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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 情人

    顾筠不厌其烦地给赵崇霖打电话, 只有最开始那几通电话他接过,后来再拨就全是嘟嘟嘟的忙音。

    打给他的秘书也没用,全是官方的辞令。

    “顾小姐, 您这样催老板也是没用的, 老板这几天真的很忙, 很多事都需要他亲自处理, 老板说让您别着急,这件事他肯定给您一个交代。”

    顾筠快要被这种折磨逼疯了, 一口气堵在胸口,气得她肺里都在发疼,“我不着急?现在不止银行, 到处都在催我们家要钱, 他不给个办法,我们哪来的钱收拾这烂摊子?”

    秘书也被她逼到了山穷水尽, 语气已经是无奈至极, “顾小姐, 您冲我发火,我也没办法啊。老板说了,一个月之内肯定把这事解决。”

    顾筠深吸气,“我说了我等不及一个月!你告诉赵崇霖, 他再当缩头乌龟, 那这婚约就不要了!”

    狠话虽然放出来了, 可根本没什么威慑力, 甚至像一个笑话。都这个时候了, 谁还计较婚约不婚约。

    赵崇霖至少还是赵家的大少爷, 就算在集团里被踢出董事会, 收回一切权利, 他还有是有赵家当靠山,手上有分红有资产,不过是当个闲散富贵人罢了。

    可顾家离了赵家,就是断水的鱼,这一大烂摊子就别想收场了。

    除了赵崇霖这边,她尝试过各种方法,打电话给父亲所有的好朋友,除了得到一些同情的套话以外,没有任何作用。

    所谓患难见真情这句老话,永远不会过时,只会一次又一次的见证其智慧。

    抛售股票,找其他的银行贷款,或者变卖不动产,但时间太短了,银行这边她等不及,况且公司现在征信有问题,银行根本不会批这么大金额的贷款,变卖不动产也需要时间周期,哪里有人愿意短短十天半个月之内拿出一两个亿买房子?

    顾筠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脱了鞋,双脚就踩在沙发边缘,把头深深埋进臂弯和膝盖搭建的避风港里,一种颓败的无力感席卷了她。

    不过一会儿,眼泪就浸湿了膝盖处的面料,鹅黄色的真丝料子被染成了落日黄。

    人生第二次,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一次是父母离婚后,父亲把新娶的阿姨领回来,还带来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女孩。

    笑笑问她,她们是谁,她答不出。当晚,她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

    次日下午四点多,顾筠打车去往城西的一家茶楼。

    裴珊不知从哪里弄到了赵崇霖的私人行程,说是这个时间点,他会在这里和朋友谈事,因为是会员制的茶楼,具体包厢号没那么容易搞到,得到了那儿再问前台。

    车子等红绿灯的空隙,顾筠瞟到路边有一家蛋糕店,心里忽然想到什么,她忙对司机道:“师傅,麻烦您在前面靠边停一下,我去买个东西就回来。”

    司机点点头,打了右转向灯,把车子停在路边。十分钟后,顾筠折返回来,手里多了一只六寸的蛋糕。

    茶楼名叫栖清斋,隐匿在一条小巷子里,四周很安静,车流不多。很有档次的一地儿,像旧时的戏园子,从建筑外观到格局装潢,全是古香古色。

    侍应生把顾筠领到了前台,前台小姐问她是否有提前预订。

    “有,是一位姓赵的先生订的。你帮忙查查吧。”顾筠冲女孩微微一笑。

    “好的,那您稍等。”前台小姐查了电脑,出来有两个包厢号,预订的会员都姓赵。

    “麻烦您报一下全名。”

    “赵崇霖。”

    前台小姐对上了名字,却没有立即告诉顾筠包厢号,而是说要给预订人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这是他们这里的流程,为了保护客人的私密。

    顾筠笑盈盈地拦住前台小姐拿电话的手,声音含羞带怯:“我就是不想让我未婚夫知道我来了。今天是我们在一起一周年的纪念日,想给他个惊喜。”

    顾筠把手里的蛋糕拎起来,“你看,我都带了蛋糕来。”

    前台小姐也是女孩子,秒懂这些情侣之间的小套路,笑着说:“这样啊!好的,包房是「暮云秋」,我让服务员带您去吧。”

    顾筠说了声谢谢,转头跟着服务员朝庭院里走去。一路绕过回廊,到了小楼的后方,再进到一幢稍矮的独栋里。

    “小姐,「暮云秋」到了。”

    包间里面,赵崇霖正在和人谈事,对方是一个美国商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他手上有一块地着急转手,说是很感兴趣,想和他谈谈价格。

    赵崇霖整整花了八个亿把这块地拿下,可对方似是拿准了他现在身陷囹圄,着急用现钱,只愿意出一半的价格。

    赵崇霖气极,恨不得用国粹骂洋鬼子。这块地他买回来也不超过一个月而已,转眼间让他亏掉四个亿,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四个亿!这钱还不够塞牙缝!

    正在气氛僵持不下之时,门外传来服务员敲门的声音。

    “先生您好,有您的客人。”

    客人?赵崇霖皱了瞬眉,“进来。”

    包厢门滑动而开,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是谁后,赵崇霖抬手喝茶的动作明显一滞。

    顾筠穿着一身奶白色蕾丝旗袍,外罩水绿色皮草,妆容精致昳丽,可这样清爽鲜亮的一身依旧掩饰不了她眼底的憔悴,当然还有些赵崇霖看不懂的情绪。

    “赵总,不请我进来吗?”顾筠先开口打破沉默。

    赵崇霖紧了紧拳,转头去跟那美国商人说了两句。美国商人被人打扰,倒是没有不悦,反而用热辣的目光看向顾筠,眼睛都看快直了。

    “Fine,赵总有任何需要,打我的电话,我们再谈。”他说着一股流利的中文,随手把外套披在身上,客气地出了包厢门。

    从顾筠身边擦肩而过时,还压低声音赞叹了一句“东方美人。”

    包厢门关上后,空间里只剩下沉默的呼吸声。

    “筠筠”

    赵崇霖的神色略显疲惫,他起身走到顾筠边上,抬手去揽她的肩膀。

    顾筠轻巧一转,躲开了。

    赵崇霖悻悻收了手,“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你给我点时间,一个月之内,我肯定补给你,好吗?”

    他现在的确很被动,其实这事对整个赵家来说根本算不上惊涛骇浪,但关键就是父亲动了气,勒令所有人都不准插手。

    顾筠深吸气,声音有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崇霖哥这不是补不补的问题,现在银行找我们公司催款,若是还不上,公司几乎一半的资产都要抵进去”

    “你难道要逼我们家去死吗?”

    顾筠抬头去看赵崇霖。

    这是第一次,她这么认真的去看这个男人,去看她母亲千挑万选替她物色的未来的另一半。

    来之前,她已经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打听了大概。赵崇霖联合银行高层监守自盗,一年之内,银行通过了接近二十多个亿的违规贷款。其中暗箱操作的事太多,她无从得知更多的细节。半个月前,名佳银行突然换帅,新任总裁上任,在审查大额贷款时发现这些事。

    虽然这事被赵家内部拦截了下来,但听说赵春庆发了大火,让他自己干的缺德事自己想办法补上,不然就除了赵这个姓,滚出赵家。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样一张温润如玉的皮囊下,居然也会去做这些鸡鸣狗盗的事。

    “银行那边我会去想办法,让他们宽限几天。等过了这个月,我一定跟你补上。”赵崇霖声音也冷了下来,实在是心烦。

    顾筠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咬着牙,一股脑继续说:“好,就当是银行那边的事先不提,我们家也凑了接近一个亿的现金给你,现在马上就到了过年,我们家的资金链已经断了,工厂的工人们都指望着拿钱了好回家过年,这笔钱怎么算?”

    “我爸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婚约才放心把钱借给你,可你呢?你现在捅出这么大的烂摊子,总不能拖着我们顾家一起下水吧!”

    说到最后,她有点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话也越说越尖锐。

    “顾筠!”赵崇霖重重把茶杯磕在茶几上。

    瓷与玻璃碰撞出尖锐的声响,宣告着破裂的前奏,交谈到这一步,双方都知道没有了遮掩的必要。

    他冷笑,完全撕破了平日里温润的皮囊:“算账是吧?好,你们顾家这半年在我这拿了多少钱,你爸打着我的名号在外头拉了多少生意,你算过没有?四个亿?呵,我让你们顾家赚的何止四个亿!”

    顾筠睁大双眼,退了几步,双唇翕动,久久说不出话来。

    “现在我这有了难处,你家就想过河拆桥?你当我赵崇霖是这么好玩弄的不成?”

    这些天四处碰壁,也不知道是不是赵璟笙挑这个好时机从中作梗,他被围追堵截得没有一条活路,赵崇霖已经是心烦到了极点。不久之前,顾昭才来找他闹过一次,现下,顾筠又来火上浇油让他不好过。

    他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斯文。

    顾筠咬着唇,看着赵崇霖不顾一切要摊牌的冷漠神情,再如何坚强,她还是红了眼圈。

    不为别的,只为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无法挺起背脊去堂堂正正的讨要属于顾家的东西,还要因为拿人手短而被人羞辱。

    这些事,父亲都没有跟她说过。她根本不知道,家里这半年来生意蒸蒸日上,居然是和赵崇霖有这么多关系。

    “你这是强词夺理。”

    顾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我爸他,我爸他因为这件事都昏倒进医院了!这件事都是你惹出来的祸!是你自己做那些龌龊事被人发现,你现在要算到我们家头上?你、你--”

    “进医院了就好好养病!若是算账,那我们就一笔笔全部算清楚。你爸之前拿了百分之三的股份找我贷款两个亿,这事你清楚吗?要我给钱,那你们先把这两个亿还回来!百分之三的股份就找我开口要两个亿?真是笑话!真当你家那公司是顾氏集团?”

    顾氏集团。

    这几个字像一计响亮的耳光打在顾筠的脸上,那些不堪的,屈辱的回忆扑面而来。

    “好好!”

    顾筠抬手把蛋糕朝地上砸去,所有的愤怒似乎都随着这个破碎的蛋糕一起破碎了,她倔犟地仰起头,一双被泪水模糊的眼睛去看赵崇霖,“这个劫,我不靠你也能过,但一个月之内烦请你把四个亿还回来。还有--”

    顾筠一字一顿:“我们的婚约,到此结束。”

    -

    温暖顷刻间褪去,室外偶尔有寒风呼过,顾筠那一头及腰长发像风中起舞的蝴蝶。

    包厢出来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很长,仿佛怎么也到不了尽头。

    顾筠整个人失魂落魄,高跟鞋飞快地踏在地毯上,敲出一串闷重的调子。这些天的委屈累积到了让她崩溃的阈值,就差一点,她就要扛不住了。

    她只想快点回家,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步伐焦灼又凌乱,顾筠丝毫没有察觉到迎面正有人走过来,直到她整个人都撞进了一方坚硬的胸膛,她这才缓过神来。

    额头上袭卷一阵痛感,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对不起,一道沉冷的,克制的嗓音自头顶落下。

    “哭了?”

    顾筠眼瞳极缩,屏息一瞬,霍然抬头。

    就着被泪水打湿的眼睛去看,男人英挺的面容有朦胧的幻感,比梦还要不真实。

    赵璟笙就站在她的跟前,两人还维持着亲密的撞上的姿势,他一只手虚虚揽上她的细腰,另一只手夹着烟,拿得很远,怕烧到她。

    他还是一如既往,亦庄亦邪的气质让人捉摸不透。

    版型材质都是精良的羊绒大衣罩住他精壮修长的身体,里头是一套深咖色的手工西装,这一身让他看上去精致得失了人气。

    又或许,压根就是镶了金身的修罗。

    “没哭。”顾筠挣脱他的怀抱,退两步,不带表情地去抹眼泪。

    看上去像一只断翅也依旧高贵的天鹅。

    若是人生是一道选择题,她根本不会想在这个狼狈的时间节点,碰到他。

    他是她避之不及的人。可偏偏人生是一道永远也不会有标准答案的作文题,光是审题就让你有头晕目眩之感,但你还得必须做,因为不做,这张试卷永远无法及格。

    “怎么来这了?”赵璟笙垂眼去看她,抬手替她擦掉一颗挂在下巴尖上的眼泪。

    眼前的女孩,清瘦了一大圈,下巴更尖了,细细的颈子也孱弱的仿佛一折就断,就是下巴还扬着,很骄傲。

    顾筠垂着眼,不接话。

    “来找赵崇霖?”赵璟笙继续问,耐心十足。

    他洞悉一切,冰冷的眼中透出一点志在必得的光火,当然,在顾筠看过来的瞬间,一切消失无踪。

    顾筠对他向来拿捏一切的本事很是恼恨,酸涩的喉咙里哽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

    赵璟笙没有回答这个蠢问题,只是一瞬不瞬地凝住她,清淡开口:“你求他没用。”

    顾筠揪紧了自己的旗袍下摆,也不知怎么,连走都忘了,就这样安静站着,等他接下来的话。

    “他现在自顾不暇,救不了你。你找错人了。”

    顾筠呼吸轻微滞住,缓缓抬头去看他,微红的眼圈看着他,声音是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颤抖:“那我该怎么办?”

    她也许是魔怔了,也许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当下才会大脑一片空白地去问面前的男人。

    问他,和问恶魔,有什么区别?

    赵璟笙这才笑了,掐灭手中的香烟,任由一缕青蓝的烟灰袅绕在两人中间。

    “顾小姐这么聪明,为什么要来问我?”

    “什么意思”顾筠一时间大脑空白,没明白他的意思。

    赵璟笙淡淡看她一眼,随后从自己西装左胸的手巾袋里拿出一张卡,牵起她的手,放在她掌心。

    顾筠就这样怔愣地看着他,他的手指很凉,像冬日午夜的风,也像天还未亮时河面上那一层薄薄的雾,可他的安静的目光却如此灼热,烫得她面颊隐隐发红。

    男人压低嗓,透着蛊惑:“顾小姐,想好再来。我等你。”

    回到家,顾筠把外套和旗袍脱掉,只穿着衬裙趺坐在地毯上。偌大的卧室开了一盏落日灯,人沐浴在暖橘色的灯下,连皮肤都染出了浓郁的油画感。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手中的卡片。

    纯黑色的卡片,上面写着逸玺庄园酒店几个银色大字。房号088A。

    给她房卡?

    一个男人给你房卡,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屈辱?羞辱?侮辱?亦或羞愤?

    顾筠没什么意味地笑了笑。这几天受到的屈辱太多了,以至于她被赵璟笙塞了一张房卡,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逸玺庄园是上京去年年初才开业的超星级酒店,刚开业的时候,还是上京的一大新闻,多少名媛网红明星争相下榻这家酒店,以体验一番奢侈的贵族享受。

    酒店开业那一个月恰逢她二十岁的生日,她也跟着凑热闹,包了一间豪华总统套房,请了好多朋友来庆贺她的生日。

    还记得那天她喝到醉熏,换了泳装跳进套房自带的露天无边泳池里,粼粼的夜灯照得人皮肤在发光,顾筠从水冒出来,裴珊在一旁给她拍视频,大呼她这样像一条美人鱼。

    她笑不可遏,喝醉了,声音更是带着春风一样的娇矜:我这可是两万块的泳装!那必须像美人鱼呀!

    然后她趴在泳池边,看着脚下一望无际的上京夜景,璀璨得如同一首诗。身边是朋友们在唱歌,打牌,玩闹,开香槟。

    那晚,是快乐的。

    所以她第二次踏入这家酒店,是去给男人当小情人?金丝雀?玩意儿?

    顾筠牢牢的抓紧手中的房卡,坚硬的边缘陷进皮肉里,勒出一道直直的红痕。

    她弄不懂赵璟笙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崇霖已经出局了,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赵家未来的掌权者,元晟集团的继承人。

    是因为她是赵崇霖名义上的未婚妻,所以他要连她一起夺取,才能突显出他赢得有多酣畅淋漓吗?

    -

    一大早,一通电话把顾筠叫醒。

    顾筠迷迷糊糊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强行掀开黏在一起的眼皮,一看,是裴珊。

    “唔怎么了大宝贝”她刚醒,喉咙里很干涩,声音带着微哑。

    “不会吧!筠子,你把嗓子哭哑了?”裴珊一脸心疼,“别啊,你赶紧把你银行账号转过来,我这搞到一些钱,先打给你,你拿去应急!”

    顾筠昨晚失眠了,想着家里的烂摊子,又想到赵璟笙,又想到母亲,她一直在床上翻来覆去,熬到天色破晓才逐渐睡过去。

    “钱?”顾筠一股脑从床上坐起来,“什么钱?我说了你可千万别去找你男人啊!”

    “你都还没嫁进去,你这不是存心留话柄--”

    裴珊打断她:“哎呀,不是!找我哥要的,把我未来三年的零花钱全透支了,再加上我自己的存款,唔--钱不多,零零散散凑了一千多万,你拿去先把厂子里工人的工资给结了,省的一天到晚来你家闹!”

    顾筠抓着手机,一股酸酸的情绪蔓延上来,气息有些不稳:“大宝贝--”

    “stop!别给我煽情,姐不吃这套啊!我没我哥的零花钱也可以花沈时如的,你放心,生活水平只高不低!”

    裴珊絮叨了半会儿,想起来昨日顾筠应该去见了赵崇霖,连忙问结果,到底是怎么弄的,他难道真不给个解决办法?

    “没怎么弄。我和他解除婚约了。”顾筠的声音异常冷静。

    电话那头顿时一滞。

    裴珊第一回 遇到这种事,一时半会到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骂渣男。

    “那你妈那你怎么去说啊?你不是说你妈和赵崇霖的妈是好闺蜜吗?唉,这事是真烦。”

    顾筠掀开被窝,走去浴室,顺便把手机开了扬声,“我找个机会跟她说。她不可能不理解。”

    两人又聊了几句,正要挂电话的时候,顾筠忽然脑中闪过一个荒诞的想法。

    “珊珊--”

    “怎么了?”

    顾筠咬了咬唇,缓缓开口:“你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我大伯的行程?”

    “你大伯?顾万骞?顾氏集团董事长?”裴珊这下是真的愣住了,比听到顾筠说她解除婚约了还要震惊。

    “对。”

    顾筠咽下喉头苦涩的滋味。

    半小时后,顾筠的微信里收到裴珊的消息。

    【顾万骞人正在伦敦出差,妻子女儿下周飞伦敦,一家人准备在伦敦过年】

    大伯不在上京,只有那个女人在

    裴珊紧接着又发来消息:【别去找那个老妖婆!你去了我跟你没完,听到没?】

    顾筠扯出苦笑。

    -

    铭湖山居里,一派静谧雅致的景象。这儿是上京老牌富人区,住在这的都是早早一批致富发家的。从大门进去,能看到一栋栋奢华的独栋别墅,每家都有一片宽敞到能踢足球的院子。

    现在政府正收拢政策,明确规定不再审批别墅项目,像铭湖这种规划好,物业也好的别墅小区,可谓是一房难求,多得是人想买这儿的二手别墅。

    顾筠轻车熟路的找到顾万骞一家的别墅。她读初中时,有一整个暑假都住在这里,对这个小区的布局很熟。

    “叮叮”

    一声门铃打破了顾家别墅的安静,正在打扫的用人往可视屏里一瞄,发现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

    用人摁下通话键,“您好,请问您是?”

