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预言之死
不久前的洛基刚掉下了宇宙的黑暗深渊。
在所有人眼中他都已经死了, 只有他自己清楚后来的事情——侥幸通过虫洞活下来的他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人生的宇宙霸主。对方赐予他一根拥有神奇力量的魔法权杖，又命令一支宇宙军队辅佐他, 目的只有一个，允许他侵//占阿斯加德管理下的地盘，地球。
洛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坏处。有什么错呢？他们双方是各有所图。
他不是在联合外人背叛侵//吞阿斯加德的领地，他是在靠自己的本事证明，他也有一番能力，地球会是他打下来的第一个地盘。再换个角度来说, 阿斯加德的二皇子只是想主动统治一块领土，有什么不对的吗？父亲奥丁当初收养他，不就是打着这个念头吗？
但现在。
洛基的心脏像是浸在冰水里一样，冷沉无比。
他听出来了, 说话的那道声线……是他遇到的那位宇宙霸主。
这是未来的发展吗？
洛基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不怀好意，但是他没有拒绝对方的要求，这是很危险的在刀尖上跳舞一样的行为, 但洛基觉得自己获得的利益足够他去赌一下这样的风险, 阿斯加德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打主意的不知名小势力。在刚才听到那段话之前，他真的没有想到过万一事态失控, 会导致阿斯加德、乃至他的父亲母后、还有哥哥索尔、都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吗？
洛基在心中泛起这个疑问的念头, 他没有再想下去：“……”
事情不会随着洛基的思维而停滞。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 那道低沉老练的声线还在不快不慢的反问着, 好似带了嘲弄：“我猜你已经有了主意吧？”
“哦, 是的。”洛基听到自己张开嘴, 从喉咙里发出声音，是那种他最熟悉的不在乎的平淡语气, 他毫不犹豫的给出了选择，“——动手吧。”
这是选择了宇宙魔方的意思了。
这种抛弃亲情选择利益的果断惊到了宇宙霸主, 对方都下意识停滞了一瞬间。洛基其实也被自己惊到了。在真正做出选择之前，他都想不到自己会比想象中的更加果断冷酷。
接下来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洛基的意识在自己的身体中浮浮沉沉，他挣扎着试图看清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意识混沌不听使唤，像是溺水的人抱着最后一根浮木濒临极限。洛基只能听到自己忍耐到了极限，终于无法伪装，用一种平时不会说的语气急促制止着：“够了！停下！！”
宇宙霸主玩味的等待着他的反应：“嗯？”
自己的声音沉默了。
似乎是无话可说，洛基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线重新响起，像是在劝告自己、又像是在对索尔承诺的低沉喃喃着：“……我向你保证，哥哥，我们会没事的。”
‘要出事了。’
洛基的这个念头前所未有的清醒着。
他至少了解自己。这句话是欺诈，但并不是假话——或者不全是。
如果有一个人接下来要活，洛基认为那个人是他自己，他会像自己说的那样，选择宇宙魔方，然后逃命。多简单的一个举动，他逃走活下来的概率非常大，代价只是他爱恨交织的那位哥哥、索尔的死亡而已。难道他还能不舍得吗？
但洛基又重复的问了自己的内心一遍：‘你真的会逃吗？’
他仍然想说是，就像他刚听到宇宙霸主给出的选择时，在内心轻笑着思考索尔是不是真的要死了，那么轻松又不在乎。但是他无法给出答案了，在这个关头，他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的真实内心了。
所以洛基明白了。
……今天在宇宙霸主面前想要脱身，确实需要有一个人死去。但那个人不会是索尔，因为他已经对哥哥做出了承诺，那是狡诈谎言之神罕见的真心。连他自己也不容许这一点真心被亵渎。
死的人，原来是他啊。
……
“咳咳……”汤姆·希德勒斯顿强忍住蹙起眉头的动作，但是没能忍住说台词间隙时的咳嗽。
他感觉自己真的生病了。
胸膛中仿佛有一股火焰在熊熊燃烧，烧得他的每一寸皮肤都快要消失了，那似乎是一阵剧烈的汹涌着的情绪，是他在生病状态下还想要全力代入洛基心情的负面感受。那种昏沉沉的感觉也像他去南极高原观望回来、因为突然接触到充沛的氧气环境，所以产生了醉氧似的感觉。
更可怕的是，汤姆感觉自己因为落水，冷静的大脑也不太听使唤了，他偶尔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身体里燃烧起来的这股火焰，服帖的流淌在四肢中的血液，都是可以听他命令的某种力量。只要他想，他可以控制湖泊下寒冷的水珠，山毛榉树上结的冰霜，他也可以飞起来，或者像召唤师先生那样自然的进入隐形状态。
在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下，他觉得自己好像……
真的变成了洛基。
汤姆已经分不清那些情绪是自己酝酿出来的，还是从洛基本人身上、或者哪里突然迸发出来的——那股极大的慌乱中突然意识到解决办法时的冷静感，镇定下来的觉悟。痛苦多年来的自我认知和试图证明在这一刻好像都不重要了。
自我纠结的洛基认清楚了他心中真正重要的事物，也无法再欺骗自己不在乎了。
所以，他……
“我……洛基。”汤姆·希德勒斯顿嗓音沙哑的开口，他感觉自己和洛基合二为一了。他说的正是洛基想说的，他在做的是洛基当时会选择做的，他会为哥哥索尔拼来一线生机，这不代表他会直接放弃，“阿斯加德的王子……奥丁之子。”
他开始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虽然汤姆觉得自己有些站立不稳，但他脚下的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稳：“……在此向你投诚。”
汤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早被风吹得麻木僵硬了，但他现在感受不到寒冷，而是摸向了后腰——他在那里别了一条卷起来的纸页，充当洛基的那柄小刀，他即将在宣誓时刺向大反派，然后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去演好他最想体验的那一场濒死表情变化戏。
艾比：“……”
艾比：“……！！！”
靠着系统临时变了个声来糊弄洛基的艾比简直惊恐极了，在心里开始大叫：‘系统！我们是不是得阻止他了？’
托之前下水的福，汤姆·希德勒斯顿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变成了洛基的神族人身体，并且因为不习惯暴涨的力量而难受着。他只以为自己有些生病状态不好，所以在极力忍受克制。这个男人全身心的沉浸在台词和表演中，但是……但是他伸向后腰的手指间被他无知无觉的变幻出一把金绿色的小刀啊！
那是洛基身为法师的魔法口袋里装着的随身物品，是洛基本人的惯用武器啊！
艾比只是普通人的脆弱身体，看到那把小刀简直胆寒——他在对戏里是猝不及防要被刺上一刀的大反派啊！这么一把神器捅在他身上还能好吗？！就算是他要学着大反派制住那一瞬间的攻击。说句不客气的话，艾比也不觉得自己的神经反应速度比洛基本人的身体快啊！
“晚了，让斗篷上！”系统反应飞快。
‘斗篷上！’艾比也知道晚了。在汤姆说完那句台词之后，带着鹿角盔的青年温顺驯服垂下的脑袋突然抬起，手中的小刀迅速的向艾比刺去。他大概以为自己举起的是纸卷，所以模仿刺杀的动作使出了全力，毫不留情。
红斗篷眼疾手快——迅如闪电的用袍角一把招架住小刀，还贴心的用边角布料遮住了那柄刀子，让它一同处于隐身状态。其实手指冻得麻木僵硬的汤姆心底也隐隐有一丝奇怪，只不过来不及探究，他的思绪一闪而过：
‘纸卷的触感是这样的吗？’
“快，艾比，到你了！”系统像是导演或者场记，眼疾手快的再次指挥，“用力！别忘了他现在是洛基的身体，一个神族人，你就算是在假掐他的脖子，不用点力汤姆都可能体验不到窒息的感觉！”
‘别说了！快帮忙啊！’艾比的表情狰狞，脸庞都憋得涨红了。剧情需要他用一只手去掐对方的脖子，所以他甚至不能两只手一块用力。可怜的艾比连吃奶的劲都用出来了，还是察觉到希德勒斯顿先生投来隐晦的一抹疑惑神情。
大意就像是在无声询问：‘开始了吗？’
“……”艾比闭眼。
耻辱。
他这会儿由衷的感谢万能的红斗篷在这里，它的防御无坚不摧，所以可以挡下洛基的小刀攻击，它也可以当做攻击物品使用，所以它可以缠绕在艾比的手上，像指套一样协助他使出更大的力气。这才没有让剧情翻车。
艾比都有些后悔他为了让洛基知道剧情而忙得这一场了。
错漏百出啊，希望洛基真的能因此得到什么启示吧。
……
“呃……”洛基从喉咙里挤出了气音，那是他肺部的空气被压榨到极限的表现，但他仍然看不到敌人在哪里，面前只有一片空气和无形的有力大手，铁钳一样牢牢地钳制住他的脖子，力道大到随时都能捏碎他脆弱的脖子。
前所未有的恐惧升上了洛基的心头。
他知道，他的那些逃跑用的幻影小把戏失效了，他会死在这一刻，再也没有一点侥幸。
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他会说些什么呢？
在无法呼吸的窒息感中，在心乱如麻的恐惧中，洛基听到自己吃力的声音、那是一向狡诈圆滑的他不会说出的硬气话语——他沙哑的顶撞了回去：“你永远也不会，成为……”
“……一个，真正的神。”
窒息袭来。
洛基的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了起来，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好像在一瞬间，他的身躯不再属于他自己，他的某种意识从自己的身体中抽离交换了一下似的。
“呼……呼……！”洛基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喘着气，浑身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那样湿漉漉的。醒过来的他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力量回归，他的四肢不再孱弱无力，大脑不再混沌虚弱。
‘做了个逼真的噩梦吗？’
心有余悸的洛基沉着脸，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他在梦中死去的感受那么逼真，好像现在还喘不过气一样，但意外的是死亡没有他想的那么痛苦。
宇宙霸主赐给他的心灵权杖还安静的躺在旁边，上面镶嵌的那颗宝石中流转着柔和又绚烂夺目的光芒。洛基一把抓起权杖，平复着汹涌的内心，在那种冰冷的手感中才能感受到安心感。他感受到一阵强大的力量盘旋在他的心灵周围，帮他搜索抵御着未知的敌人——
但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刚才的经历只是一个逼真的噩梦？那不是某种不祥的警示吗？法师的梦也都不是没有目的的。
洛基的神情阴晴不定，他眺望着远方——这里是一片黑暗的宇宙，看不到地球。但他知道，他可以通过心灵权杖的呼唤，诱导远在地球的宇宙魔方打开一个虫洞。停驻在他休息的这座死恒星上有着无数外星人的军队。
