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圣旨来得比预想中晚一些,因为传旨之人,是长公主,她亲自来了。
陆训庭没料到姑母会因为这件事现身鹜冈。
而其他人,皆是惊讶不已,心怀忐忑,只以为长公主不满太子另择他人,跑来震慑?
谁知,陆琼蕴不是为了给自己女儿撑腰而来。
她不仅不反对这门亲事,还对此乐见其成,说要见见曲凝兮。
长公主亲自来鹜冈传旨,还是赐婚圣旨,周家上下无不战战兢兢。
见她露面后,与太子一般平易近人,面带笑容,对曲凝兮一见如故,拉着她的小手不放。
这如同邻家夫人来见小辈一般的举止,把周家人都给看迷糊了,受宠若惊!
曲凝兮是走了什么运道?
陆琼蕴并未多做解释,她重生后,手边有太多事情要处理。
待她忙完大事,护住陆家人和腹中胎儿,一切安定后,就专心养育孩子。
岁安郡主,岁岁平安,这是她前世莫大的遗憾,今生她牢牢守住了一切。
陆琼蕴有女万事足,偶尔也有留意鹜冈曲凝兮的消息。
不过她并未贸然干预旁人的命运,她不清楚,这一世这个孩子是否还会与训庭走到一起。
前面那么多年两人无交集,结果这次,他们还是遇上了彼此。
可见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明明时局早已天翻地覆,太多人因为天庆帝的驾崩而被改变命运。
但有些缘分,似乎早已绑定三生。
陆琼蕴重生在刚怀孕之初,这时候的曲莫琪在后宫尚未完全得宠。
上辈子,是在她失去孩子与娘家人之后,沉溺痛苦中,天庆帝开始逐渐宠幸其他人,大概是那段时间,曲莫琪怀了二皇子。
如今自然是什么都来不及发生,天庆帝没有其他子嗣,曲家无从封侯。
曲家祖籍就在鹜冈,与尚京相隔千里。
但晚瑜这个孩子,还是悄然生长成她前世的模样。
陆琼蕴瞅着她乌黑的眼眸,清楚她心思纯善,这会儿乐得助一臂之力。
促成这段姻缘。
曲凝兮被挽着手在亭子里落座,便听这位貌美的长公主轻声询问:“你愿意做我干女儿么?”
虽说人不必介怀虚名,但有时候虚名可以免去诸多麻烦。
“什么?”曲凝兮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望着长公主。
长公主很年轻,这些年养尊处优,心绪开怀,笑起来还跟姑娘一样。
陆琼蕴笑意和熙,仿佛相识已久,道:“你是个好孩子,我相信训庭的眼光,赞成这门亲事。”
陆琼蕴没说,前世,晚瑜就一直喊她母亲。
若两个孩子没遇上,她管不了那么多,但既然缘分到了,训庭自己开口要娶,她岂能袖手旁观。
曲家出身太低,她正好可以帮一把。
曲凝兮觉得这
个提议太过突然了_[,原本宫里陛下不肯轻易赐婚,毕竟都没见着人呢。
是长公主出面说服,并带着圣旨来到鹜冈,才让事情这样顺利。
她颇有些慌张,在她看来,无缘由的好意来得太快太多,叫人无所适从。
长公主为什么待她这样好?
陆琼蕴并未催促,只让慢慢考虑,她会在鹜冈逗留一段时日。
顺道,她还去信把岁安给召了过来。
这些年带着女儿时不时出门游历,简车出行,逍遥自在,倒是把闺女养得心都野了。
心野了,她不认为是坏事。
总归她们不再是什么皇后公主,无需被礼教规矩束缚太多,身后有一群亲人的爱护支撑,不妨活得恣意一些。
难能可贵的人生,陆琼蕴一切看开。
知道兄长有意让岁安成为太子妃,她并未挑明态度,也没有早早反对。
不过心里清楚,两个孩子怕是走不到一起去的。
岁安在外玩惯了,哪还会窝在宫里呢。
如今各自归位,正好不过。
没几日,岁安郡主就乖乖过来了。
陆琼蕴在她身边安插了不少高手护卫,才放心让女儿出门四下游玩。
这会儿,她自己还给带了个侠士回来。
少年侠士,与岁安郡主同进同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定然是江湖儿女,两情相悦了。
曲辕成和周至博不由恍然大悟,难怪长公主要收晚瑜做义女,定是因为郡主不肯做太子妃,这才帮忙抬身份,补偿太子殿下。
他们都觉得自己揣摩出了真相。
曲凝兮这个当事人,却不是那样想。
她是头一回见长公主,不知为何,这位长辈似乎非常了解她。
言行间不止是亲切,而是……熟稔。
莫非这就是一见如故?
