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6 章 146
唐郁进浴室的时候，它也跟在他的身后，非常自然地想要跟着进去。
唐郁对着门缝里的小猫头道：“不可以。”
它叫了一声。
“我不会溺水，而且你也不是真正的小猫。”唐郁用手指抵住了它的额头，将它推出了浴室。
它挠了两下门。
可能是没听到唐郁的回应，就停了下来。
唐郁打开淋浴头，温热的水流淋在他的脸上，他闭上眼，任由毫无头绪的思绪和水流一起落下。
下一个结婚的仪式要怎么做呢？
还是回到双喜村举行吗？
哦差点忘了，是回到已经成为荒村的双喜村举行。
之前两个仪式还好，第三个仪式，他要怎么让智力5的小猫配合他完成？
果然，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唐郁穿上浴袍，打开房门，门口蹲着一只很有礼貌的小猫，它直直盯着唐郁看。
唐郁将它抱了起来，和它一起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你能看见论坛吗？”唐郁指着跳出玩家论坛的面板，“我睡前准备刷论坛，你如果看不了的话，这个睡前活动会不会很无聊。”
它趴在唐郁的身旁，抬头专注地望着唐郁，尾巴尖愉悦地轻轻摇晃。
唐郁曾经刷到过小猫视频，里面有将小猫爱一个人时的表现——就像它现在这样。
如果这个世界有一类科普视频讲的是怪物爱一个人时的表现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早一点知道，没有心的怪物也是可以爱人的。
唐郁低下头，轻轻亲了一下小猫脑袋。
绿色的眼瞳放大。
唐郁抱着猫点开了论坛。
今天的玩家论坛还是和之前一样，首页的每一个帖子都没有任何变动，因此最顶端的帖子仍旧是一年前发布的#虽然但是，这个怪物看起来好悲伤#。
在过去的一年，他无数次点开这个帖子，却没有一次真正点开。
这一次，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小猫，唐郁深吸一口气，轻轻点开了这条帖子。
【帖子主题】
#虽然但是，这个怪物看起来好悲伤#。
【楼主】
啊不管怎么跑还是被怪物抓住了，这个藤蔓感觉像是它进食的器官（图片），我死前呆的地方该不会是它的胃吧（图片）
这个白白的东西像是心脏（图片）
心脏里面怎么有马赛克一样的东西啊（图片）
好怪，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这个怪物挺悲伤的
【1楼】
放大看感觉不像是马赛克（图片）
这是玩家论坛最后一条帖子，除了楼主的碎碎念外就只有一条回复，整个帖子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唐郁点开了玩家拍摄的心脏里“马赛克”。
在那颗本该纯白的心里，确实有一些色调不一致的碎片，乍一看就像马赛克一样位于心脏的最中央。
唐郁将这张图片放大。
放大、放大，不断放大。
而后，他忽然停了下来，如遭雷击般盯着这张图。
那颗纯白的心包裹着的是24张生日贺卡。
还有被他撕碎后，拼凑出来的车票。
他终于发现了，不是没有心的怪物会爱人，而是怪物想要爱人，所以长出了一颗心。
……
唐郁忽然很想见到他。
不是它，是他。
他第一次对自己用了梦鬼的能力，这是一场清醒梦。
蓝天、白云、青草地。
天上的光就像今天在山顶那样化为光柱洒落而下，静谧美好，仿佛能够洗涤心灵上所有的疲惫。
他站在草地上要做什么呢？
唐郁想，那就排练一下婚礼的仪式吧。
中式要穿什么？婚服太漂亮了，细节太多太繁复，他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就选个西式的吧。
反正是梦中的排练。
白衬衫，黑裤子，好像有点太平淡了？那让衬衫变得稍稍华丽一点吧。
比如加个领结？
唐郁一边想，一边让梦中的自己多了一条蓝宝石领结。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这身装扮，似乎和婚礼没有太多联系，于是他打了个响指，白色头纱轻轻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头纱将阳光过滤得更加柔和，唐郁迎着微风的吹拂，一步一步往前走。
每走一步，他手中的花束就多添了一朵，这是这些年他们漫山遍野采撷过的花朵。
他持着花束，就像是抱着这些年他们的时光。
一道高大的身影站在山顶上，站在光柱下，他穿着一身黑西装，脸被光晕笼罩，看不分明。
属于神父的声音在这场梦里，是从很高的天空洒落下来的，声音庄严中又透出了缥缈，不像是神父的问话，而像是神灵的问答。
