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顾其青从高空中带着一阵呼啸的风, 背向着绮丽的天空，就像是一只雄鹰划过天际，轻松跃下, 落在向杉身旁的垫子上。
向杉自己跳的时候完全不紧张，这时却心中一惊, 连忙又爬上气垫，去确认顾其青是否安全。
顾其青已经顺利站了起来，他握着向杉的手, 抬头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在顾其青往下跳的同时，他们耳边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伴随着电子鞭炮的奏鸣, 久久也没有停止。
向杉的心跳直到现在也没能缓下来。
工作人员在为他们通关破纪录表达着喜悦的心情。
等他们都站稳，步下气垫, 工作人员都在开心地交头接耳：
“下班了下班了，收工回家了。”
向杉：“……”
顾其青并不关心工作人员的心理动向, 他一直在留意着向杉的神色。
似乎从他跳下高台之后，向杉就一直惊魂未定。
“杉杉，你听到我说的那句话了么？”他轻声询问。
事实上向杉只听到顾其青叫自己的名字, 后面半句就被工作人员的欢呼给掩盖, 完全听不清了。
他只能猜到顾其青的新年愿望和自己有关。
这就让他足够感动了。
早知道他也许一个和顾其青直接相关的。
“我听到你叫我的名字了！”向杉回答。
顾其青皱起眉头：“只听到你的名字吗？”
“后半句有点没听清楚, 你说的是什么？”向杉问。
顾其青：“……”
顾其青眼睛里的神采似乎瞬间暗了下去。
向杉试探着问：“是我不能听的吗？”
顾其青摇了摇头：“不是, 是专门说给你听的。”
“下次我再说给你听。”他看着向杉。
这一次的表白受到了一些阻力, 和过去的经历有些类似。
但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
再过几天, 向杉就成年了。
到那天, 再试一次。
顾其青如此安慰自己-
密室的喇叭在提醒他们尽快离开密室区域。
顾其青和向杉走到密室出口, 一位工作人员拿着纸笔在等着他们。
“麻烦在这里登记一下你们的收货地址，联系电话, 光盘会在十五个工作日之内寄到你们指定的地址。”工作人员说。
向杉好奇地问：“一般不是出了密室就能拿到录像吗？你们这边怎么还要十五天？”
工作人员回答：“春节期间人手不够，我们负责剪辑的同事已经连轴转好几天了，积压了一些录像还未处理，再加上邮寄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快递还停运，所以需要多等几天。”
工作人员说得真诚，向杉也就马上理解了：“好的，辛苦你们了。”
顾其青握着笔，转头问他：“十五天之后，我们应该已经回到冬城了，对么？”
向杉掰着手指头浅算了一下：“是的，那时候就已经到月底了。”
顾其青抬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你的生日也马上到了。”
向杉很是开心：“没错，我马上就十八岁了！”
顾其青眼神柔和：“嗯，杉杉终于要成年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转开视线：我什么也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
刚就听同事说这两人密室通关时当众表白了。
还真是小年轻胆子大啊，这会儿当着他的面都敢互相摸脸。
还真把密室逃脱当成情人节约会了。
顾其青写下了冬大的地址和自己的手机号码。
工作人员说：“好的，我们发出包裹的时候会发短信给你，请注意查收哦。”
顾其青说：“麻烦了，请一定记得发出。”
向杉惊讶地看他一眼。
只是一份密室录像，顾其青却看起来非常在意。
但顾其青本身就是谨慎的个性，对待任何事情都尽职尽责，会这么要求其他人也很合理。
离开密室，顾其青轻舒了一口气。
向杉好奇地望着他：“77，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心情挺好的。”
顾其青嗯了一声，轻声说：“我的心情是还不错。”
他刚对向杉表白了。
尽管向杉并没有成功听到，但他这句表白已经录下来了，有迹可循。
迈出了第一步，之后的每一步都会变得更容易-
回到老房子里，他和顾其青放下东西，洗了个澡便倒头就睡了。
第二天醒来，向杉看到顾其青睡在自己身侧，他的床很宽，两人躺在一张床上也并不紧挨着。
昨晚回到家中有些累，他们睡觉之前没有交流，晚安吻也省略了。
向杉对此接受良好，他们之间发生过的那几个吻只是因为奖励而已。
除此之外，他们本就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顾其青拉他起床，两人洗漱过后一块儿出去买了点菜，又一同回家做饭。
向杉摩拳擦掌地想要大显身手，但今天这三顿饭他依旧没有派上用场。
吃完晚饭，向杉从口袋里拿出许久未开机的手机，看到一堆未读消息。
忽略名为相亲相爱一家人的几个群，向杉看到卓亿给他打来好几个电话，还发来好几条消息。
[1小时前]
11：-33接电话
[40分钟前]
11：-去哪了，怎么不接电话
[20分钟前]
11：-再不接电话我报警了
[5分钟前]
11：-顾其青怎么也不接电话？你们在一起干嘛呢？
向杉转头问顾其青：“11也给你打电话了吗？”
顾其青垂眼看着手机：“嗯，打了一个电话。”
向杉于是给卓亿拨了回去。
卓亿那边异常嘈杂，甚至有人在大声唱歌的背景音。
向杉捂着耳朵，大声问：“11，你是不是在KTV啊？”
“我在酒吧，我铁哥们在这里驻唱，想叫你一块儿来玩儿呢。”卓亿也在大声回答他。
向杉说：“我现在跟77在一起呢！”
因为必须大声说话，他的语调听起来有些高兴。
卓亿：“那你跟他一起来啊！”
向杉：“好，我问问他！”
向杉偏过头，问身旁的顾其青：“11说在酒吧，想叫我们一起过去，你想去吗？”
他跟顾其青说话的时候声音又不自觉变得轻柔斯文，丝毫不愿大声。
顾其青眼神温和地看着他：“好，我们一起去。”
向杉很开心，拿起手机回答卓亿：“你把位置发过来，我们马上过去！”-
他们按照卓亿发送的定位到达酒吧街。
这条街是顾其青从未踏足过的地方，向杉却还算熟悉，所以很轻易就找准了方位，拉着顾其青穿过巷子再右转，到达那家名叫“燃烬”的酒吧。
顾其青反握住他的手，问他：“你以前来过这里么？”
向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11高中时在一家酒吧打过工，我来找过他几次。”
“他高中打工？”顾其青有些意外，“我记得他的家境不错。”
“是因为他被他爸缩减零花钱了，他每次跷晚自习出去就是为了打工。”向杉说。
“你不该陪着他到这里来，太危险了。”顾其青眼神晦暗不明。
“其实还好，他打工的酒吧算是livehouse，那儿都一群摇滚爱好者，没有闹事的人。”向杉拉拉他的手，“走，77，我带你去看看。”
酒吧门外站着一个男人，叼着根烟，穿着敞开拉链的黑皮衣，朝他俩吐了口烟。
“成年了没，你们俩？”男人问。
顾其青比他高了一个头，站在他面前漠然看着他。
男人便转开脸，问向杉：“问你呢，小不点儿。”
向杉顿时气得腮帮子鼓起来。
谁是小不点儿？他分明比这个男人还高一点！
向杉刻意粗着嗓子，中气十足地说：“我进去找个朋友，他在你们酒吧驻唱的。”
“驻唱的？怎么你们也不是来消费的啊，”男人顿时兴趣缺缺，朝他们挥手，“赶紧进去！”
向杉带着顾其青熟门熟路地沿着墙边过道往里走。
酒吧里光线暗淡，一路上他们踩到好几个酒瓶子，好几个醉汉的脚，又对几个拥抱接吻的男男女女说：“借过，谢谢。”
终于到达小舞台，向杉嘟囔了句：“这儿以前不是挺文艺的吗，怎么现在这么混乱了。”
顾其青从始至终都紧握着他的手，直到他们身侧没再有其他人，他才心下一松。
但他刚松完这口气，卓亿就出现了。
卓亿依旧顶着那头招摇的蓝色头发，手上揣着一把电吉他，很高兴地冲着向杉跑过来。
他拉住向杉另一条胳膊，大声说：“走！我们上台唱首歌！”
“你让我唱歌？”向杉直摆手，“不行啊，我都很久没唱过歌了。”
哪有一上来就拉人唱歌的呀，向杉i人属性大爆发，简直毛骨悚然。
“哪有什么不行的，我铁哥们以前就听过你唱歌，他说你嗓子很不错。”
卓亿说着，手往后一指，他身后是一个留着披肩长发，沉默抽烟的男人。
“好久不见。”那男人对向杉说了句。
向杉迟疑着说：“你是……彭屿？”
“向杉，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彭屿露出笑容，竟显出几分羞赧。
彭屿当初也在晨阳念高中，是高他们一届的学长。
他不知怎么就和卓亿熟起来了，经常待在一块儿做音乐。
向杉许久没跟他见面，陡然见他蓄起了长发，一时间竟然有点脸盲。
他小声说：“名字我记得，但是脸有点对不上了。”
他转头跟顾其青介绍：“他是11的好朋友，叫彭屿，很会写歌。”
然后又对彭屿说：“他是顾其青，我的好朋友。”
顾其青冷淡地点头：“你好。”
彭屿原想跟他握手，见他态度平淡，也就省了这一步。
顾其青注意到，向杉说彭屿很会写歌，彭屿登时脸就红了。
彭屿也注意到，顾其青毫不掩饰自己对向杉的占有欲。
向杉身旁有他在，基本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卓亿早已经习惯了顾其青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他不由分说拉着向杉就要上台。
“33，再过一星期就是你生日了，我提前给你准备的惊喜，你可不能拒绝我。”他说。
向杉哭笑不得：“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就是让我唱歌吗？我可不可以不接受啊。”
卓亿把他推上小舞台，然后一指舞台上的几个人：
“专业乐队的鼓手，贝斯，再加上我，连彭屿这么一个未来的大制作人都给你当绿叶，难道不是惊喜吗？”
彭屿已经站在了键盘后方，朝他笑笑说：“向杉，你选一首歌，我们没有不会弹的。”
向杉又转头看向舞台下方的顾其青。
顾其青依旧站在原地，插着兜，眼神淡漠，视线却片刻也不曾离开他身上。
他与顾其青对望着，内心的紧张感似乎舒缓了不少。
每次到了陌生环境，顾其青身边就只剩下他了。
他现在也同样很需要顾其青在他身边。
之前每一次顾其青上台都需要他送花，这一次上台的人是他，似乎轮到顾其青给他勇气了-
向杉拿起话筒，试了一下声音。
然后举起手向着顾其青挥了两下。
顾其青便随着他的手势，唇角微微向上扬起。
酒吧里太嘈杂，他在台上说话，顾其青似乎无法听见。
向杉于是把话筒举到嘴边，朝向顾其青的方向，问他：
“77，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顾其青迎着他阳光明媚的笑脸，听见他对他说：
“这首歌送给你，我的宝贝儿77！”
第32章 第 32 章
卓亿就站在向杉身侧, 清楚听到向杉这句话。
一时间，舞台上乐声四起，仿佛在为那两人庆贺祝福。
卓亿偏过头闭起眼睛, 啧了一声。
失策了。
万万没想到向杉已经被顾其青带坏了。
居然敢在酒吧这种场合当众表白。
是表白吧？
看顾其青那突然变得热烈的眼神，也应该把刚才这句当成表白了。
向杉选的是一首英伦曲风的歌曲, 这间酒吧的人基本都会唱。
这首歌主歌浅声吟唱，副歌高亢，感情充沛, 是给这场演唱收尾的最佳选择。
向杉唱歌时的嗓音跟说话时不太一样。
他说话时声音清亮，尾音柔软，放轻声音很像撒娇。
唱歌时声音却有些低沉, 唱功纯粹，吟唱的时候令人的耳朵极易产生共鸣。
他一开始唱歌, 酒吧一些笑闹的人都停了下来，专心听这个陌生的少年用最简单的唱腔, 唱一首他们所熟悉的歌。
这首歌似乎也变得不一样了。
向杉的台风很自然，唱到副歌部分，他把话筒11递给台上其他人, 让所有人都能参与到这首歌里。
最后一段更是直接大合唱, 向杉作为主唱, 卓亿和彭屿都主动进行和声。
台下观众也都站了起来跟着唱。
卓亿在最后夺过话筒, 对向杉大声说了句：“33, 我记得你农历生日就是今天吧, 相当于你今天已经满十八岁了, 那我就祝你开开心心, 做个你最想成为的男子汉！”
卓亿带了个头，台下的观众也都在对向杉说着生日快乐。
向杉有些诧异, 接着对大家鞠躬说谢谢。
台上的几位乐手一一跟向杉握手，彭屿似乎有些激动，在卓亿拥抱了向杉过后，也走过来抱住向杉。
向杉不好意思推开他，在他肩上拍了两下。
等彭屿终于把他放开，向杉连忙跑下了台。
刚才这一首歌唱得他热血沸腾，全身暖烘烘的，下了台就忍不住想解开扣子。
他跑到顾其青身旁，笑着问：“77，你觉得我唱得怎么样？”
顾其青却没有回答，而是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向杉正热得直冒汗，这时顾其青滚烫的手心又把他烫了一下。
“跟我来，杉杉。”顾其青低声说。
