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第151章 过渡章
最终也没有和万众“谈谈”。
蔺渝现在是明白了, 无论对方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为什么来去不定行踪不明，他们都貌似是命运共同体，永远有些关联之处：
作为作者存在于这里的意义依靠她笔下的人物, 而他们作为她笔下的人物, 哪怕失去了她
他和廉望雪也依旧是存在于原世界里的, 他们本来就是活生生的人，哪怕万众消失，跟随她一起消失的也是系统和曾志强而已。
也就是说, 她更需要他们。
也因此, 如果有什么需要解决的情况，万众比他们更着急。
所以那时候的回怼和拒绝看似不合情理的行事, 实则考虑周全。
——至于冲动，全留在那个找廉望雪的凌晨就够了。
*
蔺渝坐进车里，看见了来自颜立川新发送来的微信消息：
“最近哪天有空吗？我们聊聊吧。”
BLUE组合队外是宣称，一个月总有一个时间点, 是需要大家聚集在一起, 聊一聊队伍发展情况，和组合成员的相处情况的——有矛盾就说开, 有问题一起解决，算是总结会议。
但随着出道时间流逝, 大家红得比想象中更快，时间逐渐对不上，所谓的会议也就逐渐不了了之。
蔺渝回复：“今天就可以。”
颜立川的消息飞快地传了过来：“那就今天，我在宿舍等你。”
蔺渝认定这次所谓的“聊聊”并不简单, 但也没想到那么正式，他打开公寓的大门, 一眼就看见——
客厅开着一盏暖色调的小灯，沙发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两杯热茶，袅袅升起白雾。
颜立川端坐在沙发一侧，正戴着防蓝光平光镜，塞着无线耳机看手里的ipad，一副审查大家舞台合格与否的标准姿势，粉丝的角度看估计要惊艳到尖叫出声，无论是解读成岁月静好，还是斯文败类都说得通。
蔺渝：“”他只能看出一股子班主任老师的刻板印象。
鸿门宴。
来者不善。
只是在门口略一停驻，他就熟练地在脸上调配出面对颜立川最适合的表情，回身合上门，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客厅颜立川身边。
“队长。”他貌似亲昵地喊颜立川的名字。
颜立川注意到他回来，拿掉耳机笑一笑：“回来啦？”
蔺渝应了一声。
颜立川把桌上的一杯茶递给蔺渝，蔺渝对他的性格相当熟悉，知道这是对方苦于没有开场白，所以缓和气氛的做法。
“队长，你别这么严肃，搞得我害怕。”他没喝，只是扯开笑容，不太想和颜立川继续在这里兄友弟恭。
颜立川微微松了一口气，似乎是蔺渝这句话反而给了他台阶下，所以顺势迈步下来：“是这样的前阵子那天凌晨你和子爵跟我拿经纪人的钥匙出去那件事——他和我说，是你有一点私事要办？”
蔺渝点了点头。
“我能问问是什么私事吗？”
蔺渝盯着他看了又看。
半晌他维持着貌似天真无邪的笑容，嘴里问：“队长，是你想问，还是奉子爵想问呢？”
颜立川嘴里听见奉子爵的名字并不多见，但不是没有，只不过现在颜立川提到他，用的是疑问句，在到这个世界加倍不对付的人之间，大概率是想要互相甩锅的关系。
颜立川认真看了看蔺渝的表情，后者好像是真的在认真询问这个问题，那种突然顽劣又搞事的眼神大概是自己的错觉。
蔺渝往后靠了靠，不想纠缠于这个话题：“——是去看了一下廉望雪。”
“嗯？”
“廉望雪在那附近，所以我有事去找他。”他选择廉望雪处理不想说的事情的方式，模棱两可，不说假话，但不想说的就含糊带过，“我没告诉奉子爵。”
颜立川脸上没什么特别的神情，蔺渝猜他应该早有预料。
并且他也不会告诉奉子爵，能掌握比奉子爵更多的信息，对于颜立川是种优越感。
“之前奉子爵让我和你谈一谈，关于这件事。”颜立川说，“在CGMA颁奖典礼之后，但是我一直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如果说的话又要说什么，理论上来说我不该管你的私事。但是公司的意思，队长或许是有这种责任和义务，甚至权力的。”
蔺渝盯着他侃侃而谈的脸，努力思索了一下原世界真实的颜立川到底是什么样的。
完美主义者体现在各个方面，既要又要的味道拉满，但不至于为了自己的人气和名声不择手段，强势意味也没这里这么浓厚，万众在这个角度对颜立川的性格塑造有些过度，反而让人觉得新鲜。
但是这段话倒像是原世界的颜立川会说的，小说世界里的颜立川，言辞会更利己主义，更虚伪一点。
想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联想起奉子爵的改变。
“你们是在担心我谈恋爱吗？”随即他问，开门见山。
颜立川猝不及防，顿了顿才勉强说：“也不能这么说，但是”
颜立川最大的性格弱点就是委婉，绕来绕去不直说，就是想把责任都推给别人的一种表现。
蔺渝暗自猜测，这种人最好是别谈恋爱，否则不爱了也是那种冷暴力逼迫对方分手，把自己完全撇清的渣男。
啊真想和系统吐槽。
“我没有要谈恋爱的意思。”蔺渝果断地说，“无论是和廉望雪，还是和别的什么人。”
颜立川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蔺渝看他的反应觉得有点好笑，像是人类观察。
“所以我才想问，偶像不谈恋爱的定义到底该怎么划分呢？”蔺渝又问。
颜立川示意他细说。
蔺渝往前微微倾斜，问：“我有个一直觉得很模糊的概念，就是关于爱豆圈内不成文的那条规定，‘爱豆谈恋爱要杀头’。”
颜立川点了点头。
蔺渝：“这里的‘谈恋爱’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恐怕不会有哪个偶像组合会这么认真地进行“到底什么样算是谈恋爱”的讨论了。
“比如，一名异性恋的偶像明星，和异性交往的具体界限到底在哪里？”蔺渝一直特别想弄清楚这个问题，诚然每个人的想法不同，但明确的界限划分其实并没有——
当然，有恋爱禁止的女团存在，她们的规则是允许暗恋，但不允许表白，不允许交往。
问题又来了。
“交往”，指的是确定关系吗？那么心照不宣的搞暧昧算不算谈恋爱？
“发展到哪个程度，算是背叛粉丝的行为？”
颜立川想了想，并不回答，只是反问：“你觉得呢？”
蔺渝说：“我反思了一下这种在半夜让奉子爵陪我去找廉望雪的行为。我去找他，但我们只是说了一小会儿的话就分开了，没有什么肢体接触，我也没有说什么暧昧的话，从行为上不存在谈恋爱这一说——但是我去找他这件事，发生在大半夜，是不是对于一部分粉丝来说，也是逾举的呢？”
颜立川勉强说：“对于不同的粉丝，要求应该不一样。”
固然会有一些只要求舞台做好，不要划水不敬业，私生活无关紧要的粉丝存在，但不可否认的是，在偶像选择了男女友营业的方式风格，或者和别人疯狂卖腐，吸引了粉丝之后，他们靠什么吃饭就昭然若揭了。
有占有欲较强的一部分粉丝，会希望自己的爱豆工作时尽力而为，在舞台上满心满眼只有粉丝，心无旁骛，台下回到宿舍，生活里只有队友和亲朋，日复一日——
甚至后者也不需要，可以和一切的不可控因素隔绝开，他们喜欢一个偶像，某种程度上是把他们当做“纸片人”来喜爱的，在美好的外形内，套上自己想要的内核，不需要暴露太真实的形象。
还有一部分粉丝，需求是可以喜欢别人，但是不能和别人发展恋爱关系，不能在粉丝在场的时候不认真工作和营业，不能背叛偶像的身份。
但是这个程度，大部分偶像根本做不到。
不仅做不到，他们还总能突破人类的下限，做出些令人大跌眼球的事情，把自己发展成全面崩塌的六边形塌房战士。
也因此，最后粉丝们退而求其次，变成了“我知道他们都在谈恋爱，只要藏好了别让我知道就好”，变成了“无论怎么样不要变成法制咖”。
某种程度上的阿Q精神，但这也是对一个远在天边的不可控的人略显卑微的低要求了。
“我认为，没必要给自己设定一条如此清晰的红线，会束缚感很重。”颜立川说，“但是要我说到什么程度的话，哪怕两情相悦爱得再深，在确认关系这一步都必须停下来。”
蔺渝说：“这话不像是你会说的啊。”
颜立川一直是处于模棱两可状态里的人，尤其是这个世界的颜立川，粉丝和私生的界限他都分不清，也不在乎，更别提偶像守则中的要求了。
他没有继续探究颜立川说出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意思，只把话题重新扯了回来：
“其实今天你找我谈话的主要目的，是你和奉子爵，或者别的什么人，都在担心我会做什么不合适的事情，影响组合发展。”
“其实也没有这个意思”颜立川试图把话说的更含蓄一些。
“其实不用担心，我不会做的。”
蔺渝拍了拍胸口。
“我很清楚自己是靠什么吃饭的，也很清楚粉丝为了我能做到什么地步：抢票、夜排、做数据、做产出，支持商务代言，搞各式各样的应援我们现在的大部分资源，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纯靠公司，也未必能那么轻易拿下。”
岳珊那个所谓要在TIMA出道刷脸的组合，哪怕挂着一个入围了国际电影节电影女二的名头，公司也还要从中周旋商谈，就是因为她们的粉丝量不够，在这种既需要粉丝又需要作品奖项的，两个颁奖典礼合并的盛典上话语权太小。
BLUE组合能够获得参加的名额，粉丝有多重要，不需要任何人来和他谆谆教诲。
从始至终，蔺渝就非常清楚。
颜立川看着他。
蔺渝咧嘴笑了，就好像刚才的深思熟虑，和眉眼间那么一点淡淡的无奈，都是颜立川的错觉一样：“我不会做背叛他们的事，所以才想和你确定，到底什么样才算是‘背叛’。”
“我没有既要又要的资格，也承受不起鱼和熊掌兼得后翻车带来的风险我啊，特别特别特别在意自己的名声，也特别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东西。”
“论迹不论心的道理，我觉得可以用在这时候——”
“行为上绝对不逾矩，是基本的要求。”
“只要我还在做这个偶像一天，我就绝对绝对，不会背叛他们。”
这段对话，好像就要告一段落了。
颜立川谈话的目的已经达到，蔺渝的保证也毫不遮掩含蓄，全都坦坦荡荡展开来和他说清。
作为队长，或者以别的什么身份，听到这样的回应，都会心满意足。
蔺渝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好像变得轻松了一点，又好像肩上的担子更沉了。
“那我先回去了？今天宿舍里只有我们两个在？”蔺渝问，没得到回应，于是低头看去。
颜立川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但是你知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有个漏洞吗？”颜立川说。
“什么漏洞？”
“——你说‘论迹不论心’，那句话说出来的瞬间，听起来好像是在告诉我你会遵守偶像需要遵守的潜规则，你给自己拉了一条红线，但是好像也在告诉我，你心里确实藏了一些，秘密，只不过不会付诸于行动。”
都到这个时候了，颜立川还在尽量把话说得迂回曲折，还挺有意思的。
蔺渝从容地承认：“是啊，大概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在他的注视下，颜立川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
“刚才你问我关于偶像不能谈恋爱这个概念，对于‘谈恋爱’的定义问题，我还没说我的准确想法。”
“嗯。”
颜立川说：“我给出的答案是，可以单恋，但仅此而已——”
“其一，因为人的心动不可控，可控的就不能称之为感情了。其二，因为单恋本身存在的意义，可以成为某种精神支柱，尤其是，如果单恋的是一个几乎可以每天都见到的人的话，其实就是一种幸福。”
蔺渝意外地“啊”了一声。
“粉圈有一句话，叫‘公费谈恋爱’。”颜立川说，“但是我觉得，‘公费单恋’也是个不错的词，你觉得呢？”
“”
“咔哒——”
大门突然响了一声，有人回来了。
颜立川松开了手。
他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神情，就好像刚才那几句话不是他说的，原本他也没有在期待什么一样。
萧慎裹着满身风霜进门来，在玄关处换鞋，然后进屋。
“你们两个都在？”他的目光挨个扫过蔺渝和颜立川，然后落在那两杯同样没动过的茶上，眼睛锐利地眯了起来，“在谈心？我没打扰你们吧？”
“已经谈完了。”蔺渝说，端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个茶杯。
“不要紧，只是简单的谈话。”颜立川也说，冲着蔺渝摆了摆手：
“赶紧去休息吧，你明天还有行程。”
“晚安。”
*
蔺渝回到房间。
奉子爵还没回来，于是他暂时地享有了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
刚才手机一直在口袋里震动，他终于能把它拿出来查看消息了。
和颜立川对话其实挺麻烦的，对方说一句藏三句，每个想法都拐弯抹角，暗示意味浓厚，俨然自己不想说，但又期待对方能听出来。
如果不是一直装傻充愣，会让对话进行不下去，蔺渝一点也不想接茬。
是廉望雪发来了消息，他点开看了一眼。
廉望雪：“蔺渝前辈，怎么一直不回复消息？没事吧？”
蔺渝：“还好，刚才和颜立川进行了一番云里雾里的谈话。”
廉望雪：“谈了什么呢？我可以知道吗？”
他好像知道这样问有些过于直白，探究意味太浓，于是又迅速补了一句：
“如果不能说，我也”
蔺渝：“嗯他好像很隐晦地冲我表白了。”
廉望雪：“？！”
第152章 第 152 章
临睡前蔺渝照例上小号, 挨个看了看大家都在讨论什么。
一个还在呈现向上趋势的组合的各个超话和粉丝群体，积极性一如既往的非常高，总体情绪高涨，带的微博词条也是类似于#内娱第一男团BLUE组合#。
蔺渝的粉丝剑指内娱第一顶流宝座, 野心勃勃, 正在为控评做数据和全方位数据压制目前的第一顶流林子潼做号召。
他关掉超话。
双向奔赴的关系, 他没理由背叛，就像颜立川所说，要给自己拉一条警戒线, 决不能越过雷池半步。
想到颜立川, 他又点开他和颜立川的cp超话看了一眼。
热门微博第一条，是粉丝在细数“颜立川对蔺渝的三十种双标”, 并且断言颜立川对蔺渝就是感情不一样，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如果他们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嗯从这个角度来说, 他们说的没错, 也可以算是嗑到真的了吧？
再刷一下朋友圈，想想有没有什么可以用来维持人设的内容可以发, 未来某一天万一自己的朋友圈被人截图发出去，也能确保天衣无缝的完美。
——然后他看到了廉望雪新发的一条朋友圈内容。
[CHAIN组合-《你是我的唯一, 我是你的之一》]
CHAIN组合半糊不糊，除了打歌交汇时期的主打歌曲，其余的蔺渝一首都没听过，倒是被动在这里获得了额外的知识。
他鬼使神差点开听了听。
旋律还不错, 悠扬抒情，是男团都不能避免的“怨男风”。
“你是我的唯一, 我是你的之一。
在这爱的天空下，我仰望你的星辰”
蔺渝：“”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把廉望雪拉黑。手指蠢蠢欲动，最后觉得自己有点幼稚，还是放弃了。
次年，蔺渝和萧慎上偶像竞技类节目《偶像运动场》，被CHAIN组合的成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问出“说出一首我们组合非主打的歌曲名”时，脱口而出“你是我的唯一，我是你的之一”。
顺利拿下全场MVP，为BLUE组合获得三分关键积分，并且还上了三个热搜：
《你是我的唯一，我是你的之一》收藏数一晚从几万飙升至几十万，评论区全都是蔺渝的粉丝打卡。
万程专门发消息过来感谢他帮忙宣传歌曲。
这是后话。
*
CEA——全名Cinematic Excellence Awards颁奖典礼前一周，提名名单公布。
单项奖提名名单中，陈邱恒导演凭借《动物素描》获得最佳导演提名。
蔺渝则以《动物素描》“裴立”一角，获得了最佳新人奖提名。
在一众大制作，大成本，或者星光熠熠，群星云集的电影中，《动物素描》显得非常不起眼，又异常惹人关注。
而蔺渝以配角身份拿下最佳新人奖提名，也足以让人津津乐道：众所周知，内地只有CEA有最佳新人奖提名，足以见其含金量，哪怕只获得了提名，也是蔺渝“飞升”路上最重要的一环。
除此之外，《动物素描》剧组其他演员没有获得提名。
与其合并在同一时间进行的TIMA颁奖典礼，入围名单在次日公布。
BLUE组合提名了年度艺人，最佳男子团体，最佳舞蹈表演男团三项，廉望雪则提名了最佳男歌手。
一时间，粉圈动荡，黑粉集体出没，仿佛阴兵过境。
譬如“蔺渝彻底飞升队友勿蹭”，“从此以后电影咖和你们唱跳偶像有壁”这样似粉似黑的言论越来越多，引起了粉圈逆反，但碍于蔺渝粉丝太多，控评水准强悍，并没有激起多大水花。
而蔺渝，除了在宣布提名后，脑袋又感觉到了些微习以为常的痛意之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还是照常在赶通告和练习的路上来回奔波，日复一日。
网络上关于“蔺渝拿到最佳新人提名之后彻底飘了”的流言蜚语和爆料很多，为了减少这样的传闻，他甚至在某天练习结束后，又扫码了一辆共享单车，骑车去附近的宠物店，给小雪买了十个罐头。
偶遇粉丝也是计划之中。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度过。
——如果这样就好了。
在CEA提名名单公布的第三天下午，一个名为“蔺渝校园霸凌争议”的帖子，在全国最大的论坛，活跃用户最多的公共版块被po出。
