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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次日清晨,董燕儿来到红袖的卧房,恰好见到金子,就唤住了她。

    “红袖姐怎么样了?”董燕儿往里面看了眼,问道。

    金子摇了摇头,愁道:“还是和昨日一样,起来洗漱后又躺回去睡了,问她要不要用早膳,她说不要,燕儿姐,要不你劝一下她吧?”

    董燕儿看了眼她手中的粥和几碟精致小菜,叹道:“我试一试吧。”接过吃食,她走进去,将吃食放在外头的桌上后进了内房。

    红袖和衣躺着床上,背对着她,时不时地吸下鼻子,董燕儿怔了下,小心翼翼地道:“红袖姐,你吃点东西吧。”

    片刻之后,红袖闷闷的声音传过来:“我现在还不饿,东西放在桌上吧,我饿了自会吃。”

    董燕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纤秀的背影,忍不住问:“红袖姐,你与楚相公可是闹得不愉快了?”

    要是和楚云容闹得不愉快,她也不至于一直愁肠百结,而且那男人脾气那么好,谁能与他发生不愉快,红袖叹了口气,不想提小郎的事,“没有,这几日胖了些,正好趁这个机会减点肉。”

    趁这个机会?什么机会?董燕儿听不懂她的话,见她叹气,不禁也跟着叹了口气,“红袖姐,你们这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董燕儿蹙眉道。

    红袖捕捉到她话中的“你们”二字,瞬间来了点劲儿,她起身靠着床榻而坐,“小凤仙怎么了?”她昨夜隐隐听到她说小凤仙出了事。

    董燕儿观察了下她的面庞,除了有些愁容之外,并无别的不妥,她稍稍放下心,“我也不知道,昨夜出去一趟,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半夜里房中还传来了哭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我今早怎么问她都不肯说。”

    红袖闻言心中也有些担心起来,就把自己的事先放在一旁,振作起来,道:“我与你去看看她。”

    红袖与董燕儿刚下楼,恰好碰到铜钱儿过来禀报,说是凤九到访,已在厅堂等候,红袖只好先去了厅堂。

    这只花孔雀这会儿跑来作甚?她可没心思应付他,一路上,红袖不满地嘀咕。

    到了厅堂,最先入目的是他那一袭张扬的红,然后是慵懒散漫的姿态,他手肘靠在椅子扶手上,手撑着额头,闭目假寐。

    听到脚步声,他睁开凤目,笑道:“红袖姑娘,你可算是来了。让我好等。”

    红袖撇了撇红唇,她明明来得比平时快得多,“什么风把凤掌柜吹来了?”红袖袅娜地走上前,坐到椅子上。

    “自是红袖姑娘的香风把我刮来了。”他含笑道,一边说一边慵懒地打了一哈欠。

    红袖回了一冷笑,她昨夜没睡好,见他一副没睡醒的模样,不由自主地也想跟着打哈欠,连忙端起旁边的茶喝了一口,这才精神些许,“凤掌柜今日来得这么早,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凤九扬了扬斜长的眉,轻笑道:“无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他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过了几个秋,红袖姑娘就没有一点想我么?”

    红袖对他眸中似真似假的深情视若无睹,冷声回应:“惭愧,一点都没有。”

    “这还真叫人伤心啊……”他一副被红袖伤到的模样,但凤眸中却有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红袖摇了摇头,“凤掌柜看到我了,还有何事要说么?我要去看看小凤仙,她出了点事。”

    红袖不想再与他说废话,索性搬出小凤仙来,本以为凤九会知趣离去,不想他突然问道:“她出了什么事?”

    红袖从他那随意的口吻中听到了些许微妙情绪,目光不觉落在他的脸上,美眸一眯,笑道:“凤掌柜,你似乎很关心小仙儿啊?”