向杉并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顾其青带着他转身往外走，他便跟着往外走了-
卓亿把乐器放回后台，等他再回到舞台前，向杉和顾其青已经不见了。
彭屿从酒吧疯狂舞动的人群中间插了进来，手里拿着一袋烧烤。
他问卓亿：“向杉呢？怎么不在这儿了？我买了烧烤想请他吃呢！”
卓亿见向杉和顾其青同时失踪，心里就有了答案。
他拍拍彭屿的肩膀，叹着气说：“兄弟，长点心吧，你真看不出向杉心里有人了吗？”
“有人？有谁了啊？”彭屿茫然地问。
卓亿真服了这位兄弟，写歌和弹琴的时候分明很有气质，现在就像个大傻子。
卓亿转头看向酒吧侧门，那张门半掩着，似乎刚被人着急地关上。
酒吧里人员复杂，一点磕碰就打起来的事情时有发生，为了保证自己兄弟安全，他决定去看一眼。
卓亿手掌贴着门板，慢慢将酒吧侧门打开。
门外只有几个正蹲着抽烟的男青年，卓亿又看向不远处的一条巷子。
巷口空无一人。
蹲着的几个男青年因为他望过去的眼神，吹了两声口哨。
这说明，他们亲眼目睹有人进到了巷子里。
在这一带混久了，都知道巷子里基本都是私会的人。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卓亿仍旧不由自主地往那条巷子走了过去。
走到巷口，他就一眼看到站得很近的两双长腿。
背向着他的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是顾其青。
而顾其青腰上箍着两条细长手臂，那白皙的手指，一看就是向杉的。
他们抱在一起……干嘛呢。
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卓亿虽然存有疑问，却不敢再往前走了。
他正杵在巷口寸步难行，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
是向杉叫了一声“77”。
又马上被堵住了。
被堵住的瞬间，他听到一个很微妙的气音。
用什么堵的……
卓亿觉得这已经不需要问了。
他几乎是扶着墙走了出去，并且一眼都不敢再往后看-
向杉也觉得很突然。
顾其青拉着他走到巷子里，忽然抱紧了他。
然后顾其青问：
“杉杉，我想亲你，可以么？”
向杉以为是跟不久前一样的额头吻和脸颊吻。
尽管不知道顾其青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但联想到之前他们发生的吻是出于奖励，现在大概也一样吧。
顾其青似乎很喜欢听他唱歌。
他记得，念高中的时候，他被卓亿怂恿到台上表演节目，顾其青在台下听得很认真。
刚才他在唱歌的时候，顾其青一个人站在台下，形单影只，跟酒吧里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
今天听到他唱歌似乎也并没有让顾其青觉得很开心。
他带顾其青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他感到孤单的。
所以向杉说：“可以啊。”
他睁着眼睛，看着顾其青向他靠近。
“闭上眼睛。”顾其青低头看着他，并且这么说了句。
向杉慌张地眨了两下眼睛，再用力闭上。
顾其青的气息向他贴近，像之前的那几次一样，贴近他的脸。
但这一次他却不是想要吻他的脸，而是朝他的嘴唇吻了过来。
向杉能清楚感觉出，那片羽毛轻轻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眼睫一直颤动，终究还是不敢睁开。
他只能屏住呼吸去感知嘴唇上的触觉。
一开始顾其青只是轻轻贴着他，像是累了找一个依靠。
后来却忽然深入了。
向杉感觉自己被顾其青的呼吸包裹，几乎要站不住脚。
所以他才慌不择路地搂紧顾其青的腰。
他们身后似乎有人经过，驻足停留一会儿，看着他们在街头拥吻。
顾其青分明也听到了，却还是不放开他。
向杉的眼睫毛一片润湿，背后起了一层薄汗。
唱完歌之后他本就感觉热，现在更是如同被架在了火焰上。
这个吻来得突然，结束得漫长，黏黏糊糊的令他感到很不适应。
也完全不像顾其青的作风。
顾其青之前亲他的脸，分明很收敛。
现在却想要把他整个人拆了吃进肚子里。
他甚至能感觉顾其青的呼吸很热，唇舌很烫。
他更不敢睁开眼睛了。
害怕看到一个令他完全陌生的顾其青-
不知过了多久。
顾其青伸手轻轻抚摩向杉的脸颊。
他的鼻尖仍抵着他的鼻尖，只是嘴唇分开些许。
“睁开眼睛。”他声音低哑。
向杉还是闭紧双眼。
刚让他闭眼，现在又让他睁眼，他总得有反抗的权利。
而且顾其青怎么一声不吭就把他初吻给拿了。
虽然顾其青事先问了他一句，但是之前说好的不都是亲脸颊吗？
他该生气吗。
可是顾其青会这么做，应该不是毫无原因的吧。
会是因为什么呢。
向杉固执地闭着眼睛，双手却很诚实地依旧搂在顾其青腰上。
因为一旦松开手，他怕自己没力气，直接滑到地上。
顾其青低笑一声，也把手臂环到他身后，紧紧搂着他。
“不睁开眼睛，那就再抱一会儿。”顾其青在他耳边轻声说。
再抱一会儿？
这可不行！
卓亿肯定在找他们了。
要是被卓亿看到他跟顾其青抱在一起，都不知他会怎么想。
向杉连忙睁开眼睛，松开手臂，身体尽量往后仰，眼睛坚决不看着顾其青。
他脸颊红透，眼神一片迷蒙，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哪副模样，倔强地粗声粗气地说：“先去找11他们吧，他估计已经在找我们了。”
顾其青低声说：“好。”
他放开向杉，转而牵着他的手。
往酒吧走过去时，他看到卓亿的身影在侧门一闪而过。
顾其青不动声色，将向杉的手指捏得更紧一些-
唱完歌，按照原计划是要一块儿去喝酒吃宵夜。
卓亿看到向杉现在的样子，就根本不想再组局了。
就连大傻子彭屿都看出这两人出去一趟，似乎发生了什么。
彭屿反复对卓亿打哑谜：“你之前说的，是这个意思啊？就是这个人？”
卓亿烦得不行，把他一把推开：“你心里清楚就行，非要问这么明白干什么？”
出了酒吧街，卓亿给他们俩叫了辆车。
“你赶紧把他带回去吧。”他对顾其青沉痛地说。
向杉被冷风一吹，脸颊没那么热了，怔愣地看着卓亿：“11，你不回去吗？还要留在这儿？”
“我还有点事，”卓亿朝他挥手，烦躁地说，“赶紧回去，注意安全，等你过生日我再去找你。”
他声音一顿，又把向杉拉过来，到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别让顾其青在你家过夜，否则别怪我没提醒你。”
向杉哦了一声，转头看向顾其青。
这也是他们从巷子里出来以后，他第一次敢直接面对顾其青的脸。
顾其青依旧是那张过于好看，又显得淡漠的脸。
从他的脸上很难找到热烈这类情绪，似乎任何事情到了他那里总会变得淡薄如水。
所以，刚才从顾其青嘴唇传递过来的灼热感，是他的错觉吧？
搞不好他们根本没有吻得多激烈，都因为他闭着眼睛，所以脑补出了奇怪的东西。
说起来，他们真的接吻了吗？
向杉开始重塑自己的记忆。
并且感觉不久前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
“11，你别多想。”
向杉深沉地拍拍卓亿的肩膀，转身跟顾其青上了车。
他没怎么犹豫，跟司机说出东城区那个小区的名字。
下了车之后，他领着顾其青直接回了他家里。
寒假就剩这么几天了。
他答应过顾其青，要在旧房子住一段时间，怎么能食言呢。
第33章 第 33 章
顾其青垂眼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消息。
顾梦然：-爸说明天要去出差, 你明天回不回来？
顾其青回答：-不一定
他关上手机，转头看着向杉。
再过几天便是向杉十八岁生日，这几天也许是他们仅剩的在这个房子里共处的时间。
他不舍得浪费。
哪怕只是一个晚上。
向杉回到家就赶忙洗了个澡, 还特意把水温调低。
这让他的身体终于没再那么莫名的燥热，变得清凉, 清爽，仿佛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在密室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导致顾其青听他唱歌的时候又想起了那个人。
他唱的歌词刚好也有想念的意思。
所以, 之所以会突然吻他，也是因为一时间心理脆弱，想要尽快填补吧。
但是这么一来, 他好像真成了那个人的替身了。
这可不太好。
他得提醒顾其青，不能一直沉溺在失落的情绪里, 应当要往前看。
兄弟能给他的安慰也是一时的，解决不了他的根本问题。
向杉关上莲蓬头, 抓着毛巾的手指一顿。
如果顾其青今晚睡觉的时候再吻他，他该怎么做？
要推开顾其青吗？
他一想到顾其青可能会露出的脆弱表情，心里就有些慌。
可能最后还得由他抱着顾其青来安抚他。
这不就形成闭环了吗。
等于无解了啊。
向杉对着镜子反复冥思苦想, 简直想把额头砸到镜子上, 看能否砸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最后是顾其青来敲门：“杉杉, 你洗了很久, 出什么事了吗？”
向杉赶紧打开门, 若无其事地走出去, 对顾其青摆手：“我刚在照镜子, 好像掉了根眼睫毛到眼睛里了。”
顾其青拉住他的手腕, 止住了他逃往房间里的举动。
他看着向杉的眼睛：“眼睛还很不舒服么？需不需要我帮你？”
向杉连忙把手腕一挣，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不用不用, 眼睫毛已经出来了。”
但顾其青已经把头低了下来，凑得很近，把他眼睛里的每一丝抖颤都看在眼里。
向杉于是将眼睛紧紧闭起来。
这样就算他眼睫毛狂颤，也不会那么明显了。
顾其青笑了一声。
并没有再继续为难他，而是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转身进了浴室-
向杉躺在床上，听着浴室里的水声逐渐减弱。
本已经松下一口气，这会儿他又忽然心跳如雷。
顾其青要出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干脆装睡算了。
浴室门打开，他来不及细想，把手机往枕头旁边一扔，脑袋一歪，就这么假装搂着被子睡着了。
顾其青并没有急着去床上，而是慢吞吞地走到电视柜前，腰靠着柜沿，拿着一块毛巾慢慢擦着头发。
他的头发不长，但是很密，所以擦了很久。
向杉的胳膊要被压麻了，顾其青不到床上来，他就没办法换姿势。
总感觉顾其青现在一直在看着他，就等他露出破绽呢。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听到一点微小的动静，似乎是顾其青放下了毛巾，随手搭在了椅子上。
接着是一阵稳重低缓的脚步声。
听着顾其青一步步走向他的床，向杉眼睛闭得更紧，把脸彻底埋进被子里。
床垫往下微微一沉，估计是顾其青单膝抵在了床边，这是他每一次上床前的动作。
然后向杉感觉……自己双腿突然悬空了？
顾其青居然把他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向杉眼睛疯狂眨动，终于还是睁了开来。
好消息，他虽然被抱起来了，但还在床上。
坏消息，顾其青正低头看着他，把他睁眼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向杉缺乏被人抱起来的经验，睁开眼睛之后的第一反应是搂住身边的人。
顾其青只穿着一条短裤，原本隔着被子，并不能跟他的身体相接触。
他这么一搂，似乎让顾其青惊了一下。
他手指一抖，向杉的被子掉到床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被迅速拉近，几乎肌肤相贴。
向杉原本搂的是顾其青的肩膀，发现对方没有穿衣服，他才慌不择路地把手臂往上挪，搂住顾其青的脖子。
再把脸埋在顾其青的颈项之间，宛如一只鸵鸟。
“你还没睡么？杉杉。”
顾其青发出声音的时候，因为贴得太近，向杉的耳朵都在轻微震动。
他手指一用力，搂得很紧了。
他闭着眼睛回答，心里慌乱，也忘了撒谎：“正准备睡，你就出来了。”
顾其青原本以为向杉玩着手机睡着了，被子也没好好盖上，所以才要将他抱起来，把他重新放到被子里。
现在，他却不想放手了。
向杉主动搂着他的脖子，恨不得整个人都塞进他怀里，就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他承认，他很贪恋被向杉依赖着的感觉。
顾其青放下被子，手指专注地搂着向杉，然后微微低头，嘴唇轻轻贴着向杉的脸侧。
向杉脖子一颤，一动也不敢动。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依偎着。
这么待了几分钟，顾其青也没有要把嘴唇挪开的意思。
向杉如梦初醒。
顾其青怎么招呼不打一声又开始亲他的脸了。
他怎么突然被顾其青抱起来，就也舍不得撒手了。
