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的效果是显著的。
到家后我从艾尔海森背上跳下来,虽然腿软了一下差点跌坐到地上,但是也还算是对身体有了更好的掌控。
至少行动不再生涩,可以自在地行走。
艾尔海森脱下披风外套搭在椅子上,而后拿起睡衣去洗澡。
我蹲在窗台下扒拉藤蔓,推开窗挥了挥手,问风中的温迪:“身体还要之前的身体吗?”
温迪沉吟片刻,还是说:“嗯,可以的话,就那具身体。”
我点点头:“帮我去问问其他人,看看有没有同样的需求。有的话我到时候一起处理了。”
温迪轻快地说了句“收到”,而后去找其他神了。我则从艾尔海森的书桌上拽了一张白纸过来,落笔写下了我需要制作躯体的名单。之后问了博士和艾尔海森具体的制作方法,就可以在这上面填补数据、规划时间了。
艾尔海森做我这具身体花了两年,我同时开始其他人的躯体制作,两年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另外我也可以问一问影人偶的制作方法,我记得散兵其实是有味蕾能够品尝到美味的,而且存在的期限也很长。要是断胳膊断腿了,影还能给他们自己修一修。
温迪回来的速度没有那么快,我等的有些无聊,就把桌上的翻译机拿过来看了看。这东西的制作过程我也算是参与了,如今我更称得上是世界的沟通者,既能听出风纹也能听懂风的语言,做个通用翻译机应该也行……究竟是录用声纹还是自己编码推导是个问题,我想了下,录声纹可能要好些,也算是给那群老家伙找事做了。
就是有些神可能录不了,也无法翻译……啊,果然还是风比较方便啊。
我把翻译机的改造也挂上行动日程。
温迪还没回来,浴室的水声倒是停了,过了一会儿,推门的声音又响起。
我回头看了艾尔海森一眼,晃了晃写了字的纸,和他说明情况:“我打算给他们都做一副躯体,你觉得怎么样?”
艾尔海森擦着头发,声音混在水汽里,有些缱绻柔和:“随你。”
我很喜欢这两个字,笑着点点头,又问:“你应该有实验记录本吧?给我看看?”
他说:“在实验室里。”
我道:“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和我说一声,难道你以为我会阻止你吗?”
“以免惹出额外的事端罢了。”艾尔海森淡淡地说,“我不能保证你那边的所有人都同意我的做法。而显然,在现在这个世界,这项技术也不是能够被公开的存在。”
我有点好奇这具身体到底如何做出来的了,明显人类身体,却没有人类的意识,就像是特意被限制了一样。因此他担心有神会通过与人交流而阻止他?我认为不至于吧,他小心得有点过分了,大家都不是这种人……或者说至少这两年下来,大家都惦记着成为什么。
即便我没说话,艾尔海森还是从我的表情上看出来了我的想法。他把毛巾从头上拽下来,搭在脖子上,一边朝我走来,一边说:“在这件事上,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我“哦”了一句,没忍住笑:“原来如此呀。”
他在我背后停下脚步,扶着椅背,抬起手扶住我的脸,同时弯腰下来亲了亲我,然后说:“去洗漱吧。”
我往后仰了仰脑袋避开他,然后摇头:“等下,温迪还没回来。我让他去问大家的想法了。”
他应该快回来了。
我正准备这么说,忽然听见风中传来温迪的声音,从窗外到窗内,轻快地对我说:“大家都同意了!不过纳西妲问你可不可以拥有两具身体,一具人的身体,一具猫的身体。”
“怎么忽然有这种想法?”我道,却也没拒绝,“到时候看看吧。再帮我问问影人偶的制作流程是怎么样的,我可能有用。鉴于过程应该挺复杂的,就明天白天再和我说好了。”
温迪应声说:“好。那我就先离开了,晚安,风笛。”
“晚安,温迪。”
风刮了出去,艾尔海森抬手关了窗。我站起身,准备找衣服去洗澡,结果起身的那一瞬忽然头晕目眩,意识仿佛要被拉扯出身体,以至于对身体失去控制权,毫无征兆地倒下。
艾尔海森眼疾手快地侧身把我接住,他搂着我,往前跨了一步,在椅子上坐下,将我放在腿上,先是探了一下我的脉搏,然后摸了摸我的脸。
我缓过来的速度不慢,只是两三秒钟而已,错乱的视野就固定了下来。我抬起有点发软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有气无力地道:“这是正常的吗?我感觉自己要脱离出去了。”
艾尔海森把我搂紧了些:“正常的。刚开始会出现身体与意识的排斥反应,之后适应了就不会了。”
我说:“十四天观察期?”
他点了点头。
我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撑着他的大腿坐直身体,道:“既然不是什么大问题,那就不要紧。我去洗澡——等等,我有睡衣吗?”