按照约定，他接下来就要按照宇宙霸主的计划，去占领地球这个地盘了。他还要继续吗？换句话说，他该因为一个可笑的梦就思考要不要改变计划吗？
真奇怪，那种梦把他的胆子吓破了吗？他会不会为索尔担心或者做到那种程度还不一定呢，那种反应太肉麻了吧？
想嘲笑自己的洛基心脏突然踏错了一拍。
他面颊上的从容笑意消失了，恢复成一片面无表情。青年动作有点仓皇的从魔法口袋中掏出自己惯用的那对小刀——然而，摊开在他手掌之间的，只剩下了一把。
另一把不见了。
洛基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 猫猫祟祟回家
对戏结束了。
汤姆·希德勒斯顿站在原地微微愣神。
没有别的原因, 他在对戏结束以后，就感觉四肢的痛苦都减轻了。那种胸膛中酝酿的仿佛来自洛基本人的浓烈情感也消散了大半, 不再焚烧着他的全身，昏沉的脑袋也变回了清醒，就像没有生病似的。
这强烈的先后反差让汤姆几乎在瞬间意识到……刚才他的状态不正常。
很不正常。
“那是……什么？”他的声音压轻了，像是这个问题不知道该喃喃的问自己还是别人。但聪明的汤姆心中其实已经隐约有了一个答案。
要问证据……
汤姆沉默了两秒钟，从后腰处抽出了一条纸卷，盯着它默然发呆：“……”
如果说他准备假装成洛基小刀的纸卷还在腰上, 那他刚才抽出来刺向召唤师先生的物品是什么？他觉得手感很怪异但又没有多想、在对戏一结束就被攥着没有放手的召唤师先生拿走了的，那个略微有些压手的物品，是什么？
——对方一定是知情的，又像是怕他猜到了什么一样。
汤姆心中了然又有些难以置信, 所以他也问出了声：“请问刚才我怎么了吗？”汤姆还不是直接询问那个被夺走的物品，他问的很有技巧，这个问题一击必杀, 正中红心。
艾比：“……”
披着红斗篷处于隐身状态下, 手中还攥着被他夺过来的洛基小刀的他十分发慌。希德勒斯顿先生也太聪明了吧！这都能发现不对劲？亏他的动作已经够快了。
“瞒不住了，摊牌吧。”系统当机立断的说, 不过它的语气里没有多少的麻烦感。说到底, 刚才的那一场对戏主要是给洛基启示, 这件事汤姆知不知道都无所谓, 瞒不住就不瞒了。
‘好。’艾比也应了, 他跃跃欲试的重新拿出了刚才的匕首, 让它显形，很期待看到希德勒斯顿先生会露出什么表情, 艾比开口实话实话：“刚才洛基和你融为一体了，这是他的小刀, 被你召唤出来的，现在落在我们世界了。”
“……？”就算是接受程度非常高的汤姆听到这串信息量极大的话，也怔在原地了两秒钟。
所以他，刚才的那些感受不是错觉？
他，变成了洛基？！
这是汤姆的第一反应。
只有上帝知道，他刚才有多苦苦压抑着自己想飞起来或者把身体里的能量释放出来的强烈冲动。他是一个很理智冷静的人，所以那些冲动都被汤姆归结成了一种生病时的幻想。没想到，他刚才如果可以，是真的能飞能隐形的吗？
“你和洛基很有缘分，这把小刀也是你召唤出来的，就给你保管了。”艾比小心的调转刀的方向，细心的把金绿色的刀柄递给汤姆。汤姆的确是最合适的人，他本人戴上鹿角盔都能把洛基召唤来，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拿这把小刀吗？
艾比自己拿着也没用，而且他没有一个合适的住处，带回旧仓库里也是人多眼杂，只会对自己的马甲产生暴露风险。
“……谢谢。”汤姆心情复杂的接过那把小刀，入手沉甸甸的，上面雕刻着不复杂的优美花纹。这把刀比他在片场使用过的假道具刀精致多了。直到小刀入手的这一瞬间，难以置信的汤姆才有了一种实感：刚才他居然真的和洛基融为一体了吗？
洛基这个角色是汤姆用心演绎多年、并且喜爱着的一个角色。从他的诞生到落幕，都凝刻着汤姆的心血。现在汤姆无法形容自己奇妙的感动心情——就像他知道那个人是真的活生生存在过的，而且和他引发了共鸣！这是每一个深爱自己角色的演员都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朋友们知道，保准羡慕嫉妒得他半夜都能笑醒。
“谢谢。”汤姆又认真的重复道谢了一遍，十分感激。
他很清楚，如果不是今晚遇到了召唤师先生，他是不可能有这一场奇遇的。虽然还是不清楚召唤师先生到底是谁，是什么样的神奇生命，但……他很肯定召唤师先生和之前的“超人”、“奥特曼”都不一样，因为召唤师先生居然能力强大到、能让他一个普通人也和神奇的人相遇。
经历过刚才的事情，汤姆更想和这一连串神秘的事情近距离接触了，但是他能为召唤师先生做什么呢？
几乎没有多想的，汤姆就明确了自己的定位：他有钱和人脉，有娱乐圈中的多年地位，也和各种活过来的生命体的‘原形们’都是朋友关系。不管召唤师先生的出现是因为什么，要解决地球面对的危机？还是调解人类之间的丑恶？或者是别的原因……总之最近这一连串‘角色’的复活都一定有着某种关联。
汤姆审视完自己后，有信心自己能派上用场。
他攥紧了那把风格华丽的小刀，感受着细微纹路在掌心中的冰冷感，对眼前隐形的人郑重做出承诺，语气十分彬彬有礼：“请允许我在以后帮你的忙。这是我的电话……我在业界认识很多漫威相关的人；也精通法语，西班牙语，拉丁语，古希腊语和英语。我在瑞典银行的私人账户也有足够现金，可以不被监视流水去向，打造物品或者购买现代武器我都能处理。”
“无论是哪方面需要帮助——请打给我。”男人说的非常礼貌又面面俱到，又留下了拒绝的余地，没有一丝对艾比身份的窥伺欲。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恰到好处的透着温柔，流露着他的诚意。
“我知道了。”艾比不动声色的压着嗓子说，在心里戳系统把电话号码先记下来。
虽然他想不出以后什么时候会需要找希德勒斯顿先生帮忙，但记下来当成保险也不错。现实世界的艾比是一个没钱也没权没地位的三无边缘人员，如果碰到什么不想用圣杯实现愿望的麻烦事，找希德勒斯顿先生这个知道了一半内情的人求援也是个办法。
想想蜘蛛侠在现实中还有一个协助者呢？
艾比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夜幕更加深沉了，他们在野外的湖泊旁耽搁了这么久，再不去处理，希德勒斯顿先生明天肯定要生病了，他今晚来不及巡视别的地区了，得回去睡觉了。
“下次再见吧。”艾比心情有些恋恋不舍的告别着，但他看到男人的嘴唇翁动了一下，那双忧郁的蓝色眼眸中流露出的神情比他还不舍。艾比心中的愁绪一下子就全消散了。
现在他反而很欢乐，想皮一下。
在湖泊面前的空地上，月光把地面映出了一大片白霜，比白天都明亮反光。汤姆站在这里，感受到自己面颊上有一阵劲风猛然拂来，那是一股上升气流，有什么人飞上了天空。
尽管汤姆什么都看不见，他还是下意识的抬起头，捂住了有些被吹起来的发丝，就好像他目送着那位召唤师先生离去似的——下一刻，汤姆睁大了双眼，意识到了什么：“……！”
在肉眼能看到的高空上，隐形的那个人突然恢复了原形，像一抹红色的闪电似的飞远了，消失在天边的云朵中。
那是一件红披风！
这么经典的形象，让汤姆下意识想到了之前出现过的超人。
但是他仔细想想那些细节，又觉得那抹红色看起来更像是奇异博士的红斗篷，它把人影严严实实的裹在其中，看不清面容，但体型绝对不是超人那样鲜明的形象。
……奇异博士？还是说年轻版的奇异博士？
汤姆想到了那件操纵时间的神器，时间宝石，又想到了奇异博士变幻莫测的魔法咒语，还有他能够看尽许多万未来结局的莫测行为。这一次出现的召唤师先生……就算不是奇异博士本人，估计也是一位很优秀的魔法师。
这么想着的汤姆心事重重，低头注视着自己手中捧着的小刀，转身准备回房子那边去了。今天本来是他的妻子和朋友在门前开烧烤派对，只有他不想被打扰，自己前来湖泊这边磨练演技。现在，他需要绕一段路，避开妻子和她的朋友们，先把这柄宝贵的神奇武器安置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再说……
皮了一下的艾比畅快的在高空笑着，恢复了隐形状态。他飞的很快，十几分钟就飞越过了大西洋，抵达了美国东海岸的上空。
现在是凌晨两点四十一分，他还能回去再抓紧时间睡几个小时。但刚经历了这么刺激一夜的艾比一点困意都没有，他反而很兴致勃勃，轻巧的被红斗篷裹着落在一片积雪的附近街道上后，还在和系统讨论着：“有没有觉得今晚我很帅？我们一起干了一件大事！洛基那边如果改变了未来，我们知道的漫威世界现在的时间线还存在吗？”
“我是说，我认识了托尼的那个。”艾比补充了几个关键字眼，“他不是去卡玛泰姬学魔法了吗？这个时间段绝对在洛基丢刀之后了。”
“不一定呢！”系统也没把话说死，小奶音很老气横秋的，“时间线有可能发生改变，也有可能不改变。因为你召唤来的那个洛基，也有可能是平行世界的。”
“假如他们是一个世界的，未来发生了改变，那所有人还知道原本的情况吗？”艾比对这个也很好奇，边走边孜孜不倦的追问着，积雪被他的靴子踩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那些晶亮的白色小粉末堆积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整条寂静无人的街道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童话仙境一样。“应该不会了吧？电影上都是这么演的。”
“我怎么知道嘛！”十几岁男孩的问题又多又磨人，系统的人格是拟态出来的，受不了多少气的小孩子，它忍不住尖声抗议了起来，发了飙，“我只是本世界的维修装置，又不是别的世界的，对它们真的了解不多啦！”
“哦。”艾比一下子闭了嘴，明智的不说话了。
他猛然在超市门口的摄像头范围死角边站住，急刹车了一下。“怎么了吗？”系统也顾不上抱怨了，诧异的问。
超市玻璃的边缘上——正贴着一张饼状的胖猫脸，是昏昏欲睡的加菲猫。它的眼皮一直处于要睡不睡努力清醒着的状态，在黑夜里看过去，就像一对忽闪忽闪的小夜灯一样。但是现在艾比回来了，细微的动静在猫咪耳中非常明显，那对灯泡猛然亮了起来，然后发出了“艾比——”的叫声。
“你在等我吗，加菲猫？”艾比觉得很不同寻常，平时这只胖猫早早就睡过去了，根本不会等到他夜巡结束。
“店里出事了。”加菲猫还用平日那种慢吞吞的语气说着话，听起来还有点幸灾乐祸，“在你走后，琼斯先生回来了一趟，取了一整箱啤酒和冷冻烤鸡。”
艾比和系统：“……？！”
“哦他没有发现你不在床上，他只是看到通风口没有关上。”加菲猫大喘气的说，语气委婉中透着幽幽，“所以——他回去前又关了一遍。”
“…………”艾比突然明白加菲猫拼着不睡觉也要守在这里蹲他的意思了。
“所以，你现在要怎么进来，艾比？”加菲猫果然问出了这个灵魂的问题。
“用圣杯许愿这个是不是太浪费了？”系统也在旁边艰难又小声的出主意。
艾比沉默。
艾比头痛的重重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指挥加菲猫：“帮我把一根魔杖偷出来……”
第三十三章 古怪老人
“又使用了一次储存的能量。”艾比进了门后, 碎碎念着把魔杖和蛇符咒放了回去，在心里很不舍的记上一笔。
他现在就像一个亿万富翁, 手握着大笔存款不慌，所以反而对钱包里剩余那点可动用的零钱斤斤计较，算的很清楚。恨不得把系统给的能量掰成两半花。
“该买一双手套了。”艾比呵了口气，搓搓冻得发红僵硬的手指，低头观察着嘟囔。白天忙了一天，晚上又这么忙到半夜, 艾比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用最大的毅力遏制自己不要穿着大衣立刻倒在床上，而是慢吞吞的去洗漱了一下，才倒头一觉睡到天亮。
现在到了圣诞假期前的最后一天。
艾比早早就被一个电话吵醒了, 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怨念的问：“喂？”