帖子里，对方以“蔺渝中学同学”的身份，描述了蔺渝在中学时代对班上一位男同学长达一年的霸凌行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之前那位远在海外开直播的岳凌的前助理，在自己的直播间本来想说的事情。
校园霸凌。
在东亚几乎是会被钉上耻辱柱的恶劣罪行。
对于偶像来说，谈恋爱会造成粉丝反噬，许多不明真相的路人只会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在热搜对粉丝冷嘲热讽一番，但霸凌这样的道德问题一向是社会议题，影响力和讨论度不是一个等级。
更别提，蔺渝刚刚在获得提名的《动物素描》剧组扮演的“裴立”这个角色，就是以“校园霸凌”的罪行间接导致了女主角死亡的罪魁祸首之一，他的过往不幸，他的残忍、恶劣，和人性阴暗的泥沼中开出的幽暗的花，都是电影上映后互联网热议的话题。
本色出演？
蔺渝在电影中表现异常出色，虽然《动物素描》是预期之上许多倍的大热，但实际上在这部电影后，演员中称得上“飞升”的有且仅有蔺渝一人，哪怕作为男主角的徐树和女主角顾妍，也只是在此基础上提升了一些知名度而已。
这个帖子瞬间引爆了互联网论坛。
蔺渝看到那个帖子的时候，人在公司练习室。
所有队友都在场，他们在练习TIMA颁奖典礼的串烧舞台，力求在一众明星艺人中脱颖而出，吸引眼球。
“这个帖子说，你在初中时期，曾经霸凌过一名同班男生，导致对方退学？”
所有人都看到了消息，但只有伍舒阳会这么震惊不已地直接拿着手机问当事人。
蔺渝拿着手机，语气很镇定，声音很平稳：“没有的事。”
“那他们为什么这么信誓旦旦？而且这个发帖人还说他专门去问了你的弟弟？你弟弟？”伍舒阳不顾颜立川和萧慎的眼神示意，一边滑手机一边继续找关键词，“你弟弟说你在家里本身对他就爱答不理？我怎么几乎没听过你提起你这个弟弟？”
蔺渝：“因为我们特别不熟，点头之交的关系，从来没有两个人单独出去吃过饭——所以如果他说我对他爱答不理，应该也不算是错，我们本质上，就没什么联系。”
在伍舒阳的疑惑询问中，他的大脑奇迹般的清醒。
应该说，他本人对于自己飞升路上将会遭遇的障碍早有心理准备，况且直播间事件原本就是横据在心头的一根刺，没说出的话题是什么，哪怕廉望雪去调查，也不会那么轻易就会有结果。
在小说世界里，“蔺渝”出身环城，学籍亦在环城，初中三年还未被星探发掘的日子，当然也在环城就读，这是和他原本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人设。
但是原著中蔺渝印象里，万众并没有描写过任何“蔺渝”过去的事情，一切都一笔带过，难道是还有什么自己漏掉的部分？又或者这个世界为了让“蔺渝”更“配得上”他的身败名裂，继承作者曾经的恶意，自动丰满了过往设定？
他不清楚。
而且他对这个世界“蔺渝”的过去许多细节，也所知不详。
但是在颁奖典礼之前来这么一出，还牵扯上了在大众眼里和蔺渝应该关系亲近的“弟弟”，对蔺渝家庭环境不够了解的路人，大概会想当然地在一开始半信半疑，甚至选择性相信。
蔺渝在初来乍到的时候，遭遇过一些类似的状况，那时候的舆论状况更糟糕，但是那时候的蔺渝已经彻底落入谷底，在人生最低谷的人是不怕失去任何东西的，远不能和现在呈现出令人震惊的上升趋势的蔺渝相提并论。
——现在的蔺渝，最遭不起的就是人性议题的打击。
哪怕最终全部澄清，如果事情闹大，那么没几天就要进行的两项重要的颁奖典礼，蔺渝也极有可能“被不出席”，一旦上升的势头被打击，或许还能够起死回生，但也有概率从此一蹶不振。
他退出微信，又认真看了看那条最先发出的帖子。
公司已经把它删除了。
——是为了缩小影响力，但在这时候，在大部分网友眼里，删除就代表着心虚，代表着事实，代表着“全网捂嘴”，下一步就是在有计划的带动下，“全网逆反”了，哪怕许多人还没有真的逆反。
原帖的截图早已在各个论坛和社交媒体平台到处传播，营销号搬得飞快，这个kpi他们必须要挣。
另外一些营销号则极力在其中发布“蔺渝人性美”的博文，包括照顾队友，关心粉丝，精心喂养猫咪等文字、图片和视频，发出“蔺渝不可能会校园霸凌”的质疑，呼吁“让子弹飞一会儿”。
多方势力的角力，昭然若揭。
原帖的作者显然是对“蔺渝”比较熟悉的人，大概率是同校，甚至同班同学，因此能写出许多的细节。
甚至他也po上了和蔺渝出现在同一毕业纪念册上的照片——虽然本人照片已经打码。
在他的文字里“被霸凌”之后“被迫退学”的那个学生
蔺渝翻了一下论坛，看到了这个标题：
《我是蔺渝初中时期的学弟，关于蔺渝疑似霸凌的那个学长》
用词很谨慎，但是标题很会起，任谁出于好奇都会点进去看两眼。
蔺渝也点进去看了看。
这个楼主并没有发任何他和蔺渝是同一个学校学生的自证，在平日里只会让人付之一笑，随手划过，更别提他放的还是粉圈最爱拿出来造谣，但也最“弱智”的聊天记录。
只是在这种时候，人云亦云、草木皆兵，许多人下意识相信，还有人战略性相信，在其中推波助澜。
楼主这样说：
“现在各个校友群都在议论这件事，我稍微问了一下和蔺渝同年级的学长学姐，大家的讨论结果”。
似是而非的语气，不确定的态度，反而比笃定的语气更令人信服。
他在主楼po出了一张聊天截图。
截图内是关于这件事的讨论，赫然是和蔺渝同届的毕业生校友群。
在聊天记录的最后一行，有个账号这样说：
“那个谁不是自杀了吗？”
自杀。
蔺渝沉默着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几遍，他其实淡定无比，只觉得特别荒谬。
就好像阴谋像是一张巨型的网，铺天盖地落下，密密匝匝地将他盖在其中，每个环节都紧密相连、环环相扣，随后有预谋地扑上来——譬如这文字里“被霸凌”的那个学生，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那么永远不可能张嘴说话，永远不会站出来澄清，永远无法力证蔺渝的清白。
死人无法开口。
更何况还是自杀。
这好像是在校园霸凌事件里，遭遇欺凌者最让人痛心的结局之一。大众会将这两件事理所当然地联系在一起——哪怕对方并不是因为蔺渝而自杀，他们最终得到的结论一定是：
蔺渝的校园霸凌行为对受害者造成了伤害，导致他想不开自杀。
而“自杀”成为既定事实，那么蔺渝的“校园霸凌”，也会以这种形式，被迫在大众眼里被反推成事实。
手机响了一声。
他解锁看了一眼，消息来自于廉望雪。
廉望雪：“我找到万众了，现在我们正在往公司来的路上。”
廉望雪：“你别怕。”
他的语音紧接着发送了过来，蔺渝把手机放在耳边，听见那头廉望雪的声音，在重复一句话，那就是“你别怕”。
当一个人反复对另一个人说出“你别怕”，而后者并没有明显表现出这样的情绪的时候，其实更害怕的恐怕是前者，这样的话不仅是在安慰对方，也是在抚慰自己。
廉望雪在害怕，蔺渝能从他的言语中感觉出来。
但是听到他略微发颤，但竭力抑制的声音，蔺渝居然奇迹般的感到了几分情绪上的缓和。
蔺渝：“我不怕。”
廉望雪：“和万众有关系，是小说世界最后的问题。你别怕，我很快就到公司，她说她有办法。”
他的打字略显仓促，甚至语无伦次，最终归于——
廉望雪：“你别怕。”
眼前突然一阵昏黑，蔺渝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头突然痛得厉害。
像是有无数根尖锐的针在大脑里“突突”攒动，伴随着脉搏的律动，每一次都是千百倍尖锐的，针扎的痛意，沿着每一根神经蔓延，极力侵蚀。这种火山爆发一般的炙热痛意在大脑里切割，但是身体却异常冰冷，像是置身于冰水之中，不住地打颤。
“你怎么了？”
“蔺渝？！”
“经纪人呢！”
“要不要打电话叫救护车！”
“不能喊救护车！”
“我有止痛片！”
周围还在议论的队友们受到惊吓，纷纷簇拥上来，蔺渝紧紧闭着眼睛，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角，连呼吸都极力放缓，只为了避免那种蜂拥而至的痛意。
“滋滋——”
“滋滋——”
“噼啪——滋——滋——”
他感觉自己像是漏电的机器人，每个毛孔都在书写故障。
但是在这种痛苦快要到头，人快要因为痛意晕厥的前一瞬——
【小渝？】
恍惚中好像是熟悉的声音。
声音微弱，伴随着杂音。
痛意在那个瞬间骤然消弭，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睁开了被泪水充盈的眼睛，眼前队友们焦急的面孔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小渝？】
【】
【小渝，我回来啦。】
【嗯或者说，暂时回来啦。】
在你无限辉煌之前悄然离开，但也会在你饱受非议时拼尽全力归来。
第153章 第 153 章
“我没写过。”万众斩钉截铁地说。
【我没做过。】系统掷地有声地说。虽然因为要节省能量开了省电模式, 所以声音其实非常微弱。
于是，公司灯火通明，蔺渝坐在会议室里，一手支撑着下颚, 看起来颇有些过于悠哉又昏昏欲睡的悠闲感。
他铿锵有力地说：“我没做过。”
顿了顿, 他继续说：“第一, 校园霸凌是无稽之谈，我本人从来没有在初中时期霸凌过任何一名同学，无论是言语还是肢体上。第二, 网络上盛传的关于那名我的同班同学自杀的事情, 我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和他没有联系, 甚至没有添加过联络方式。”
“第三，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联络上我异父异母的弟弟的，我和他没什么私人交情，关系淡薄到一年联系一次的程度, 他对我的评价, 我认为不能作数。”
系统在他脑袋里飞快地补充，丝毫不记得这些话他其实已经在之前和蔺渝说过一次了：【那个在网上po出涉嫌霸凌的同学已经查清楚了, 是你是我当初在初中时期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姓沈, 高中就全家搬到了帝都，关系是几乎没有关系——】
【啊，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关系，我能回忆起来一个细节, 就是初中的时候，我们考试坐在前后桌, 我拒绝了考试和他对答案的行为。】
【但是这个会让他记恨你那么久？】
蔺渝按照系统的回忆，一五一十把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所有资料都说了出来。
“还有其他信息可以补充吗？你确定说的全部都是实话？”
“没有任何隐瞒？”
蔺渝顿了顿，应景地摆出思考的姿态，其实是在等待系统回忆有没有遗漏的信息。
艺人在被爆出争议性消息之后，最切忌对自己的经纪人和公司，包括公关团队也不说实话，这会给团队的危机公关造成很大的阻碍。
在危机公关中的首要任务是控制舆论，不能让各式各样的边角料和不利于艺人的造谣继续蔓延，艺人本人如果撒谎，更有可能让团队遭遇“猪队友”：
这边厢公司刚刚发声否认，那边更多更实锤的东西就被抖搂了个干净，堪称求锤得锤。
如果这样，还不如采取大部分团队都会做的沉默应对方式，打死不认，打死不出声。
半晌，他点了点头，非常笃定：
“我从来没做过爆料中任何霸凌的行为。”
“你能想到任何他想要造谣你的原因吗？”
蔺渝说：“我和他初中时期为数不多的交集，我已经说过了。还有，选秀期间，他的弟弟曾经在网络上传播过我相关的谣言，这点算吗？”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廉望雪说：“我知道这个人的弟弟，他当初和伍立文一起造谣过你。”
虽然蔺渝的学籍已经回到了环城，但这并不影响曾经给蔺渝P图造谣和传播不实信息的伍立文，和他的同伴的存在。
蔺渝：“怎么？你当初‘殴打’过的那群人里有这个人的弟弟？”
廉望雪点了点头。
“还是家族事业呢啊？”蔺渝反倒乐了。
廉望雪在桌下轻轻地碰了一下蔺渝的手背，他本来想抓住对方的手，但手已经探出，手指又一根根艰难地收紧，沉默着重新放回自己的膝盖上。
关于这些事，他和蔺渝有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况且现在的他，不能为蔺渝添乱。
其实所有的泼脏水行为，都能被公关团队一一化解，但是对手最毒的一招，依旧还是利用了一名疑似已经去世的，蔺渝的同班同学，并且口口声声将其的自杀死亡与霸凌行为划上等号。
只要他真的去世了，那么蔺渝就可能永远和“致使人自杀”绑在一起，不是所有路人都会认真看澄清的，一旦一个既定印象形成，就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洗刷——还有很大的概率，永远无法自证清白。
但如果他真的想尽办法找到自杀的那个同学的亲戚朋友，来为自己做澄清，又很有可能被骂“吃人血馒头”，这年头，利用死者造谣艺人是正义之举，而艺人试图通过同样渠道为自己洗脱冤屈，反而成了罪过。
万众解释说：“我的原著里没有写过‘蔺渝’的任何背景，但是在写作大纲和人物资料梳理里，给‘蔺渝’增加了一些额外的背景人设。”
蔺渝：“是什么？”
“大概就是，我知道自杀这件事本来就是会相互传染的，所以让蔺渝去世前和自杀的那个初中同学联系上了。嗯，所以在对方去世后，‘蔺渝’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他的影响，这也是他死亡的导火索之一。”万众一边说，一边悄悄看了一眼廉望雪。
然后被吓得抖了一下。
廉望雪盯着她的视线是冰封之下的火焰，几乎能将空气凝固成实质性的，锐利的冰刃，她毫不怀疑那个瞬间廉望雪杀心都起了。
万众：“”
她赶紧把目光转向蔺渝的方向。
蔺渝也在注视着她，相比于廉望雪，他这个当事人看起来却好像挺悠哉的。
他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落在她脸上，当瞳孔大而漆黑地看向她的时候，透出一股新生般的，对她纯粹的好奇，又好像在看什么外星生物，但这种情绪却莫名透出一股让人恐慌的饶有兴致，和诡谲。
冰与火的地狱不过如此。
万众再一次在心里默默忏悔写出这篇小说的自己。
“这个世界或许也把你作为作者的大纲一起收纳进去了。”蔺渝率先收回视线，“那么按照你所说的时间线，那名同学的确死了，他自杀的时间就在一年多前，原著中‘蔺渝’自杀之前没多久，对吗？”
万众赶紧点了点头，庆幸自己对自己当初随手一写的大纲和框架还有印象。
“那么，我来整理一下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蔺渝说。
偶像最担心的人设崩塌，突然摊到他身上，好像也并没有多紧张害怕。
半个小时后。
“所以，我要和各位重复阐明的是：其一，这位初中时期和我同班的沈姓同班同学，在论坛放出爆料，说我在初中长期霸凌另外一名同学完全不属实，是私人恩怨还是背后另有牵扯，麻烦各位查明。”
“其二，所谓自杀的那名同学的死亡时间是一年多前，距离传说中被我霸凌的时间过去了足有五年时间，但现在莫名其妙被翻了出来，为他的死亡原因盖棺定论，应该是做过调查，早有预谋。”
——爆料人模棱两可的同学群对话，实际上打了个很巧妙的时间差，让人觉得他的自杀真的是因为蔺渝的霸凌所导致的，就跟一上来就把“霸凌”与“自杀死亡”扯上关系一样强硬且先入为主。
“其心可诛。”
在场所有人都立刻明白了蔺渝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其三，我和我异父异母的弟弟最后一次微信联系的时间，是今年他的生日，我发送了一条‘生日快乐’，给他发了一个红包，我们的关系非常寡淡。”
“顺带一提，开始在公司做练习生之后，我和他见面的时间就约等于无了，没有那么多对他‘爱理不理’的时间，应该说我们根本不熟更合理。而且我很怀疑他们是否真的和我的弟弟有什么联系，据我所知他不是这种会背刺人的性格。”
经历过这么多危机公关，公司负责人们还的确没见过如此思路清晰，在所有人面前侃侃而谈的艺人。
出事后的艺人大致分为那么几类：
因为害怕丢掉饭碗流失粉丝而惶惶不可终日的，因为不安而积极配合说什么都忙着点头的，因为心虚而选择性对公关隐瞒部分信息最后翻车的，还有压根不在乎“老百姓”的想法，哪怕出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等着团队收拾烂摊子的。
——哦，还有怒骂粉丝和大众，觉得所有人都要害自己的。
在网上舆论愈演愈烈的时候，要抓好这公关的黄金二十四小时，控制事态，掌控全局，事件不会被扩大、升级和蔓延是关键，才更能挽救目前的不利局面。
这种情况下，艺人本人思路清晰无疑让人欣慰，也好为接下来的澄清做好准备，将影响减弱到最低。
【还挺神奇的。】蔺渝对系统说。
系统能量很微弱，为了储存足够多的能量，它并不会回应太多字，但是蔺渝知道对方在听。
【在我初来乍到的时候，一切都要我自己解决和搞定，公司对我的问题处理很不及时。但是现在，我的价值变高了，所以你看。】
他的目光逡巡一圈。
公关团队随时待命中，公关经理、媒介关系专家、危机沟通专家，还有法律顾问都在，经纪人团队济济一堂，还有不少公司里蔺渝眼熟，但并没有过多接触的负责人。
【天差地别啊。】
现在网络上各式各样的传言和造谣满天飞，像病毒一样飞速传播。
不少营销号和想要流量的人纷纷冒出来，又是蔺渝的同学，又是蔺渝的朋友，又是蔺渝父母的同事家的孩子，眼看着蔺渝莫须有的初恋情人都要出来好几个版本，大众都像是田里的猹，蹦跶着到处吃瓜。
信息太杂乱，每个人获取的负面消息太多，偃旗息鼓的装死公关方式显然不能奏效，“校园霸凌”并不是小打小闹。
粉丝的确在冲锋陷阵，但蔺渝不想让他们背上“喜欢校园霸凌咖还打死不认”的罪名。