    凤九眸中浮起抹不易察觉的尴尬之色,他垂下凤眸,伸手抵唇轻咳了下,再抬眸时,已恢复平常之色,“我与她怎么说也算是相识,关心一下不正常么?”他笑吟吟地道。

    红袖紧盯他片刻,心中隐隐感觉他们之间有事,但直接问他肯定是问不出来什么的,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正常之事,小仙儿她也没什么事,就是耍点小脾气,关在屋里不见人,不吃东西,也不告诉人她怎么了。”红袖顿了下,意味深长地问:“凤掌柜,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凤九沉默片刻,脸上浮起些许感慨,“她正值少女怀春的年纪,也许是被喜欢的男人拒绝了吧?红袖姑娘不如劝劝她,这世上的男人大多薄情,不要太过痴心。”

    红袖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面色不禁一沉,“我明白了,多谢凤掌柜的提醒,我会劝她的。”她站起身,淡淡地道:“不送。”

    凤九长身而起,朝着她一欠身,洒然而去。

    凤九走后,红袖脸上愈发的不好看,她走出厅堂,径自往小凤仙的住处走去,这些天她忽略了小凤仙,没留意到她竟然会对这只花孔雀动了真心。

    到了小凤仙的住处,看到紧闭的屋门以及坐在飞来椅上的董燕儿。

    董燕儿看到红袖站起身,看了眼屋内,然后对着红袖摇了摇头。

    “凤掌柜找你有何事?”董燕儿问。

    红袖冷声道了句:“做贼心虚。”

    董燕儿听不懂正要追问,又听红袖问:“死丫头还不肯开门?”

    董燕儿点点头,红袖蹙着黛眉,走上前敲门,她也没让她开门,只是道了句:“凤九方才来过了。”

    没多久,“呀”的一声,小凤仙开了门,董燕儿惊讶地看向红袖,也不知道凤九这名字为何如此管用。

    “红袖姐,你进来。燕儿姐,你不许进。”待红袖跨进门槛,她立刻关上门,把董燕儿关在了屋门外。

    董燕儿被她这一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好笑又好气。

    屋内,红袖和小凤仙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面对红袖凌厉的目光,小凤仙心虚地低下头,又拉着她坐下,才小心翼翼地道:“红袖姐,那只花孔雀和你说什么了?”

    红袖看着她畏怯不安,眼眶泛红的样子,心中不禁叹了口气,“你之前是不是去找过他?”

    小凤仙顿时露出慌张之色,她垂下头,手指绞着裙子。

    红袖知道她这是默认了,定定地看了她半晌,“那凤九到底哪里好?”她声音温和,并无责备之意。

    小凤仙闻言头一抬,立刻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堵着气道:“他一点都不好,讨厌死了。”

    红袖好笑道:“那你还喜欢他?”

    小凤仙闻言又垂下了头,回答不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除了那张脸,他一无是处。

    红袖看着她的发顶,又是一声长叹,她先前一直忘了告诉她凤九的真实身份,如今就算告诉了她,她也不可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反而徒添烦恼。

    “红袖姐,我以后不会再去找他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小凤仙伸手握着红袖的手,红着眼睛羞涩地道:“你不要告诉燕儿姐她们,我觉得太丢脸了。”末了又忍不住问道:“他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红袖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拿她无可奈何,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说男人大多薄情,叫你别太认真。”她没好气地道,“话说回来,你有什么可丢脸可羞愧的?只是被一个男人拒绝罢了,又不是大不了的事。”

    小凤仙羞答答地道:“不是说,女儿家要矜持么?”

    “你现在才想到矜持二字啊。”红袖摇了摇头,这丫头以前在百花院就是个打杂的,耳濡目染之下行为举止虽与良家有些不同,但其实还嫩得很,笑道:“小傻子,太过矜持就是把自己放在了猎物的位置上,你要做猎手,将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中。”

    小凤仙不是很明白她所说的话,“可我主动了也没见有成效。”

    红袖笑道:“你虽然主动了,却未将自己置于猎手的位置上,作为猎手,要有理智,要有耐心,要有谋略,循序渐进,让猎物一步一步地进入你的圈套,但也要时刻记住,它并不是不可代替的,得不到便找下一个猎物。”

    小凤似懂非懂道:“怎么听起来像是玩弄男人?红袖姐,你也是这样玩弄楚相公的情感的么?”

