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刘念买饭时眼神时不时盯向秦淮的位置。
逼仄的角落, omega拧着眉，掌心死死捏住手机，一向冷静的脸庞此时正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反观alpha扬起头, 五官在黑衣的衬托下更加张扬, 一双浓墨般的眸子带着浅浅笑意。
看这架势，不会是沈织激怒秦淮了吧？
刘念心想应该不可能，但又催老板快点, 以防止真的打起来, 她顾不上劝架。
这边倒真没打起来。
只是沈织不小心惹到秦淮了, 正哄着呢。
“对不起。”
秦淮不搭理, 埋头看手机。
沈织继续, “我已经和我妈说清楚了，不会有什么娃娃亲。淮淮，你别生气。”
“没生气。”秦淮眼睛没从手机上离开过，语气硬邦邦的，“你有没有娃娃亲都和我没关系，我们只是临时互相需要的关系。还有以后不许叫我小名。”
“哦。”沈织拉开凳子坐在秦淮对面，淡淡道：“就是不需要负责的床板关系呗。”
秦淮戳着手机屏幕，沈织不咸不淡地一句话, 她差点把手机掉地上了。
“别阴阳怪气。”秦淮提醒道。
沈织冷笑一声, 五官在黑色外套中压迫感极强，“学姐，你真的很不讲道理, 我们又没有处对象，你为什么听见我有娃娃亲之后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秦淮强调道。
“你有。”
秦淮不喜欢浪费时间在这种无意义的吵架上, 因为压根吵不出结果，她站起身, 一条腿迈过凳子，“你自己吃吧，我先走了。”
“学姐——”
听见身后的声音，秦淮脚步一顿，她背对着沈织，眼睛直直盯着前方，“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你不许跟过来。”
话落，秦淮迈开步伐，走出了食堂。
周一，秦淮早早起床去了实验室，她换好白大褂戴上护目镜后，开始进行实验。
秦淮天生不擅长捋清各种复杂的关系，比起缠缠绕绕的感情，理性的数据使她大脑可以全身心投入其中。根据周六导师提的意见，她又泡了一整天博物馆，终于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些还算可以用到的文件。
过了半个小时，实验室其他人陆陆续续赶来，开始干活。
在所有人都到齐后，导师穿着白大褂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穿白大褂的alpha。
秦淮捏着试管，听见声音后，不轻不重扫了眼。alpha正背对着实验台关门，她的身型高挑，即使白大褂也遮不住优越的身型比。
秦淮只觉得那背影十分眼熟，随后又被自己过于荒唐的想法惊讶到，转头继续干活。
导师站在实验台正中间，拍手示意大家停下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跟着你们一起学习的学妹，沈织。”
秦淮正用滴管滴着液体药物，听见名字后，一个用力不小心多滴了一滴。
一早上白忙活了。
秦淮丢下滴管，看向导师身侧，她的惊讶劲儿已经过了，眼神早已风平浪静。
alpha比起之前的打扮，头发挽起，露出细长的脖颈。她脸上同样带着护目镜，未带妆的脸庞显得素净一些，只是笑起来那对酒窝仍旧惹人。
“各位师兄师姐好，我是沈织。”alpha介绍完，视线往实验台两侧瞅了眼，最后直直落在角落身型单薄的omega身上，补充道：“秦淮学姐应该和我挺熟的。”
秦淮：“”
实验室一堆老油条，实验做的怎么样另说，但八卦却从不缺席。
“我知道，你是小师妹的绯闻alpha。”
“师姐，你有情敌了！”
“别瞎说，我们都很欢迎学妹加入的。”
起哄声最大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beta，沈织原本没放在心上，直到他喊了句情敌，一时之间警铃大作，直直看向了那个方向。
被beta称之为学姐的是一个颧骨凸出，五官锋利感很重的alpha。她站在众人之间，听到这些起哄声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抬手比了个声音小的动作，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那位alpha应该是这些人之中最大的人，威信极强，只简单一个抬手，周围立即安静下来。
沈织站在一旁远远看着，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后，她眉梢微微一挑，心想有点意思。
这可比林秋那点伎俩强多了。
那位alpha并没有露出一点焦躁的神态，反而走到沈织前，伸出手心，“你好，我是韩以霜。”
“沈织。”
“以后有什么问题也可以找我。”掌心一触即分，似乎只是为了走一个过场。
沈织勾起唇角，笑得一脸无害，“谢谢学姐。”
简单寒暄完，所有人继续忙着手里的活。秦淮坐在椅子上，拧着眉心，重新开始刚才的实验。
“我带你去认识一个带你的学姐。”导师边说，边往秦淮对面的那张桌子走去。
沈织视线在秦淮身上一点，omega简直过于没有良心，居然一张笑脸也不愿意给她。沈织收回视线跟在导师身后，一起走向了那个距离秦淮最远的实验台。
“这是带你的学姐，郝燕。”导师指着一位娃娃脸的omega介绍道。
沈织点头伸手，“学姐好。”
“这可是专业第一。”导师一再强调，“你可要好好带。”
“您放心。”
寒暄结束，导师两只手背在腰后离开了。
沈织正想戴双手套帮忙，只见刚才端着娃娃脸的omega确认导师走后立即拉下脸，指着水池对她说：“你先洗下那些。”
水龙头在靠近窗户那边，挨着秦淮的实验台。
沈织看了一眼实验做的认真的omega，戴好手套走了过去。
需要清洗的实验器材并不多，但玻璃管子藏有一些痕迹不好清洗。
沈织水龙头开了小小一股水流，冲洗着玻璃用物。身侧的omega似乎已经投入其中，丝毫不知道身边站着人。
可能是实验进行到某一步，需要用笔记录下来。
秦淮眼睛盯着试管，一只手在白大褂口袋里掏呀掏。口袋里除了纸巾，没有一支笔，应该是谁顺手拿去了。秦淮掏出皱皱巴巴的纸，平铺在桌面，对身边同样做实验的omega喊，“师姐，笔。”
师姐听没听到不知道，但沈织听到了。
她扬起僵硬的脖颈，看向秦淮那边。omega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那个师姐已经去了刚才起哄的beta那边。
沈织从口袋摸出支笔，递过去。
秦淮眼睛压根离不开试管，眼尾扫到一支黑色的笔递过来，只顾得上道了声谢，直到记录完之后，她才察觉出不对劲。
递笔的位置不对劲。
师姐递笔应该在右侧，而这支笔是从左侧递过来的。
秦淮瞥向左侧，胸口一梗。
alpha一双眼睛透过护目镜清澈的过分，所有的情绪平铺直叙，不带一点隐藏。她的嘴角弯起，脸颊上的酒窝陷地恰到好处。
“你在这干嘛？”秦淮问。
沈织下巴点了水槽一下。秦淮这才注意到刚才堆了半池的器材已经洗的锃亮，摆在实验台上。秦淮拉着嘴角，笔扔在桌面，问：“谁让你干这些的？”
“带我的学姐。”沈织清洗手里的玻璃器皿，清水从橡胶手套上滑过，不一会儿器材滴着水似的立在实验台上。
让新来的学妹清洗实验器材，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不对。毕竟她刚过来，重要的东西没法立即上手，只能从一些琐事上开始。但问题是这些器材是昨天郝燕用完忘记洗的，并不是一起做实验弄脏的。
沈织清洗完最后一个抬头，秦淮的脸色已经越拉越长，眼底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沈织立即识趣开口，“没事，就当锻炼我洗实验器材的能力，以后还可以帮你洗。”
“闭嘴。”秦淮吐出这两个字，眼神淡淡，“怎么昨天不见你这么好说话。”
沈织扯着嘴角，小声说：“因为你不是别人呀。”
“什么？”
沈织抬高声调，“没什么，那支笔你先拿着用，不用还我了。”
沈织说完又开始拿着实验器材往郝燕那个位置搬，眼神专心，不带一点马虎。
等最后一点搬完了，沈织站在郝燕身后，“学姐，洗完了。”
郝燕手里捏着化学用物并没有向秦淮那般小心仔细，她板着脸，听见沈织的说话声后，又往烧杯里随意倒了点。
“刚才和秦淮聊得挺开心的呀？”郝燕摘下手套问。
沈织拧起眉，“刚才学姐借了我支笔。”
“哦。”郝燕拖长声调，阴阳怪气道：“以后要是再多管闲事，你就直接去她那边好了。”
饶是沈织在傻也明白这两人的关系，冷着脸应下来，“知道了。”
一整个上午，沈织都跟在郝燕身后，站的腰酸背痛，而郝燕坐在凳子上，并不用心地盯着实验。
直到中午，沈织以为终于可以找秦淮吃饭，她的腿已经迈开。然而实验室的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林秋站在门框处，身型比起前几天瘦了一大截，她皮肤苍白，脸上没有一丝血气。
所有人都不自觉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门口。
林秋视若无睹，直直看着角落的方向道：“淮淮，你能出来一下吗？”
第32章
秦淮一袭白大褂站在日光中, 戴着护目镜神色并不显露。她的嘴角隐约向下撇，下巴绷地及其不耐烦。
“没空。”omega手套摘了一截，眼睛抬都没抬。
“那我在这等你, 等你有空了我们聊一下。”
手套已经摘了一支, 秦淮松松捏在手里，林秋的话不知她听明白了没有，另一支手套摘得慢条斯理。她整个人被暖黄的光线包裹, 皮肤白的发亮, 扬起头时侧着脸, “愿意等, 你就等呗。”
然后刚才还裹着手掌, 保护皮肤不受药物侵蚀的手套，被她踩着垃圾桶毫不留情地扔进去，从后门离开了。
实验室大部分人处于惊愕之中，待林秋阖上门时，议论四起。只有沈织不动声色地扬起嘴角。
“拽什么拽。”郝燕收回视线，蹙着眉头，声音算不上很大地说：“聊一下怎么了。”
沈织正摘着手套，听见郝燕的话后, 动作微微一顿。
“之前事情闹那么大, 不就是想引起大家注意吗？现在装什么清高，假正经的。”
那句假正经是omega用气音很小声说的。沈织原本着急离开找秦淮吃饭，此时却慢吞吞地摘着手套, 确认omega说完后，她才抬起眼睛, “学姐，应该没人规定过, 分手后有义务和前任聊天吧？”
alpha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眼底未曾带笑，说的漫不经心。
郝燕没想到新来的alpha学妹会为秦淮出头，表情及其不爽：“是没人规定过，但好聚好散难道不应该是体面人应该有的吗？”
“好聚好散？”沈织重复完，冷笑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们两个好聚好散的？只有论坛那些空穴来风，不知真假的话吧？是林秋在恋爱期间先劈腿，又是林秋在高中时终身标记omega，秦淮有什么义务和她聊？”