【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有操控水军的能力，去年的你只用了一次，今年的一次还没用过。】系统问蔺渝，【需不需要我】
【暂时不用。】蔺渝果断地说。
他知道系统现在很虚弱，本质上对方的出现，是依靠蔺渝所收获的名誉和奖项作为支撑，能够出现并未自己提供关于“蔺渝”的记忆，他已经觉得足够了。
系统知道他的意思，难免感到愧疚：【对不起，我帮不上什么忙】
蔺渝只是笑一笑。
【之前廉望雪说得对，目前面对这个局面，我最大的优势是，我不是脑袋空空，在媒体和记者面前张口结舌的草包，我没有做过那些事，我有独自面对所有人的勇气，我思路清晰，也绝不会躲在我的粉丝身后，让他们为我冲锋陷阵。】
【这一次我偏要走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否则怎么配得上我顶流预备役的身份。】
*
“@BLUE组合蔺渝V：
[图片]”
在大众还在猜测，蔺渝这边要过多久才会发模棱两可，不痛不痒的律师函，或者公司的严正声明时，却发现通过本人官方账号发出的，是一封手写信。
信不算长，言简意赅。
但是熟悉蔺渝的人都知道，这是他的亲笔信，字迹和他在各种节目里一模一样，是颇有特色的漂亮，给了人先入为主的好印象：
“我是蔺渝。
这封信是为了回应关于我在学生时代涉嫌对一名同班同学进行校园霸凌，甚至致死的流言。
在公司进行取证，采取一系列行动维护我的合法权益之前，我想首先在这里以我本人的名义，诚恳切严肃地，对所有正在关注这件事的人郑重声明：
所有的谣言是纯粹虚假和毫无根据的。
我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形式的校园霸凌活动，包括言语与肢体行为上的霸凌行为，也绝对没有过任何伤害他人的举动。
在未出道前的日子里，我一直是作为一名普通的学生，上学、放学、读书、做题、考试，就这样度过自己的校园生活。因此，我深知身处安全的，被尊重的校园环境对于一名学生的重要性。
校园霸凌行为非常严重，它对于每个受害者的影响痛苦且深远，甚至可能会贯.穿一个人的一生。
我绝不会，也从没有做出过与这样的信念背道而驰的事情。”
与此同时，BLUE组合官方账号发布新博文。
对外宣布，关于蔺渝“校园霸凌”行为的紧急新闻发布会，将在后天上午十点进行。
蔺渝选择自己直面媒体。
恰好卡在CEA和TIMA颁奖典礼前一天。
第154章 第 154 章
粉圈轰动。
围观路人也瞬间炸开了锅。
#蔺渝 亲笔信澄清#和#蔺渝 紧急发布会宣布#一起挂在了热搜上。
在这些微博发布之前, 官方后援会已经在对接群里和公司事先进行过对接，因此有条不紊地开始在微博下控评做数据。
然后——
没有然后了。
微博崩了，网友们无论再怎么刷新，都没有页面。
上一次微博崩溃, 是歌坛天后宣布和她的演员老公离婚。
再上一次, 是女顶流宣布结婚, 男友是咖位远不如她的歌手男友。
再再上一次
无论再怎么盘点，都是顶流和高国民度艺人才能造成的轰动效应。
不是没有艺人在出现负面消息的时候，亲自发过诸如此类的亲笔信。
也不是没出现过自己打脸的状况。
但蔺渝深知, 在无数个日夜里, 粉丝为了自己心爱的爱豆奋战在第一线，拼了命扒时间线, 找证据，做澄清图和表格的时候，肯定一次又一次期待过那个为之而战的人自己站出来，告诉他们, 这一切所作所为都值得。
艺人自己也值得。
因此, 这封信不得不发，并且发的越快越好, 对于粉圈来说，无异于强心针。
而对于路人, 这封信只是将正在疯狂吃瓜的他们吸引过来的东西。
接下来蔺渝微博转发的那条BLUE组合的官方微博，关于新闻发布会的消息，才是大部分人关注的重点。
“我哭了。”
“我嚎啕大哭。”
“谁懂啊，我前爱豆, 因为疑似恋爱闹上热搜，整整三天各种扒蛛丝马迹越来越锤, 结果闹这么大了，他一声不吭装死，原来的行程也全都取消了。”
“楼上的比我之前追的那个好，恋情曝光推嫂子出来写声明否认。”
“基本上，工作室能发个不痛不痒的律师函就不错了，在粉丝眼里就洗白了。”
“但是，大部分人连公章都没有的律师函都懒得发吧？完全就是装死等风头过去继续出来捞金。”
“他真好。”
“喜欢上蔺渝是我最正确的决定！”
看得出发出诸如此类评论的粉丝已经深受其害，归根结底是源自大部分艺人自诩身份的高高在上与傲慢，哪怕真的是道歉信，也大概率是工作人员代写——
接下来捂嘴删帖压热搜，资本疯狂洗白一轮，自然有粉丝帮忙澄清。
“怎么会想到真的开记者会？”
这是来自颜立川的提问，他没有发在群里，而是私发给了蔺渝。
蔺渝看了一眼，没有回复。
他尽量避免和颜立川有任何私下的交流和接触。
BLUE组合的群里此时也很热闹，不止一个队友正在关注和询问这件事，蔺渝如果出事势必会影响他们的未来，没有谁傻到在这种一损俱损的关头幸灾乐祸。
他想了想，在群里发言：
“我只是不想让粉丝觉得他们喜欢错了人。”
“不想让他们觉得我和那些他们以前喜欢的明星艺人一样，躲在资本背后。”
群里一瞬间的寂静。
萧慎：“我把截图发出去，你估计就成功得罪了一大批人。”
伍舒阳：“感觉扫射了很多人。”
展宁：“但你说的对。”
【你只是在群里还在维持人设而已吧，说到底是防着他们。】系统用微弱许多倍的声音吐槽。
蔺渝：【你别说话了，我不想还没到开发布会那天，你就又消失了。】
但他说的没错。
如果按照蔺渝真正的想法
他“真正的想法”挂在和廉望雪的对话框里。
蔺渝：“听公司的安排，无非就是那一套没什么区别的处理方式而已。资本运作冷处理，全网删帖狂洗白，公司可能有不痛不痒的声明，强硬一些会发的律师函，网络从来不缺热点，过阵子再营销一下，就能继续出来圈钱了。”
廉望雪：“公司要这么安排也很正常，也是因为你是艺人，在大众眼里你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蔺渝：“走所有人都会走的路，永远都只是一般人，哪怕登顶，也只是‘一般的顶流’。”
蔺渝：“对所有人来说，‘一般的顶流’就够了，但是我不一样。”
蔺渝：“况且我也受够了。”
蔺渝：“你在哪里？回去了吗？”
廉望雪：“没有，我在我的工作室，你要过来吗？”
蔺渝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结果恰好苑淙的消息进来，他就顺带看了一眼：
苑淙：“你做了吗？”
蔺渝：“你信我校园霸凌，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蔺渝：“没做过。”
苑淙：“都不信。”
苑淙：“因为信你。”
蔺渝进电梯的时候，发现苑淙拉了一个群，群的名字叫做“相信蔺渝支持者联盟”。
里边有他拉进来的人，包括苑淙自己，彭睿函、顾妍、陈澜岚、白天城，居然还有倪天闻，也就是当初《动物素描》扮演小裴立的小男孩，倪天雅前辈的儿子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不对，这些人被苑淙拉进来真的是自愿的吗？
虽然苑淙中二病发作，自认为特别燃，但是蔺渝感觉有点尴尬。
他一路去往廉望雪的工作室。
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来，所以还有些陌生。
廉望雪从摆满了专业音频设备的工作台后过来迎接蔺渝。
蔺渝忍不住四下看了看，虽然这里的科技感比他想象中还要浓厚，但是倒也温馨舒适。
譬如角落里柔软的沙发。
和摆放在沙发隔壁，有小型冰箱和咖啡机的桌子上摆放的几个相框。
蔺渝预感到那里可能会看到自己的照片，于是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他在沙发上落座，这个房间私密性很强，宽敞且隔音的既视感亦然，吸音材料和扩散器等的存在感也很强。
“辛苦了。”廉望雪说。
蔺渝摆了摆手。
在这里坐下，他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那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和从看到网络上的所谓“爆料”开始，就不得不绷紧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
他闭上眼睛，让自己靠近沙发椅背充满弹性的柔软里，听见身边，廉望雪坐了下来。
他有点笨拙地，轻轻地碰了一下蔺渝的发顶，就像是充满了避嫌和分寸感的安抚。
“你怎么说服他们的？”廉望雪轻声问他。
那群刚愎自用的人，有了之前处理艺人各类绯闻丑闻造谣的经验，应该还会高高在上俯视粉丝，廉望雪并不觉得蔺渝要求开发布会的行为，他们会一拍即合。
蔺渝笑了笑：“他们不同意，无非就是觉得有更省时省力省钱，还能够不出差错的方法，我说服他们就好了。”
“说服”二字说得简单，但要在脑内列出清晰的大纲，斟字逐句地击破那些人顽固的思想腐朽的意识高傲的态度，让他们意识到大众并不是能够轻易糊弄的存在，粉丝也不是能够随意丢弃或者冷眼旁观的蝼蚁，还是挺不容易的。
到最后，蔺渝还是认为自己说服了他们，用“利”作为引子——只是因为这件事如果不彻底的，认真地解决，永远有可能成为定时炸弹，而自己做了保证，也意味着没有了回头路。
廉望雪没有追问蔺渝在会议室的具体情况。
他只是从面前桌子上拿了一杯水递给蔺渝。
蔺渝接过来一饮而尽，润了润自己干涸的嘴唇，和着火的喉咙。
系统鬼鬼祟祟地：【好久没见，怎么感觉你们两个气氛有点】
暧昧？
蔺渝：【你好好休养，别说话了。】
系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还是想在不吭声前奋力一搏：【你说我和他谁更重要！】
蔺渝：【】
他刚要回答，廉望雪又从抽屉里摸出了一小瓶润喉糖浆。
蔺渝接过来，一时间没来得及回复。
系统挣扎着说：【本，本宫不死，尔等终究为妃！】
蔺渝：【】
廉望雪看他表情古怪，忍不住问：“怎么了？是嗓子特别不舒服吗？还是腿”
视线一路下移。
之前蔺渝受伤的小腿，伤疤都已经只剩下淡得看不见的一条，廉望雪还总觉得他的伤没有恢复好。
蔺渝摆了摆手。
“没事，就是觉得，虽然这只是个开始，但是突然没那么紧张了。”
*
次日的互联网上，安静如死，俨然有种暴风雨即将降临前的宁静。
到处蹦跶的黑子和造谣者消失了一大半，冲锋陷阵的粉丝倒是扬眉吐气，但又不知道蔺渝到底会在发布会说什么，于是难免忐忑不安，也同样害怕求锤得锤。
——虽然，蔺渝的手写信将自己的态度展现得很清楚，狠狠给粉丝的士气续上了一波。
但是那可是内娱史无前例的记者会，紧急新闻发布会！
那是特别需要当事人临场反应能力，微表情都会被一帧一帧审判，特别能够代表艺人本人态度的东西。
更何况这是直播，还要直面镜头与记者的直接质问，哪怕声明不是自己写的，手写信是抄的，起码还要背一下答案，比藏在微博账号后有挑战性多了。
哪怕再相信蔺渝，也难免惴惴不安。
各个论坛和大小群中，蔺渝万一表现不佳遭遇群嘲的应对说辞都已经润色了N个版本。
“临战状态！”
“背水一战！”
“大家沉住气！”
“我们要做小渝最坚实的后盾！”
各个群里的公告都写得明明白白。
并非不相信他，而是因为太相信他，所以更害怕他因此受到伤害。
这毕竟是一个风吹草动都能被拿出来做文章，人人拿着放大镜看的职业。
下午的时候，互联网上突然多了一组照片。
照片的发布者，是那名著名的数据帝，人称“cs哥”，论坛ID是cs01020304050607。
这位“cs哥”在上次爆料陈迅睡粉事件之后，出现次数寥寥无几，许多人猜测他是不是因为发布了这些消息所以遭到了报复，或者不再使用这个号，也可能专注于现生了，没想到这一次居然又出现，一出手就是与众不同。
第一张照片是画质不清楚的毕业照，第一排坐着的教师，和他们背后站立的学生们的面部，都已经被彻底打码。
唯一露出正面的是蔺渝本人。
照片里他站在第三排靠右的位置。
这个位置并不显眼，但是即使站在那里，图片那么模糊，也能看出那时候初中刚毕业的蔺渝，一张脸上全是五官——他的身形非常瘦削，但完全是能一眼被认出，扎眼程度的好看，仿佛不在一个图层。
第二张是背影。
照片里的蔺渝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走在人群里，身边有好几个嬉笑的高个子男孩子，居然都比蔺渝更高，他们都被细心地打了码。
第三张似乎是体育场的跑道，蔺渝是侧面面对镜头。
穿着短袖短裤的运动服，背上背着一个人：
那人个子不矮，被蔺渝背着，两条腿几乎完全垂落在地面，而背着他的蔺渝，即使只看照片，也看得出非常费力，后背几乎曲折了九十度不止。
第四张也是体育场，但是好像是看台。
一群人正在围观什么，拍摄角度是从看台高一层俯拍，那里有半跪着的蔺渝。他一只脚上没穿鞋，正将那只鞋子倒过来往下，看动作似乎是在围观中往外倒什么东西。
最后一张图，赫然是对话的截图，看起来是有人从论坛的私聊界面，给“cs哥”发送了这些文字，而后者把对话截取了出来。
“我是蔺渝的初中同班同学。
除了第一张毕业照，后几张是我在自己的手机里翻找出来的，中学时期偷拍的蔺渝的照片：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我初中三年都是在暗恋他的时光中度过的，因为喜欢他，所以悄悄地用禁止带入校园的手机拍了很多他的照片，害怕被发现，所以很多都是侧脸和背影。
没想到这一次蔺渝被造谣，我居然在那时候拍摄的照片里，找到了这么几张。
第二张是初二那年我拍摄的某一次他放学和大家一起回家的背影，第三张和第四张，都是我们初三年级的学生运动会。
虽然打了码，但是我记忆很清晰，在这里可以告诉大家：
第二张照片里蔺渝右边的男生，和第三张蔺渝背着的那个男生，就是你爆料里所说的，被蔺渝霸凌后自杀的那个同学。
而第四张，是蔺渝运动会被人在鞋子里放了石子，他强忍着跑完了接力赛，才在我们的关注下把石子从鞋子里倒出来的画面。
我想请问那位一直龟缩在账号后隐藏身份的，我和蔺渝共同的初中同学：
他是怎么做到，一边霸凌一个人，一边和他放学并排一起回家，一边在运动会背着比自己还高的对方去医务室，一边居然又被其他人霸凌的呢？”
这位cs哥依旧清清淡淡的配图两个字：
“代发”。
第155章 第 155 章
当一个人被爆料校园霸凌之后, 出现两派声音是情理之中。
一派会坚称这个人学生时代人美心善，尊敬师长友爱同学爱护动物学习努力，是不折不扣的好人，被泼了脏水。
另外一派则表示, 人本来就有多面性, 又会伪装, 你们没看到他丑陋的那一面，凭什么妄下结论说他是好人？
况且很多校园霸凌者并不是想象中的什么混混太妹，反而有可能是学校的人气者, 这才能一呼百应, 将这样的行为合法化。
而路人，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那一派, 除非找出一方漏洞，或者实锤证据，才能板上钉钉。
——况且，这不会是公司开始想办法公关了吧？
这波是不是公司所为, 蔺渝再清楚不过。
他们的确去联系蔺渝之前的学校老师和同学了, 但是大部分的回应和证据哪有那么快能放出来？
况且，哪怕找过去的其他同学澄清, 基本也找的是蔺渝昔日亲近些的朋友，这位不明不白的“暗恋者”, 完全算不上什么熟人。
甚至系统冥思苦想，都想不出这个暗恋者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没有这段记忆啊？】他弱弱地向蔺渝求救，【是我能量太弱, 所以记性也变差了吗？】
系统：【可是我压根不参加运动会的，因为我从小手脚不协调, 运动也比较烂。】
蔺渝：【】
能理解，否则也不会跳舞唱歌全废，他都救不起来，说来说去是作者的锅。
系统：【运动会你参加吗？】
蔺渝：【我参加的。】
而且是全村的希望的那种。
系统：【好厉害】
但他还是因为有这样悄悄暗恋他，愿意为了他站出来的人，感到很得意。
蔺渝则仔细观察那几张照片，他发现照片里出现的人，他认识。
甚至，照片里女孩子描述过的事情，系统没有印象，可是他本人有。
他的确在运动会背起过因为长跑过度疲劳而晕厥的同学，送往医务室救助。
也的确在运动会被恶意的人在鞋里放入石子，两百米接力跑咬牙跑完后，脱掉鞋子查看异样，处理脚底的伤口，在全班同学关切的围观中成了英雄。
系统记不得，是因为这是蔺渝本人的过去，而不是系统的。
但他没有说。
当天晚上，又有新的相关澄清证言被发了出来。
这次不是“cs哥”代发，而是由本人的账号发在论坛活跃的版块里，一瞬间平地起高楼的。
发帖人自称是蔺渝低一届的学妹。
她也发了证明照片，照片同样是偷拍，其中的蔺渝坐在似乎是画室的地方，正聚精会神地对着画板描描画画。
那时候恰好是夕阳西下，窗外橘色的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温柔地洒落进来，蔺渝穿着高领的浅色毛衣，半边身子沐浴在绮丽的光晕之中，勾勒出一张青涩又专注的侧脸，全然的岁月静好。
要不是画质模糊，一看就是若干年前的“座机画质”，说是摆拍的照片大家都相信。
“初二那年，学校为了鼓励我们多多参加课后活动，培养兴趣，开设了一些兴趣班。
蔺渝同学报了学校的绘画课后兴趣班，我正好坐在他隔壁的位置上哦。
这张照片是那时候我偷拍的，现在还是我的宝藏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我大概会将它一直默默存在手机里，不会和任何人分享吧。
蔺渝同学一直是个看起来很安静，很温柔的人，班上很多男生女生为了和他搭讪，会和他借东西，或者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内容，现在看来特别傻，目的特别明确，但是蔺渝同学从来不会因为被打扰所以拒绝呢！