岁安郡主被教导得很好,明媚大方,性子爽利。
她今年十六,比陆训庭还大一岁,这会儿带着意中人见了娘亲,准备带回尚京。
估摸着年底好事将近。
长公主都不反对,陛下等人也只能祝福了。
陆琼蕴逗留了些时日,曲凝兮思前想后,没有拒绝她的好意,在诸多长辈的见证下,认了义母。
有了这层关系,来日去尚京也不算举目无亲,不怕陆训庭毁约?
而且……她突然有了个姐姐。
曲凝兮是家中长女,与她年岁相近的就是周宛沁,她们的关系并不融洽。
几乎都是周家五姑娘单方面的挑衅找茬,她对她有许多不满。
算起来,曲凝兮没有姐妹,至少她没有体会过。
岁安郡主心绪开阔,得知娘亲要收义女,高兴得很,隔日就拉着曲凝兮出门。
让她带着在鹜冈四处游玩。
开朗爱笑的性子,自然是极好相处的,还非常照顾
()
曲凝兮。
岁安说她没有妹妹,娘亲不打算再嫁,而舅舅那边一生好几个表弟。
她身边不是表哥就是表弟,无趣得很。
不过或许因为这样,才养成她不拘小节的脾气。
陆琼蕴由着她们去玩,心下无比欣慰。
前世她所珍惜之人,今生全都回到她身旁来了,还有她的闺女,健健康康长大。
再没有比这个更加叫人庆幸之事。
陆训庭急着回京,见证过认亲礼,立即动身走了。
他先行一步,长公主与岁安郡主在鹜冈玩了好些时日才离开。
曲凝兮没有跟随她们一起入京,陆琼蕴也劝不动。
小姑娘年纪小,但一直是有主见之人,她尊重她的决定。
三年后。
曲凝兮十五岁了。
这三年,她过得安宁清静。
长公主临走之前留了一个老练的嬷嬷给她,一来身负教导之责,二来可以震慑住旁人。
像是周宛沁这样闹腾的,都不需要柳嬷嬷出马,就被周家老太太给按住了。
宋氏怕她闯祸,很快给相看了人家,拘在院里约束性子,隔年就嫁出去。
周宛沁没有机会到曲凝兮跟前酸言酸语,她也不敢像之前那样放肆。
除去周家人,外头很多奔着未来太子妃的名头攀交情的也不少。
曲凝兮回到曲家住着,偶尔还是会来周家,陪着外祖母。
那群人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不过有柳嬷嬷挡着,谁也别想靠近来哄人。
曲凝兮本就不是跳脱的性子,在嬷嬷教导下,日渐沉稳起来。
这期间,她偶尔会与陆训庭书信往来。
起初,是陆训庭告知她,蒙弈淮那群人的下场。
以这人做饵,把他的父亲蒙天石给逮住了。
蒙天石在暗中活动多年,南桦门处还设伏击杀太子,罪不容诛。
最终乱党一群人尽数落网,受到制裁。
大泽在陆氏统治下已有十几年,各方安定,这群人本就掀不起太多风浪。
哪怕他们处心积虑去接近东隆国或是普骆甘也无用。
陆氏骁勇善战,无不畏惧。
起初还有人怀疑陆氏擅长打仗,但与治理国家不同,他们磕磕巴巴的登基上任,未必能做好。
但陛下虽无大功,却是小心谨慎,勤于政务。
再加上太子殿下,小小年纪就展露他惊人的谋略之才,辅佐他的父皇,出台了不少惠及百姓的政令。
社稷稳固,民心安定。
毫无疑问,陆训庭很忙,他一群夫子教导,平日里功课不少,陛下还交给他许多事情,逐渐上手。
曲凝兮收到来信后,给他写了回信,过了许久才有后续。
他会给她寄一些小礼物,每年生辰不落,连同义母那一份一起。
两人的信件往来颇有点淡淡的_[,更似友人之间。
曲凝兮不以为意,她一开始就知道,陆训庭看上去很好相处,实则不容易与人交心。
她自己何尝不是呢?人与人之间,本就戴着一层客套的面具。
三年不见一次,她的年岁到了,陆训庭亲自到鹜冈接她。
时隔那么久,两人才得以看到彼此的变化。
嬷嬷说,太子殿下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储君。
他每日忙于政事,学文习武,极为自律,从不耽于享乐或者女色。