    “我来找顾太太,您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我是顾筠。”

    “诶,好。您稍等。”

    顾筠抱着一束鲜花站在铁门外,她今天没穿旗袍,只是穿了一件白色高领毛衣,黑色百褶裙,长靴,外罩白色的西装款羊绒大衣。低调简约的一身,衬得她手里那捧粉色郁金香愈发娇艳欲滴。

    她在铁门外足足站了半小时后,门才缓缓而开。

    顾筠深吸气,抱紧手里的花走进去,上了台阶后才到别墅大门,门已经开了。

    “不用换鞋了,就站那儿说吧。”

    一道慵懒轻慢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顾筠抬头。

    前方楼梯上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她怀里抱着一只通体纯白的猫,长及脚踝的真丝裙,肩上披着雍容的皮草,颈部挂着一串显眼的佛珠。女人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太太,可她在看到顾筠的瞬间,温和的眼睛里透出刻薄的尖利。

    顾筠一时有些恍惚,紧张的背脊发汗:“大伯母,好久不见。”

    女人笑出声,弯腰把怀中的猫儿放在地上,猫咪对顾筠这个陌生人很抗拒,对着顾筠低声喵吼,随后一溜烟躲在了沙发底下。

    女人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别,我怕见多了被你克死。”

    顾筠咬住唇,有遁地而逃的冲动。明明知道来这就是自取其辱,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她肯定不会来。

    女人冷笑,似是多一眼也不想看她:“说吧,你来找我做什么。”

    顾筠低下头,再三摁下难堪的情绪,把自己的诉求简单说了一遍。左不过就是借钱,先拿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质押。

    “百分之十啊?借两个亿?”女人挑眉。

    顾筠深吸气,忍住莫大的耻辱,鞠躬下去,“大伯母,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念着大伯和我爸是亲兄弟您”

    “借两个亿可以。你让你妈在安儿坟前磕一百个头,怎么样?”

    顾筠不可置信地抬头看面前的中年女人。

    让她母亲在顾安坟前磕一百个头?

    “您在开玩笑吗?”

    “开玩笑?”女人倏尔凄厉高喊,

    “你妈当年害死我儿子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妈在开玩笑?若不是你妈非要带他出去玩!我的安儿会死吗!?”

    “不是的!”顾筠握紧拳头,红了眼圈,在心底警告了自己一百次不能冲动,可听到女人诋毁自己的母亲时,还是忍不住,她脱口而出反驳:

    “那次是安安缠着我妈,说要上街去买气球!我妈我妈不过是一时没注意,去接了卖气球的人找的零钱,安安挣脱了手,去追飞走的气球,才会才会”

    才会被一台突然驶来的汽车撞倒,鲜血淋漓的小孩儿还没来得及拖进医院,就死了。

    顾筠闭上眼,死死的抓着手里的郁金香,几乎要隔着棉纸把花茎抓破。这些话,她已经解释不下一百遍一千遍了。

    可他们从来都没有信过,强行把过错往母亲身上推去,仿佛多一个人去痛骂,去仇恨,他们的悲伤就会少一些。

    就是因为这件事,父亲不知道该如何和顾家人相处,被迫从顾家出来,带着她们自立门户,母亲因此换上抑郁症,后来和父亲的夫妻感情也一落千丈,再后来他们离了婚。

    “你够了!你和你妈就是一路货色!从来都不肯承认这件事就是你们的错!你爸都是被你们一个个挑唆才会落得今天的下场!”

    对于女人的这些辱骂,顾筠当年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可现在听来还是觉得刺耳。

    她不该来的,她也许是被赵璟笙给的那张房卡给逼急了,才会想到这个撞南墙的办法。

    她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来:“如果伯母不愿意,那晚辈就先走了。”

    女人眼睁睁地看着顾筠,愤怒越演越烈。她刚刚才为早逝的儿子抄完佛经,现在害死他的人就来了,这就是存心给她孩子添堵!

    她忽然从楼梯上冲了下来,一把夺过顾筠手里的郁金香,右手高高扬起,顾筠条件反射地往边上去躲,可还是慢了一步,女人的指甲划过她的侧脸。

    钻心的疼。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凭什么死的不是你,是我儿子?”

    “拿我儿子的命给你挡灾?”

    “谁不知道你妈当年找了风水大师给顾笑看病?嗯?我儿子死了,那死丫头的病就好了?”

    疯子。

    都是疯子。

    顾筠大脑缺氧,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把女人一推,仓惶地逃出了这栋别墅。

    从顾家别墅出来后,顾筠完全没有意识到她整个人都在发抖,血液逆涌,皮肤都是滚烫的。

    她呼吸急促,手上的动作很焦躁,没有丝毫的思考,她从包里的夹层抽出一张黑色的名片,对着上面的号码,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输进手机里,按下绿色的拨通键。

    整个过程没有一丝犹豫。

    出乎她预料,电话很快接通,对方没有说话,似乎在等她先说。

    短暂的沉默彻底耗干了顾筠的仅存的理智。从拨出这通电话的瞬间,就没有退路了。求他是堕落,被这个疯癫的世界欺负,何尝不是一种痛苦的堕落。

    “赵公子,我是顾筠。”

    “嗯。”

    对面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惊讶,似乎是早预料到会接到这一通电话。

    顾筠咬唇,忍着莫大的羞耻感,“您今晚有空吗?我可以和您谈谈吗?”

    对面沉默一息,“八点。”

    “好谢谢。”也不知道对面听出她话里的哽咽情绪没,顾筠握紧手机的手心出了汗。

    “不用谢,顾小姐。”

    男人的声音低沉,平静,如寒潭深井,如阳光照不进的幽冥。顾筠能想象到他刻意压低的顾小姐三个字里,压抑着汹涌的占有欲。

    电话被对方挂断,顾筠的手臂虚虚滑落下来。

    -

    顾筠打车去上京最繁华的商圈,许是整个人状态不对劲,额上一直冒冷汗,开车的师傅两次问她需不需要帮忙,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了。谢谢师傅,就在这下吧。”顾筠掏出手机扫了司机递来的二维码,付款后下车。

    今天是周末,国金广场这里很热闹,人潮涌动,沸沸扬扬。

    顾筠找了一家人少的甜品店,点了一只冰激凌,自从入了冬,她就好久没有吃过冰激凌了。卡布奇诺华夫筒,上面洒满了碧根果脆,咬下一口,满嘴的香甜顺滑。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口小口吃着。甜筒吃完了,她又点了一杯白桃乌龙奶茶,热乎乎的奶茶灌进去,胃里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甜味让她变得平和了好多。

    她就这样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中途微信响了几次。

    一个是李梦发来的,说顾致林明天就能出院了,问她要不要来医院,家里人一起吃个晚饭。

    一个是她常年订做旗袍的工作室发来的,通知她,她两个月前订的那件苏绣旗袍做好了,问她什么时候能抽空来试穿。

    顾筠:【不了,梦阿姨。今晚约了人吃饭,你们慢慢吃~】

    顾筠:【帮我谢谢陈老,我等会就来】

    在旗袍工作室一呆就是一两个小时,不知不觉中,夜晚已经悄悄到来,城市华灯初上,霓虹璀璨刺目。

    顾筠出门时的那套毛衣百褶裙已经被换了下来,白色大衣里是一件精美绝伦的旗袍。她等了整整两个月的旗袍,居然在今天通知她做好了。

    她有个很荒诞的念头,这件旗袍,是为了见他而做的?

    旗袍的尺寸大小都很合身,陈老是旗袍技艺的非遗传承人,做了大几十年的旗袍,这三年里,顾筠订了不下五六十条旗袍。

    “丫头,是穿上吗?换下来的话,我就让小梁给你用盒子装好。”陈老笑呵呵地看着顾筠。

    顾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抚上银白色的包边,细腻的触感一如新雪,她淡淡垂下眼,“不换了,就穿着吧。”

    她不是一个爱后悔的人,有些事既然决定了,她就会一往无前。

    所谓的生活,不就是如此?

    她想得通,放眼整个上京,能接下她家这烂摊子的人,只有赵璟笙。

    只有他肯,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本。

    落地镜里,女孩一身浅桃色长旗袍,在夜晚的华光里,仿佛隔着一笼烟雨去看春日桃林,锦缎贴合着她娇媚的曲线,银白昙花刺绣图案从领口一直蔓延到裙角,盘扣是绵润的白玉。

    娉婷而立,风光旖旎。

    陈老也算是七十高龄的老匠人了,这一辈子什么名媛女明星没见过,去年有一部大火的民国剧,女主女二的旗袍都是出自他之手,上京城的名媛太太们也爱在他这里定做衣服。

    可顾筠的的确确是他见过的,年轻一辈里穿旗袍最有韵味的小丫头。

    陈老看了眼时间,都七点多了,小丫头还特意跑来换了身旗袍,定是有特别的人要见,他心思一动,转身去木架上,挑了一串翠玉粉碧玺配蝴蝶珐琅的压襟。

    柔粉,绿玉,黄珐琅,配色欢喜又温柔。

    “来,丫头,再戴上这个,啧!粉色招桃花!爷爷保管你今晚一定旗开得胜!”

    “”

    赵璟笙

    大概只能算烂桃花吧。

    顾筠扶额,但被陈老这么一戏谑,沉郁的心思的的确确消散了大半。

    -

    逸玺庄园酒店坐落在市区,像一座空降在熙攘繁华里的宁静花园。

    顾筠攥着那张房卡,跟做贼一样进了酒店大堂,顾不得去欣赏富丽堂皇的装潢,一门心思去奔电梯。

    进了电梯,她先刷房卡,后按电梯键,房卡上写着088A,应该是88层。

    找了一圈,竟然没有88?顾筠一愣,又去按87,86,按了好几个键都毫无反应。她不好耽误其他客人,只好从电梯里出来,去前台问一问状况。

    “你好,这张房卡是你们酒店的吗?为什么电梯到不了啊?”顾筠把房卡递给前台小姐。

    前台小姐把房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又抬头深深打量了眼顾筠,眼神里透着古怪。

    下一秒,她朝顾筠鞠了一躬,礼貌到有些恭敬:“小姐您好,顶楼是我们酒店的私人区域,不对外开放,所以需要乘坐专用电梯,我这就让人带您去,麻烦您稍等。”

    “私人区域?”顾筠睁圆了眼睛。

    “是的,小姐。”

    顾筠震惊,恕她对有钱人的世界一无所知,这是什么败家子才会把逸玺酒店的顶层包下来当私人专享?这波装得有些过了吧?

    很快来了一个门童,带顾筠来到一扇单独的电梯门前。刷这张房卡后,电梯门打开,门童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这样,顾筠迷茫地走了进去,都不需要她按键,电梯自动朝着88层飞奔而去。

    封闭的轿厢给人很大的压抑感,顾筠好不容易被驱散的紧张感又不请自来,胸前的碧玺压襟被她一把握住,微凉的晶石不一会儿就温了。

    吸气,呼气,不慌。

    “叮”一下,电梯提示音拉回了她焦躁的思绪。

    银色电梯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灯火通明的走廊。沿着这条长长的走廊一直向下,直到一扇紧闭的铜门前停下。

    顾筠心跳剧烈,没多想,把房卡往感应区上一放,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

    房间里没有开灯,所有的光线都来自于窗外透进来的霓虹,灯光,亦或月光。斑斓彩影交织在室内,比开灯还要绮丽。

    顾筠抬眼去眺,很难不把视线放在那一整条长而阔的落地窗上,空间空阔到有些寂寥。从窗外望去,整个上京最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站在这,有种把万物踏在脚下的错觉。

    当然,她不是觉得这万物在她脚下,而是他。

    男人就站在落地窗前,背对她而立。颀长挺拔的身体被黑色裹住,背影清肃,冷峻,犹如无情的神袛。

    他就一直站在这,也不知道等了她多久。也许很久,顾筠冥冥之中有预感。

    她忽然生出一种惶恐。她怎么敢和这种男人做交易?

    从她打那个电话开始,她二十一年来铸造的安稳世界就彻底坍塌,朝着她无法预知的疯狂疾驰而去。

    “过来。”静谧的空气被打破。

    顾筠心尖一颤,犹豫了两秒还是朝他走过去。

    没有开灯,但室内的光亮足够她看清脚下的路。这套房比她想象的更大,足足有三层,纵深也长。

    看茶几上还摆着熄屏的平板电脑,一堆文件,她判断这应该是赵璟笙的常住地。这男人都不回家的?长住酒店?

    “赵公子。”她站定,小声喊了一下他。

    赵璟笙知道她已经走到了边上,因为那股子甜香的橙子味已经涌入了鼻息之下。他抬起腕表看时间,八点还差十分钟。

    她提前到了。这让他很惊喜,他以为她会磨磨蹭蹭,故意迟到。

    看来是被逼急了,不然态度不会这么好。

    “顾小姐这么晚还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赵璟笙侧头看了她一眼,狭长的黑眸里探不出情绪。

    顾筠的大拇指紧紧捏着食指,听出来他话里浓浓的讽刺。

    他是故意的。

    她那么义正言辞的拒绝他,现在又眼巴巴来找他,还有什么比这种戏码更让他愉悦呢?

    顾筠牙根一咬,鼓起勇气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口,低声道:“来求你。”

    赵璟笙一顿,被她这英勇就义的表情给弄笑了。这哪是求,这怕不是壮烈牺牲?

    “哦。”他不咸不淡,懒懒地应了下。

    顾筠愣了愣。

    哦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抿抿唇,有些拿不准,他这人心思太难猜了。

    赵璟笙没接话,狭长的黑眸虚眯,借着窗外的霓虹去打量面前的女孩。斑斓光影照在她精致的侧脸,绮靡生光,一双澄澈娇憨的杏眼,挑起来看你时,勾魂而不自知。

    赵璟笙滚了滚喉结,一种难以言喻的瘾在身体里疯狂窜动。

    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对权势财富之外的东西,有如此强烈的欲/望,只要能得到她,花再多的心思也值得。

    只要能得到她,背负再多的骂名又如何?更何况,整个上京,谁敢来他面前找不痛快。

    他完美的继承了赵家骨血里流淌的狂傲与强势,喜欢的东西,不论是人还是物,都必须要牢牢抓在手里。

    赵璟笙抬手去抚她的脸颊,拇指缓慢摩挲,眼里兴味十足:“你求我,我要的只会更多。你确定你想清楚了,顾小姐。”

    粗粝之下,是细腻软嫩的触感,他像是在摩挲一匹价值万金的绸缎。

    顾筠僵在了原地,完全没想到他已经肆无忌惮到对她动手动脚了。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在旗袍上蜿蜒,最后,在那一串粉色的碧玺压襟停了下来。

    指腹划过绣在小山上的那朵昙花时,她整个人一颤,不可置信地去看他。

    赵璟笙恶劣地挑眉,眼神仿佛再说,这点都接受不了,还来谈条件?

    他食指拨弄,珍珠流苏串叮咚作响间,磁性的低嗓不紧不慢地刮蹭她绯红的耳廓:“若是没想清楚,你还有时间考虑。”

    “你考虑多久,我都等你。顾小姐。”

    他话里全是卑劣的捉弄,偏偏没什么表情,端着一副傲慢禁欲的模样,专心致志把玩着压襟。

    被他清寒的香气还有强势的荷尔蒙气息侵占,顾筠有晕眩感,实在是扛不住这种调/情似的逗弄。

    太娴熟了。

    鬼知道他对调情的把戏这么信手拈来是在多少女人身上练出来的。

    一根压襟都能被他玩出花。

    她身体麻了大半,可心里却跟明镜一样,有些事,她必须说清楚。再不说,交易一旦达成,她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她知道自己在和魔鬼做交易,但她妈的都选择跟魔鬼做交易了,还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做什么?

    谈判,就是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底牌,要速战速决,要坚毅果敢,要镇定自若。

    顾筠猛地抓住赵璟笙作乱的手,潋滟的杏眼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我有话想说。”

    赵璟笙笑了笑,做出洗耳恭听状。

    顾筠尽量平复呼吸,让自己看上去够资格和他谈条件,随后,她把自己这一路上构思过的所有想说的话,全部一点点摊开来:

    “我想清楚了,我会很听话,也很懂规矩,不会恃宠而骄,不会争风吃醋,也不会烦您,更不会缠着您。我对您的要求很简单,要求您干净就行,这应该不算过分吧?我比较保守,不能接受多人行,那样真的很淫/秽,也不符合核心价值观,您说对吗?所以您和我在一起的期间,若是您还想和其他人发生关系,那就可能需要您克制一下。”

    克制两个字,加重。

    多人行?

    赵璟笙脸上的表情明显凝滞,随即阴沉得不像话,他紧紧咬着牙根,不让自己发作。

    他怕一旦克制不了,他会当场把顾筠弄死,让她好好体验一下,她他妈连他一个都应付不过来。

    她还想多人行?

    但顾筠发誓,她说得非常委婉了,为了保证她的身体健康,她不得不提个醒。她是很想救下家里这一堆烂摊子,但她不想把小命都搭进去。

    毕竟男人都是很脏的!

    像赵璟笙这种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平日里不知道玩得有多花了,那就更脏了!

    妈的。

    顾筠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不是万不得已,她有病才会来求这种脏男人。

    顾筠头脑已经发热了,话也越说越顺畅:“当然!您有什么要求您就提,我能做到的都做到,做不到的也能学,比如给您打扫卫生?做饭?哦,我还有一些特长,我会弹钢琴,会跳舞,唱歌唔唱歌一般般吧,但您也不会想听我唱歌对吧?但我会写东西,我是中文系的,平日帮您写点材料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您家里有小孩也可以放心交给我补习。我成绩蛮好的,带高三的孩子都没问题。就一点我可能不能接受,就是陪您出去应酬局--”

    若陪他出去应酬,那还了得?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和他的龌龊关系?那等他们结束了,她岂不是亏大了。

    她不想被人用有色眼镜看待。

    “等您哪天厌烦我了,我就主动消失,保证绝对不会缠上您!我知道您这种身份的人,就怕不体面,这点您肯定放心,让您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只等您一声令下,她立马开跑,跑得远远远远的~

    五星售后,绝对无忧~

    顾筠在心里建设得很完美,说到她会主动消失,绝不会缠着他时,表情明显很愉悦,委屈的眼睛也变得亮晶晶。

    就当她找了个倒贴的鸭子算了,再说这鸭子这么帅,这么多金,这么有气质

    就是凶了点,脏了点,恐怖了点,难对付了点,但这都不是问题。

    人不能被自己的思维所局限。

    换个角度来看待问题的话,她不亏。

    说完一大堆后嗓子有些干,顾筠润了润,随后一张小脸凑到赵璟笙跟前,几乎压抑不住诡计多端的表情:“您看怎么样?”

    “”

    赵璟笙沉默了。

    -

    作者有话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一个黄花闺女儿和一个没沾荤腥的老变态在讨论:多人行。

    yunyun的内心大概是这样的:拼了。

    赵璟笙的内心大概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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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协议

    放眼上京, 哪个公子哥能找到这么完美的情人配置?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知书达礼,秀外慧中, 可心温柔不缠人, 还顺带得个京大学历的家庭教师造福他家里的晚辈!

    就他这德性

    知足吧。

    顾筠不相信, 她打出这种牌了, 他还有什么废话可说。

    赵璟笙神情古怪的看她,笑容可谓不阴沉。

    他这是招聘保姆还是家庭教师还是秘书还是私人助理?帮他写材料, 做饭,打扫卫生?

    “这就是你的自觉?”男人声音里透着发寒的冷意。

    顾筠:“”

    她几分委屈的低下头,“对不起我不知道您的喜好那您有什么要求您就提”

    赵璟笙狠狠攥紧了拳, 额上青筋在跳动,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这女人心里把他想成了什么龌龊的东西。

    半晌后,他恢复理智, 但声音仍旧带着难以控制的愠怒:“你觉得我要你是做什么?”

    顾筠咬牙, 她现在很坚强, 比小强还强,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做您的情人。”她仰头,对上他冷漠的双眼。

    其实她想说的是炮/友,但她毕竟是学文的, 不能把这么粗俗的名词套在自己身上。

    情人?

