时间是他制定的:“哦,对了,那个孩子应该快来了。”
“孩子?”
“缝合怪。”袁安卿解释,“他现在只是一个孩子,哦对了,他叫严郝。”
陈娇也吸一口烟:“我不关心他叫什么,我只关心我在这个游戏里面得待多久,我是指体感时间,不是真实时间。”
“十几年吧,不过你醒来之后就会忘记这一切。”袁安卿安慰她,“只是黄粱一梦而已。 ”
“你太恐怖了。”陈娇感慨。
“你会忘记这一切的。”袁安卿又说了一次。
“会记得的只有我和那个缝合怪。”
……
严郝跟着父母搬进新家的时候遇到了那个陌生的男人。
那是个很帅气很漂亮的人,这种人更应该以明星的身份出现在电视屏幕里,而不是孤单地坐在长椅上喝啤酒。
而之后严郝知道了男人是自己的邻居,他的母亲带着他去给这位新邻居送了礼物,算是搬迁叨扰后的赔礼,也是从那天之后,严郝知道了男人的名字——袁安卿。
这是位很温和的男性,有着一份不错的工作,规律的生活,对待人不算热情,但也不算太冷漠。
他没有伴侣,大概是看袁安卿一个人有些孤独,他的爸爸偶尔会邀请袁安卿过来一起聚会。
“伴侣?我有啊。”袁安卿说,“只是他暂时没法和我住在一起,我伴侣的性格有点特殊,他在爱一个人的同时会有吃掉对方的欲望。”哪怕之后浊的天性更加复杂,浊也没有放弃隔段时间就嗦溜一口袁安卿的习惯。
“您说的吃掉是指?”严郝的母亲询问。
“哦,就是单纯的进食欲望,他想要把我吃进他的肚子里。”袁安卿说着,又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严郝,“有点奇怪对吧?”
聚会上的人没有再开口,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再之后严郝的母亲勒令严郝离袁安卿远一些,如果袁安卿说的是真的,那么他的伴侣很可能在精神病院待着,而爱上这样的怪物,袁安卿肯定也不是正常人。
如果袁安卿说的是假的,那么袁安卿也不算正常人。神经病才会开这样的玩笑。
所以这是一件很过分的事吗?
严郝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母亲,他咽了口唾沫。他的母亲以为他是在恐惧,可他实际只是饿了。
他母亲看不透严郝的想法,她只是抱紧了自己的孩子。
严郝很听话,他没有再跟袁安卿交流过。袁安卿似乎也知道自己被排斥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远离了这个家庭。
而严郝再次跟袁安卿沟通已经是他十二岁时的事了。
其间袁安卿的伴侣没有出现过,袁安卿始终重复着无聊又规律的生活。
那天严郝养的小猫跑出去了,等严郝找到那只小黄猫时,小猫正惬意地躺在袁安卿的怀里,惬意地蹭着袁安卿的手指。
袁安卿坐在小区的长凳上,身旁还放着没有开罐的啤酒。
在看到严郝之后袁安卿冲着严郝微微勾了下唇角。
那是在笑吗?严郝不确定,他觉得袁安卿表情变化不大。
“这是你的猫吗?”袁安卿问他。
“啊,对。”严郝结结巴巴地回应。
“很可爱。”袁安卿评价,随后他低头看着小黄猫,又用手指挠了挠小黄猫的下巴,“每一个生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都是一场‘意外’,而每条生命似乎都在寻找自己的价值。”
严郝听不明白袁安卿的意思,他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思考袁安卿是否真的要把小猫还给他。
“如果有两个破坏者,他们的目标只是摧毁一切,而他们发现自己做不到,所以他们选择了‘创造’,创造一个毁灭一切的怪物,那他们是不是违背了自己的理念?”袁安卿平静地说着一些让人无法听懂的话,“那个怪物既然有了欲望,那他还属于那两个破坏者吗?”
严郝回答不上来,他只是紧盯着自己的猫。
“还给你。”袁安卿把猫递给严郝。
严郝抱起猫转身就要离开。
袁安卿又说:“很多家长不接受孩子养宠物。”
严郝脚步顿住。
“你有一对很棒的父母。”袁安卿似乎轻笑了一声,可严郝扭头去看,袁安卿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
“对,我爸爸妈妈很好。”严郝只能这么回答,随后他脚步匆匆地离开了。
严郝没有回家,就像他并没有把小猫跑丢这件事告诉自己父母一样。
现在这个点,爸爸妈妈都在上班,他们不会回来。
严郝跑到了小区游乐设施的滑梯处。
现在是正午,没有人在。
怀里的小猫轻轻叫了一声,严郝低头看去,随后他的表情扭曲了起来:“你为什么要跑掉?!”
小猫又回应了一声,它听不懂自己的小主人在说些什么,只是伸手用爪子挥舞了几下。严郝的力气太大,它有些痛。
严郝的眼泪滴落,落在小猫的皮毛上,他哭着张开嘴,一口咬到了小黄猫的脖颈处。
鲜血喷溅,他咬得极重,小猫甚至没来得及惨叫。
好喜欢!好喜欢这只猫蹭自己的样子,好喜欢它对自己叫,好喜欢!好想吃掉!
血液滑过喉咙,严郝感觉有什么干瘪的东西充盈起来了,严郝的眼泪还在掉,可是他的嘴角重新扬了起来。
袁安卿找了处没人的地方,点燃香烟。
缝合怪拥有思想,他是“活着”的。可他的生命底色是“死”的,这太矛盾了。
就好像浊曾经只想要破坏,却无法想象彻底破坏之后自己该怎么办。
缝合怪已经存在了,他同样拥有活着的生命该有的诉求。
他甚至期望他人能够认同自己。
可他的破坏欲促使着他破坏一切。
袁安卿不清楚缝合怪能否像浊那样转变,他只知道这样很难,而且他不会那么做。
他家的怪物还在缝合怪的肚子里,而且他没有那份善心去拯救每个痛苦挣扎的怪物。
袁安卿摁灭香烟。
在往回走的时候,他又遇到了严郝。
严郝在看到袁安卿的时候颤了一下,而袁安卿只是指了指自己嘴角的位置。
严郝下意识伸手擦了擦嘴边,蹭下来了几根猫毛。
“衣服上还有血点。”袁安卿提醒他,“最好在你爸妈回来之前把衣服弄干净。”
“……你不害怕吗?”严郝问他。
“你天性如此。”袁安卿没有直接回答怕不怕。
“我不太正常。”严郝这样说。
袁安卿没有回答。
严郝深吸一口气,忽然又改了口:“不对,不正常的是他们。”
吃掉喜欢的存在不是天经地义吗?为什么会是不正常的?
“你在哭。”袁安卿提醒严郝。
当然会哭,严郝想,他失去了自己的小猫,他当然会哭。
他想永远把那只猫的味道留在口中:“我以后还会这么做,我会吃掉更多的人!”
严郝和袁安卿一起上楼,袁安卿打开家门,严郝又说:“包括我的父母。”
袁安卿侧头看了一眼:“是么?”
“看来你是个爱父母的好孩子啊。”
哐。
袁安卿的家门关上了。
第136章 你应该爱我
缝合怪和浊很像, 但他们又完全不同。
浊的诞生是一场意外,缝合怪的诞生是一场阴谋。浊在诞生之后便被控制了起来,随后他接受的是他不喜欢的“正统教育”, 而缝合怪则是野蛮生长,他下意识去寻找当下会让自己感到舒适的东西。
怪物的成长速度很快,他已经拥有了太多人的记忆,单拎出记忆做对比, 缝合怪可能比袁安卿活得还久,但他的思维无法自洽,他依旧无法成熟, 依旧无法活得舒服。
而浊每天乐颠颠的,身为一个怪物的拟人形态还硬是被袁安卿给养壮了, 他自洽了,自洽得莫名其妙。
而袁安卿知道那个怪物想要什么, 只是那个怪物自己不清楚。
这样想着,袁安卿再次拉开了啤酒罐。
伴随着呲的一声,袁安卿的动作顿住了。
如果他没听错的话, 和那道啤酒开罐声一同响起的还有一丝极小的呜咽声。
那声音袁安卿化成灰了都听得出来:“浊?”