东宫连侍婢都无,陆家人的教养规矩,本就对小辈严格。
听上去是个心怀天下,无意儿女情长之人。
曲凝兮在看到他时,不禁发出些微感慨,这般兰芝玉树的郎君,看似多情,实则无情,不被任何女子牵绊萦绕?
那他在尚京定然让许多姑娘芳心尽碎。
曲凝兮单方面这般认定,只因为陆训庭长得太过俊俏。
三年前,他还介于少年之间,颇有几分雌雄莫辨的昳丽之美。
而如今,十八岁的陆训庭,体格比那时更加高大宽阔,手臂有力,即便收敛了气息,也叫人觉得他不好惹。
模样多少有些变化。
正如她一样。
小姑娘彻底抽条长开,成了大姑娘,最显著的就是身形曲线的转变。
白白软软的一团,杏眼琼鼻,粉面桃腮,口齿噙香。
曲凝兮的腰肢极细,晃目得很,一眼看过去轻易就会留意到。
两人站在一起,无疑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把周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
太子殿下亲自来了,曲周两家自是一起夹道相迎。
这回陆训庭住进的是曲家。
曲辕成早就修缮过祖宅,特意新建了一个雅致的客院,招待这位乘龙快婿。
此番他们都已经收拾好了行囊,将会跟随太子一块入京。
京中早已打点好一切,宅子也派人过去清理,可直接举家搬迁。
巧得很,曲家当初买下的宅邸,跟长公主府上就隔了两条街。
自从岁安郡主出嫁后,就大半时间不在尚京,郡马爷是江湖山庄的大公子。
长公主也不随小年轻往外跑了,正好曲凝兮过去了可以陪陪她。
人还未到,尚京勋贵们对这位未来太子妃的议论已经不下十场,属实好奇得紧。
竟然能一举拿下太子殿下,不过是出门一趟就说要迎娶人家,出身不过小小富户。
更稀奇的是,长公主得知后立即动身去了鹜冈,丝毫不反对不阻拦,直接收为义女。
如此一来,曲凝兮都在陛下跟前过了明面,赐婚圣旨都下来了,谁还敢乱嚼舌根。
只是一个个都难掩好奇,疑心她的生了三头六臂,才有这等能耐。
太子殿下都已经十八岁了,尚未成家,朝中并非没有微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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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本人对此浑不在意,陛下和皇后娘娘也由着他去,没有勒令孩子尽快成亲的意思。
御史台上谏了几回,不了了之,后面也没人敢胡乱插手皇家的家务事。
说来还是太子殿下行事细致周全的缘故,这般优秀,严于律己,臣子们都不好苛责太过。
他这般谨守诺言,哪怕女方年岁尚小,也愿意守身守礼等着,早已被文人学子们奉为典范,民间百姓更是吹鼓了好几番。
这节骨眼上,臣子还上谏让太子自毁诺言,简直是在找骂。
君子言出必行,岂能随意扯个缘由辜负旁人。
真那样做了,才叫人所不齿。
好歹三年时间是过去了,曲家有女初长成,也该出阁了。
曲家一行人在周家的护送下进京了,太子殿下随行,队伍颇为浩荡。
周至博带着妻子儿子和老太太,会在尚京待几个月,直到太子大婚过后才离开。
钦天监早已拟定了良辰吉日,就在三个月后。
一应婚嫁所需之物,早已筹备齐全,那么长时间,无不是精细打磨。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场盛大婚宴。
曲凝兮觉得有些恍惚,她的一切担忧,都没有发生。
陆训庭当真一诺千金,要娶她为妻。
可分明两人私底下都没有太多接触,他对自己的婚事就那样无所谓么?