虽然那个兴趣班没办多久，就因为现实因素被取消了，但是我永远记得他沐浴在夕阳里画画的样子！
这样温柔的蔺渝同学怎么可能是霸凌者呢！
这么说他太过分了！简直是污蔑啊！”
评论里一边舔颜一边质疑，逐渐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歪楼：
“楼主不会是真日本人吧？”
“这个语气好日式翻译腔。”
“楼主的ip就在日本啊。”
“国际暗恋者？”
楼主回复：“你们怎么知道的？我那时候就是来自日本的交换生。”
似乎是有人率先站出来作证的先例，给了其他人勇气，当晚又有第三个发在微博上，带着tag的澄清出现了。
这位甚至是学长。
学长表示，初二的蔺渝参加了学校的志愿者活动，在初三年级的文化节上负责分发礼品。
“他从来没有抱怨过累，哪怕作为志愿者一直会被高年级指挥。”
“有女生在活动里受伤，他甚至还去帮忙。”
学长发图也是偷拍，这一次的蔺渝在学校的文化节，穿着画满了涂鸦的大T恤，面带笑意。
或许是因为顾虑，又可能害怕给蔺渝或者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烦，虽然这位学长没有像前两位一样，在语句里就表达对昔日蔺渝的某些特别的情感，但任谁看，学生时代除了喜欢的人，谁会没事偷拍别人的照片？
更别提从蔺渝初二迄今六七年时间，这张照片居然保存了那么久。
学长倒是没有对那些猜测做出回应，只是又补充说：
“那时候虽然他还小，但是学校的女生都说他是”
“校草中的校草。”
这条微博没有发自证，那一张照片或许没法证明学长的身份，但他并没有特地将自己原来的信息隐藏太多，能够看到这条微博发出之前，许多属于他的日常：
二十出头的大四的学生，年龄上对得上。
虽然在海外读书，但是老家是环城，有回老家的定位和照片。
虽然也有许多冲到他微博下质疑他是不是在蹭热度，或者是公司找来为蔺渝的洗白添砖加瓦的演员，但蔺渝的粉丝，和正义的路人们成功守护了每条微博的前排。
“谢谢学长！”
“学长能多说说蔺渝以前的事吗？”
“好羡慕学长！”
“学长注意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呀！”
“这也算是来自海外的证词吧？”
很快，不知道是粉丝努力，还是公司机智，在发布会前一晚的黄金时间，一条#蔺渝 暗恋者联盟#的词条空降热搜主榜，营销号立刻发力跟上。
这些来自昔日“暗恋者”的证词，虽然似乎和昔日里，为搅入校园霸凌事件者澄清的人的身份并不太相似，但也提供了相当好的热度和话题度。
#你中学时期暗恋的那个人#的相关讨论立刻又在微博、论坛和各种短视频平台成为流行tag。
之前是两个小女生暗恋者的发帖，廉望雪倒没觉得有什么，第三位学长的微博上热搜之后，廉望雪莫名有点坐不住了。
蔺渝接到电话的时候大约是晚上九点。
“你在做什么呢？”廉望雪问。
蔺渝说：“在怀抱着给学科做presentation的庄重心态，做明天的PPT。”
廉望雪：“啊？”
廉望雪：“PPT？”
上次艺人发布会做PPT是谁来着？是为了澄清什么？
蔺渝：“其实原本公司是全部可以代劳的，但是我担心他们替我做这些，我明天会记不清内容和流程，干脆自己解决，顺便还能背稿，算是二次记忆了。”
廉望雪想说什么，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世界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这么大一个公司的流量艺人摇钱树，顶流预备役飞升电影咖，居然在新闻发布会前一天晚上自己在宿舍里做第二天的PPT？都不需要彩排的吗？
“如果你想说‘这合理吗’，我只能说很合理，至少比公关团队写稿子现在三四个人逼着我帮我背诵正常多了。”蔺渝一边给自己的PPT建立目录，调整字体大小，一边说。
廉望雪：“”
的确，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过去的不少艺人估计在参加站台活动和公益活动之前，就是那样疯狂在助理帮助下备稿的。
——这世界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他奇迹般的没那么焦虑了。
“况且，里边的大部分文字资料都是公司准备的，等我做完，经纪人还会检查几遍。”蔺渝说，“放心吧。”
廉望雪应了一声。
与其说自己在这样的世界里一次又一次拯救蔺渝的生命，不如说对方是在变相的拯救自己：
原世界的蔺渝那么好，可原世界的廉望雪，是个冲动的混小子，在蔺渝的包容中昏了头，才会给他带来无止境的麻烦。
“怎么不说话了？”他一直没说话，蔺渝忍不住问了一声。
廉望雪没话找话：“那个奉子爵在宿舍吗？”
“啊，奉子爵在萧慎他们房间。”蔺渝往外看了一眼，“因为今晚我比较忙，他不想打扰我，所以去那边打地铺了。”
廉望雪哼了一声：“算他有点眼色。”
“大概是受到了原世界的影响吧。”蔺渝随口说。
在第一条爆料出现之后，意识到有些不对的蔺渝，走进浴室里，瞒着系统给万众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一下相关的问题。
万众表示，这就是她上次想和蔺渝说的事情。
但是那时候她觉得事情不紧急，正值年末蔺渝也忙，所以暂且不打扰他，却没想到“霸凌”事件一出现，势必会开始牵扯到蔺渝的过去。
“你们现在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当然，世界的中心不代表顺风顺水的一生，只意味着这个世界是以你们为支柱产生的。”
“人的童年会塑造甚至决定人的一生，不可能有人完全不受自己的童年影响，因此在你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之后，你之前的人生就会不断向着‘塑形’你的过去调整。”万众说，“本质上来说，这个小说里的世界，除去我在小说里正式描写过的设定，其余的地方都是会在所有人意识不到的情况下，不断进行变化的。”
——系统的成长轨迹，成就不了现在的蔺渝。
蔺渝本人的过往种种，也不会形成系统的性格。
他们归根结底，除了外貌和某些背景外，是套在相似壳子里的两个人。
这个世界还有三个关键节点。
一是万众作为原作者占卜师，和蔺渝在《变色龙》节目录制第一次相遇，为他抽中的“高塔”，不仅代表了那一天的日运，也注定了这一世，高塔毁灭的坠落是唯一的出路。
换个方向的重塑，是蔺渝即将面对的，反差极大的未来——介于曾经太过于悲惨，这一世一切背道而驰，向着好的方向而去。
二是万众离开的那一次，原世界的背景跟着她一起消失。
三是曾志强与系统消失的那一次，这个小说世界，正在被蔺渝本人的痕迹一点一点侵袭，系统作为“蔺渝”留下的证据逐渐减弱，许多的轶事，向着原世界的方向逐渐发展。
这点蔺渝不是没意识到，在自己的队友开始表露出不同寻常的情愫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感。
而原世界的节点，正是万众还留在这里，或者说重返这里的目的——
“发布会开完了再和你算账。”蔺渝说。
万众心力憔悴地说：“我等着。”
蔺渝从回忆里重返现实，恰好听见廉望雪问他：“你觉得呢？”
蔺渝：“”
他刚才走神错过了一些廉望雪的话，如果告诉对方，感觉廉望雪今晚会在朋友圈发一些“你不在意我是我犯下的错”主题的歌曲。
他熟练地拿回话头：“你知道我学过画画吗？”
廉望雪果然被分散了注意力，在表达自己了解蔺渝的话题上他从不含糊：“我知道的。”
“那只我留存的你的手机，从重生前的世界带回来的，里边储存着那一世你独居生活里的绘画作品。”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微信发了一张照片过来，“包括这张我设为头像的猫咪。”
蔺渝一愣。
他点开照片看了一眼。
黑白的一幅画，画中有一只猫的背影。
“这是？”
“这是那一世你画的我，附身的小雪，拍摄下来之后，我用来当头像。”廉望雪说，他的语气里隐约有点怀念的意味，“你和我说了很多你过去的事情，当然，你以为我只是一只猫咪，听不懂你说的话，所以说了很多隐私的话题。”
这段话莫名透出一股隐藏在自豪下的羞涩意味。
蔺渝：“”
记忆太多太复杂，现在死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了哪些具体内容了，这种莫名的羞耻感，很难消除。
两人正谈着稍微轻松些的内容，廉望雪突然又不说话了。
“你在想什么？”蔺渝问。
廉望雪低声说：“那时候的你应该很幸福。”
“我是说，你出道前的学生时代。”
似乎能从这些照片和视频里，窥见那个还未出道的，在学校过着普通人生活的蔺渝鲜为人知的，校园时代的风采。
可是选秀是第一次人生巨大的挑战，出道后的娱乐圈生活磨平了昔日少年的棱角，“鲜活”成为了他为自己增添的人设，心理因素逐渐堆砌。
被万众诓骗来后的一次又一次境遇糟糕之下的重生，则成为了压弯骆驼的稻草。
*
次日早上九点三十分。
关于蔺渝“澄清校园霸凌事件”的紧急新闻发布会，即将在市内唯一一家六星级酒店的宴会厅正式开始。
虽然这次发布会的主题稍显严肃，还有全程的现场直播，但是在开场之前，场内气氛比想象中轻松一些。
几个跟着前辈一起来的记者早已入场，正在后排闲聊。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蔺渝的发布会，我现在好紧张。”
“内娱连正儿八经的记者采访都没几个，更别提发布会了，紧张也正常。”
“你们谁见过蔺渝本人吗？”
“我没有。”
“我也没有。”
“带我的前辈之前年末的CGMA颁奖典礼在后台见过！”
“怎么样怎么样！”
“前辈说，之前看过太多俊男美女了，但是都能够想象到他们如果不加以包装放在日常里，也撑死了就是出众些的人——但是蔺渝就有种不像人类的感觉。”
“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吗？”
“不仅仅是这样怎么说呢，气场气质不太一样——”
“那你们觉得他真的霸凌了吗？”
“如果真的霸凌了还会开这个会？藏起来装死不就好了？”
“不好说，但能开这个发布会公司是真敢啊，艺人背稿子得背疯了，照着读稿绝对会被骂死。”
“我要是他绝对不会同意，万一怯场了就一辈子被人耻笑。”
到场的人越来越多，偌大的空间内逐渐变得拥挤，哪怕是记者们，也逐渐意识到了同行们数目的夸张，但这明明并非提前发出邀请，给足了记者们时间安排的正式发布会。
负责直播拍摄的两名负责人员从走廊经过，带走了只言片语：
“还没开始，直播间卡了好几次了在紧急处理。”
“在线观看的人数太多，这可是工作日啊——”
“这么多人关注这件事？”
“社会议题，而且蔺渝真的红吧？”
后排的小记者们收回目光，面面相觑。
半晌其中一位资深一些的记者感叹说：“要是能过了这次这个坎，这弟弟的前途啊不可估量。”
第156章 第 156 章
直播间的拥堵卡顿现象, 在十点前总算是得以解决。
而蔺渝在九点五十五分，就提前出现在了记者会现场，没让在场的人等待。
他穿了正式的黑色西装，衬衫领带, 发色乌黑, 面色有些苍白, 似乎除了打了一层薄薄的底外，没有多余的修饰，连唇色都显得暗淡。
一般情况下, 谣言缠身的艺人事后第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卖惨”总是最稳妥的处理方式，但难免被路人辱骂装模作样。
蔺渝似乎并没有刻意表现出那种“我受了委屈”的憔悴姿态, 或者强颜欢笑，引人怜惜。
相反的，他神色平静，眼睛是盈在一汪水中黑黢黢的珠子, 往下看向到场媒体和记者们的时候, 有股隐藏在坚定之下的脆弱，但是那种脆弱是从骨子里自然而然透出来的, 并非是刻意伪装。
蔺渝出道时间并不久，年末的颁奖典礼也没参加过几个, 更别提重大活动，因此在场也有不少记者和他是第一次碰面。
当下四下传来了细微的骚动声，有些人交换着若有所思的目光，对蔺渝飞快地做出了评估, 年轻的记者更是在心底稍稍惊艳了好几次。
官方直播间和非官方直播间的弹幕立刻开始疯狂滚动起来。
相比于官方里一些路人猜测向和阴谋向的发言，另外一些的粉丝们已经开始疯狂心痛起来：
“呜呜呜呜呜瘦了好多。”
“我的宝宝这才几天就瘦了一圈, 脸上一点肉都没了。”
“只有我想大喊好帅吗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好牛的五官，好牛的面部留白，好牛的五官折叠度，好牛的一张脸”
“看着我丈夫的脸，我就原谅了一切。”
微微的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响声，记者们准备好了笔记本和录音笔，相机的快门声此起彼伏，从蔺渝脸上剐蹭而过，直播设备也早已对准了蔺渝的正脸，将画面悉数记录。
蔺渝坐了下来。
来之前，不止一个人问他紧张与否，蔺渝一一回答，都用“还好”带过。
唯独廉望雪问的时候，他说“不紧张”。
他确实不紧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原本就没做错什么，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只要能把自己要传达的东西传出去——
直播这件事有利有弊，弊端在于考验自己的临场发挥，但益处是，一切想要刻意刁难或者扭曲事实的可能性，都有直播的视频留存证据，没有人能在这件事上造假。
开场后的发言稿是公司给他写的，蔺渝自己稍微润色了一下，没有看任何稿件，他直视前方，语气平稳，咬字清晰：
“各位媒体朋友们，各位来宾，大家好。”
“把大家聚集在这里，是为了就近期关于我本人的一些不实的‘爆料’和猜测进行澄清。感谢大家在百忙之中，出席这场记者会，给予我一个陈述事实、表达心声的机会。
因为它们涉及到了‘校园霸凌’事件，对我本人的名誉造成了伤害，也给那些无辜的，被牵扯进来的人们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擅自捏造的事实，同样是对‘校园霸凌’这样严肃议题的不尊重。
因此我希望借由这个机会澄清事实，还原真相。”
说到这里，蔺渝顿了顿，他坦率地环视场下，目光湛然。
“众所周知，造谣的成本其实很低。在没有监控的情况下，被造谣的人，无异于遭遇诬陷的哑巴，没有办法自我澄清的同时，也很容易陷入自证陷阱。”
莫名的，他就想到了在万众笔下的“蔺渝”的过往。
他是被网络的流言蜚语毁灭的牺牲品，是被吃人血馒头榨干利用最后一滴血的悲惨的人。
“但是，这件事情涉及到了严肃的社会议题，未经证实的信息和对事实的严重扭曲在互联网传播。”
“因此在接下来的环节里，我将尽力提供详细的信息和证据，以证明我的清白。当然，我也愿意接受媒体的体温，进一步对大众阐述事实真相，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谢谢大家。”
他站起来，向着台下往三个方向深深鞠躬。
在台下记者神色微动时重新坐下。
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一顿，面色稍有些赧然，像是没能隐藏住些微的紧张情绪：
“今天向各位展示的PPT，是我本人制作的，所以如果有些不够完善和细致的部分，还请大家不要介意，如果有哪里不确定和不明确，也请一定要提出来，谢谢了。”
开场没几分钟，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说“谢谢”。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谢谢”本就是该挂在嘴边的，但是见惯了高高在上大明星派头的记者们却深知，这是许多人演都演不出的礼貌。
*
此时的蔺渝的粉丝群，恐怕是除去特定的几个人外，最焦虑和不安的群体了。
工作日的直播，不少学生党和工作党没办法抽出时间来观看直播，有些还能在手机上搜索文字直播，或者逃进厕所里“带薪观看”，有些则只能心浮气躁地听课做题、开会做事，在座位上如坐针毡。
之前刚刚“入坑”蔺渝不久的，国际学校的女生Nora就是其中之一。
她终于在手机不断在口袋里震动了将近十分钟之后坐不住了，举手示意老师自己肚子疼，然后冲好友Ada使了个眼色，拔腿一溜烟从教室后门冲了出去。
她找了个老师不容易经过的楼梯间杂物室，进门的时候，隐约听见里边传来对话声，进去才发现，居然是隔壁班一直和自己不对付的初中同学。
对方拿着手机，没戴耳机，因此正从中隐隐约约传出人声来。
Nora：“”
对方：“”
Nora侧耳一听，听见了蔺渝的声音。
她瞪大了眼睛，一边顺手关门，一边压低了嗓音：“你也在看记者会？蔺渝？”
对方：“你不会也是来看的吧？你什么时候喜欢蔺渝了？”
她们不对付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追星很容易喜欢对家，可是crush却总crush到同一个渣男。
Nora：“”
大眼瞪小眼。
手机霍然传出蔺渝的声音，打破了对峙。
两个女孩之间一触即发的气氛骤然消失。
Nora：“快！你快给我讲一下现在发布会说到什么了？澄清了什么？”
对方：“现在蔺渝方在摆证据，展示PPT上的各种内容，包括视频和录音文件，一条一条针对网络上传递范围比较广，相信的人比较多的造谣内容进行澄清”
Nora推了她一把：“你往旁边去点，给我腾个位置。”
杂物间里摆着各式各样没有完全清洁干净的扫把、拖布以及水桶等物品，动一动就尘土飞扬，两个女孩子不得不捂住了口鼻，目光一起看向对方手里的画面，赫然一个镜头，是拉近给到蔺渝和他背后屏幕上的PPT的。
“这个PPT是蔺渝自己做的。”
Nora：“小渝这么厉害？！”
“谁说不是呢！”