他睁开眼睛，微微侧过头，首先看到的是顾其青的脸。
顾其青贴上他脸颊之后便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如同睡过去了。
向杉心里一阵惊悚。
顾其青怎么看上去有点像是睡着了。
而且还做了个美梦。
到底要不要叫醒他啊……
他们放着床不睡，非要在床上抱着，也太奇怪了吧。
向杉轻微挣扎了一下，脚踝便从顾其青的手指间脱离，踩在了他那床被子上。
向杉：“……”
更不对劲了。
他们距离床只有一只脚的距离，但他刚才甚至都不愿意落下这一只脚。
“你快穿上衣服，睡觉吧。”向杉手忙脚乱地落到床上，抬着头对顾其青说。
顾其青嗯了声，却没穿上衣服，而是走到床的另一侧，直接上了床。
向杉很是苦恼地捂住自己的眼睛。
顾其青没有穿戴整齐已经很难得一见了，如今竟然不穿衣服在他眼前晃荡。
从小时候认识到现在，他也就那次游泳课见过顾其青光着上半身的样子。
上次他还对顾其青的腹肌惊为天人，如今却有点审美疲劳了。
毕竟，第一次看见会很新奇，看了很多次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是要睡觉么？”顾其青凑过来，帮他把被子拉好，提醒他，“把手放被子里，好好睡觉。”
向杉被逗笑了：“77，你的语气好像是幼儿园老师。”
他说话的时候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任由顾其青拉着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同时，顾其青因为半跪着，弯下了腰帮他盖被子，身体就很近。
腹肌还刚好在他眼睛前方。
肌理分明。
简直称得上蓝光无损画质。
向杉在心里默默撤回刚才的想法。
怎么可能审美疲劳。
跟第一次的惊鸿一瞥比起来，高清放大版更让人惊叹了。
甚至想上手摸一下。
当然他也就只是这么想想罢了。
怎么可能上手摸！
兄弟之间抱抱亲亲就算了，摸腹肌真的有点超过了。
向杉抓紧自己的手指，遏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顾其青并不知道向杉在短短三秒里想了些什么。
给向杉盖好被子，他躺了回去，把自己这边的被子拉到胸口。
他垂眼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手臂就这么放在被子上。
向杉一直在留意他这边的动静，于是忍不住了，往他这边靠了过来。
“你自己也要盖好被子啊。”向杉一边轻声说着，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去拉顾其青身上的被子。
顾其青伸手抓住了向杉的手指。
向杉耳边仿佛听到一声语音提示：“Triple Kill！”-
他们这一天里抓手指的次数太多，让他对这个动作完全没有预警。
他只是望一眼两人交缠的手指，再迟疑地看向顾其青。
顾其青低声问他：“现在就要睡吗？”
“现在不睡，还要做什么吗？”
难不成还要晚安吻？
向杉心里默念着，然后惊觉，他把心里的问题问出了口。
顾其青轻笑了一声：“好啊。”
向杉身体往后仰，但并没有后退的空间，后脑勺直接抵在了床柱上。
顾其青如果要贴近他，就只能把身体侧过来。
向杉睁大眼睛，看着顾其青离自己越来越近，同时他们身上的被子也离他们越来越远。
刚才盖被子是为了什么呢……
顾其青刚被遮住的上半身又明晃晃地露了出来。
八块腹肌就抵在向杉弓起的膝盖上，硬邦邦的，刀削一般。
顾其青是从什么时候把腹肌练得这么好。
难道他平常除了卷学习，还有时间卷运动吗。
向杉胡思乱想着，顾其青已经把嘴唇轻轻贴了过来。
“闭上眼睛。”顾其青低声提醒。
向杉迅速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嘴唇被一片温暖的羽毛贴住了。
顾其青在他唇上轻柔地捻磨。
他舔了舔向杉紧闭的唇缝，向杉就情不自禁张开了嘴。
顾其青一手放在向杉的腰上，手指偶尔用力，指尖发烫。
过了许久，向杉热得受不了，难受地把顾其青的手指拨开。
因为一直闭着眼睛，手指在乱挥时便不断碰到顾其青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摸到了顾其青的腹肌。
起初是指腹轻轻抚过。
后来他又用指甲划了一下。
虽然他指甲刚修过，应该并不尖锐，他仍旧又忍不住伸手去摸摸自己刚划过的位置。
“刚不小心划到你了，你疼不疼啊。”
他还想道歉，但声音完全被顾其青的唇舌给缠住。
顾其青腾出一只手，用力捏住他的指节。
然后把他的手指按在自己的腹肌上。
第34章 第 34 章
等顾其青把手指伸进向杉的睡衣里, 清凉的指尖碰到向杉的腹肌，向杉才陡然警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顾其青在他起身的瞬间卸了劲, 任由他反客为主，把自己推倒在床上。
向杉气喘吁吁, 脸上一片绯红，眼睛里充盈着泪水。
他刚要抓着顾其青的肩膀，又仿佛烫手一般抬起手指。
他往后一退, 坐在顾其青腿上。
“咱们睡觉吧，”向杉都没发觉，他现在的声音软绵绵的, “不要亲了，好不好。”
顾其青躺在那儿看着他, 嗯了声。
他们重新躺了回去，拉上被子, 并且隔开了一点距离。
向杉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背向着顾其青。
顾其青平躺着，过了许久, 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以为向杉已经睡着, 抬起身朝向杉那边看过去, 确保他盖好了被子。
就这一个瞬间, 他看到向杉睁着眼睛, 因为发现他没睡, 又慌慌张张地闭上了。
顾其青在心里叹了声气, 往向杉那边靠近一点儿, 伸手抱着他身上的被子。
“晚安，杉杉。”他低声说。
过了一会儿, 向杉轻声回答：“晚安。”-
两个人晚上都睡得不太安稳，却醒得一样早。
顾其青蹑手蹑脚地起床，特意去走廊上的浴室洗漱。
向杉紧接着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因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他头发乱糟糟的。
但他还嫌不够乱，又用手指抓了好几下。
顾其青洗漱完之后回房间穿衣服，向杉听到脚步声到了门外，立刻跳下了床，光着脚直接跑进浴室。
等他磨蹭了半小时走出来，顾其青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厨房里传出动静，顾其青在这半小时里已经做好了早餐。
他端着两碗面条走出来，放到饭厅桌上，很平静地说：“吃早餐吧。”
向杉又想抓头发了。
顾其青怎么能这么冷静！
他们昨晚都那样了。
都差点刹不住车了……
对顾其青来说，跟替身接吻真是这么不值一提的事吗。
可他这个替身根本就淡定不了-
向杉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味如嚼蜡地咽下一根面条。
顾其青抬起眼睛看着他，轻声问：“今天做的面不好吃吗？”
向杉摇头：“我没什么胃口。”
他声音毫无起伏地说完，又机械一般地夹起面条，面容呆滞地塞到嘴里。
顾其青沉默了一会儿，放下筷子，低声问：“杉杉，心情不好么？”
向杉点了点头。
既然顾其青问了，他就不打算憋着。
这事儿怎么也得说穿的。
不能不明不白地这么继续下去。
顾其青低声问：“能跟我说么？”
他的声音一低下去，就仿佛藏着不为人知的忧伤情绪，让向杉心里一软。
向杉偏过头，尽量不与顾其青对视，轻声说：“你这样下去不行啊，77。”
顾其青的手指一颤，匆忙放了下去，抵在自己的大腿边。
“你不能因为失恋了，又不敢跟那个人见面，就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向杉小声说，“虽然我很想帮你，可是我不想成为替身啊。”
顾其青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问：“谁说我把你当成了替身？”
向杉手指慌乱地指指自己的脸和嘴：“可是，你昨天亲了我，难道不是因为——”
“不是，”顾其青看着他，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我亲你，跟其他任何人无关。”
所以，他没被当成替身？
向杉更不懂了，那为什么要亲他呢。
“对不起，我听卓亿说昨天是你的农历生日，我有点没忍住。”顾其青反省着说。
向杉：“？”
怎么会扯上他的农历生日呢。
他的农历生日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顾其青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声音有些低落：“我以后不能亲你了么？”
向杉感觉自己遇到世纪难题。
顾其青已经明确说并没有把他当成替身，那他还应该要拒绝顾其青的亲吻吗？
好兄弟之间，可以这么亲吗？
他跟卓亿怎么从来都没聊过这类话题，让他都没个参考答案。
向杉又有点想拿出手机，问问卓亿了。
他手指刚碰到手机壳，就看到顾其青的眼神垂了下来，仿佛能穿过桌子，看到他口袋里放着的手机。
向杉只能硬生生收回手指，努力在头脑里搜刮应对的方法-
他沉默这么久，其实就已经代表了委婉的拒绝。
顾其青手指无意识地磕了一下桌沿，指节清楚的疼痛感让他狠了狠心。
他想，或许应该逼一把向杉。
向杉找不到应对方法，只能用逃避大法，埋头吃面。
他用比刚才快十倍的速度迅速吃完了面，然后抬头发现顾其青的面丝毫未动。
怎么感觉……没有听到他的回答，顾其青又陷入低落的情绪里了。
这可怎么办呢。
向杉暂时没有答案，只能继续用逃避大法，起身去倒水喝。
回到桌子旁边，顾其青已经在收碗了。
他那碗面也似乎吃得差不多了。
看来心情也没那么差啊。
向杉松了口气。
顾其青把碗放进厨房，很快洗完了两个碗，擦擦手指又出来了。
向杉把水杯放在桌上，正在无意识地转着杯子。
顾其青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朝着向杉走了过去。
向杉本就站在桌边，因为他的靠近，往后退了一步。
顾其青及时伸手挡了一下，避免他的腰背直接磕上桌角。
但他的手臂也就一直放在那儿了，并不准备往回收。
向杉就这么被他环在了其中，往后是桌子，往前是顾其青的怀抱。
向杉眼睫毛轻颤，他怎么会把自己放在这么危险的境地？
顾其青低头凑近他，两人呼吸相接，只差一点点就能亲上的距离。
向杉下意识往后退，桌子被他轻轻推动，与地板相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
“杉杉，不要躲着我。”这时顾其青开口说话了。
向杉后退的动作霎时止住。
“我没有躲着你。”他小声澄清。
如果真想躲着，他早就该跑出去了。
顾其青勾起唇角，低声说：“我也觉得你不会这么做。”
向杉耳朵一红。
顾其青居然能这么笃定。
他自己分明都没把握的。
顾其青又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头凑过来，在他的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向杉：“……”
失策了。
他说没有躲着，并不是能继续亲他的意思啊啊啊。
顾其青只是蜻蜓点水地贴着他的嘴唇，亲完之后依旧抵着他的唇，并不往里深入。
他呼吸轻缓，眼神深邃地看着他，声音低哑地说：“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了。”
向杉：“……”
你们失恋的人，有点过分了啊。
分明是你亲的我啊，怎么成我负责了。
向杉又想往后退了。
好在顾其青已经感应到他的不自在，所以主动退后了一点，但依旧离他非常近。
向杉努力抓回理智。
他清了清嗓子，说：“不是我不想负责……”
顾其青看着他，眉梢微挑。
向杉露出为难的表情，继续说：“但是你也知道，我是直男，我没办法对你负责。”
“不是直男就可以么？”顾其青问。
这话问的……
但他又不可能会变弯，向杉对于这一点还是非常自信的。
于是他笃定地点头：“当然。”
顾其青笑了一声，又对他低下头来。
向杉迅速闭上眼睛。
又要开始亲了？
他都说过他负不了责了啊。
结果顾其青只是凝视着他的脸，伸手在他脸颊轻抚了一下-
眼下的气氛可以说非常焦灼。
向杉感觉自己身体已经又莫名其妙地热起来了。
他喉咙还有点干，眼神往下移，看向他的水杯。
顾其青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伸手拿起他的杯子。
“口渴了么？”顾其青问他。
向杉对上他的眼神，又哑口无言了。
如果他说口渴，顾其青该不会嘴对嘴喂他吧？？