    倒是没想到她这么会想。

    她想得挺美。她真会做梦。

    赵璟笙舔舔牙根, 霓虹照进他的眼瞳, 像升腾起小簇焰光, 他忽然沉沉一笑, “既然你这么自觉--”

    “那就签了。”他抬步走到茶几, 拿来两份早就草拟好的文件。

    男人的笑声有些阴森, 古怪, 落进顾筠的耳朵里,瘆得她心慌。

    还没弄明白男人口里的签了是指什么,一旁的落地灯被旋开,洒下暖白色的柔和光线,一纸协议递到面前。

    顾筠怔了怔,没料到会这么正式,但转念一想,又不得不佩服赵璟笙果然是精明的大资本家。

    包个女人还要签协议,不愧是做生意的。

    也是,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这不比空口白牙更来的让人放心?

    顾筠呼出一口气来,心里还是有挥之不去的悲哀意味,她堂堂顾家的千金大小姐,京大的高材生,在哪不是被众人捧着?

    现在居然要沦落到给男人当情人

    她也想找个喜欢的男人好好谈一场恋爱,结婚,生子,温柔而平淡的度过一生。

    可过了今晚,一切都成了泡影。

    她不知道这种日子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这男人会多久厌烦她。三个月?半年一年?两年?若是要三年五年呢?

    她不敢想。

    顾筠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伸手接过文件。不用想也知道这上面写些什么,左不过规定她的行为和义务。

    深吸气,她平静翻开--

    抬头是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婚前协议。

    婚前?

    顾筠脑子一麻,没反应过来,她继续往下读。

    【协议第一条:为保证甲乙双方健康和谐的婚后生活,结婚后,双方不得随意提出离婚】?????

    结结婚?健康和谐婚后生活??

    她和赵璟笙搞婚后生活?

    离谱!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顾筠彻底受到了惊吓,手直直发抖,和赵璟笙结婚,她莫不是有病?

    顾筠猛地把文件往地上一摔,“你--你!”

    语言能力已经丧失大半,她整个人语无伦次,精神错乱,“你这人怎么这么变态啊!不讲规矩!不讲武德!没没礼貌!”

    “我们怎么能结婚呢!”

    她嗓子都喊哑了,双眼瞪得老大,就差要跳起来打他。

    赵璟笙冷冷扯唇,环抱双臂,淡定地看着顾筠发疯:“顾小姐真是有意思,当我情人可以,当我夫人反倒不行了。”

    夫人?

    顾筠脸莫名一红,心尖有奇妙的电流感窜过,这弄得她很不自在,短暂的情绪波动过后,她在心里给出答案。

    这当然不行!

    情人可以瞒,结婚了还怎么瞒?那不是一辈子都要折在他这里了?

    不,这不是瞒不瞒的问题!

    她和他亲大哥相过亲啊,双方母亲都见过面,她还去过老宅了,连他父亲和奶奶都认可了啊!就差选日子把婚事订下来了。

    虽然现在这婚事已经吹了,但不代表她转眼就能嫁给赵崇霖的弟弟!

    赵崇霖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他赵璟笙更不值得!

    “肯定不行啊!我好歹也是你大哥的未婚妻!怎么能和你结婚呢?”她语调扬高,一张艳丽的小脸气得绯红。

    “我大哥?”

    赵璟笙似笑非笑,眸色一瞬间沉下去,骨节分明的手猛地掐住顾筠的下颌,嗓音阴郁至极:“怎么?嫁给那畜牲可以,嫁给我不行?”

    顾筠吃疼,皱起了眉。

    他眉眼中的戾色很骇人,“我早就提醒过你,想清楚再开这个口。是你来求我的,今晚你不让我满意,就别想出这扇门。”

    语气很淡。却够狠。

    顾筠气得五脏六腑都凝结成一团,浑身都在抖,“赵璟笙你就是个流氓哪有这样强迫别人嫁给你的!”

    “多谢夸奖。”男人冷冷回敬。

    “”

    窗外清冷的月光被霓虹吞噬,五光十色的彩萦绕在两人之间,像火星落入干草垛,熊熊烈火一触即发。

    顾筠不肯看他,他就手指发狠,迫使她抬头。

    和赵璟笙这种男人对峙实在是太耗费精力的一件事。

    短暂的对视过后,顾筠还是先一步错开目光,浑身紧绷的肌肉软了下去。她实在是没有力气了,今天发生了太多事,让她应接不暇,根本来不及整理心情和状态。

    所有的能量都消耗殆尽了。她现在的状态像极了手机即将关机前的提示,60秒后自动关机。

    没力气和他对峙,没力气和他争吵,没力气和他杠,甚至连和他对视的力气都没有。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闭上眼,声音很轻。

    察觉到她的疲惫和难受,赵璟笙顿时松了手,视线落在她下颌上的红痕,转过一丝懊恼。

    “嫁给我不好?”他克制情绪。

    “不好”顾筠闷声回应。

    “那你肯当我情人?”

    “我以为你是这个意思。”顾筠有气无力,“当情人不好吗?什么都听你的,懂规矩,还不让你心烦你这人,怎么和别人不一样?别的男人一提到结婚就吓得退避三舍,巴不得女人忘记结婚这件事。我都愿意这么让步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赵璟笙被她这番强词夺理给气笑了,退两步,从口袋里摸出烟来,敲出一根夹在指尖。

    抽了一口烟后,整个人明显纾解不少,他回答她的问题:“顾小姐不太了解我。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顾筠蹙眉,“什么意思?”

    赵璟笙整个人懒懒地靠在落地窗前,指尖夹的烟还在燃烧,烧出一种很特别的茶香,漆黑的眼睛沉沉勾住她红红的小脸,语速不紧不慢:

    “我养你当我情人,我以后夫人不高兴了,顾小姐打算花几个亿来赔我?”

    顾筠:“???”

    赵璟笙看她一眼,把她脸上的问号尽收眼底,“在我这,外头的女人是不值得投资的,钱,情感,还是时间,都不值得。顾小姐大可放心,和你结婚之后,我也不会有心思去找什么情人。听懂了吗?”

    男人一番话落,顾筠彻底石化,愣在原地。

    赵璟笙弯腰,把地上的文件拾起来,走到顾筠面前,脸色隐着罕见的柔和。他环住她纤细的手腕,稍稍用力,把人扯进怀里,平生第一次哄人:“乖,没占你便宜。”

    “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低醇冷冽的嗓音里夹着几丝迫不及待的占有欲,只可惜顾筠此时心乱如麻,根本察觉不到他整个人的温度都因为她在怀里,而熊熊燃烧。

    他,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不选择他也没关系,他会一个一个地,掐灭她所有的Plan B。

    -

    房间内的灯全部亮了,照得整间屋子如白昼一样辉煌。

    顶楼一整层就这一间套房,一亮就是一整条。若是有路人站在路边抬头望,肯定一眼就能看见这儿,像一顶璀璨的皇冠,为这座酒店加冕。

    宽阔的客厅里摆着一整套F家的组合茶几,黑金配色,很稳重的奢华感。沙发也是同品牌的拼色弧形丝绒款,午夜蓝拼深黑,底座是冷调的金属。

    顾筠瘫坐在柔软的手工地毯上,右手抓着一支笔,一直在抖。

    文件最后一页的尾部,娟秀的两个字顾筠,以及顾筠下是凌厉劲瘦的三个大字,赵璟笙。

    她签了。她两眼发黑。

    长久的沉默之后,她猛地把笔磕在茶几上,昂贵的钢笔被摔出几滴墨,她破罐子破摔:“我要继续读书,你休想让我放弃学业。”

    “我想出门就要出门,你休想限制我的行动。”

    “还有我的社交圈,你休想插手!”

    一连三个你休想,郑地有声。

    顾筠气势汹汹地和沙发上的男人对峙,可男人却什么表情都没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为什么不准你读书,为什么要管你去哪,为什么要插手你朋友圈。”赵璟笙蹙眉看她,“你觉得我很闲?”

    “”

    顾筠眨了眨眼,有些尴尬。是她激动了,她居然自动带入了顾笑推荐给她的那几部强取豪夺霸总小说。

    里头的男主跟神经病一样,全是法制咖。

    “我要继续住宿舍。”她趁热打铁。

    “不行。”男人果断否决。

    顾筠一惊:“为什么??”

    “协议第3页第12条。你可以再读读。”赵璟笙起身去冰箱拿矿泉水。

    顾筠翻到第三页,一行行往下找--【条款12:为保证夫妻健康和谐生活,甲乙双方不得分居。】

    又是夫妻健康和谐生活。

    她和赵璟笙能有什么夫妻健康和谐生活。

    这么重要的条款居然塞在这犄角旮旯里,稍不注意就会被略掉!

    他是故意的,设陷阱坑她呢。

    “水,果汁,还是牛奶?”赵璟笙自己拿了一瓶无糖气泡水。

    “不喝。”顾筠冷声拒绝。

    赵璟笙听出她话语里全是怒意,浑不在意,关了冰箱门,折返回来,绕到她另一边坐下。顾筠气呼呼地瞥他一眼,把身体往左边挪了挪,离他远点。

    吃人不吐骨头的资本家,归根结底还是想那事。

    真是龌龊。

    赵璟笙旋开瓶盖,喝了一口,然后把水递给顾筠,眼神示意她喝不喝?

    他刚喝完的水,又让她喝,这不是变相占她便宜吗?

    “变态。”

    顾筠气得眼圈都快红了,她手撑在地毯上,顺势就要爬起来,结果手臂被男人一拽,又跌落回去。

    他虎口轻掐住她的下颌,把她的头扭到右边,眉心折起,语气很冷:“这怎么弄的?”

    开始屋子里没开灯,只有虚虚幻幻的光斑落在彼此身上,他就没太注意,刚刚绕到她的右侧,靠近过去才发现不对劲。

    白玉细腻的脸颊上隐着两道红印,细细的,已经很淡了,可她的皮肤太白,仔细看,还是很明显。

    顾筠抬手去捂脸,不想回忆这耻辱的一幕,垂着眼,“没什么。”

    赵璟笙端详了片刻,把那瓶水拿过来,撂开她的手,瓶身贴在她脸上。水是从冰箱里取出的,玻璃瓶身上凝结着一层薄薄水雾。

    顾筠被冰的双肩瑟缩,跟小动物似的颤了颤,胸口坠着的压襟也跟着摇摇晃晃起来。

    “谁弄的。”

    男人声音低沉下去,顾筠没有抬头,所以看不见他眼里山雨欲来的杀伐气。

    顾筠把玻璃瓶身压得更紧。

    “不关你的事。”她闷闷地憋出这句话来。

    赵璟笙黑眸虚眯,周身气压极低,“怎么不关我的事?”

    他轻轻撩起她垂落的碎发,替她挂在耳后,语气平静:“夫人的事,就是我的事。打我夫人的脸,就是打我赵璟笙的脸。”

    我夫人。

    霎那间,心跳闻声而动。

    怦怦,怦怦。

    他不以为意的平淡声调,偏偏在叫她夫人的时候欲得不行。顾筠脸上不可避免的红了一片,她怎么就成他夫人了

    氛围暧昧又缠绵。

    顾筠听见他起伏的呼吸,听见自己擂鼓一样的心跳,听见玻璃瓶里气泡在逐个破裂。

    以至于他后面说了什么,她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他身上的味道沉冽又醉人,淡淡的,凑近了闻才能闻到。

    赵璟笙低眼看着她,她微颤的睫毛像一片蝴蝶的翅膀,手指紧捏着瓶身,骨节有些发白。料想到她是肯定不会说,他也懒得问了,派人去查还能更清楚。

    “夫人放心,以后,不会再有人敢动你。”

    他从不跟谁许承诺,顾筠是第一个。

    -

    作者有话说:

    恭喜老变态结束单身生活,和女鹅开启新副本

    --

    宝子们!七夕节快乐~~~

    第15章 夫人

    手上的瓶子渐渐不那么冰了, 赵璟笙去冰箱又拿了一瓶,顾筠脸快要冻麻了。

    其实早就不疼了,划过去的瞬间很疼而已。

    “不用了。太晚了, 我能不能先回去?”顾筠把瓶子轻轻放在茶几上。

    赵璟笙又把她的脸扳过来仔细端详了片刻, 发现红印几乎看不见了, 这才点头, “我送你。”

    顾筠看了眼墙上的钟,十点了, 确实太晚了,也就没有拒绝他。

    “对了,我爸公司这边你准备怎么办?”

    赵璟笙声音很淡:“这事不用你操心, 最多两天, 我帮你处理好。”

    顾筠心知肚明,她当然不是怀疑他的能力, 只是他这边突然出手, 传出去了大家会怎么想?

    在所有人眼里, 他们两个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人。

    “能不能不让我爸知道是你?”顾筠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太不厚道了,立刻话锋一转,“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可以委婉--”

    “夫人是在教我做事?”赵璟笙看她一眼, 狭长的桃花眼里全是不爽。

    “”

    叫夫人叫上瘾了是吧:)

    顾筠抿住唇, 不想理他, 只是低头去拿搭在沙发背上的大衣, 默默穿好。

    赵璟笙顺手替她把包拿上, “明天我让人发几套房子的资料, 你看喜欢哪套。东西不用带太多, 或者不带。发个清单给我秘书, 让她帮你置办新的。”

    顾筠眨了眨眼睛,很想让这人把嘴闭上吧!

    她自我排解了好久还是没能消化她要和赵璟笙住在一起的事实。

    “能不能先过完这个年?”顾筠看着他,“下个学期一开学,我保证搬到你那边去。”

    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怎么能跑到别的男人家里去住呢?

    “大年初八。”赵璟笙眼风扫她一眼。

    顾筠还想再争取几天,“干脆元宵节过--”

    “那就明天。”他口吻极冷,透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仿佛她再多说一句,那就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顾筠瞪他一眼,眼神分外哀怨,像极了一只被欺负的小动物。

    大年初八!大年初八她怎么跟家里解释要住出去?父亲倒是不怎么管她,可笑笑呢?这丫头又鬼又精,根本就不好骗。

    还有,她连擅自取消和赵崇霖的订婚这件事都还没跟家里通气,转头就跑去跟赵璟笙结婚

    婚姻大事弄得跟玩什么禁忌游戏一样。

    赵家那边会怎么想?赵璟笙他父母难道就同意吗?他这人做事完全是只顾自己乐意!

    这可是结婚啊!顾筠想想就觉得可怕,就像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乱糟糟的缠着她。

    算了,她现在只想回家睡一觉。

    顾筠正要开口说走吧,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掀开包的口盖,从外侧袋子把手机摸出来,一看屏幕,是陌生的号码,地区显示是锦城某县市,一个她没听过的地。

    肯定是打错了,或者诈骗电话,顾筠挂断。很快,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这个号码。

    “谁?”赵璟笙见她似乎不想接。

    “不认识啊。”顾筠疑惑地看着这个号码。

    那嗡嗡的震动像是某种催促,催促着她赶紧接。在对方挂断的前一秒,她还是摁下了接听键。

    电话通了,没等她问是谁,听筒里传来一阵劈里啪啦的哭喊:“是顾筠吗?你能不能快点过来啊?姚瑶出事了!!齐少把她拖进了包厢里,不准任何人进去!”

    “等等,你说什么?慢点说好吗?”

    顾筠听不太明白,对面的女生说话带着口音,一急之下连家乡方言都飙了出来。

    “姚瑶啊!她跟我说她万一有个好歹,就让我打你的电话!”

    万一有个好歹?

    顾筠的心口一窒,“她在哪?”

    “蕴空!霍家的场子!你不是顾家的大小姐吗?你肯定能搭上线的!快点啊,我怕里头那一群王八蛋搞出事来!”

    挂了电话,顾筠六神无主,她连蕴空是什么地都不知道!

    她茫然抬头,看见赵璟笙站在一旁,她像是找到了一把万.能.钥匙,一把揪住他的袖子,“你知道蕴空是什么地儿吗?”

    今晚,她就差把他的西装揪破了。

    “出什么事了。”

    套房内很安静,赵璟笙也隐约听到了对话,对面鬼哭狼嚎,不知道的还以为天塌下来了。

    “我朋友,在蕴空得罪人了,我现在得过去”因为太害怕了,她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颤抖。

    被拖进包厢

    光听这描述就能想到有多可怕。一个女生会遭遇什么?

    “你朋友叫什么。”

    “姚瑶”

    赵璟笙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他一贯的喜怒不形于色,口吻平静,寥寥几句话。

    --“务必把人看好了。”

    他举着电话,挺直站着,沐在清冷灯光下,凌厉的五官更显矜冷,气场强劲,让人有压迫感。

    明明是最不可靠的人。

    可顾筠感受到自己那些担惊受怕,惶惶错错的情绪在一点点消弭,不想承认她觉得安心。

    有他在,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一如她刚刚的形容词,他是一把.万.能.钥匙。

    等赵璟笙挂了电话,顾筠急忙凑上去问:“怎么样?”

    赵璟笙掀起眼皮掠她一眼,看见她一双杏仁眼睁得浑圆,他轻嗤:“没出息。”

    就这么点事,慌的跟什么似的。日后还得够的教。

    听他这么说,顾筠一颗提着的心彻底放下,呼出一口气来。

    快十点四十,顾筠赶到蕴空,下车的时候她没有等赵璟笙,焦急的说一句“我先进去,就不等你了”,随后就朝着里头冲。

    她还以为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场子,没想到一下车竟然是个诗情画意的风雅地儿。小桥流水,月照红梅,甚至连进门的影壁上还刻了一篇心经?

    三观都要毁了。

    赵璟笙交代完司机而后才不急不慢下了车。

    女孩焦急地走在前面,她外头罩着雪白的羊绒大衣,像黑夜里的一道雪光,男人落了好长一段路。

    赵璟笙不知道她走那么快做什么,没有他,她进的去?

    果不其然,女孩被服务员拦下,说明情况也没用,不得不折返回来,站在小院的门口,焦急地伸长脑袋看他。

    半分钟后,赵璟笙才走过来,淡声问:“怎么不进去?”

    顾筠干笑几声,拘谨地绞弄着小手,谄媚地说:“我这不是等你一起嘛。”

    “你不是说不等我。”他扯了扯唇,下颌微微昂起,傲慢坦露无疑。

    顾筠一时间呆滞,这话听说上去怎么有点儿阴阳怪气?

    -

    晚上不到八点,蕴空Club的停车坪里早已塞满了各色豪车。香车宝马,门庭若市,远远望去,只见一片灯火辉煌,几乎点亮了整个半山腰。

    上京圈子是分等级的,私人会所就是最好最便捷的先区分等级,再归纳整合资源的方法,帮助客人规避掉无效虚假的社交。

    蕴空就是一家会员制俱乐部,并非那种打着私人会所名头,对外报天价入会费,实际上假名媛假富二代们拼个单就能进来拍照打卡的地方。

    两个以上的会员引荐,还要通过一系列资产评估,总之入个会跟他妈进国际幼儿园一样,幼儿园入学都没这么多b事。

    这是霍庭的原话。

    他对自己表哥搞出来的这一套花样鄙夷的很,明明是个声色犬马的地儿,偏偏进门的影壁上刻了一篇心经。

    搞什么五蕴皆空,真正五蕴皆空的人会他妈来这??

    走廊尽头的包厢里,温暖的空气里混合着酒香,烟草,还有悬挂式的玛瑙香炉里袅袅下旋的倒流沉香。

    姚瑶失魂落魄地蜷缩在沙发上,一双通红的眼睛不知道看向哪,目光放空,视线没有焦点。她紧紧地抓着披在身上的皮夹克,那夹克的size很大,几乎把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霍庭就翘腿坐在茶几上,嘴里咬着烟,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女孩,懒懒散散的调调:“你叫妖妖?哪个字啊?”