PPT画面白底黑子，字体足够清晰明显，没有累赘而令人难以读懂的长篇大论，一看就是以前绝对做过不止一次PPT，非常有经验的那种类型。
“好想让他来帮我做PPT”Nora忍不住喃喃自语。
“谁说不是呢。”
“等一下？你的耳机呢？为什么手机开着外放？”Nora感叹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目光还落在手机屏幕上，嘴里忍不住问。
“前几天因为课间偷偷看蔺渝的视频，被老师没收了。”
“啊你好惨没事，大不了我的借你。”
“谢了对了明天的TIMA和CEA颁奖典礼有个集体线下观影的机会，渝粉组织的，就在市中心的电影院包场，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好啊！”
莫名其妙在杂物间化干戈为玉帛的气氛，大概是共同观看蔺渝的发布会而产生的同仇敌忾的心理。
在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继续观看直播的时候，在论坛文字直播的直播楼也已经盖到了上万层，眼看就要追上近几年来娱乐版块内的第一高楼了。
*
蔺渝在澄清其他的相关谣言的时候，基本是针对最初的那条爆料贴子里造谣他做过的事情，一条一条摆时间线和“不在场证明”，进行分析澄清的。
总结来说，就是他把粉丝该做的事都做了。
这其中包括公司紧急联系蔺渝过去的同学老师给出的时间证明——
幸亏他们这一届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岁上下，不仅黑历史是高清的，过去的聊天记录和照片记录也大多崭新，翻一翻全都能找出来。
“暗恋者联盟”第一和第二名学生的照片和偷拍视频居然都有了独属于自己的作用。
“非常感谢昔日的同学们，愿意在短短的时间内拼命帮我寻找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的相关照片和视频证据，以证明我的清白”
说到这里，蔺渝的语气有些真情实感起来：
“也谢谢你们愿意用你们的方式记录我自己看不到的，关于我过去的那些瞬间。”
“那都是我从来没有看过的内容。”
——譬如，最初的爆料帖子里，爆料人表示，蔺渝曾经在体育课的时候，将对方关进学校大体育馆的器材室不放他出来，器材室比较远，去的人也不多。
后面两句话，是为自己的造谣添加了个“哪怕知情者很少，也是因为地方隐蔽”的前提，这样哪怕有澄清人出来表示，没看过蔺渝做这样的事，也可以用“他们只是没看见”作为理由。
结果，澄清另辟蹊径。
根据蔺渝“暗恋者联盟”成员的记录，他初二的体育课选修了跆拳道，在艺术中心的教室内上课，初三则选择了排球，在学校篮球场旁单独划分的排球场练习。
都并不需要去距离相对较远的大体育馆，让不少没有和蔺渝分在一个地方上课的女生们非常懊悔，甚至心碎。
——要知道，蔺渝这样的校园风云人物，走到哪儿都会在后背黏上一长串关注的目光。
再比如说，爆料人说蔺渝初二的时候，曾经在放学后恶意放掉被霸凌者自行车车轮里的气，让对方在冬日不得不推着车，冒着大雪走路回家。
蔺渝觉得自己大概是罕见的，为了澄清自己，开始出示过往环城冬日天气状况记录的人了：
“很遗憾，环城这座城市，在我初二那年就下过一次雪。而那次下雪的时候，我昔日的学妹恰好拍摄了一张我在雪天在教室里参加集体交流的照片。”
说到这里，蔺渝又顿了顿，诚恳地说：“谢谢你，学妹，如果你不提起，我已经快要忘了下雪的那天，我们有集体观雪和临摹雪景的活动，根本没时间去距离教学楼很远的车棚里找别人的自行车”
“而且说实话，学校出于安全考虑，对自行车的牌子和款式也有要求，在几百辆自行车里找到目标，其实真的挺难的。”
这次记者们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笑声，为爆料内容过于细致后的弄巧成拙。
蔺渝把大家的反应都看在眼里。
给爆料人们发私信等待回复，实在是个漫长且不确定的过程，幸亏被他们找上门的人，都回应很及时。
这样的行为实际上并不太合适，但是好在为了帮蔺渝澄清，学生们都没有感到有隐私被侵犯的不悦。
只是看来，造谣者大概是想要将一些细节修缮得更具体些，使得爆料更有可信度，但却没想到这反而位蔺渝这边一条一条澄清提供了便利。
“那么，关于那条在网络上到处流传的，所谓的同届生毕业的校友群截图？我可以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这时，一名记者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是这个吗？”
毕竟是自己做的PPT，因此定位非常熟络，蔺渝点击设定好的超级链接，将PPT页面跳转过去。
赫然展示在记者们面前的，是紧跟着蔺渝霸凌的爆料一起流传出来的，所谓“和蔺渝同届的校友群”中流传出的群聊截图。
也就是那条最后一条表示，据说蔺渝霸凌的那名学生已经自杀身亡的留言。
记者点了点头。
刚才蔺渝并没有澄清到这条截图，因此立刻被敏锐的记者抓住了话头。
“这其实是现在在网络上，除了那条爆料外流传最广，讨论度最高的消息，关于你这位同学的死亡”记者顿了顿，抬起头看向蔺渝：
“我想请问一下，你怎么证明这名同学的死亡，和你的霸凌事件没有关系呢？”
蔺渝看着他。
隔着一段距离，安静地和他对视，没有错过对方脸上那种微妙的，“抓住你的把柄了！”的情绪。
但是让对方失望的，蔺渝的表情管理之强令人咂舌，所有的目光都镜头都聚焦在他脸上，他的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波动，哪怕一丝心虚难堪胆怯或者慌张的情绪都没有。
随即他冲记者的方向微微颔首，丝毫没有被咄咄逼人地质问后的不悦。
“刚才，在最初我阐述这场发布会目的的时候，就已经说到，网络谣言最让人头疼的问题之一，就是造谣没有代价，却需要逼迫被造谣者自证清白——他们要想尽办法证明自己没做过，而不是让造谣的人列出证据，证明被造谣者‘做过这些事’。”
“这位”他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努力辨认记者的身份，“快-新闻的记者朋友提出的问题，就是很经典的，抛给我一条莫须有的谣言，然后让我证明我没做过。”
气氛骤然凝滞。
这位记者的问话明显是在给蔺渝挖坑。
而蔺渝虽然语气很平静，但回应称不上特别温和，俨然有点针锋相对的意味。
如果让别人来面对这种情况别说是娱乐圈一大批脑子空空，毫无常识的艺人，哪怕是普通素人，无论学生还是工作党，都有可能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从而一脚踩进坑里，自己还对此一无所知。
蔺渝的数据组也开了直播楼，此时楼里已经有不少看出了问题的粉丝开始担心了。
“这个记者这个问题好奇怪啊？”
“怎么感觉他有种‘你做了这件事，现在你打算怎么解释’的意思？是直接从结果发散，让蔺渝给答案了？”
“挖坑等他跳呢。”
“好恶心，快-新闻又是什么草台班子小作坊啊？”
“对家派来的？”
“真的，如果是我，估计太紧张了肯定不会听出来刚才他问的话有什么问题”
并不会看见网络上议论的蔺渝，从容地调整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话筒。
在所有人都以为蔺渝年轻气盛，会被这样的问话弄得情绪爆发的时候，他却突然歪了歪头，像是在思索什么，有些莫名的可爱。
真奇怪，他明明表情没有变化，却能让人觉得场内的气氛，骤然一松。
就好像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空气里好像要冒火星子的感觉，他能够一手操控，也或许之前的一切都是大家的错觉——
“不过毕竟我刚才已经在一条一条地将我没做过的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认真澄清给各位看，所以现在关于这一条，当然也要全都说清楚才好。”
他冲着快-新闻的记者点了点头，神情莫名的给人一种宽厚温和的长辈味道。
就好像对方只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不应该多计较。
“所以还是感谢您提出的这个问题。”
“不过我还是想先说清楚：您问出的问题，直接把他的‘被校园霸凌致死’的结局归咎于我的‘校园霸凌’，但正像我说过的，这个大前提并不存在，所以”
“这是个伪命题。”
“它建立在错误的假设或前提之上。”
第157章 第 157 章
发布会现场的灯光, 此时统统聚焦在蔺渝身上。
在那个提问之后，他似乎就稍稍寒了脸色，但是嘴角还噙着一点礼貌性的笑意。
偌大的发布会现场，就像是波澜不惊的湖面, 表面平静无波, 深处暗流涌动。
“想用虚假的事实, 套出我的想法，就和用虚假的前提，试图将其和虚假的结论联结在一起一样不适用。”
说到这里, 蔺渝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了。
“说实话, 刚才在澄清真相的时候，我只一一反驳了爆料中所有指控我霸凌的行为, 证明了其不可能。”
“我对刚才这问快-新闻的记者朋友提出的质疑绝口不提的原因，是因为——”
“第一，校园霸凌是虚假的前提，因此所谓的‘霸凌致死’就是不需要证明的, 不可能的结论。”
“第二, 涉及死者极其家人的隐私太多，而死亡的话题太沉重”
说到最后, 他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然后垂下眼睛，用力按了按太阳穴。
因为他脑袋里系统终于看不下去, 义愤填膺地发言：【就是就是！没有隐私意识！而且那些没死过的人根本不懂敬畏死亡！有本事死一次被吃个人血馒头试试看啊！】
伴随着一阵杂音，刺得蔺渝脑袋瓜子“嗡嗡”作响。
但在外人看来，却是他对这种行为深恶痛绝到情绪激动，还要竭力遏制情绪的正义之举。
弹幕疯狂涌入各大直播间, 评论区留言成百上千条地飙升。
“对啊！我当初就想说了，这也太过分了吧！”
“之前看热闹的那些人呢？那些人不是说什么涉及到死人, 肯定不会是假的吗？”
“爆料的人就是打着这样的心思吧？蔺渝如果澄清这件事，就是吃人血馒头死者也不放过，蔺渝如果不澄清就是心虚了，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反正你们总有话说。”
“如果这件事是假的，说实话我觉得爆料人就太恶心了！”
“你们不觉得这场所谓的爆料就是一环扣一环朝着蔺渝去的吗？是有预谋的所以利用死者也是其中的一个圈套吧？话术就像之前那个姐妹说的那样。”
“首先造谣的人才是最可恶的！让蔺渝直接陷入这种境地！”
“幸亏蔺渝聪明”
微博上的热搜词条里，有蔺渝的大粉开麦发言：
“@渝鱼鱼 V：
我来给大家梳理一下蔺渝关于这段话想要表达的意思——
第一，最先爆料蔺渝校暴的所有发言已经全部被澄清，无一属实，根本不存在这件事，所以霸凌致死直接不攻自破，这是从源头直接掐断，解决问题；
第二，如果真的要证明那名同学的死亡和爆料中蔺渝的行为有关，就势必要调查清楚对方的死亡时间，对比时间线，获取对方的死亡原因和各种细节，甚至有可能需要死者家属出面作证
大家明白了吧？这件事先不说自证起来有多困难，如果真的因为这一句话的造谣把无辜的人，甚至死者家属牵扯进来，强迫他们回忆痛苦的往事，全部剖析开给大众展示”
“蔺渝会被骂死吧？”
“那些造谣的人就是打着这个主意呢！”
“会让小渝的澄清变得很困难：不澄清说他心虚，澄清了说他利用死者家属。”
“明明是无妄之灾，会直接受害者有罪论。”
“其实就是一边强迫小渝自证清白，一边给他自证的路上添堵挖坑。”
待大粉和营销号文字详细解释，逐步科普，大部分人都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其心可诛！
蔺渝只给大家简单抓住了爆料中的时间点，关于谣言中死亡时间，简单强调了一下死者真实死亡事件的出入，并没有详细解说。
但是大部分人对此都抱持赞许。
反而是提出这个问题的快-新闻的记者，和率先甩出内部群聊截图的楼主，被骂上了热搜。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粉丝数并不多的微博小号，发出了一条新的消息，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
“@水童：
严肃反对利用死者的行为！！！”
评论区顿时一片哗然：
“我去，哥，你也在看啊？”
“哥你看人家直播能不能换个小小号？”
“你是不是把发弹幕或者评论，跟转发按键弄混了？”
“哥你现在怎么收场啊！”
“你们俩关系真不错啊？”
——这是林子潼的小号，但是之前被粉丝扒了出来，就彻底不再更新，变成了粉丝考古的小天地。
不少人心照不宣只默默关注，却没想到居然在这样的日子里，这个断更了大半年的小号，居然发了这么一条微博。
虽然没过几分钟微博就被迅速删掉了，但这个热搜是上定了：哪怕自然热度不够，林子潼的团队也不可能放过这个互惠互利的机会。
原本林子潼和蔺渝就有“L次方”的微博cp超话，这一下原本嗑着玩的粉丝们，也彻底发疯了。
“他超爱”文学终于席卷了蔺渝和林子潼二人。
而对自己莫名其妙又有新的cp崛起一无所知的蔺渝，愈战愈勇，状态越来越好，还在发布会侃侃而谈：
——“我始终认为，校园霸凌和暴力行为，是非常严肃的议题。”
“试图将‘校园霸凌’作为指控一个人，和泼脏水的手段，是将其饭圈化，甚至彻底娱乐化的行为，是无论站在我本人，还是公众角度，都绝对不能够容忍的事情。”
“更毋论，所谓的爆料者甚至还擅自臆断和利用了他人的死亡，将无辜的人拖下水，打搅了他们及其亲属的安宁。”
“这才是滥用公众资源的行为。”
开始上价值。
澄清完毕不是结束，蔺渝在设计自己的发布会台词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针对自己的谣言不会轻易结束。
大众眼里，许多针对明星本人的造谣行为本质上都是饭圈打架，对家诬陷，在这种情况下路人撑死了评论一句“XX家又在和谁家打架啊”就不了了之。
既然他们给试图将蔺渝和“霸凌致死”扯上关系，蔺渝也可以反过来给他们扣上“利用社会严肃议题和他人死亡来造谣”的帽子，先入为主占据道德高地。
不得不说，蔺渝的这番话煽动性很强。
仿佛那正道的光，照在了整个会场。
在场的大部分记者纷纷动容不说，网络舆论在有节奏的引导下，也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在发布会最后，蔺渝还宣布分别将以蔺渝本人，和BLUE组合的名义，为“反校园霸凌”的基金会捐款。
最后都不忘宣扬一下团魂。
“——BLUE组合的其他六名成员积极赞成这样的行为，希望大家也能多多关注相关的公益活动。”
*
发布会正式宣布结束。
记者退场，直播掐断。
这场外界看热闹为主的发布会上，蔺渝的表现几乎无可挑剔。
他叙述流畅、应对自如，情绪控制得当不说，和提问的记者有来有回，也不会被绕进语言的陷阱。
那些脑袋空空有可能出现的仓惶无措，目光求助，立场不坚定更是统统没有出现。
再加上在这之前，许多别有心思的人疯狂唱衰，加蔺渝粉丝提前降低大家的期待值的行为，就更衬托得他的表现堪称惊艳了。
“@0212世界守护蔺渝日 V：
虽然不想吹但是我能说小渝好厉害吗？舞台越来越好，综艺上一直出彩，演技被夸了那么多次，连这样直面记者的直播发布会都做得特别好！”
产出大粉率先发言。
铺天盖地的小作文在超话里疯狂释出。
直播结束没过多久，发过“代发”澄清的“cs哥”再次出现了。
他因为之前做选秀节目的数据科普和发了陈迅睡粉黑料等，在论坛已经被数以千计的人关注，这次发出新的内容，自然有很多人第一时间发觉。
视频、图片、文字一应俱全，甚至他还认真地将蔺渝在发布会PPT所展示出来的时间线，和爆料者的时间线都做了图表，并且对应着列出，标注了所有的内容和疑点。
蔺渝展示的他都如实记录，蔺渝没展示的他也查漏补缺，填补细节。
一瞬间此楼高高盖起，微博数十个营销号飞快转发，生怕错过这一时机，这些天的KPI挣不上，拿不到流量费了。
“我的妈呀cs哥到底是秀粉，还是娱乐圈纪检委，又或者蔺渝的真爱粉啊？”
“难不成是蔺渝团队养的数据职粉？”
“这个速度和效率很难不说是职粉吧？”
“也不一定，他展示的图片什么的，好像都是直播的时候截图的画面，不是那种高清版本”
“不管怎么样我觉得cs哥做的没错”
与此同时，还有许多非蔺渝粉丝的路人在发言：
“我觉得蔺渝这次做的特别好”
“我看了发布会全程，觉得他所有的澄清都有理有据，至少比那些摆一张和蔺渝一起的毕业纪念册就开始编他霸凌的‘同班同学’要可信多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看那个爆料就半信半疑的，觉得里面很多细节写的太像编故事了。”
“蔺渝这样不好吗？我要是他粉丝我爽死了。”
“正主自己亲自出来做PPT澄清每一条闹大的谣言，这不比粉丝反黑站拼了命加班做事还没人信强多了？”
饭圈关于自家艺人的澄清图和文字很多，几乎每个有点粉丝的艺人在被造谣后，都会一条一条分析澄清，但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适用于所有的人。
粉丝的心血，大部分人是根本不会去看的。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cs哥又单独开了一帖。
这个帖子的名字起得特别的想引人进去看：
《那些蔺渝“反校园霸凌”发布会没有说的》
而且直接把蔺渝的澄清发布会，变成了“反校园霸凌”发布会，瞬间正能量满满！