周围立即安静下来，郝燕瞪大了眼睛，提起手指指过去，“你——”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沈织提起眼皮，扔掉手套，“如果没有办法理解，那也十分可惜了。”
整个实验室都是同门，几乎在沈织转身离开时，周围议论声比刚才大了一圈。
郝燕毕竟是omega，脸皮薄，周围鄙夷的视线让她无地自容，只能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沈织身上，“你替她说话有什么用？她照样不愿意带你。”
沈织转身，拧着眉问：“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她看不上你。”郝燕占了上风，环胸抱臂，“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是我带你？”
更衣室内，秦淮站在衣架前，把脱下的白大褂挂上去，换上外套。
早上的实验还没有做完，她原本打算加一会儿班，晚点吃饭，顺便回去睡个午觉。但被林秋这么一搅和，所有计划全盘打乱，只能先出来了。她把手机揣进兜里，转身离开时，空荡荡的衣架上只挂了她的白大褂，口袋大大敞，一根孤零零的笔插在里面。
秦淮重新回到衣架前，拿出笔，放在柜子里。
更衣室外，林秋站在门口不安地走动，听见开门声，她停下脚步，直直看过去。
omega站在门口，板着张死人脸，看不出一点情绪。她的皮肤苍白，骨架瘦小，黑色外套穿在身上，肩胛凸起一块，身型薄到可以一推就倒的程度。
门口被人堵着，omega拧着眉，提起眼皮瞥了眼，“我刚才话没有说明白吗？”
林秋快步走过去，双手试图捏着秦淮的胳膊，但扑了空，一贯温柔的脸上挂出了受伤的表情，“淮淮，你真要这么绝情吗？”
“我们有什么情？”秦淮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反问，“亲情？”
“爱情呀。”
秦淮倚着门框，开嘲讽，“爱情就不必了，容易变案情。你有什么话快点说，没话说就滚远点，我们两个还不到可以谈心的程度。”
“淮淮，你不能这样，我喜欢了你整整五年呀。”林秋苍白的脸上挂着泪，哭的小心翼翼，委屈可怜，“你还记得你第一次约我吃饭的时候吗？那天下雨，你急急忙忙跑去恒久楼，我在楼下捡到你的外套，又担心你着凉，问了好几个学长学姐，他们才肯告诉我。”
“你说什么？捡到外套？”
哭哭啼啼的声音被打算，林秋一个alpha眼角含泪，以为秦淮听进去心软了，再接再厉道，“是呀，那天我为了找你都感冒了，我，我还以为——”
林秋一直偷偷瞥着秦淮，暗自观察对方的神色。直到对上秦淮冰冷的眼神，她结结巴巴住了嘴。
omega后脊离开门框站直身子，一向毫无情绪的眼底仿佛纵火般热烈，“所以，那天不是你？”
除了分手那天林秋很少见到眼前omega有脾气如此鲜活的时候，明明和平常没有区别，但绷成直线的脖颈微微扬起，冷淡的下颌线条格外凸出。林秋吓得先是摇头，后是点头，说话都支支吾吾的。
她那个反应，秦淮自是什么都知道了，绷着一张脸，准备离开。
但她还没走几步，胳膊再次被身后的alpha攥着，“淮淮，你帮我给沈织带句话吧，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她了。那个人她折磨了我整整四天，我的腺体已经严重受损，再继续下去以后会废的。”
秦淮压着一腔火没处发，经不住alpha死命纠缠。心里的烈火如同碰上了一张白纸被轻易点燃。omega手臂往后一甩，轻而易举摆脱了禁锢。
林秋没有防备，双腿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面。她胳膊撑着冰冷的瓷砖，抬起眼睛时，吓得一怔。
omega眯着眼睛，一向冷淡下垂的眼尾向上吊，漆黑的瞳孔暗藏着浓厚的厌恶，说出的话冷血而薄情，“你哪怕是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撕掉冷淡的外表，omega内里是失去知觉的凉，“我只盼着你死远点，别碍我的眼。”
林秋掌心贴着瓷砖，第一次领教到了院系alpha互相传送的话。
秦淮拒绝起来到底有多冷情。
从楼里出来，踩在暖和的日光中，秦淮仍觉得荒唐。她以为当年说那些话的alpha经过时间的洗礼，变得不那么炙热真诚。却从未想过，从一开始她就认错了。
秦淮愣愣走在吃饭的路上，肩膀不知碰了多少人。直到头顶一段垂柳打在肩头，她脚步一停，忽地转身，大步跑向了恒久楼的方向。
她还是想回去看看，当年那个给予她无尽勇气的人，是否还在那里。
秦淮发疯一般跑出去，头发被风吹地凌乱，气息因为忽然加速而变得不稳。她分不清自己在干什么，直到停在天台才回了神。
一米多的铁栏门经过时间的打磨，早已变得锈迹斑斑。就连落得锁也有厚重的历史感。
秦淮颤着手触上去，掌心一片冰凉。她缓缓阖上眼睛，掩饰眼底一片晦涩。
从恒久楼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秦淮双手抄篼，眼底恢复平日的无波无澜。已经距离吃饭时间快一个小时了，她没有胃口吃，打算直接回去继续做实验。
等电梯时间无聊且繁琐，秦淮为了早点进入状态，从兜里掏出手机，准备看两眼最近整理的关于第一批抑制剂的新闻。
她刚摁亮屏幕，一向只有导师冒泡发消息的群里此刻已经九十九加了，而且还有很多艾特她的提示。
消息一条一条往上冲，电梯恰好停在一楼，秦淮摁亮楼层后，一条条翻阅起来。起因是一段视频，秦淮拧着眉点开。
视频只有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郝燕那张娃娃脸气得发红，冲着沈织语气极重地说：“你今天中午留着打扫实验室。”
秦淮结合视频算是搞清楚了，在她走后，郝燕应该是说了几句，沈织不乐意听，然后为了维护她吵起来了。
有病吧？下午还要做实验，中午打扫什么卫生？
秦淮收起手机，仰头看着电梯跳跃的数字，难得骂了一句脏话。
到了实验室那层楼后，秦淮快步走到实验室后，推开门。
群里没人骗她。
实验台上面的水渍还没有干，所有化学物品整齐归置到原位，摆放的一丝不苟。水龙头的水哗哗流动，alpha此时弯着腰，正拧着抹布。
听见开门声，alpha看过去，眼底布满了警惕，在看见来人后，警惕一闪而逝，恢复了以往的懒散，“学姐，你来这么早？”
秦淮碰一下关上门，拧着眉问：“谁让你干的？”
抹布已经干净了，沈织又拧水，“没事，学姐只是想锻炼我。”
“闭嘴。”
沈织哦了声，垂下眼睛，绷直嘴角，脸颊边的酒窝好像挤出来的一样。
委屈且无助。
秦淮手紧了又松，臭着脸问：“你不会拒绝吗？”
“没什么的，这次我没有经验，下次我一定会记得吃点早餐提前垫肚子。”
秦淮：“你早饭都没吃？”
沈织摇头，“没有。”
没吃还要逞强。
秦淮一把抢过抹布，啪一下扔在水槽上。
沈织两手一空，正要说话时，omega已经转身。
“跟我去吃饭。”
alpha重重嗯了声，两颊酒窝自然浮现。
“下午和导师申请换人，算了。”秦淮拧着门柄，临时改口，“我来说吧。”
第33章
“你让我给沈织换一个人带？”
办公室内, 年近四十的omega导师笑容僵在嘴角，抬起眼皮时眼尾挑起细细的皱纹，端着冒着热气的茶水问。秦淮站在办公桌前, 肩膀挺得地坦然, 她下巴点了点，在导师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嗯”了一声。
“你还嗯？秦淮, 我是不是先问过你？是你拒绝了, 我才给别人的。现在你问我要沈织？你觉得合理吗？”导师坐直身子, 把陶瓷杯重重放在桌面, 发出“啪”一声。
要是搁别人看导师发火, 一定退避三舍，好言好语地哄。
偏偏秦淮不，她拉着一张领导级的冷脸，很生冷地说：“不是我要带她，只是觉得郝燕不适合她。我想不明白，沈织进实验室第一天，连内容都没弄明白，就去洗器材, 擦桌子。如果大一学妹进来是学习打扫卫生的, 我建议退回去吧，她洗试管的手势很外行。”
导师仰着头，视线集中在omega的脸上, 愣怔片刻倏然笑了声，问：“那你觉得谁合适？”
秦淮报了一个beta师兄的名字。
下一秒, 导师抓起桌上的文件，扔到秦淮身上, 作很利索，“那你看这个导师你适合做吗？你就是过来捣乱的。你们什么关系呀？绯闻情侣？处对象？要真是对象，我也不做拆散你们的那个人。如果不是，你赶紧回去忙你的事去。你实验做完了吗？新闻查完了吗？副作用整理了吗？”
文件砸在身上倒也不疼，秦淮一把接住，眼皮下拉，抿着唇安静地听着。
直到结束。
导师说的口干舌燥，抓起水杯灌了一口，激起的火气总算没有那么往上冒。她正想劝几句，郝燕就是那个脾气，没准过几天又好了，再说谁进实验室不洗器材，理用具，每个人都是从最基础的开始做。
但还没等她说出口，秦淮依旧绷着那张死人脸，眼神变得不变，“希望您考虑一下。”
然后，她就被导师轰出去了。
门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导师竟然紧跟潮流，不懂不痒地补充了三个字，“真下头。”
秦淮：“”
下头女omega只能先走原路返回，去更衣室换了衣服，然后明天继续。
烦也要烦地她答应为止。
办公室和实验室之间隔了一个拐角，形成了一个直角的形状。秦淮办公室那条走廊过来，一眼就看见沈织孤零零地站在站在实验室门口。
alpha穿着干净的白大褂，倚在冰冷的白瓷上。她骨架偏大，肩膀薄而不厚，平时仰起头时眼底永远含着笑意，此时在空荡荡的走廊外，她垂着视线，眼睫松松搭在眼睑上，双脚不自觉地来回碰撞，以获取一点声音。而一墙之隔，实验室里面充满了热闹的说话声。
秦淮脚步停滞，双腿忽然没法迈出去。
alpha听见脚步声时，正弯着腰看过去，在发现是秦淮后，眼底的晦涩一扫而空，嘴角又漾起熟悉的笑，“学姐，我等你很久了。”
一瞬间，秦淮心里闷闷的。
沈织抿着唇小跑过来，眼神雀跃，像是被丢在垃圾桶终于找到主人的小狗，“学姐，怎么样？导师答应了没有？”
不怎么样。没有答应。
这话秦淮梗在喉咙，舌头转了好几个弯，可就是没法说出来。于是她只能避开那过于耀眼的视线，重新换了个说话：“导师说她考虑一下。”
沈织眼睛笑的细长，两颊的酒窝引人沉醉，“我就知道，学姐那么厉害，一定会说服导师的。”
不。
你学姐其实一点也不厉害。
秦淮心虚地咳了声，别开视线，找了个及其蹩脚的理由，“我先去换衣服了。”
沈织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第一次发现原来逗逗秦淮会是这么好玩的事情。她跟在秦淮身后，停在了更衣室门口。
在更衣室换衣服，只需要在外衣套件白大褂就行。沈织跟在身后，秦淮也并不介意。只是沈织张嘴一句实验，闭嘴一句学姐真好，听得秦淮越发心虚，没忍住问她，“你不在里面做实验，瞎在外面溜达干嘛？”
“郝燕学姐没来，呀没通知我下午干嘛。”
秦淮手指尖拉下拉链，想起中午看的视频，心里大概有了谱。
郝燕本就不是心胸开阔的人，除了进实验室的第一天，还好脸色地打过招呼，从此之后，两人一句话没说，仇就不知怎么结下了。秦淮一向懒得处理复杂的关系，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但这并不能妨碍她胡乱猜测。