他脑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袁安卿。”这三个字浊念得小心翼翼的。
浊找到了袁安卿, 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之前也是, 袁安卿第一次觉醒时浊就莫名其妙窜到袁安卿跟前来了。
那时候是因为袁安卿还没有那么强大,而现在大概是因为袁安卿向浊开放了太多的权限。
浊确实能够看到袁安卿的状态,他感觉自己拥有上帝视角,然而这场游戏里没有他。
而且熟悉袁安卿的浊明显感觉到袁安卿在生气, 非常非常生气。
现在的袁安卿看起来像个见惯生死的杀鱼佬, 而那个和浊很像的缝合怪就是缸里的鱼。
袁安卿面无表情提溜着缝合怪摁在案板上, 熟练地割鳞,划开腹腔, 掏内脏,剪鱼鳃。
鱼的血甚至都不会溅到袁安卿的身上。
袁安卿真的很生气!
浊再怎么讨厌缝合怪,缝合怪也是和他种群关系最近的存在,所以看着袁安卿玩弄缝合怪,浊有一种缝合怪死后自己也会被提溜起尾巴教训一顿的错觉。
不,不一定是错觉。
袁安卿肯定不会伤害他,但袁安卿会让他又欢愉又混沌。
果然,在他叫了袁安卿的名字之后袁安卿没有搭理他。
不过袁安卿拿起了手中的啤酒瓶,找了个下水道给倒了进去,开了罐的他没喝,没开罐的他送给了小区里熟悉的人。
在发现袁安卿不想理自己之后,浊默默地安静了下来。
他现在本体还在缝合怪肚子里,他明明答应过袁安卿要更加小心,但还是下意识上嘴了。
浊意识到自己确实需要一个嘴套,有时候他的嘴会抢在脑袋之前先动起来。
袁安卿在这个游戏世界里继续着自己的平淡生活,他依旧远远地观察严郝,而严郝也注意到了他的改变。
“你为什么不喝酒了。”某天严郝实在忍不住询问。
“因为我不需要再去消耗那些无意义的时间。”袁安卿如实回答。
他脑子里又出现了浊小心翼翼的声音:“你是说我吗?”
袁安卿还是没搭理他。
“为什么?”严郝不理解。
“你无法理解。”袁安卿对他说。
严郝微微皱眉:“就像别人不理解我一样?”
“嗯,差不多。”袁安卿点头,“这个世界上的人真的很像,但仔细剖析,他们又各有不同。”
严郝陷入沉思。
他和那些人也很像吗?对啊,他的长相,他的语言……自己只要隐藏好所谓的“糟糕”的那部分,他也会被接纳。
可是严郝不需要这种接纳,因为他感受不到这样做的正面情绪,因为底层逻辑不同,他无法共感到那些美好的,他爱他的父母,可他并不能感受到父母同等的爱。
就在严郝纠结的时候,袁安卿脑子里属于浊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现在说话你会理我吗?”浊轻声询问。
袁安卿无奈叹了口气,随后他挥别严郝回到了自己家。
“你上次开口和这一次开口中间隔了一个月。”袁安卿按压自己太阳穴,“……起码你体感是过去了一个月,这个月你在干什么?”
浊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他不确定自己说的话会不会让袁安卿更加生气,但他也怕拖太久以后袁安卿觉得自己是在敷衍他:“我在看着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他安安静静地盯着袁安卿看了一个月,他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
袁安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后他躺在沙发上闭眼,像是睡过去了一般。
而在某个被独立隔绝的空间内,浊看到了袁安卿。
浊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坐在一片虚无当中,在看到袁安卿之后他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
袁安卿走过去,伸手放在浊的头顶。
浊又抖了一下。
“我确实很生气。”袁安卿一边说,一边蹲下来与浊平视,“我有想过要狠狠地教训你一顿,因为你甚至不理解什么是小心谨慎。”
“这是你第几次一口咬上危险的东西了?”袁安卿双手托着浊那颗脑袋。
浊的脑袋放在他整体上去看是相当协调的,但单独被捧起来还是显得有些大,尤其浊的两侧还有盘羊一般的大角。
浊不敢说话。
“但是我不想对你发脾气。”袁安卿的手从浊的头顶摸到浊的角尖,“我不想让你难过,只是……”
“浊,我在害怕。”袁安卿的声音越来越轻,“我不希望有一天我还得去思考失去你之后的生活,你能理解吗?”
浊睁大了眼睛,泪水顷刻间溢满了眼眶,这样的袁安卿远比谴责他的袁安卿更让浊难受:“对不起,我,我也不想失去你,呜呜呜。”
袁安卿被浊抱进了怀里,浊的力气很大,袁安卿感觉自己要被“吃”进浊的身体里去了。
但袁安卿很喜欢这样,袁安卿喜欢浊给予自己的包裹感。
“对不起呜呜呜,我是个不合格的爱人呜呜呜。”
“你是个合格的爱人。”袁安卿伸手擦了下浊的眼泪,“正因为你很好,所以我才会害怕失去你。”
浊咿咿呜呜地哭,哭得都快扭曲了。
袁安卿又搂着浊温存了一会儿:“别怕,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那,那个缝合怪。”浊这时候提起了那个孩子,“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吗?”
袁安卿与浊对视:“嗯,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毕竟浊的爱意也与食欲相互纠缠。
袁安卿伸手抚摸浊的脸庞:“如果你我彼此相爱,而你没有转变,我能够接受你吃掉我。”这种表白真的很奇怪,但浊的脸庞却因为袁安卿的话而红了。
“而且我会带着你一起死掉。”袁安卿捏了下浊的尾巴尖,“以此告诉你,我同样爱你。”
对于怪物来说,吃掉对方是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他们越爱对方就越想将对方吞下去。
而相同的,他们也会期盼同样的爱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被吃掉并不是一件恐怖的事,与之相反,这也是一种爱意的表达。
怪物同样会期待有谁来嚼碎自己的骨头,撕开自己的皮肉,将自己全部地接纳进去。
……
“我可以吃掉你吗?”16岁的严郝拉着自己小女朋友的手,轻声问。
他和自己的女友是早恋,严郝的女朋友是他的同班同学,她天真温柔又坚韧。
她很好,严郝感觉自己每每注视对方的眼睛时,胸腔的爱意与食欲都会喷涌而出。
但那个女孩误会了严郝的意思,听了这话之后她先是睁大眼睛,随后有些羞涩地扭过头:“不行的,我还没成年。”她背着父母老师与严郝恋爱已经是相当过分的事了,她不能在这种时候和严郝发生关系。
“那,那你要吃掉我吗?”严郝很认真地问。
女孩以为自己的小男友是在开玩笑:“才!不!要!”她冲着严郝笑了笑,脸侧的梨涡和两颗小虎牙显得她狡黠又可爱。
“你不要天天在脑袋里面想这种东西。”女孩伸手点了点严郝的眉心,“等我们考上个好大学……诶?你怎么了?”
严郝的眼泪掉了下来。
女孩有些慌乱:“不是吧,你哭了啊?”
“你哭什么?!”女孩想伸手帮自己的小男朋友擦一擦,但她刚伸出手就被严郝抓住了手腕。
“我喜欢你哦。”严郝对女生说。
“哪怕你没有那么喜欢我,我也爱你。”严郝缓慢凑近了女孩。
当天下午,严郝在寝室的镜子里仔细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血迹。他在哼歌,表达爱意这件事对他来说是舒畅的。
可想到对方的表情,严郝又低落下来。
哪怕对方之前那么爱自己,可在自己“亲吻”对方时,对方依旧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不理解,她在畏惧,她给不了严郝回应。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老师终于发现教室里少了个人。
“伊柔去哪儿了?”班主任皱眉询问。
今天是返校的第一天,只有三节晚自习的课。
没有人回答他。
老师掏出手机走出教室,他去给伊柔的家长打电话了。
严郝趴在桌上,侧头看向伊柔课桌的位置,他眼眶微红。
他期待伊柔能够走进办公室坐在那儿,但他又明确的知道那不可能。
那个女孩只能永远地活在他的记忆里了,只属于自己。
严郝有些失落。
如果咀嚼血肉的时间能再长再久些就好了。
如果有人能够给予他真正的爱就好了。
吃掉他的心肝脾肺,吃掉他的灵魂骨血,让他也轻松些吧。
第137章 吃掉我吧
伊柔始终没有被找到,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她是否还活着。
严郝认识伊柔的父母,那是一对很温和的夫妻。丈夫是初中老师, 妻子是银行柜员,他们的感情并不算轰轰烈烈,但就像越煮越醇厚的茶一样,他们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接纳彼此, 愈发“融为一体”。
而女儿伊柔的消失打破了这一切。
严郝在高中举办的成年礼上再次见到了这对夫妻。女人发鬓斑白,双眼无神。男人有了重重的眼袋,头发杂乱无章。
他们只是想来看看这些孩子, 因为这场成人礼上本应该有他们的女儿。
“也不知道伊柔去哪儿了。”严郝的母亲也在感慨。
同为母亲,她在看到伊柔妈妈的模样后心里也跟着难过, 哪怕她并不了解那个女孩和她的母亲,可同样的身份让她对这种颓丧产生了同情与畏惧。
她同情对方的遭遇, 畏惧这种绝望会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一个人的消失就那么令人悲伤吗?