大家点进去才发现，这里居然是在将蔺渝发布会死都憋着没有进一步阐述清楚的，所谓被害者的一些相关的背景。
譬如，蔺渝在发布会一带而过的信息被展开分析：
死者的自杀确有其事，但那是一年多前发生的事，并非是爆料中刻意引导大家怀疑的中学阶段。
他还附上了一则报纸新闻，是那段时间北美某媒体的报道，很小的篇幅，搜索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偏偏还真的被找出来了。
报道中说，有一名本地大学的学生，因学业压力和感情纠纷自杀。
寥寥数字，隐去了具体信息，但明眼人都已经看出了端倪：
蔺渝在发布会宁可被质疑也憋着不肯多谈的那名同学，真正的死亡原因，昭然若揭。
*
网络上原本也有一些反对蔺渝，抵制新闻发布会的声音，基本是表示无法共情明星的：
“还替这些日入百万的人站上街了？他们挣那么多钱被造谣两句怎么了？挣这个钱就要忍受风险。”
但是对此，早早就有理智的人出来发声：
“我对那些薪酬高得离谱的艺人也没什么好感，但不觉得这次蔺渝的做法有问题。说实话这些背后有团队又有钱的明星都能被轻易造谣成功的话，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更容易被随便造谣诬陷了吧？”
“对于造谣这件事就是所有人都应该深恶痛绝的啊！”
但是在那之后，舆论大方向从“造谣可耻”这件事，转向着重宣传了蔺渝的“反校园霸凌”和“为校园霸凌行为发声”行为。
不得不说，公关团队还是有在做事的。
不少营销号纷纷发声，截取的都是蔺渝在会上反复强调的关于抵制校园霸凌行为的视频片段，甚至还有不少人自制了带字幕的长图，在各个论坛积极发布和传播。
甚至《动物素描》这部影片，都因此又被翻出来，里边的不少和校园霸凌相关的台词也成为了金句。
当下甚至还有不少官方媒体和相关大V就在微博发布了相关的博文。
“我们欣慰地看到，越来越多譬如蔺渝的娱乐圈明星站了出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发声，反对校园霸凌，反对传播不实谣言，为正义呐喊。”
“蔺渝的举动体现了他的社会责任感，也是对公众人物影响力的正面运用。”
“明星作为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具有示范效应。”
“推动社会对校园霸凌问题的态度，从所谓的‘和稀泥’转为‘零容忍’，也是激发社会为受害者发声，让青少年意识到校园霸凌事件的危害，自觉抵制这类行为。”
“展现了强烈的社会责任感，以此举为广大青少年团体树立了良好的榜样，促进了社会正义，以及正能量的传播。”
还有几个官媒截取了蔺渝在发布会语气铮铮强调校园霸凌危害的片段，被人怀疑是否皮下有什么粉籍。
而蔺渝，正在从发布会现场回公司的路上，他的手机刚一开机，就差点没直接死机。
各式各样的消息涌入，电话不断，他应接不暇。
明明什么都没做，不一会儿手机机身就变得滚烫。
他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电量，随即点开了廉望雪的消息栏。
廉望雪发了两个论坛帖子链接过来。
赫然是那两个发布会后的“cs哥”发帖。
系统评价：【啧啧，矜持的邀功。】
蔺渝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经纪人，对方浑身散发着一股“成了！”的喜气洋洋。
【你现在又有一些能量了？】他问。
系统喜滋滋地说：【你这个发布会开完之后，我感觉自己也被滋润了，大概是这和得到的那些重要奖项一样，也是你走向顶流宝座的重要节点吧！】
蔺渝笑了笑。
他低头给廉望雪回了个大拇指过去。
蔺渝：“你总结得很快。”
早在做完PPT之后，廉望雪就比经纪人还早一步看到所有的相关内容，他的那两条帖子，在发布会之前就已经全部写完，就差配图。
廉望雪一边看直播一边截图，将其插入帖子草稿内，待发布会结束后发出，就大功告成了。
即使如此，他还是被对方的效率，和细枝末节的专业性所折服。
“你数学学得的确很不错，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他夸奖说。
廉望雪：“是，之前没被挖掘的时候，家里给我规划的路线，是高中学理，大学报考统计相关专业，然后考各种证书，出国深造”
很精英的发展路线。
蔺渝又回了个大拇指过去。
“现在这两个帖子的情况怎么样了？”他问廉望雪。
廉望雪：“评论一边倒，不过也有一些人给我发私信，骂我是你的职粉，根本不客观。”
蔺渝：“几乎都是摆数据，都能被说不客观？这和职业粉丝有什么关系？”
廉望雪：“也不能说不对吧。”
蔺渝：“？”
廉望雪：“我可以当你私人豢养的，职业粉丝”
廉望雪：“吧？”
第158章 第 158 章
红毯上, 星光熠熠。
女明星们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男明星们西装革履、风度翩翩。
蔺渝站在镜子前，细致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外套。
从今天开始，合并且举办为期三天的年末颁奖典礼TIMA和CEA即将吸引来自全球各地的目光。
蔺渝将参加第一天和第三天的颁奖典礼, 并且分别在这两日跟自己的组合一起进行表演舞台。
BLUE组合获得提名的奖项在第一日, 而电影《动物素描》进入提名的奖项, 将会在第三日颁发。
这次的红毯，第一天的主题是“花与花语”，因此几乎每一家的造型团队, 都会想方设法把他们的风格往这方面贴近。
因此他佩戴着特制的花朵胸针, 腕上系着堇色丝巾，外套在腰部往里掐紧, 衬得整个人修长挺拔，加上蔺渝肩颈线条优美，背脊停止，侧面看薄而优雅的一片。
他们身上花朵的配饰, 都是自己生日那天的生日花。
蔺渝出生在二月十二日, 生日花是沙洲草，这是一种喜爱冷凉的环境, 在寒冬腊月才有可能开花的冬季花卉。
蔺渝的个人应援色是红色，虽然在饭圈“养唯粉”会为人所不齿, 但是他平日里除了朴素的黑白灰，会尽量选择有红色点缀，或者主色调的服装，润物细无声地满足唯粉的喜好, 这种素雅的堇色不怎么会搭配在服装里，因此反而让人眼前一亮。
蔺渝在镜子前又照了照自己, 无视了身前身后包括部分队友投来的关注的目光，看了一眼手机。
他避开正在拍摄记录的摄像老师，拿着手机走到门口位置，然后解锁。
关于自己“校园霸凌”的事件没有影响正常的颁奖典礼进行，原定的邀请函并未收回，更没有最坏的打算里在当天，或者前一天从名单上被划去名字的糟糕结果。
舆论已经彻底倒向蔺渝，热度也接踵而至，因此大概率后天的那一场，也不会有什么变动。
至于公司方面，公告与律师函虽迟但到。
发布会当晚，公司发布告黑声明，态度强硬，强调将采取法律手段，集中起诉在特定平台上，冒充熟人持续散布虚假事实的当事人，任何被确认非法行为事实的人，都将被移交给检察机关。
不仅是一些艺人被爆料后，象征性发律师函状告名誉权那么避重就轻又心虚。
这一次，公司铁了心杀鸡儆猴看，反而和蔺渝的想法不谋而合。
“小渝，喝点酸奶吗？”
蔺渝抬起头，看见展宁和颜立川一同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两个人大概是刚从楼梯口的自动贩卖机回来，手里花花绿绿的，拿着几瓶酸奶。
——这酸奶还是组合的代言，他们前阵子刚拍了广告。
金主妈妈的产品，当然要接下来。
蔺渝应了一声，从颜立川手里拿过一瓶。
对方的手指不慎和自己的触碰，蔺渝反应慢了一步，嘴里说了句“不好意思”，没想到颜立川的反应比自己还要大一些，动作飞快地将自己的手抽离开。
画面一度有些尴尬。
系统：【你们为什么这么尴尬了？你们不会在我不在的时候打了一架吧？】
蔺渝：【】
系统这个休眠一阵子冒出来一阵子的毛病，让他原本还算镇定的情绪，都难免跟着一惊一乍。
蔺渝：【没打，我又不是傻子。】
但是办公室恋情要不得，哪怕只是办公室的单方面箭头也不行。
好在颜立川比奉子爵有点眼色，又不和自己住在一个屋子，蔺渝目前面临的状况明显比原世界奉子爵表白之后好上一些。
展宁把他们的互动看在眼里，眉毛微微皱了一下，但没多说什么。
此时看到他们手里拿着代言产品的摄像师和工作人员们，从四处围了上来，几个人默契地佯装对话，顺带将手里的酸奶不易察觉地怼向镜头的方向，非常尽职尽责地为金主妈妈的产品争取出镜率。
蔺渝和他们随意说笑了几句，适度地将“疲惫又积极”的姿态展现出来，目光却忍不住往走廊另一端飘了过去。
廉望雪的休息室和他们不在一层，他说他马上下来，但是人呢——
STOP！！！
蔺渝拿起略冰的酸奶，将一面贴在自己的脖颈后侧，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脑袋稍微冷静了一些，避免了一丁点乱飞的，好像和今晚的颁奖典礼毫无关系的神思不属。
*
廉望雪这次比BLUE组合来的更早些，此时已经做好了妆造。
ALL BLACK的全身穿搭，黑色的修身西服外套内，是高领的黑色内搭，胸口垂落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
这种造型驾驭起来并不容易，一旦骨架撑不住，肩膀不够宽阔，脖子不够修长，腿不够笔直，都会在视觉上显得臃肿，但显然廉望雪并不在此列。
他从楼上一路走下来的时候，经过的工作人员无不露出惊艳的表情，频频回头张望。
“小廉，今天你特别帅，你红毯绝对要艳压一把。”助理在他背后高高兴兴地说。
廉望雪抬起眼，看见走廊那头的休息室门口，恰好有几个眼熟的，BLUE组合的工作人员围聚在那里，在他们中间隐约可以看到背对着自己正在说话的展宁和颜立川，他们对面就站着蔺渝。
——蔺渝实际上只露出了一丁点发顶，但真正的骨灰级粉丝，正主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廉望雪默默地摆弄了一下胸口用别针反复调整角度配上的鲜花。
“真的吗？”他追问。
“真的真的，玉树临风，没看到大家都在看你嘛。”
“衣服没什么问题吧？”廉望雪又问。
“没有没有。”
“发型呢？”
“好得很！very good！”
虽然不知道距离走红毯还有一阵子，为什么自家艺人这么在意仪容，但是满心欢喜的助理还是举起了两个大拇指，用尽全身力气表达了自己的赞扬之情。
廉望雪嘴角动了动。
重生了那么多次，其实某些心智方面并没有得到什么成长，某些情绪压不住，难免从眼角眉梢流露出了雀跃。
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蔺渝前辈——！”
走近了一些，他忍不住喊了出口。
蔺渝远远的听见了廉望雪的声音，从走廊的人声嘈杂里传到耳边，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看见了一身黑，比走廊里的人人均高出一头的廉望雪，正像个男模一样款款而来。
“他是不是又长高了？”展宁忍不住问了一句。
“可能吧。”
颜立川飞快地看了一眼回应的蔺渝，移开了目光，紧接着不着痕迹地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用袖口蹭了一下蔺渝裸露在外的一截手腕，算是提醒。
蔺渝默默地抬起手，又把酸奶贴向了自己的脖子，那里现在已经湿漉漉的了。
廉望雪走近了。
他的头发今晚稍稍做卷了一些，清爽蓬松，露出浓墨重彩的眉眼，不笑的时候颇有些唬人的压迫感。
但走到近前，蔺渝看见他抬起一只手，用力压住了自己有些发颤的胳膊。
蔺渝：“”
怎么突然这毛病又发作了？
他的视线落在廉望雪身上的配饰上。
对方左胸口别着的花朵，椭圆状的金黄色花瓣细细密密地铺展开，色泽稍显艳丽，原本这种胸口戴花的风格很容易被冷嘲热讽，嫌弃土气或者不上档次，但却在廉望雪这一身的衬托下点缀得恰到好处。
“这是真花？”蔺渝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触了一下那朵花的花瓣。
廉望雪点了点头，看着蔺渝笑：“是真花，而且还是造型师从一大堆的花里挑出来，开得最好看的一朵。”
廉望雪后方的助理欲言又止，但看自己家艺人甚至还有点像挺挺胸让蔺渝碰得更顺手的模样，又默默收回了抬起了一半的手。
哥哦不对，弟弟，你刚才那一系列花里胡哨的检查浑身上下是否完美无缺，甚至还破天荒经过洗手间，进去照了照，不会是因为——
算了，能够做好助理，一定要学会不窥探隐私，不好奇秘密。
“小心别到走红毯的时候就枯了谢了。”
伍舒阳的声音，从半开的门内传来，人显然就在附近听墙角。
蔺渝：“”
算了，这句话公司如果放出来，就是同公司师兄弟插科打诨，不放出来就万事大吉，他懒得管了。
然后他看见廉望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开他手腕折叠在一起的堇色丝巾，认真地弯腰看了看。
“嘶——”
一旁经过的一位女性工作人员倒吸一口冷气。
蔺渝和廉望雪，以及周围的人一起循声看去。
女性旁边的同事用胳膊肘抵了她一下。
“不，不好意思，昨晚看小说看太多了，刚才那个动作有点涩情”她赶紧道着歉，捂着胸口继续往前走。
丝巾的质地和浅淡的颜色，探出的修长的手指，还有动作的小心翼翼，都有点像是在拉开什么衬衫领口，浴袍带子
啊啊啊啊不能再想了，花市都要没了文都没地方看了！自己得稍微控制一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蔺渝二人都没注意到那个工作人员的异常。
“是沙洲草，对吗？”廉望雪问。
“你知道这种花？”蔺渝有点惊讶。
廉望雪坦坦荡荡地说：“不是，被告知了全公司的艺人的服装配饰，都是自己生日的生日花作为主题之后，我特地去查了一下你的。”
蔺渝：“”
蔺渝顺口问：“那展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廉望雪的目光落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展宁外套口袋的丝巾上，金色花蕊雪白花瓣的花朵，精致漂亮极了，随即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搞不清。”他随便地回答。
蔺渝：“倒也不用说这么大声”
他还想说句什么，结果听见廉望雪顺畅地已经进行下一个话题了：“我还查了一下沙洲草的花语。”
蔺渝自己倒是也查过：“你说，是什么？”
廉望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伍舒阳的声音飘了过来：“少男怀春而已，这个年纪不是很正常嘛？少见多怪。”
不知道在和谁对话，反正说的肯定是廉望雪。
蔺渝：“”
廉望雪：“”
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件事，就是旁边无论是BLUE组合还是廉望雪团队的跟拍摄像老师都还扛着摄像机在跟拍呢？有没有考虑过这种正式的颁奖场合，按照公司的习惯，是一定会出时间不短的后台和准备花絮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还戴了麦呢？
颜立川清了清嗓子，因为过于尴尬，所以自己转身进休息室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警告伍舒阳。
廉望雪说：“那我先考考你，蔺渝前辈，你知道我的生日花是什么吗？”
蔺渝犹豫了一下，他知道，但是有点想佯装不知。
但看看廉望雪期待的表情，还是选择回答：“非洲金盏草，百科上是这么说的。”
廉望雪说：“对，我的生日花的花语是健康，good health。”
“我的呢？”
廉望雪：“也是健康，healthy。”
蔺渝陷入了沉思。
作为曾经的高考生，这二者的区别他特别清楚，"good health" 强调的是一种状态或条件，而 "healthy" 则用来描述导致或表现出这种状态的特性。
但翻译过来基本是一个意思。
因此非他所愿的，有点微妙？他几乎能想象到粉丝察觉到“花语”的相似性嗑疯了的状况，反而感觉更不自在了。
显然在这种情况下一言不发也不是个事，但是当着明显是为了记录团队时间而拍摄的片段，他总觉得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系统：【你就大大方方说出来不行吗？友谊地久天长而已，君子坦荡荡！】
蔺渝吓了一跳。
系统：【我这么吓人？】
蔺渝：【不好意思，你消失太久，又老师突然冒出来，我还没习惯，老忘记你的存在。】
系统：【！！！】
他本来就能量不多，要依靠蔺渝获得的成绩“续命”，听他这么一说一瞬间一口气没喘上来——如果他真的还能呼吸的话，气到直接休眠了。
蔺渝也没有多说什么，今年年末所有颁奖典礼结束，再加上国际电影节，好歹能帮系统续上一波。
他没对此发表评论，廉望雪就也不说话了。
这种古怪的微妙的气氛眼看就要持续下去，必须要某个人来刻意打破的时候，突然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高跟鞋的清脆声音，敲打着地面一路逶迤而来。
众人纷纷循声看了过去。
看见正往这个方向走的，是在走廊第一间休息室里的某个女团出来了。
避嫌。
刻在每个爱豆骨子里的东西。
不管私底下如何眉来眼去，当着镜头恨不得隔着十万八千里，是一种条件反射的职业素养，不亚于巴浦洛夫的狗。
蔺渝也随着人群往一侧让开，准备站在走廊一侧垂着眼睛打个招呼了事，却没想到手腕一紧。
蔺渝：“？”
他扭过头，看见廉望雪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恰好捏在丝巾的位置，他的大拇指隔着薄薄的，光滑的丝巾按压在蔺渝腕间，然后拉了他一把。