那天开会她隐约听导师提了一句，郝燕手头的实验做的及其杂乱，数据理不清，条理理不清，如果修改的话，需要从头开始重新着手，是个繁杂的过程。
估计今天应该在图书馆泡着。
“学姐，你下午可以带我一起实验吗？我很会洗玻璃管，整齐器材的。”alpha弱弱的举荐自己。
“我带不了你。”思绪被打算，秦淮把脱下来的外套搭在衣架上，拒绝道：“一会儿我找人带你。”
“可是，我——”
房间里的光源被窗帘严实，周围蒙上了一层暗淡的光。秦淮套上白大褂后，老老实实将扣子系的紧，“这里的每个人都比我更有经验，更明白怎么带新人。我实验做的马马虎虎，忙起来的时候也顾及不到你，也教不了你太多东西，明白吗？”
秦淮背对着沈织说完，从外套里拿了手机，塞进储物柜里，又从储物柜里随手抓了支笔，揣进兜里时，她才发现这支笔是沈织早上送她的。
笔杆有食指粗细大小。按压设计，通体纯黑，笔夹地方还设计了一个“C”字形状。
秦淮原本单方面可以决定的事情，难得第一次有了询问对方意见的时候，“说话。”
“学姐，你是怕我麻烦吧？”
秦淮被戳中心事，拧着眉，嘴唇动了动，放弃辩解。
“我听郝燕学姐讲过，原本应该你带我，但最后你不愿意才换她的。没事，学姐，我不怪你，是我学习成绩烂，没有跳级和你在一个实验室，都是我的错。”
“闭嘴。”alpha明明还是那张脸，但声音听起来格外颓丧。秦淮双手抄兜，捏着那支笔“咔咔”作响，“一会儿我不让你碰的，你不许乱碰。”
这应该是同意的意思。
沈织眉梢微挑，眼底浸满了笑意，语气无辜道：“学姐，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吧？要是麻烦就算了，我一个人可以的。”
你一个人只会站在外面。
秦淮表情很臭地拉开门，下颌角绷地紧实，冷冷吐出两个字，“跟上。”
实验室里，郝燕的位置果然空着。
秦淮径直走到自己实验台前，把实验器材逐一摆好。
新闻收集已经差不多了，所有的矛头全部指向当年第一个研发抑制剂的实验室，也就是沈织的omega妈妈，周悦的实验室。但这个实验室早已分崩离析，主要参与人员遍布世界各地，她仅仅认识周悦远远不够。
秦淮通过实验想还原出当年那批抑制剂，然后通过配方和近几年抑制剂的发展，推测当年那批抑制剂的副作用。
秦淮戴好护目镜，开始讲述关于本次实验内容。她的条理清楚，语速偏慢，冷冽的声线如同午夜时的广播，格外吸引人的注意。沈织立在身侧，遇见不懂的会打断，让秦淮重复一遍。
很快，秦淮就发现，沈织虽然表面上看着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实际上能拿专业第一，真不是吹的，她尽量用大一的知识去解释一些大三，大四知识的原理。沈织很快就能弄明白，且提出的问题很有意思。
讲课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不少师兄师姐先是打趣，听到后面也觉得有意思，纷纷围了过来。
郝燕推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温和的光线下，所有人都围在秦淮那个实验台前，而站在正中央的omega五官素净，皮肤透白，手里正捏着支蓝色的试管，表情不骄不躁。
郝燕刚才被导师叫去办公室里，一向对实验严谨的导师发了很大一通火，不仅将她的论文实验批的一无是处，还提了秦淮一句。
“秦淮比起晚一级，写出来的论文都没有你这么差。”
郝燕再也呆不住这个地方，“碰”一下关上门，大步离开了。
声音太大，吸引了无数人看过去。发现门还是阖上的，又将视线再次集中在秦淮手上。
“没有添加成功，得重新做。”秦淮看着变了色的试管，声音不含任何温度。
做实验的确是一个需要反复推倒重来的麻烦事，不管多么厉害的大牛都没有办法避免。秦淮将废弃试剂丢在一旁，开始下一□□作。
“师妹，要不休息一下吧。”一位男beta说：“你都做了好长时间了，喝口水。”
实验室内不允许喝水吃东西，以防止出现污染。秦淮也没有在实验期间喝水的习惯，这样会打断她的思路，不利于后面的研究。
秦淮拧着眉摇头，眼神没有离开玻璃刻度一秒钟，“不用。”
刚才那位beta也没有劝，站在秦淮身侧，拿着张纸随手记录。他画着画着，笔迹越来越浅，到最后彻底写不出来了。
大家都是临时过来看的，笔都落在自己的实验台上。beta顺手从秦淮桌上捡了支笔，“师妹，笔借我用一下。”
“你拿吧。”
beta拿过去后写了几笔，发现这支笔意外丝滑流畅，越写越轻松，想自己也买一支，开口问：“师妹，你这笔哪买的？”
“没买。”秦淮捏着烧杯，脸朝沈织那侧偏了一下，“她的。”
沈织立即弯着嘴角，笑的很开心，“我定制的。”
周围立即发出“啊”了一声，一支笔在众人手里竞相传阅。
秦淮也难得从实验里分给沈织一点眼神。
“这支笔我知道，前几天在网上很火，好像是一双情侣笔。”
“我也想起来了，你看这不就是心的那一半吗？应该还有个颜色。”
“沈织，你买了几支？”
沈织手掌心撑着桌沿，再近点几乎可以蹭到秦淮的肩膀，“一双。”
好好一支笔变成情侣笔，真的有点过于荒谬。
秦淮移开视线，将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实验上，但沈织没给她这个机会。
“那另一支呢？”秦淮身后有个omega问。
沈织颊边酒窝浅陷，眼睛笑起来时卧蚕突出，明明攻击性极强的五官此时温和的过分。她一只手揣进兜里，摸出那支白色的笔递过去，眼睛死死勾着秦淮的眸子，嘴里的话不知向谁说的，“在我这呢。”
第34章
秦淮脑子“轰”一声巨响, 血液顺着血管涌向一个方向，她感受着血液灼热的温度，烫的她全身发热发红, 快要蒸熟了一样。
秦淮想赶在那支笔递出去前, 一把抢过，然后从窗口丢出去，但那也只是想想。
因为沈织漆黑干净的瞳孔像一片沼泽, 她沉陷其中, 无法抽离。
直到alpha一支手覆过来, 掌心纹路在视野里逐渐放大, 她安静地眨了下眼睛, 转身继续实验。
周围关于这支笔的描述越来越夸张，嬉笑声音在冷清的实验室回荡。
秦淮紧紧攥着冰冷的试管，深吸一口气，试图让手心的温度降下来。然而下一秒，alpha的气息便拍打在她的耳垂。
酥酥麻麻像被电了一样，连带着头皮都感觉怪怪的。
alpha不知有没有注意到秦淮的不适，语气含着偷鸡摸狗的调调，“学姐, 这是实验室, 你收敛一点。”
“我收敛什么？”
“你眼神太露骨了。”沈织抿着唇，小声在她耳边呓语，“我会误会的。”
秦淮：“”
“那你觉得现在这个距离, 我不会误会吗？”
说完，秦淮僵硬的活动着脖颈, 视线垂下，在alpha疑惑的目光中, 眼神丈量两人的距离。实验台不大，容纳一个人绰绰有余，容纳两个人空间有不足。水槽长度长过实验台，和桌沿形成一个直角。沈织半截腰卡在直角中，背脊弯地懒洋洋的，和秦淮凑的很近。
alpha并不收敛，斜着眼盯着秦淮红艳艳的耳垂，在那块软肉上耳语：“你随便误会，就是你心里想的意思。”
我心里只有把你赶出去的意思。
秦淮阴沉沉想着，实验也做不下去了，索性烂摊子丢给罪魁祸首。
她摘下笨重的护目镜，鼻梁两侧压出了两道浅浅的痕迹。她卷起手套两三下丢进垃圾桶，在转身之前，生硬的交代着，“桌子收拾了。”
沈织立即点头，眼神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像是知道alpha要说什么似的，秦淮背过身，交代最后一句话，“不许给我发消息，不许跟着我。”
然后，她拨开议论正起劲的师兄师姐，在众人一片缄默中，拍屁股走人了。
秦淮倒不是因为沈织说那些话离开，单纯是实验进入瓶颈期，不管她如何控制剂量，根本上的错误还是没办法弥补，只能先去图书馆查阅资料，冷静一下。
今天是周内，图书馆学习的人并不多。
秦淮随意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关了手机，打开电脑文档，专心复盘实验每个细节。
实验的过程一向枯燥乏味，需要反复查阅无数资料，实验过程稍一出错，就得推翻以前的旧的，重新来。但秦淮一直很享受这些，她很喜欢查阅资料的过程，在实验室里反复重新推测的过程。那些过程复杂且简单，只需要她将全部身心投入其中，并不需要多少感情去消耗。
整整一个下午，秦淮总算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她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急匆匆赶去吃饭。
秦淮一旦忙起来，吃饭唯一作用就是不让自己饿了。她快速扒完饭，又往图书馆赶。
晚上十点多钟。
刘念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时，秦淮正坐在亮着台灯的书桌前，头发简单扎了个啾，她把鬓间的碎发掖在耳朵背面，视线垂落在搭着键盘的本子上。她拧着眉，一只手撑着额角，另一支手夹着笔来回转，荧白的屏幕照着omega脸格外苍白，乌黑的睫毛随着眨眼的频率一颤一颤的，显得格外安静。
即使认识秦淮多年，但并不妨碍刘念每次都被她某些画面惊艳到。
“你还没忙完？”刘念擦着头发走到秦淮桌前。
秦淮从刚回寝室拿着电脑和本子一直忙到现在，整个过程除了喝水上厕所就再也没有离开凳子。刘念停在她的电脑前，眯着眼睛瞅了眼。
文档排版紧凑，蚂蚁大的字爬满每个角落，光是看着就很费眼睛。
刘念滑动鼠标浏览片刻，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秦淮这次论文是关于抑制剂副作用，但现在整个文献提到的内容却和副作用没有一点关系。
她停下动作，看向靠在椅子上的omega，问：“这不是你论文的参考文献呀，你看这个干嘛？”
秦淮仰着头盯着天花板，缓解脖颈的不适，“实验室一个师姐的。”
“你师姐压榨你？”刘念惊讶道。
“没有。”秦淮坐直身子，拧开水瓶喝了口，声音润润的，“实验室来了个学妹，跟着师姐，那师姐不好好带人家。”
分配大一学妹进实验室学习这件事，刘念导师手底下也有，只是那个学妹没有跟着她，所以了解的也不多。她直起身子，毛巾包裹着发梢点了下头。
“确实。”刘念想起实验室被使唤来回跑的学妹，手掌“啪”一下拍在秦淮肩膀上，“不对呀。你师姐带人家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画饼的关系。
秦淮想起今天熬夜加的班，恨不得把所有事推给答应下来的自己。
“你为什么答应下来？还熬夜整理这么多文件？你实验做完了吗？”
秦淮嘴角细微抽动，木着脸开始赶人，“你头发滴水把我书桌弄湿了。赶紧去吹头发。”
刘念看着铁皮桌面上那一滴足以忽略不计的水渍，默默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凌晨两点钟，刘念醒来去上厕所。她掀开床帘，秦淮还坐在电脑前，书桌亮着一盏台灯以及一杯苦涩的咖啡。
刘念从上铺爬下来，揉了揉肿胀的眼睛，“淮淮，你知道上次我见过为别人挑灯夜战到天明的人是谁吗？”