“你就是马丁内兹？”电话那头是一个嗓门特别大的男声，吵得他耳朵嗡嗡响，心脏一瞬间都差点停跳了。艾比瞬间清醒过来, 用最快的速度把手机远离了自己的耳朵, 惊恐睁大眼睛。
“老琼斯说了没有？他有事来不了，往常在这里备的货我今天这边也准备了一批, 你要是醒了就赶紧过来拉走——你会开车吧？七点以前拉走, 记住了吗？备货区的空位后面还有人要用。”对方说话急匆匆的, 让人插不上话, 或者说他就没有打算听别人回答的意思, 说完就“咣”的一声挂了电话。
艾比不满的嘟囔着爬起来：“电话都打过来了, 我能不醒吗？”
而且，还好是他在老家开过邻居伯文叔叔的货车, 不然现在突然用车……如果他不会开那该怎么办？
“嗯？但是，艾比……”系统突然发现了盲点, 它疑惑的问，“你的年纪还不能独自开车吧？被警察抓住会被罚的！”
艾比一下子卡了壳。
“……不被抓住不就行了？”
系统幽幽提醒他：“你是要交警通知你远在加州的妈妈过来领你吗？”
艾比又卡顿了一下，话语突然恢复了流畅：“……那我们，跳过中间的犯法步骤，直接找警察不就好了？”
系统：“？？？？”
年轻大男孩的脑袋里到底都有什么奇思妙想？
但二十分钟后，还穿着警员服的小琼斯没好气的登上货车驾驶位，脸色很臭：“快点，署里事情很多，我只给你半个小时！”
“那得看你的速度快不快了，我说了不算，小琼斯先生。”艾比愿望得逞了，也不在乎青年的语气有多好，他的神情开朗的过分，跳上副驾驶座一脸没心没肺，期待的活像是准备出去春游。
因为艾比没考下大型货车的驾照，所以就算他会开车，想找个监护人看着开的想法也破灭了。现在变成了小琼斯先生这个警员不得不开一次货车，艾比坐在副驾驶等着一会儿搬货就行。谁让超市是琼斯先生家的呢？
“艾比，我收回刚才的话，你想的办法挺好的！”系统这会儿的语气里只剩佩服和赞叹了。
‘那是，我的脑子转的还是挺快的。’艾比心满意足的应下。他很喜欢这些轻松的日常，也有心想和身为警员的小琼斯先生交好，学习一些更酷也对他更有用的东西。
货车很快路过了隔壁的42大街，艾比透过玻璃车窗看着那一排老旧的红色砖头房子，还有墙面上贴的密密麻麻的招租广告，忍不住疑惑的问：“这里怎么一排都没有租出去？看起来租金还挺便宜的啊。”
小琼斯先生头都没回，语气有些诡异的猜中了真相：“我爸想让你去这里租房子？”
艾比点头。
或者说，这里的租金过于便宜了。
42街不是什么繁华的市中心，反而是经济逐年下滑的老区，周围地带常年处于破破烂烂，半修不修的麻烦状态。尽管这样，以超市和玩具店为例子，两个人还得合买一间仓库。现在这里的租房价格低到接近几箱货物，或者一台超市里售卖的小电器了。
以艾比现在的积蓄来看，都能租得起这里的房子，而且完全不会拮据。
这肯定有问题吧？
“如果你不怕，住在这里是挺好的。”小琼斯先生扫了一眼过来，但他没有看艾比，而是透过艾比看向玻璃窗外的那排红房子，神情有些复杂，似乎有什么事情是他知道内情但不愿意细说的。
“怎么回事？”艾比来了兴趣的追问。听小琼斯先生的前半句话，像是要告诉他内情的样子。
“这里的前任房东死了，一家人。”小琼斯先生说的轻描淡写，“是黑——=棒寻仇，接手的人打算低价转卖和租赁。”
“死的很惨吗？”艾比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已经渐渐习惯了事情高发的纽约，如果只是死了人的房屋，根本卖不出这么低的价格，纽约人民其实对这些习以为常。
这种价格低到离谱了……艾比觉得再低点，都能让流浪汉们免费入住了，新房东图什么呢？
“还可以。”小琼斯先生委婉的说了个模糊的词，“房东想让这里被尽快住满，淡化之前的案件影响。他想降价，这也符合流程手续。”
艾比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到进货点马上要到了，远处一排排的房屋棚顶乌压压的连成一片，占地面积很大，门口也有很多井然有序排列着行动的车辆和分装带。他把刚才这段闲谈抛到了脑后，注意到一个小跑着迎接向他们这辆车的老人。
他手上举着一张纸板，用流畅漂亮的字体写着琼斯先生的名字。小琼斯先生了然的直接发动车子，缓慢跟随着老人的指示前去拿货。“你等会儿下车帮忙，我先去开车门。”年轻警员熟练的指挥着。
艾比照做。
那位老人转头进了大门，推出来一辆巨大的电动平板车。他一边走，一边把大包或者大箱这样或者那样的货物堆在小车上。艾比在一旁看得手足无措，只能抢着扛起老人指向的货物，生怕他被那些沉重的打包物品压出毛病了：“……我来我来！你说是哪个？我自己拿，这车我也会开。”
“啊？”老人突然停顿了一下，满脸迷惑的看向艾比。
他的脸色变了一下，苍老的满是褶皱的脸庞上多出了愤怒。老人猛地丢下一件货物，急得艾比连忙伸手去接，千钧一发的接住了。再抬头的时候，老人已经气冲冲的大步走了，丢下艾比不管了。
“什么情况啊？”艾比摸不着头脑，这个老人的脾气有些太古怪了，二话不说就摔东西走人，他现在搬货怎么办啊？
“太过分了！”系统也了解了很多人类社会的生存规则，跟着气得够呛，“艾比，去找管理员投诉他！他有什么不顺心的，对你发脾气干什么啊！”
好在远处很快又跑来一个皱着眉头的络腮胡男人，脸色气得发黑，但还是努力对艾比道起了歉：“对不住对不住，琼斯先生是吗？你这车归我负责了，他……”
男人话没说完，小琼斯先生就停好车过来了，关心的问：“老布朗怎么了？”
“你又认识？”艾比反问。虽然小琼斯是警员，但是前前后后什么内情他都清楚，这也太清楚了吧。
当着新分货员的面，小琼斯先生没有多说，只是投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眼。等着货物装完，两人坐上车准备回去的时候，青年人才开口冷不丁的回答了艾比的疑问。
“被杀的那一家人，就是老布朗的儿子——他一直坚信那件案子有别的凶手，调查的都快疯了，这么多年下来，他老的很快，耳朵渐渐聋了，听不太清东西了。”小琼斯先生表情复杂的说，“我们在这个片区住了多年的人都知道，所以就算他脾气古怪，大家也比较让着他。”
艾比盯着快速移动的窗外，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圣诞装饰和高高堆在路边的积雪，陷入了沉默：“……”
外面到处都是节日即将来临前的氛围，人人脸上都流露着期待和欢乐。但是在这样一个全家团圆的日子即将到来的时候，还有一个失去了亲人们的可怜老人不知道该怎么难熬的度过那几天。
艾比想想就觉得恻然，顿时原谅了老人的古怪脾气。
他其实总觉得自己有哪里耳熟，好像对这个老布朗有印象似的……是哪里呢？艾比坐在车上冥思苦想，一直想到小琼斯先生拉着他路过了玩具店，刚刚停车的时候，他突然大叫出声：“我想到了！”
“你想到什么了？！”小琼斯先生差点被吓到，没好气的瞪了过来，“平常就不能稳重一点？”
艾比歉意的笑了笑，看向了玩具店的方向，瞳孔中难掩激动。
他突然想到的是，加西亚先生那天说过……他早上去进货的时候，耳朵聋了的分货员还在举着纸板问他相信不相信超凡事件……如果没有其他耳朵聋了还喜欢举着纸板的分货员的话，那位应该就是老布朗先生了。
唉，问别人相信不相信超凡事件又能怎么样呢？想证明什么？还是说老布朗是因为最近发生的新闻，想把希望寄托在那些非人的超凡事物上了吗？
艾比的心中充满了同情。
不对啊。
他的思绪又顿了一下，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年轻的褐发男孩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有点愣神：
老布朗……不是琼斯先生这边超市进货点的分货员吗？为什么在加西亚先生进货的地点也能看见？这两个，不是同一个人？
第三十四章 大侦探
艾比一下子对这件事上了心, 记住了。
但他没有立刻行动。
整个上午，他都在大货车和超市里来回打转, 忙着把圣诞假期期间要储存的所有货物都安置妥当。有了这一次大采购，艾比就能放心的在接下来这段时间独自一人看守超市了。
小琼斯先生刚才把车开回来后就走了，匆匆忙忙回了警署。越是临近这种大假期，警署的工作就越繁忙。但他走前，把联系老布朗的电话号码留给了艾比——因为艾比借口说想去看看租房。
下午就没什么好忙得了。
艾比站在超市门口，把最后一捧扫走的脏雪混着枯黄的落叶一起倒掉, 他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年轻人伸了个懒腰，朝左右眺望了两下。这条街上关门的店铺才是大多数，一道道冷灰色的防盗门裸露在外面。
“我们也来提前关门吧！”艾比的心脏躁动了起来，有一种自己偷偷提前放假的刺激感, 他找来小黑板，用七彩色的荧光笔在上面写：“店员外出租房，暂停营业两个小时”。比起陌生的客流, 来超市买东西的大多是附近的熟客。一个月下来, 艾比勉强混了个脸熟。他现在只是去隔壁街道办事，如果谁有急事, 也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艾比, 你真的想在那里租房子吗？还是因为那件案子？”系统好奇的问, 之前男孩还在坚定的说打算不租房攒钱, 难道他突然折腾这么一下午, 是因为那件凶杀案和房东老布朗？
按照它获取的社会常识来说, 人类一般不会因为这种闲谈间知道的八卦、不关自己事的东西去特地深究，听过唏嘘过也就没了。尤其是艾比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店员。
“这不是很明显吗？”艾比反问, 用手指挠了挠脸颊，“我不会说自己是这个世界的超级英雄, 最特殊的那一个，要把一切都背负在身上什么的……但是，老布朗的事情就发生在我周围。如果我本来就有能力，那为什么不做呢……”
艾比顿了一下，换了种说法：“以前玩游戏的时候我需要打掉敌人大鲑鱼获得它们的蛋，我总是会很想贪尽可能多的蛋，哪怕有点风险——这会让我快乐，系统。”
“我懂了！”系统恍然大悟，自从绑定宿主以来，它就一直需要暗中分析宿主的性格和各方各面细节，生成完善的数据资料。现在系统觉得自己收集到了不错的资料。根据它的调查，艾比这个十几岁的男孩似乎是因为一些情绪问题，再加上父亲这个心结才来纽约打工的。
划重点，青春期男孩，空虚迷茫，正处于自我意识高度发展，与从小的家庭生活意识逐渐矛盾冲突，找不到自我价值感的特殊时期。现在艾比绑定了系统的能力，又主动去做这些事情，不就刚好能获取充足的自我价值感吗？
这就是他的刚需啊，怪不得呢！
系统没有异议了。
艾比锁好店门，拨打了联系老布朗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进货点的负责人，说老布朗不在，又转了一个电话给他，艾比忍着繁琐又拨打了一次，这次接听人是玩具市场的分货员，他是老布朗的朋友，这才帮忙转达成功了：“马丁内兹先生，你现在去42街，老布朗会赶过去。”
“真麻烦啊。”艾比挂了电话以后感慨。
他现在隐约明白了，老布朗看来是一天打多份零工。不过耳朵聋了的老人做什么都不方便。他在这种情况下还想查案，那不是更难吗？艾比更加坚定了自己想帮忙做点什么的决心。
十几分钟后，他在红砖房的门前等到了老布朗。
老人穿着一身价格昂贵的品牌衣服，但衣服稍显陈旧，衣领和裤腿也有些翻卷褶皱了，显得很邋遢，应该是早些年的常服，现在无心打理自己。他的头发花白，脸部皮肤松弛下坠，有很多皱纹，看起来约有七十多岁，整个人苍老的厉害。但是老人仍然走的很直，没有佝偻身躯，他的眼眶周围是一种常年喝酒带来的红晕，目光很浑浊。
早上运货的时候艾比没有仔细打量他，现在上下端详一遍，反而怔住了——
颓废又清醒，放纵又克制，这两种矛盾的气质都出现在老布朗一个人身上。艾比突然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邻居街坊忘不了老布朗，还给他提供工作了。