初来乍到尚京,眼看着婚期临近,她心里的平静早已不再。
不仅掀起涟漪,还越来越忐忑踌躇。
这日,长公主命人来传话,说岁安郡主回京了,让曲凝兮过去公主府小住几天。
岁安郡主是她的义姐,带着孩子回来,她自然不能缺席。
奶娃娃才刚一岁半,陆琼蕴念叨了几个月,才把这小家伙给念到自己身边。
岁安做了母亲,性子还跳脱得很,行事风风火火。
她潇洒地撇下孩子,要给曲凝兮尽‘地主之谊’,领着这个妹妹去了好几个好玩的地方。
托岁安的福,曲凝兮短短几天就把尚京繁华的几处给踏遍了。
“原本这些地方该让训庭带你去才是,可惜他太忙了。”
岁安瞅着曲凝兮软嫩的小脸蛋,一边说,一边压低了声音:“他这人蔫坏,许多事情并非不懂,只是装作不知,你可别纵着他。”
曲凝兮摇头:“太子殿下日理万机,能亲自走一趟鹜冈已是不容易……”
“傻妹妹,你跟他客气什么,”岁安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怕是绝不会主动开口要求的那种,“训庭又不是第一天做太子,早就得心应手了,他可以安排时间。”
曲凝兮不说话了。
难不成她要给陆训庭写信,让他带着自己熟悉尚京?
她不想这么说,如岁安所说,两人即便有通信,其实还是有点生疏客气的。
或许这就是往后夫妻间的相敬如宾?
“你要是不想说,那就让
我来。”
“姐姐……”曲凝兮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岁安挑眉哼道:“他这个表舅,该亲近亲近小外甥了。”
岁安说做就做,立即给东宫递了帖子,请太子殿下出来带孩子。
曲凝兮还住在长公主府上呢,陆训庭一来,两人自然会碰面。
陆琼蕴知道了,心里暗笑岁安多此一举。
晚瑜和训庭眼下不过是相处机会较少,等他们成亲了,那定然是如胶似漆,谁也别想分开。
她可一点都不担心二人的婚后感情如何。
太子殿下如约而至。
岁安把人请来了,曲凝兮早早梳妆了,等在花厅上。
与她一起的,还有一岁半的奶娃娃。
这个岁数已经会跑了,口齿不清奶声奶气的,正是最可爱讨喜的时候,窝在曲凝兮怀里小嘴叭叭个不停。
岁安躲了出去,甩手掌柜般,把孩子丢给两人带一日,自己玩去了。
临走前还鼓励曲凝兮,要大胆对未婚夫提出要求。
比如说去哪玩,想吃什么,时下民风开化,未婚的年轻小辈,有嬷嬷婢女跟随,单独外出游玩是常见之事。
总不能把人接到尚京,就不碰面等着成亲那一天?
曲凝兮略有几分无奈,陆训庭极为聪慧,且非常细心,他多半是知道这点不妥,可是他没有邀约。
可见是有自己的安排,她应该有点眼力见?