“你的前任alpha？”秦淮随口丢了个答案，指尖停顿片刻继续敲打键盘。
“是呀，可惜对象不是我。”刘念想起那段失败的恋情，“那件事被我发现后，我就果断分手了，所以——”
“所以什么？”
刘念八卦道：“所以，淮淮，你是不是谈了个年下alpha？我给你讲这些小朋友不能惯着，不然以后得爬你头作威作福。”
秦淮选中文件中的一段话，复制粘贴，“不是学渣。”
“？”刘念从梦中吓醒，“你真有alpha了？哪种类型的？害羞小妹妹还是热情小妖精？”
这都哪到哪？
秦淮拧着眉，摁着鼠标将文件保存，重新打开新的。
她嘴巴动了动，在说出沈织名字的那一刻忽然停下来。她眨着眼睛，眸光闪烁，苍白的掩饰道：“没有alpha，就是闲着帮个忙。”
“你说这话看你自己信不信。”刘念丢了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
秦淮愣怔片刻，拿起咖啡抿了口。干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
那个没被她从免打扰里拉出来的alpha，今天一个字都没有发。
秦淮“啪”丢下手机，咖啡苦的她眉头蹙地发紧。
次日下午，秦淮抱着满满一堆文件，脸色憔悴，站在导师办公桌前。
红色实木桌面杂乱无章，文件夹摆了足有二十厘米的高度，蓝色的塑料壳上还沾有浅浅的水渍。
秦淮淡淡瞥了眼，然后继续抱着沉重的文件，安静地站在导师面前。
“你今天又是帮沈织申请换人？”导师扔下笔，侧着身子看着如此固执的omega，“带这么多文件，是打算用这些逼死我吗？”
“郝燕现在自顾不暇，她没有能力去带好一个学生。”秦淮把抱着的文件放在凳子上，“这是我今天早上帮她找的参考资料，只要她同意放人，这些都是她的。”
导师被气笑了，“你那么自信确认这些都是正确的？”
秦淮颔首，明明一夜未睡眼神却并不虚浮，“我确定。她的实验并不难，只是她自己不用心，前期准备工作并不充分，草草动手，也只能草草了事。”
这句话秦淮倒也没有说错，郝燕这个人急于求成，做事并不稳重，她给的意见就差直接告诉她怎么查资料了。郝燕嘴上说知道，但做出来仍旧是一团糟
导师对秦淮的能力很相信，但毕竟今年研一，考虑问题并不周全。但直到她打开文件看的第一眼，所有的疑虑全部打消。
白色的A4纸印满了宋体小字，每行每段标注清楚，重点内容用红笔勾画，整体简洁明了。
看这种文件简直就是享受，导师意犹未尽地阖上，敛起快要溢出眼睛的满意，“整理的还不错。但我还有一个疑惑。”
秦淮松了口气，“什么疑惑？”
“既然你这么想把沈织挖出来，为什么你不自己带？”
秦淮沉默了一会儿，在办公室松弛的氛围中，她一颗心又重新揪起，和那天听到沈织娃娃亲时一个反应。
她拧着眉，好看的眼睛闪过一丝疑惑，最终冷冷淡淡地回答，“我怕麻烦。”
从办公室出来，通过拐角时，秦淮下意识看了眼实验室门口的位置。那个位置早已空荡荡的，地面的白色瓷砖映着冰冷的建筑。她压下心里那些烦躁的情绪，踩在地板上，去换衣服。
挂在衣架的白大褂只有一个，秦淮披上后，下意识摸了摸口袋。
手心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她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打开储物柜将那根笔和手机一同扔进去，重新塞了支笔。
经过昨天的相处，沈织在实验室已经彻底混熟了。秦淮站在门口就听见了不少热闹的打趣声。
“沈织，你帮我也擦一下吧？”
“沈织，我桌子也乱糟糟的，你过来打扫一下。”
怎么被使唤上瘾了？
秦淮拧着眉，推门的动作有些大。
实验室内所有人齐刷刷看向门口。
秦淮冷着脸，视线在每个人脸上停留三秒钟，眼睛带着即将发火的前兆。她绕了一圈，最终停在了自己的实验台前。
嗯？
那个alpha为什么要拿着抹布？
为什么她的实验台湿漉漉的？
秦淮极缓地眨了下眼睛，沉默片刻，在众人惊诧的视线中，用了导师经常说的那句，“这么看我是想让我帮你们吗？”
众人：“。”
于是实验室好像陷入了某种奇怪的氛围，所有人“唰”一下转身，忙手上的事了。
秦淮走到自己实验台前，指尖在桌面触了触，问：“我让你跟我做实验，你这是干嘛？”
alpha抿着唇，死死捏着抹布。
大概是声音过于严厉，beta师兄打着圆场，“师妹，沈织刚才可是帮你把桌子擦了一遍又一遍。”
秦淮冷冷瞥了眼，beta在嘴唇上立即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秦淮收回视线。眼前比她还高的alpha忽然咬了下唇，眼睛像含着一汪水似的晶莹，“学姐，你别生气。”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学没学到东西和我也没多大关系。”秦淮想起昨晚熬的夜，表情稍微有那么一点臭，“打扫卫生，整理实验台这些都不是你应该干的。记住你来这里的任务。”
alpha委委屈屈的点头，然后伸手扯了一下秦淮白色的衣兜。
动作很慢。
“学姐，你的好意我都明白。”alpha抬起脸，眼神很干净地说：“我妈这个星期让咱们俩一起回家吃饭，你去不去？”
远处beta师兄笑得一脸勉强，呵呵，秀恩爱回家去秀。
第35章
“不去。”秦淮把护目镜压在鼻梁, 中指扶了一下镜框，拒绝的干脆彻底。
秦淮花费一个下午查资料，今天总算有了新进展。她做起实验来沉默占多数时间, 经常抿着薄唇, 垂着脖颈，隔着冰凉的玻璃，看着液体在容器里晃荡。但今天却不一样, 秦淮几乎每做一步, 都要向身后的alpha解释一遍, 语速略慢, 意简言赅。
讲到口干舌燥时, 她又摘下护目镜，眼神略显疲态地说：“你自己看会，我去喝点水。”
说完，又揉了揉刚才压地酸痛的鼻梁，人先走了。
更衣室的饮水机旁摆了张桌子，几把椅子随意摆放。秦淮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喝着水。她昨晚整理完资料已经凌晨三点多钟，早上又是六点起床打印文件, 今天整个人都头重脚轻, 没睡醒。刚才实验还能勉强集中精神，但现在神经一经热水的熏染，眼皮不自觉地阖起来。
储物柜的手机嗡嗡震了两声。
秦淮起身揉了揉眼睛, 脑袋昏昏沉沉地去接电话。
她倚在柜门前，眼睛半阖着, 声音有点重，“喂。”
“是淮淮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中年人特有的稳重, 尾音的一丝喜悦于此格格不入。
秦淮神游的意识骤然回神，拿开耳边的手机重新瞅了眼，随后懒懒的情绪全部消失殆尽，声音也提起了精神气，“周老师，是我。”
“电话号码是沈织给我的，也不知道对不对。”周悦很热情地说：“你这个星期有空吗？我想请你来我家一趟，沈织告诉你了吗？”
秦淮走在椅子前坐下，指尖点了免提，“说了，但我这个星期——”她下意识停顿几秒钟，在考虑如何拒绝。
“淮淮，你先等我说完。”电话那头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秦淮的不自在，难得抢话，“我找到了一些关于发情期失忆症的新线索。你周天来我家，我和你谈谈。”
一听说是关于病情，秦淮心底那点不自在完全消失。
她坐直身子，干净的手指抓着瓷杯，整只手衬得尤其苍白。她垂下眼睫，在氤氲的雾气中，很慢地眨了下眼睛，答应下来。
电话挂断后，更衣室终于安静下来，秦淮摁灭了屏幕，嘟嘴吹了口冒着热气的水。
水面漾起细细的波纹，一层追赶一层直至消失。
秦淮压下胸口那团躁意，深吸一口气，“呼”地从椅子上起来。她把手机重新塞进储藏柜里，准备去实验室。
与其浪费一些情绪，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如将所有心情投入到实验中。
最起码实验成功的那一刻是有回报的。
秦淮拧开门柄，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骤然变冷。
隔着一张门的走廊外，郝燕半个身子贴着门板，仰起下巴，思索地看向秦淮。
她比秦淮略矮半个脑袋，上扬的唇角绷的笔直，眼神带着一丝疑惑。
两个omega谁都没有说话，白色瓷砖倒映出冰冷的影子。
良久，秦淮眯起眼睛，定定打量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人。
她还没走几步，omega挪动脚步，面对着她的背影，忽然发问，“发情期失忆症是什么？”
果然还是被听到了。
秦淮没有转身，声音很冷地回复，“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回到实验室后，秦淮又开始忙碌，一直到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收拾东西准备吃饭。
沈织整个下午跟在秦淮身后没有说话，直到实验室所有人都走完了。秦淮收拾器材时，她才开口，“学姐，我明天有课，暂时不过来了。”
“知道了。”秦淮站在水槽边，手里捏着试管冲洗。
omega身型很薄，白大褂扣子系的规规矩矩，不像某些追求漂亮的omega特意修改过腰身。她弯着脊背，被黑裤包裹的双腿纤细笔直，臀部挺翘。
沈织不动声色地眨了下眼睛，开始卖乖，“学姐，周六去我家吗？”
“不去。”
“可我妈妈说你已经答应了。”沈织挨着秦淮站着。
水流声哗哗地响，试管上不见一点污痕。
秦淮把它放回原位，换了个说法，“那是答应你妈妈，不是答应你。”
“为什么不答应我？”
alpha说话时，总是扬起一双笑眼，单纯无害。除了易感期，她身上从没有侵略感很强的气息，总是慢吞吞地，格外容易使人放松心神。秦淮手上沾着水渍，不经意地回答，“因为你不够乖呀。”
“那怎么才算乖呀。”
秦淮侧眸措不及防地看过去。
橙黄光线自玻璃窗洒过，为实验台摆放的玻璃器材镀了层金黄色的色彩。沈织眼睛乌黑似深夜的天空，广袤无垠，一双瞳孔倒映出极小的身影。
秦淮沉溺其中，仰望着不知是那双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里的自己。
沈织身上总有一种很安全的气质。这种气质往往使很多人忽略她的外形，而觉得她的性格特别踏实。
但只有秦淮知道并不是如此。
在她清醒的那个发情期，alpha一双手紧紧扣着她的肩膀。檀香味势如破竹，带着不屈不挠的架势和香橙味紧紧绞在一起，密不可分。她的身体因为牙齿刺过腺体而颤抖想逃，但alpha从后面压着她的背脊，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将她包裹，牢牢控制在床上。
即使小臂布满了难耐的抓痕，也不见松手。
秦淮心脏“砰砰”地跳动着，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如一杯水洒在纸上，洇湿了一大片。
她叫住了她的名字，不知道在提醒谁，“沈织，你有未婚妻。”
然后，秦淮湿着手，从实验室离开。