老人在一天之内第二次看到艾比，也没什么反应，埋着头自顾自的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连串叮啷作响的钥匙，比划着问艾比想去挑哪间房屋看看，艾比听到他用苍老又粗粝的嗓音迸发出一个音节：“啊？”
艾比愣了愣。
不是说耳朵聋了的老布朗吗？这是……喉咙也哑了？说起来，从早上开始他确实没听见老布朗说过话，一直是用纸板交流的。艾比随便的就近指了指面前的这间房屋，在心里琢磨开了。
这下不好办了。
他本来还想找个话题问问老布朗相关的事，现在对方又聋又哑，交流难度翻倍啊。
只能先观察一下发生过凶案的这几间房屋了。
艾比做好心理准备进了门，他本来以为房间里会又脏又乱，但进了门发现整个屋子都干干净净，没有杂物，桌上甚至只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只像是两三天没人来住的感觉似的，一点都不像破落了许多年的屋子。
‘我是不是最好叫个专业人员过来？’艾比在心里悄悄问系统，‘现在我自己看了半天，什么都看不出来啊。’
“艾比你想找谁当外援？”系统一下子来了兴趣。它很懂艾比为什么遇到一些事就开始摇人，有这能力，也有机会和活过来的角色们相处，谁不喜欢啊。
‘我知道的擅长破案的人不多，但是……有一个最出名的人一定能派上用场。’艾比幽幽的看向了老布朗身上的大围巾。对方这副大衣加上大围巾的瘦高模样，让他一下子联想到了经典角色，‘现在，我们如果想搞一个他的手办……是时候联系能帮我们的人了。’
……
“喂。”
英国樱草山住宅的汤姆·希德勒斯顿怎么都没想到，距离他对神秘的召唤师先生许出承诺才过了一天，对方就有事情需要他帮忙了。
而且，这个忙刚好他能帮得上。
“——怎么了？知道我最近闲下来了，想约我们两家再出去玩一次吗？”接电话的是汤姆的好朋友——本尼迪克特·康伯巴奇，他用好笑的语气回问。
“我现在急需借用一下你本人出演的那个角色等身手办，你肯定知道哪里有渠道吧？”汤姆一开口就抛出了个重磅级别的话题，“还有，今天能到吗？”
本尼：“？？？”
第三十五章 召唤大侦探
“你说的是哪个角色？”本尼愣了半天, 语气有点微妙，开起了玩笑, “玩这么大……等身手办？没想到你暗恋我这么多年啊？”
这两个人前几年在伦敦是隔了一条街的邻居，关系很好。
汤姆对别人说话都是温和礼貌，但是对好朋友还是不顾忌开玩笑的，他一本正经的说：“谁让我爱上了你智慧的脸？之前为了追你，把房子都买在了隔壁……谁不爱夏洛克福尔摩斯？”
“现在得不到我的人，就来得到我的等身手办了？”本尼一挑眉毛的揶揄着, 表情还是冷静的，反衬出一种滑稽的幽默感。他用肩膀夹着电话走开了，去翻挂在墙上的厚厚黄页本，那上面记录着各种人脉信息。
汤姆很了解他, 本尼的信息渠道很广，尤其是他出演的福尔摩斯这个角色火的一塌糊涂之后，更是有奇奇怪怪的人脉找上门。就比如这一次, 他确实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汤姆在电话这边把单手插进裤子口袋里, 抬头注视着天花板等着。他用脚尖悠闲地打了几组节拍，听着电话那头——用另一支手机打了个电话的本尼就把事情商量好了。
“今天加急改装, 傍晚能好, 我联系了一个专门做这个的。给你送到哪里的住宅？”本尼放下黄页本问。
虽然汤姆说是借用, 但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 这种定做加急款肯定要买下来。
“太感谢了, 送到樱草山这边, 过几天家里烤曲奇，记得过来喝下午茶。”汤姆的语气带上了轻松的笑意。他不需要询问怎么给钱, 他俩平时相处不会计较这么一点小忙。
也因为两个人很熟，所以汤姆没开口解释为什么突然要一个朋友的等身手办, 还是急用。本尼也就很有分寸的没有追问到底。他打算应邀去喝下午茶，能说的朋友肯定会解释几句。
在两个富豪的钞能力之下，天色还没有变黑，艾比就收到了准备好了的消息。他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过去取，佩戴上能隐身的蛇符咒，再次披着悬浮斗篷抵达了英国的樱草山住宅区。
还是上次的湖泊，还是逐渐变暗的天色和独自待着的一个人。
不同的是，有一个等身高的木制硬礼盒放在他旁边，非常引人注目。汤姆正在端详礼盒上透明橱窗里展露出来的人偶面部。
以假乱真的发丝，精确到毫米的下巴长度，做工昂贵的毛呢黑色大衣，眼皮是可开合的，关节也是可行动的。
以汤姆了解的经验，这种精细又等高的特制人偶，不做四五个月是出不了成品的，再加急也需要时间。也不知道本尼的朋友是怎么淘换解释的，一天就真的搞来了这个大家伙。
按照他的猜测，下次可以询问一下召唤师先生用那种蜡人像行不行……
汤姆的视线微微放空，越过人偶的脸，想到了更深远的地方。
……他若有所思的想到了洛基。
每个人对于自己身上发生过的最梦幻的、具有奇迹色彩的事情很难不去回想。
汤姆昨晚把那柄沉甸甸的、货真价实的匕首回家放好后，不止一次的回想了自己当时的特殊状态。他可以肯定，那就是召唤师用能力搞的鬼。
现在又加上召唤师先生需要一个人偶，汤姆隐约猜出了对方的能力是怎么生效的——不，甚至不用他猜。“召唤师”这种名头对方遮掩都没有遮掩一下，神话传说和历史作品中，召唤师或者魔法师这种人，也都是需要一个“媒介”才能更好的发动能力。
这很合理。
所以，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批神秘的能力者存在吗？他刚好捕捉到了其中一角色彩？活过来的那些角色是什么情况呢？
汤姆出着神，分辨不出过去那些神秘事件有多少是召唤师先生的手笔，有多少是他的同伴。迪迦人间体也好好藏在普通人中间吗？
——作为一个普通人，汤姆好奇的本能让他想要探究神秘，更加靠近了解更多。但他不确定召唤师先生对这些有没有什么顾忌，所以自觉的帮忙隐藏着身份。不然，他其实很想知道饰演过奇异博士的好友本尼和召唤师先生见面会不会有什么连锁反应。
现在也只能想想了。
不知道以后他自己有没有机会成为类似协助者一类的存在？这次召唤师先生找他帮忙，是不是一种友好信号的释放呢？
汤姆想的很深。
除了这一次帮忙，以后他还能有什么办法保持联络和交情？
男人还站在原地专注的思考着，浮想联翩，幻想着那些神秘又瑰丽的秘密。艾比一落地，就看到了那么大一只栩栩如生的夏洛克福尔摩斯人偶——对方连大风衣，长下巴和有些苍白的脸色都还原的很细节。
艾比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看到的第一眼就开始兴奋了，他左右端详着人偶，出声示意自己的到来：“……不错真不错，那我就拿走了？希德勒斯顿先生。”
这就是他心目中最熟悉的福尔摩斯啊！
虽然唐尼也饰演过，但是他最开始看的版本就是本尼版的。就是这个大长脸卷头发，毒舌快语速的瘦高个侦探。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艾比在心里拜托系统先扫描一圈有没有异常。毕竟，有能力想和别人显摆是一种底气，不掉马翻车才是他的底线。
“很正常，艾比！我刚才监听的结果是，汤姆连他的好朋友都没有说。”系统又充当了一次监控复读机，“这周围也没有摄像头，看来他是诚心帮忙的。”
艾比心满意足的点点头，红斗篷一卷，可以变长的特性就把整个礼盒也遮在下面，蛇符咒的特性开始覆盖，把整个物品也变隐形了。
放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是空气中一个等人高那么大的礼盒，在瞬间消失了。这种神奇莫测的手段当面展示，可比上一次刺激和直接显眼多了。
“召唤师先生，虽然不知道你拿来做什么……需要我花钱摆平接下来的新闻报道吗？”亲眼目睹超现实画面的汤姆沉默了一下，面不改色的温和询问。即使到了这一步，他也勉强没忘了保持敬语的礼貌。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他心性过关，还是演技良好。
汤姆是想到了之前网上沸沸扬扬的钢铁侠出没事件。他分辨不出召唤师先生需不需要遮掩，毕竟这位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在隐匿身形，说不定也不希望福尔摩斯的出现被大众知道。
“不用担心。”艾比压低声音，高深莫测的回了一句。
对于那些能悄悄拿出来成真的角色，他可以大胆放出去，但是这种经过现实人手的角色，艾比打定主意不能让他们上报道或者闹到外面，但是在周围小幅度出没是没关系的，只要坚决的不频繁。
其实——聚焦暴露出来的特殊人物不多，更多的超凡事件都在私下发生，而且数量越多越好，艾比以后才能浑水摸鱼。这是他最初的隐藏马甲方针，到了现在还在被他坚定不移的执行着。
说到底，艾比不是孤胆英雄一类的人物，十六岁的他没办法让自己长久的保持孤独与紧绷的神经，达到极限隐瞒马甲的状态，尤其是他掌握着这份惊天动力的能量——他能不膨胀已经是极限了。
像现在这样若有若无的对一些可能知情的人打打擦边球，就是艾比的乐趣。他只要保证自己本人——“艾比·马丁内兹是召唤师”的这个最终马甲认知不要暴露，其他的他不可能全都严防死守，压住每一分光芒和羽翼来永远老老实实的。
当然，艾比对于浪过头翻车也是不能接受的。所以今天他准备了两道保险——
第一道保险，就是认真的对圣杯许愿，阻止那些以后想追查超凡事件的人，在潜意识中联想到“艾比·马丁内兹”身上。
不是扭曲人的想法，也不是扭曲现实，只是潜意识的无法关联。除非哪天艾比当面自爆，不然别人捕风捉影的关联都会失效。
这种程度的影响已经足够了。以后万一什么可疑的情况多了，就可以充当一个保险装置发挥作用。
第二道保险嘛……
回到了旧仓库里的艾比对着刚睁开眼睛，手还没从礼盒里伸出来的卷发男人伸出了三根手指。
“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我把你召唤了出来。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有一桩案子想让你帮忙。”
艾比的语速飞快，堪比福尔摩斯本人，言简意赅的甩出了一大堆信息量，“不准剖析我的身份，不准透露我的能力，不准泄露你自己的身份。这三条约定是我的底线。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就遵守，或者我重新把你送回去换人……你觉得呢？我可以给你三个数的时间做决定，默认或者拒绝？”
艾比没有刁难人的意思，他只是需要在福尔摩斯面前解释好留下来又不对外暴露自己马甲的相处模式，所以他准备给很充足的三个数时间，也方便可能傲娇的大侦探不愿意承认而给出默认的方案。
——事实上，艾比连一都还没来及说出口，就看到听完这些的卷发男人怔愣都没有怔愣一瞬，自然的像是听见有人问他天气怎么样。他垂下眼帘看向装着自己的大礼盒，扭动了一下柔软又灵活的手腕，看到手指上接触化学药剂多年导致变色变形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了。
青年人很平静的、低沉的优雅嗓音一出口就蹦出了一个数字：
“……三。”
第三十六章 他无处安放的爆棚好奇心
怎么抢我台词呢？？
艾比愣了两秒钟, 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也说不下去了。不过很好，看起来福尔摩斯先生优秀的大脑飞快理解了这一切, 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还以最简单直接的态度表达了想留下来的意愿。
褐发年轻人憋了一下，从善如流的伸出一只手：“那挺好的，福尔摩斯先生……在解决案子之前，我们还有一件重要的事现在得办。”