严郝不敢问,他知道一旦他开口就会暴露自己的与众不同。
他以为被爱应该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他吃掉伊柔时就很快乐,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哭丧着脸呢?
严郝垂眸。
他已经开始喜欢自己与他人的割裂了。可他依旧不认为自己是所谓的坏人, 因为他并不恨那些被他杀死的个体, 相反,自己深爱着他们。
这天夜里,严郝拒绝了同学聚会的邀请,他回到家, 敲响了邻居的门。
这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本性且不觉得害怕的家伙。
袁安卿在看到严郝之后也没有觉得惊讶, 他给严郝递了一杯饮料, 邀请他在沙发上坐下。
“我不理解。”严郝说,“我不想伤害他们的。”
袁安卿没有回应, 严郝其实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
“但他们都很难过,如果我父母知道了我的真面目,他们会觉得我是杀人犯,是疯子。”严郝垂眸,“我不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很爱他们。”
袁安卿晃了晃手里的茶,他问:“那你想吃掉我吗?”
“当然不,我们两个甚至算不上朋友。”对于严郝来说,袁安卿只是个可以倾诉的树洞,他不了解袁安卿,他只会吃自己深爱的人。
“我又不是奇怪的连环杀人犯!”严郝有些激动地伸手挥了两下。
袁安卿抽了张卫生纸给他:“手上有血,你又吃了谁?”
严郝低头看了一眼,他没有接过卫生纸,而是伸出舌头去舔舐:“我最好的朋友,我们约好了一起去网吧来着。”
“哦。”袁安卿并未感到惊奇。
“活着这件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严郝不懂,“人们总喜欢假定自己有个美好的未来。”
“大概吧。”袁安卿又喝了口饮料。
严郝继续舔舐,他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你想过未来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吗?”
袁安卿在这场游戏里并不是救世主,而他回忆了一下过去的自己,诚恳道:“我的话,大概会死在哪个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然后慢慢腐烂,结束我毫无价值的一生。”
脑海中的浊发出了一道呜咽。
严郝舔爪子的动作也停住了:“你真消极诶!”
袁安卿耸耸肩:“只是在说某种最高的可能性。”
严郝抿唇:“我只是觉得,所有人都会死不是么?不管想不想,死亡都是终点,对吧?”
袁安卿点头。
“死亡是一个很漂亮的句号。”严郝说。
“挺文艺的。”袁安卿评价。
“但谁也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来,如果在被爱的时候死掉,不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吗?”严郝是真的不理解,“因为我爱他们,所以我咬下去的时候他们不会觉得痛。”
袁安卿有些诧异,他询问脑子里的浊:“你们的口水有麻药的功能?”
“有啊,不过我没用过。”浊的唾液一般都是腐蚀性的,他又不爱之前吃过的那些劣等分化体,当然是早消化早好,“而且是局麻。”
袁安卿:……
也就是说人是在清醒的时候看着自己身体被吃掉的,难怪他们都没有尖叫,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袁安卿还以为是精神上的压迫,结果是“麻药”啊。
“我想吃掉我的父母,从我有意识开始,我就想咬穿他们的喉咙。”严郝捂住自己的脑袋,痛苦道,“但是我害怕他们用失望的眼神看我,我怕他们害怕我。”
他期望被自己吃掉的人是笑着的。
这种诉求听起来简直是无理取闹,但严郝脑子里还真就是这么想的,他甚至无法理解那些在获得爱之后还想继续活下去的人:“在最快乐的时候画上句号有什么不好的?被爱自己的人吃掉有什么不好的?”
“他们又为什么不肯吃掉我?”
“他们想让我永远痛苦下去吗?”
袁安卿没有回答严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严郝的问题压根没有解,这也为什么袁安卿认为这场游戏之后缝合怪会想死,他能感受到别人对他的在乎,但是他永远都感受不到他需要的爱。
“他们不想让你痛苦,他们只是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他们为什么要生我!!”严郝怒吼,“那他们为什么要把这样的我带来这种地方!!”
袁安卿沉默。
严郝也知道自己没法从袁安卿这边得到答案,在怒吼之后他便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袁安卿听到了一声叹息,是浊的。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理解严郝的就是浊,尽管浊讨厌这个该死的缝合怪。
“你在难受吗?”袁安卿问浊。
浊看着崩溃的严郝,又叹了一声:“他知道这个世界很漂亮的。”
作为怪物的他们,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很美。
浊喜欢那些食物,喜欢那些奇怪的故事,他也喜欢袁安卿。
严郝肯定也在爱着这些东西。
可他们的破坏欲是天生的,只不过浊出现了二次进化。而严郝……
“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袁安卿’了,对吗?”浊问袁安卿。
袁安卿抿唇:“严郝的‘袁安卿’已经出现过了。”
“诶?!”
“记得刘瀚秦吗?”袁安卿问。
“啊,那个最初被缝合怪占领的身体?”
“嗯。”袁安卿点头,“缝合怪最初吞噬的记忆就是刘瀚秦的,那对他来说很特殊。他成为了另一个刘瀚秦,他爱着刘瀚秦的孩子,他同样爱着自己的配偶。”
“被缝合怪侵占身体的都是绝望之人,刘瀚秦的孩子同样绝望,尤其那个住在精神病院的小孩。”
袁安卿翻阅了刘瀚秦的记忆。
那个孩子给刘瀚秦带来了很大的压力,无尽的痛苦,偶尔他会期望那个孩子能够出意外死掉,这样他就能一身轻。
但接收了刘瀚秦记忆的缝合怪什么都没做,他甚至没有侵占那个孩子的身体。
缝合怪也没有吃掉她表达所谓的“爱”。
“成为了刘瀚秦的缝合怪像普通人一样爱着自己死去的妻子。”袁安卿解释,“至于对我,他是怪物本能的‘爱’,他只想嚼碎我的骨头,并不想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的爱第一次出现就被彻底掐死了,不再有变化的可能。再之后所谓的“爱”便只能遵循本能。
缝合怪诞生得很迅速,破碎得也很迅速,他没有机会转变,他早就坏掉了。
就在袁安卿和浊沟通时,严郝起身离开了,走出这个门后,他要继续扮演一个“正常人”的角色,但他坚持不了太久。
“他快死了。”袁安卿轻声说。
浊没有回答。
“你觉得他会怎么死?”袁安卿问浊。
“不知道诶。”浊的声音闷闷的。
“你想不想吃掉他?”
“诶?可以吗?!”
“如果你想的话。”袁安卿听到浊兴奋的声音,又默默感慨了一声怪物。
……
游戏时间继续运转,严郝的痛苦越积压越深,而到春节,严郝决定做些什么来让他人接受这样的自己。
“你都二十五了,也该找对象了。”严郝的母亲拍着严郝的手背,“公司里没有差不多大的女孩吗?”
“她们不喜欢我。”严郝看起来很疲惫。
“怎么会不喜欢呢?我儿子长得这么帅,能力又好!”严郝的母亲伸手扯了下严郝的脸颊,“我那些个老姐妹都想着给你介绍对象呢。”
“是么?”严郝深吸了一口气,他扯开话题,“妈,我想给你和爸做一顿饭。”
他的母亲愣了下,她以为这是自己儿子逃避相亲的方法,不过她本身也不是个会过多干预自己儿子感情问题的母亲,所以她选择顺着严郝来:“好啊,要不要妈妈给你打下手?”