不过,既然身边人把他请来了,曲凝兮便乖乖配合。
她自然是想与往后的夫君和睦相处,早日磨合。
谁知……
陆训庭来到长公主府,被引着进入花厅,跟曲凝兮对坐饮茶。
没坐多久,他就浅笑盈盈的,抱起小外甥到别处玩去了。
这般举动,叫曲凝兮愣住,两人对话莫约就四五句。
花厅里伺候的柳嬷嬷,眉头都皱起来了,“殿下多少有些失礼。”
接走小外甥倒没什么,怎就撇下了即将过门的未婚妻呢?
“无妨,我们回去吧。”曲凝兮分明感觉到,这人在回避她。
人与人之间相处的氛围很是微妙,有时候不必明显的眼神或者言语,就能隐隐感知到对方的态度。
为什么呢?
三年不见,他去鹜冈时还跟以前差不多。
本就是长袖善舞之人,只要陆训庭愿意,他能把一切事情做得尽善尽美,滴水不漏。
可抵达尚京之后,似乎刻意与她保持距离了。
按照曲凝兮对陆训庭的了解,他可不是那样讲究虚礼之人。
曾经不知道他身份的时候,在外头遭遇意外,丝毫看不出这人出身皇族。
不是说陆训庭没有矜贵气势,而是他太过随和,对周遭环境随遇而安,本性不拘小节。
和这样的人相处,无疑是感到舒适的。
这回,曲凝兮却有些不适。
那天过后,曲凝兮好些时日见不着陆训庭。
别说岁安颇有微词,就连陆琼蕴都觉得纳闷:这时候不该日渐黏糊起来么,居然能多日不见面?
曲凝兮不禁感慨,或许那些遭受薄情负心人撩拨的女子,当下便是她这般心情。
突然,莫名其妙,无所适从的冷遇?
虽说,她和陆训庭从未到过两情相悦的交心阶段。
但在她出席的宴会上,太子殿下竟然躲开了她——
曲凝兮终于忍无可忍,拎起裙摆小跑着追了上去,紧紧跟在他身后。
“殿下请留步。”
陆训庭头也不回,仗着大长腿,与她拉开距离:“孤不想留步。”
“?!”他竟然毫不遮掩躲避的意图了!
曲凝兮可不是那种暗自伤怀的姑娘,他太过分了,必须要问清楚。
她竖起小眉头,脚下跑得更快,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还在紧追不舍。
陆训庭无奈,这是别人府上,参加宴席者不少,若被撞见,指不定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他反手扣住了曲凝兮的手腕,把人拉到假山里。
“殿下肯面对我了?”曲凝兮气息不稳。
她身形妙曼,在假山半壁的光影遮掩下,更凸显其圆弧,鼓鼓囊囊的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陆训庭瞥一眼迅速挪开,半敛下长长的眼睫:“晚瑜有何事?”
“此话该我问你,”曲凝兮抿着柔软的唇瓣,“你反悔了么?”
婚期愈发临近,她心里不平静,毕竟是终身大事,他是否也一样,想了很多然后生出退意?
这才躲着她?
“孤为何要反悔?”陆训庭抬眸,否认道:“绝无此事。”
曲凝兮半信半疑的瞅着他,“你没有讨厌我?”
他闻言,忽而轻笑,狭长的眼眸炯然凝视她:“孤在等着大婚那一日。”
她蹙眉,直想说男人心海底针,搞不明白他这样做派是什么意思。
陆训庭弯腰,微微俯身贴近她:“好奇么?”
曲凝兮睁着圆眼与他四目相对,小姑娘看人直接,眼神显然是没开窍。
两人距离很近,近到能清楚嗅及对方身上的熏香。
以及……他的脸色似乎不大好?是没休息好么?