“唐郁，你是否愿意和他缔结婚约，不论健康还是疾病、富贵还是贫穷、顺境还是逆境、快乐还是忧愁，你都愿意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愿意。”
唐郁走向那个人，天空中的声音问出了相同的问题。
被光笼罩着的人开口道：“我愿意。”
唐郁怔了一下，因为这道声音陌生又熟悉，低沉又温柔，沉稳而平静，仿佛在叙述着永恒的誓言。
“我承诺成为顺服你、对你忠实并且爱你的丈夫。你往哪里去，我也往那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那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
唐郁完全怔住了，因为这些话是他梦里排练前没有的内容。
眼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抬起手，掀开了唐郁的面纱，在一片白光中，他低头吻上了唐郁。
这是一个看不清面容、异常轻柔的吻，像是一根羽毛落在他的眉眼，鼻梁，而后是唇。
微风吹起了头纱，熟悉的气息萦绕在了他身旁，像是光一样沐浴着他。
雪白的指尖攥住了黑色袖口，唐郁闭上眼，回吻了上去。
……
阳光穿过窗帘的间隙，洒落在了唐郁的眼皮上。
浓密的睫羽颤了一下，唐郁缓缓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梦中那个缱绻的吻似乎是真实发生过一般，让他手脚都有些发软。
腰上都像是梦中那样，被一只大手搂着——
等等。
唐郁愣了一下，感受着此刻腰间搂住他的那只手。
……哪里来的手？
内心冒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唐郁呆呆地转过头，望着睡在他身旁的男人。
那里本该是睡着一只猫的地方，此刻却变成了一个成年男性。
这个男人闭着眼，有着一头黑色短发和偏白的肤色，高鼻深目，眉眼间给他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熟悉到了唐郁屏住呼吸，视线一点一点往上移。
他看到了面板上的“唐晞”二字。
心脏在这一刻骤然收紧，唐郁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吃痛得嘶了一下，才确定自己现在不是在做梦。
他这边的动静似乎吵醒了对方，但男人睁眼后的眼神却异常清明，更像是一直清醒着，俊美的男人对上了唐郁的视线，柔声道：“小郁，早上好。”
那样自然而然的态度，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他的身旁。
唐郁张了张口，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我、我成功举行了仪式？”
男人有点羞涩地一笑，“嗯，我们刚刚又完婚了。”
一个“刚刚”，一个“又”，在他的嘴里像是甜蜜加倍，幸福异常。
“不，我的意思是，我成功完成了复活你的仪式？”唐郁的语言有些混乱，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举行复活唐晞的仪式，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如果说生日宴和葬礼还算比较正式的话，那梦中婚礼简直和胡闹一样。
“复活仪式就是给你举行生日宴、葬礼和婚礼吗？”唐郁睁大了蓝眸问道。
“是，也不是。”唐晞柔声道。
蓝眸迷惘地眨了又眨，唐晞望着近在咫尺的爱人，有那么一刻他想先不回答这些问题，直接吻上那双蓝眼睛。
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怎么也看不够的蓝眼睛。
流泪的蓝眼睛。
含笑的蓝眼睛。
只看着他的蓝眼睛。
他看了他那么久，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永远也无法满足、无法平息的欲望，可以在亲上那双蓝眼睛的一刻得到缓解。
——他原来从一开始就想亲他。
只是不懂得爱的怪物把这份欲望理解成了食欲，它不舍得吃掉这个人类，又真的很想得到他，于是他就这样一直看啊，一直看，直到那双蓝眼睛里再也没有了它。
当初它决定去死，是因为他不爱它了，所以继续存在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给自己准备的真正的复活仪式，只有一个必要条件，是唐郁的爱。”
蓝眸一瞬间睁大。
“我不是因为仪式复活，是因为你还爱我。”
因为你的爱，我不再是怪物，而是你缔造的神灵。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