    姚瑶往后缩了一下,咽了把干涩的嗓子,“瑶池的瑶。”

    面前的男人留着极短的寸头,玩世不恭的模样,看着就像个痞子。

    “几岁?”

    霍庭上下打量她。

    她垂下眼,“二十。”

    她其实连二十都还差一个月才满,当年父母为了让她早点上学,把她的身份证上写大了一年半。

    “你他妈才二十就跑来这陪酒?胆儿够大啊妹妹。”霍庭在心里操了一声,抓了抓寸头。

    根本没想到她这么小,这二十岁不应该还在读书?

    陪酒两个字有些难听,姚瑶缩在皮夹克里的手下意识掐住自己的胳膊。痛感能够让她暂时忘记羞耻感。

    “那你怎么认识二哥的?”

    “我不认识。”

    “你不认识?那二哥为你的事亲自打电话给我?”

    半小时前,霍庭接到赵璟笙的电话,说一个叫妖妖的女孩在蕴空出了点事,让他照看着。

    今晚是齐家小少爷的生日,叫了一帮狐朋狗友在包厢里庆生,喝酒蹦迪,玩的大,也玩的没顾及。等他冲进去时,女孩被压在桌子上,衣服被人撕了,生日蛋糕的奶油涂了她一身,一双绝望的,倔犟的狐狸眼死死盯着那道被破开的门。

    八十年代,霍家靠娱乐行业发家,后来转型搞了制造业,生意越滚越大,但最原始的这一块也没丢。霍庭算是从小在声色场所里长大,什么花样没见过。

    可还是被那一幕的场景震到了。心里蓦地一阵刺痛。

    也许是这女孩的眼睛太干净,太孤傲。

    “我真不认识!”

    姚瑶把头埋在膝盖里,摆明了不想再回答他的任何问题。他跟审犯人一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她。

    霍庭哼了声,“你当老子爱问!”

    说话间,有服务生按了包厢的门铃。

    “进来!”霍庭声音不耐烦。

    两个服务员走进来,端进来一些吃食,还有一套干净的女士衣服,动作很快,一分钟都不到,门又被阖上。

    姚瑶看着那一堆衣物发愣。

    “看什么,还不赶紧换了。爷的衣服都被你糟蹋成抹布了。”霍庭抱起一堆衣服往她身边一扔。

    那夹克是找设计师定做的,全球就一件,内袋上还绣了他的签名和生日。他第一次穿,现在好了,成废品了。

    折好的衣服纷纷散开,有贴身内/衣,一件厚连衣裙,和厚毛衣外套,上面还挂着某奢侈品牌的吊牌,是全新的。

    姚瑶不好意思地看了身上的衣服一眼。皮夹克确实弄得好脏了,有些奶油沫还挂在上面,得干洗才能弄干净。

    “您能不能出去一下?”

    霍庭一听,给气笑了,很是浮浪的口吻:“妹妹,你刚刚全身上下哪儿没被爷看过啊?”

    刚刚她几乎是全光着,被他从包厢里抱了出来。

    姚瑶咬着唇,那双清冷的丹凤眼一瞬不瞬地和他对峙。

    顿时,霍庭觉得自己被只小狐狸给蛰了一口。他背过去,声音轻佻:“行,爷转过去。”

    大雨天里脏兮兮的狸花猫,或者,电影里落难断尾的小九尾狐,反正就是邋遢又狼狈。

    谁爱看她。

    整个穿衣的过程,姚瑶心跳加速,紧张的不行,生怕他一个不舒坦,转了过来。连衣裙胡乱的往身上套,毛衣连穿反了都不知道。

    “穿好了。”她小声示意,一颗提起的心掉了下去。

    霍庭这才闲闲转过来,两指捻起瓷碟里的一块绿豆糕,扔进嘴里吃起来。他视线往姚瑶身上一掠,差点笑出声,“你穿个衣服都不会?”

    姚瑶这才发现自己毛衣穿反了,连忙脱下来,把衣服翻过来再穿上。

    “唉--等等。”男人忽然叫住她。

    她一顿,一只手套在袖子里,一只手拉着毛衣领子,维持着这个动作,看他。

    男人靠过去,一张英挺的脸放大,粗热的呼吸夹杂着烟草味,呼呼地喷在她的脸上。她瞳孔倏然极缩,半小时之前那些可怕的画面还没从脑子里散去,现在她对任何男性都有应激反应。

    “你要干什么?”

    与此同时,长且粗粝的食指在她脖子上一抹,动作不算温柔。

    霍庭哼笑,手指在她面前一晃,“穿衣穿不好,洗澡也洗不干净。你说你屁大点本事还跑来蕴空陪男人喝酒。”

    又听到陪酒这个词,姚瑶眼眶涩然,手指狠狠绞住毛衣,哑着嗓子:“我根本就--”

    根本就恨死这个地方了。

    说了一半的话被陡然而来的破门声截断,空旷寂静的空间里传来沓沓的高跟鞋声,仓促,焦急。

    --“姚瑶你怎么样?”

    顾筠连门都没有敲就直接闯了进来。一进包厢,她的目光就锁定了沙发上的姚瑶,三两步小跑过去。

    姚瑶眼睛一亮,一张除了倔犟冷淡以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瞬间多了几分喜色。

    “你来了”她不知怎的,眼圈陡然涨红,鼻腔里堵着酸涩的味道。

    顾筠看见姚瑶凌乱披散的头发,几乎脱完的斑驳妆容,鼻头也是一酸,“你还说我怎么来!我不来你要成什么样?你都要吓死人了知不知道?以后这里不准再来了。再来”

    “再来我就告诉辅导员,让你在大会上写检讨!”

    姚瑶噗嗤一笑,有晶莹的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好,再也不来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筠筠。”

    “谢什么谢,我要你请我吃那家牛排!人均八百的!”

    女孩之间的友情是很奇怪的,有时候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几年都只是冷冷淡淡,有时候只要一句话,一个举动,一件事,就能让情谊迅速升温,达到沸腾状态。

    她们需要一场触及真心的认定仪式,一旦认定了,这友情会比旁人想象的要坚韧百倍。

    被挤到旁边的霍庭一头雾水,就没有他插话的地儿。

    他看了顾筠好几眼,刚想说这他妈不是二哥的小嫂子吗,怎么跑这来了?这两个妞还认识?紧跟着从门口又走进来一个男人,他一个小字卡在喉咙里,站起来打招呼:

    “小--嘻嘻,二哥,您来了。”

    赵璟笙懒懒嗯了声,简单问了情况,霍庭笑着答:“我办事您还不放心?齐五那杂种被我踹了几脚,屁都没敢放一个。”

    两个女孩抱成一团又哭又笑的,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注意,霍庭脑子里灵光一现,这才想到一个很严肃的事。

    顾筠为什么会和二哥一块来?

    霍庭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难道二哥和赵崇霖握手言和了,小嫂子是和平大使?想来想去也就这个原因还些许靠谱,但这个原因也真她妈离谱!

    “那我送你回去?不然去我的公寓住吧,刚好家政昨天才打扫过。”顾筠小声问她,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大概率姚瑶不会过多麻烦别人。

    姚瑶自然摇头说不用麻烦,顾筠也不强求,转头去跟霍庭道谢,“霍公子,今天的事谢谢您。这是我的室友,以后若是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霍庭惊讶地看了眼姚瑶,这妞居然是京大的高材生。京大的跑来这打工?这不是有病吗?

    他促狭笑了声,“您是二哥的小嫂子,这点小事儿,不就举手之劳嘛!”

    小嫂子。

    顾筠面色尴尬极了,她偷偷看了眼赵璟笙。男人的脸色明显沉了一个八度。

    “你说谁嫂子?”赵璟笙冷笑,阴冷的眼神刺中霍庭。

    霍庭一个激灵,有下一秒就要被割喉放血的错觉,他深感不妙,赔笑:“呃二哥”

    “是你嫂子。”赵璟笙不耐烦地踹他一脚,嗓音沉沉。

    霍庭一边捂着腿,往后跳到沙发上一倒,一边要找根烟压压惊,“我嫂子?二哥您不厚道!赵崇霖又不是我哥卧槽!等等--!!”

    他想到了什么,从沙发上窜了起来,像一簇窜天的花炮,他指着顾筠,又指了指赵璟笙,

    “你俩你俩!?你俩!!!”

    他这是吃到了什么惊天巨瓜!

    姚瑶见这人跟鬼附身一样,不明觉厉,冷静地往边上挪了两步。

    顾筠则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赵璟笙不如她的意,他单手搂住她的腰肢,以一种无比强势的姿态把人圈-禁在怀里。

    手不老实,在她腰上摩挲。

    男人低沉的音色里蓄满了一种偏执的,诡异的,连他自己都没能察觉的蓬勃占有.欲,“从今天开始,顾筠就是我的人。该喊什么,你明白吗?”

    -

    “二嫂,您放心,您室友我保证给您安全送到。”霍庭嬉皮笑脸地替两人关上车门,痞里痞气地比了个作揖手势:

    “二哥,二嫂,就不打扰你们春宵了。”

    春宵你妈!

    顾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甚至没来得及跟姚瑶挥手说拜拜,车窗就升了上去。

    “我还没跟我朋友说完呢。”顾筠转过头,语气不满。

    “顾小姐,你俩话太多了。”男人姿态优雅地倚靠在座椅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威士忌水晶杯。

    手工切出来的杯子璀璨得如星辰,拿在手里转着,折出来的光犹如天女散花的烟火,落在那只修长漂亮的手上。

    “你话才多”顾筠哼了声,看着他的手,再次感叹上天是不公平的。

    不得不承认他这人全身上下哪哪都长的好看。脸也是,手也是,就连衬衫领卡住的喉结,也是。

    她莫名觉得烦,想到刚刚他突然来那么一出,更觉得烦,“你为什么要在别人面前说那种话。”

    质问脱口而出。

    赵璟笙幽深的黑眸睇她一眼。

    顾筠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平声开口:“我不想这么快就公布我们的关系。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男人垂下视线,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嗓音被冰过的烈酒滚过,无端带了种蛊惑的预感。

    “比如?”他低声。

    比如哪些麻烦。

    “我还没毕业啊,大四就结婚,你不觉得传出去很奇怪吗?还有”顾筠顿了顿,有些泄气,“还有就是你知道的啊,就那些原因”

    就连站在他这边的兄弟知道这事后都是这种夸张的反应,若是公开了,那不等于在圈内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不想被人指指点点。

    “你说话呀。”

    好半天男人都没动静,顾筠顷靠过来,握拳敲了敲后座的中央扶手,声音扬高,有胡搅蛮缠的意味。

    赵璟笙眼神玩味,侧头就对上女孩一双不依不饶的杏眼。

    自从签了协议之后,她就仿佛有了种变化,言辞,语气,动作,神态,各种。

    他能够察觉到,她没那么怵他了。不止不怵,还能在他的车上,跟他叫板。

    “你与其关心那些莫须有的麻烦,不如关心我。”他抬手捏住她小巧的耳垂,轻轻揉捏把玩。

    “我才是你唯一值得花心思的。顾小姐。”

    顾筠低低吸气,明明他的指尖带凉,可自己整个耳朵都烧红起来,烫得像发了一场高烧。

    宽敞的车内成了温暖的,被堵住的鱼缸,而她,有幸成了一条供人观赏的热带鱼。

    “你--烦死了。”她一把撂开他的手,缩回到自己的安全领域,瓮声说:“反正这是你的锅,你自个去封霍庭的口。”

    车内重新陷入安静,只剩下出风口里暖气呼呼往外送的声音。

    一小时之后,车子开进了顾筠家里的别墅小区。顾筠让车停在路口,她自己走进去。

    司机解了车锁,她说了声先回去了就扳车门。

    “这几天我要去美国出差,周三下午到京。”一旁沉默的男人这才开口,“你把东西准备一下,周四早上八点我来这接你。”

    顾筠没听懂他的话,“一大早接我干什么?请我吃早饭啊?”

    她觉得好笑,他俩连一顿饭都没吃过就签了结婚协议,第一次单独相处就是吃早饭,搞得跟生意合作伙伴,见缝插针抢时间一样。

    赵璟笙像是受到了启发,觉得这提议不错,“可以。”

    “那就先请夫人吃早餐,然后再去领证。”

    “?”

    顾筠扒拉车门的手一哆嗦。

    -

    作者有话说:

    yunyun:你看我像是差你这顿饭的仙女吗?

    赵内心os:领证了领证了,领完她就跑不了了

    ps:一对副cp冒泡,这个组合没想到吧!

    痞帅糙汉忠犬vs清冷落魄小狐狸~

    主线中不会有太多副线,只是串联作用,很多情节必须要副线。副线具体全部丢番外。

    -

    各位仙女们,星期六上夹子!所以下一更是星期六当晚十一点。

    星期天开始还是定到早上九点更!

    第16章 等我

    感谢赵璟笙时不时给她生活带来惊吓, 领证这个词犹如魔障一样缠着她。连续两个晚上没睡好,次日一早还没到九点半,就被顾笑吵醒了。

    顾筠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扯着哈欠, 被顾笑强行拖去餐厅吃早饭。

    “姐!张妈今早做了你最爱吃的番茄牛腩面, 你再不起床面全坨了。”顾笑一脸笑意盈盈的, 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好事一样,一扫前几日的靡靡。

    “什么事啊, 这么高兴。”顾筠扯了个哈欠。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顾筠白了她一眼,“好消息。”

    她现在已经受不了刺激了。

    顾笑神秘兮兮地趴在她耳边低语, 声音里压抑不住兴奋:“我们家公司有救了!听说是港城那边的投资公司看中了我们家的一个什么专利技术, 要投资呢!爸听了就差又激动到进医院了,现在就要赶去公司等那边的代表团过来。”

    顾筠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真的才两天他就把这事安排好了?

    “那坏消息呢?”顾筠迟疑地问。

    顾笑吐吐舌头, “那我说了你别打我。”

    顾筠冷眼瞧她, 顾笑干笑两声,“前一周不是觉得我们家快破产了嘛我就把我定的那条项链给退了,然后刚刚”

    声儿没了。

    顾筠冷笑着替她把话全了:“然后刚刚你发现我们家又不会破产了,你就把项链又订回来了。”

    “嘿嘿嘿--”

    “顾笑你信不信我真的打你?”

    顾笑赶紧抱着头:“我那条项链是仿制的清朝点翠的老款式, 姐姐你也可以戴!”

    顾筠收回即将敲下去的一巴掌, “那行。货到了, 你拿来先给我玩玩。”

    两姐妹嬉笑之间来到了餐厅, 顾致林前几天就出院了, 这几天气色养好了些, 但精神上总是提不上来。难得, 瞧见父亲一脸神清气爽。

    李梦替顾致林舀了一碗菠菜小米粥, 换走他面前的一碗牛腩汤,“老顾,你血压高,得少喝油多的肉汤。”

    “爸,你是要少喝肉汤,这玩意儿嘌呤最高了。”顾笑插了一嘴,又让张妈把煮好的牛腩面给顾筠端一碗。

    “就你知道的多!”顾致林故意沉脸。

    顾笑嘿嘿两下,老老实实吃面,不说话了。

    顾筠笑着接过张妈端来的面,顺带看了眼对面的顾昭。和她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整个早上,她一句话也没说,看上去怏怏的。

    顾筠边吃早饭边问了父亲几句公司的情况。

    “这家公司我让秘书查了,是家靠谱的风投,五年前就在港城上市,实力雄厚,听他们的语气是觉得我们新研发的防水涂料不错,想做东南亚的市场。”

    顾筠:“那他们的条件呢?”

    “条件我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们投资七个亿,要百分之十的股份,海外市场的管理权,还有海外市场每年收益的百分之五十。筠筠,你觉得呢?”

    自从经过这一遭,顾致林已经无法小觑自己这个还在读大学的女儿了,很多事也会和顾筠商量商量,听听她的意见。

    他虽然子女多,但儿子才读小学,小女儿还没高中毕业,昭昭嘛,优秀是优秀,也是学金融的,但毕竟不是他亲生的,怎么都隔了一层。整个家里,目前能倚靠的也就自己的大女儿了。

    顾筠慢条斯理的咀嚼,咽下后才慢慢开口:“红鲨资本我听过,最近三年里他们就孵化出了两家独角兽企业,能被他们看中不容易。百分之十的股份换接近七个亿的投资,我觉得挺值。若是以后海外市场开拓成功了,我们家的产值起码得翻三四倍。”

    “先把这关抗过去吧,以后一切好说。”顾致林点点头,心里有了定数。

    吃完早饭,顾致林穿好大衣,司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临走前,他似乎想起什么,这才提了一嘴,“筠筠啊,我知道你和崇霖闹了矛盾。他那边也突发状况,谁知道会捅出这么个篓子。你还是好好和他说,别闹气。”

    话刚落音,顾筠脸色有微不可察的难堪,她迟疑一瞬,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爸”

    顾致林转过头,看着女儿,细细打量下,发现女儿是真的瘦了一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能不能取消和赵崇霖的婚约?”顾筠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成了拳。

    “取消?”顾致林眉头皱起深深的折痕,是根本没料到顾筠的想法是取消婚约。

    这次的事,赵崇霖的确做过了,不止被踢出了董事局,从此以后基本上与元晟的核心管理圈绝缘了。可他再怎么也是赵家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哪有和赵家攀亲了,还要退婚的道理?

    赵崇霖不算什么,但因此得罪了他背后的赵家,得罪了他父亲,那就是得不偿失。

    顾筠看出来父亲的神色犹豫不决,眼底有细微的情绪在窜动。

    聪明如她不可能读不懂父亲心里在想什么,比起她的喜好和情感,父亲更关心的是赵崇霖对顾家到底还有多大的用处。

    他在权衡是干脆退婚,还是看在赵家的面子上,继续和一颗废棋联姻。

    “爸,我实话实说吧。”顾筠抿唇,敛住眼底的精光,“赵崇霖现在已经从赵家的权利斗争中出局了,我不想把自己赔进去。”

    她很早就意识到了,像她们这种女孩,生在这样的家庭和圈子里,婚姻是不谈情感的,谈的是资源互置,是利益最大化。

    她太知道如何打蛇打七寸,与其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不如挑父亲最在乎的命门,刺进去。

    果然,话落之后,顾致林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决绝。

    “这事先放一放,我找个时间和你母亲商量一下。毕竟这婚事是你母亲牵线的。”

    顾筠淡淡笑了笑,“好。”

    -

    顾致林离开后,餐桌明显安静了很多,大家都各吃个饭,顾筠偶尔和李梦寒暄两句,都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吃完早饭后,顾昭拦住了顾筠。

    顾昭欲言又止,很是古怪,一张秀气的脸没有化妆,看上去少了几分气色,皮肤过于苍白而显出憔悴。

    “你要和赵家那边解除婚约?”

    顾筠瞥她一眼,只觉得她问这话很是奇怪,“我和他退不退婚,关你什么事?”