“不用,你和爸爸不要进厨房,我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严郝抿唇微笑。
他的母亲同意了,而严郝此时终于卸下疲惫,他对自己母亲说:“妈妈,我爱你。”
“哎哟,这么肉麻?”女人笑了。
严郝闭眼,俯身躺在了女人的腿上:“我好累,要是我还在你肚子里就好了。”
“怎么了?在公司受委屈了?”女人有些讶异,毕竟成年之后她的儿子就没再与她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不是。”严郝说,“只不过我发现自己是个怪物。”
“别乱想。”女人在自己儿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正常得很。”
“是么?”
“当然!”
不是怪物么?
严郝笑了起来:“对,我很正常。”
那天下午,女人和自己的老公坐在沙发上互相调侃,而他们的儿子在厨房里忙活。
“跑出去一趟,还学会做饭了。”男人嘿嘿笑了两声,“儿砸!咱们这是第几批品尝的食客啊?”
一旁的女人在男人胳膊上拍了一下。
“你爹我不介意做第二啊!你要是之前给别人小姑娘先做过一顿也无所谓!你爹不介意!”男人声音更大了。
“嘶!你烦不烦!”女人又拍了一下。
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随后他又冲女人挤眉弄眼:“诶,你儿子真长大了啊,还会做饭了。”
“你能消停会儿吗?”
“那哪能啊,你别告诉我你不激动。”男人推了推自己老婆,“你乐得褶子都出来了,别装淡定了。”
“你讨打是不是?”女人作势抬起手。
厨房的推拉门被打开,这对夫妻同时看向厨房的方向,然而原本轻松欢快的气氛瞬间消失。
严郝端着一个很大的餐盘,这个餐盘是他们家里用来蒸鱼的。
而此时餐盘上摆着一只被蒸熟的手……人手。
那只手被卤成了酱色,又被蒸得软烂,指甲都快脱落了。
严郝的左边袖子系了个结,被血水浸透。
他在笑,空气中都是食物的香味。
严郝脸色苍白:“妈妈,爸爸,吃掉我吧。”
他的母亲在愣怔一瞬之后直接晕了过去,他的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男人的嘴唇在颤抖,他的大脑无法处理这一刻的信息。
在女人晕下去之后严郝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你说过我不是怪物的!你说过你爱我的!”
“小,小郝。”男人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我没出事!这就是我!!”严郝把盘子扔在了地上,而盘子上的手也连同酱料一起洒落地板,“我只是和他们不一样,可是我也爱你们不是吗?!”
他看着自己父亲脸上的表情愈发惊恐,严郝更加受不了了:“我只是爱你们!我只是在爱你们!”
“那只猫也是,伊柔也是,周文俊也是,还有好多好多人。”严郝的血液滴落在地面,“我只是爱你们!!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看我!你们为什么不能像我爱你们一样爱我!”
他跪在了地上,膝行着向男人挪去:“爸爸,你吃掉我好不好!你让我看到你的喜欢好不好!”
他想从男人眼中看到一丝动摇。
可是什么都没有,男人只有畏惧。
严郝不想伤害自己的父母,不想让他们害怕,不想让他们难过。
他只想要爱。
能让他感受到的爱。
严郝耳边响起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随后他感觉自己肩膀上搭了一只手,那是属于袁安卿的手。
“游戏结束了。”袁安卿轻声对他说。
那一瞬间,他几乎失去了一切感知力,视觉,触觉,甚至记忆,全部都离他而去。
那也许是很短的一段时间,也或者是几百年。
直到很轻的一道“哒”声落下,那大概是硬质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
缝合怪再度睁开了眼。
他还是那个灰耗子,而袁安卿依旧站在他面前。
灰色的耗子在开口之前先是惯性地反胃,他吐出了被他吞下的浊。
这不是由袁安卿操控的。
只不过是他的赌注输了而已。
他想死……
当然,缝合怪依旧想要摧毁这个世界,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死。
只要他想死,那么这场赌注就是输。
缝合怪很强大,他一个怪物就是千军万马,他可以轻而易举地窃取他人的人生——失意者的人生。
他同样很脆弱,在无数的失意灌溉下,他无比渴求所谓的爱,属于怪物的爱。
袁安卿走到浊的身边,他伸手借浊的尖牙割开了自己的手心,随后将血喂给还在受影响的浊。
他们还在那个餐厅里,甚至白天都还在半路,没有赶过来。
时间只是运转了一秒而已。
“浊?”在意识到红色怪物的舌头抗拒吞咽之后,袁安卿喊了声浊的名字。
浊重新醒来,那双漆黑的眼睛盯着袁安卿看了会儿,随后他变回人形。
“我好……累。”缝合怪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无声的对视。
原本灰老鼠所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肉瘤,这个肉瘤有无数只手脚,无数张脸。他们都在哀嚎,“我不是怪物,不是……只是这里不适合我。”
“我好累!”缝合怪无数张脸开始淌眼泪。
他看向了那个救世主,那个不属于自己,同样也不会同情自己的救世主:“我好累!”
袁安卿想让他死,缝合怪不怕死,他只是好想哭。
没有人会拥抱缝合怪,因为缝合怪会吃掉拥抱他的人。
没人能理解这种爱,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爱。
“浊。”袁安卿对不属于自己的怪物缺乏同理心。
浊走到缝合怪的跟前,他直截了当道:“我会把你吃掉。”
那个肉团微微动了动,肉团上面的脸有些惊讶。
“我变得和你不一样了啦。”浊伸手戳了一下肉团,随后他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不过喜欢和食欲绑定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反正我觉得我不奇怪。”
“是吗?”缝合怪小声询问,问完之后他又意识到浊也是个怪物,“哦对了,你和我很像诶!”
“才没有!”浊震惊后仰,“我明明比你好看那么多。”
一旁的袁安卿微微挑眉。
“没有好看啊。”缝合怪觉得浊的审美有问题,“你看起来人模人样的,怪物的形态也不好看,还有胳膊腿。”
浊暴怒。
他超漂亮的身体居然还有人欣赏不来?!无论是人形尾巴和角的黑色奢华,还是本体全身火红的危险热辣,他都超棒的好不好!
被攻击的浊不打算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完美,他准备攻击回去:“你看起来像一坨粑粑!”
缝合怪无数张脸的眼睛都睁大了:“我才不像!我很漂亮的!”
“你是丑鬼!”
然后他们俩就打起来了。
袁安卿:……
袁安卿深吸一口气,他以为浊会因为怪物的身份而与缝合怪共情,看样子是他想错了。
缝合怪没有浊厉害,反抗了几下之后便被浊按在地上狂揍。
“我好看。”浊说。
缝合怪不认同:“你不好看。”
随后他继续被浊狂揍。
揍了一会儿之后浊又说:“我好看!”
缝合怪颤颤巍巍地反驳:“你不好看。”
浊继续揍。
袁安卿深吸一口气。
这样真的不会被活活打死吗?
最后缝合怪都不怎么反抗了,浊重复:“我好看!!”
缝合怪呜呜咽咽表示认同:“你好看。”
你身为怪物的执拗呢?!
浊停手:“先说好,我虽然会吃掉你,但是我不喜欢你哦。”他是个很忠贞的怪物。
“我知道。”缝合怪看了眼周遭破败的建筑,那些面带恐惧的人,没有多少情绪泄露的救世主。
“我只是不喜欢这里。”缝合怪说。
“很不喜欢。”
一直说着自己喜欢袁安卿的缝合怪这次却说:“我讨厌救世主,正常的,劣等分化的,都讨厌。”
“我不想留在这里。”缝合怪说,“我想回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袁安卿忽然想起了什么:“那刘瀚秦呢?”
缝合怪眨了眨它数量繁多的眼睛。
“你可以成为刘瀚秦,忘记自己是缝合怪。”袁安卿说,“这个改变不会影响到其他东西。”
缝合怪沉默了。
纯粹地成为刘瀚秦,那作为缝合怪依旧会死,刘瀚秦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做过什么。
在思考许久之后,缝合怪问:“小宝的病会好吗?”