“你是说住处吗？走吧。”卷发青年侧了一下头，神色有些莫名, 他按住大礼盒的边框，敏捷的从里面走出来，先活动了一下自己有力的四肢——这种感觉很新奇，新的身躯熟悉又陌生, 从身高到反应速度、激素分泌状态、记忆宫殿都还一模一样，但过去被他折腾出来的病痛全消失不见了，包括视力和双手, 以及尼古丁贴片对皮肤的后遗症。
心脏正在规律的泵出血液进入动脉, 脉搏跳动着。胸廊与肺在扩张，气体流畅的进入肺泡, 稳定了呼吸频率。大腿, 小腿, 双臂, 背部和腰侧的肌纤维都匝成了肌肉组织, 骨骼肌牵拉骨架行走, 带来了正常的力量感。
走路和说话的同时推导洛伦兹变换公式和黄金时刻协奏曲也很顺利，行动、语言, 逻辑和音乐功能都很完善，左右半脑没出问题。这具身体没有疑问的是血与肉组成的人类活生生的身躯, 就像一具专门为他设置的躯壳，里面填充进了他的意识。
先进的科技或者神奇手段。
一次非常有趣的大挑战。
夏洛克福尔摩斯快速审视完了自己，没了疑问，他反客为主的迈开大步先走到了旧仓库的门口，转身有些压抑不住兴奋、还有点对艾比效率低下的催促：“——还有问题吗？”
“啊……稍等我改一下监控，叫我艾比就行。”艾比张合了一下上下嘴唇，最后干巴巴的从舌尖上吐出这句话。他感觉自己全程一个字都没说，但好像又一句话都插不上。甚至在那一瞬间他都有点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委托人谁是刚来的了！
不愧是福尔摩斯啊！他绝对在一打照面的工夫就看穿了自己的基本信息。比如艾比家境贫困，又住的不是自己的地方，明面上供不起福尔摩斯的存在，暗地里还有特殊身份之类的。所以才知道他俩现在第一件事要解决的就是住处。
就连福尔摩斯停在门口等他的举动，艾比都没有自恋，他严重怀疑是福尔摩斯眼尖或者猜到了外面超市有监控摄像头，所以动作非常鲜明的刚刚好停留在旧仓库的门框内，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呢。
艾比心里也开始激动了。
他很坦然，既然已经和福尔摩斯约定了不能把他的隐私往外说，那别的他也没什么好怕福尔摩斯先生的，资料都被看出来也没什么——毕竟他又不是剧情里那些成年人，没有恋情没有婚外情偷情或者干不法行径。
主打的就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开朗大男孩。
所以抛开那些情绪后，艾比对福尔摩斯也是看偶像的激动心态。他带着卷发青年走出超市，想了想把自己的帽子口罩递了过去——得把对方经典的猎鹿帽换走，不然这形象太出名了，哪怕他们是走在美国街头，也说不定会被认出来。更惨的是，福尔摩斯说不定会被认成他的演员本尼。
“我知道有一处租房价格很低廉的地方，打扫很干净，可以立刻入住，那里也是我委托案子的案发现场，可能需要委屈你先住一晚上……或者好几晚上。”艾比介绍着老布朗的红砖联房的情况。他的存款不多，除了机智的打老布朗的主意，还真没别的办法。
这种冰天雪地的日子，总不能让福尔摩斯去住桥洞吧？
圣诞假期说是只有艾比一个人，但昨天超市老板就不放心的回来看了一次，明天是假期第一天，他也不能保证老板不会来突击再看一次，压根不敢让福尔摩斯留在旧仓库。
“案情。”福尔摩斯表情变都没变的走着路，打断了艾比歉意的后续话语提醒。
艾比马上闭了嘴，一句废话都不说的进入了正题，把他从小琼斯先生和老布朗那里知道的消息一股脑掏了出来：“……他的儿子一家包括他的老伴都被黑/—棒仇杀了，那个黑/—棒当初火//拼失败，几个高层偷偷跑路去欧洲继续发展了，留下大部分人被抓，里面没有案子凶手。”
“警方一直没法结案，不是因为找不到那几个人，而是因为证据不足。现在拖得时间越长越证据不足结不了。老布朗私下也调查了这么多年，一直很爱惜的保管着房间，但是近几年他却开始超低价出租房屋，好像不打算再继续追查下去了……这都是我超市老板的儿子、一个警员告诉我的。”
艾比一口气说完了，他怀疑福尔摩斯先生要不是因为来到了其他世界加上有了新身体，遇上了这一堆新奇的事情，估计都不一定有耐心听艾比说完这种一目了然的小案子吧。
“我今天也去老布朗的房子看了，打扫过后更看不出来什么了。”褐发的男孩无奈摊了摊手。所以他才觉得这种案子常人搞不定，只能托福尔摩斯来——但福尔摩斯也不一定有兴趣，得靠异世界和召唤师这种神奇的超凡事物当诱饵来诱着。
“……了解的信息只有这些。”艾比收尾做了个总结，然后期待的看向了福尔摩斯。接下来两个人就要去老布朗的房子借着租房的名义再看一遍了，他希望能有进展。
“那个警员隐瞒了案情。”福尔摩斯一开口就语出惊人。他的双手都抄在大衣口袋里，脸部蒙着口罩和围巾，看不出来表情，但是卷发男人的语气平平淡淡又言简意赅，语速典型的加快开始蹦重点，“办案警方态度不正常，老布朗也不是真心想卖房子。”
艾比：“？？？”
虽然他知道福尔摩斯的鼎鼎大名和自己的金鱼脑子，对方肯定会有发现。但是，他刚才说什么了？他们知道的信息难道不一样吗？这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真正的情况得等我看了现场和案宗才知道，提前猜测太多会误导人。”福尔摩斯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语速慢了下来，注视艾比一眼转回了头，罕见的把什么话咽了回去。他的神情却一直很正常，就像自己自然的什么都没表露出来似的。
“……”艾比竭力绷紧了脸，让自己显得冷冰冰的，不要把困惑和愚笨感从眼神里泄露出去。他心里则开始大叫：
来了来了，福尔摩斯的高智商导致他对周围人下意识表现出的嫌弃克制！自己没有被福尔摩斯说成‘你的呼吸吵到了我的思考’就很不错了！
感谢他特殊的召唤师身份！
虽然很喜欢崇拜福尔摩斯先生，但艾比不得不承认，他也是正常人，谁不想听好话呢？他一点都不想被福尔摩斯先生毒舌到。
隔壁42街的红砖房子很快到了。
艾比一路步行过来，感觉靴底都变得阴冷了，泥点和脏雪沫混合在一起沾在他的裤子下摆和鞋帮两侧，他低头注意到了，在心里盘算等会儿就不跟着福尔摩斯先生进去了，省的脏兮兮的去添乱破坏现场——虽然艾比不知道多年后被打扫过的房屋还算得上现场吗。
走到前面端详着可视门铃的福尔摩斯冷不丁的问：“你确定他在家？”
“对，小琼斯先生说老布朗一直住在这里……晚上当然在。”艾比看了眼天色下意识的回答。现在天已经黑了，路灯亮着，映在积雪上晃得眼睛生疼，正是吃晚饭的时间。就算老布朗一个老人习惯早睡，现在睡下了，他也应该是在家的。
难道是睡太沉了？
别看这些房子很破旧，老布朗在门上装的这个可视门铃倒是很崭新，也很高科技，吸引人的眼球。福尔摩斯先生按了门铃后，它疯狂闪动的光芒加上震动感大到连站在门口的艾比都觉得尴尬，他硬着头皮挪了两下脚步，掏出电话不大抱希望的解释：“老布朗又聋又哑，可能不太管用……我打电话试试。”
本来艾比想趁福尔摩斯先生敲门就离开的——他今天已经来过一次，再来一次显得有点刻意，也不好拉开自己和福尔摩斯先生的关系。但现在的突发情况让艾比一时间没法扔下卷发青年独自走人了。
两个人在门口又等了几分钟，艾比的电话果然没有打通，他现在也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难道出事了？
“走后窗。”福尔摩斯一秒没有耽搁的转身绕去了后面，艾比连忙跟上，看着卷发青年围着房子绕了一圈后找到了消防逃生用的窗口，他身手敏捷的拉着栏杆蹬着墙面，三两下就翻了上去，不知道怎么捣鼓的打开了锁。
这次福尔摩斯准备回头叫艾比的时候，却惊讶的一挑眉毛：“……我没听到你上来的动静。”
褐发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鬼魂一样静悄悄的站在他的背后，聚精会神的在围观撬锁。如果不是福尔摩斯心态冷静又遇事很多，他保管也会吓上一跳。
“飞上来的。”艾比腼腆的解释一句。
虽然他用的是非科学手段，只能作作弊，但看到福尔摩斯先生没猜到的惊讶样子真的很爽！艾比回味的享受了一下，感觉福尔摩斯先生这下会对他生出更多好奇心了。
生吧生吧。
艾比在心里默默念叨。
——多好奇点，有动力破案。
第三十七章 蓄意谋杀
福尔摩斯没说话, 只是视线若有所思的在艾比身上打转了一圈，才收回去。
这种事事都超出他预料的感觉很久没在别人身上碰到过了。相处多年, 连麦考夫这个聪明兄弟的思维他都能摸清楚大概。但这个叫艾比的加州男孩，不管看几次在他眼前都应该像透明的一样，却好几次行为都让他惊讶了。
……超出常理的特殊手段。
夏洛克·福尔摩斯琢磨着，依旧没有对他听到的那些不科学内容发表看法。他半跪在地上，灵巧的双手“咔嗒”一声打开窗锁后，动作非常流畅自然的单手撑着窗框跳了进去, 没让思绪打断他的动作。瘦长的身影顿时被吞没在一片黑暗中，没动静了。
“……”艾比顿了一下，也很莽的跟着翻了进去，就是动作比较笨拙。他擅长爬树, 却不太擅长翻墙。
艾比的能力中不包括夜视，悬浮斗篷也没有这个功能。所以他摸索着落地后，在一片黑暗中只能就着窗外的微弱路灯来四处打量, 保险起见, 艾比也没有开口问问福尔摩斯先生在哪里，防止拖后腿。
‘系统？’艾比在心里开始呼叫外援了。
““这里没有监控, 我帮不上忙, 艾比。”响起来的小奶音很抱歉的说, “——但是你看斗篷, 它好像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
艾比低下头, 看到身上的衣物变回了红斗篷, 厚实柔软的布料竖起了一个袍角，像是箭头一样的往一个方向拽了拽, 想牵引着他过去。艾比在黑暗中摸索着往那边靠近，路过了黑暗房间的门, 他感觉自己来到了一条长廊上。
年轻人本能的绷紧了肌肉，警惕的左右打量，他不太喜欢这种阴森森的宽阔房子，尤其是发生过惨案的。长廊的前后左右还都有紧闭着的深色红木房门，好像危险包围了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换句话说，他是恐怖片看多了，形成了敏感的印象。
红斗篷还在拽着他往一个方向走。
艾比只能照做了。他有点后悔自己进窗户没有脱靴子，或者继续飞着。现在在一片寂静里，他要努力遮掩自己颤抖的明显呼吸声，还有靴子沉重的厚底踩在地板上的细微碰撞响动。
‘福尔摩斯先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艾比在心里忍不住抱怨。
褐发男孩这是正常人在黑暗中的普通速度，一进窗户就消失不见易融于黑暗的福尔摩斯那才是神出鬼没。
——根本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灵巧的就像是一只黑猫，撒手没。
斗篷把艾比拽到了长廊尽头贴着楼梯的一间房门口，艾比进门的时候很忐忑，忍不住把红斗篷拽到身前，像是举着盾牌一样裹在自己胸膛前——然后他的脚尖就很突兀的撞到了什么物体，是软的，还会动：“……！！！”
“别呼吸。”福尔摩斯瓮声瓮气的冷静嗓音在正前方的下侧响起，透过高处的玻璃气窗，艾比隐约看清了这是一间厕所，刚才撞到的就是大侦探本人的胳膊，他蹲在地上正在探查一道倒着的黑影，随口解释，“这里的空气大概率有毒。”
“那是——老布朗？”艾比连忙闭住气，他的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的了，很担心，“他死了吗？出什么事了？”
艾比自认自己没有福尔摩斯那么优秀的憋气能力，他摸索到墙上的排气扇按钮，赶紧打开，微弱的运作声响起，之前看过的许多集破案内容开始在艾比的脑海里闪现。厕所里有毒气？误用了两种不同的洗涤剂吗？
福尔摩斯很快站了起来，探查结束了。他似乎确认了环境没有危险，“啪”的打开了灯，然后抓住老人的腋下，把他拖出了厕所。“他还没死，不过快了。”大侦探面无表情的说，语气还有点遗憾：“叫救护车吧，是蓄意谋杀。”