等等。
他脑子里现在都装了些什么！！
向杉把手臂举起来，手掌放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两下。
顾其青眼神里掠过一丝兴味，大概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
“我自己喝。”向杉连忙停止匪夷所思的联想，接过水杯，连声说，“谢谢。”
他这杯水喝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这时顾其青的手机响了一声，有人给他发来消息。
向杉摸摸自己的手机，正想趁机给卓亿发消息，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在他手机里一阵振动。
向杉连忙拿出手机，看到“妈妈”两个字正显示在屏保上。
是向新柔给他打来了电话。
“妈。”
向杉走到窗边，接起电话。
向新柔在电话里的声音也是笑眯眯的：“儿子，你在哪儿呀？”
“我还在老房子这里，妈，你已经回来了吗？”向杉问。
“回来了呀，我儿子都马上要过生日了，我怎么能还不回家陪陪他？”向新柔轻声问，“我儿子现在愿意回家陪陪妈妈吗？”
“愿意啊！”向杉大声表达自己的态度。
向新柔开心地笑了起来：“宝宝要不要我开车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行，”向杉搓搓手臂，“妈，你不要那样叫我啦，我已经十八岁了！”
“好好好，我儿子马上要十八岁了，我不能再叫他宝宝了。”向新柔唉声叹气。
向杉匆匆跟向新柔闲扯几句，挂断了电话
他拍拍胸口，心想他现在可真不容易啊，顾其青和他老妈都这么难对付-
顾其青已经回完了消息，靠在桌边远远看着他。
向杉走过来对他说：“是我妈打来的，让我回家……回新区那个家。”
顾其青点点头：“嗯。”
向杉小声说：“你不要不开心啊，我过生日那天再请你去玩。”
顾其青说：“好，我会带上你的生日礼物，登门拜访。”
向杉：“好呀。”
他们一同出了门，下了单元楼便分道扬镳了。
向杉走到分岔路口，回头望去，看到顾其青依旧站在他家楼下，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刚才他和顾其青道别，感觉像是已经回到了他们单纯只是朋友的阶段。
他明明是应当要松一口气的。
却不知为什么，此刻看着顾其青远远的孤单的身影，他心里完全没有变得轻松。
第35章 第 35 章
顾其青收到的消息是顾景林发来的。
是一条转账消息。
顾景林转给他3000元, 并且跟他说：-这是下学期的生活费，学费等开学再转给你
顾其青回了一个字：-好
顾景林发这种消息给他，代表他已经出门了。
顾其青打算发消息给顾梦然, 告诉他自己要迟一点才能回家。
这时他听到了向杉和他母亲通电话的声音。
他轻按屏幕，给顾梦然发了一条：-我一会就回家, 把你的寒假作业准备好
顾梦然发来三个血淋淋的感叹号-
你就是恶魔哥哥吧！！！
目送向杉走出小区，顾其青才慢吞吞地走向自己家所在的单元楼。
推开家门，顾梦然原本正把两条细长的腿架在茶几上。
见顾其青走进来, 他赶忙收回双脚，把自己随手扔在沙发下面的寒假作业找了回来，坐在地毯上佯装写作业。
顾其青走过来坐在他身旁, 随手拿起他的一本寒假作业。
顾梦然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拿杯子喝水才敢看向他哥。
然后发现, 他这位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天才老哥，居然还停留在他寒假作业的第一页。
这是走神了？
顾梦然握着杯子, 试探地伸手往顾其青面前一挥。
顾其青头也不抬地挡开了他的手。
顾梦然撇撇唇，小声嘀咕：“既然舍不得他，就不要那么早回来啊, 你现在就只是身体回来了, 灵魂根本不在这里。”
顾其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又知道了。”
顾梦然做了个鬼脸：“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某个人暗恋人家好几年了, 都不敢表白。”
在顾其青发火之前, 他飞快地跑向饮水机, 接了杯水回来, 又离他哥远远的坐下。
过了一会儿, 顾梦然偷偷去瞄他哥，发现顾其青已经恢复了原本的速度, 用铅笔接连在他的作业上画了几个叉。
顾梦然问：“哥，你的寒假作业做完了吗？”
顾其青平静地回答：“做完了。”
顾梦然张大嘴：“啊？什么时候做的？”
“帮你补习的时候，你写题的时候，太无聊，就做了。”顾其青说。
顾梦然：“……”
“哥，你这么大人了，怎么都不懂礼貌，”他木着一张脸，“你不知道你这么轻描淡写的，对我造成多大伤害吗？”
顾其青根本不在意他的指控，继续检阅他的寒假作业。
说来也怪。
他哥明明也是在校大学生，怎么丝毫没有学生的样子。
从来就没见他为作业或者考试发愁过。
唯一会令他发愁的估计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顾梦然喝完了水，重新拿起笔，眼珠子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又开始招惹他哥。
“向杉哥生日是不是要到了？你打算送什么生日礼物？”他晃着笔，姿态懒散地问。
顾其青抬头看着他：“你怎么知道他的生日要到了？”
“他生日不是这个月20号吗？”顾梦然说。
顾其青依旧看着他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梦然顿时有些心虚。
他跟向杉毫无私交，两人独处的经历还得追溯到他念小学那会儿。
他哥惨无人道地把他忘在了托管中心，向杉在附近学跆拳道，顺便把痛哭流涕的他领回了家。
顾梦然忽略掉自己惨兮兮的童年时光，只记得当时向杉像个天使一般从天而降，还给了他一根棒棒糖和一本漫画，成功抚慰他幼小的心灵。
“向杉哥过生日，我也应该要送他一份礼物才对。”顾梦然扭捏地说。
他抬头看向他哥，只见顾其青已经耐心全无，正抱着手臂，冷冰冰地看着他。
顾梦然马上招认：“是你放在书房抽屉里的那盒光盘，我无意间翻到了，打开看了一下。”
“那上面的日期就是向杉哥的生日对吧？我瞎猜的，猜错勿怪。”顾梦然举着手说。
“无意间？”顾其青冷声说，“我记得那个抽屉上了锁。”
“我真不是故意翻你的东西，我刚好也要藏我的考试卷，就拿了柜子里的钥匙，打开了那个抽屉，”顾梦然委屈地说，“真就只是这样，其他东西我都没动过。”
顾其青没说一句话，起身去了书房-
家中书房一直给他们两兄弟使用，顾梦然平常不爱读书，也很少会主动进到书房里。
所以，这算是顾其青仅有的除了卧室以外的私人空间。
他离开霜城去冬城念大学，并不清楚寝室里的环境是否安全。
有些私人物品不方便带去，而他的卧室在离开之后很可能被沦为客房，他只能把东西锁在了书房抽屉里。
原以为家里不会有人打开那个抽屉。
顾其青将书房门反锁，坐在书桌前，垂眼看着抽屉上的锁已经被打开。
他伸手拉开抽屉，拿出放在最里层的那个光盘盒。
盒子是透明的，正面只贴了一张标签纸，上面写了一个日期。
——2006.2.20。
这是向杉的生日。
顾其青把手指放在那个日期上，指腹缓慢地反复地轻轻摩挲。
他基本可以确定，顾梦然并没有耐性看完那段视频。
所以，他应该的确如他所说，只是通过标签纸上的日期，猜到那就是向杉的生日。
顾其青轻舒了一口气。
他拿着盒子走到电脑前坐下，开机，把第一个光盘塞进光驱里。
这个光盘里装的是一段视频，是由向杉的母亲向新柔拍摄的。
那天是向杉十六岁生日。
顾其青记得很清楚，他为向杉庆祝完生日之后，特意找到向新柔，诚恳地请求她拷贝一份录像，交给他保存。
向新柔有些意外，说：“我可能还要剪辑一遍，拍下来的视频太长了，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片段。”
顾其青当时说：“没关系，请您给我未剪辑的版本，谢谢。”
向新柔尽管不知这个素来话少的少年为什么要这么做，依旧满足了他的请求-
视频里是一些乱糟糟说着话的少年，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镜头总是围绕着人群中间的向杉，他被簇拥着，脸上还沾了一小块蛋糕，忙着给自己的朋友们分享美食。
镜头偶尔会扫到坐在角落里的顾其青。
顾其青拿着一张粉色的纸，放在手里慢慢折着。
他的礼物已经送出去了，但很快被淹没在其他人的礼物里。
他想再送个特别点的。
刚好蛋糕盒里掉下来一张粉色的纸，他捡起来，打算折一只玫瑰。
他曾经用粉色的信纸给向杉写过类似告白的信，但那封信最终没能送到向杉手里。
希望这只玫瑰不会有同样的境遇。
顾其青打开手机看了一遍教程，很快就学会了，折出来的玫瑰也很像那么回事。
他拿起玫瑰，藏在臂间，去找向杉。
这时向杉已经被卓亿拉到客厅电视屏幕前，卓亿把一只话筒递给他，非要让他合唱一首歌。
顾其青站在一旁，等他们把歌唱完了。
唱完了歌，卓亿依旧和向杉勾肩搭背，不让向杉走开。
直到他仿佛有了感应，回头望了一眼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的顾其青。
卓亿吓得一抖，赶紧放开向杉，离顾其青远远的。
顾其青把手中的纸玫瑰递给向杉。
此时其他人都离他们很远，他并不知道向新柔的镜头依旧在对着他们。
向杉眼睛很亮，对他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77，这是你折的吗？好厉害啊！”
顾其青仿佛被这个笑容所鼓舞，想要说的话就这么再一次说出了口。
“杉杉，生日快乐，除此之外，我还想对你说一句话，是我很早之前就想对你说的。”
“我喜欢你。”
他说完这句之后有些呼吸困难，抿着唇等着向杉的回应。
他永远也想不到，向杉丝毫犹豫也没有，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又把他拉过来搂住。
“我也喜欢你啊，77。”向杉很大方地回应他-
顾其青点击进度条，让视频又回到他送花的那一刻。
尽管他已经看过很多遍，能准确回忆出向杉当时每一帧的反应。
但他还是想重新听一遍——
向杉说喜欢他。
向杉说喜欢他。
是只在他梦里发生过的事。
向杉当时应该不明白“喜欢”这两个字对于他的意义。
后来他明白了过来，所以在他十六岁生日之后，忽然跟顾其青说想要报考冬大。
冬城是个陌生的北方城市，对当年的顾其青而言极为遥远。
他理所应当地以为，向杉当时是想要躲着他。
他们冰释前嫌，还是在填报志愿那段时间。
向杉突然找他，想让他一同报考冬大。
向杉也许永远不会知道，那天他有多开心。
顾其青独自在书房里待了许久。
把所有视频里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跟随视频回顾了向杉的很多次生日。
就仿佛他又陪着向杉走过了这么长的岁月。
还会更久吧。
顾其青看着视频里向杉的脸，轻声在心里许愿。
——让我再陪他更久一点-
向杉这几天吃完了饭便在写寒假作业。
他在假期玩了这么久，临近开学才想起自己学生的身份。
写得累了，他端着水杯去客厅里晃了一圈。
他看到向新柔手里拿着塔罗牌，马上眼睛一亮，凑了过去。
尽管他过去对占卜兴致不大。
但是在写作业的时候，似乎任何事情都变得有趣了。
“妈，你在算什么？”向杉捧着杯子坐到自己老妈身旁。
“随便算算，”向新柔立起食指，嘘了一声，“小声点，别让你爸听见。”
向杉于是也压低声音：“妈，你给我也算个吧。”
“好啊，”向新柔一脸揶揄，“你想算什么？妈妈给你算个恋爱运好不好？”
“啊？”
向杉大为震惊，怎么他妈妈主动跟他提起恋爱这两个字了。
一点都不像她了！
“妈，我还没到十八岁呢。”向杉小声说。
“不是马上就到了吗？而且，按照农历算，你已经十八了。”向新柔说。
向杉：“……”
“难道我们家小伙子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向新柔笑眯眯地凑近他，“真这么乖啊？妈妈不让你早恋，就真的不早恋了？”
向杉举起手：“我真的完全没恋爱过。”
向新柔也问：“也没喜欢过什么人吗？”
向杉斩钉截铁：“完全没有！”
向新柔遗憾地摇摇头：“原来我们家宝贝都这么大了，居然连初吻都没有送出去过，有点让妈妈大跌眼镜了。”
向杉哭笑不得：“妈，这是你为人父母该说的话吗？”
等向新柔把盒子里的塔罗牌抽出来，专注在牌面上，向杉偏过头，用微小的动作拍拍自己胸口。
好险，逃过一劫。
其实他已经把初吻送出去了。
这可不能被他妈妈发现啊……
第36章 第 36 章
向新柔开始占卜, 向杉便完全不打扰她，抱着膝盖在一旁看着。
虽然他完全看不懂，就只见向新柔将几张牌换来换去, 捏起一张又放回去，如此往复。
向新柔选出四张牌, 让他从中挑选一张。