回到寝室已经六点多钟了，秦淮被沈织一顿打扰，饭是彻底吃不下了，换了睡衣躺在床上。
秦淮从很小的时候睡眠浅，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枕头下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
秦淮摸出手机瞅了眼，沈织的回答意简言赅。
【沈织：你放心，我会解决的。】
秦淮半睁着眼睛，敲打几下后又删除那几个字，然后闭眼睡觉。
第36章
周六那天, 秦淮很早起床洗漱，收到沈织消息后，换好衣服下楼。
气温上升, 寝室门口树梢一改冬日的萧索, 缀着点点抽芽的绿色，在地面投下细长的黑影。
alpha身穿黑色薄款冲锋衣搭配运动裤，高马尾发梢微卷。她背对寝室楼站着, 衣袖挽起堆在肘部, 干净细长的食指勾起, 上面挂着糊层水汽的豆浆和煎包。
秦淮从楼梯口下楼, 微微一怔。
太多感情心照不宣。就像她问完沈织那句话后, 潦草离场，亦或者是沈织没头没尾的回复，彼此之间都说不清道不明。次日碰面，那些掩藏在心底的情绪又被清晨的阳光清扫，所有情绪如烟尘扬起，最终消失殆尽。
剩下的只有每天早晨冒着热气，各种花样来回变化的早点。
估计是等的时间长了，沈织抬起手腕, 看了眼时间, 又转头看向宿舍门口，然后嘴角带笑，马尾随之俏皮一晃。
秦淮倏然回神, 半垂视线，停在沈织面前, “等很久了吗？”
“没有，我刚到。”沈织递去早餐, 手指关节微微凸起，“给你买的。”
沈织比秦淮小了整整三岁。alpha虽然多数时间喜欢装乖，做事也谈不上沉稳，但在她不成熟的想法里，永远都有独属于那个年纪特有的坚持。沈织会向她撒娇，让她心软，从而达成某种目的。但从不会用实际行动的好去绑架她。
秦淮垂着眼睑，只接过包子，问：“你吃了吗？”
“吃过了。”沈织握着豆浆盒子，熟练地插上吸管，然后拿着手里。
秦淮在吃饭这方面实际很粗糙，牛奶配面包凑合下来也是一顿早饭，但沈织不知从哪知道她吃饭凑合的消息，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带饭，中午跟在她屁股后面缠着她吃饭，精神可嘉，不屈不挠。
煎包外表糊了层薄薄的金黄色酥皮，里面夹着鲜嫩的豆腐和粉条。
秦淮咬了一口，慢吞吞地咽下去，“你吃点吧，我吃不完。”
沈织递过手头的豆浆，秦淮下意识张嘴咬了一截，抿唇深吸一口。
“你先吃，剩下给我就行。”秦淮松口，沈织又收回豆浆。
学校外面有停好的出租车。
秦淮上车后，随着车窗外景后移，车厢小幅度的摇晃，抓紧了身前的安全带，甲床因为用力而泛红。
沈织正回周悦微信，收起手机时，侧眸看了眼。
秦淮长相偏素净，五官很容易联想到皑皑白雪这类很冷的词，但比起长相更出挑的是气质，她身上总有一种夜晚湖面安静，不敢有人出声打扰的寂静感。
沈织连呼吸都放轻了，直到秦淮冷冷瞥过来了一眼，“再看眼睛给你挖掉。”
“”
沈织凑过去，小声说：“学姐，你在紧张什么？”
“没有。”
沈织垂下眼睛。那双手用力抓着安全带，手背的血管轻微鼓起。秦淮一旦情绪出现波动，很喜欢抓东西，在床上的时候抓她的小臂，在车上抓安全带。
总之很可爱。
沈织慢慢抬手，将皱巴巴的安全带从秦淮手里解放。秦淮想抽回，但握着她手的alpha力气很大，再多挣扎也只是于事无补。
沈织眼睛含着笑，凑到她耳边，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学姐，别乱抓。”
秦淮的手立即松下来，直到出租车停在沈织家门口，她都没看沈织一眼。
这次来沈织家，只有沈织妈妈和一位做饭阿姨在。门被打开，周悦立即张开怀抱，对秦淮说：“欢迎。”
秦淮有些别扭地揉了下鼻尖，同样张开双臂，“周老师，上次不好意思，临时有急事。”
周悦完全没放在心上，拍了拍秦淮的后背，“没事，学业要紧。”
沈织站在外侧，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还是周悦先注意到的，她狠狠剜了眼沈织，然后拉着秦淮进屋，在客厅坐下。
周悦性格很好，尤其在知道秦淮是好友的女儿后，更是及其有耐心地问一些关于秦淮的琐事。秦淮对长辈虽然冷淡，但会认真回答对方的每一个问题。两人在客厅聊了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最终以周悦接到电话临时开会而取消。
临开会前，周悦特意交代自己女儿带秦淮好好玩。沈织乐意至极，在周悦上楼进了书房后，她神神秘秘地坐在秦淮身边，问：“学姐，我带你逛逛吧。”
秦淮一个人坐在客厅无聊且尴尬，答应下来，跟在沈织身后。
“这是二楼，我爸爸妈妈的地盘。”沈织随意指了下，介绍地并不走心。
这层秦淮上次来储物间匆匆瞥了眼，装修偏中老年风，卧室连带着书房。沈织介绍完后，又沿着楼梯把人往三楼带，“上面就是我的地盘，带你好好逛逛。”
三楼比二楼装修更现代化一些。露天阳台摆摆满了绿植，太阳伞下是一个仅供两人饮茶的小木桌。客厅采光优秀，如果碰上艳阳天，可以拉上窗帘遮阳。
“这是我的健身房。”沈织推开最外侧的房门，带着秦淮进去，“我平常喜欢健身，有氧运动居多，这样练出来的肌肉线条会很漂亮。”
健身房空间不算很大，跑步机在落地窗前，房间的最中心绑着一个沙袋垂下。秦淮平常运动少，但对沙袋这个东西难免产生好奇，她指腹无意识擦过粗糙的沙袋，被沈织注意到了。
“家里没纱布了。”沈织抬脚踢了下沙袋，“不然今天可以带你玩。”
秦淮对这些东西虽然好奇，但兴趣不大。一想到这玩意可以出一身汗，她就立即拒绝。
健身房之后就是卧室。
卧室算是隐私性比较强的空间，尤其对于领地意识特别强的alpha而言。秦淮准备拒绝的时候，沈织站在房间门口，嘴角带笑，眼神挑衅。
于是秦淮往前走了一小步。
下一秒，房门大开，秦淮被人从后面一把推进去了。
第37章
飘窗前的白色纱帘被风高高扬起, 房间光线忽明忽暗。
秦淮后腰被alpha措不及防推了一下，身体前倾进入房间。她站不稳正要栽倒在铺着上好羊毛地毯的地面时，下一秒, 腕部被一支大手紧紧攥住。
天旋地转间, 她被alpha抵在床上。
足有二米宽的大床柔软似棉花，墨绿色的床铺浓稠到要滴出水来了。omega膝窝搭在床沿，小腿无力垂落。她的手腕被控制在alpha的大手中, 青色血管顺着苍白肤色蔓延, 脆弱无力。
秦淮一向冷淡的脸上难得闪现惊愕, 手腕想用力挣开, “沈织, 你放开我。”
alpha在某些事情上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不需要特意学习，也不需要特意讲解，因为本能会驱使身体去做一些事情，比如占有自己的omega，在自己omega身上留下味道。
沈织跨坐在秦淮的大腿上，鼻尖埋在她的颈窝浅嗅，“学姐, 你今天什么意思？”
没有受发情期的驱使, 更没有理智全失。这是秦淮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刻，被alpha压制在身体下。她做惯了所有事游刃有余，运筹帷幄的姿态, 显少会像如今一般受制于人。
秦淮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拧着眉, “从我身上滚下去。”
檀香味信息素缓缓扩散，来势算不上凶猛, 如同一汪水摇晃。
沈织手掌覆在秦淮冷淡的下颌线条上，“学姐，那件衣服没有你的味道了。重新给我一个新的，好不好？”
alpha嘴角勾起，颊边的酒窝衬得她稚嫩无辜。秦淮盯着那对酒窝，神思恍惚地想，她什么时候给她衣服了？
“上次发情期，你在我那里。”沈织替她解答，下颌线的那只手插进她的头发里。
alpha只提醒了几句，秦淮立即回神反应过来。上次她的发情期碰上沈织的易感期，衣服一团糟没有办法在穿，只能暂时借了一件，而原本她那件因为急匆匆的医院，只能丢在沈织家里。
易感期的alpha性格冲动，占有欲强盛，身体仿佛有团火似的要发出来。秦淮不敢想，那个时候刚做了临时标记，alpha是怎么捱过来的。
“姐姐，那件衣服已经不能穿了，我陪你一件新的，好不好？”alpha边说边扯下秦淮一侧衣领，眼神就差黏在上面。
“不用。”线条笔直的肩膀因为突然的冷空气而颤了一下，秦淮冷冷地说：“你先从我身上下去。”
“学姐，你都进我的房间了，这里所有东西都属于我，包括你。”
话落，alpha双唇压在秦淮的肩膀上，柔软的舌尖□□着那里的皮肤，口腔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内啧啧作响。秦淮热的仿佛燃烧起来，被alpha亲上来的时候，她忽地软了半边身子，垂在床沿的小腿肚一阵发麻。
干净的肩膀上出现了一抹红痕，仔细看一眼，那红痕上还泛着暧昧的水渍。
omega半阖着眼睛，脑袋朝向另一侧。而沈织唇边的脖颈线条和下颌线紧紧绷在一起，在空气中冷淡而素净。
沈织看着心痒，唇间在触上那一刻时，她小声询问，“你有没有喜欢我？”
无人应答。
alpha一头扎进去，声音嘶哑固执，“喜欢我吗？”
“喜欢我吗？”
一声又一声的追问，搅得秦淮终于睁开眼睛。她的眼型狭长，眼皮单薄带着冷静，此刻眼尾泛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冲动。
“不喜欢。”秦淮双唇湿漉漉地回答。
alpha埋在颈窝的脑袋稍稍一顿，随后低笑一声，“不，你是喜欢我的。”
“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来我家？”
“不喜欢我，你见我爸妈为什么紧张？”
“承认吧，你就是喜欢我。”
话落，沈织啄了一下秦淮的双唇，“我喜欢你。”
沈织往日都是一副笑脸，说出的话三分真七分假，秦淮永远都不知道是否该相信。但在这一刻，听到她说喜欢的那一刻，心脏仿佛漏了半拍。她的嘴唇翕动，眼睫下唇，唯有抓着床铺的手松了下来。
沈织正想凑进时，一直紧闭的卧室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
“淮淮，我——”
声音一下顿住，周悦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
凌乱的大床上，自己女儿双膝跪在omega腰侧，一张脸深入omega的颈窝中。听见响动，周悦看见alpha将秦淮的上半身搂在自己胸前，动作带着浓厚的占有欲。
周悦脸立即拉下来，狠狠剜了自己女儿一眼，“跟我出来。”
然后，门“砰”一声关掉了。
沈织松了口气，把秦淮重新放在床上，恶趣味般一股脑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房间里的檀香味波涛汹涌。
“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沈织吻了一下秦淮的额头，“我去和我妈妈谈一下。”
秦淮眼睛里的混乱早已散去，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二楼书房，沈织刚打开门，一本书“啪”砸在她的身上。