    顾昭咬着唇,勾出一丝鄙夷又复杂的笑,“是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觉得,你也挺心狠的,见人没有利用的价值就扔的干干脆脆,之前还一口一个崇霖哥的叫,简直是好笑。”

    顾筠不知道她这一番论断是因何而出,只是气得笑出了声,“顾昭你什么意思啊?我看你是疯了,居然站在赵崇霖的立场来指责我?你脑子不清楚就去多读点书。”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过这关过的很容易?平日里讨礼物讨零花钱的时候你最在行,家里出了事你怎么不帮着点啊?你不是顾家的二小姐吗!”顾筠气不打一出来,话语里毫不留情的下顾昭脸面。

    说实话,她是讨厌顾昭,不仅仅因为她们之间争锋相对。除了讨厌,她在内心深处对顾昭有一种惋惜。

    抛开一切不说,顾昭是很优秀的,这毋庸置疑。

    她相貌漂亮,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了名牌大学,各方面能力都不错,伶牙俐齿,脑子也转的快,但就是性格太脆弱而导致过分争强好胜。

    争强好胜就算了,若是用在正途上,她一定能拼出自己的一番事业,但她的争强好胜永远用在如何才能在这个家里最受宠,如何才能在交际圈里更受欢迎。

    顾昭狠狠地剜了一眼顾筠,凄声尖叫,“你怎么知道我没帮忙!”说完,她眼圈都快红了,狠狠推了顾筠一把,转头跑回自己房间。

    顾筠听见那震天动地的一声摔门,莫名地,颤了下。

    顾笑正在房里打双排,听见外头有动静也跑出来问了句:“怎么了啊姐?你又和她吵架啦?她那脾气没个脑血栓十年都修炼不出来,狗都不理,你理她干嘛啦!”

    “没怎么,玩你的去。”

    -

    回房间又睡了两个小时回笼觉。

    起床后,顾筠捞起手机,发现微信底下的通讯录上多出一个小红点,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没有任何备注。

    微信名:Zhao

    赵璟笙?

    顾筠手一抖,手机直直掉在了被窝里。她无语地骂了一句没用,至于这样吗?

    不就是他要领证,他是玩儿真的。至于怕成这样吗?

    领个证又怎么?领了结婚证不是还有离婚证?

    顾筠点了通过。很快,界面自动弹出添加成功的消息。她的正常操作,在加任何人之后都会点进去看一下基本信息和朋友圈。

    这男人的朋友圈是一条线,什么都没有。头像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夜景照,构图倒是不错,一看签名,也没有。

    看上去就像花十块钱买来的小号。

    “无趣的男人。”顾筠翻了个白眼,默默嘀咕。

    话刚落音,对面就发来了一条消息。

    Zhao:【起床了?】

    顾筠从这行字里看出来了某种鄙夷,她是猪吗,十二点了还不起?

    yunyun:【起很久了】

    想了想,她又添了句:【我这人不爱睡懒觉[微笑][微笑]】

    两个阴阳怪气的微笑小黄脸,搭配女孩那呆若木鸡的猫咪头像,赵璟笙敲字的手顿了顿,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

    他把助理Rita的名片推送过去,最快的方式结束聊天。

    Zhao:【我助理,任何事她帮你处理】

    Zhao:【在忙,看到会回】

    然后就没了。

    顾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男人溜了,比鬼还快。

    “???”

    这简直就像是大型尴尬相亲现场。这可是你加的我微信,不是我加的你微信。怎么弄得好像是我缠着你聊这聊那一样?

    顾筠不爽地发过去一段质问:【红鲨怎么回事,是不是你控股的?你要我家股份还不够?协议上可没说你能擅自做主拿走海外管理权以及一半的收益!】

    开始在餐桌上,顾致林问她的时候,她虽然嘴上虽然说着很值,但心里还是把赵璟笙骂到狗血淋头。这人可真是个资本家,要股份就算了,还要海外市场的一半收益,这完全就是坐地起价。关键是,他还想和她领证,这简直就是吸血鬼。

    虽然对他来说,这点股份和钱不足挂齿,但这种强盗行径,她很唾弃。

    过了好久,对方没回,大概是真的在忙。顾筠发过去一个[我真的拴Q你]的表情包,气愤地把手机扔在了床上。

    她走去隔壁的衣帽间,化妆,换衣服,下午和顾笑还有裴珊约了逛街下午茶。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

    她拿起孤零零躺在床上的手机,有好几条一个小时之前的微信消息。

    赵璟笙的助理Rita给她发来了五套房产介绍,以及一份房产转让的电子合同。裴珊大宝贝催她快点弄,她都已经跟sale说好了。

    还有两条消息,是赵璟笙发来的语音。顾筠哼了声,下巴尖尖扬起几寸,傲娇地翘起食指把语音设置成听筒播放。

    冰凉的听筒贴近耳廓,被暖气熏红的耳尖颤了颤,紧接着,听见男人醇厚低沉的嗓音,“股份和收益都会过到你名下。就当给夫人添点嫁妆,聘礼也会让夫人满意。”

    不紧不慢的语速,是他一如既往的淡漠而冷静,可还是不算完全的冷静。

    心跳不可抑制的加速运作,像一把琵琶,有人在上面乱划了一道,音符噼里啪啦的在心尖上乱跳。

    嫁妆?聘礼?

    顾筠咬唇,没想到她也能拥有这些。

    她以为像他们这种协议婚姻,他是不会想到还要去给什么聘礼的,毕竟他不是说,他是商人,最讲究投资回报比吗?

    他投资了七个亿,现在却把所有的收益都转给了她?

    紧接着,自动播放的第二条语音里,男人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半拍,以至于声音愈发暗沉,“夫人安分点,等我回来。就快了。”

    顾筠呆呆地看着卧室的窗外,也不知道是期待这几天快点过,还是希望时间再慢一点。

    -

    作者有话说:

    啧。他就是急不可耐了。

    -

    明天开始,更新恢复九点呀~

    我们明早九点民政局集合!不见不散!

    ps:明天十点开奖~~全订的宝子都可以参与哦!

    第17章 领证

    Rita不愧是拿百万年薪的助理, 只要是老板吩咐的事,不论大事小事都是上心的事。一连三天,Rita不下五六次礼貌甚至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顾筠, 哪一套房子比较合心意呢?

    顾筠再狠心也没办法为难一个打工人, 很是尴尬地在Rita发来的五套房子里选了一套。

    豪华江景大平层, 四百多平方, 小区物业负责,安全度极高。地段好, 离京大近,离繁华的市中心大商圈也近,附近也有完备的配套设施, 商场、电影院、美食街应有尽有, 开车或搭乘公共交通都很方便。

    Rita陪她去实地考察了一番,全程毕恭毕敬, 说老板交代过, 若是顾小姐有任何不喜欢的地方都可以提出来。

    “不用换啊, 挺好的。告诉你们老板,能不能别把我想的那么矫情。”顾筠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燕江,阳光下, 像一条波光粼粼的钻石腕带。

    透过落地窗就是江景, 一个年轻的新锐设计团队做的现代化装修, 从reflex沙发到全套Gaggenau厨具, 从古董西洋花瓶到那架几百万的施坦威手工钢琴, 全部是大写的人民币, 她再挑, 不就是矫情?

    Rita是人精, 目前尚未摸清楚顾筠的脾性,一概把她当作那类不好相处不好伺候的大小姐。

    Rita赔笑,“这怎么是矫情呢,自己家就是要一草一木都合心意才行啊。”

    “自己家?”顾筠差点笑出声,看来赵璟笙这个助理还不太了解她和赵璟笙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她踩着高跟鞋去厨房,揭开冰箱发现里头有好多日期新鲜的饮料。

    她拿了两瓶甜牛奶,放进微波炉里热了二十秒,递给Rita一瓶,对方受宠若惊的接过。

    顾筠吸管插进去,吸了一大口,甜丝丝的奶香味浸入唇齿,心情都变好了。

    “赵璟笙家吧。”她言简意赅。

    Rita闻言就把牛奶放下,从那超大的tote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当然是顾小姐您的家。”

    “老板说了,顾小姐选了哪一套,就把哪一套过户给您。只要您签了这份转让书,这套房子就是您的私人财产了。”

    顾筠差点没被牛奶呛住,“送给我?”

    Rita笑眯眯点头,专业度让她把艳羡的情绪压在心底。

    这套大豪宅,她996一辈子都赚不来啊!

    顾筠勉强维持笑容。

    这太有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嫌疑了,不,赵璟笙不是黄鼠狼,他就是狼。

    她从小到大在钱方面就没有短缺过,吃穿用度也都是最好的,平日里喜欢什么,买得起的都不计较多少钱。这个圈子里,她也听过不少,富二代为了泡女生,出手就是送名牌包,送跑车,送钻石之类的八卦。

    但她确实是第一次见,送九位数豪宅的,关键是,她和他根本就不熟啊!

    难道他对她已经情根深种,无法自拔,中邪了?还是,这才是真正的顾笑口中的--

    霸总。

    太离谱了。

    “你等等--”顾筠把文件拿过来,拍了张照片发给赵璟笙。

    yunyun:【图片】

    yunyun:【这是什么意思?】

    等了十分钟,对方来了回复:【签吧,聘礼之一】

    聘礼之一?

    yunyun:【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jpg】

    yunyun:【您这样我害怕[发呆]】

    对面的赵璟笙正在参加一个高峰论坛,看到那搞笑猫猫头像发来的搞笑表情包,差点没被气笑。

    这真的和那穿着精致旗袍,一举一动都优雅美艳的顾筠是同一人?

    Zhao:【不要我收回】

    顾筠双眼一睁:【啊?】

    赵璟笙冷笑点评:【矫情】

    顾筠撅了撅嘴,手指不小心往下滑动,聊天记录定格在她发出的搞笑表情包上。

    她看了好几秒,这才反应过来这真是她发出去的消息!非常出乎她意料,她和赵璟笙的聊天不是她想象中的客气和疏离。

    反而有种莫名其妙的奇特,像是亲密,但又绝非是亲密。一种介于试探,放下防备与走向亲密,这三者交融的朦胧地带。

    他看上去那么骇人的一个男人,相处下来,她居然觉得也还行,有时候她甚至都忘记了端着,用一种她和熟悉之人才会用的口吻去和他说话。

    从前和赵崇霖在一起时,她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们两人的微信记录,除了礼貌问候,就是客气寒暄。

    就在她默默沉思的时候,牛奶早就喝到了最底,最后那一小块白色,连吸管都嘬不上来。她把杯子搁到茶几上,又发过去一条消息。

    【为什么要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不是说过你是生意人,最讲究投资回报比,你这样貌似有点】

    败家两个字她没敢说。

    高峰论坛的会场里,台上某国财政部部长正在发表激情演讲,赵璟笙有些无聊,跟顾筠聊天倒是很解闷。

    他看着微信聊天界面的最上端,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变回微信名,一会儿又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他眯了眯眼,不耐烦了。

    就在顾筠斟酌着用什么词比较委婉,比较能试探成功他的心思时,聊天界面倏地滚过一条消息。

    Zhao:【夫人放心,我从不做亏本生意】

    顾筠的左眼皮狠狠一跳。

    这话深处的意思仿佛是:顾筠你放心,我花的每一分心思,都会从你身上讨回来。

    -

    周四早上七点半,正在睡梦中的顾筠被嗡嗡嗡的电话吵醒。一个美妙的梦被打断,她就差一秒就能见到梦中情人的脸了。

    顾筠去床头柜摸手机,睁开眼看了下来电显示,没看清,她实在是不想再睁开了,直接右滑接通:

    “谁呀一大早打电话”

    女孩被人扰了瞌睡态度有些不好,娇气的声音带着轻微鼻音,微微发哑,听上去软软的。

    莫名让人觉得可爱。

    “顾筠。”男人沉默片刻,开口。

    没什么温度却□□的低磁男声滚进耳朵里,顾筠迷迷糊糊地觉得这是梦里的帅男人在喊她的名字,她耳尖都害羞起来,下意识用鼻音回应:

    “嗯”

    赵璟笙被这声发嗲的“嗯”腻到了,暗如深夜的眼睛划过一道奇异的光,喉结滑动一瞬,“离你家还有一刻钟。”

    一刻钟?顾筠揽着温暖热乎的被窝,犯迷糊。

    “唔?什么啊?”

    “你可以选择继续睡,我等会直接敲门进来。”

    顾筠一个激灵,睁开眼,揉了揉,她去看通话显示,又看了眼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四!!

    她飞快的掀开被窝下床,“赵璟笙你不准敲我家的门啊啊啊---”

    啪。

    电话直接挂断。

    赵璟笙把手机扔在一边,揉了揉眉心。飞机改签,昨晚半夜才落地,到现在他一共睡了五小时不到。

    过了几秒,他还是开口吩咐:“开慢点。”

    直到八点半,顾筠才踩着高跟鞋姗姗来迟,步子迈的快,旗袍上那串烧蓝莲花玛瑙压襟也跟着摇摇晃晃。

    司机把车停在顾家别墅往前走的一个路口。

    顾筠做贼一样前后环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人经过,这才拉开车门迅速坐了进去。

    冬日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寒霜气息,随着女人身上跳跃的果香,一并钻了进来。

    赵璟笙抬起腕表,扫过一眼,“四十五分钟。”

    “啊?”

    “我等了你四十五分钟。”

    男人的语气不是很好,顾筠心虚地瞄了一眼他的表情。流畅的下颌线微微紧绷,不苟言笑的模样有点凶。

    顾筠瘪了瘪嘴,“又没人让你等”

    说实话,赵璟笙很多时候都在浪费这张造物主恩赐的脸。明明可以靠脸让女人心花怒放言听计从,他偏偏要靠嘴。

    赵璟笙冷冷地瞥她一眼,警告的意思很明显了。

    顾筠不敢跟他插科打诨,在微信上不怕他,不代表面对面的时候她不慌!

    “你又不是不知道,女人出门都会很慢啊,要洗脸护肤化妆选衣服”

    顾筠的声音越说越小,她出门前确实磨蹭了好久,她在一件退蓝色正绢刺绣旗袍和一件秋香绿的如意云头旗袍里举棋不定。

    后来考虑到,去领证还是不要穿绿色吧?万一她被赵璟笙绿了呢?不,万一她绿了赵璟笙呢?

    总归,都不是太好。

    “总之就是会很慢,你难道没等过女人吗?”顾筠整理旗袍裙摆,双腿优雅地叠在一起,只穿了一层薄薄透明丝袜的小腿,又白又软。

    赵璟笙看了眼那蓝色裙摆里露出来的白腻,视线转向窗外,轻描淡写说:“没等过。”

    顾筠从包里把没来得及戴上的耳环拿出来,听到赵璟笙的话,她动作一顿,“嗯?”

    “没等过别的女人。”赵璟笙忽然转过头,和她对视。一双冷淡的桃花眼里幽深又难测,“就你。”

    “”

    顾筠耳尖一红,目光迅速跳开。

    -

    车是朝着顾筠户口上所在的区民政局开的,早上有些堵车,但还是不过半小时就到了。

    顾筠知道家里的户口本放在哪,拿到的过程非常顺利。出发去民政局之前,赵璟笙说先带她去吃早点,是本地有名的一家喝早茶的高档餐厅。顾筠根本就不想和他吃早点,浪费时间只觉得更加煎熬,随手指了一家路边的包子铺,说她就想吃包子。

    赵璟笙嘴角僵了一瞬,还是挥手让司机下去买,司机下车前,顾筠特地加了一句,她要一个葱香牛肉的,还要一个的咖喱鸡肉的。

    司机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自己老板。

    “去吧。”赵璟笙声音听不出情绪。

    很快,用了高级香氛的车内,混合进一股包子的香味,葱香四溢,顾筠捧着包子,小口小口的吃着,很是高兴,这馅料调可得真好啊!一吃就知道是几十年的老手艺,面都是自己揉的。

    她吃完了一个,转过头看男人,他一口也没吃,包子放在一边都快冷了。

    “你不吃吗?真的挺不错,尤其是这个葱香牛肉的。”顾筠的杏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很是可心地为他推荐口味。

    赵璟笙皱了皱眉,几乎压抑不住嫌弃的表情,忍了几秒,还是选择算了。

    他把窗户再开大点儿。

    “我不吃葱。”男人低声。

    顾筠一愣,唔?不吃葱?还有不吃葱的人?葱油饼,葱油拌面,葱油馄饨,都可好吃了啊!

    “那这个咖喱鸡肉的也还可以,你快趁热吃。”顾筠不好意思自己吃独食,热情地邀请赵璟笙加入她的包子大军。

    女人的声音娇娇软软的,一张小脸也因为吃过东西而娇艳欲滴。

    赵璟笙冷漠地看她一眼,还是决定推开凑过来的葱香味女人,“嗯。我也不吃咖喱。”

    “啊?”

    顾筠大为震惊,喃喃道:“一个男人怎么这么挑食啊”

    赵璟笙:“”

    他捏紧了手中的打火机,脸色已经是肉眼可见的绷乱。

    他没有把她扔下车,并且没有反悔,仍旧想和她领证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了。

    嗯。

    忍耐。至少,得忍到领完证。

    过后再好好教育她,不要把葱油味的东西往他跟前送。

    千万不要。

    -

    吃完早点后,顾筠安安静静的在车里玩手机。一路上她的心情已经很淡定了,就连在照相馆里拍照的时候心情都很淡定,她甚至在线指导摄影师给她把脸p小一点。

    等真的跟赵璟笙进了民政局,她有些慌了。

    “等一下”顾筠扯住男人的衣袖。

    赵璟笙今天难得没有穿黑色,一件驼色大衣,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的搭配,让他冷峻的气质里也多了些柔和。

    还差最后一个台阶就进门了,赵璟笙被迫站定,俯视面前的女孩。

    “又怎么?”

    “你真的确定要领证?”顾筠神色凝重,“你知不知道现在离婚是要一个月冷静期的。还会涉及财产分割。而且”

    “男人一旦二婚,就不值钱了。”

    她是在很严肃的提醒他,离婚很麻烦,三思而后行。

    赵璟笙彻底被她气到了,怒极反笑,眉眼里笼上一层灰蒙蒙的阴郁,他手顺势一翻,扣住了顾筠的手腕,将人往怀里一拢。

    “顾小姐,你花招太多了。”

    他压着脾气,直接将顾筠扯进了民政局。

    民政局今天人不多,取号之后,很快就叫号了。工作人员接过两人的资料,随意问了几句,给两人一人发了一张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

    “两位先填表,我这边核验一下你们的身份证。”

    工作人员是位中年女人,满脸慈爱地看着面前登对养眼的小情侣,看了好几眼这才开始办正事。

    顾筠拿了两支笔,准备递给赵璟笙一只,只见男人端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只价值不菲的铂金钢笔

    顾筠默默把两块五毛钱的水性笔扔了一支回去。

    姓名,性别,生日,身份证号顾筠很快就填完了自己的,来到对方的信息。

    她傻眼了,内心微微崩溃。

    到这一秒她才醒悟,自己对面前这个即将和她领证结婚的男人一点都不了解。

    赵璟笙多少岁啊?他别不是中国籍的吧?还有!他以前到底结过婚没啊?该不会和她都是二婚吧!

    纠结了一会儿。

    “赵璟笙。”顾筠小声喊了一下旁边的男人。

    赵璟笙停下笔,转过头看她。

    顾筠尴尬地冲他笑了一下,“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赵璟笙眼神示意她有话就说。

    “你是中国籍吗?”

    “你生日多少?几几年的?你文化程度是硕士?还有你之前到底结过婚没啊你别骗我啊”

    她不会真这么倒霉,要收容二婚男吧。

    赵璟笙:“?”

    正在输入信息的中年阿姨:“?”

    气氛诡异起来。

    “你们确定是来领结婚证吗?”中年阿姨表情非常严肃。

    顾筠这才发现自己闯祸了,看着赵璟笙当即阴沉下来的脸色,头皮都在发麻。可男人没有多说,只是压着情绪,深深看了她一眼,表情很阴森。

    随后,男人拿过她的表,替她把空余的信息补全。

    接下来,这位中年阿姨看两人的眼神很是怪异,几次暗示,双方是否是自愿结婚?又拿起户口本好好审查了一边,两人都是上京户口,不存在靠结婚骗户口啊。

    除开这个小乌龙,至少一切还算顺利。

    中年阿姨还是觉得两人看上去登对的不行,敲了钢印,把小红本本递过去,微笑祝福:“这是两位的结婚证,恭喜哦!可以去后面宣读誓言了!”