“凭你的直觉挑一张就好。”向新柔说。
四张牌里有一张单人，两张双人，一张三人。
向杉有些迟疑, 选了一张单人的牌。
他现在单身，选单人牌应当没错吧？
向新柔盯着那张牌看了好一会儿，脸色有些深沉, 说：“宝宝，这张牌显示, 你对未来的感情充满期待，而且现在心里也有了一个人。”
向杉：“……”
他惊呆：“怎么看出来的？”
他选的不是单身牌吗？？
向新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张牌是准的吗？”
向杉连连摆手：“不准不准, 我没有喜欢的人啊，对未来的感情也完全没有想法。”
他说完，又抱着向新柔的手臂撒娇：“没有说妈妈你占卜不准的意思！”
“这张牌不只是代表了感情现状呢, ”向新柔继续解牌, “它也象征着你对家庭生活的态度。”
向新柔盯着牌上那个人, 说：“你对原生家庭始终有些介怀, 更向往和睦温暖的家庭氛围, 近段时间和家人的沟通趋于好转……”
向杉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还真的有点准？
向新柔重新拿出一组牌, 又选出四张牌, 重新让向杉从中挑选一张。
向杉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 选了一张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
向新柔看完了牌，把那张牌贴在向杉额头上, 笑着说：“儿子，你还想隐瞒吗？你跟你心里那个对象已经有初步进展了吧？”
“如果妈妈没看错，你跟那个人是形影不离的关系，可是杉杉已经念大学了啊，所以你们是大学同学？”向新柔分析。
向杉慌里慌张地连连后退，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他妈妈不是占卜出来的，而是在他们学校装了个摄像头吧！
他把那张牌放到桌上，站起身逃向书房：“妈妈，我寒假作业还没做完，先去写作业了！”-
向杉趴在书桌上怒写了十几页作业，这才感觉动荡不安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他老妈学会塔罗牌还没多久，也没正经给人算过命，算出来也不一定是准的。
难道那张卡牌还能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感情现状吗！
他心里哪有什么人啊。
还跟他形影不离。
上大学之后跟他形影不离的就只有顾其青。
想到顾其青，就不得不想到他们愈演愈烈的吻。
向杉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他没法再专心写作业，于是趴在桌上玩手机，等着自己的心跳声重新缓下去。
他刚打开微信，就看到顾其青那张柯基头像一跃到了聊天列表第一位。
77：-杉杉写了寒假作业么？
不愧是顾其青，连聊天也绕不过寒假作业。
向杉有气无力地打字：-还没呢
77：-[照片]
77：-我也在写
向杉丝毫不意外。
卷王正在写作业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时顾其青又发来一条。
77：-要一起写吗？
向杉盯着顾其青一连发来的三条消息看了许久。
不太对劲啊，怎么感觉顾其青话突然变多了。
他很少会连续给人发消息，通常都是别人问一句才答一句。
卓亿甚至还说过他给顾其青发消息，对方压根不回。
是为了破冰吗。
毕竟他们前几天分别时的气氛，稍微有点尴尬。
顾其青是想尽快祝福他俩的关系，回到清清白白的兄弟情吧。
他没理由不支持顾其青。
天知道他有多想挽回自己的清白！
向杉于是回答他：-
好呀，我在写这一本。
他把寒假作业拍了个封面发过去。
他本以为两人应当是各自相安无事地写着作业，然后偶尔拍个照分享进度。
结果，顾其青给他发来视频通话邀请。
向杉疑惑地接起视频，先是看到顾其青那张任何时候都优越感十足的脸。
顾其青向他勾起唇角，然后把摄像头往下移，照向他的桌面。
向杉能清楚看到顾其青的桌上放着一本寒假作业，手里握着一支笔。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很干净，指节分明，写字的时候微微用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向杉看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自己竟然盯着顾其青的手指看呆了。
他连忙抓过自己的笔，开始专心写作业-
他们偶尔会因为一道难题而互相交流。
向杉在笔记本上敲敲打打，给顾其青看自己列出来的代码。
顾其青虽然学习计算机的时间比他短，但天分和努力都是顶尖的，他轻微一点拨，向杉就惊为天人，赶紧把自己的代码删了重写。
两个人写作业的效率极其高。
连续写了两小时，向杉的作业就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
同时他的手机电量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向杉偷偷瞄一眼依旧握着笔在纸上写着的顾其青。
他小声问：“77，你累不累啊？”
顾其青手指一顿，翻过一页作业：“不累。”
他问：“你累了么？”
“嗯，肩膀有点酸，我稍微休息一会儿。”向杉说完，身体往后靠，脑袋枕在椅背上。
“杉杉。”这时顾其青唤他的名字。
他答：“啊？”
“镜头里看不到你了。”顾其青说，“我想看看你。”
向杉愣了愣：“哦……”
他伸手把手机支架往上拧过去，手机摄像头刚好对准了椅子。
他坐回去说：“现在能看到了吗？”
顾其青：“能。”
向杉这边依旧只能看到顾其青的手指，看久了还有点催眠的作用。
他靠着椅背开始闭目养神-
差点睡过去时，书房门被人敲了两下，然后推开来。
向新柔端着一盘水果和几个饼干，笑眯眯地说：“宝贝儿子，写作业累了的话，吃点东西吧。”
向杉腾地坐起。
糟了，他还在和顾其青视频。
可不能被他老妈发现……
顾其青那边已经听到动静，放下了笔。
向杉想也不想，把他的手机直接翻过来，屏幕朝下，盖住摄像头。
但这一声动静不小，反而被向新柔注意到了。
“原来我儿子不是在写作业，而是在跟某个人聊天呀？”向新柔掩着嘴笑。
向杉连忙摆手：“我不是，我没有，我真的在写作业。”
他把自己写完的作业本拿给他妈妈看：“妈妈你看，都写完了，是我刚写的。”
向新柔笑着揉他头发：“好的，妈妈知道了，你写作业还不忘跟她视频，看来真的是形影不离呢，放寒假了还要粘在一起。”
向杉：“……”
他欲哭无泪，他真的没有啊。
他赶忙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向新柔看：“妈妈，其实我在跟77视频，我们一边视频一边交流学习，不信你可以问他！”
他的清白就都寄托在顾其青身上了。
向杉把手机屏幕点亮，发现顾其青那边似乎是卡住了，依旧只露出一只手，且一动不动。
向杉晃晃手机，轻声问：“哈啰？77，你还在不在？”
顾其青伸手抓着手机边缘，再把手机扳正。
他的脸出现在摄像头里。
虽然画面不卡了，但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一丝不寻常。
似乎有些紧张。
向杉擦擦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
应该是光线原因吧，顾其青的脸色也有点暗。
“阿姨，新年好。”顾其青对向新柔打招呼，依旧是沉稳冷静的语气。
向杉确信，他果然是看错了。
向新柔对他微笑点头：“真是其青啊，你们真是在一块儿连麦学习吗？”
顾其青正襟危坐，谨慎回答：“是的。”
向新柔拍拍自己儿子肩膀：“对不起啊，儿子，是我误会你了，有其青在，你们就肯定是在学习了，以前你也只会跟他在一起时才愿意专心学习呢。”
向杉：“……”
“您真是我亲妈吗？”他喃喃地说，“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不爱学习吗？”
向新柔笑着跟他道歉：“没有啊，在妈妈心里你一直是最可爱的小孩，刚才真是妈妈说错话了。”
向杉一脸绝望：“妈，你可不可以不要说话了……”-
好不容易等向新柔出了书房，向杉趴到了书桌上，感觉脑子里嗡嗡的。
他是谁。
他在哪儿。
刚才发生了什么……
顾其青对着屏幕里向杉的黑色头顶发了会儿呆，忽然低声问：“杉杉，刚才阿姨说的那个人，是谁……”
进入大学之后，跟向杉形影不离的人，除了他，还有其他人么？
顾其青给自己的答案是没有，但他需要向杉给他一颗定心丸。
“哪个人？”
向杉猛地抬起头，他和屏幕里的顾其青对视，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向杉又把脑袋埋回到胳膊弯里，嘴里一顿乱喊：“没有哪个人，我妈瞎说的，你就不要再问了，哎！！”
顾其青静静望了他一会儿，唇角不受控地轻微扬起。
“好，我不问了，”他轻声说，“明天你过生日，我能去你家吗？”
“当然可以啊，”向杉立刻抬起头，表情十分郑重，“我明天上午会一个个邀请你们过来的，晚饭前来我家就好。”
顾其青嗯了声。
顾其青又问：“你想吃什么，我买了带过去。”
向杉摇头说：“不用啊，我妈买了很多吃的，得靠你们过来帮忙消化了。”
正说着话，这时顾其青那边的门也被敲响了。
顾梦然推开一道缝，捧着寒假作业探头探脑。
“哥，说好的帮我辅导作业呢？怎么在书房待这么久不出来啊。”顾梦然见顾其青背向着他，试探着朝他靠近。
他首先看到的是书桌上摊开的作业。
似乎是顾其青几天前就写完的那一本。
他伸手指过去，好奇地问：“哥，你写完了寒假作业还带复习的吗？大学就这么卷吗？”
向杉闻言在屏幕里疑惑地问：“写完了还复习？什么意思？”
顾其青面无表情地往顾梦然脸上瞥去一眼。
顾梦然看到向杉就已经秒懂，后退着向门口走去：“我不是故意拆穿你的，你自己露馅了可不许怪到我身上。”
随着书房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向杉盯着屏幕里的顾其青看了许久。
他发现，顾其青的耳朵，居然红了。
第37章 第 37 章
第二天吃过午饭, 顾其青便出门了。
他在家门口的小超市买了一盒牛奶糖。
虽然向杉说家里不缺吃的，但是他记得向杉喜欢吃这个牌子的奶糖，见了就想买。
他的背包里还塞了一只古朴的木盒, 盒子里是几条檀木手串，这是他要送给向杉的生日礼物。
他在立春这天去了一趟寺庙, 为向杉买了几条手串，并且找寺庙里的僧人开了光。
盒子里还附有一道平安符，也是他当天在寺庙里请来的。
顾其青自己并不迷信, 但是他很想为向杉做祈福一类的事情。
而且，这几条手串，他觉得向杉戴起来会很好看。
顾其青记得向杉小的时候很喜欢戴各种手串, 挂在他细瘦的手腕上，抬起手便会叮叮当当地响。
长大后他手腕上戴的东西逐渐减少, 进大学时他只戴了一块陈樟送的金表。
大学里不少学生都家境困难，很多学生都主张勤工俭学。
605寝室里其他人也都家境普通, 金表在他们其中很是突兀，向杉于是连手表也不戴了。
顾其青坐在公交车上，垂眼看着自己左手腕上的那块手表。
这是他十七岁生日那年, 向杉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向杉当时攒了两个月零花钱, 因为听说顾其青的父亲不怎么管家, 顾其青省下来钱都留给了弟弟顾梦然, 又不愿接受其他朋友的救济, 就想给他送一个很贵的礼物。
当时向杉对他说：“你要是缺钱用, 可以把这个拿去卖钱, 应该能值不少钱的。”
但他不可能卖掉向杉送给他的礼物。
所以一直戴着。
顾其青在心里对自己提了要求, 等他自己能工作赚钱，一定要买更贵重的东西送给向杉-
顾其青走进小区侧门, 这时刚好有一台车从他身旁开过去。
他抬起头，看到那是一台路虎，车身露出显眼的紫色。
路虎开出200米之后又突然停下，接着驾驶座的车窗打开，卓亿从里探出一颗蓝色的头，朝顾其青挥手：“顾其青，你坐我的车吧，咱们一块儿进去！”
顾其青只是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开车先走。
卓亿清楚他的个性，便也不打算劝他，坐回到车子里。
他的车上还坐了三个人，都是他和向杉搬到这个小区之后认识的朋友。
坐在副驾座的一人好奇地往后望着独自走在路边的顾其青，问：“他是不是就是晨阳年年考第一那个？最后还拿了省状元？”
“顾其青啊，鼎鼎大名，你居然认不出来？”另一人说。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他跟杉子认识吗？”副驾座问。
“比你跟33认识都早。”卓亿懒散地说。
“那比你跟向杉认识早吗？我可听说你跟向杉是竹马啊。”坐在后排的彭屿问。