“沈织，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周悦脸上不见往日的温柔，语气凌厉道。
沈织浑不在意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样子懒洋洋的：“谁让你进我房间不敲门？”
“那是敲门的问题？”
周悦书房摆满了整整一柜子书，就连书桌前也摞了高高一层。alpha把书随意扔在书的顶层，腰挨着桌沿，关节扣向桌面，“是呀。她结婚只能是和我，她怀孕孩子只能是我的，她想干什么我就随她。”
沈织的动作和语气都不正经，唯有一双眼神坚定。周悦长叹了一声气，坐在椅子上，“就算你们是娃娃亲关系，也不能这么快吧。淮淮还得上学呀。”
“随她吧。”沈织话说到一半感觉不对，拧着眉，手掌撑在那一摞书上，问：“妈，您刚才说娃娃亲？我们？”
“你爸没告诉你吗？”周悦抿了口热茶，声音稍微缓和一点：“你和淮淮小时候就定亲了。”
沈织：“？”
周悦觑了她一眼，水杯放在桌面，不紧不慢道：“我和秦淮的妈妈关系很好，约定好了要生了A和O就定亲，以后做亲家。虽然现在不流行包办婚姻了，但看到你领回来的人是秦淮，我还挺高兴的。”
完全没有想过会有这种可能性，沈织眼神瞪大，嘴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谢谢妈妈提前帮我挑好老婆。”
“你怎么确定淮淮就一定会嫁给你？”
沈织眼尾上扬，脸颊边陷下去了一个浅浅的酒窝，斩钉截铁道：“会呀。她嫁给我更好，她要是有喜欢的alpha，那我也不会结婚，就看着她过一辈子就好。”
沈织回到房间的时候，心里的喜悦还是藏也藏不住。
在最近这几天的相处中，她越发肯定秦淮是喜欢自己的，最起码是有一点心动。就像上次实验室里那句刻意的提醒，秦淮就是没法过了自己心里那关。
她现在只想冲过去，然后告诉秦淮所有的真相。
她可以亲自己。可以抱自己。
不必压抑和克制。
沈织站在房间门口，深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门。
大床中心往下的位置微微凹陷，墨绿色的被单上压出暧昧的褶皱。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此时光着脚，抱腿坐在飘窗上。窗外的光线很亮，打在omega脸上衬得她的肤色更加苍白。她的下巴压在小臂，盯着窗外。
即使听见声音，秦淮也一动未动。
沈织走在飘窗前，一条腿抵在飘窗上，语气喜悦道：“淮淮，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omega直接打断。
秦淮极缓地眨了下眼睛，乌黑的眼睫在眼睑下留着淡淡的阴影，“我们以后还是保持距离吧。”
“为什么？”
秦淮抬起下巴，下颌骨的线条绷的冷淡，“你有未婚妻。”
阳光下，沈织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然后抬手捏住了秦淮的下巴，“那又怎样？我们可以偷情。”
第38章
阳光在窗户上折出一块小小的光斑, 飘窗砌着白瓷干净而冷清。
秦淮背脊蹭在白瓷上凉飕飕的，那股凉意隔着衣物进入身体，深入五脏六腑中。她连脚心都觉得冷的慌。
“你说这些什么意思？”秦淮极缓地眨了下眼睛, 保持着下巴被抬起的姿势没有变, “你未婚，我做你的情人？你结婚，我做你的情妇？做你的金丝雀？在你的易感期像块抹布一样随意糟践？”
秦淮表情平静, 语速和往常在实验室说话一个调。但沈织却察觉出她漆黑瞳孔里那一抹失望。
明明眼睛也没有变化, 眼珠转都没转, 但沈织就是察觉到了。
“淮淮,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织紧张地松开那只手松开。秦淮白净的下巴上出现了红色的指痕, 像是被凌虐了般残忍。她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容，“那你是什么意思？是我说的不够具体吗？”
沈织这下都没法解释清楚了，“我刚才是骗你的。”
秦淮压根不信，从飘窗站起身，“你们alpha都是一副嘴角，林秋是，你也是。”
三楼的空间很安静，显得风落在树叶上的簌簌声及其清晰。
即使脊背离开瓷砖, 那块地方仍像被泼了盆井水似的凉。秦淮双脚踩在地面, 身体方才觉得踏实，“你不需要告诉我，我也不想听。我们之间到此为止。”
说完, 她头也不回地从房间离开了。
秦淮做事一向干脆利索，从不拖泥带水。平常做实验, 遇到棘手问题，她会一股脑扎进去不吃不喝也要找到方法, 感情上发现林秋表白别的alpha，她也会迅速抽身，离林秋远远的。
但沈织——
秦淮在心里默念这两个字，过去对这个alpha的所有认知仿佛蒙了层白雾，她第一次感觉到陌生的味道。
秦淮走到二楼时，三楼发出“啪”的关门声，然后是重重的脚步声，伴随的还有alpha着急的声音，“淮淮，你等我一下。”
秦淮脚步更快了，一步踩两个楼梯下到楼底。
周悦坐在客厅沙发上，抿着泡好的热茶，腿上搭了本彩页杂志。她听见声音，视线从杂志上移开，看向楼梯口的位置。
omega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半垂腰平稳紊乱的气息。她的脖颈略向起抬，长发顺着后背自然垂落，露出的线条笔直而流畅，上面缀着点点红痕，在苍白的肤色下更加惹眼。
周悦放下手里的茶杯，蹙着眉从沙发上起身，“淮淮，怎么了？”
秦淮抓着扶手的手一紧，往常做起实验条理清晰的脑袋此时难得卡顿，她极缓地眨了下眼睛，正想说话时，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大。
“淮淮，你听我给你解释。”alpha停在一楼拐角的楼梯处喊道。
秦淮直起身子，瞥了眼客厅沙发。年仅四十多岁的omega刚才表情只是严肃，现在已经彻底拉下来了。在难得接触周悦的时间里，上次见她表情这么臭，还是因为沈织临时标记了自己。
而这次沈织拉着她在卧室胡来，在加上这模糊不清的话，估计只能更糟。
秦淮深吸一口气，手指扯着衣领挨着脖颈，在沈织紧张的视线中，不慌不忙地走去客厅，“没事的，周老师。我刚从洗手间出来听沈织说您找我，我就下来了。”
沈织停在拐角阴暗的角落，垂着眼皮。omega撒的谎如同窗户纸，经不起一点戳弄就会破，偏偏她还说的淡定，好像刚才在床上抓着床单的人不是她一样。沈织抿着唇，收敛了刚才的冲动，慢慢走下来。
“周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秦淮走到周悦面前问。
“没事。”周悦脸色暂时缓和下来，拉着秦淮的手：“沈织刚才回房间没欺负你吗？”
秦淮愣怔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她是我学妹，怎么会欺负我呢。”
沈织走到一楼楼梯口恰好听见这句话，转眼看过去。
在如今多数omega追求纯欲可爱那一类型的时候，秦淮恰恰相反。她永远寡着脸，穿着简单干净的衣服，腺体上贴着老旧款式的抑制贴，保持一贯的情绪稳定。她看上去好说话，实际嘴硬的要命，不服输，不认输，但同时她又心软的要命。
就像现在，她在撇清关系的同时也是告诉周悦，刚才所有出格的事情都是她默许的，不必责怪沈织。
这样的秦淮好像一手拿矛，一手拿盾，在用矛刺向沈织时，又忍不住用盾来保护她。
沈织弯起唇角，脸颊边的酒窝一侧深陷，一侧平坦。
“真的吗？”周悦眯着眼睛，不相信地追问。
“周老师，我的理想型不是妹妹。”秦淮一手掩着唇，低低笑了声，衣领旁的吻痕半遮半掩。她顶着暧昧的痕迹，语气坦荡，“尤其是像沈织这样不成熟的妹妹。”
周悦拖着音调哦了声，也不戳破，眼神若有所思地瞅了眼身后自己的女儿，声音听不出情绪，“没大没小的，不知道称呼学姐。”
不成熟的alpha轻咳了声，双手抄兜走到周悦面前，和秦淮并肩站着。omega肤色苍白，衬得脖颈青色血管及其明显，那点红痕像是被蛇咬了般，红的要滴血珠子。alpha捡起那截衣领，虚虚遮住颈侧的痕迹，陪着她闹，“学姐，知道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就像隔着一小截距离的磁铁，互相吸引但又碰不到一起。有沈织刚才在书房说的那句话，周悦也明白了她的态度，假装看不见地解围，“阿姨做好饭了，你们洗手吃饭。”
今天家里来客人，保姆在周悦的授意下，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有荤有素，每道菜色彩搭配都很完美，饭桌上溢出满满的香味。
秦淮洗完手从洗手间出来，看着桌上红艳艳的菜，眉头不动声色地拧了一下。长辈坐在主位，眯着笑眼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这种表情秦淮可太熟悉了，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坐下。
“淮淮，上次没有吃饭，这次我让王姐特意做了些吃的给你。”周悦打量着秦淮的脸，啧啧两声，满眼疼惜，“在学校做实验也不注意身体，又瘦了很多。”
秦淮的体质是那种吃不胖的类型，在加上她忙起来经常忘记吃饭，因此整个人显得很单薄。周悦替好友心疼姑娘，夹了块鱼肉放在秦淮碗里，叮嘱道：“你以后常来，我让阿姨给你多做吃的好好养身体。”
秦淮只道了声谢，然后看着白色大米上红色的肉，拿起筷子浅浅抿了口，“很好吃，谢谢周老师。”
“好吃你就多吃一些。”周悦听说秦淮喜欢，立即又夹了块放在她碗里。
因此在沈织从楼上下来后，看见秦淮满满一碗红艳艳的辣椒时，眼睛瞪大了说：“妈，她不吃辣。”
“什么？”
沈织立即跑到冰箱拿了瓶水拧开，放在秦淮面前，重复道：“她口味清淡，不吃辣。”
秦淮刚才吃的很艰难，耳廓都是红色，现在面前好不容易摆了瓶水，想接过但又怕周悦乱想，解释道：“我吃辣，但吃不了太多。”
“胡说。”沈织拉开秦淮旁边的椅子坐下，又从桌上拿起那杯水重新递到嘴边，冷冷吐出一个字，“喝。”
“淮淮，你不吃辣说声，我们可以换点清淡点的菜。”
秦淮看着周悦一脸紧张地站起来，嘴唇动了动，接过沈织递过来的水，缓缓说道：“没事的，周老师。”
“这怎么能没事呢？你想吃什么，我现在让王姐给你重新做。”
“不用麻烦。”秦淮抿了口水，那股火热的辣意才堪堪止住，“我换一碗饭就行。”
那碗被污染的米自然已经没法吃了。秦淮不想因为自己一个人的原因扯了所有人吃饭的时间，还麻烦做饭阿姨，可周悦现在满脸自责，搞得秦淮无所适从，只能求救看向沈织。
沈织接收到这个讯号，安抚自己妈妈，“不用那么麻烦，她吃我的饭就好了。”
于是，沈织在两位omega诧异的眼神中，动作格外自然地交换了两碗米饭，“吃吧，我看着她，您不用管了。”
“不用，我重新打一碗就行。”吃一碗饭这种关系实在太暧昧了，秦淮刚才和她撇清关系，没法坦然应对。
“我又不嫌弃你。”沈织说着已经拿起秦淮搭在碗上的筷子吃了一口，扫了眼身边的人，评价道：“还挺好吃的。”