小宝是刘瀚秦的小女儿。
“不知道。”袁安卿如实回答,“概率很低。”
“那就留下刘瀚秦吧。”缝合怪说,“她可能需要一个爸爸。”如果刘瀚秦死了,那个孩子的状况就更糟糕了。
刘瀚秦曾隐秘地期盼自己的女儿出现意外离开这个世界,但只要她一天没有死,他就会坚持做那个足够负责的父亲。
缝合怪完全汲取了刘瀚秦的灵魂,他的爱是极度扭曲的,但他也害怕自己看不见的悲剧。
啊,这么说起来……他到底是讨厌这个世界还是喜欢这个世界呢?明明直到现在他都还想要摧毁一切来着。
缝合怪看到浊冲他张开嘴,浊要吃掉他了。
缝合怪下意识地露出一个笑容。
被吃掉其实是一种很温柔的死亡方式哦,不会变成蛆虫的食物,不会被火焰舔食殆尽,不会变成花草树木的养分……自己都不认识那些花草树木,凭什么滋养它们?
变成爱人的营养,支撑爱人生命运转,提供饱腹感,将最后剩下的价值全数交予对方。
很浪漫对吧?
可惜没有人能够理解这种浪漫。
也不对,他的同族能够理解,他的同族知道他在想什么。
缝合怪没有反抗,他任由浊一口一口撕下他的血肉。
袁安卿垂眸,他用手托了一下眼镜。
彻底吞噬掉缝合怪的浊转身朝袁安卿走来,随后他习惯性地嗦溜了一口袁安卿,把袁安卿上半身嗦溜得湿湿答答的。
浊的舌头和口腔里倒是没有什么异味,他消化得又快又干净。
袁安卿将手放在那“红羊”的头上:“那个真正的刘瀚秦已经重新开始他的人生了。”他说。
浊眨巴眨巴眼睛。
袁安卿又说:“所以现在这个刘瀚秦所经历的是第一生。”
浊理解了一会儿,随后他倒吸一口气:“你是说他还会有第二段人生?现在这个刘瀚秦是缝合怪诶。”他知道所有人都会不断地轮回,直到某个临界点,他们会创造一个世界,开始作为救世主,也就是“规则”的转化。
会幸福痛苦,会抱憾一生,会夭折,会挣扎,会杀死别人,也会被人杀死。最后他们会想起自己无数段生命,以此为基础,形成规则。
“对。”袁安卿在浊嘴巴上摸了两下,随后他又被嗦溜了一口。
“你果然蛮温柔的诶!”浊说。
“我不温柔,是他自己选的。”袁安卿甩了下湿答答的手。
“现在我要去把剩下的混蛋全部咬死。”浊嚷嚷道。
“他们死了。”袁安卿说,“在这场游戏结束的瞬间他们就已经死了。”
“啊?怎么死的?”
“自杀。”袁安卿抹了把脸,“可能是做了噩梦吧,谁知道呢?”
第138章 浪漫与极端
温热的水从花洒落下, 袁安卿拿着软刷给浊清理尾巴。
他们俩是一起清洗的,袁安卿自己还没顾得上,就开始清理浊的角和尾巴了。
细密的泡沫布满了浊尾巴的每一寸, 浊安安静静地坐在小板凳上,听着软刷擦在鳞片上的声音,尾巴尖晃来晃去。
袁安卿擦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怎么了?”袁安卿问浊。
“那些人真的都死掉了?”浊问袁安卿。
“死了。”袁安卿重新垂下头, 继续刷那条尾巴。
他一直都很喜欢浊的尾巴,他将浊整个怪物都视为自己的东西,所以他接受不了这条大尾巴被弄脏。
“你看起来超平静的诶!”浊说。
“因为他们死了我没死, 我还要继续生活。”袁安卿理所当然道,“我不是冷漠, 我只是不在乎他们。”
这好像同样是冷漠诶。
不过浊也不在乎他们,他们想杀死袁安卿。
浊看着刷尾巴的袁安卿, 他说:“你现在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一个大佬诶。”
“我本来就不是。”袁安卿用花洒把泡沫都淋下去,“我没有做大佬的气魄。”
“你明明有!你就是不想!”浊反驳。
袁安卿点头:“感觉那样好累的。”
“之后成为了救世主,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哦!”浊对袁安卿说。
“我觉得现在就挺好。”袁安卿不觉得自己需要什么特别的东西。
他有足够用的钱, 不需要更多了。现在的房子也刚刚好, 他和浊打扫起来很方便, 如果再大一些会很麻烦,而且袁安卿不喜欢陌生人进入自己的住所,他不喜欢找保姆。
所以他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东西,现在他所拥有的就足够让他满意了:“你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他不喜欢那些, 不代表浊也不喜欢。
浊愣了一下, 随后他抿唇沉思, 思考了半天后浊摇头:“没有诶。”他只想要袁安卿来着。
那个软刷蹭到了他的尾巴上,袁安卿倾身而上。
他捏住了浊的下巴, 在浊的嘴角轻轻吻了一下,随后他的手将浊的下巴抬了起来。袁安卿向下亲吻浊的喉结,锁骨,随后是……
“呜哇!”浊从小板凳上跌倒,仰头摔在了地上,而袁安卿摔在了他的身上,在倒地之后,袁安卿抱紧了他。
沐浴露涂抹过的皮肤滑溜溜的,有股栀子香味。
袁安卿对沐浴露没有要求,他只要能洗干净就行,这些都是浊选的。
袁安卿的鼻尖抵着左边胸肋部,感觉呼吸间都是湿漉漉的栀子花香味……确实蛮适合浊的。
过了一会儿之后,袁安卿抬起头:“不是甜的,有点涩口。”
“没有人会把沐浴露做成甜味的,沐浴露肯定比我难吃,你应该等我冲干净。”浊的呼吸有些粗重。
“你舔我的时候基本不会征求我的同意。”袁安卿需要洗澡主要是因为浊把他当棒棒糖嗦溜了两次。
“我感觉越来越弹牙了。”袁安卿说着,还用手戳了戳,“怪物的肉也会很好吃吗?”
“肯定会很好吃!”浊先肯定了自己的优点,哪怕他也没尝过自己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夸赞自己之后浊又意识到不对劲,他看起来有些为难:“但是不可以吃。”袁安卿的唾液没有局麻的效果,会很痛的。
袁安卿笑问他:“那可以咬吗?”
“可以,但是不能咬破皮哦。”不破皮的话,浊还是挺喜欢袁安卿咬一咬的。
“亲呢?”袁安卿又问。
浊闻言朝着袁安卿挺了挺胸膛:“你多亲亲!”
袁安卿低笑了一声,他依言俯身轻吻了下去。
有时候他俩一起洗澡就只是普通的互相帮忙,有时候则会出现各种各样奇怪的意外,而这次显然是后者。
最后出来的时候俩人都有些累,浊直接趴在床上不动弹了。
袁安卿趴在浊的旁边,他俩对视一眼,浊又往袁安卿的方向拱一拱,随后张开双臂把袁安卿揽进了怀里:“你把全世界的人都拉进精神世界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疲惫过诶。”
“因为那对我来说不是很累。”袁安卿说。
“有时候你比我更不像人类。”浊感慨着蹭了蹭袁安卿的头顶,“每次在你累的时候我才会有你还是个人的实感诶。”
“这样么?”袁安卿回抱浊,“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以后会变成什么?”
“诶?我能够理解吗?”浊至今还觉得救世主这种“规则”的存在是自己无法摸清的玩意儿,不只是他,可能陈娇他们现在都没搞清楚。
只有袁安卿这个严重的偏科生才能从精神上窥探到本质。
“不知道,我试试看?”袁安卿说到这里又问,“要不要跑出去玩玩?”
“诶?现在吗?”
“对,现在。”
……
郊外荒地上,一只庞大如山的红色怪物盘踞在那儿,他抬头看着天空,而他的鼻尖上坐着一个人类,那是怪物的爱人。
“袁安卿,你带我来这里是来看星星的吗?”浊问袁安卿。
这里距离城市很远,在没有光污染的情况下,夜空中的星辰清晰可见。
“差不多。”袁安卿等了一会儿,随后天空有一条银线划过。
浊惊叹了一声:“流星诶!”