“早多了，他们才是正儿八经的竹马。”卓亿脚下一用力，一脚油门直接踩到了单元门前，“到了，哥几个先上去吧，我去停个车。”
卓亿停好车，从负二楼的电梯上去，和正在一楼等电梯的顾其青不期而遇。
“还挺快。”卓亿向他吊儿郎当地一笑。
顾其青：“嗯。”
卓亿按了关门键，靠着电梯厢壁漫不经心地想，幸好顾其青没上他的车。
否则在这二十度的天气里，他那台车估计会冷如冰窖，得开暖气才行。
到了28楼，一出电梯就是向杉家的客厅。
向杉把先到的几个朋友拉到沙发上打游戏，正背向电梯站着。
卓亿发现，一走出电梯，那位高岭之花就明显降温了。
他瞅了一眼顾其青眼睛里的笑意，啧了一声。
他不禁想问，你们谈恋爱了？
同时他想起这两人不久前还在他面前接吻。
行吧，谈恋爱的人是很了不起。
看一眼就能悄然开起花来-
向杉回头看到顾其青和卓亿，怔愣过后，露出很灿烂的笑容。
“你们一块儿过来的吗？”向杉笑着走向他们。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不是。”
“没有。”
向杉：“……”
他替自己略微尴尬地挠挠额角，不久前他甚至误以为顾其青暗恋的人是卓亿。
这怎么可能呢？
顾其青暗恋一只猫的可能性都比暗恋卓亿大吧。
刚好向新柔的一位闺蜜前来拜访，带来了一只英短猫。
向杉去冰箱拿出一堆饮料分给朋友们，一转身看到顾其青长身直立，垂眼看着正在他裤腿边蹭着的小猫咪。
向杉没忍住笑出了声。
顾其青走向他，低声说：“冰的饮料不要抱在怀里。”
向杉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抱着饮料。
他连忙隔空把饮料分了出去，再把最后一瓶递给顾其青：“你要喝吗？”
顾其青：“给我吧。”
卓亿已经奔向了玩游戏的人群里，顾其青一手握着饮料，一手拿着包，跟向杉站在客厅的角落。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顾其青把饮料放到一旁的桌上，发现手指沾上了瓶子上的水雾，一片冰凉。
他抽出纸巾擦擦手，然后过来拉着向杉的手。
向杉吓了一大跳，赶紧回头看看其他人。
其他人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视线都放在电视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他们两人。
就算没人注意到，也不能这么旁若无人地牵手吧！！
就算没有人注意，还有只小猫咪在一旁伺机出动呢。
向杉红透了脸，小声说：“你不要这样。”
本来他都已经整理好情绪，见到顾其青也能面不改色了，这么一牵手，他所有不合时宜的记忆就全冒出来了。
顾其青往他手指上轻捏一下，确定他的手指不凉，又马上放开了。
他低声说：“没着凉就好。”
向杉：“……”
原来牵手是这个意思啊。
是他自己多想了。
他说：“我身体好得很呢，不会这么容易着凉的。”
他挺着胸膛，声音中气十足，成功缓解他一个人的尴尬。
顾其青只是笑笑，然后打开那盒奶糖，递到他手里-
等朋友们都到齐了，向新柔和陈樟一同推着大蛋糕走了出来。
家里客厅很大，大家围成一圈，向杉站在中间，把那六层高的大蛋糕从顶部切下一块，先送给自己的妈妈。
“妈妈辛苦了。”向杉对向新柔说。
向新柔眼眶润湿，笑着接过来，眼神温柔地看着自己儿子：“不辛苦，宝贝生日快乐。”
朋友们起哄，跟着大声吼了一句：“宝贝生日快乐！”
向杉臊红了脸：“你们够了！”
向杉在所有人面前对着蛋糕许了个心愿，随后吹熄蜡烛，切蛋糕。
分完蛋糕，便是朋友们送礼物环节。
家中两位长辈退场，把舞台还给年轻人。
卓亿率先把自己买的最新款switch送给向杉，等向杉接过礼物，他忽然把藏在身后的一只手抬起来。
“生日快乐，又过了一年了，让哥摸摸你长胖没有。”
说完，他两根沾了奶油的手指就这么贴在了向杉的脸上。
向杉啊了一声，脸颊多了两坨白色的奶油，却还是礼貌地跟他说了声谢谢。
卓亿诡计得逞，笑着跑开。
其他朋友也一一效仿，送完了礼物，上来摸摸向杉的脸。
他们的手指都带着奶油，好在都有分寸，只沾了一丁点。
十几个朋友送完了礼物，向杉脸上就基本全是奶油，但还算能看清楚五官。
朋友们也小心谨慎，没让奶油碰到他的眼睛。
顾其青站在最后方，等其他人笑闹着分散开来，他把背包里的盒子拿出来，朝着向杉走过去。
向杉好奇地看着那只古朴的木盒子，问：“你去寺庙了吗？”
他陪向新柔去寺庙拜拜，见过门口的僧人在卖这种盒子。
他对顾其青的礼物很感兴趣，其他人都是一目了然的电子产品，只有顾其青每次准备的礼物都很有新意，也很有心意。
他接过盒子，正要当场打开，这时顾其青抬起手伸向他。
他以为顾其青也要跟其他人一样，把奶油涂在自己脸上。
向杉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却只感觉一片柔软的湿巾轻轻贴上他的脸。
他惶惑地睁开眼，看到顾其青离他很近，表情专注，一点一点地用湿巾轻轻擦着他脸上的奶油。
围观的其他朋友本想看热闹，被卓亿给突然搂着肩膀拉到一旁去。
“行了行了，送完礼物了，咱们继续打游戏。”
于是，这个角落里又只剩下了向杉和顾其青两个人。
顾其青仔细地将他的脸擦干净，这才收回手。
向杉恍然想起，顾其青好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其他朋友围着他笑闹，开着各种无伤大雅的玩笑，顾其青从来也不参与。
他总是会默不作声地留到最后，帮着他善后。
向杉发现自己在看着顾其青发呆，连忙把头一低，盯着他送给自己的那几条手串。
“这个好精致，颜色真纯粹，”向杉小声感叹，“我好像有很久没戴过这样的手串了。”
“嗯，我知道。”顾其青温和地看着他。
“我想看你戴上。”他说。
向杉心跳顿时乱了。
不过只是戴个手串而已，顾其青这语气怎么感觉像是特别重要的东西。
“等开学我再戴，我先放进去了。”
向杉抱起他收到的礼物，转身跑去了房间-
向杉磨蹭了好一会儿。
因为向新柔说吃晚饭时想要看他穿着那套白西装，他换上之后，就觉得浑身不自在，迟迟不愿给其他人看。
他一贯喜欢的是休闲类的衣服。
他那群只擅长吃喝玩乐的朋友似乎也跟他一样，没去过正式的场合，没穿过西装。
不对，有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向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想起自己见过穿着西装的顾其青。
而且不只是现实见过。
他甚至还梦到过一次。
梦里他和顾其青都穿着西装。
还发生了他人生中第一个吻。
向杉用手捂着脸。
怎么办。
更不敢出去面对顾其青了。
第38章 第 38 章
朋友们在客厅里坐的坐站的站, 喝着饮料吃着零食，玩着游戏或手机，这时向新柔已经和自己闺蜜一起把饭厅布置好了。
向杉家的饭厅很大, 墙上被贴上了气球，桌子也被重新放上颜色清新的桌布。
四处都有印着“杉杉十八岁生日快乐”字样的小彩旗在迎风飞舞。
很有童趣, 又寄托了妈妈对向杉快乐成长的期盼。
向杉迟迟不出房间，向新柔便主动跑去敲他的门，把他给拉了出来。
向杉穿着一身白西装, 走出来的时候略微局促。
客厅里的朋友们愣了一瞬，卓亿抢先吹了声口哨，其他人的欢呼声才瞬间淹没整间屋子。
“这么一看杉杉真的像个大人了。”
“小帅哥哇, 你在你们学校肯定是校草吧！”
“穿个白西装也太纯了，我还以为是小王子从书里跑出来了呢！”
“我靠你这话让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原来是小王子！”
……
向杉红透着一张脸, 低着头走进饭厅，在饭桌中间的座位坐下。
朋友们停止调侃，鱼贯而入。
向杉抬头看了一眼, 从一开始就待在角落里的顾其青直接朝他身侧的座位走了过来。
他心跳一快, 看着顾其青毫不犹豫地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
卓亿在他右侧坐下, 其他朋友也纷纷落了座。
一直在厨房里忙碌的陈樟终于露了面, 一顿丰盛的晚餐得以开启。
陈樟自己做了几道大菜, 又从酒店里点了波士顿大龙虾和大闸蟹外送。
他们开餐的时候, 酒店外卖员刚好到达, 龙虾直接送上桌。
桌上几道菜竞相散发诱人的香味, 引得人食指大动。
向杉不太好意思地用主人的口吻说：“大家快吃吧，别客气。”
朋友们纷纷举起筷子, 夹了肉往自己碗里放。
顾其青只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而且筷子往回撤的时候忽然拐弯，把排骨放到了向杉的桌上。
向杉连忙也夹了一大块龙虾回敬他。
向新柔给每个朋友都倒上一杯饮料，桌上还放着水果酒、啤酒和葡萄酒三种酒。
“饮料是给喝不了酒的小朋友准备的，如果有人需要喝酒，可以自己倒哦。”向新柔笑眯眯地说。
她往回走向自己的座位，路过向杉身后时，忽然停下脚步，凑到向杉耳边说：“儿子，你之前没喝过酒，可不能喝多了。”
向杉连连点头：“我知道，妈妈，我不喝酒。”-
晚餐结束，向新柔挽着陈樟的手臂，拉着自己的闺蜜，跟所有小朋友们道别。
“你们玩得尽兴，我们老人家也要出去放松一下，”向新柔说，“如果要出去玩也可以，杉杉你记得带着钱和手机。”
向杉说：“我会照顾好他们的。”
尽管本来就没有任何拘束，长辈们一离开，屋子里的朋友们仍不自觉地狂欢了一阵。
好在这栋楼的隔音效果很不错，哪怕他们掀翻屋顶，也不会打扰到邻居。
向杉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扯开西装，再解开衬衣上的第一颗纽扣。
他没有系领带，光是穿着衬衣就已经觉得勒得慌了。
印象中他还从来没穿过这么多纽扣的衣服。
他抬起眼睛，下意识地找顾其青的方位。
见到顾其青就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坐着，他又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这时他坐着的沙发往下一沉，卓亿像颗炸弹一般砸到他身侧。
卓亿手里还拎着一瓶浅粉色的饮品，他伸手搂着向杉的肩膀，语气深沉地说：“33，你已经成年了，得尝尝新鲜东西了。”
“酒吗？”向杉直摇头，“我喝不了酒。”
“这个是水果酒，我刚尝了，一点儿酒味也没有，跟喝饮料差不多。”卓亿谆谆善诱。
“真的吗？”向杉有些犹豫，“可是它包装上写的是鸡尾酒，鸡尾酒的浓度会很高吧？”
“怎么可能，它就是果汁里加了一点点酒精，比果汁稍微好喝一点，”卓亿拿起瓶子，给他看瓶身上的介绍文字，“你看，这瓶是白桃味的，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味儿的饮料吗？”
向杉依旧有些犹豫，他余光还在瞟着顾其青的方向。
这时顾其青的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打算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他在接起电话之后，又忽然折回来，走到向杉面前。
向杉本就一直在偷看他，眼睁睁看着他折返，甚至忘了做表情管理，就这么张着嘴看着顾其青来到他面前。
顾其青微微弯下腰，把卓亿手中的酒瓶拿过去，放在了地板上。
“不要喝酒。”顾其青低声对他说了四个字。
向杉愣愣地点头：“哦，好。”
顾其青似乎满意了，握着手机大步走向阳台。
卓亿在一旁啧了一声。
“都说了这只是水果酒，怎么就不信我呢。”-
向杉跟卓亿拿着手柄开始玩游戏。
一局游戏结束，顾其青电话仍旧没打完。
一个朋友从阳台那边抽完烟出来，走到卓亿身侧坐下，嘴里八卦一句：“顾其青居然也会煲电话粥，他这是在跟女朋友打电话吧？”
向杉手指一顿，便被卓亿操作的游戏角色一招命中要害。
他没多少心思继续玩，匆匆输了。
“你们玩吧。”他把手柄放下，转头看向阳台的方向。
顾其青侧身站着，侧脸一半在昏黄的光线里，一半在更模糊不清的窗户玻璃上。
向杉只看出顾其青表情沉静，眼神柔和，还一直在听对方说话。
他几时跟人打电话有这样的耐性，还打这么久。
所以，对方就是那个心上人吧。
沙发上的某个朋友把几只纸杯放在茶几上，招呼其他人：“来来，一人一杯，都开了，别浪费了。”
向杉闷不吭声地端起一杯饮料，略微闻了一下，只闻到白桃香味。
他一仰脖子，把饮料一饮而尽。
卓亿在一旁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33，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吧，我让你喝你不喝，彭屿倒的酒你给喝光了。”
“这杯是酒？”向杉愣住了。
卓亿拿起那只空了的粉色瓶子晃了晃：“不就是这瓶吗？水果酒。”
彭屿在一旁高兴地说：“向杉真给我面子，我倒的酒他主动拿去喝。”
他凑到卓亿耳边：“你还认为他对我没好感？”
“边儿去，谁教你这么理解的？”卓亿把他轰开。