这顿饭最终以秦淮难得的无言以对画上句号。吃完饭，秦淮就被周悦叫上楼。
还是那间储藏室，不过比起上次来灰尘倒是没有那么多。挨着窗户的书桌上明显清理了一大半空间，旁边堆满了弥漫着老旧书页的墨香味。
秦淮默不作声地跟在周悦身后，眼睛从四面的书架上滑过。在秦淮很小，跟着外公外婆长大的时候，她不止一次想过，既然自己妈妈顾清选择自杀，既然她不喜欢爸爸，又为什么要生下她。
对这个母亲，秦淮是有恨的。她童年所有的痛苦都是顾清加注在身上的。如果顾清不选择自杀，是否外公外婆不会厌弃她，秦止境是否也能多看她一眼，而不是任由她被保姆关在昏暗的储物间，哭的嘶声裂肺也没人搭理。
“淮淮，你的病最近怎么样了？”周悦走到桌前，拿起一个绿色的本子，背着秦淮问。
“不知道。”秦淮收敛眼神的情绪回答：“我的发情期很不稳定，也不清楚下次发情到底是什么时候。”
周悦站在阳光下，背对着秦淮，身影却难得的沉重。储藏室只有她翻动本子的声音。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她转身把本子递在秦淮面前，“你那天走后，我翻了一下这里所有的笔记。”
泛黄的纸张略微有些褶皱，写字的人似乎并不走心，字体歪歪扭扭。
秦淮接过那个本子，认真从头开始看，随着眼神的下移，难得瞪大了眼睛。
那个本子更多的来说应该是记录本。
上面记载着omega服用初代抑制剂后某天的反应，在那页的末尾，在那个句号最后，写下的名字是顾清。
第39章
周一早晨, 几个omega聚在桌边吃着早点，掐点来的alpha站在衣架前着急套上白大褂，更衣室四处弥漫着淡淡的豆浆香和大大咧咧的聊天声。
沈织拎着早饭从电梯口急匆匆出来, 恰好一位beta推开更衣室门正要出去。alpha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束脚运动衣, 一头乌发被风扬起，身材高挑，精致的五官。beta视线下移, alpha手里的早点外面裹着白色塑料袋, 最里面那层上面还糊着一团雾气。
“今天早饭没有送出去呦？”beta收回视线, 笑着打趣。
沈织来实验室已经快两个星期, 除了最开始大家互相不了解, 外加论坛对沈织的丑化，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是个不好相处的alpha。但后来熟了摸清性格之后，也都发现论坛其实对沈织的描述准确也不准确。
沈织的确不会拒绝omega，但那也只限于普通的帮忙，如果有例外的话，那个omega就是秦淮。说她性格强势实际也不对，二十岁的年纪说话做事轻狂是有的，但并不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其他人。至于偷拍那更是无稽之谈, 因为实验室压根不允许带手机进入。
相处下来, 大家也都挺喜欢这个成绩优秀，性格开朗的alpha学妹。
“没等到人。”沈织透过beta的身型往更衣室看了眼，只有两三个迟来的alpha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她收回视线笑着问：“学长, 您有看见秦淮吗？”
沈织追秦淮的事情整个实验室无人不知。beta笑得一脸神秘地说：“早进去了。我听说和韩师姐一起进去的。”
沈织眉头微挑，表情略有些惊讶。
韩以霜是秦淮的师姐, 也是沈织第一天来实验室所有人都打趣的alpha。几乎全部的师兄师姐都知道她对秦淮有好感，只眼巴巴盼着秦淮分手就去追人。
“你好好加油。”beta拍了一下沈织的肩膀, 鼓励她，“我看好你。”
沈织扯了扯嘴角，笑得随意，“谢谢学长。”
待他人走后，alpha耸了耸肩膀，垂着眼皮盯着手里的早饭，然后“啪”一下扔在墙边的垃圾桶里。
沈织去实验室时，所有人都安静地站在自己桌前，实验室只有细微的玻璃碰撞声和脚步声。她按照往日的习惯，往秦淮的实验台上瞅了眼。omega坐在桌前，唇角抿地冷硬，安静地看着实验反应。
沈织熟悉这个步骤，快步走向前递过烧杯，“学姐，给你。”
“谢谢。”秦淮接过烧杯，抬起眼皮浅浅瞥了眼她，又垂下头，继续忙手里的实验。
冰凉的玻璃离了手心，沈织虚握了一下，站在omega身后。
昨天晚上她发消息给秦淮，约了早上一起吃饭。结果今天匆忙赶过去时，宿舍楼底下没见着人，她以为来早了，直到临上课前omega一窝蜂从宿舍下来时才反应过来，她哪是来早了，分明就是秦淮在躲着她。
沈织瞅着时机，拣着秦淮记录数据时问：“学姐，你今天早上怎么没有等我。”
omega指尖一顿，眼睛抬都没抬，“我说过要等你吗？”
“那就是你昨晚没看消息？”
“我看了。”秦淮扔下笔，侧眸看着沈织，眼皮绷的冷淡，“但我有说过答应你吗？”
“可是——”
“闭嘴。”秦淮收回视线，重新握着笔打断了alpha的解释，“再打扰我，滚出去。”
于是整个早上，沈织没有得到合适的时机和秦淮说一句话，终于等到中午，实验室的人一个接一个出去，走廊重新恢复安静。秦淮最后一个数控记录完成，抻了抻僵硬的脖颈。
空荡荡的实验室只剩她一个人，不知是谁忘记关掉设备，“嗡嗡”声在实验室非常清晰。护目镜沉重，压的她鼻梁骨都要断了，但幸亏今早的数据还算准确，下午得去图书馆重新归纳一下资料。
实验台的架子是双层的，第二层放着长方体仪器。秦淮关掉仪器后，脱下手套，准备吃完饭直接背着电脑去图书馆。
实验进行到这一步，网络上大部分资料已经没了参考价值。只能靠周悦给的信息来扩展。周六那天，在看见顾清那本关于初代抑制剂反应的实验册子时，脑子有了新设想，于是她问周悦要了初代抑制剂的配方。
秦淮花费了周日一整天的时间研究册子，最终如周悦所料，顾清也曾患有过发情期失忆症，但问题所在的根本是秦淮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没人患过这个病，甚至家族往上都没有，但秦淮却有这个病，所以问题只能出在顾清身上。
顾清是怎么得病的？
这个答案恐怕随着顾清的死亡已经消失在世界上。
但秦淮隐隐有一种预感，顾清的病和初代抑制剂脱不了关系，而她因为这次实验契机，恰巧打开被藤蔓绞缠，落满灰尘的锁。
正洗着手，紧闭的实验室后门忽然被重重推开，手柄碰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秦淮思路被打乱，表情很不爽地看过去。郝燕抱着厚厚一摞子文件，正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秦淮当作没看见，关掉水龙头抽了几张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水渍。
郝燕的火气瞬间更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秦淮面前，手里一摞子文件统统扔在秦淮身上。秦淮眼疾手快，躯体往旁边躲了一下，大部分的文件落在地上，但也有两三个不小心砸在身上。
秦淮表情倏然冷了下来，沉沉发问：“你在发什么疯？”
“我在发什么疯？这些都是你给导师的吗？你是不是就特喜欢显摆呀？显得你自己很厉害，其他人都不算什么？”
蓝色硬壳中不少纸已经飘出来，其中有几页不小心落在水槽上。金属水槽还没有干彻底，干燥的纸张落在被水洇湿了一大片。
秦淮瞥了一眼，字迹凌厉，内容熟悉，认出这是那天晚上熬夜赶工出来整理的资料，“不喜欢扔垃圾桶就好，不用特意过来找我。”
“装什么装？”郝燕简直被她事不关己的态度震惊到了，“这不是你收集的资料吗？”
“是我收集的资料。”秦淮折起溅湿的衣袖，淡淡说：“可我收集这些资料就像你在吃饭前需要打饭一样，目的达到了，你会在意中间吃了多少苦吗？”
“你是再说——”郝燕一双圆眼忽然睁大，眼神里写满了震惊，“沈织？”
走廊外轻飘飘的脚步声忽然停下。
秦淮抬起薄薄的眼皮，擦肩而过的同时，给予了一个中肯评价，“还不算太笨。”
实验室内脚步声和设备声揉杂在一起，噼里啪啦炮仗似的在林秋脑袋里轰炸。
她突然抬头，声音带着重重的的怨意，“秦淮，这篇论文没有你这些资料，我也一样可以写下去。”
“随你。”秦淮脚步顿了一下，敷衍完又提醒她，“一会儿把那些纸捡起来，扔垃圾桶。”
一些不用浪费脑子就能轻易办成功的事情，秦淮只会可怜她的时间，至于通过劳动成果获取到的喜悦，她完全不会。就像林秋扔掉那摞文件的一刻，她只会心疼熬夜的时间。
秦淮打开门，身体刚从里面出来，一双大手忽地捂上她的嘴巴。慌乱之中，她下意识屈肘想要撞击身后人的小腹，但那人的胸膛宽阔，一条胳膊将她从后面搂的严严实实，压根没有一点挣扎的空间。
秦淮被身后人箍着去了更衣室，然后就是房门碰上的声音。
“学姐。”沈织从后面死死抱着秦淮，好像要将对方融入身体中，“你还说不喜欢我？”
窗外的光线被竹帘分割成细细的长条，房间隐秘而幽暗，像极了情人见面幽会的地方。
秦淮身体所有神经皱在一起。alpha鼻尖在她颈侧肆意徘徊，嘴唇时不时滑过某处皮肤，带着浅浅的痒意。她提起脖子，松垮的线条立即紧紧绷成一条直线，“松手，需要我提醒你吗？”
“不，我不会松手的。秦淮，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然后呢？”灰暗的光线下，秦淮眼皮涩得发慌，“你的未婚妻怎么办？”
“我的未婚妻就是你呀。”秦淮颈侧那块皮肤如同乳白色的豆腐，沈织不忍心破坏那份美感，只敢用嘴唇解馋似的滑过，“你怎么就是不信呀。”
声音暗哑，如同擦过火柴。
秦淮倏然睁大双眼，她的眼神明亮，直直看向窗口那点光，冷冷道：“骗子。”
沈织的嘴唇停下，不解地望过去。
“同样的谎话，你认为能骗我几次？我现在很清醒，不是发情期那个没有脑子的omega。”秦淮垂着视线，动作冷硬而固执地拆开了沈织的禁锢。
她说完后退了一步，两人的距离因此拉开，“你以后离我远点。”
“我离你远点，然后呢？”沈织说：“等着韩以霜站在我的位置上，我又得远远看着你吗？”
“关韩以霜什么事？我只是不想看见你而已。”秦淮粗鲁地解下白大褂的扣子，从储藏柜里拿出手机，擦身而过的时候一个眼神都没分给沈织。
走出教学楼，那种压在心里的失落感经过风一吹散去了不少。秦淮整理好情绪，一个人往食堂走去。
错过饭点，食堂里吃饭的人减少了很多，几乎没有那种排着长龙队伍，挤都挤不进去的情况，但桌椅已经坐满了。
秦淮在食堂门口没有等到刘念的消息，倒是等到了她的电话。对方刚开口，声音苦涩道：“淮淮，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忘记带钥匙了。”
刘念忘记带钥匙是常事，秦淮早就习以为常，“我一会儿回去，你吃什么饭，我给你带？”
“啊？你点的外卖不是已经送上来了吗？”
校内餐厅为了提高业绩，特意和一些创业学生合作，做了一个线上点餐的小程序。这种小程序比起外面的外卖，可以根据ABO，男女性别选择合适的外卖员，并且配送上楼。刘念刚到寝室就看见门口摆的饭盒，还以为是秦淮点的。
“我没有点呀。”
“那是谁呀？我去看看。”刘念拨开塑料袋没有发现外卖贴条，惊讶道：“这应该是有人放寝室门口的。”