    小红本就在眼前,顾筠的手有些发颤,差点没接住。下一秒,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掌握在了她白皙的小手上。

    顾筠顿时抬头看了赵璟笙一眼,水漾的杏眼里倒映出男人俊朗的脸。

    两人十指相扣,一起接过了属于他们结婚证。

    -

    从民政局出来,顾筠抬头看了眼天空。

    瓦蓝色的天空,少见几朵白云挂在上面,阳光肆意洒落,这个隆冬也分外温柔。

    街对面的早餐店早就开门迎客了,老板揭开蒸好的一锅包子,腾腾的白气冒出来。

    有老人带着小孩儿,漫步在街边,有游客举着自拍杆找角度拍照,有手上拿着早餐袋,步履匆匆的上班族。

    人间烟火,大抵如此。

    顾筠紧紧捏着手里的户口本和结婚证,下台阶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踩在云雾里,这种感觉太不真实了。

    她觉得自己在一本漫画里,或者一本小说里。

    她才21岁,大学没有毕业,就这样跟一个连生日都是今天才知道的男人,成了合法夫妻。

    他是十一月七号的生日,那不就是前两个月才满了二十六?也不比她大多少,五岁不到。比起赵崇霖来说,不算太老。

    可大她五岁,也挺老了啊。

    顾筠想到下个月自己也就22岁了,大概是疯了吧,才会给自己送一个如此疯狂的22岁生日礼物。

    就在她神游之际,一只精壮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腰。顾筠错愕地掀起眼帘。

    阳光下,男人的脸过分英俊而不真实,金色的暖光落在他陡峭挺拔的鼻梁上,漆黑的眼瞳也多了一抹少见的暖色。

    “还想吃什么吗?如果饱了,就陪我吃点儿。”赵璟笙低着嗓,看着女孩恍惚的瞳仁,忽然手臂一用力,狠狠勒住她细软的腰身,“顺便给夫人做个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顾筠一脸茫然,手无力地推他,呼吸费力。

    赵璟笙低低笑了瞬,松开圈她的手臂,阴沉的视线勾住她,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颌,狎昵地晃了晃,“免得夫人对自己男人一问三不知。”

    自己男人?

    他什么时候成她男人了

    “什么男人啊”

    顾筠瓮了一句,被他这话弄得羞臊不已,心尖勾的发痒,彻底瘫软在他怀里,手里还紧紧捏着属于他们的红本本。

    赵璟笙心头有很细微很奇异的情绪,他低头,用唇碰了碰顾筠的额头,一触即分,“我只教一次,夫人如果再弄错自己男人的喜好”

    他虚虚眯眼,敛过一丝阴郁的危险:“我保证,你全身上下都会很惨。”

    -

    作者有话说:

    赵·自封筠筠男人·不吃葱·大哥:先计划卧室浴室阳台楼梯xxxxx………

    ps小剧场:

    若干年后,赵璟笙被顾筠问,领证那天最深刻的记忆是什么?

    赵璟笙面无表情:香葱味的你。

    -

    第18章 初吻

    除夕将近, 新年的氛围越来越浓。主干道两旁的树上绑了灯带,挂了红灯笼之类的小装饰,灯一亮, 城市像一颗流光溢彩的水晶球。

    趁着这几天商场都开着, 裴珊把顾筠约出来小聚, 说是买点过年穿的新衣服。顾笑是个粘人虫, 一听到可以和珊珊姐逛街,也巴巴地要跟着。

    裴珊和顾笑凑一堆, 战斗力可以说是恐怖,一边选货一边八卦,不喘气也不累, 都不用中场休息。顾筠脑子都要被两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给弄炸了, 平日里只用对付一个,现在是一对。

    顾筠坐在店里的沙发上, 手肘撑着沙发扶手支着头, 生无可恋的看着从试衣间走出来的顾笑, 微笑地说了句:“好看。”

    “但好看也不给你买。”

    顾笑正要咯咯笑,下一秒被打回原形,嘟着嘴哼了一声,转头回了试衣间。

    正巧碰见从试衣间里出来的裴珊, 裴珊瞧她一脸的不高兴, 就知道肯定挨了姐姐的批评, 笑着捏捏她的小苦瓜脸, “行了啊, 别不高兴了。等会儿偷偷夹在我的单子里。”

    顾笑眼睛一亮, 可思索了一会儿过后, 还是忍痛说:“唉, 还是算了吧珊珊姐。我其实也不差这一件衣服,不能让姐姐不高兴。”

    裴珊挑眉,比了个赞赞的手势:“不错啊!我们小公主长大了。那就去把衣服换了,等会儿带你去吃那家新开的傣族菜。”

    裴珊把挑好的衣服递给sale,出试衣间后看到顾筠在打电话,说话时手捂着嘴,偷偷摸摸像做贼。

    “吃晚餐?不行我晚上有约了。”顾筠抬头看了眼试衣间,观察动向。

    “和谁?”听筒里,男人的声音带着不悦。

    “和裴珊,还有我妹妹。”

    男人沉默片刻,又问她们等会在哪吃东西。顾筠眉头皱起,这男人怎么跟查岗似的?她都还没查他的岗,他倒是管起她的私生活了。

    顾筠闷闷地回答,“就在商场里吃。新开的傣族菜,辣的很,反正是你不爱吃的。”

    她最近和赵璟笙吃过几顿饭,深刻觉得这男人在食物方面挑剔到苛刻,若是放在任何一位母亲的眼里,那就是大写的:挑食!

    香葱和咖喱只是开始,但绝对不是结束。

    不吃姜葱蒜,不吃辣椒,不吃香菜,不吃芽菜,不吃内脏,不吃豆子,连可爱的兔兔也嫌弃,不吃酸的,不吃辣的,不吃味道太重的,不吃不新鲜的,以上这些还只是吃了几顿饭她总结出来的。

    顾筠实在是不知道和他出去吃饭能吃什么。赵璟笙绝对能逼疯厨师。

    听出来女孩的嘲讽,赵璟笙低低笑了声,混着点慵懒的味道,隔着一层听筒,顾筠居然被这声笑撩到了。

    心重重跳了下。

    “你笑什么笑”顾筠挥走那一缕不合时宜的情绪,不乐意地继续,“你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根本不爱和你吃东西。”

    赵璟笙嗤笑,“你以为我爱和你吃?”

    一个吃面要洒一大把葱花和香菜沫的女人,在他眼里,堪比灾难。

    橘子就算了,这些是真的在他雷点蹦迪。

    说话间,周秘书敲门进了办公室,小声提醒老板,会议时间到了,参会人员都到齐了。

    赵璟笙不悦地看他一眼,眼里仿佛在说,到了就等着。

    周秘书眼观鼻鼻观心,灰溜溜退下去。关门之前,周秘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自己老板,他这辈子都想不到老板会撂下一群等他开会的高管,只为跟大学没毕业的夫人斗嘴…

    看到老板的结婚证后,他第一反应是完了完了,老板这种级别的大佬都要出来联姻了,怕不是赵家倒台就是元晟破产,他得赶紧把股票抛了,免得见证股灾。

    结果,大胆翻开老板的结婚证后,他腿一软,干脆瘫到了地上。

    女方是顾筠。

    这不是大少爷的未婚妻??

    他已经可以预测到赵家即将迎来一波血雨腥风。

    电话这头,小兽明显炸了,大概是在公共场合,愤怒的声音压的又低又重:“那你以后别和我吃!”

    “都哪里学的脾气?一点就着。”赵璟笙皱眉,沉冷的语气里还是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玩你的去,等会儿来接你。”

    “不劳烦赵公子。”顾筠冷着脸,对他批评自己的坏脾气很不爽。

    她明明是优雅的淑女,是他说话太烦了,句句都在招惹她。

    “我不介意把夫人的朋友和妹妹一道送回去。”

    顾筠闭眼调整情绪,是真有被威胁到,再睁眼时,语气柔和了好多:“那麻烦您跑一趟了。”

    听筒传来男人很轻的一声笑,电话挂断。

    顾筠捏着手机,指骨都发白了,实在是被赵璟笙怄到说不出话来。他太懂怎么掐她三寸,不费吹灰之力就让她主动低头。

    卑劣至极。

    “呵呵。你就得意吧…有本事就得意一辈子别栽…老男人!”顾筠嘴里咕哝着,不爽地熄了手机屏幕,一抬眼就看见裴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沙发边上,正抱着双臂,饶有兴趣地打量她,满脸八卦的坏笑。

    顾筠吓得手一抖,手机掉在了腿上,“你站这干嘛啊?被你吓死了!”

    裴珊笑得阴阳怪气,“我都站在这好久了,是某人打电话打的太投入,都没看到我。”

    顾筠心虚,起身打算溜,“我去看看笑笑,这丫头别又给我购物狂上身。”

    “等等——你跑什么跑啊?”裴珊一把拉住顾筠的手腕,把人给拽了回来。

    “干什么…大宝贝…”顾筠只好老老实实坐回去。

    “老男人是谁?”裴珊开门见山。

    “………”

    顾筠眼神闪躲,“什么老男人,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裴珊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凑近去看顾筠那张艳光四射的面容。一张瓷白的,妆容精致无损的小脸上多出两抹红云,隐隐有扩散的趋势。

    “你都脸红咯!”

    “脸红?”顾筠忙去探自己的脸颊,不正常的温度传到指尖,她咬唇,乜裴珊一眼,“哪里脸红?明明这里太热了,你不热吗?”

    说完,她伸手去抓茶几上的卡纸扇风,卡纸上喷了香水,散发出一阵阵玫瑰的甜香。

    裴珊哼笑,怎么看怎么觉得顾筠有大问题。据她多年对顾筠的了解,这女人一定掖着大事。

    裴珊黑眼珠转了一圈,想到了什么,惊呼:“不可能……你又和赵崇霖好了吧?”

    老男人…

    顾筠身边的追求者多得像一场毛毛雨,但大部分都是学校里的同龄人,称得上老男人的除了赵崇霖还能有谁?

    顾筠服了裴珊的脑子,语气无奈至极,“怎么可能…我和赵崇霖早一刀两断了。”

    “那就好,我真是怕你再当你妈的乖宝宝和赵崇霖和好。”裴珊摸了摸受伤的胸口。

    “对了,这事儿你跟你妈通气没?别还瞒着吧?这就要除夕了,阿姨怕是快回国了吧。”

    顾筠的眸色淡下来,刚刚因为羞臊而起的艳色也褪去,她垂着眸,视线落在高跟鞋尖的彩色宝石上,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不是还没想好怎么说。”

    裴珊猜的没错。妈妈前天发消息告诉她,回国的机票就定在除夕前一晚。

    按照双方商量的计划,她和赵崇霖的订婚宴会安排在大年初七。目前看来,赵崇霖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大概率是想着把这烂摊子甩给她。

    赵家这种煊赫的门楣,怎么可能容许出现被女方退婚这种跌份的丑闻。尤其,还是被她家这种在权/贵圈子里排不上号的门户。

    —

    逛完街,三人把一大堆战利品扔在车后备箱,再杀去了新开的那家傣族菜。

    餐厅就开在商场外侧的沿街铺面。排队的人很多,餐厅外坐满了拿着叫号小票的客人。这家餐厅的股东之一是裴珊的大学同学,早就安排了服务员给她们留了最好的靠窗座位。

    不用等,一路进去,连菜都提前上好了,琳琅满目摆了一满桌。五彩缤纷的手抓饭,柠檬鸡爪,香茅烤鱼,酸辣米线,油锅焖牛蛙,蒜油葱香虾,还有各种精巧的小甜品。

    顾筠哇塞一下,心想,这不全是赵璟笙不吃的?

    她挑眉,掏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对着那盘蒜油葱香虾给了个特写,点开微信就给赵璟笙发了过去。

    赵璟笙正在办公室加班,快过年了正是忙的时候,为了腾出时间和顾筠吃晚饭,他推了一场饭局。

    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还明确表示不爱和他吃饭。

    赵璟笙不耐烦地扯散领带扔到一边,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松开来,露出凸起的喉结,拿起手边的矿泉水喝了一口,刚放下,手机震动两下。

    yunyun:【图片】

    yunyun:【图片】

    yunyun:【赵公子下凡看看?我们人类吃什么[可爱]】

    赵璟笙点开图片后一看,各种大红大绿的食物,辣椒,蒜末,香葱的味道透过屏幕也能钻出来,加上阴阳怪气的文字。

    他眼眸顿时蒙了一层浓郁的暗灰色,像窗外阴沉沉的黑夜。

    费心费力弄回家的赵太太挺不错,本事突飞猛进,现在已经学会讽刺他了。

    赵璟笙把手机扔一边,盖住,继续看文件。

    顾筠吃的开心,中途拿起手机看了两次,刻意注意了下微信,没有回复,她放下手机,懒得再看了。

    收到赵璟笙回复的时候,顾筠也吃的差不多了,裴珊正在聊圈里最新的八卦,手机就在边上,屏幕亮了瞬,弹出一条微信最新消息。

    顾筠看了眼顾笑,见她正和裴珊打的火热,注意力根本没在自己这,这才拿起手机,点开看。

    对面只发来了一个定位。

    顾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点开定位才发现,这不就是餐厅所在的街道吗?她忽然察觉到什么,侧头去看窗外。

    街边的停车位停满了,其中有一台深蓝色的宾利,在路灯的照耀下,像一段安安静静的月光。顾筠盯着这台车多看了几眼,又想颜色不对,应该不是,刚要收回目光时,后排车窗降了下来。

    目光猝不及防和车内的男人对上。

    深重的光影里,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男人带着点似是而非的笑意,幽昧的眸光凝住她。

    顾筠呆了呆,心尖仿佛被什么嗜血的动物咬了一口。

    男人举起手机对她扬了扬,作贴耳的动作。下一秒,顾筠的手机震动起来,电话切了进来。

    顾筠猛地收回目光,手机的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

    他。

    这是她给赵璟笙的备注。通讯录和微信都是这个备注。顾笑和裴珊都在这,她接也不是,挂也不是,犹豫间,顾笑看到姐姐拿着手机,有了电话也不接,凑过来看是谁。

    顾筠倏地把手机一盖,挂了电话,一只手去推顾笑的头,“小孩子乱看什么大人手机。”

    顾笑翻了个白眼,“拜托,你和我一辈的!”

    别人姐是连姐都不想当,她的姐不止要当姐,还要抢着当妈。

    顾筠凶回去:“是,一辈的,那你今年别找我讨压岁钱。”

    顾笑委屈巴巴地摸了摸脑袋,搞不懂顾筠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以前她的手机不是随她玩儿的吗?

    “我突然想到有个东西要给室友送过去,就先走了啊,珊珊,你帮忙把笑笑给送回去。”

    裴珊抱怨:“什么嘛,哪有你这种突然甩人的!”

    顾筠对裴珊比了个双手合十拜托的姿势,“拜托拜托,我这真的有点急,我室友明天下午就回家去了。”

    她一边说一边掀开口盖包,掏出一支口红对着小镜子补妆,涂了两笔就火急火燎的拿着手机和包先走了。

    留下裴珊和顾笑两人面面相觑。

    顾笑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讷讷道:“姐姐的室友不是整个寒假都不回去吗?”

    -

    顾筠出了餐厅,给赵璟笙拨过去电话,“你往前面开点儿啊,你停这我不好上车。”

    赵璟笙:“怎么不好上车?”

    顾筠气急:“你明知故问!”

    赵璟笙笑出声,挂了电话,示意司机把车往前面开点。

    顾筠气势汹汹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内弥漫着清贵又高级的木质香味,女孩一进来,像热带鱼钻进了水里,宁静的香气全被搅散。

    赵璟笙闻到她带进来的辛辣味儿,嫌弃的皱起眉,“你这是吃了多少辣椒。”

    顾筠“啊”了声,抬起手臂去闻,果不其然,羊绒大衣上沾满了奇怪的味道。

    “吃这种东西就是不可避免会有怪味道啊。”

    顾筠识相地往边上挪,离他远点,“那我离你远点儿好啦。要不然我自己打车回去怎么样?”

    她笑眯眯地,睁着一双清澈干净的大眼睛去看他。

    赵璟笙冷漠地瞥她一眼,把人给拖了过来,“你想得美。”

    他把顾筠身上的大衣给剥了,扔进后备箱里,里面的旗袍倒是没沾太多味道。

    “你干嘛啊”顾筠咬着唇,脸上又羞又臊,死命捂住旗袍的领口。

    赵璟笙看见她脸上红了一圈,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后颈,“你以为我有被人围观的癖好?”

    “”

    赵璟笙只是把大衣给她剥了,又把车内的温度调高,顾筠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可他的动作强势不讲理,看她的眼神沾着热度,她简直能脑补出一套霸王硬上弓的戏码。

    和顾笑裴珊处久了就会这样,脑子里不可避免带点drama.

    顾筠咬着唇,脸红的不像话,软软地哼了下,完全不想理他。

    车子开的四平八稳,窗户都关着,隔绝所有外界的嘈杂,车载音乐连了她的蓝牙,此时正放着一首浪漫的《lover》,她趴在窗户上看着街边的霓虹,嘴里跟着音乐一起哼。

    哼到那句“you are my my my my lover”的时候,顾筠忽然觉得不对劲,侧头一看,赵璟笙正懒懒地靠着座椅,抱着双臂,打量她。

    “你看我做什么啊?你不是睡觉吗”顾筠疑惑地望着他,这人不是说好了要闭眼休息一会儿的吗?

    赵璟笙挑起眼尾,轻嘲:“你叫我叫的起劲,我怎么睡?”

    顾筠眨了眨眼睛,顿时get到了他这话的意思,心跳错了半拍。

    “你不要脸!”

    他算她哪门子的lover!顶多算个法律承认的husband!

    可法律承认不代表她承认。

    赵璟笙漫不经心地和她对视,顾筠一面腹诽他一面被这几分邪肆的眼神弄得脸红心跳,整个人割裂成矛盾的两半。

    若非要说她为什么不那么排斥他,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长得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可太吃这种颜了,英俊中带着点亦正亦邪的风流,气质矜冷沉敛,成熟但不世故,圆滑更不可能,他这人是很锐利的,锋芒毕露。

    但凡赵璟笙不用凶凶的眼神看人,基本就和撩拨没有区别。

    其实她见的帅哥也不少了,不说京大一水儿书卷气息的端方少年,隔壁的体育大学和戏剧学院一抓一大把颜值高的大帅哥,联谊时她什么没见过?

    但这些男生和赵璟笙放一块,就有点太不能打。

    “过来。”沉默的男人忽然开口。

    顾筠一愣,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对着赵璟笙犯花痴,她猛地收回目光,高傲地扬起下巴,拒绝:

    “不。”

    像一只骄傲的,高贵的,小猫咪。

    赵璟笙眯了眯眼,打开车上的保鲜柜,拿了个东西递过去,“吃吗?”

    顾筠余光瞄了眼,眼睛亮了起来。居然是蜜橘!还是她在澳洲吃的那个牌子!

    “吃!”顾筠高兴,伸手就去接,男人手臂一退,把橘子拿远。

    “想吃就坐过来。”他语气清淡,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那只橘子。

    顾筠晚上吃了味重的食物,现在刚好差一个水果解腻,又是她最爱的橘子,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妥协,小心翼翼挪了过去。

    趁其不备,她一把抢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剥开,掰了一瓣放进嘴里,酸甜适中的橘子味儿弥漫在嘴里,清爽又可口。

    车内有了馥郁又稚气的香气,把原本的木质香气赶到了角落,像一个娇蛮的霸占者,肆无忌惮的散发甜味。

    呼吸里,肺里,心里,全是橘子味。

    赵璟笙不动声色地抬手按了某处,车内的挡板徐徐升了起来。

    顾筠一边听歌一边吃橘子,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半边身子都靠在了赵璟笙这边。直到手里的橘子还剩最后一瓣,头顶传来一道沉哑的嗓音。

    “有这么好吃?”