向杉按住自己的胃，喉咙上下滚动，只觉得嘴巴里有点苦涩，没有其他不适反应。
卓亿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喝点热水，别太紧张，这酒度数很低，不然我也不会给你喝的。”
向杉连灌几口热水，感觉胃里舒服不少。
“我没事。”他朝卓亿笑了笑。
卓亿似乎依旧很担心，凑过来看他的脸。
他们离得很近，卓亿的呼吸轻轻吐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酒香。
向杉对他的靠近并没有什么反应。
只是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他曾经考虑过他和卓亿会不会接吻这个问题。
这让向杉头皮一阵发麻，举起胳膊把卓亿给抡到了一旁去。
卓亿被抡到沙发上，一脸莫名：“干嘛呢这是，33你突然见鬼了？”
向杉表情有点尴尬。
可不就是见鬼了吗？-
这时顾其青终于挂断了电话，他走向客厅，径直来到向杉面前。
他看到向杉手里握着纸杯，伸手拿过来，闻了一下杯中液体的气味。
见是热水，他又把杯子放回到向杉手里。
向杉从他出现之后就全身僵硬，等杯子归位，顾其青转身又想走开，他才轻声问：“77，你刚才跟谁打电话啊。”
顾其青搬了张椅子过来，在他面前坐下，低声回答：“学生会的学长，我有点事找他。”
向杉哦了一声，心情不自觉放松些许，又问：“是学校的事吗？”
“算是吧。”顾其青隐晦地回答。
之后的几小时，向杉一直捧着杯子。
他保持着热水的摄入，这让他的胃不会因为酒精的误入而变得难受。
来玩的朋友先是走了两三个，接着又走了四五个，最后就只剩下卓亿和顾其青。
卓亿甩着车钥匙问：“顾其青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顾其青只说了两个字：“不用。”
“你还不走？”卓亿看出他的心思，“叔叔阿姨一会儿可就要回来了。”
顾其青嗯了声，完全没把他后半句听进去。
卓亿也懒得再劝。
他只说了句：“算了，你俩注意分寸就行。”
接着他按开电梯门，跟两人道别。
向杉走过去目送电梯下去，一转身，看到顾其青正站了起来，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向杉不知怎么的，又感觉心跳有点快。
估计是那杯酒的副作用又冒出来了。
他就不应该喝酒。
顾其青弯腰收拾茶几上散乱着的游戏手柄、纸杯以及CD光盘。
向杉连忙走过去，说：“不用你收拾，一会我自己来吧。”
顾其青没听他的，依旧把CD光盘叠成一摞，再放到电视柜的抽屉里。
他蹲着身子，抬头问向杉：“还有什么要收拾的么？”
来玩的朋友虽然吵闹，但都还比较有素质，没有把地面弄得很脏。
向杉把吸尘器拖出来，说：“再吸一下地就好了。”
顾其青二话不说，把吸尘器拿了过去。
向杉：“……”
他莫名地跟着顾其青一块儿打扫了一遍客厅，顾其青吸尘，他则拿着抹布擦桌子。
这么弯腰好几回，向杉逐渐感觉胃里有东西在翻涌。
他放下抹布，急急地走向洗手间。
关了门，对着水池干呕一阵，又漱了口，他这才好受一点。
向杉对着镜子里狼狈的自己欲哭无泪。
真不该喝酒的。
但是这酒的后劲怎么来得这么迟。
如果非要这么迟，为什么不再迟一点。
等顾其青回家了再发作多好啊-
向杉在洗手间里磨蹭许久，直到确认自己不会再反胃，这才洗了把脸，打开门出去。
他刚把门打开一条缝，就看到顾其青的一截衣服露在门缝外。
向杉心里一慌，又想把门关上。
顾其青在门外问：“是不是突然不舒服了？我听到你在咳嗽。”
向杉：“……”
他听力怎么这么好。
他家的隔音做得明明还行的。
向杉把门打开，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没有啊。”
他们走到客厅，墙壁上的时钟提醒他们现在是晚上十点。
向杉小声说：“你还不回家吗，晚了应该没车了吧。”
他低头去翻手机：“我帮你叫个车好了。”
顾其青伸手覆住他的手指：“不急。”
向杉匆忙抽出手指，假装自己是为了放回手机。
“那好吧，你在那边再坐一会，想玩游戏的话我陪你。”他说。
顾其青静静地听他说完，忽然伸出手指，轻轻抵着他的下巴。
向杉疑惑地抬头，顺着顾其青的手指，看向顾其青的脸。
顾其青就这么默默看着他，然后头越来越低，脸逐渐离他很近。
向杉经历过好几次类似的场面，几乎条件反射就要闭上眼睛。
顾其青是不是又想亲他了……
但是顾其青怎么会突然亲他呢。
他今天心情应该还不错啊。
也没有什么需要奖励的事。
难道是因为顾其青送了他喜欢的礼物……
向杉睁大眼睛望着顾其青的脸停顿在自己面前。
顾其青高挺的鼻梁轻轻擦过他鼻尖，在他嘴唇前方停顿一下，又撤了回去。
向杉紧张得差点要背过气去。
虽然他清楚顾其青只是在做一个小小的检测，而他自己也并没有做坏事。
但又因为顾其青一再靠近，他感觉心里某个小心思无处遁形，很快就要被发现。
“你喝酒了。”顾其青站直身体，笃定地说了句。
向杉：“……”
第39章 第 39 章
向杉把手掌遮着嘴, 轻轻哈了口气，没闻到任何酒精的气味。
所以顾其青是怎么闻出来的？？
顾其青默默看着他的举动，忽然勾起唇角, 说：“被我说中了？”
向杉：“……”
“77，你学坏了。”向杉心有不甘。
“我只是这么猜测, ”顾其青看着他，“没想到你真喝了酒。”
“我只喝了一小杯。”向杉诚实地说。
顾其青问：“刚才是不是胃里难受了？”
向杉心想他似乎什么都瞒不住顾其青。
于是招认：“有一点点，但是不碍事的。”
顾其青转身去倒了杯热水。
向杉乖乖跟着他, 坐在沙发上，接过热水。
他都没好意思说，他其实喝了很多杯热水了。
再喝下去, 膀胱估计要爆炸。
顾其青捡起刚被他放进垃圾箱的空酒瓶。
查看过酒精浓度之后，他的眉眼才轻松些许。
向杉喝完热水, 把杯子放到一旁。
顾其青蹲在他面前，双手放在他身体两侧, 抬头看着他。
向杉说：“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
他还张开嘴巴，对顾其青示意：“你看, 一点酒味都没有了。”
他做完这个动作, 忽然觉得自己很离谱。
顾其青刚才根本就没闻见酒味, 只不过在引诱他自投罗网。
他还真就自投罗网了。
顾其青嗯了声。
等向杉闭上嘴, 身体下意识往后靠, 他才又撑起身体, 欺了上去。
“我再闻闻。”
顾其青虽然这么说, 却并没有低下头去闻, 而是垂着眼睛，把嘴唇轻轻贴了上去。
向杉身体僵在沙发上, 退无可退，也没法推开顾其青。
顾其青身后没有东西遮挡，家里的大理石地板又很凉，若是他用力一推，可能会让顾其青摔倒。
顾其青把他嘴里的气息尝了个遍。
向杉眼睛又变得湿润了。
不是说好只是闻一下吗。
我才不信你亲这么久还分辨不出我没喝多少酒。
顾其青终于退回去时，他难得看上去不再那么淡定，眼神里情绪浓烈。
他低头平息自己的呼吸，手指无意识地拉了一下向杉身上的西装外套。
向杉这才发觉自己西装外套已经变得歪七扭八，露出了一大片白衬衣。
他连忙把外套拉扯整齐。
顾其青忽然说了句：“今天杉杉穿这身衣服很好看。”
“啊，是吗，”向杉耳垂一红，“谢谢。”
他刚还在想他做过的那个梦，结果顾其青又说出梦里说过的那句话。
再联想梦里发生的那个吻。
该不会那个梦真是预兆吧……
“不客气。”顾其青笑了声，又凑过来，在他唇角轻轻一吻。
向杉还没开口抗议，他自己先说：“没忍住，抱歉。”
向杉：“…………”
他现在是真的觉得，他俩很不对劲。
尤其是他。
心跳快成这样，是突然患上心脏病了吧！
不行，他不能再继续跟顾其青独处了。
“我这里不用收拾了，你快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向杉用手背遮着眼睛，轻声下着逐客令。
与此同时，顾其青蹲在他面前说了句：“杉杉，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
因为向杉的逐客令，他的后半句话终究还是没说完。
他最终只是揉揉向杉的头，说：“生日快乐，我回家了，你早点休息。”-
之后几天他和顾其青都没有见面。
向杉又回到无忧无虑的寒假时光，甚至逐渐忘记了他和顾其青最后一次见面时有多不对劲。
情绪没那么混乱之后，他冷静下来，细想顾其青那句没说完的话。
他原本想说的下半句是什么呢。
结合他最后那句生日快乐，多半是对他生日的祝福话吧。
他居然连祝福都不打算听，也不知顾其青那天回家路上会不会很失落。
第五天，向杉终于鼓起勇气和顾其青联络。
他已经想好了借口，就说他拿不定主意坐高铁还是飞机，想要听听顾其青的意见。
33：-77，你有没有决定好哪天回学校？
77：-27这天
77：-我买了机票，包括你的
33：-你买了我的机票？
77：-放假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一起回学校，不是么
77：-[图片]
他发过来两张机票订单的截图。
向杉赶忙打字。
33：-那我把机票钱转给你
33：-[转账]
77：-不用
33：-可是你的生活费那么少，而且顾梦然还经常问你拿钱买书
77：-没事，机票不包括在生活费里
33：-那是你的机票，我的可不算在内
向杉第一次态度如此执拗。
顾其青退了一步。
77：-三月份的早餐你帮我买，就不用给我机票钱了
向杉猜想他哪怕转账，顾其青估计也会拒收。
33：-[OK]
33：-不过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
他们俩不约而同地想到高中时期某一天。
顾其青逮到翻围墙的向杉，也曾用一个月早餐跟他做过交换。
33：-忽然怀念起高中了
77：-返校之前，还想再去一次晨阳么？
33：-不用了，留着以后去吧
33：-以后我们还会回来呢-
跟顾其青聊完天，向杉的心情总算彻底放松。
是因为填补了缺憾吧。
他和顾其青如果互相不搭理就会让他感觉心里缺失了一块。
而现在他们似乎真的能回到从前了。
向杉整理上学的行李，把他收到的生日礼物理了一遍，最终带上顾其青送他的礼物。
他把盒子里最大颗的那串墨色念珠拿出来，直接戴在了左手腕上。
剩下的都随盒子一同放进行李箱里。
在他们出发的前一天，霜城忽然下起了雪。
原本应当在去年冬天降临的雪花，直到入了春才姗姗来迟。
向杉盯着落地窗外簌簌掉落的雪花看了一会儿，忽然拿着手机往外跑。
他一边换鞋，一边大声喊了句：“妈，我出去一下，晚饭前回来！”
向新柔从房间走出来，疑惑地问：“外面下雪了，你还要出去？”
“是想出去玩雪吗？”她问完立刻明白了，无奈地摇摇头，“都十八岁了，还像个小孩子。”
“你戴上围巾和手套，再带把雨伞，不要着凉了。”向新柔提醒。
“我知道的，走了妈妈。”
向杉只戴了围巾和手套，压根没打算带雨伞，把羽绒服上的帽子拉到头顶便冲进了电梯里。
从小区出来他直奔地铁站。
下雪天公交车和出租车都拥堵，还好雪下得不大，不影响地铁出行。
向杉坐着地铁到了东城区。
他一边往小区的方向跑过去，一边给顾其青打电话。
“77，你现在在家吗？”电话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问。
“在家，”顾其青声音一顿，“你过来了？”
“哇，这你都能猜到！”向杉比他还惊喜，“我看下雪了，所以就想来找你。”
向杉已经跑到顾其青所在的7号单元楼，仰着头看着六楼的方向，大声问：“77，你要下来玩吗？”
他就像小时候一样，看到一个好玩的东西，迫不及待地跑到顾其青楼下，叫他出来一块儿玩。
顾其青家的窗户被打开，他看到顾其青伸出一条手臂，向他晃动两下，然后收了回去。
顾其青一定是听到他的声音，赶紧下楼来找他了。
向杉蹲在单元楼门前，心里的快乐满得都要溢出来了。
就是应该这样啊。
他和顾其青是从出生就认识的铁哥们，为什么要被其他人影响了他们的感情？
顾其青变得不对劲，就是从有了那个心上人开始的吧……-
顾其青不想等电梯，所以直接走楼梯下到一楼。
向杉依旧用羽绒服帽子挡着头，蹲在楼道口，长手长脚都蜷缩起来，只露出一团身体，像是一只可爱的小蘑菇。
“走吧，”顾其青走到他身侧，伸手轻轻揉他头顶的帽子，“我们去玩雪。”
向杉一下跳了起来，语气开心地说：“走，去玩雪！”
他伸手抓住顾其青的手，檀木手串在他白皙的腕间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其青垂眼看着，问：“戴上了？”
“戴上了，”向杉说，“你送给我的，当然要戴。”
他们手牵着手走出单元楼，但在楼道外就停住了脚步。
霜城是个南方城市，雪下得始终不算大，看似热闹地下了一天，落到地上却立刻化成了水，连想拍照留念都很困难。
向杉只能举着手机望着天空感叹：“天空太亮了，雪花都快看不清了。”
顾其青拉拉他的手：“我带你去楼顶。”
“对哦，还有楼顶！”向杉眼睛一亮。
他们小的时候就很爱跑到楼顶。
那时候楼顶还没有被占用，是他们这群小孩开发出的一个既空旷又与世隔绝的场所。
即使他们在半空中又叫又闹，也不会有家长突然冒出来催促他们回家写作业。