“那应该放错了。你别动，我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直接发过来。”
电话挂断，秦淮正要把手机揣进兜里，忽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她以为是刘念，瞅了眼却发现是一个没有备注的联系人。
【我买了两盒饭让人带回你寝室了，你记得吃下。】
秦淮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正要挂断拉黑时，想起那两盒饭扔了太糟践粮食，只得打开微信给那人转了个数才算完事。
午饭清淡爽口，秦淮吃完后，躺在床上午睡了一小会儿，醒来后，那条转账消息显示还未接收。秦淮眼不见心烦，只将那人拉黑处理，然后赶在两点之前去了图书馆。
周内的图书馆的空位会很多，不少人因为有课会只用一本书占位置。秦淮挑了个靠窗的座一呆就是半个下午，等到图书馆亮灯时，她才收拾东西回寝室。
关于实验资料，她整理的也差不多了，余下的时间又针对周悦给的初代抑制剂配方研究了一下。
秦淮晚上不饿，打算直接回寝室，快要到寝室门口时，手机响了声。
【我在实验楼等你，有些事想和你说清楚。】
又是无名消息，秦淮对这种消息已经免疫，指尖点了两下屏幕，正准备熄屏时，手机又响了几声。
只是这次比起刚才语气殷切了不少，秦淮扫了两眼，拧着眉转身去实验室的方向。
【学姐，我被郝燕拦在教学楼了，你能帮帮我吗？】
第40章
江城大学教学楼设计是“n”形状, 两侧是教学楼和实验室，中间用一条长廊连接。一到晚上，教学楼那侧连带着长廊都是亮的, 而实验室那侧却黑漆漆的。
随着电梯手掌大的显示屏数字逐渐上升, 秦淮一边发消息，一边摁亮手机电筒。
恐怖故事在每所大学广为流传，尤其是宿舍, 实验室, 医学院这种地方。江城大学最出名的是医学院负一楼的解刨室下面, 埋着一位omega女尸。
秦淮属于无神论者, 从不信这些牛鬼蛇神, 有时忙起来实验室这层只剩她一个人，她也能淡定洗手换衣服，一个人从实验室走到宿舍。
走廊的尽头是两扇用栏杆护着的落地窗，整层楼只亮了厕所的灯，光线斜洒在地面，幽暗而深远。
秦淮穿着帆布鞋踩在白色瓷砖上，脚步声几乎被淹没。电筒的光从一处投到半空，地面反射出一团黑影。她快步走到实验室前, 像往常一样摁下门柄, 门却没开。
“沈织？你在里面吗？”秦淮拧着眉，掌心拍打厚重的门板，“郝燕？”
空旷的走廊犹如黑洞般安静, 一点点的声音都可以被无限放大。
门一直没有开。
秦淮又开始打视频，嘟嘟声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小, 最后因为无人接听而挂断。秦淮不死心，又继续用拳头砸门, “沈织？你在里面吗？开门。”
“别敲了。”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线，秦淮收起快要砸到门的拳头，转头借着更衣室的光线看过去，眼神闪过一丝不解，“郝燕？”
更衣室的门半开着，里面灯光明亮，外面昏暗模糊。郝燕倚在门框上，半笑不笑道：“是我。怎么了？”
“沈织呢？”更衣室里没有其他声音，秦淮冷着脸问：“你把沈织骗去哪了？”
“她哪需要我骗呀。”郝燕语气带着鄙夷，一张娃娃脸是从未见过的松弛，“也只有你会被她装出的那些表象骗到。”
黑暗中，秦淮眸子缩了缩。
郝燕站直身体，慢慢靠近秦淮，“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你现在应该关心一下你自己了。”
话音更落，刚才状态松弛的郝燕一下子进入紧张模式，一直揣在口袋的手忽然掏出来，双臂穿过秦淮的脖颈，一块四方四正的布捂在了秦淮嘴上。
秦淮自然不是吃醋的，她比郝燕个头高，对方想要从身后挟持她并不容易。她脖颈往后靠的时候，胳膊肘屈起朝着郝燕的小腹撞去。
一阵无声的闷痛。
郝燕嘶了一声，双臂更加卖力卡在秦淮的喉咙，黑暗掩盖了她眼神的锋利，只剩下因为拼力而发出的沉闷声。
秦淮喉咙被重重遏制，脸庞因为气息不顺而涨红，她用尽手头一切办法制止郝燕的动作，但口鼻上那块带着药物的纱布逐渐让她的身体软下，最终脑袋一沉，昏昏倒下。
黑暗中，郝燕的眉梢向上抬起，眼底滑过一丝得意的笑。
秦淮再次醒来是在更衣室，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双臂被人反手用麻绳绑在身后，房间里的香橙味仿佛打碎了香水般浓烈，脖颈后的腺体传来针刺般的疼。
秦淮眉心拧起，眉头崩出坚韧的褶皱。她刚从昏睡中醒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像一块石头。四周熟悉的环境使秦淮安心，但眼下受制于人让她的心头及其烦躁。
“郝燕？”秦淮的声音稍有点沙哑，喊出昏睡前见过最后一人的名字，“你给我滚出来。”
房间安静一片。
应该是人已经走了。秦淮放弃反抗，等着明天早上有人来实验室替她解开这个束缚。只是这份清醒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下一秒，令所有omega都熟悉的燥热从身体中如一团火焰逐渐扩大。
alpha寝室内。
沈织刚从浴室出来，头发湿答答滴水洇湿了新换的睡衣。alpha仿佛没有看见，失魂地把毛巾放进洗脚盆里。
秦淮已经一天没有和她讲过话了，中午那份转账记录，她一直迟迟不敢点开。
她怕不小心点开，得到的会是秦淮删除好友的提示。
她好不容易等到秦淮分手。好不容易走到她面前。好不容易让她心动。
怎么那天会那么沉不住气。
沈织越想越后悔，恨不得时光倒流扇那个满嘴跑火车的alpha一巴掌。
远处张茉正看着电脑打游戏，听见推门声，眼睛盯着屏幕提醒道：“沈织，刚才手机响了。”
“谁？”沈织无精打采地问。
张茉：“我没看你手机，但应该挺急得，打了有三四个来电就挂断了。”
微信来电或者手机来电一般不需要手机密码就可以查看，沈织有时候洗澡没带手机，张茉听见声音会替她接了，然后等她出来转告她。
但今天情况特殊，张茉游戏打在兴头上，且一般这个时间点找沈织的都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沈织走到书桌前，摁亮屏幕，四个未接来电显示冒着鲜艳的红色，刺激着她的神经。
来电显示不是别人，正是秦淮。
秦淮在打电话这方面其实和本身性格有点像。如果语音电话没打通，会选择拨号码打一次，两个都没打通她就选择留言，从不会四个电话连续打过来。
沈织眼皮一跳，心底滑过一丝不太好的预感，解开手机锁。
果然如她所料，那个提示转账未接收的联系人头像右上角冒出了火红的提示。
沈织点开，下一秒就拿出搭在椅背上的衣服往身上套。
张茉听见身后传来椅子在地面的摩擦音，抽空转头，沈织正赤脚站在地面，一条裤腿卡在大腿的位置，另一条裤腿正堆在脚踝的位置。张茉问：“你准备干嘛？”
“秦淮出事了。”沈织终于把裤子套上去，提着裤腰，半垂着开始穿鞋。
手机放在书桌上，屏幕显示秦淮的语音聊天页面“嗡嗡”震动。
张茉立即停下手里的游戏，“出什么事了？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暂时不用。”语音铃声停止，秦淮又摁了一次抱在怀里，肩上搭着外套就往外跑，“如果我半个小时没有给你打电话，你就报警。”
宿舍楼外只剩下安静的路灯，晚风吹得树梢来回晃动。
沈织穿着短袖就往实验室跑，长期运动的好处让她即使加速也不觉得双腿沉重。alpha步子迈得很大，碰见有楼梯的台阶时，以自身的腿长往下跨三个阶梯。等终于跑到教学楼时，电梯还停在高处，沈织的额角浸出浅浅一层薄汗，脸上泛着运动过后的红晕。她着急摁了下行键，然而电梯迟迟未动，沈织扭头从楼梯往上爬。
教学楼每层楼梯设计很矮，但架不住实验室所在那层楼高。沈织爬到一半时，小腿因为无力而泛酸，一不小心磕在了台阶沿上。她喘着粗重的呼吸，顾不上瞧一眼，扶着楼梯扶手继续往上爬。
等到了实验室那层，她的双腿已经使不出劲了，只能拖着往前走。
“秦淮？”黑乎乎的走廊中，沈织喊道：“你在吗？”
更衣室内，秦淮半阖着双眸，乌黑的眼睫黏在一起。她的肤色苍白，一向浅淡的红唇微微翕动，无声呓语，“我在。”
沈织停在实验室门口，一只手扶在门柄上。一向灵活的门柄仿佛卡在石头上，无法打开。
“秦淮？你在吗？”沈织拍着门。
“我在。”秦淮眼神涣散地盯着门口，声音仿佛落井之后抓住最后一根藤蔓，那是求救的信号，“我在。”
沈织立即反应过来，目光投在实验室隔壁紧阖的更衣室。
声音是从里面发出来的。
沈织深吸一口气，锁骨因为用力凸出的尤其明显。她的呼吸紊乱，手臂在摁下门柄的那一刻而微微颤抖。
门从外面打开了。
沈织一眼就看见更衣室内被绑在椅子上的秦淮。
omega身上的长衣长裤沾了不少灰尘，挽地利索的长发微微散落，两侧的鬓角从发丝里溜出来垂在耳畔，透着与平常不相符的凌乱感。omega正盯着门口，苍白的皮肤透着薄薄的红色，一向冷静自持的双眸浅阖，眼皮垂着掩饰眼神中的那抹情.动。
“你终于来了。”omega声音低哑，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
香橙味的信息素在打开门的一瞬间，疯狂涌向门口。沈织走在秦淮身后，看着她手腕的麻绳问：“谁搞得？”
“郝燕。”
沈织拧着眉，埋头解那截绳子。omega手腕很细，皮肤很白，稍微有些不注意就会磨出红色的印子。沈织看着omega腕子上的红，喉咙动了动。
“解开了吗？”秦淮手腕晃了晃。
沈织加快了速度，“快了。”
秦淮闭上眼睛。alpha的手掌陌生而熟悉，在解绳子时，指尖会滑过手腕内侧，带动细微的痒意。那抹痒意就像蚂蚁啃噬般，并不会痛，但会引起她身体的不适。
秦淮咬着唇，压抑喉咙冒出的声音。
终于，手腕解开了。
秦淮双手恢复自由，一只手扶着椅子准备起身时，体内的那抹燥热感有所感应般涌入小腿。她一个不小心，直直向地面跌去。
还是身后的alpha反应快，在最后一秒钟扶在了她的手臂上。
“秦淮，你发情了。”沈织触在那抹雪白的腕子上，手心滚烫。
秦淮红着眼尾，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即使脑袋一片混沌，可在看见沈织时，难得掏出一块清醒的地盘容她思考。
眼前的alpha有未婚妻。
只是这一个想法足以让她失落。
秦淮一只手撑在冰冷冷的地面，被抓着的那只手一个用力，狠狠推开眼前的alpha，“滚开。”
沈织没想到一个发情期的omega力气会这么大，重心不稳，不小心跌坐在地上，“秦淮？”
“我要出去。”秦淮咽下口腔的唾液，细长的脖颈紧紧绷在一起，“你离我远点。我不想在看见你。”
“秦淮？”沈织压根不敢离开她，“你听话，你的体质特殊，发情期一个人跑出去会有危险的。”
“那也和你无关。”秦淮面颊泛红。即使处在发情期也强硬的要命，“我要去找别的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