艾尔海森语气很平淡:“没有。”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难以理解:“难道我只有这一套?”
“两套。”艾尔海森似乎笑了一下。他掠过我来到自己的衣柜前,从里面拿出另一套衣服,展开来给我看了看。
熟悉的上衣下裙,花纹和款式都是璃月的风格,交领上衣是浅色的,袖子偏宽大,布料边缘还带着点深蓝。
是我好久以前的穿衣风格。离开艾尔海森之后,我穿的基本都是黑色。就像我现在身上这套一样。
我叉起腰:“……只有两套?冬装也没有?”
“明天去买。”他把衣服收起来放进柜子里,然后扔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我,“睡衣穿这个将就一下。”
我把他的衣服从脑袋上扯下来,揶揄地问:“你是故意的吗?”
他坦坦荡荡地看着我:“你说呢。”
我说:“好得很,准了——还有我的贴身衣物,我里面总不能什么都不穿吧。”
艾尔海森用那张冷淡的脸正经地说:“我没有不允许。”
我顿了一秒,哀鸣:“时间把你变成了小黄人。”
他困惑地看着我,虽然没懂它的寓意,却直接明白了我想表达的意思,交叉手抱在胸前,问道:“你做风的时候难道穿了衣服?”
我沉默了一会儿。啊这,一直没想过,原来我一直在裸.奔啊……
我满脸复杂,他又说:“而且你这具身体的参数也是我调的。”
摸透了是吧。
我一下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种被人摸过的感觉,冷静了一下,道:“我不管,现在我要穿衣服!!”
艾尔海森露出一个明显的惋惜的表情,然后从他放贴身衣物的那一格抽屉里找出了我的衣物。
我走过去看了两眼,道:“这你准备的还挺全……你到底什么时候准备的?”
艾尔海森说:“最近,你出去玩的时候。”
我点点头,很想问他他买这些东西的时候不会觉得尴尬吗?但转念一想,他大概不会觉得尴尬,毕竟别人可能只把他当女朋友派出来买小衣服的可怜男朋友吧……可我真没这么想过。
我郁闷地抱着“睡衣”去洗澡,好久没洗澡,这么一洗有种久违的感觉,尤其是热水暖洋洋的好舒服。
我还顺便洗了个头,洗完之后清点着艾尔海森的洗浴用品,心想我得给自己重新买一份适合自己用的。
这么想来,明天要买的东西有点多,要做的事情也有点多啊。好烦,婚证处能不能以后再去,又不着急……
我擦着头发走出去,从床头柜里找出热风机,塞上火元素瓶,按下开关吹头发。
呜呜风声中,艾尔海森靠在床头看书时的翻页声几近于无。我仔细地顺着自己的头发,将一大缕顺成小缕,让热风吹拂过滴水的发丝,提高效率。
吹到半干时,艾尔海森突然从我背后抱上来,脑袋靠着我的颈窝,有些限制我的行动,还有点湿的头发蹭着我的脸,痒痒的。
我用热风机吹着他的脑袋,伸手穿过他的头发,调侃着说他:“学长,你好像有点黏人哦?”
他没带情绪地简单“嗯”了一声,平缓地呼吸着。热气也贴着我的皮肤,带来别样的感觉。
我其实能够理解他的心态,换我,男朋友变成风飘荡了两年,虽然一叫就到,但谁知道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了什么,谁知道他有什么想法,想要去做什么。这样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如果不是信心足够坚定,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不安全感给击败。
现在对方终于有了熟悉的形体,还是以前的模样,我肯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和他贴贴,最好一整天挂在他身上。
所以艾尔海森这会儿黏人一些也是能够理解的,而且,得趁着这个时候多享受一下他的黏人。不然等他恢复正常了,就只能我主动去黏他了。
我以指为梳,将我们的头发吹得差不多快干了,才关掉热风机。
身上靠着个人有些阻碍我的行动,我只好动了动肩膀,催促道:“先放开我,我把热风机放好……”
艾尔海森拿过我手里的热风机,朝侧前方倾身伸手,拉开床头柜抽屉,把热风机放了进去,随后合拢抽屉,手收回来搭在我腰上,往后一用力,就带着我一起躺倒在床上。
我感叹道:“手长就是好啊……别硌着我的腰了。”
于是他调整姿势,我配合地重新坐起来,再躺下去的时候,我便枕在了他胳膊上,被他抱在怀里。
我转身与他面对面,看他闭着眼睛,就凑上去和他碰碰鼻尖,然后又爬起来,伸手越过他关了灯,再重新躺回去。
黑暗会滋生宁静与孤独,但好在我并不是一个人。于是在这份黑暗中,我感知到的是温暖与平和,内心空缺的安全感被全然满足,思绪和身体都平静放松放下来,毫无顾虑地陷入一场不知是否还有明天的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