后来楼顶上了锁，那里逐渐成了某几户人家晾衣服和种菜的场所。
如今天气寒冷，又时常有雨雪，楼顶没有人晾衣服，菜也都收完了。
向杉好奇地问：“77你怎么会有顶楼的钥匙？”
顾其青说：“前几天我去楼顶检查天线，借了钥匙还没还。”
向杉对他竖起大拇指。
他想起顾其青刚上大学就拥有了宿舍楼那间客厅的钥匙。
简直就是钥匙管理员啊-
他们登上楼顶，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层薄薄的白雪。
完整且洁白，像是一块巨大的蛋糕胚子，等待天边降下更多雪花来进行雕琢。
他们不愿踩上去破坏了它原本的完整，所以只是沿着边缘慢慢走向楼顶栏杆。
从楼顶可以俯瞰整个东城区，老城区的布局和楼房色调都极具特色。
如今下了雪，屋顶一片白茫茫，又是另一幅画卷。
向杉忍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多张，连帽子也忘了戴上。
顾其青则一直站在他身旁，帮他把帽子拉上去，再伸手护在他身侧，在他拍得兴起想要再往前一步时及时把他拉回来。
虽然是春季下雪，气温依旧降到冰点，向杉一直抓着手机，手指被冻得通红。
他抖着手指收回手机，顾其青朝他伸出手：“我来帮你拍。”
“不用，我已经拍了很多了。”向杉拉着他退回到楼顶的遮阳棚下，“我们在这里看看雪就好。”
围绕遮阳棚的是几块巨大的石头，上面同样落了一些雪，如同雪地一般平整干净。
顾其青垂眼看着，忽然摘下手套，伸手往那上面写了几个字。
向杉搓搓手跺跺脚，终于把身体弄暖和了，他转头看向顾其青，顾其青已经写完了字，但眼睛还盯在那片雪上，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你写了什么？”向杉好奇地低头望过去。
顾其青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让开一步，让他能不受遮挡，看得更分明。
顾其青写的是4个数字。
一个77，一个33。
中间画了一颗心。
77？心？33？
向杉愣住了。
他和顾其青天天用微信，自然清楚对方的微信昵称。
而且77和33这两个名字算是他们一同取出来的。
所以，真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77喜欢33？
顾其青喜欢……他？
向杉闭起眼睛，不敢再往下想。
心也不只是喜欢的意思吧？
也许是关心的意思呢。
如果是关心，就说得通了-
顾其青默不作声地看着向杉。
他想先等向杉自己理解。
如果向杉愿意问他，他可以试着再表白一次。
向杉只望了一眼石块上的图案，接着就偏过头去，眼神躲避。
但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
他问的是：“77，我生日那天，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这个问题刚好也是顾其青想要回答的。
他说：“是。”
向杉问：“你可以现在跟我说吗？”
顾其青：“可以。”
他忽然感觉喉咙有些紧，吞咽几次之后才发出声音。
“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我想再跟你说一次。”
“我喜欢你。”
“喜欢你很久了。”
向杉睁大眼睛。
这时天空一团烟花飞过，和雪花轰然相碰，炸成一片白色的粉末，再揉着灰烬一同降落。
好在他们俩站在遮阳棚下，没有被落下的余烬砸中。
顾其青皱起眉头。
烟花的轰炸声跟他表白的声音完全重合。
他想他的表白可能再一次失败了。
第40章 第 40 章
那片烟花甚至引发了回响。
在这十层高空, 响彻云霄，久久也不曾停息。
向杉抬头望着天空，发呆好一会儿, 轻声说：“77，我感觉有点冷, 我们先回去吧。”
顾其青看起来也有些失落，但他尽量在向杉面前保持平静。
“走吧，”他问, “要去我家吃晚饭吗？”
向杉摇头说：“不了，我跟我妈说会回家吃晚饭，而且寒假就只剩一天了, 我想多陪陪我妈。”
顾其青点头说：“好，我送你去坐车。”
“不用送我, 我出去直接坐地铁就好。”
向杉看着电梯到达六楼，便打开电梯门, 让顾其青回家。
他摆手向顾其青道别：“明天见，77。”
“明天见。”
顾其青伸手挡着门，跟他说完再见, 又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 这才松开手。
向杉顶着风雪走到地铁站, 却并没有急着购票, 而是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发呆很久。
直到向新柔给他打来电话, 他才说自己马上回去, 慢吞吞站起身。
在地铁里, 他也一直靠着栏杆, 思绪在隧道的呼啸声中浮浮沉沉，逐渐清醒, 又忽然迷离。
刚才顾其青的声音虽然被烟花掩盖，但他因为离得很近，所以能听清楚顾其青的每一个字。
向杉掏出手机，点开他和顾其青的聊天记录。
他的头像和顾其青交替出现。
顾其青从来也不会冷落他，对他的每一句都有回应。
他伸手滑动两人的聊天记录，滑了许久也到不了头。
顾其青说喜欢他很久。
有多久呢。
比这聊天记录的时间还久吗？
他正望着顾其青的柯基头像发呆，这时他的手机忽然振动，顾其青的一条消息跳到了屏幕下方。
77：-在地铁里了吗
向杉咬咬下唇，回答他：-
嗯，人有点多，打字不太方便
77：-那就不要玩手机了，到家再告诉我
77：-[摸头.jpg]
向杉忽然眼睛一湿，连忙把手机收回口袋，偏过头看着地铁门的方向，提醒自己不能在地铁里情绪失控。
顾其青喜欢他这件事，其实并不是毫无痕迹的吧。
只是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局外人，还试图拉顾其青走出情伤。
他当初都以为顾其青喜欢的人是卓亿了，怎么就不会联想到自己身上呢。
这就是当局者迷吗。
顾其青刚才说“想再跟你说一次喜欢你”。
为什么是再一次呢。
难道他以前就说过吗？
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向杉握起拳头，捶捶自己的脑袋，却还是没能想起一星半点-
回到家中，向新柔厨房里忙碌，向杉跟她打了个招呼，转身去了家中储藏室。
储藏室的空间跟客厅差不多大，放着他们一家三口这些年来珍藏着的东西。
刚搬进这个家里时，向杉心里惦记着东城区的小伙伴，连睡觉都要抱着那时的一些玩具。
向新柔便作主，建立了一个储藏室，把他珍惜的东西都仔细地保存在这里。
念初中之后向杉开始住校，每月回家一次，时不时带回一些东西，向新柔也好好帮他保存着。
向杉在储藏室里有很多个透明箱子，每一只箱子都标上了年份。
从他出生那年到现在，一共是十八只箱子。
向杉随手打开一只，里面都是他小时候用过的东西，以及那一年他收到的生日礼物。
然而因为生日礼物都不具名，他已经想不起来分别都是谁送的了。
直到打开十六岁那年的箱子，他拿起一只纸玫瑰。
粉色纸折的玫瑰，留到现在已经颜色泛黄，玫瑰也早已经不成形了。
但向杉记得，这是顾其青送给他的礼物之一。
在当时的他看来，玫瑰并不能代表什么特别的意义。
他自己也经常买玫瑰送给顾其青。
向杉想到这里，心跳忽然一快。
他想起高中时顾其青上台演讲，跟他说自己有点紧张。
向杉当时提出要给顾其青送花。
他问顾其青：“77，我送你什么花比较好呢？”
顾其青回答：“我喜欢玫瑰，可以么？”
向杉当时傻呼呼地问：“那我是送你白玫瑰还是红玫瑰？”
顾其青只是温和地看着他：“都可以，只要是你送我的，我都喜欢。”
向杉捏着手中的纸玫瑰，脸都快要埋到手心里了。
顾其青竟然从那时候就已经……
那么明显了。
而他居然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
向杉在储藏室里待了很久，直到向新柔进来叫他吃饭。
向新柔把碗筷递给他，说：“儿子，刚你手机好像响了。”
向杉愣愣地哦一声，去客厅里找来自己的手机。
手机提示他，有顾其青的一通未接电话，以及顾其青的三条未读消息。
点开微信，顾其青的聊天框就悬在最上方。
77：-到家了吗
77：-忘记提醒你记得戴帽子
77：-现在雪又大了
向杉转头看向窗外。
天空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藏匿许久的雪花迫不及待地挣脱天空的怀抱，争相跃向地面。
东城区的地面应该很快就一片白了。
如果不去楼顶，顾其青还会选择在雪地上写字吗。
向杉垂眼看着屏幕，回复了两句。
33：-我已经到家了
33：-在吃饭
他盯着聊天框上方，顾其青“正在输入”许久，只发来一个字：-
好
本来顾其青想对他说什么呢。
向杉吃完了饭，躺在自己床上，脑海里一直回想顾其青表白的那两句。
他知道他听到了吗。
好像是不知道的……
那他还会再对他重新说一次吗。
再听到一次，他应该怎么回应呢。
向杉哎了一声，在被子上翻滚两下，把脸贴着床单，拉过被子的一角盖着脸。
可他是直的啊。
就算他再心疼顾其青，也不可能变弯了跟他在一起……
要不还是当做不知道这件事吧。
然后对顾其青好一点。
想到几个月前顾其青对他说“失恋了”的表情，向杉心里就一阵难受。
这段时间顾其青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情跟他相处的啊。
他甚至还带顾其青去社团找那些可爱的男孩子。
还在顾其青面前问他暗恋的人是不是卓亿。
这么一想，顾其青动不动对他亲亲抱抱似乎也说得通了。
对自己喜欢的人亲亲抱抱不是很正常吗。
顾其青本来就不是个喜欢跟人亲近的人啊。
他居然现在才发现。
唯一会让顾其青想亲近的人，就是他自己-
向杉失眠了一整夜。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躺不下去了，干脆起床去看雪。
拉开窗帘，雪已经停了。
只剩下低处的屋顶堆积了一层白色，告诉他昨天的大雪并不是做梦。
昨天的表白也是真实发生的。
向杉苦恼地揉着头发。
下午就要坐飞机回冬城了。
他和顾其青一同坐飞机。
这一路上可怎么办啊。
以后上学还要继续跟顾其青形影不离吗。
向杉猛地一拍自己额头，他昨天不是才决定要对顾其青好一点吗。
今天就想跟顾其青拉开距离，他这样可有点渣了啊。
他对得起顾其青喜欢他这么多年吗！
向杉重新整理思绪，拿出手机给顾其青发了一条：-
77，我们要不要一起吃了午饭再上飞机？
他刷完牙洗完脸，又吃完了一片面包，顾其青才回答他。
77：-我得帮顾梦然多做几个菜，下午直接机场见吧，行么
向杉愣了愣，手指停滞许久，才回复他：-
行啊
向杉放下手机，捧着茶杯发了会儿呆，很快就释然了。
顾其青去了冬城，顾梦然就一个人呆在家里了，他身为哥哥关照顾梦然的生活才是合理的吧。
但是换做平时，顾其青应该是会邀请他去家里吃饭的。
他还能帮顾其青打下手呢。
是他多想了吗。
感觉顾其青是在刻意地跟他保持距离-
向杉吃完午饭便出发去机场了。
他离开小区时给顾其青发了消息。
到达机场又发了一条。
顾其青都没有回消息。
他坐在机场的kfc店里，百无聊赖地一边喝着奶茶，一边玩着手机。
他给顾其青发了位置，所以如果顾其青不回消息，多半是直接来找他了。
距离登机还剩一小时，不用着急。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才看到顾其青拉着行李箱走进kfc。
顾其青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脚上是一双漆黑的皮靴，带着的行李箱是深棕色。
他踏进来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沉静，往里看过来时带着一股庄严感。
向杉高举手臂，朝他挥了挥手。
顾其青朝他走过来，直到走到他面前，才微微勾起唇角。
见到他就会露出笑容。
是他所熟悉的顾其青。
向杉把一只汉堡塞到顾其青怀里，说：“你来得有点迟，只剩下一个汉堡了。”
“要不要再买点去飞机上吃？”他问。
顾其青摇头：“不用，我吃飞机餐就好。”
向杉点头，拿起奶茶抿了一口，便要往外走：“走吧，我们去办手续。”
“等等。”
顾其青手里捏着那只汉堡，另一只手去拉向杉的手腕。
向杉心里一慌，往后退了半步。
但顾其青只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腕，又马上移开，手指碰了碰他手中的奶茶杯。
“冷的。”顾其青皱起眉头，“不要喝了。”
向杉：“哦……”
“那我不喝了。”他乖乖把奶茶扔进垃圾桶，朝顾其青笑了笑，“走吧。”
“到候机楼我再给你买一杯奶茶。”顾其青走在他身侧，伸手往他发顶揉了一下。
“我也没那么想喝奶茶的……”
向杉这么说着，嘴角却根本压不下去。
也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