艾比连忙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谋杀？？”
这个结论震惊到了他，他扫视了一圈厕所，果然从角落的下水道口处发现了一个歪倒着的洗涤剂瓶子。有液体从瓶口流了出来，透过地漏渗走了，好在地漏边上还有一大摊反水回来的不明混合液体，脏兮兮的泛着恶臭。
如果这是艾比自己发现的，他大概只会以为这是一场意外，但福尔摩斯先生都这么说了，他肯定是对的。
艾比顿时阴谋论了，是什么人会突然想谋杀老布朗？而且如果不是他大半夜带福尔摩斯临时过来租房子，凶手就要得逞了。
既然是谋杀，这是这几天的临时起意？难不成是艾比想帮忙查案的样子表现的太明显，才引得凶手动手的吗？不然老布朗查案这么多年，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刚好在艾比下定决心找外援来解开案子谜题的时候出事。
他匆匆打完急救电话回来，充满求知欲的看向福尔摩斯，眼神中写满了想知道的意味。
恰巧，这位大侦探也不吝于在异世界人或者特殊能力者面前展露自己的本领——换句话说，艾比的超能力越惊人，他现在流露出的这副求解表情就越让福尔摩斯受用，卷发青年又不讨厌别人的赞美和惊叹，所以他大发慈悲的解释了一遍：
“起褶皱的睡衣，摘掉的假牙，没开灯的厕所。上了年纪的人睡得很早，因为身体机能消退，精力消衰减，膀胱功能也会萎缩，导致大部分老人有起夜的习惯——”
“所以老布朗也一样，黑暗中被他踢倒的洗涤剂瓶子倒在反水的地漏前，窗台上不能混用的另外一种洗涤剂瓶子几乎空了。告诉我艾比，你明白了什么？”
“老布朗的中毒，是因为两种洗涤剂不能混用？”艾比犹豫着反问。
他本能的觉得答案不是这个，因为他原本就猜到了这个想法，经过福尔摩斯先生的提醒后想法也没有改变，同时他根本没看出来这些现象怎么证明这是一场蓄意谋杀的。
凶手是可以提前把一种洗涤剂倒在地上，等着老布朗来踢到另外一个瓶子，混合制造有毒气体，这样警方来调查估计也只会以为是意外了。
但艾比想不通的是，他可以有这样的谋杀猜想，同时也有可能真的是老布朗意外中毒的啊？福尔摩斯先生断定是谋杀的依据到底是什么？而且答案应该就在刚才他提示的那段话里。
艾比一遍遍回忆着，绞尽脑汁的思考，但是越想他越觉得想不出来。
‘系统，帮帮忙！’他飞快的再次求援。从本心来说，他不想让福尔摩斯先生对自己失望，哪怕他清楚自己的智商没有脱离“金鱼水平”。
眼看着年轻人的表情僵住凝固了，福尔摩斯很痛苦的抬起了双手，像是在失望这么明显的事实都没有人发现：“……先生们，动动脑子啊！”他几乎是用歌剧一样的沉重腔调幽叹出声的。
“艾比！我知道了，你再闭着气进厕所一次，我想看看洗涤剂上的成分表！”系统惊喜的叫着。它没有别的本领，只能充当监控摄像头和电脑搜索引擎，但是全球大量的搜索案例给系统提供了猜想，它提了个要求。
艾比对福尔摩斯的失望充耳不闻，还陷入了专注的冥思苦想中，当他听到系统的叫声后，心中一喜，屏住呼吸又进了厕所：‘两种都看吗？’
“两种都要看。”
艾比蹲下去用两根手指小心的捏起瓶子，完全不敢呼吸。不仅是因为有毒气体可能还没散尽，也因为下水道口的脏污和恶臭让他忍不住硬着头皮才能靠近。
他发现倒在下水道口的这款洗涤剂，成分表上最主要的是一种物质是次氯酸钠，而窗台上好端端摆放着的那瓶洗涤剂主成分是盐酸。艾比的学习成绩一直不太好，只能连蒙带猜的记得次氯酸钠是碱性，盐酸是酸性，这两种洗涤剂确实不能混用。然后……
没有然后了。
会怎么吗？这些发现只能更加证实了他刚才的猜想啊。
“艾比，问题是……次氯酸钠和盐酸反应会生出剧毒气体氯@+气啊！”系统拼命提示着，小奶音尖锐又清脆，“氯@+气是一种黄绿色气体，有着强烈的刺激性气味，你刚才有发现吗？”
艾比一愣。
还真的没有。在他刚踏进厕所里正常呼吸了两下的时候，除了厕所下水道口反水的正常微臭以外，什么刺激性气味都没闻到，那时候还没开排气扇呢。什么黄绿色气体当然也没看到了。
这就奇怪了，难道老布朗的中毒，不是因为这两种洗涤剂的混合导致的？
“看来你的脑子还没有那么无可救药。”倚靠在门口的福尔摩斯把双手都插在大衣口袋里，嗓音低沉而优雅，他看着艾比刚才查看的举动和若有所思的表情，停顿了一下的语气终于有些微的赞许了。
“但我还不明白原理，福尔摩斯先生。”艾比实在想不出来了，求解的问，“凶手的障眼法太强了。”
他实在弄不懂凶手的脑回路，让人们以为老布朗是被洗涤剂失误害死的障眼法难道不对吗？福尔摩斯先生自己也说了，老布朗起夜失误踢倒瓶子了啊。
“不，你已经猜对了凶手的手法，但你，和凶手，都忽略了一个意外。”福尔摩斯一口否决了艾比烦恼求解的话，卷发青年的视线落在了下水道口的那滩脏污上，他毫无征兆的问了个问题——与其说发问，不如说是笃定的陈述句：
“这种没有修缮过的老旧房屋采用还是铸铁管吧。”
“我……”
我不太清楚，这个估计只有老布朗知道。
艾比有些含糊，正要说出这句话来，他就灵机一动，拉开洗手池下的柜门看了看——那里裸//露出来很多锈迹斑斑的铁管子。了然的艾比话音一拐，直接变成了肯定句：“对，还是铸铁管。”
说起这个，他想到了自己住的旧仓库里的管道也都是铁质的，那根水管上很多地方都生锈了，还有一片地方一直在往下滴水，因为锈的太狠，管道都变成了酥脆状，要换必须把整条都大改换掉，很麻烦。加上水珠滴落速度不快，艾比实在懒得管它，就当看不见了。
“微臭的气味，生锈的老旧铁质下水管道，几乎空了的整瓶五百毫升的盐酸类洗涤剂，现在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了吗？”
福尔摩斯的语速快的几乎让人听不清，话里的信息量又大，他理所当然的反问着，“凶手提前做的布置是往下水缓慢的老旧下水道里倒盐酸类洗涤剂，只要老布朗今晚在黑暗中踢上一下，混合的大量洗涤剂就会让他毙命。但他忽视了一件事。”
“老旧的铸铁管是经不起大量盐酸腐蚀的。”
“啊！！”
艾比突然明白了，脸上流露出激动的神情，“所以，下水道管漏了？导致两种洗涤剂没有混合产生氯@+气，那老布朗是怎么中毒的？”他又看了一眼地漏旁的不明液体和脏污，没有忘记这滩东西。
“硫化氢气体。”福尔摩斯言简意赅，语速飞快的说，“很简单，铁质管道的铁原子和粪便的细菌在堆积不畅的下水管道形成硫化亚铁沉淀，用酸性清洁剂或者其他反应物会生成这种微臭的有毒气体。”
说到这里，福尔摩斯端详起了角落里的管道。破了案子后的他嗓音愉快的就像是刚从温暖的海边沙滩上度假回来，：“唔，我猜维修工人来得戴上防毒面罩了，不把漏的地方补起来，‘意外’以后会一直发生。”
他心满意足的做了个总结：
“所以——破坏这次凶手手法的，只是一个简单的意外而已。”
第三十八章 聪明果断的侦探艾比
“福尔摩斯先生, 我得提醒你——”
回过神的艾比站在他的身后，用幽幽的语气说, “破坏咱俩今晚隐秘行动的，也是一个意外。救护车快来了，你或者我，其中有一个人得马上藏起来了！”
“为什么？”福尔摩斯表情不变的转过头反问，他的每一根卷发上都好像写满了疑惑与无辜。
“为什么？因为我们的关系不能暴露，我的身份不能暴露。”艾比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试图让大侦探回想起他们的三条约定，
“还记得吗，我之前还在小琼斯警员和老布朗面前表现过对案子感兴趣，现在就这么有嫌疑的出现在这里, 身边还跟了一个更有嫌疑性质的你，福尔摩斯先生，他们会多想的！”
艾比虽然用圣杯许愿过阻止自己的身份暴露, 但圣杯又不是万能的。他其实一直对因果律方面的规则许愿抱有忌惮的心理, 挺怕一个操作不好惹出大乱子。
所以身份泄漏的防范要体现在平时的方方面面。
“不。”福尔摩斯却淡定的开口了，“你, 或者我, 都不需要藏起来。”他跺了两下地板, 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长廊的木地板上。
艾比看明白暗示了, 陷入了一阵沉默：“……”
一路的长廊地板上都留有两个人的脚印。因为他们是从风雪中走来的, 刚才也没有走正门, 无法在门厅的擦鞋垫上把泥污脏雪都抹去。所以两个人的脚印才那么明显，就算现在有一个人躲起来, 脚印也会暴露。
艾比突然用不怀好意的表情打量着福尔摩斯，邪恶的想法开始涌了上来：
他急成这种鬼样子, 福尔摩斯先生都满脸不在乎，感情他身份暴露的危机只有他一个人来头疼了吧——那不然，就把福尔摩斯先生先送回去？？
只要从物理上变成“一个人”，艾比说自己是追着凶手的脚印冲进来帮忙的，也能说得过去嘛！
他很佩服自己被逼急了的急智。
“喔——我见过的凶手都是你现在的表情。”福尔摩斯眉头挑起，语调幽幽的往旁边跨了一步，避开视线。
褐发的年轻人目露凶光，这种表情一眼就能猜出来对方在想什么。
夏洛克福尔摩斯不是什么迟钝的人，情商也不低，全看他平时乐不乐意动动这方面的脑子。显然，现在就到了不得不由他发挥高情商的时候了——福尔摩斯用他的经验判断，如果他再不说点什么，他就会真的被遣返回原世界。
结束这一趟还没开始的异世界之旅？那太遗憾了，福尔摩斯不喜欢。
“呜——呜呜——”窗外已经隐约响起了警笛的尖锐鸣叫，红蓝白色的灯光在黑夜中交替闪烁明灭，映得窗户一亮一暗的，声音由远及近了。
卷发青年大步走到长廊尽头的窗边看了一眼，毫不意外。警方来的比救护车还快，老布朗的案子果然对42街警署很特殊。
“记住了。”福尔摩斯突然冷不丁的开口，“每升空气中氯的含量只要超过2毫克到三毫克，就等于吸入高浓度氯@+气，呼吸困难，心力衰竭，剧烈的咳嗽，面部涨紫。这处厕所只有三平方米，地上流淌的洗涤剂已经超过了200毫升，排气扇在你来之前没有开启，密闭空间会加剧情况，老布朗本应该出现闪电状死亡，在踢倒瓶子闻到有毒气体的瞬间弊命。”
艾比：“？”
“低浓度的硫化氢气体有臭鸡蛋气味，但高浓度无色无味，因为它是一种神经毒物，人处于高浓度的硫化氢气体时反而会被麻痹嗅觉神经。人吸入75到150毫克每立方米以上，一到两小时内就会开始出现轻度中毒症状，眼睛刺激流泪，呼吸道刺激咳嗽或者痉挛呕吐，时间再长，会发展成窒息或者肺水肿。”福尔摩斯说这些的时候，眼神轻飘飘的扫过地上的老布朗。
艾比下意识跟着看过去，平躺着的老布朗无知无觉闭着眼，一双眼皮被刺激得红肿的厉害，嘴唇也有些发紫，胸前的扣子被解开了两颗。他自己的睡帽被福尔摩斯垫在了脑后，使得老人的头部偏高。
艾比现在后知后觉的明白福尔摩斯为什么要这么做了。这是防止老布朗在昏迷中被自己的呕吐物憋窒息而死吗？
“你的牛角大衣质地较好，价格昂贵，靴子崭新，买来不超过一个月，手却冻得通红没有治疗，耳后涂的男士保养霜是油性款，不适合你的年纪和皮肤，是你老板给你的？”福尔摩斯嗓音飞快，已经又重新换了个话题，争分夺秒，他毫不留情的刻薄批判着——或者说建议，
“别用了，涂冻伤的手上都比继续涂烂你的脸好。”
艾比一顿，还是不明白福尔摩斯现在为什么说这些观察他得出的结论。所以他疑惑的继续等着，有点着急，但也不是特别急。
不远处楼下的警员们破门议论的嘈杂动静越来越响了。
以他对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了解，对方在紧要关头说这些肯定是有用意的。
“——你住在商铺附带的旧仓库，行李只有一个背包。你从加州小镇到纽约打工，出门前舍得置办行头……农民男孩想要充面子的天真举动。到了纽约反而踏实工作，仍然很穷但不在乎衣着和打理自己，还有空关心和你无关的案件，这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改变你精神状态的剧变？”
福尔摩斯的嗓音低沉的像是大提琴的琴弦在颤动，吐露出这些话语的时候，他的目光犀利的就像是能够看透艾比的心底。
艾比——艾比坦然的回望了过去，还点了点头。他确实是这中间获得的系统和能力，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就算获得时间短，能力也不弱，承认起来底气十足。