袁安卿笑着拍了拍身下红色的“地面”,随后他抬起手指向了那个流星消失的方向,那个流星再度出现,像是视频倒放一样,它回到了原本它出现的地方。
“你能隔空取物了?!”浊问。
这也隔了太远了吧!
“这倒没有。”袁安卿摇头,“我只是把三十秒时间拨回去了。”
浊:……
这更恐怖了好吗!
“在我完全释放我的力量之后,我所感受到的时间并不是直线向前的。”袁安卿对浊说,“你记忆里那颗流星滑落,不是对过去的记忆,而是对未来的记忆。”
在袁安卿说完这句话之后,流星再次划过夜空。
和之前一样,分毫无差。
“你经历了这个流星滑落的未来,以及从未来到现在的时间倒放,最后你回到原点。”袁安卿说完之后感觉浊没有回答,他又问,“神奇吗?”
浊憋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哇!!”
“记不记得在你的那场被影响的梦中我死了?”袁安卿问他。
浊想点头,但他怕一动脑袋就把袁安卿甩出去:“我想等你,因为你肯定还会回来。”
“你说的没有错。”袁安卿说,“如果我真死了,而你可以永远活下去,那么我会回来的,甚至我会重新作为袁安卿而睁开双眼。”
“我感觉自己像个笨蛋。”浊说。
“你才不是笨蛋,你只作为浊生活了三十四年。”袁安卿又拍了下浊的鼻子,“不过你的确是与我完全相反的东西。”
“但是完全了解救世主的世界的确很难,还没有成为救世主的普通人擅自去窥探,要么一头雾水,要么干脆疯掉。”袁安卿刚才解释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而且救世主的死亡大概率也不是死亡。”袁安卿说,“他们应该去往了其他的地方,一个现在的我完全无法搞清其中构造与规则的地方。”
浊紧张到抠手,他那十几只手都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你现在真的好厉害哦。”
“其实不厉害。”袁安卿说,“你现在觉得我厉害,只不过是用三岁孩子的视角去看一个成年人罢了,这些东西早晚会烙印在你的脑袋里,只是花费的时间会很长很长。”
浊问出了他最在乎的那个问题:“那你现在还很喜欢我吗?”
“喜欢。”袁安卿毫不犹豫地点头。
“可是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诶。”浊叹息。
“这不重要,我不需要别人告知我属于我自己的思想。”袁安卿知道浊在害怕什么,“在这些堆积的信息过了某个阈值之后,人便不会再寻找所谓的认同。我爱你只是因为在某个恰当的时候我遇上了你,爱上了你,而你也同样的爱我。”
“我也不想一天到晚神秘兮兮又孤独地去维护规则因果。”袁安卿继续说,“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就像人一定要吃饭喝水一样,没人会苦大仇深地吃饭喝水,那太奇怪了,而且你吃饭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了解饭菜的具体做法,能吃进去就行,好吃更好。”
“我就是个普通人啊。”袁安卿对浊说,“只是我的工作稍微有点特殊。”
“我没法不顾一切地把所谓的时间和规则送给你,毕竟这只是我的工作内容。我就像个幼儿园老师,只是维护秩序,确保不会发生意外。”
“你这种形容一点都不帅气诶!”浊用手刨了刨地。
“就是一点都不帅气。”袁安卿轻叹了一声,“所以我只能把自己送给你,并且期盼你能喜欢这样的我。”
“你不要说的那么卑微嘛!”浊着急了,“我会很心疼的诶!”
“我还以为你害怕了。”袁安卿在大红怪物的鼻子上躺了下来,“毕竟我之前的能力似乎吓到了你。”
“我……你等等!”浊心疼坏了,他以为是自己的不了解让袁安卿开始患得患失。
袁安卿感觉身下的“地面”在缩小,随后地面彻底消失,他被浊抱进了怀里。
不等袁安卿开口说话,浊那过于热情的亲吻就朝他脸上招呼过来了。
浊在袁安卿脸上拔了一通火罐,随后又紧紧地把袁安卿搂进怀里。
袁安卿半张脸都埋了进去。
随后他听到浊呜呜两声,搂着自己的手开始变大。
袁安卿陡然察觉到不对劲,然而已经迟了。
浊一口把袁安卿吃进去,随后又吐出来。
袁安卿:“等!等等!”
他后面两句“等等”是从浊食道里发出来的。
袁安卿的澡是彻底白洗了,而情绪上头的浊最后一次吐出袁安卿之后便哭着将袁安卿抱住了。
只是想示弱让浊接受救世主身份特殊性的袁安卿:……
……
“所以!救世主也只是普通人而已!”浊郑重地对着白天和袁瞻晖他们说。
这是解决麻烦之后的聚餐。
那些与劣等分化救世主有密切关系的人类死了,官方要负责收尸和解决他们身份骤然消失之后带来的一系列麻烦。
而那些被操控的傀儡也需要解决。
等他们再庆功已经是三个多月后的事了。
“浊说的没错。”陈娇很认同。
“我不管救世主是不是普通人,这些跟我没有关系。”袁瞻晖手里端着啤酒,但他一口没喝,“你能不能把你的尾巴从我面前挪开?”
那个套着橘红色尾巴套的大粗尾巴会随着袁安卿的话而变换动作,特别活泼,像个乱比划的第三只手。
“我的尾巴太粗了,很难坐好。”浊无辜道。
“你之前没这毛病。”袁瞻晖很肯定。
只见那条套了橘红色尾巴套的尾巴又扭了一下:“好吧。”
随后尾巴尖往下一摆:“你要这么质疑我,我也没办法。”
袁瞻晖面无表情。
最后浊的大尾巴放在了另一边的袁安卿腿上。
原本只是在和白天他们沟通的袁安卿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微微一笑,伸手摸了上去。
“你确定什么都不要了吗?现在救世主的处境已经相对安全了。”白天说,“您应该没有那么喜欢工作。”
“确实,不过也不算讨厌。”袁安卿点头,“而且我和浊现在是同事。”浊还需要去适应这个世界,袁安卿乐得当那个引导者,还蛮有乐趣的。
“那你之后……”
“把这个世界的驾照考了吧。”袁安卿说,“之前一直没时间,现在正好。”他和浊需要一辆自己的车做代步。
“再之后呢?”
“暂时还没打算得那么远。”袁安卿一边说一边揉浊的大尾巴,“说不定等浊觉得合适的时候给浊找个家庭教师。”
“嗯?”
“虽然浊很聪明,但他确实没有系统的上过学。”袁安卿很认真。
一旁浊生理意义上的母亲默默喝了一口酒:“听起来像是社会精英娶了个文盲媳妇儿。”她有些醉了,她不再是救世主,体能和精神力都不怎么行。
浊的脸色垮了下来。
他的父母本身是袁安卿为了搞清楚缝合怪的弱点折腾出来的。结果后面这俩人因为血缘被浊反向影响污染了。
如果不是在浊被吞噬时袁安卿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这两位直系血亲莫名其妙的愤怒情绪,他大概还反应不了这么快。
“不过你的文盲媳妇倒是挺丰腴的。”浊的母亲依旧没有自己做母亲的实感,“起码农活干得肯定比别人好。”
浊张嘴就要把自己亲妈的脑袋啃掉,被袁安卿抓住角一把拽了回来。
“他们是我的戒指!”浊说,“那个戒指是我送给你的!”他开始嫌弃自己血缘上的爹妈活得太久了。
“不准咬。”袁安卿眉头微皱,浊瞬间就老实了。
“说起戒指,你们俩准备搞个婚礼吗?”一旁沉默着喝酒的季禅忽然开口,“如果你们需要歌手的话,我可以献唱的。”官方考虑到季禅的贡献,帮季禅搞定了封杀的问题。
“不要,你的亲密关系好混乱的。”浊摇头表示拒绝,“让你唱歌不吉利诶,而且我才不要婚礼。”
“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这下陈娇也有些意外了,“你还蛮喜欢那些狗血爱情故事的。”
“我只是喜欢复杂的关系啦。”浊撇嘴,“我不想浪费精力举办一个莫名其妙的聚会,这个聚会的目的只是让你们知道我们在一起了,而且你们早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啊。”还不如多和袁安卿睡觉约会。
他们的约会不需要这么多人的参与,他对这些人还算有好感,但是对方妄图参与他们的感情也太冒昧了。哪怕只是祝福,浊也不喜欢。
他当然知道自己会幸福,不需要别人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他尾巴上的毛线套子就是证明。
袁安卿可不会为别人缝这玩意儿。
“所以找对象还是得找性格稳重,人踏实的。”浊很感慨,“这种类型的对象超负责任,日子只会越过越好。如果找那种咋咋呼呼不着调的,还不知道得被烦成什么样。”
在说完之后浊发现其他人都在看自己:“怎么了?”浊歪了下脑袋。
他现在角上套的角套是嫩绿色的,和他橘红色的尾巴互相呼应,组成了胡萝卜个性穿搭。
“没什么。”白天只是不知道浊口中的“咋咋呼呼不着调”包不包括他自己。
浊不再管白天,他管起了在场所有没有伴侣的人,他开始传授自己的恋爱经验。
只谈过一场恋爱的浊把自己当成了个相当不得了的厉害人,就好像在找到袁安卿之前他早就有了一套长远的脱单计划,而最终与袁安卿在一起正是他计划的终极目标一样。
“谈恋爱就是得坦诚,毫无保留的坦诚。”浊说,“不要避讳自己没那么好的地方。”就比如他见袁安卿的第一面就把自己想要吃掉对方这件事直白相告了。
众人都没做声。
在与人的交往中,绝对坦诚换来的大多数都是厌恶或者利用。
“还有,时时刻刻表达爱意,这样会让人更有安全感。”浊大师又说。
会被讨厌的!像浊这种程度的黏人绝对会被讨厌的!