    顾筠舔了舔唇瓣,点头,“当然啊,我从小到大都爱吃橘子,还有一种橙子也好吃,果粒特别饱满,一咬下去跟果冻一样。我都是一箱箱囤在冰箱里,夏天的时候榨汁喝。”

    “那给我尝一口。”赵璟笙低头,一双幽深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一张一合的红唇。

    昳丽的红在光影里,妖冶又风情。

    顾筠没设防,也根本没听出他低沉的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危险,她不情不愿地把最后那瓣橘子递过去,“就最后一瓣了。”

    她还没吃够呢,有点舍不得和人分享。虽然就一瓣橘子而已。

    赵璟笙看出来她眼里的不舍,好气又好笑,几岁啊?还护食?

    他接过来却没有吃,反而抬起她的下巴,强横地把橘子塞进了她的嘴里。

    冷不丁被塞了一瓣橘子,顾筠皱起了眉,吐又不是吃又不是,含糊的说着:“唔-你这人怎么--唔--!!”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全然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男人毫无防备地欺身而下,封住了她的唇瓣,锁死她所有的呼吸,凶狠又野蛮。

    酸甜的柑橘破开来,甜蜜的味道自彼此唇齿蔓延到肺里。

    顾筠去推他,可赵璟笙的手死死摁在她的后脑勺,用一种绝对强势的力量,掌控她。

    车内的温度高到令人额间沁汗,车外的风景连成一条五光十色的长线,顾筠瞳仁涣开,被他身上的荷尔蒙弄得几欲崩溃。

    所有的光在她眼睛里都只剩下模模糊糊的小圆圈。她眼尾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嘴里还塞着那破开的橘子。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吃下去。”

    他低声。

    过了好久,顾筠抽了抽泛红的鼻头,把那瓣橘子吃完。

    到此时为止,她都保持着懵然的状态。

    男人这才放过她,掌心捧住她发烫的脸颊,鼻尖就抵在她的鼻尖,他说话时带着她气息里甜滋滋的香气,让人酥麻的磁性声线撩着她的耳朵:

    “夫人的橘子味道不错。”

    -

    作者有话说:

    emmmmm是让你当霸总,没让你当蛊王,谢谢!

    在老婆面前一点都不矜持:)

    第19章 挂断

    顾筠呆呆地舔了舔唇角, 尝到残留的橘子酸甜。

    一个橘子味的吻。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有惶恐,有不安, 同样的, 也有沉沦和缠绵。她感觉浑身上下都在发烫, 车内像一方巨大的温泉池, 她浸在里面,热的喘不过气。

    “很热?”赵璟笙微凉的手背探了探她红润的面颊。

    酥软, 细腻,温度惊人。

    赵璟笙皱眉,没想到她能这么热, 抬手关掉了后座的暖气, 把窗户降下来小半截,一时间窗外凛冽的, 夹杂着雪花的风钻进来, 刮在两人的皮肤上。

    顾筠打了个寒颤, 飞出去好远的灵魂飞回来了。她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事实,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她的初吻被赵璟笙用一个破橘子给骗走了。

    不止,她以后都无法愉快的吃橘子了, 每次吃都会想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初吻。

    这点协议里根本没有写!

    顾筠深深呼吸着泠泠入肺的空气, 忽然, 她猛地翻身, 膝盖磕在后椅上, 背脊挺得笔直, 这姿势让她高出赵璟笙半个头。

    她有点控制不住涌上来火气, 纤纤长指扣住了男人领带, 狠狠一拽,“你怎么能这样?”

    倒是第一次见她炸毛,实实在在的炸毛。

    一双潋滟的眼睛里满是怒气,但即使是生气发火,也漂亮得不可方物。剪裁细致的旗袍勾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软腰下榻,起伏的小山几乎撞上他的下颌。

    赵璟笙黑眸虚虚眯了眯,从没想过这辈子还有被人压在身上揪住衣领质问的一天,他有很荒诞以及新奇的体验,视线缓慢游移,不紧不慢地锁住她酡红色的面靥,“我怎样?”

    相比她的爆炸,他神色淡然很多,语气甚至很轻浮。

    顾筠手指捏着他的领带,指骨都泛了白,“你还好意思问,谁准你突然这样的?那可是我的”

    她咬着唇,初吻两个字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但少女羞愤的心思几乎全然暴露无疑。

    她在尝试着接受他,和他好好说话,好好交流,好好相处。

    但他偏偏强势又霸道的把她拉入一个猛烈的节奏里。

    丝毫不带温柔。

    “谁准我?”赵璟笙看着她,没有一点恼怒,甚至想笑。

    她难道不知道,从她签下协议的那一刻起,她就是他的人了吗?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准许。

    “夫人觉得,我需要得到谁的允准?”赵璟笙缓缓开口,话还没落音,他一把圈住了她纤细的腕,不过稍稍发劲狠捏,顾筠就受不住,痛得眉头皱在一起,顿时松了手。

    手腕上的疼劲都还没过,一阵旋转的颠倒,视线掠过车顶的星光灯,晃出一圈圈迷离的光来,不过顷刻间,她又跌进了赵璟笙的怀里,被他牢牢地圈住腰身。

    男人把唇贴在她耳后,温热的呼吸洒落,几分缠绵的意思,“就夫人这点猫劲儿,还是别玩这套了,歇歇吧。”

    顾筠的耳尖都快沁出血了,羞恼至极,“你别威胁我。”

    赵璟笙低笑,圈她的动作更放肆,“筠筠还是对我了解太少。”他亲了亲顾筠的耳廓,低声:“我其实从不浪费时间威胁别人。”

    “我喜欢直接给结果。”

    顾筠大概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值得他花心思,设圈套,讲道理,或者,玩这些半哄半威胁的小把戏,她偶尔肆意妄为他都不当回事,但这不代表,她能这么张牙舞爪地爬到他头上来。

    他的人生里,从没有谁敢爬到他头上来。

    不知是渴还是什么,赵璟笙喉咙里的声音格外暗哑,那一声筠筠像极度的撩拨,顾筠耳根子发麻,痒痒的酥麻让她没有了一点反抗的力气,只能颓丧地任由他圈住。

    “别这么叫我!”她咬着牙,低声。

    叫她筠筠,他才不配。

    男人阴沉又危险的言辞滚进耳朵里,顾筠心口无端涌过慌乱感。他说的没错,她还是对他了解太少了,或许根本就不了解他。

    但从他执意要和她领证那一刻起,他们就是夫妻关系,不是金主和情人,不是圈养与服从,不是征服与被征服。

    他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的掠夺她?

    顾筠赌气地擦了一把唇,一字一顿:“我讨厌你,赵璟笙。”

    被他吻其实也没那么讨厌,甚至还有一丝丝少女春动,可被他这么不讲理的对待,非常讨厌。他根本没打算好好和她讲话,或者他觉得无所谓。

    赵璟笙还是没有松开圈她的手臂,在听到她说讨厌二字时,心头有异常烦躁的情绪迸出来,几乎要压倒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滚了滚喉结,冷声:“随你。”

    总归她讨厌亦或喜欢,都只能是他的。

    -

    新的一周,除夕前夜。

    今年春运突破了前几年的高峰,机场高铁站火车站这几大交通运输场所堪比早七点的农贸海鲜市场。大包小包的行李在传输带上转着,像日料店里永不停歇的旋转寿司,旅客选用属于自己的寿司口味,开开心心拿走,高高兴兴回家去。

    每到这时,上京这座喧闹熙攘的大都会就像是被上帝放了假,不论是街道,商场还是旅游景区,都迎来难得的喘息。

    此时,元晟总部大楼里,大半的员工都放假了,只有少数员工还在加班。

    元晟是赵祝两家联合控股的集团,也是赵祝两家手中最大的一颗摇钱树,经营业务涉猎广泛,从地产到数字媒体再到金融服务,旗下有元晟置业,元晟媒体,元晟地产,元豫金融服务集团等二十多家公司和品牌。

    元晟从创立最初到现在,董事局主席一直都是祝豫佳,鼎鼎有名的祝家大小姐。

    祝豫佳从少女时期开始就是圈子里有名的铁娘子,干练爽朗,做事又拼又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当年,她云淡风轻地把自己丈夫的私生子从国外接回来,对丈夫养在外头的初恋情人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事儿在圈里一度被各位豪门太太所膜拜佩服。

    能做到这个份上,怎么愁干不了大事?

    但还是有不少女人对她的境遇持同情态度,再有钱有势又怎么样?自家老公还不是不喜欢。可祝豫佳只觉得好笑,她想要什么男人没有?老公对她来说就是个工具人。

    嫁给赵春庆不过是为了稳固祝家的地位而已。祝家商海浮沉几十年,富可敌国,但有时候遇到上面的人,还是得低头。

    她受够了那些窝囊气,所以她必须和赵家结合。这是她给自己挑的最好的夫家。

    “我说了,崇霖的事让你别急,你现在给我整出这么一个烂摊子,你让我怎么跟你爸交待?”

    元晟集团总部,宽敞阔气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祝豫佳端坐在主位,齐颈的短发削出她冰冷而锋利的美,一身低调的黑色粗花呢套装,高跟鞋,食指戴着一枚硕大而圆润的无烧鸽血红。

    四十九岁的年纪,因为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

    “赵璟笙,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这么沉不住气?”祝豫佳皱着眉,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赵璟笙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把玩着一个流光溢彩的小物件,对母亲的质问充耳不闻。

    “问你话。”祝豫佳皱眉,拿来桌上的烟点了一根。

    赵璟笙语气很淡:“谁说这事是我做的。空口白牙不是祝总的风格。”

    祝豫佳被自己儿子气得狠狠抽了一口,把烟碾进香炉里,冷声:“我生你我真是作孽。”

    赵璟笙:“您不生我,您也作孽。”

    “?”

    被亲儿子这么一怼,祝豫佳面色很差,踩着高跟鞋走到儿子边上,围着他一边转圈一边撒火:“你真要气死我?你把你娘气死了,你有什么好处?”

    “我当年忍下那些气把赵崇霖从国外接回来养着,你觉得我是为了什么?我不就是为了把人给看牢了,眼皮底下放着,料他们娘俩也翻不出什么花,他们要钱就给钱,只要不来挡你的道,我随他们怎么弄。你现在好,人家什么事都没做,也没惹着你,你要弄这么一出你为什么?你就是非要惹你爸!你以为你爸治不了你?你比我更清楚,资本的上头还有一层天呢。你爸要整你,你迟早够呛!”

    “早知道就不该让你走这条路,老爷子那么好的资源,赚点儿破钱真是浪费了。”

    从政还是从商,当年老爷子让赵璟笙选,是赵璟笙自己选了进入元晟。

    女人在边上絮絮叨叨一大堆,赵璟笙把手里的小玩意放进口袋里,转身把人给摁回了座椅上,“消停点儿,晃得我头晕。”

    “?”

    “赵璟笙!”

    赵璟笙皱眉,眸色阴阴沉沉的,“父亲那边知道这事?”

    祝豫佳见他终于开始说人话了,冷笑,“猜测而已。还没让人去查。”话锋一转,她笑容更冷,“就算要查,你也有本事让他查不到。”

    “自然。”他冷声。

    “我不明白,他没惹你,也拦不到你,你爸那点偏爱,他最多多拿点分红,别说你看得上这点儿破钱。”祝豫佳平复情绪,“老爷子生前告诉过你多少次,做人,要凡事留一线。”

    做人,要留一线。他听了太多次了。

    但他从来就不是留一线的人。

    “您真想知道为什么?”赵璟笙淡淡看了眼脸色很不好的祝女士。

    祝豫佳给他个别问废话的眼神。

    “我看上他的东西了。”赵璟笙靠着楠木质地的大班台,神色淡漠地眺望窗外的朝阳。

    祝豫佳继续冷声,没什么好脸色:“什么东西。”

    赵璟笙懒着嗓,慢慢悠悠吐出两个字:“女人。”

    -

    除夕前一天,高高兴兴的日子里,赵璟笙被祝豫佳赶出了董事长办公室,同时被赶出来的还有要来汇报工作的周秘书。

    周秘书天天跟着赵璟笙晃悠,被董事长直接连坐。

    --“赵璟笙!你给老娘滚!”

    周秘书压了压受伤的耳朵,大中午平白无故受董事长一顿骂,他悄悄试探老板问现在是去哪。

    前天公司就放假了,只有部分员工还在加班,赵璟笙这几天的工作大多都是人情酬酢。

    赵璟笙拿出手机看了眼微信。置顶那栏依旧毫无波澜,对话停留在他昨晚发过去的消息。

    【新年礼物想要什么】

    【睡了?】

    两条消息间隔两小时。

    自从那晚顾筠摔车门而去,两天没有音讯。

    赵璟笙这两天忙,也就把这事忘记了,想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人没音讯了。

    他有回想那晚的不愉快,若是他平心静气和她交流,她是不是会更能接受一点?斟酌之下,还是发过去一条示好的消息。

    一晚过去,还是没有收到回复。从来没有受到过冷待的赵璟笙心里冒出莫名其妙的燥意。

    “健身房。”赵璟笙把手机扔在一边,冷淡地吩咐司机开车。

    每天保持一个半小时的运动是赵璟笙多年来的习惯,再忙也不会落下。平日里都是下班后,此时才中午。

    周秘书表示纳闷,“现在十一点,您是否先用餐了再运动?”

    赵璟笙:“你话最近太多了。”

    周秘书闭嘴。

    抵达健身房后,周秘书一如既往的陪同。在赵璟笙不间断地运动两小时之后,周秘书在一边坐不住了,上前提醒是否需要先休息一下?

    装修豪华舒适的游泳区里,偌大的恒温泳池专供私人使用。赵璟笙不间断游了八个回合,这才从水里冒出来,摘了游泳镜扔在一边。

    周秘书赶忙把干净的浴袍递过去,一边感叹着自己老板身材真不错,体能也真是棒棒的,顺带同情一下下老板娘。

    男人运动过后的躯体散发着强劲的力量感,明朗清晰的肌肉线条,全身没有一丝的累赘,几道水痕顺着宽厚的肩膀蜿蜒,隐没在窄腰之下。

    赵璟笙拿毛巾擦了擦滴水的头发,一边吩咐,“手机给我。”

    周秘书递过去手机。

    赵璟笙点开微信,看了眼,手机扔一边,喝了几口水,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四个来回后之后--

    “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做什么。”

    偌大的馆内,说话声都有回音。因为过度运动,气息少见的紊乱,语气阴沉又森寒,像是憋着一股火气。

    周秘书有点儿懵,“跟谁打?”

    赵璟笙咬着后牙槽,阴恻恻地看着周秘书,“你还有几个老板娘?”

    “噢--噢噢!老板娘!”

    周秘书心肝跟暴风雨里的小舟,一荡又一荡,他赶忙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找到老板娘的号码,在低气压的压迫之下,连怎么组织语言都没想好就按下了拨打。

    赵璟笙坐在椅子上,随意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没擦几下他停住,心里有很奇怪的情绪。

    奇怪到他觉得自己中邪了。

    猛地意识到什么后,他眸色顿时沉到底,冷声叫停:“不用打了。”

    正在等待老板娘接通电话的周秘书心头一跳,又不用打了?结婚了的男人都这么变幻莫测吗?

    “已经拨过去了”周秘书面色凄凉,举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璟笙眼里滑过幽微的阴鸷,“挂掉。”

    周秘书觉得自己太难了,跟人打电话然后又挂掉,这真的很不礼貌。得罪老板娘和得罪老板这有什么差别?算了,到时候老板娘问起就随便糊弄过去好了。

    毕竟给他发工资的是老板!

    周秘书正准备挂掉时,听筒里从优美的彩铃变成了优美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挂了吗?”赵璟笙冷冷淡淡问。

    周秘书迟疑道:“挂了”

    “是老板娘给挂了。”

    “”

    赵璟笙面无表情看着泳池里微微起伏的水,半湿的额发偶尔滴水,水珠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

    他沉默了片刻,拿起自己的手机,给顾筠拨过去电话,还只是刚拨通就遭受到了同等的待遇,甚至更差。挂得这么快,对方显然是想都没想。

    听筒里,女声重复着: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平生第一次被人挂电话,赵璟笙花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中,捏着手机的指骨泛着白色。

    和顾筠在一起的短短几周里,他体验了无数个平生第一次。

    第一次被人扯领带,第一次被人当面吐槽,第一次被人对着呛,第一次被人无视消息,现在,第一次被人挂电话。

    冰冷的低气压萦绕着整个游泳馆。

    男人逐渐松了手指的力道,手机屏上沾了好多水珠,通话记录上,「夫人」两个字被虚虚放大。

    他眉宇中划过一丝淡淡的阴郁,“还真是不好哄。”

    -

    作者有话说:

    狗:我发了两条消息过去,她都不理我,女人真不好哄。

    筠筠:???

    -

    ps:删了一个评论,真的sorry!在此说一下。下次宝子你再评论我给你发红包!你的提议我收到了!我这不改也要改了,我的大脑已经被成功入侵了……

    第20章 礼物

    到了除夕前一天, 机场的客流量依然不减,返程的旅客尤其多。顾筠提前一小时就到了T2的到达站,四周站满了来接机的。

    等待中途, 顾笑喊肚子饿, 两人又去机场内的开封菜买了蛋挞和鸡翅。

    顾笑吃得毫无形象, 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顾筠,“姐, 你真的和姐夫闹掰了?姐夫最近没来找你吗?”

    顾筠凉飕飕地看她一眼,“蛋挞堵不上你的嘴?”

    “赵崇霖不是你姐夫。我和他掰了。注意你的措辞。”顾筠咬了一口蛋挞,心想, 就算有姐夫那也不是赵崇霖, 而是赵崇霖的死对头兼弟弟。

    顾筠摇摇头,赶紧把某个惹人讨厌的死男人赶走。强吻她就算了, 不止不愧疚还试图威胁她, 哦, 还打算玩冷落她这一套。

    所以,他还妄想她回微信消息?

    死变态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顾笑三两口咽了蛋挞,拍拍手上的酥皮碎沫, “那妈那边你说了没有啊?我觉得你也别太小心翼翼了, 其实妈这几年去国外散心, 又交了新男朋友, 情绪都已经很稳定了, 不是天天都在群里跟我们发她的美好生活嘛?”

    “妈妈若是知道你和赵崇霖在一起不开心, 她肯定会尊重你的选择。”

    顾笑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 顾筠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肉脸。

    真是天真的傻妹妹, 她烦恼的哪里是跟母亲说取消和赵崇霖的订婚啊,她烦恼的可是,她这个妈妈的乖女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婚给结了啊!

    纸包不住火。

    领证结婚这种事,怎么可能瞒住多久?冲动一定是世界上最奇妙的体验之一,只要不存在惩罚机制的话。

    顾筠在心里叹口气,拿纸巾替妹妹擦了擦油乎乎的嘴,“行了行了,你这小话唠,没哪个帅哥受得了你。你还是多背背英语吧,以后鱼塘范围至少能扩招一倍。”

    顾笑气得跳脚,直言顾筠给她双份新年大红包都无法治愈她受伤的心灵!顾筠耸耸肩,无所谓,反正她一份红包都不打算给。

    十五分钟后,郑女士飞机落地,托着大行李箱从到达站走了出来。

    顾笑眼睛尖,一眼就在挤挤攘攘的人群里找到了人,三步两跳的蹦前去给了郑女士一个巨大的熊抱,顺带告状说顾筠欺负她。

    “你姐欺负你能把你喂这么好?小脸都养圆了。”郑淑言掐了把女儿白嫩嫩的脸颊,笑着打趣。

    顾笑抗议:“哪有,我最近瘦了三斤。”

    毕竟每天都被顾筠逼着背英语作文,体力消耗堪比跳帕梅拉。

    “筠筠怎么瘦了?”郑淑言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大女儿,替她把散下来的头发挂到耳后。

    小半年没有见到女儿,很明显,面前站着的小姑娘还是如以往那般明艳漂亮。但又有哪里不同,郑淑言总觉得女儿更沉了些,也更内敛。

    顾筠接过母亲的行李,语气轻快:“有吗?难道是我最近减肥用力过猛?”