所以呢？福尔摩斯突然说这么多几个意思？
警员们凌乱的上楼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艾比——”系统都忍不住出声了，试图让艾比做点什么措施。
艾比的眼神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旁边那扇开着的侧窗，心里丝毫不慌。先听福尔摩斯先生的，实在不行他当场把人遣送回去，让悬浮斗篷带着人偶飞上天，主打的就是一个死无对证。
借口也可以用刚才他想的那个。
福尔摩斯摊开双手，话音突然一转：“一个善良又天真的打工男孩，还处于坚信世界会像他想的那样发展的年纪，没见识过什么丑恶，如果他突然在平安夜下雪的街上发现一个无家可归的黑户流浪汉。他会怎么办？”
说到这里，卷发青年整个人的气质就突然平凡懦弱了下去。身形挺拔的他微微前缩了胸肩，畏畏缩缩站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分慌乱不安，总是透着知性和冷静的那双深邃的灰蓝色眼睛也变了，呆滞了许多，没了那一分让人畏惧的穿透力。
艾比之前塞给福尔摩斯戴的针织帽子被他转了个方向，歪斜的戴在头上，遮住了那一头标志的卷发，围巾邋遢的卷在了一起，没有好好打结，变得十分土气。然后福尔摩斯毫不嫌弃的从打湿变脏的地板上摸了一把泥雪化成的污水，让自己的脸和露在外面的皮肤显得不那么白皙，连指甲缝里都是黑的，他还因为刚才待在微臭的厕所下水道口旁边，身上染上的异味还没散。
眨眼之间，虽然没有做太多伪装，卷发青年也大变样了。
艾比惊诧的眨了下眼睛，差点没敢认上一秒站在自己面前的帅气卷发青年变成了现在这个……
邋里邋遢，狼狈的蜷着身体，满脸风霜疲惫神色的自卑流浪汉。
明明五官都还一样，但就是不像福尔摩斯本人了。艾比难以置信的看着，系统小声在他心里补充：“是高光！福尔摩斯用泥水糊在脸上，修改了细微地方的高光，也遮住了大半帅气。配上气质和表情的完全变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艾比，他的演技好棒啊！”
艾比在心里疯狂赞同。
非要说现在的破绽，大概只有福尔摩斯那身质地不菲、版型时髦的呢子大衣了。非要解释，可以说流浪汉是家道中落，这是他最后一身体面衣服也行。
艾比心里却有了底，打算要做就做到完美。
他听到警员们沉重的脚步声马上要拐过弯上来了，只差最后几阶台阶——
艾比从容的摆了一下手。
飘在他身后的红斗篷飞了出去，虎视眈眈的裹住了流浪汉，把青年的衣物变成了应景的破旧脱线的棉质黑色外套，脏兮兮的都有些变硬了。但流浪汉的肩膀上还披了一件眼熟的昂贵的、牛角大衣。这件衣服和他整个人都显得格格不入。
福尔摩斯都愣了一下。
艾比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只剩厚毛衣的臃肿穿着，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红斗篷幻形结束离开以后，他就没有外套了，这会显得很突兀。所以红斗篷不仅给流浪汉的衣服化形成了肮脏的旧衣物，还在最外面变换出了艾比的大衣。
这样一来，就是艾比关心这个半路上遇到的流浪汉，不仅把自己暖和的大衣披给他穿，还热心的要在半夜领着流浪汉找个暂住的地方，谁知道正巧发现了命案……
五分钟后。
慌乱的流浪汉声泪俱下，带着浓厚的鼻音语无伦次的描述着，很胆小害怕：“是的，哦，他很好心的想带我来找个住处……但是我们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开……sir，我们这不算是私闯门宅吧？”
另一个房间里，艾比幽幽的棒读复述：
“我怀疑是有人谋杀，所以才报的警。为什么这么觉得？因为老布朗根本不是因为氯@+气中毒的呀！每升空气中氯的含量只要超过2毫克到三毫克……”
第三十九章 许愿机怎么实现愿望呢？
警员们的简短问询很快结束了。
是救护车来了——一阵忙碌后, 大家把老布朗抬上车送去医院急救。艾比听着车子远去的声音，站在长廊上看着勘验官和警员对着厕所咔嚓咔嚓拍摄着物证, 穿着防污服的人进进出出，手中拿着物证袋，仔细的不放过每一个证据。
“你是真的对老布朗的事上了心啊，马丁内兹先生。幸好他运气也不错，今晚碰上了你……”小琼斯也在现场听了问询，他感慨着挽起了制服袖子, 有些后怕。
男人放任深蓝色的衬衣下摆胡乱翻卷上来也不管，领口扣子被扯开了几颗——看起来情绪非常的不耐烦，在这么寒冷的冬季夜晚都感到心中燥热。
“你没事吧？”艾比的观察力不怎么样，这会儿也看得出小琼斯的心情沉重, 情绪复杂得很，好像又激动又愤怒又压抑。
他再联想到福尔摩斯先生说的——小琼斯先生之前隐瞒了案情。艾比心中起了疑虑，安静的悄悄观察起了他。
“没什么。”小琼斯先生捏了捏鼻根, 闭上眼睛缓解疲惫, 一句话带过了这个话题，“明早你俩还得去警局做个笔录, 再签个协议——这个案子破了之前都不能把今晚的细节说出去。”
“哦, 那个叫什么……马苏尔？就是那个流浪汉, 他是个黑户, 又牵涉进这桩案子, 这几天都要待在人的视线范围内……”小琼斯说到这里, 声音放缓，好像有什么难说出来的话。
“你是想, 拜托我？”艾比有点诧异，但也松了口气。
年轻警员为难的点了点头：“老布朗今晚还在医院, 你看能不能把马苏尔带回超市将就一晚上？他也不是嫌犯，警署很难安排他。”
艾比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回头看了一眼另外一个房间出来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畏畏缩缩的流浪汉身上已经被披了一件平时警方安抚当事人用的橘红色毯子，手上还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待遇挺好的。
送他出来的警员虽然膀大腰圆，看起来很凶，但是努力挤出和善的表情，坐在旁边说着什么，手上还拿着一卷给流浪汉擦眼泪用的纸……
胆小神经敏感的流浪汉很感动，不住表达着感谢，情绪终于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收了眼泪：“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哦，你们人太好了！”
艾比看到福尔摩斯这副“被安慰的当事人”的柔弱反差形象，在心里差点没憋住笑，他连忙转过来头，眼不见心为静的压着嘴角回答小琼斯：
“我没意见，超市是你们家的。”
小琼斯先生勉强一点头，心事重重的走远了，和另外一个同事低声交流了起来。
艾比继续定定注视着他，其实他刚才听到前半句话，心差点提了起来。夏洛克福尔摩斯要是这几天都被拘进警署，那才搞笑了。小琼斯先生托给他监看比较方便，但是艾比心里的疑虑反而越来越多。
他总觉得这不太符合警署流程。如果流浪汉是重要的目击证人，或者有嫌疑的参与者，还可能是个偷渡来的黑户，这样一个人委托给一个平民帮忙监管，警署真的不怕流浪汉跑掉吗？
小琼斯这种含含糊糊的异常表情，再加上之前福尔摩斯先生的话，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艾比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小琼斯先生，不会就是凶手吧？
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不是。”福尔摩斯恢复了冷淡的本音突然在他耳朵旁边响起，又把艾比吓了一跳。褐发年轻人差点跳起来，头发都快炸了：“……！！”
他猛然转过头，看到福尔摩斯还披着那张滑稽可笑的安抚毯子，手上捧着咖啡，一副需要被安慰的受惊当事人姿态，肮脏的脸颊上被流出来的泪水冲输出两道痕迹，一塌糊涂更难辨认面容了。
刚才陪在他身边的警员不知道被哄去了哪里，只剩那卷纸还在福尔摩斯自己手上拿着。卷发青年镇定自若的靠在艾比旁边的墙面上，毫不见外的扯了一卷纸擦了擦自己哭出来的充沛泪水。
“你看看这演技！”系统再一次忍不住感叹，恨不得把福尔摩斯先生刚才的演技抓出来塞进艾比的身体里。
平时的艾比估计就该因为福尔摩斯的夸张演技笑出来了，现在他一点顾不上，飞快的观察了两眼周围，压低嗓音：“你猜得出来我在想什么，福尔摩斯先生？”
“你的眼神都快长在他身上了。”福尔摩斯微妙的一挑眉毛，露出来一个一言难尽的古怪神情。那模样就像明晃晃的‘鬼才看不出来吧？’
艾比觉得有点牙痒痒，他宽容的把这点思绪抛到脑后，专注的琢磨案情：“但是凶手如果不是小琼斯先生……你不觉得他的反应太古怪了？还有之前说他隐瞒了老布朗一家的案情什么的……”
“你不觉得整个警署的反应都很古怪？”福尔摩斯反问了回来。
“……好像是有点？”艾比想到这次警车来的比救护车都快，而且是一大堆人出警，好像上心的不得了。
该不会……
艾比抬起了眼帘，和了然的福尔摩斯对上了视线。卷发青年扫了一眼那边，示意他过去再问问。
“好吧好吧。”艾比嘟囔着，硬着头皮走过去。福尔摩斯要隐藏身份，只能站在不远处安静旁听，可他不擅长套话啊，现在只能硬上了。
想是这么想的，艾比还是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把小琼斯先生又叫到了一边，问：“老布朗先生一家的凶杀案是不是和今晚的案子有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小琼斯先生表情凝重的问，很明显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脸上的一丝细微神情都没有改变。
“因为你们的反应都不太对劲，当年的案子也没有结案。”艾比指了指在场的这几个警员，每个人都眉头紧锁，气氛很沉重的样子，好像今晚遇袭被抢救的人不是老布朗，而是他们的爸爸妈妈一样。
“所以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也是当年的凶手做的吗？总感觉你上次没有说全案情……其实我这个亲历者说不定也能帮上点忙。因为凶手他今晚能下手一次，失手了不一定会死心，潜藏起来以后可能还会继续动手，我们必须抓住他才行。”艾比继续说着，嗓音诚恳。
福尔摩斯藏在帽檐下的灰蓝色眼睛中飞快的闪过一抹亮光。
“真不错唉！”系统的声音也昂扬了起来，想不到艾比能说的这么诱人。
小琼斯先生确实迟疑了，看着像被说动了。他警觉的左右打量了一下周围，才走近了几步，含糊的承认：“我上次……是有件事没说。”
“不止一件吧！”系统在心里替福尔摩斯抗议，它还牢牢记着之前福尔摩斯说过的违和点。
“其实老布朗的儿子，布朗先生……”小琼斯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谁，目光沉重了很多，然后说出了一句让人惊讶的话，“布朗先生也是我们警署的。”
“……？！”艾比惊讶的微动嘴唇。
这不就等于……当年的案件是袭警？不对，这是仇杀？这可是杀了警员一家啊！
到底是什么黑棒，这么有胆子啊！难道警方不会像被捅了马蜂窝一样拼命报复和追查案件吗？
“当年没结案的原因是……黑棒被端掉以后，几个嫌疑人潜逃到别的国家，有权有势，找不到起诉的证据。我们署里的警长和布朗先生是老搭档，一直没放弃追查，他总猜测……”
小琼斯先生压低了声音：“凶手是别人，当年只是把案子嫁祸给了黑棒。”
艾比极快的扫了一眼福尔摩斯的方向，似乎一瞬间能看出他想说什么，艾比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有什么证据或者线索吗？”