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同救世主们一样无所谓,他们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工作。
如果在工作烦闷,为未来发愁时,自己的爱人还在那儿没有眼力见地表达着这个时刻解决不了问题的鸡肋“爱意”,绝对会分手的!
啊,也不一定。
毕竟浊思维大多时候是笔直向前的,他简单的脑回路源自他绝对的实力。他这种不瞻前顾后的性格确实容易讨人喜欢,毕竟谁知道辜负了浊会不会被他吃掉?
“大多数人没你这么好运。”陈娇没顾虑那么多,她想说也就说了,“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遇到合适的人,也不是每个人都需要爱情。”
“我以前也以为自己不需要来着。”浊以前都没想过谈恋爱这回事,可是和袁安卿在一起真的很棒。
浊的母亲表示:“你现在看起来就像在聚会上讨人厌的中年男人。”
浊嘴撇了下去。
袁安卿觉得好笑,他又在浊的尾巴上拍了两下:“不是所有人的成长轨迹都是相同的。”他本意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而浊理解为了:“所以他们都还没长大对不对?”
袁安卿:……
虽然浊洋洋得意的时候挺可爱的,但袁安卿不得不承认自己家这位怪物一忘形就容易惹外人讨厌。
而桌上只有那些结了婚且过得还不错的人没被浊膈应到。
其中就包括刘瀚秦。
除了几个救世主,没人知道现在这个刘瀚秦到底是什么身份。
刘瀚秦也忘记了自己曾经阴过袁安卿的事。
他只是手里端着酒,面带微笑地看着袁安卿和浊。
“我讨厌他的眼神。”浊压低声音对袁安卿说。
这个缝合怪明明都没过正常的恋爱经历,但对方此时却像是走过了风风雨雨的老者看年轻人一样,充满了慈爱。
“他现在就是刘瀚秦。”袁安卿提醒浊。
在感情与责任方面,刘瀚秦确实比浊要看得更深,毕竟他就是个普通人,而且生活赋予他的东西绝对算不上美妙,而刘瀚秦坦然承受着这一切,试图在绝望中寻找出口。
“如果你能感受到的时间不是线性向前的,那你知不知道他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呀?”浊问袁安卿。
“大概知道,但我不能多说。”袁安卿不能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变现实,他只是规则。
同样的,他不能把确切的未来告诉其他人。
因为在知道未来如何之后,人的行为会受到干扰,而极其微小的不同都有可能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未来对袁安卿来说不算“未来”,因为只要袁安卿想,他就能够拥有未来的记忆。
在说完之后,袁安卿察觉到浊情绪的低落,尽管浊努力地控制,但他乱瞟的视线还是泄露了他的不安。
“怎么了?”袁安卿轻声问他。
“那个,我未来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浊问袁安卿。
袁安卿愣了一下:“是什么让你觉得未来我们有分手的可能性。”
“因为我没有未来的记忆诶。”他害怕未来会有什么影响他,或者影响袁安卿,最后他们的感情会在种种不可抗力之下走向终结。
“这个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会。”袁安卿喝了一口酒,“你从我的表现上应该也能看出来。”
浊想问为什么,但还没发出声,他就莫名搞懂了袁安卿的意思。
袁安卿现在对浊的态度和过去并没有任何不同,如果未来是他和浊之间渐行渐远,他不会再给浊缝那些稀奇古怪的尾巴套。
如果是浊和袁安卿分的手,那浊现在应该已经被袁安卿给关起来了。
说到底,浊本身并不属于被袁安卿管理的范畴,所以把浊关起来也不会影响什么。
而袁安卿本身的情绪并没有那么稳定。
“把我关起来之后,你会做什么呀?”浊还有些小兴奋。
“阻断你探寻世界的可能,然后让你的脑子和身体只有与我相关的记忆。”袁安卿毫不避讳,因为他知道浊喜欢听这些。
这些不健康的极端情绪对浊来说是一种另类的情话。
果然,在袁安卿话落之后,浊的脸颊就红了。
那条套着橘红色尾巴套的大粗尾巴晃来晃去:“如果要做到那种程度,是不是得很过分地和我睡觉啊?”
“特别过分。”袁安卿点头。
浊冲着袁安卿眨巴眨巴眼,那双猩红的眼眸中仿佛闪烁着光。
“……你是不是想试试?”袁安卿问他。
“可以吗?”浊有些受宠若惊。
现在大家还在聚会,而浊已经在幻想袁安卿凶狠地把他关起来玩弄了。
浊对于各类亲密行为的接受度超高,而且压根不需要袁安卿额外去做什么,他现在满脑子也全都是袁安卿。
至于袁安卿,他不会像浊一样开口直白地去表达自己想要些什么,但他的行为实在算不上多克制。
“我脑袋有点晕。”袁安卿放下酒杯起身,“我就先离开了。”
“我我我!我和你一起!”浊立马跟着起身,“你一个人回家不安全诶。”
会不安全吗?白天有些困惑。
现在袁安卿的能力基本补足了他体能上的不足,白天不认为那些心怀不轨者真能够靠近袁安卿。
等袁安卿和浊离开之后,陈娇才开口:“他俩肯定是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季禅微微挑眉,被浊用“真爱”教育了一通的他说话就没那么委婉了:“刚才浊的眼神像是想让袁安卿当众把手放他身上揉一揉。”
众人都看向了季禅。
“怎么了?那种眼神我很熟悉的好不好?”季禅没有正经恋爱过,但他床伴多啊。
袁瞻晖摇摇头:“更有可能是找个地方单独聊一聊吧。”袁安卿也许有很多的感慨想要单独说给浊听。
以前袁瞻晖也觉得袁安卿和浊的关系应该是身体大于精神,但了解深入之后他觉得自己太狭隘了。
像袁安卿那种类型的人,追求的应该是更高的精神共鸣和更纯粹的爱。
……
“啊!”刚进门的浊就被袁安卿按在了玄关处。
他们家的玄关鞋柜上有个圆形镂空的结构,在这个镂空的后面是一盆春羽树。浊被袁安卿按上去之后下意识地扶住了被他撞歪的树,而他的身体还没稳住就感觉自己的腿被袁安卿抄了起来。
袁安卿把浊的双腿打开,将大腿摁在了鞋柜上。
浊的柔韧性很不错,哪怕被掰成一字马也不会疼。
袁安卿取下了浊的尾巴套。
……
“而且你们不觉得袁安卿的气场变了很多吗?他现在看起来特别孤独。”袁瞻晖叹了一声,“像这种人一般不会沉迷躯体上的享乐,所以他们肯定是找没人的地方看星星聊理想去了。”
……
另一边,浊确实感觉自己处于一片星空之下,但那不是真实的星空,那只是袁安卿给他创造的幻境。
浊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寸都浸润在星云之中,每一寸都在被触碰。
太夸张了。
浊感觉自己快被吞掉了。
“你记得吗?时间在我这里不是线性向前的。”袁安卿的声音在浊的耳畔响起,那声音像是落在他身旁,又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浊没有回答,不是他不想张嘴,而是他嘴里塞了东西。
“这一切结束的时候,浊看起来很糟糕哦。”那声音说。
浊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脊背往下滑,浊抖了一下。
他压根没法反抗,此时的他分辨不出现实与虚幻,他甚至不知道袁安卿在哪里,但他知道触碰自己的是袁安卿,和自己说话的是袁安卿,自己嘴里的是袁安卿。
全部都是袁安卿!好喜欢!