    “你们俩个小朋友,能不能别天天把减肥挂在嘴边?”

    母女三人一起往停车场走去。顾筠今天没叫小唐,自己开了车来,她大三拿到了驾照,平日里开车的机会不多,水平算是中规中矩。

    “妈,你这次回来住几天呀,我们等会儿去吃那家傣族菜好不好?上次和姐姐还有珊珊姐一块儿吃过,真的味道不错。”顾笑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

    一提到上次吃的美食,顾筠有点儿蠢蠢欲动,立刻表示这方案可行:“就是明天除夕,还不知道开门没,我要先查下。”

    “对!别关门了啊,姐你快查查。”顾笑想到铜锅牛蛙就流口水,催促着顾筠快点查,“顺便再查查我们做spa的店关门没,吃完了做个spa,晚上回去舒舒服服看电影。”

    郑女士没有插话的地儿,被两个女儿安排的明明白白。

    顾筠拿出手机点开某美食app,点击搜索栏,输入店名,才刚输了两个字,一通电话打过来,屏幕被迫切换成来电显示。

    打电话的人是周秘书。

    周秘书?顾筠一愣,思索着该不该接,几秒过后,她反应过来顾笑和母亲都站在边上,没多想干脆把电话给挂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要的事,等会儿找个机会再回过去吧。她想。

    顾筠继续打字,把那家店名敲进去,然后找一家最近的店面打电话问。

    没过半分钟,手机又切进来一个电话,被打断两次的顾筠有点儿不爽,定睛一看来电显示,心脏顿时像热缩片,狠狠收缩,手机差点掉地上。

    这变态有毛病啊!

    这次真的是想都没想,就把电话给挂了。

    “怎么了筠筠,谁的电话啊?怎么都不接。”郑淑言看出来女儿的脸色有点不自然。

    “啊?”顾筠抬头,迅速反应,“噢,没谁,一个不认识的号码,最近诈骗电话太多了。”

    郑淑言:“也是,听说最近诈骗的很多,陌生号码啊,直接挂,别接这茬。”

    顾筠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询问过后得知这家傣族菜的国金店还在营业,三人上车后,顾筠开了导航,一路往餐厅开去。

    坐在后座的顾笑陷入沉思。

    姐姐为什么要撒谎?

    明明不是陌生的号码。她当时瞟了一眼,绝对不会弄错,姐姐给这个号码备注了。

    备注是:【他】

    他等于男人。他等于暧昧的指代。等于姐姐给一个男人用了很暧昧的指代,等于

    姐姐谈恋爱了!?

    逻辑闭合的瞬间,顾笑惊到了。她这也太天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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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美食,做spa,完了之后顾笑又提议晚上可以看电影涮火锅,然后三人又去超市买了大包小包的食材和火锅调料提回公寓。

    公寓的地理位置很好,就在城西的第二大商圈,挨着景区不远。

    郑淑言当年和顾致林离婚的时候,分到了几套不动产和一些现金,珠宝,她名下持有的公司股份直接转到了顾筠名下,基本上和前夫是完全切割的状态。

    这套公寓是郑淑言出国之前一直住的地方。出国也是她郑重之下做出的选择,当年她病情时常反复,对于情绪的控制能力很差,若是长期留在国内,留在顾筠和顾笑的身边,只会拖累她们。

    所以在顾筠大一带时候,她选择了去国外,找一处风景优美的北欧小城镇,安静的生活,散心和治疗。

    开放式的厨房里,顾笑和顾筠忙前忙后,妹妹弄火锅底料,姐姐帮着洗菜摆盘,客厅里,超大的A9锅盖音响播放着榜单新歌。

    当天蓝褪去,夕阳画出浓烈的色彩,客厅里已经冒起腾腾白雾,鲜辣的火锅煮得滚滚冒泡。母女三人吃着辣辣的火锅,还开了一瓶郑淑言从法国带来的冷门酒庄的红酒。

    “小朋友喝什么酒?”顾筠抢了顾笑的红酒,给她换了一杯自制水果茶。

    郑淑言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还帮着顾笑给顾筠“求情”,“就喝几口,没事儿,今天就算过年了,又不是平常读书的时候。笑笑,你说是吧?”

    顾笑哼了声,古怪地看了眼顾筠。

    网上不是说吗?谈个成熟懂事的男友,女生会被宠成可爱的小女孩,但若是谈个不省心的

    难道姐姐的男人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奶狗?不都说妈系女友都会很暴躁吗!

    又一次,顾笑被自己天才级别的侦探力给折服了。

    “对了,筠筠,你最近和崇霖相处的还好吗?你上次不是说,赵家那边给你们订了初七的订婚宴,准备的怎么样了?”

    “你罗阿姨跟我说,等你们订婚了,她就把京郊那套庄园过给你们,平日里可以去那边”

    “妈。”顾筠慢吞吞地打断郑淑言的话。

    郑淑言边给顾笑烫牛毛肚,边笑着:“怎么了?还不高兴了。”

    “我不想跟赵崇霖订婚了。”

    话一出,郑淑言的动作一顿,毛肚掉进火锅里,捞了好几才捞上来。

    “这是怎么了?和崇霖吵架了?”郑淑言寻思,这两孩子都不是脾气大的主,若非很过激的事,肯定不至于吵架。

    顾笑的大眼睛转了一圈,被姐姐给杀到了,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呀,妈妈,你不知道,姐姐本来就对崇霖大哥没什么好感,你和罗阿姨也别乱点鸳鸯谱了。”

    “我觉得姐姐和崇霖大哥一点都不般配。”

    郑淑言没好气的瞪了眼顾笑,示意她少添乱。

    当初这订婚是顾筠自己答应了,她才和罗菲开始着手计划这事。都快木已成舟了,现在这个节点,突然闹着不肯,她这怎么跟罗菲交待?

    顾筠喝了一口酒,微涩的咖啡香混着果香流入喉咙,“我和他相处了大半年了,我还是觉得”

    顾筠沉吟了片刻,忽然换了撒娇的语气:“就觉得和他不来电啊,没什么感觉。”

    顾筠使出撒娇大法,喝酒之后声音都软糯糯的,她知道自己妈妈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

    宁愿自己委屈也要成全他人的“讨好型人格”,在感情上受伤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痛点。若不是这种性格,当初也不会愿意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成全父亲和顾家人最后的体面吧。

    有时候她也挺愤怒母亲这种不争的性格,但更多的是心疼。

    凭什么呢?凭什么作为妻子就要牺牲,作为母亲就要奉献呢?为了她在圈子里有一方栖息之所,费心费力介绍赵崇霖给她,为了她和笑笑,一个人跑去国外生活,美其名曰出国散心。

    她决不能让母亲知道自己和赵崇霖那些不体面的,撕破脸皮的争吵,更不能让母亲知道她为了救家里,和一个老变态结了婚。

    “我觉得赵崇霖他太成熟了,好多时候我都和他说不上话,妈妈难道要看我一辈子都和不喜欢的男人在一起吗?真的,妈妈”顾筠吸了吸鼻子,眼圈红了大半,眼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说到情动时,眼泪落了下来,

    “我真的好累”

    一边默默观察的顾笑惊呆了。

    果然!姐姐嫌弃赵崇霖太成熟太老!神不知鬼不觉谈了个小奶狗!

    吃瓜的同时顾笑心碎了一地。

    好吧,她梦想中的疯.批霸总强制爱是没希望了,只有女王皮.鞭小奶狗了。

    郑淑言被这场景给弄迷糊了,顾筠小脸红扑扑的,一边嚎叫一边痛哭,眼泪说来就来。

    可之前这丫头不是说,赵崇霖还挺不错的吗?这也变脸太快了吧?

    “好了好了,宝贝,别哭了,我找个机会给你罗阿姨去商量这事。你也别着急好不好?”郑淑言连饭都吃不下了,只能先安慰女儿,轻轻拍着女儿的背,“你说你这是叫什么劲,还哭上了,顾筠你都快22了。”

    顾筠吸了吸鼻子,眼圈儿通红,辣椒油已经让她发疯了。

    “那妈妈,罗阿姨那边会不会”

    “菲菲和我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放心吧,妈妈跟她商量一下这事,你别急好吗?就这几天,妈妈给你一个答复。”

    “谢谢妈妈。”顾筠小声嚅嗫。

    此时她的眼睛已经疼得受不了,这辣椒油催泪大法真是太狠了,她又不能拿水去洗,硬生生扛着烈日灼眼。

    只能一边哭一边把赵璟笙骂得狗血淋头。

    都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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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了火锅,顾笑和顾筠负责收拾桌子,郑女士则被请回了卧室清行李。

    顾笑手上还有油,就这样倏地一下窜到了顾筠跟前,挤眉弄眼:“姐,你们学校是不是”

    顾筠头也不抬,继续收拾餐盘:“是什么?”

    “是不是学弟都挺帅的啊?”

    “?”

    顾筠一顿,“学弟帅不帅关我什么事?”

    顾笑惊讶:“怎么不关你的事?”

    你不都搞上了吗?

    “哦。”顾筠回味过后秒懂,古怪地看一眼妹妹,“有目标是好事,你加油补补英语数学语文,考我们学校还是挺有希望的。”

    顾笑:“??”

    天,怎么变成关她的事了啊!本来只要补英语,怎么变成语数外了!

    就在顾笑一脸迷惑的同时,顾筠的手机叮了下,弹出来几条微信消息。

    他:【下楼。】

    他:【位置分享】

    顾筠脑子有些雾,点开地址后心脏又一次成功被赵璟笙搞到熄火。

    赵璟笙怎么知道她在这?他是何方神圣?顾筠甚至疑惑他是不是派人跟踪她,或者在她周围安装了监控器。

    顾筠提心吊胆地朝窗外望了一眼,不会真在下面吧?犹豫之间,手机又叮的一声。

    他:【图片】

    他:【别装没看到。下来。】

    顾筠呼吸凝滞,打开图片后,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她这栋单元楼前有一排垃圾桶,蓝红绿黑四色在路灯下闪闪亮亮。

    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但赵璟笙可以。他能直接把你的床炸了,再顺便泼一桶冰碴子。

    绝:)

    顾筠看了眼顾笑,不动声色地把手机调至静音状态,“嗯笑笑,你想吃水果吗?”

    被点名的笑笑满头雾水,“你叫我什么?嗯?笑笑?”

    但凡叫她笑笑,都是有妖。

    顾筠尴尬,“你个小朋友到底要不要吃水果?玫瑰葡萄?橘子?榴莲?想吃我就下楼去买。”

    顾笑摸了摸脑袋,她本来不想吃,顾筠一说她倒是想吃了,但想吃水果可以点外卖啊,送上楼的不香吗?

    “想吃是吧?那我去买了。”没等顾笑回答,顾筠抢先一步,捞起沙发上的大衣罩在身上,把手机扔进兜里,换了鞋就出门去了。

    “喂--”

    顾笑看着姐姐的背影,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喊住,人就溜了。

    有点儿诡异,算了,反正今天一整天姐姐都挺邪门的,没个三集的走近科学都解不了迷。

    顾笑回到厨房,把碗碟都放进洗碗机里,发现洗碗机专用的洗洁精没有了,她拿手机给顾筠打电话,打了两个都没人接。

    她凝重地看着洗碗机里油乎乎的碗碟,纠结再三还是觉得忍不了。

    忍不了这样放一晚上。

    不接电话,那她自己下楼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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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筠捂着大衣,脚上踩着一双毛绒绒的雪地靴。鹅黄色大衣里是柔软的海马毛毛衣以及一条宽松的针织裤。在家里吃火锅看电影,自然是居家打扮。

    出了电梯后顾筠才发现自己穿得也太丑了,尤其是那一双雪地靴,像两只熊掌。

    顾不得那么多,顾筠推开单元门,看见赵璟笙就站在夜色里。

    男人穿一件黑色大衣,背脊挺直而立,比广袤的黑夜还要沉静,身后停着台墨绿色的宾利。

    顾筠已经接受了这男人的车库里可能有n多台一模一样的,单单配色不同的车。

    他性格里带着一种很强烈的偏执欲,对事对物都是。喜欢的车,就独独喜欢那一款,较劲似的买,喜欢的食物就那几样,重复吃也不觉得腻味。当然,这种偏执的性格在感情里,会是无可救药的痴情。

    痴情?对她?顾筠害怕,立刻否掉。

    “都八点多了,你来干嘛啊?”顾筠快步走过去,定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儿,“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赵璟笙淡淡看她一眼,视线从上往下挪去,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看什么?”顾筠愣了愣,也跟着垂头,她有哪里怪怪的吗?

    “你今天挺矮。”男人开口。

    顾筠傻眼,这男人脑血栓吧?喊她下来就为了说她很矮?

    顾筠一本正经:“你知不知道,阴阳怪气的男人是找不到对象的。”

    赵璟笙勾了勾唇,俯下身来,凑近顾筠那颗圆圆的脑袋,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鼻尖尖,带着好闻的高级木香,“我都有你了。不要别人。”

    顾筠不自然吞咽,熊掌默默往后挪动,扛不住赵璟笙忽然变骚。

    大晚上的,这男人骚话连篇?

    顾筠没说话,也不看他,垂着小脸。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赵璟笙伸手一拽,把顾筠扯过来,拢住她的腰,单手把人抱上了车前引擎盖。

    车漆光亮干净,幽幽的墨绿色在路灯下泛着湖水一样的光泽。刚刚高速运转,还带着余温。

    顾筠不好意思地坐在引擎盖上,但这引擎盖暖呼呼的,像是加热坐垫,坐着还挺舒服,她四周张望一圈,发现没人经过,这才放心大胆的坐下,随后抬眸瞪了赵璟笙一眼。

    “不想回。”

    “理由?”

    顾筠轻哼:“哪有什么理由,不想回就是不想回。”

    夜里,深寒露中,但空气却格外清新,晚风吹过来,划过顾筠发烫的脸颊,带来丝丝凉意。

    赵璟笙淡淡瞥她一眼,“还在生气?”

    顾筠的睫毛动了动,仰头去看他,平声问:“我生什么气?”

    “不回我消息,挂我电话。还不是生气?”赵璟笙目光定格在女孩白玉精巧的小耳垂上,光洁干净的软肉上没有戴耳环。

    穿着也比平日里见她要随意好多,第一次见她打扮得简单又可爱。她的头发很长,几乎到腰身,此时凌乱地披散在身后,一半被拢在羊绒围巾里,乱乱的,但很是生趣。

    褪去那些艳丽精致的武器,她压根就是个小姑娘,软得跟兔子似的,却喜欢学张牙舞爪的做派。

    赵璟笙眼里的晦涩情绪消散无踪,他从口袋里拿出存放了一整天的小东西,微微倾身,替她戴在两只耳垂上。

    有璀璨的光,浮光掠影般划过眼睛。

    顾筠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就感觉耳垂上有冰凉感,随即有了垂落的重量感。

    “这是什么?”她抬手就去摸自己的耳朵,觉得这玩意还挺重的,摸到了坚硬的类似于珠宝一类的东西。

    赵璟笙拨弄了几下璀璨的耳坠,“看得上就戴着玩。”

    顾筠从他别扭的言辞里分析出,他在给她送礼物。

    没有女人能抵抗礼物的诱惑,不论礼物是什么。作为耳环控的顾筠看不见新耳环长什么样,心里跟挠痒痒似的,她没忍住,把手机掏出来,打开前置摄像头一看。

    一对耳环垂在她的耳朵上。非常非常简约的款式,堪称朴实无华,就一颗方石头下面坠着一颗梨形石头。

    顾筠的眼睛被这两颗石头迸射出来的火花给闪痛了,飞速眨了眨眼睛。耳环没有任何复杂的设计,但冲击力比任何精湛的镶嵌,精心的设计都来得震撼。

    因为这两颗透明石头实在是太大了,切割完美,纯净度完美。方的大概十来克拉,梨形的估摸着四十克拉左右。

    顾筠咽了咽喉,旋即认真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语气严肃:“你让我戴着一套房玩玩?你做事都这么用力过猛吗?”

    赵璟笙挑眉,权当应了她这句批评,“惹你生气了,我得有点诚意。”

    “以后不会再说让你不高兴的话。”

    顾筠愣住,“你这是…道歉?”

    他不会是觉得她生气,除夕夜前一晚巴巴跑过来哄她吧?

    他这人…怎么说呢?真的挺奇怪的。

    说他恐怖,他是真的挺让人发寒,可说他有多不好相处呢,顾筠又觉得不是这样。

    不是不好相处,反而相处下来,她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赵璟笙挑眉,不否认也不承认。

    “那你还生气吗?”赵璟笙低眼看着她,轻微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的皮肤。

    “怎么说呢?你要听实话吗?其实”顾筠眼尾挑了挑,流泻出独属于她的娇矜,“我本来就不生气。”

    其实她不是耍小性子心眼小的女孩,很多情绪过了也就过了,没必要反复拿出来咀嚼,内耗是一件不可取的事。这是她自从父母离婚之后,在生活中揣摩出来的一门技巧。

    若是什么事都往心里去,那她还活不活了?

    在顾筠扬起下巴说不生气的瞬间,赵璟笙有片刻的失神。

    他其实很讨厌娇气的女人,尤其是漂亮又娇气的女人,在他眼里跟装废品的花瓶没区别,但顾筠不一样,她的娇气很让人着迷,矜贵又娇憨,像一只傲娇的猫咪。

    绝非家养出来的温顺,是天然的,野性的,自然的选择。

    赵璟笙眼底一如今晚浓稠的夜色,指腹下的柔软逐渐从冰冷到微暖,“下次带你去见见Ainley,她会喜欢你的。”

    “Ainley?谁啊?”顾筠不解地问,唇瓣翕张,没有涂口红的素唇带着透润的粉色。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赵璟笙视线不经意落在她的唇上,眼眸顿时暗了几寸。

    顾筠思索,Ainley?这不是女孩儿的名字?她思考的时候喜欢咬着唇,露出莹白的齿尖。

    就在顾筠咬唇的瞬间,赵璟笙只觉得喉咙和肺里都在干渴,心中有焦躁的情绪催促着他。

    克制了几秒过后,他深吸气,一把拢过顾筠的腰身,再度俯下,毫无预兆地含住她没擦口脂的唇,然后撬开她的齿关。

    女孩溢出软绵的嗡声,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掌扣住她锁骨的位置,指腹边缘陷进她的锁骨窝,把人向后推。

    她被迫一点点向后仰倒,直到整个背脊都砸在引擎盖上,纤细的脚踝只能找到他的腰身作为支点。

    像黑夜中开满花的蔓藤,缠绕上去。

    和第一次的吻不同,这次除了凶狠以外,还有难以置信的缠.绵和温柔。

    顾筠失魂地看着漆黑的天空,几颗星星在闪烁,被他拉进混沌中央,以至于全然忘记了,这是在哪里,也全然忘记了,她是不是该推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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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老变态:多亲几次,老婆就不会生气了。

    yunyun:老变态

    只有下电梯的顾笑还在失落,姐姐怎么就找了一个小奶狗?

    霸总梦碎。

    ps:帮筠筠记住这个Ainley,之后会有意想不到小惊喜(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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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这么肥,嗯…怎么不算双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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