曲凝兮细看才发现,陆训庭那张玉颜上,眼底隐隐青黑。
再想细细打量,他已经后撤一步拉开距离。
“大婚之前,孤不见你。”陆训庭似笑非笑的:“小晚瑜想知道为何,礼成那日便知。”
“什么?”她已经彻底懵了,听不懂。
陆训庭却没有为她解惑的打算,迅速离开了这处假山,返回宴会席间。
曲凝兮没能问出答案,只知道他透露的婚事依旧的态度。
索性也不去琢磨对方的心思,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她
绝不会知道,回京后的陆训庭,每天晚上在梦中遇见了怎样旖旎的梦境。
礼部繁忙的三月一晃而过,大婚前夜,被梦境纠缠已久的陆训庭,拥有了前世完整的记忆。
他踏着前世走过的流程,一步一步把曲凝兮再次迎娶到东宫里。
新娘子一无所知,全然没发现,新郎官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
洞房花烛夜,陆训庭笑眯眯的,游刃有余,要给她‘好看’,让她牢牢记住这一天。
他来势汹汹,毫不遮掩的侵略意味,一下就把曲凝兮给镇住了。
眼神不善,为什么对她那么凶?
曲凝兮不着痕迹往床内挪了半寸,“殿下……”
这次可以相互说开了吧?
陆训庭伸手,一把制止了她不起眼的动作,将人按住撞入他怀里。
“孤有点不高兴。”
曲凝兮手心一紧,果然,他不乐意,是想反悔么?
才这么想,这人浅淡的薄唇已经贴上她的嘴角,柔声细语的:“孤知道了太多事,而小晚瑜,傻乎乎的呢……”
以他对枕边人的了解,一眼就能把曲凝兮看透,小姑娘这会儿甚至都没爱上他!
多不公平,只有他单方面守着他们彼此间的爱意。
陆训庭心生不满,启唇便咬。
曲凝兮微微吃痛,闷哼着企图推开他。
然而小下巴被捏在大掌中,整个人被牢牢圈在陆训庭胸膛前,哪有退缩的余地。
他毫不客气,湿热的舌尖撬开贝齿,熟门熟路地探了进去。
大摇大摆,仿佛回到自己家。
曲凝兮这辈子哪里见识过这等阵仗,整个人都呆住了,任由他欺负个彻底,连呼吸换气都不懂得。
把人亲得眼神涣散、雾气蒙蒙,陆训庭才勉为其难放过这张小嘴。
转而流连点啄,向下留下他的痕迹。
他还没完全恢复记忆时,可被前世那些梦境给折磨了好一段时间。
陆训庭抬了抬眼皮,舌尖轻抵着上颚:“孤总该拿回点好处……”
曲凝兮没听见,她是纯白的一张纸,随意一个动作就招架不住了。
她正手忙脚乱,下意识想护在胸前,忽然视野一花,一条丝带盖在她眼睛上。
陆训庭笑着告诉她:“这是为了你好,辛苦太子妃蒙眼一回。”
差点就忘了,前世她看到他的巨兽生生吓晕过去,之后连着很多次不肯低头看他一眼。
“别……”曲凝兮慌乱摇头,“我害怕……”
他不是躲着她么,为何一成亲就好像要吃人?
这般难以适应的情况下,还要被蒙住眼睛?
曲凝兮浑身轻颤,他想干什么……
陆训庭见不得她这样,一下就心软了,抱着小姑娘在怀里低声哄她。
“没事的,我这次有信心,让你一次就爱上。”
“绝不会害怕,也不会介意。”
“你只需要细心感受我给予的一切就够了……”
“什么……”
曲凝兮要哭了,她疑心自己上当受骗,风光霁月的太子殿下,似乎不如外界所传的那般君子。
他揉捻她的雪团,动作熟稔?
他炽热的唇舌,无处不落,就连……就连……
他好奇怪,她莫不是嫁了个不寻常的怪癖夫君?
而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笃定她会一次爱上这种被巨桩钉死的滋味。
曲凝兮忍不住了,呜呜咽咽的泪珠啪嗒下来。
这人还在哄她,发誓以后绝对不痛。
曲凝兮半句都不信了,哭得小鼻尖红彤彤:“你……你还绑我眼睛……”
太子殿下肯定不正常,她坚信!
他莫约是个深藏不露的变态?
陆训庭轻捏眉心,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明明他拥有了前世的记忆,这次洞房花烛夜做了完全的准备,怎么他的妻子还是产生了抗拒心理呢?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小禾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