……
半夜,众人终于结束了聚餐,袁瞻晖在深思过后还是决定给浊打个电话。
和别人不同,袁瞻晖是正经想找对象的,他还觉得浊之前说的那些挺有参考价值。
在铃声响过三秒之后,那头的浊接通了。
“喂?”浊的声音有些低哑。
本身浊的本音就足够低沉了,此时袁瞻晖感觉自己耳膜都在振动。
浊不等他开口就询问道:“现在是哪个年份?”咬字发音有些混沌。
“啊?”袁瞻晖没听明白。
随后电话那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袁安卿接过了浊的手机:“浊现在喝醉了。”
“诶?怪物也会喝醉的吗?”
“他想尝试一下喝醉是什么感觉。”袁安卿解释,“所以我帮了浊一把。”
“怪物喝醉了是很危险的,如果我们还跟你们待在一起的话,他可能会弄坏一些东西。”
“哦哦,这样啊。”袁瞻晖明白了。
而后他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浊叫袁安卿的声音,三个字被浊念得温柔至极,每个字都像是在口中滚过千百遍才念出来似的。
袁瞻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等袁安卿开口说话,袁瞻晖便下意识挂断了。
袁瞻晖在街道上站了一会儿,随后他打了个冷颤。
他是不是打扰了什么?
事实上,袁安卿和浊的小游戏已经结束了。只是浊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现在这状态也确实像是喝醉了。
袁安卿的脑壳埋在浊的胸口,浊紧紧地抱着他,时不时还用下巴蹭蹭袁安卿的脑袋顶。
“袁安卿?”浊喊他的名字。
“在这里。”袁安卿出声回应。
浊恍惚地看向自己怀中人,他的目光还有些不聚焦。
而在看清楚袁安卿的脸之后,浊笑了:“你怎么在我怀里呀。”随后便又是一顿低头乱蹭。
蹭完之后他又迷茫了:“袁安卿?”
“嗯,在这里。”袁安卿又回应他。
浊再次看向自己怀中,随后再次喜笑颜开:“你怎么在这里呀?”他继续蹭。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清晨。
浊在清醒之后噌地一下坐了起来,随后深吸一口气:“哇!”
袁安卿眼睛也睁开了,但是他不太想动。
“好刺激哦!”浊说。
“如果你想要离开我,我还对你做这些,你只会感受到痛苦。”袁安卿提醒他。
这不是什么好事,袁安卿得提醒浊:“你有完美人格的时候才是最棒的。”
“但是如果我真的要离开你,你确实会对我这么做?”浊问他,“永久性的?”
“对。”袁安卿叹了一声。
“大多数时候我不喜欢极端行事。”袁安卿点头,“但到了某些特定的时候,我同样不介意极端的情绪吞没我。”尽管那样会有些不舒服。
袁安卿看到浊的眼睛亮了,他再次叹了一口气。
就知道……
果然,浊紧跟着就是一句:“你真的好爱我!”
随后便闪现到袁安卿身边,伸手捧住袁安卿的脑袋,开始亲袁安卿的脸。
起码在“往好处想”这方面,浊是独一无二的。
而就像袁安卿所说,他更希望浊能够真正地融入这个世界,真正地了解自己,也了解别人。
所以他只是偶尔带着浊荒唐一下。更多的时候袁安卿还是跟浊一起上下班,一起工作,甚至带着浊一起工作。
他这个前辈做得相当称职,又两三个月后,浊已经能够独立完成自己的活了。
而这时候袁安卿也拿到了这个世界的驾照。
……到手了一天,第二天他驾照就被吊销了。
因为那天浊很亢奋,所以在袁安卿带着他兜圈的时候浊把脑袋伸了出去。
袁安卿在浊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想制止,但已经迟了。只听到咚的一声,浊把别人的车撞了。
也幸好别人没出什么事。
最后袁安卿和浊还是被白天给领出去的。
浊在撞了别人车之后便被袁安卿抓着角教育了一通,白天把他领回去的时候他还在哭。
之前浊问袁安卿他们会不会出交通事故,袁安卿很笃定地告诉浊不会。
在既定的未来里确实不会出什么交通事故,但是得到这一消息之后浊就亢奋起来了,他立刻开窗探头,想要感受感受风的速度。
再然后他们就出事了。
他们出事还是次要的,毕竟浊的头很硬。
真正倒霉的是那个莫名其妙被浊用脑袋撞的男人。
对方很惊恐,尽管没有受什么伤,但精神上的冲击让男人神情恍惚,几次尝试点烟都没能点燃。
忽然一个脑袋伸出来,他还以为自己要撞死人了。
“我跟对方协商赔偿了。”袁安卿摁着额头对白天说。
“我来赔。”一直跟在袁安卿身后哭哭啼啼的浊举起手,“我存了很多钱的。”在官方和浊脱钩之后,官方给了浊一大笔钱,这些是浊之前帮他们解决劣等分化体的报酬。
之前浊想把这些钱都给袁安卿,但袁安卿让他自己存着。
“不行,我来。”袁安卿打断了浊,“让你赔,你不长记性的。”浊花自己的钱不心疼,但是花袁安卿的钱能让他难受好几天。
果然,浊呜呜地更大声了。
“别哭了,有点惊喜和意外也挺好的。”袁安卿伸手揉了揉浊的脑壳,“等下次我再考证,你想玩我就带你去郊外玩行不行?”
“呜呜呜!对不起呜呜呜!”浊更难受了,袁安卿怎么能这么好?
袁安卿在懵逼之后倒没觉得多生气,归根结底浊就是个大怪物,他再怎么温顺也没法掩盖他本性的活泼。
“去跑跑吗?”袁安卿问浊。
“嗯?”
“我车被扣押了,你是不是得赔我点什么?”袁安卿问他。
“嗯。”浊点头。
“那就陪我一起去跑跑吧,找块空地,你撒欢。”袁安卿觉得浊也有挺久没有变回原形了,城市里可能有点限制浊发挥。
“那你呢?”浊问他。
“我在你背上睡觉。”袁安卿没有撒欢的爱好。
眼看浊又要哭,袁安卿无奈:“有时候有些意外也蛮有趣的,我和你的相遇对那时候的我来说就是一场意外,你下次记得不要这么做了就好,没必要为了这些难受。”
“而且躺在你身上真的很舒服。”袁安卿又说,“野外的味道比家里好闻,在那里睡觉应该会很不错。”
浊蹭到袁安卿跟前用嘴亲他。
这次没有那么热烈,只是轻轻地碰触,随后便分开。
“我会认真学的!”浊说。
“我会学着做一个很好很好的爱人!就像你一样。”浊牵起了袁安卿的手。
“你已经够好了。”袁安卿知道浊又在自我感动。
“我才没有那么好。”浊又蹭了蹭袁安卿,“你总是会把很坏的事情说得没那么坏。”
“我们以后还会出这种意外吗?”浊问袁安卿。
“这个我不清楚。”袁安卿耸肩,“毕竟意外都是些不在计划之内的东西。”
“我会控制住自己的。”浊说。
说完之后他又嘟囔:“还好你还有后招。”
什么后招?袁安卿懵了下,随后他意识到浊说的可能是自己对浊的精神控制。
袁安卿:“……一般人不会把这种事情当做退路和后招。”
“那就是很棒的爱!”浊说。
“那……”
“那就是爱!”浊继续。
袁安卿:“……好吧,确实是。”这种爱有些过于扭曲了,不过身为怪物的浊显然完全能够理解,浊还把这种极端情绪给浪漫化了。
真不健康啊——他们俩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