刚才那个女性工作人员看见估计又要“嗷嗷”乱喊了。
“是今晚参加颁奖典礼的那个日本女团。”
蔺渝听见一个工作人员在和隔壁的人说。
双方目光都不对视，擦肩而过后，蔺渝又看了一眼廉望雪。廉望雪转头看来，蔺渝用眼神示意他给自己解释一下。
廉望雪于是微微往前倾斜，凑近了蔺渝的耳朵。
他的手指还掐在蔺渝的手腕上没有拿开，嘴唇贴着薄薄耳廓，嗓音因为压低而显出几分喑哑：
“那个是Crisis-88组合。”
蔺渝迟钝地“啊”了一声。
“哦，你认识人家经纪人的那个团是吧？”他鬼使神差地说。
这话说出口莫名的有些像是拈酸吃醋，蔺渝尴尬地顿了一下，天知道他真的没这个意思，只不过提起这个团名，第一反应就是之前见到的那个画面，虽然后来，一切都搞清楚了，只是偶遇，只是廉望雪的警惕。
在小说世界，BLUE组合和对方原本就有合作的意思，但不了了之。
——而原世界里，BLUE组合去日本发展的时候，和Crisis-88这个组合出过合作曲，而这个团体里在采访中说起蔺渝是理想型的那个女孩，甚至有想要追求他的意思。
也或许是想要交个朋友？追星而已？
反正那时候她的确是有通过经纪人，想要拿到蔺渝联系方式的意思，虽然蔺渝对此并不感冒，此事不了了之。
而在这个世界，或许是因为万众写作的时候看过相关采访，因此这个女孩子依旧在采访里做出了同样的回应。
蔺渝：“不是那不都是单方面的吗，你搞得像那种，全世界都要抢我的——”
廉望雪倏地看向他。
“抢你的什么？”
蔺渝：“”
蔺渝强调：“这就是个网络热梗，讽刺用的。”
廉望雪不依不饶：“抢你的什么呢？”
蔺渝：“小小年纪不要那么较真。”
他开始默默地把自己的手往回收，装作很忙的样子。
廉望雪顺从地松开了手，但是手指没来得及完全卸掉力气，因此蔺渝腕上的那条丝带，就随着蔺渝抽出胳膊的动作，悄无声息地被蹭开了。
廉望雪：“”
蔺渝：“”
廉望雪脑袋里想的什么蔺渝是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正常的内容，因为他的表情都变诡异了。
蔺渝：“！！！”
他一把抓过被解开的丝巾，转身三步并作五步，冲进了自己的休息室。
把廉望雪就这么丢在了门口。
没过多久，恰好从洗手间回来的甘子晔看见廉望雪，于是打了个招呼：“你好，是找小渝的吗？怎么不进去？”
他的目光落在廉望雪脸上，然后一愣，不确定地问：
“你笑什么？”
第159章 第 159 章
颁奖典礼时的直播间, 赫然又是一番盛况。
全球——主要是全亚洲的艺人明星们的粉丝在数据方面本来就不容小觑，哪怕来自日韩的团体粉丝体量无法和内娱红人相提并论，但俨然还是在弹幕和评论区刷出了声势浩大的气场。
然后开始惯例的互相拉踩：
“今天内娱这是要输了啊？到现在这群人身上的衣服没一个好看的。”
“今天演员来的不多，主要是偶像和音乐人, 内娱还是演员占大头吧, 好衣服都留在后边。”
“但是感觉毫无设计感, 也没什么美感。”
“可得了吧，隔壁那个男团，走红毯的时候戴花环是怎么想的？你看看这好看吗？！”
“个子矮要花环撑身高理解一下。”
“你们内娱才是要完了, 男团精神气和专业度打不过日娱了都。”
“不拉踩会死吗？！”
“男的都好丑, 女生都漂亮，日本女团之前没关注过, 但是现在一看妹妹们好漂亮！”
期间夹杂着几句他国语言的赞美。
而外网的直播间的内容就没那么整齐划一了，大家谁也看不懂谁的文字，只争先恐后用各式各样的语言刷屏。
粉丝刷谁的都有，今天参加颁奖典礼的几个海外男团都有不少海外粉丝, 更是刷出了粉丝遍地, 以一当十的气势。
但没过多久，弹幕突然开始各国语言刷起了疑问句：
“这是谁？！”
“他们是谁？”
“全员帅哥呢wwww”
“漂亮男孩们。”
“好意外, 是中团吗kkkk”
“搜索了一下，是叫做BLUE的中国男团, 是选秀节目出身，出道的时候因为全员都很漂亮上了推特的全球趋势。”
“末尾的那个帅哥有些眼熟。”
“啊咧，是《动物素描》的男演员吗？！”
“这组中国男艺人的脸长得很华丽呢！”
蔺渝又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服装。
他之前鬼使神差地换了个手腕绑丝巾，现在其顺服地贴着自己的手腕, 半掩在西装外套的袖内。
今天作为偶像参加颁奖典礼，虽然还没换上舞台服装, 但发型和妆造都很“偶像风”。
尤其是妆容，为了配合佩戴的花朵的颜色，他的眼周被扫了一层淡淡的堇色眼影，这种浅色系的眼影，哪怕是唱跳偶像的女子组合里，也并不常见，无论是艺人还是一般人都很难驾驭，难免会显得扬短避长，反而让眼睛显肿。
但对于蔺渝来说，就是和服装搭配得相得益彰的锦上添花了。
登场的顺序，从另一头第一位的甘子晔开始，依次是展宁、奉子爵、颜立川、伍舒阳、萧慎，以及蔺渝。
镜头挨个扫过，无论是哪国的直播间，都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蔺渝走在最后，他迎着镜头，招手微笑，一派稳重又潇洒的姿态，连眼尾舒展的线条都漂亮得不可思议。
一瞬间整个直播间，一半人由衷感叹，似乎画面瞬间笼上了一层滤镜，另一半人则感觉画质一下子变得更清晰了。
弹幕更是炸开了花。
什么“不输给樱花的美男子”，“颜面国宝”，“视觉冲击的最高峰”，刷什么的都有，英文区就没这么含蓄了，除了在问这是谁的和开始刷名字的，还有当场开始梦女瘾大发的用词狂野派。
紧接着弹幕里拼音的日文的韩文的中文的“蔺渝”全都冒出来了。
甚至还有不少评论客观评价：
“看来这是今晚的巅峰颜值。”
“BLUE组合全员美男子，羡慕中粉。”
“蔺渝完全是我的type。”
粉丝们在数据组的号召下开始在各个直播间抓紧安利蔺渝，BLUE组合的其他成员粉丝也不甘示弱。
在整个组合结束了采访和拍照环节，准备走下红毯的时候，弹幕有一条这样问：
“这是中国最红的男子组合，对吗？”
一瞬诡异的寂静。
紧接着潜水的不潜水的唯粉团粉cp粉纷纷冒出，大展身手。
“没错！”
“对对对，这就是最红的男子组合没错了！”
“说不是的你们提名一个比他们死忠粉和国民度还有上升势头更好的男团啊？”
“我说是就是，今天不是明天也是。”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们不配！”
“我们还在上升中，未来会是，现在还不是！”
粉丝一边这样胡乱解释，一边开始刷起了趋势和微博词条。
蔺渝则跟着队友们从红毯上下来，他微微舒了一口气，然后又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腕口的丝巾，摆弄胸口的胸针。
红毯走完之后，距离正式的颁奖典礼时间还有一小会儿，他们可以回一次休息室再整理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就可以直接入场，先坐在嘉宾席了。
蔺渝摸了摸自己的后腰。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有点酸麻，不过这阵子真的太忙，连轴转的生活，还要操心一些乱七八糟的额外事件。
归根到底都是万众的错。
此时的后台走廊略有些拥堵，人来人往的，到处都是忙碌的工作人员，和挂着牌子，不知道在做什么的男女，蔺渝艰难地穿过人群，还被好多个面生的人打了招呼。
他扯着笑熟稔地一一礼貌回应。
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候，他不经意间抬眼看去，却看到了熟人。
万众？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但她为什么会在这样的颁奖典礼现场？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不知道脚下踩了什么，蔺渝足下趔趄，差点没站稳。
“小心。”他的胳膊肘被人托了一下。
蔺渝应了一声，一股莫名的古怪情绪涌上心头。
就好像刚才只是晃了个神，结果一低头一踉跄，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就是有哪里不太对劲。
“赶紧进去吧。”来不及细想，身前的人又拉了蔺渝一把。
对方的手指冰凉，一触即分，但留下了让人突然冒出鸡皮疙瘩的触感，蔺渝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看见了萧慎紧绷的脸。
他虽然还没搞懂怎么回事，但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他们几步进了门，紧接着萧慎转身将门关上了。
蔺渝站在门边没动。
他发现自己腕上的丝巾不见了，身上穿着的西服外套，质感也和原本的那一套有些出入，就跟换装小游戏一样，自己莫名其妙换了一身装备，而他一无所知。
他下意识喊了一句：【系统？】
无人应声。
或许是在休眠状态吧。
“怎么了？”率先进门，刚刚在沙发里坐下的奉子爵问。
现在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七个人，因此姑且能够稍微放心地对话，不会被其他有心之人听见。
萧慎说：“走廊里有几个被黄牛或者什么人带进来的私生，挂着工作牌，还拿着手机。”
“你怎么知道是私生？”展宁问。
“追过我的车，差点出事故。”萧慎言简意赅。
颜立川叹了一口气：“公司该好好管管了，他们做什么不好非要追车追私，多危险啊”
蔺渝有点意外地挑起眉看了过去，这还是万众笔下那个“媚私生”的颜立川本尊吗？他本人可是会发微博，字里行间感谢私生支持的类型。
等一下？颜立川的性格有出入——
蔺渝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萧慎补充了一句：“廉望雪就在后边。”
所有人表情骤变。
蔺渝：“”
他不动声色地按捺住心头疑窦，视线逡巡一圈，落在正对着他的颜立川脸上。
颜立川无奈地摇着头叹气：“红毯的顺序，他在我们后边一个，这也是没办法的。”
“没办法是没办法，但是被拍到也是有理说不清，有心人发酵了对谁都不好。”萧慎说。
蔺渝飞快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对不上了。
相比于他认知里应该在的时间，现在却是好几年后。
见蔺渝垂着眼睛兀自去看手机，屋内的人误会了他的想法，纷纷互看眼色。
伍舒阳最看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当即开始输出：“怎么的呢？你不会还想故意走慢点等他追上来吧？他老人家给你添了多少麻烦你自己也清楚，演唱会给你唱了个情歌，微博还怼人，搞的你这阵子发病比以前多了三四次，再这么下去你是想和哪个前辈团的成员一样，尝试一下病休半年？”
话糙理不糙，字字句句都是关心，但这时候这么直接挑明并不会让蔺渝感觉多好。
甘子晔投去了不赞同的表情。
“你闭嘴。”萧慎则言简意赅。
伍舒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蔺渝沉默着听他们对话，慢慢地琢磨出了一丝半点的滋味：
时间的往后跳跃，颜立川性格有点明显出入，萧慎提醒自己避开对方的行为，所谓的演唱会唱情歌，和并没有出现的“发病”警告
他猛地抬起眼睛，放在口袋里的手指捏紧成拳。
这里果然是原世界？！
小说世界的他选秀出道还没满两年，但是在原世界的蔺渝本人出道年份更长，已因为几部电影与综艺走红，无怪乎现在的时间在小说世界的几年之后：
换言之，他的年龄也早就超过了二十岁，他的队友亦然。
只不过大家的容貌底子好，自我管理意识又很强，因此光看外型，除了发型外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而从手机显示的时间来看，现在是他“被”穿越到小说世界的那一年，原世界的年末，参加的颁奖典礼叫做“全球音乐大赏”，没记错的话，今年才举办第一届。
因此他本人也还没来得及经历。
“不是，你们也没必要这么如临大敌吧？”稳了稳情绪，蔺渝再次开口说话，已经是轻松平和的姿态，“而且走廊那么挤，我也没办法判断他到底在哪里啊？”
“这倒也是。”伍舒阳很快被说服了。
蔺渝和廉望雪自从那个事之后，关于他们之间的讨论愈演愈烈，蔺渝出道这么久算得上圈子里洁身自好的典范，可以说第一个像模像样的绯闻，就是和廉望雪传的，怎么听都觉得挺可笑的。
因为这个原因，公司直接禁止两个人共演，连私下的联络方式都在经纪人监督下删除了，管理方面堪称铁血无情。
但是这次的这个颁奖典礼是第一届，全球盛典，关注度颇高，蔺渝和廉望雪两个顶流，各自有奖拿，没理由因为共演NG而阻止任何一方参加，放弃到手的荣誉。
——主办方为此煞费脑筋，最后分了四批公布名单，BLUE组合在第一批，廉望雪在第四批，结果第四批名单一出，还是狠狠闹上了热搜，粉丝打得血雨腥风，反倒是拉满了关注度。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毕竟虽然前后脚，但中间隔着一群工作人员，也算不上特别靠近，只不过好事的人可能会大做文章罢了，毕竟唯粉们最担心的，不过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两个人会有其他私下的接触。
俨然是当自家爱豆的真对象来打的。
蔺渝找了个角落的单人沙发坐了下来。
他一开始意识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反而更迷惘了——
什么意思呢？自己是莫名其妙回来了，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一直到宣布BLUE组合可以开始入场，蔺渝都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他决定暂时不去思考这些有的没的，跟着队友站起身，他们从休息室大门鱼贯而出，进入走廊。
走廊里依旧是人挤人的热闹场景，这其中大概率还有不少浑水摸鱼跟进来的私生，甚至关系户。
往前走了两步，他突然听见了熟悉的嗓音。
——不是从外界传来，是来自他的大脑。
蔺渝：？？？
他一时震惊，下意识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打了发蜡的头发，触手有些硬邦邦的。
【谁在说话？】他问。
【咳咳。】有人煞有介事地清嗓。
蔺渝：【】
蔺渝：【你是系统？】
对方：【我是系统啊。】
蔺渝：【你觉得我是傻了还是怎样，听不出嗓音的区别？】
对方：【我这不是怕你太惊讶，想给你个缓冲的时间嘛。】
蔺渝：【我不需要这种缓冲时间，我只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系统跑到哪里去了，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脑海里？】
他面色自若经过走廊，没人看得出他正在脑海里无语地质问。
万众说：【呃有没有一种可能，我目前和你那位系统处境差不多？】
蔺渝：【处境差不多？他是你写死的，你和他处境哪里相似了？】
万众：【我指的不是你想的那些。】
蔺渝下意识地反驳：【那你指的还能是什么？系统是因为被你写死了才】
死了？
蔺渝一顿，脚下骤停。
他在走廊中间，这一停，身后的助理差点没撞到他的后背。
那扇标着“廉望雪”三个字的休息室的门，倏地往外合拢，只留下更细长的一条缝隙。
刚才应该有人从那里悄悄看向蔺渝。
“怎么了？”
“不好意思我就是总在回忆有没有忘带什么东西。”蔺渝含糊地说。
他继续迈步往前，听见万众在他脑袋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唉，是啊，他死了，我也死了，他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属于这个世界，所以那个世界他是你的系统，出现在你脑袋里和你对话，这个世界我没有□□，所以也只能在你的脑袋里和你对话。】
逻辑通。
蔺渝：【所以我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廉望雪来了吗？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吗？】
万众：【我死了这个事实，不能勾起你丝毫的好奇或者怜悯之心吗？】
蔺渝说：【其实之前隐约猜到，现在只是被印证了而已。】
【你真的是太过分了我可是嗯？！】
蔺渝重复了一遍：【我猜到了，猜到你在原世界已经死了，所以才不得不回到小说世界。】
——万众之前告诉他，小说世界有三个关键节点。
在原世界，他和廉望雪也同样有三个重要节点，这是发布会之后，他去找万众“算账”的时候对方说的：
于蔺渝而言，是出道、心理疾病，以及被表白，而廉望雪那里的节点则是——遇到蔺渝，认识蔺渝，和他表白。
她还说过，小说世界因为蔺渝二人到来在逐渐被原世界影响而发生变化，就和融化的夹心软糖一样，除了核心不变，其余的部分可以被随意塑型。
一言蔽之，因为他和廉望雪的心智经历都不同了，让很多事情的发展也随之改变。
但是，她丝毫未提他和廉望雪未来是否会回到原世界，什么时候可以回，蔺渝意识到这点之后，有了隐约的猜测——她回不去了，因此出于某些原因，对他们也绝口不提。
她为什么回不去，只有一个可能：
她在那个世界已经没有容身之处。
【真是恶有恶报啊。】蔺渝由衷地感慨。
万众：【】
此时BLUE组合已经入场，在铺天盖地的，属于粉丝的尖叫声里，蔺渝耳膜被高分贝的呼唤声震得“嗡嗡”作响。
他面不改色，面对着观众席连绵成一大片的闪光灯海洋，泰然自若地跟各式各样的应援牌和条幅打招呼，一派从容姿态，俨然是顶流需要具备的基本素养。