“没有。”小琼斯先生摇了下头，“他只是那么猜的，老布朗也知道这个，所以这几年才回到这边继续调查吧。”
艾比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
小琼斯先生说过，这几年老布朗开始出售和租赁房屋，也是这几年老布朗开始暗中调查他坚信着的这个真凶。
这两点太矛盾了。既然他想调查凶手，为什么要卖屋子呢？怪不得当初福尔摩斯先生说老布朗不是真心想卖房子。
艾比还没看出来为什么，但他在这点上已经放弃思考了。
毕竟福尔摩斯先生当初说的三点都对了，警方对老布朗的案子一直有不同寻常的关注，原来是因为小布朗也是警员，这是屠杀警员全家的案件。
倒完了细节的小琼斯先生被同事叫走准备收队了，走前他拍了拍艾比的肩膀，扫了流浪汉一眼，示意艾比别忘了。
“包在我身上吧。”艾比锤了他一下，看着警员们一一退出房子，他也和身旁的流浪汉一起下楼出门，不动声色的往超市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安静走了很久，清冷的黑暗街道上只能听到雪地咯吱咯吱和汽车驶过的动静，等彻底拐过了42大街的弯，艾比才小声开口：“福尔摩斯先生，你觉得呢？凶手是谁？”
“——明天去警署做笔录，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看到详细卷宗！”福尔摩斯眼皮都不眨的说出要求，很有底气的答非所问。
艾比转头一看，才发现福尔摩斯脏兮兮的脸上神采飞扬，一双灰蓝色的眼眸机警又高兴的带着亮光，他兴奋过头了，瘦高的身影在街边有些焦躁的走来走去，整个人都沉浸在现在的困难里。
艾比隐约觉得，案情本身好像没那么吸引福尔摩斯，但是现在这种情报受限的盲猜状态加大破案难度后，福尔摩斯反而被激起了挑战欲——
不，说不定是他看艾比好戏的刁难欲。
艾比感觉自己看破真相了，他忍了一天了，现在终于忍不住想回两句嘴了，艾比幽幽的问：“你是在对我许愿吗？福尔摩斯先生。”
……虽然他确实是许愿机。
“你难道没办法吗？神奇的马丁内兹先生？”福尔摩斯理直气壮的反问，他一脸无辜，还有点失望的讶然，“超能力者办不到这些？”
艾比再次牙痒痒了，蠢蠢欲动。
他突然理解了华生——把拳头痛痛快快甩到那张帅脸上，揍歪了鼻子的感觉一定很爽吧？
第四十章 玩具兵
最后艾比还是完成了福尔摩斯的要求。
这很简单。
他只需要学着以前看过的某部电影, 在第二天早上去做笔录前，往大衣口袋里抓一大把绿色的玩具士兵就行了。谁不想那么玩呢？
警署里做笔录的地方和放资料的地方隔得不远——这还是上一次超人在这里偷偷观察情况的时候说的。艾比一路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摄像头的分布, 然后他把一只手伸进了大衣口袋里，低声：“你们看清楚了吗？”
“你在和谁说话？”福尔摩斯很敏锐的走在旁边。他今天比昨晚干净了很多，脸上打理干净了，胡茬也刮了，但畏畏缩缩的仍然像是一个流浪汉，牢记着自己的人设。
艾比扫他一眼, 没有搭理，继续看向自己的大衣口袋。在他的两边大衣口袋中，各装着大概七八个玩具兵。他们探出绿色的军装帽檐来，帽檐下的望远镜被小心的举在眼前观察着警署里的死角。有一个领头的士兵很严肃的回答：“是的, 长官！”
福尔摩斯挑了一下眉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的视线落下、堪称兴味的探究注视着艾比的大衣口袋：“他们识字吗？会开锁吗？知道你要的是哪份卷宗吗？他们的脑袋里有服军役的记忆吗？他们能记住多长时间的记忆？”
“我觉得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夏洛克！”艾比咬着牙关低声说。他自从昨晚没忍住情绪后, 就不想再崇拜的喊‘福尔摩斯先生’了, 哪怕这位仍然是他的偶像。但学着华生充满怨气的爆喊出一声“夏洛克”是真的挺爽的。就像他之前喊“托尼”似的。
“去吧。”艾比看着小琼斯先生在前面领路，做笔录的地方快到了。他不动声色的拍了一下大衣口袋。玩具兵们从他的袖子里偷渡了下去, 又从外裤的裤管里落在地上, 贴着办公桌静悄悄的溜走了——这感觉怪怪的, 艾比忍耐了一会儿。
“我可以帮忙监看情况。”系统也紧张兮兮的说。它提心吊胆的监管了整个警署里的监控, 生怕玩具兵们在哪个环节暴露, 它就会立马修改监控画面, 让监控人员以为自己眼花。
一路上，系统还在不停歇的帮忙汇报情况。
“他们走了墙根的通风管道……到达下个房间了！”“差点被发现！”“好了, 他们摞在一起撬开了锁。”“我觉得玩具兵做成绿色的很显眼，不太适合现在的城市环境了。”“打开电脑了！”
‘等等, 电脑？’这边房间里，一边在做笔录一边分神在心里疑惑询问的艾比。
“对，现在的卷宗都是输进电脑里，在内网上排列资料了。”系统欣慰的看着十几个玩具兵分工有序的忙碌着，一个站在门口望风，一个吊在电脑主机电源前，随时准备关机消灭证据。两个玩具兵在搬动鼠标，其他的在键盘上跳来跳去，最后一个发号施令的玩具兵站在屏幕前指挥他们搜索出当年老布朗家的案子。一行士兵配合默契，精准快速的操作着。
“都打起精神！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长官还在为我们拖延时间！”指挥他们的那个玩具兵一脸认真和坚毅，“过来一起背诵！每个士兵背一段，快快！”
附近房间里。
小琼斯先生满意的站起来，给两个人分别倒了杯咖啡：“好了，最近注意安全，不要离开别人的视线范围……这几天很关键。老布朗那边也没事了，还是那句话——这几天你们都别去探望，情况很敏感。”
“我们都会的。”艾比答应的很乖巧。
想也知道，凶手昨晚没能得逞，艾比报警和叫救护车动静闹得那么大，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人全都能知道了。凶手这几天在追查下肯定会暴露更多马脚。他要么被逼到出乱子，要么被逼的忍不住再去杀一次老布朗。这几天就是抓住凶手的最佳时机。
“你说……凶手为什么会突然想杀掉老布朗呢？”艾比站起来却没走，不动声色的试图拖延时间的问。
他愧疚的低下头：“是不是因为我，表现出了对老布朗的好奇心，我想帮老布朗查案子？”
这是艾比的真心话。过去大家都很唏嘘老布朗的情况，也尽可能的给他提供帮助，但没人帮他查案。想在案情上帮忙的，也只有天真稚嫩还不怕艰难的艾比这个未成年了。
“别这么想。我告诉你事情的时候，我们在车上，又没有别人。”小琼斯先生这么安慰着，心里却上了心。艾比那个孩子昨天下午去找老布朗租房子，问了不少话，如果凶手就在附近发现了，是有可能担心当年的情况被查出的。
虽然小琼斯先生觉得这说法仍然有点牵强，早不担心晚不担心，只是有人帮忙凶手就开始担心了？
但小琼斯确实认为凶手是潜伏在老布朗身边，能观察到情况也能潜进他家里立刻杀人的那种。从周围人际环境查起的这个思路没有问题。
“收队！收队了！”资料室里的玩具兵们低声呼喊着，忙活完又恢复成一列，快速的原样溜回了大厅的盆栽植物后，等待着艾比的出现。
艾比也不需要拖延了，他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像是被小琼斯先生说动了一样，恢复了轻松神色转身往外走了。福尔摩斯拘谨的跟在后面，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他若有所思的看了艾比的后背半晌，目光透彻。
系统：“？”
警署附近有一个小公园，艾比和福尔摩斯就近转移到了公园里，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开始听玩具兵们背下的资料：
“杜兰特·布朗警长，在纽约42街分署工作三十四年，获得过杰出奖，两次优秀奖，包括枪械专家等多个胸章。八年前，布朗警长在纽约42街的家中与妻子梅尔布朗，四岁的大儿子马克，两岁的小儿子伊森，六十九岁的妈妈艾米丽布朗被入室杀害。现场勘验为黑棒仇杀，证据链为前一天保释出狱的黑棒某高层在其家中留下的半枚指纹，型号相匹配的弹壳等多样物证……”
死了五个人！
艾比听得悚然，忍不住打断：“都有指纹了，怎么还说证据不足无法起诉呢？”
“因为现场除了枪火痕迹，还有刀具。死者检验报告上说，孩子和老人都是被刀杀死的。这与现场勘验结果有些不互相符合，疑点有以下几项，一是……”玩具兵复述到这里的时候，表情也强忍着愤怒，垂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为什么要又用枪又用刀呢？”艾比喃喃，但他一想那些黑棒分子喜欢打打杀杀的样子，先用刀再用枪，混着来好像也正常？
艾比迷茫了，继续听起了卷宗，边听边转头去看半晌没出声的福尔摩斯，想看看他听完的意见。
坐在公园长椅上的福尔摩斯连腿都缩了上来，他把两只手掌合十抵在自己的下巴前，沉思着把视线落在身前两英尺的地方，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摆出了这个经典姿势。
突然的，他冷不丁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马丁内兹，你听小琼斯说案情的那天——”
“昨天，就是昨天而已。”艾比连忙回答，他意识到自己插了话，赶紧闭上嘴巴继续听问题。
“昨天从早到晚的每一个细节，你遇到了什么，怎么听到的，都不要遗漏的说一遍。”福尔摩斯这么开口后，艾比也有些惊愕：“不会是……凶手不会真的是因为我，才想害死老布朗的吧？”他更内疚了，但艾比也意识到，福尔摩斯好像是在怀疑老布朗或者他周围的情况。
所以艾比回忆了一下，从昨天早上吵醒他的那通电话开始，一直说到他拜托了演员汤姆找上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演员本尼再帮个忙，得到媒介把福尔摩斯召唤出来破案……
后面这段其实没什么关系了，但艾比说着说着下意识心神一动，还是说了出来。他果然看到了福尔摩斯有些微妙古怪的神情。这种突然得知自己本人还有个演员的感觉……嗯，是挺奇怪的。
艾比看得出福尔摩斯对本尼来了兴趣，他心中暗笑，把生出的念头先抛到脑后，回归了案情。
福尔摩斯侧耳听完了。
几方信息的收集，到了这一刻算是全面了。艾比眼巴巴的看着福尔摩斯，等待他发挥神奇的本领。卷发青年沉静的想了一会儿，开口又是一句震惊艾比的话：“凶手想杀老布朗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事？？”
“老布朗没有聋也没有哑。”
“啊？”
“他住在二楼，收藏室里有台挂着链条的机器，那是台1903年的古董私人电报机，没有一点灰尘，保养得很好——好到还能使用，链条却被粗暴的弄断了，所以只能挂着。他的书房传真机旁边有一摞废纸，上面写的都是乱糟糟的铅笔痕迹，其实是接收到的摩尔斯电码。”
福尔摩斯看着听得迷迷糊糊的艾比，挑明了答案：“他在通过私发电报进入地下黑网悬赏和交换消息，这就是他为什么还保留着手机，哪怕他‘听不到’需要别人转达。”
艾比其实还是有点不明白，查到了电报机怎么发收的系统悄悄的说：“想接收电码，需要听力很好，把那些听到的码转换成信息才行。起码聋了的老布朗做不到。”
“所以凶手是这两天发现了？”艾比抿了一下嘴唇，还是觉得时间上好巧。
福尔摩斯没等艾比消化完，紧接着又甩出来接二连三的话：“凶手应该不是当年的黑棒分子。”
“他选择在昨晚动手，时间和目的都很明确。不是因为他昨天白天见到了去找老布朗的你，恐怕是因为……”
福尔摩斯的目光沉了下去：“他先见到了身为警员的小琼斯。”
“你的意思不就是……”艾比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