落座后不久，后台通往内场的入口处再次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蔺渝作势去看，却被身边的萧慎半遮住了视线。
萧慎微微欠身，做出和蔺渝耳语聊天的姿态，低声在他耳边说：“廉望雪进场了——他和我们的座位隔很远，你千万别往那边看，连眼风都别飘过去，省得被媒体什么的大做文章。”
蔺渝配合地做出倾听的姿态，从喉咙口溢出简短的“嗯”的应和声，顺势移开了目光，看向另外一边。
万众倒是没那个避嫌的顾虑，只是在蔺渝脑袋里感叹说：【啊虽然其实已经脱粉了，但还是觉得廉望雪真的好帅好帅，真的好有气势好有气场，又有才华，又有能力，还洁身自好。】
蔺渝：【洁身自好？】
谁家洁身自好用演唱会对前辈唱情歌半出柜啊？
万众：【弱水三千他只喝你这一瓢，难道不算洁身自好吗？】
蔺渝：【你不是脱粉了吗？怎么还在为他说话？】
万众：【你不知道追星很容易因为爱豆太帅所以仰卧起坐吗？你根本不懂我们追星女孩！】
蔺渝：【】
当初系统初来乍到，喜欢在蔺渝脑袋里对他的队友发花痴，现在换成万众，目标人物又成了廉望雪。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可以说。】他转移了话题。
万众闻言倒是一惊：【你猜到了？！】
蔺渝：【嗯，隐约有点猜测。】
万众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不出声了。
蔺渝也不在乎，只兀自说：【我会在不影响我自己的情况下，看看能不能帮助到你的。】
第160章 第 160 章
艺人还在入场。
蔺渝按照惯例冲着各处招手打招呼之后, 就坐了下来。
他做什么估计都能被有心之人解读，但自己本身不做错任何事总是好的——身边的小圆桌上摆了今晚颁奖典礼的时间表和节目单，于是顺手拿过来翻开查看。
BLUE组合咖位不小，被放在最后一个, 要表演四个舞台, 再往前是一个重要奖项的颁发, 和一个中外舞台合作舞台，紧接着就是廉望雪的表演，也是四首歌曲串烧。
幸亏蔺渝是在同年穿越的, 歌曲也都在自己穿越前发布, 组合的舞蹈都有肌肉记忆，否则还真不知道会不会出丑。
【就是这里, 这个VCR的部分。】
万众在他脑袋里指指点点。
蔺渝循着她所说的“VCR”一路看下去，发现这正好卡在女团Crisis-88组合的表演舞台结束，在VCR之后则是著名民谣歌手的弹唱舞台，歌曲叫做《爱你的代价》。
【VCR怎么了？】蔺渝问。
没有任何其他的提示, VCR后边的括号里只写了“煽情催泪”几个字, 估计算是《爱你的代价》的intro，用于烘托气氛。
万众说：【这个VCR里有我出镜, 所以我想】
蔺渝：【我懂了，你寄存在我的脑袋里, 是想要借由我到场的机会，亲眼见证廉望雪看到你出现的VCR的样子，是吧？】
万众略带娇羞地“嗯”了一声。
蔺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好奇地又问了一遍：【你不是脱粉了吗？】
万众：【我想过了，虽然他恋爱脑不在意女友粉的想法, 但是他的才华是真的，脸和身高也是真的。】
蔺渝：【】
【况且他这不也没真的谈恋爱嘛, 而且谈又怎么了，不想让他谈是我一厢情愿，当女友粉是我偏要勉强！是我单恋！他本来就是阿提斯特，为了创作！多谈爱看！】万众继续掷地有声。
蔺渝：【阿提斯特是什么东西？】
万众：【就是artist啊，走自创作音乐路才不需要男友营业给人幻想呢！我们廉望雪格调高多了。】
蔺渝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行吧，如果能这样自我洗脑自我说服，不也能过得快乐，况且她说得对，廉望雪虽然搞得一出又一出，但该拿的奖也拿了，事业也没受影响——
刚才翻了一下音乐软件，廉望雪前阵子发的新歌还牢牢占据着音乐榜单的月榜，好几组大流量争先发歌都没把他压下去，完完全全的发一首红一首。
蔺渝记得廉望雪第一年第二年姑且还算沉淀期，出道第三年就到了他发什么大众都爱听的离谱阶段。
颁奖典礼终于开始。
蔺渝趁着各色舞台接连上演，颁发奖项一个接一个宣布的空隙，将已经有点陌生的原世界的信息又重新在脑袋里过了一遍，以免自己将两边搞混淆。
眼看着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到了Crisis-88组合即将登台的时候。
她们的舞台后有标注，加上登台下场和主持词等部分，大约还有六七分钟时间。
蔺渝换了个姿势，开始坐等万众要出场的那个VCR。
他倒想知道这个VCR到底是个什么内容。
恰好此时，万众的声音从蔺渝的脑海里传了出来，声线与她本人其实并不算特别相似，甚至略有些模糊不清。
但即使如此，蔺渝依旧从她微颤的嗓音里听出了些微的急迫。
【廉望雪，好像不在观众席？！】
蔺渝下意识想回头去看，但头转了一半意识到不合适，于是硬生生把自己的姿势拗成了要和身边萧慎说话的九十度角。
“你帮我看一眼，廉望雪在不在座位上。”
他在萧慎耳边小声窃窃私语，引来距离他们最近的站姐的一阵惊呼。
蔺渝看了两眼，染了一头红发分外鲜艳的女孩儿赫然是他和萧慎的cp站子“-笑语嫣然.萧渝-”的站姐，这姑娘两个世界都存在不说，出道迄今为止这么多年都不离不弃，真的挺了不起。
萧慎倒是有点意外，碍于镜头来自四面八方，没有露出特别的神色，只掩住嘴压低了声音：“你别太关注他，没必要。”
蔺渝坚定地说：“有必要。”
萧慎：“”
到嘴边的“你不会真的也爱他吧”，在接触到蔺渝严肃的表情时微微一顿，似乎意识到好像不是自己所想的那种“颁奖典礼途中突然恋爱脑发作，把队友当做play的一环”的意思，于是简单点了个头。
如果伍舒阳来做这事，估计就是在蔺渝说完一个猛转头回去看人，再大大咧咧用半个场子都听见的声音告诉蔺渝“他不在了”。
这样全场都会意识到“蔺渝通过队友去看廉望雪”的事实，幸亏是萧慎在蔺渝隔壁。
——萧慎不紧不慢地撤离开一点，转身和身边伍舒阳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然后站起来，借着整理自己衣服下摆的动作转了小半个身，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不动声色。
然后他坐下了。
一边作势继续整理衣服，一边再次凑近蔺渝：
“人不在，感觉出去有一会儿了。”
蔺渝脸上带笑，看起来似乎只是在和萧慎说闲话，一边顺手帮他掸了掸丝毫没有半点褶皱的外套。
万众低声说：【拜托了。】
蔺渝：“”
蔺渝：【我知道了。】
他站了起来。
“要我陪你吗？”萧慎抬着头看他。
蔺渝迟疑了一下。
萧慎补充说：“我是真的要去厕所。”
这位队友只要不像小说世界那样过度精致利己利益当先，靠谱程度永远是一等一的。
“那就麻烦你了。”蔺渝说。
两个人站起来，猫着腰往外走，走了两步蔺渝手腕一紧，赫然是奉子爵的手伸了过来。
“干什么去？”
“上厕所。”萧慎说。
“我也去。”
蔺渝：“”
万众：【你们偶像男团好怪哦，怎么上厕所还要手拉手一起去？】
蔺渝：【还不都是为了你突然仰卧起坐的粉丝心。】
Crisis-88女团的舞台还在继续，许多人知道这个团体有一名核心成员曾经对蔺渝公开表达过好感，因此不少热爱拉郎和看热闹的人都还在等着蔺渝的reaction视频，谁知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
蔺渝站起来，和旁边的萧慎说了一句什么，途径奉子爵，然后三个人头也不回地全跑了。
上演集体上厕所的盛况。
直播间的弹幕笑开了花。
*
一楼的厕所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开始维修，门口放了牌子，于是散人又爬楼到二层去。
蔺渝醉翁之意不在酒，确定了厕所里空无一人之后，以腰疼为理由，告诉萧慎二人自己要去一楼找沙发坐下等他们。
一走出厕所，他就四下张望着，急匆匆沿着楼梯往下跑。
他决定先去廉望雪的休息室方向找一下人。
时间有限，答应了万众的事，必须得做到。
他早就习惯伪装到骨子里，除非必要的人设需求，已经很少有这么出于本心急迫狂奔的时候了。
下一秒，蔺渝一个急刹车。
“啊！”
拐角处的廉望雪差点和他撞上，连忙后退两步。
蔺渝扶着墙壁站稳了身体。
廉望雪的表情，那个瞬间他似乎巴不得自己刚才没有及时停住脚步，如果能撞上来个“爱转角”就更好不过了。
——看样子这个廉望雪不是那个廉望雪。
“你刚才干什么去了？”蔺渝问，抚摸着胸口，平息还在胸腔疯狂撞击的心脏。
廉望雪：“回休息室了一趟。”
“回去干什么？”
“找药。”
蔺渝不知道他说的“找药”是什么意思，但管不了那么多，用自己最快的语速说：“接下来会有一个VCR的部分，里边有你的粉丝给你录制的想说的话，你赶紧出去，她他们肯定希望你能看到那样的画面。”
廉望雪盯着他，表情有点困惑。
“你带药了吗？”然后答非所问。
蔺渝：“”
蔺渝：“什么药？”
廉望雪飞快地将一板箔纸封装的药片塞进了蔺渝手里，蔺渝下意识地接过来，然后抬起手看了一眼。
阿普挫仑片。
他愣了一下。
廉望雪说：“我刚才听我经纪人说，你经纪人本来帮你带这个药的，结果包忘记拿了，想起来之前你录节目的时候，把这个药放在我这里了一些”
他没理解蔺渝的表情，飞快地说：“——我马上就出去看VCR。”
在鬼屋里颤抖着，却熟练地摸出药片往自己嘴里放的手指，和伍舒阳刚才在休息室所说的“你这阵子发病比以前多了三四次”，和手里的药，面前的人急匆匆的表述，瞬间联系在了一起。
蔺渝捏着药片回过头，看见廉望雪嘴上说着“马上就出去”，实际走得一步三回头，一整个恋恋不舍，眼睛跟磁铁似的吸在蔺渝身上，扯都扯不开。
蔺渝：“”
以前的我在他没演唱会表白之前是瞎了吗？这么明显的眼神居然看不出来？
身后的走廊隐约传来了脚步声，廉望雪这才终于收回目光，穿过通道往会场的方向而去。蔺渝原本以为是楼上上厕所的萧慎和奉子爵回来了。
结果迎面走过来一个拿着吉他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正是今晚要表演《爱你的代价》的民谣歌手东风。
在这里，东风和蔺渝曾经参加过一个综艺节目，一起作为飞行嘉宾，算是微博互关，朋友圈点赞之交。
对方正在往后台走，时间还有一些，因此两人停下来稍微寒暄了两句。
东风憨笑着说：“其实没什么，今晚参加颁奖典礼的艺人很多，节目组选了不少他们的粉丝发声表白支持，做成了一个合集，算作引出我这首歌的intro吧。”
“啊，你的这首歌是关于粉丝和艺人之间的联结的是吗？”
《爱你的代价》今晚是初舞台，还没有人听过歌曲，也不知道歌词。
东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也不算？这歌是根据我听人说的一个故事写的，姑且是粉丝和艺人之间吧，不过肯定和你想的有点区别。”
他拍了拍蔺渝的肩膀：“要好好听啊。”
蔺渝笑着应声。
东风离开后不久，去厕所的萧慎奉子爵回来了，看蔺渝等在走廊，奉子爵忍不住吐槽：“蔺渝居然不是出来上厕所的？你们还真的是高中女生啊，上厕所还要人陪着？”
萧慎看了蔺渝一眼，不动声色。
“你就当是吧。”蔺渝含糊地说，不动声色避开了奉子爵作势搭上来的手，绕到了萧慎那一侧。
奉子爵看他的动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黯淡了下去，放下手没说什么。
在莫名其妙的暗潮汹涌中，三个人回到了嘉宾席，入席前蔺渝在走道里往外看了几眼，确认了廉望雪已经坐在了座位上，才稍稍放下心来。
万众也跟着长出一口气。
舞台上Crisis-88组合的舞台正式结束，观众席响起了掌声，蔺渝虽然刚坐下来，但还是混在人群里开始给对方鼓掌。
接下来就是VCR的部分了。
舞台上骤然暗了下去，像是夜幕降临。
观众席的喧嚣逐渐沉寂，而柔和的光恰好从舞台一侧投射而出，包括舞台正中在内，颁奖典礼现场的所有大屏都霍地亮起，VCR的播放机被按下。
不得不说，这段VCR的剪辑很有水准。
哪怕蔺渝这种对于煽情没什么感觉的人，都忍不住看得津津有味。
颁奖典礼主办方是选取了在场的每一位艺人的一组粉丝，让他们对着镜头说一些画，表达对自己偶像的喜爱，或者追星路途上的经历与感悟，明显是经由了筛选，所以每个人说的内容都足够让人动容。
蔺渝甚至用余光看到隔壁席位的几个女艺人在擦眼泪，就是不知道这眼泪是出于真心还是表演，毕竟摄像师正扛着设备全程对准她们的正脸。
VCR逐渐推进，蔺渝看到了BLUE组合的粉丝。
是一对双胞胎，但是妹妹是残疾，被姐姐推着轮椅。
这对双胞胎叙述了她们在遇到BLUE组合之前的生命，妹妹出生就带了残疾，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之后，就变得情绪暴躁易怒，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肯上学，家人想劝说她的时候，她还会迁怒于妹妹。
同样是双胞胎，为什么她健康无忧，活蹦乱跳？为什么自己只能坐在轮椅上，永远都没法靠自己站起来？
后来她们追了一档选秀节目，爱上了从这档选秀选出的BLUE组合，对她们来说，能够给予粉丝幸福与能量的组合。
背景乐声里双胞胎姐妹的故事足以让人被感染，大家都自发地开始为她们鼓掌。
蔺渝跟着自己的组合成员一起站起身鼓掌，并鞠躬表示感谢。
万众一直没有出声，但是蔺渝算了一下到场艺人的名单，下面的最后一位就剩下廉望雪的粉丝了——
不出意料的话就是万众。
果不其然，下一秒蔺渝看到万众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他其实一直都没怎么认真看过对方长什么样，对这位导致了他和廉望雪穿越的小说原作者，他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如果没有这档子穿越，或许他和廉望雪就会变成一段时间内老死不相往来的两条平行线，而蔺渝的惊恐障碍断断续续地发作着，伴随着抑郁情绪的侵蚀。
他大概也永远不会知道廉望雪能为了自己做出怎样的努力。
也不会遇到被创作出来的另一个自己，和另一个廉望雪。
但另一方面，他不喜欢这种失去了部分记忆，被蒙在鼓里，搞不清未来的不确定感，也恨对方写的这个故事，使得廉望雪经历了一次次失去的锥心之痛。
现在看，万众眉眼清秀单薄，确实只是芸芸大众中一个普通的女孩罢了。
“亲爱的廉望雪，你好。
其实喜欢你的理由特别肤浅，特别是和大家相比，也没有那么多朴素人生因为你而精彩的故事。
——归根究底，就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观众席一阵笑声。
蔺渝抿了抿嘴。
“第一次听你唱的歌，我觉得特别好听，后来搜了你的照片，发现你长得特别好看之后，这首歌就被我放在播放列表天天循环了。每次听你的歌，我都特别开心，特别幸福，尤其是听着旋律看着歌词的时候，再同时回忆你的脸，有种梦女瘾大发作的感觉！”
一阵细微的骚动，蔺渝后排的一名solo歌手在小声询问隔壁的艺人什么叫“梦女瘾”。
“但是你一直长得这么好看，我当然会一直这么喜欢你，所以也为你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说给你花钱和做数据。”
蔺渝：【你说话还真是朴实无华呢。】
不过都是大实话。
万众没回答，蔺渝也没在意。
“嗯，为了你和很多人的粉丝掐架，进行骂战写小说什么的也有做，结果没想到在圈子里甚至还稍微有点小红——”
说到这里，万众稍稍正色。
“只不过，现在我迟到地意识到，那基本是我想要按照我的想法，给你安排一条我喜闻乐见的路，我在那其中也贸然为其他的艺人等等，写下了和他们完全不同的结局。这些其实只是我自己宣泄情绪的渠道，但是”
万众顿了顿，没有继续进行这个话题。
“对了，你明年年初，还有个人演唱会。但是我可能没办法再去看你的演唱会了”
“但是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无论是在网上静态的你，还是电视上动态的你，我都很开心。你一直都那么帅，创作出那么多好听的歌曲，在各种节目里也表现很好。和别家粉丝打架的时候，还时常有种人多势众，可以肆无忌惮霸凌他们的快.感。”
“这是能说的吗？”蔺渝听见伍舒阳难以置信的声音传到耳畔。
萧慎：“你先闭嘴。”
“好啦，我知道这种毒唯发言放在这里不太合适。但是你的优秀，和你庞大的粉丝群体，以及路人好感，让我相信，你少了我这样一个小小的粉丝也没关系。”
她的单人部分比前边的粉丝都要多，话语中隐约透露出的含义，令大家逐渐意识到了什么，许多人不自觉地正襟危坐。
“我想谢谢你。谢谢你长得那么帅，谢谢你的音乐，谢谢你带给我的快乐。”
“我希望你一切都好，能做你喜欢做的事，给大家创作好听的歌曲，去放肆爱你爱的人也没关系——”
“啊，是不是还没说——我生病了，应该不是小病，所以，医生说我的时间不多了。”
“所以未来，我或许只能在另一个世界，另一片土地，也可能只是远方，或者这片星空的某个角落里为你加油。”
“保重啊，廉望雪。”
万众的脸淡了下去，大屏幕出现了黑底白字的寥寥数字：
“发声粉丝万小姐，已于上个月末因病去世。
年仅二十五岁。”
场内一瞬寂静到落针可闻，只有缓缓响起的《爱你的代价》的吉他声作为其背景乐，透出几分隐约的悲怆意味。
东风的声音磁性沙哑，感情充沛：
“爱你的代价，是我的坚强。
在这艰难的旅途，给我力量”
蔺渝想说点什么，无论是对万众，还是身边随便什么人，却许久都没说出来。
“爱你的代价，是最美的遗章。
在这生命的旋律中，我找到了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