    红袖没想她会把话题转到她身上,面色微僵,唇角扯了抹笑容:“别瞎说,他是我儿子的父亲,我怎么可能玩弄他?他与猎物还是有区别的。”更何况,那男人可没有猎物的自觉,他估计觉得自己是猎手呢。

    ***

    红袖从小凤仙那处离开后,心里又开始惦记着小郎的事,思来想去,她还是坐轿子来了楚府。

    楚云容未归,红袖在侍棋的带领下来到楚怀瑜的小院,看到那紧闭的屋门,红袖再次感到心慌意乱,后背冒汗,她嘴上虽不在意地说他爱认不认,但内心却做不到淡然处之。

    元宝坐在廊下,一看到红袖,立刻站起来,脸上露出了慌张之色。

    红袖隐隐察觉到什么,踟蹰片刻后,走上前询问:“你家小郎君呢?”

    元宝连忙道:“小郎君在里面温习功课呢,他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都到午时了,也该休息一会儿了。”红袖一边微笑道一边往前走,还没推门,就被元宝拦住。

    “红袖姑娘,小郎君说了,他……他不想见你。”元宝支支吾吾道,说完垂下头,不敢面对红袖。

    “他真这么说的?”红袖眯了下美眸。

    何止这样说了,小郎君还说看到她就把她赶走,但元宝哪里敢如实相告,更不敢赶她走,她点点头,小声地道:“红袖姑娘,您还是走吧,小郎君他不想见您。”不知道这两人又闹了什么别扭。

    红袖抿紧了唇角,无声地站了片刻后,看着紧闭的屋门道:“小郎,你真的不愿意见我么?”

    回应她的只有寂静一片,红袖碰了壁,长叹一声,“那我走就是了。”红袖扭头要走,却又有些不甘心,“我真的走了。”

    里面依旧无声无息。

    红袖皱了皱眉头,无可奈何只能抬脚离去,刚出廊下,被那烈日一照,头疼突然感到一阵晕眩,而后身子摇摇欲坠。

    “红袖姑娘!”耳边传来紧张的呼唤,她扑通一声倒地,她眼眸涣散地看着那刺眼的太阳,缓缓闭上了眼睛。

    “红袖姑娘!”

    “红袖姑娘,你怎么了?”

    “呀”的一声,屋门瞬间从里头打开。

    额头上的温热触感令红袖眼皮微动。

    “她怎么了?”楚怀瑜回头看向侍棋,有些紧张地问。

    侍棋看了眼红袖,见她面色有些苍白,便道:“奴婢去请大夫过来看一下。”

    楚怀瑜正要回答,红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小郎君,红袖姑娘醒了。”元宝惊喜道。

    楚怀瑜没想到红袖会突然睁开眼,放在她额头上的一顿,他俊俏的小脸掠过窘色,连忙缩回手,冷冷地看着她。

    红袖转头看向侍棋,虚声道:“不用请大夫过来,我没事了。”

    楚怀瑜站起身,语气十分冷淡:“这是我睡的猪窝,你既然没事了,就赶紧走吧。”

    “小郎,你既然不想见我,我走就是了。”红袖勉强撑起身子,刚站起身,就摇摇欲坠,她伸手扶了下额头。

    楚怀瑜看着她一副虚弱之极,随时要倒下的模样,到底没忍住上前扶了下她,没好气地道:“没好就别逞强,待会儿再倒下还得人扛你起来。”

    红袖只能在他的搀扶下,又躺了回去。

    “小郎,我头好晕,只能在你床上再躺一会儿了,你放心,我躺一会儿就走。”红袖虚弱地道,随后转过身背对他,藏在枕头下的唇角不觉悄然扬起。

    咦…红袖嗅了下底下的枕头,怎么有一股口水的味道?她面色一僵,这臭小子不会是睡觉流口水吧?一想到他不爱干净的习惯,红袖顿时觉得浑身发痒,有股想逃离此处的冲动。

    第52章

    楚云容回来后,听了红袖的事,便径往楚怀瑜的小院而去。

    听闻声响,红袖醒了过来,她看了眼楚云容,又看了眼自己所处的地方,心中有些诧异,她竟然在儿子的猪窝里睡着了。

    “楚郎,你回来了。”红袖一觉醒来,只觉得愈发疲惫,兴许是一天都没进食的缘故。

    楚云容坐在床沿,目光落在她有些苍白的面上,柔声问:“我听侍棋说,你方才晕倒了,现在感觉如何?”

    红袖摇了摇头,“没事了,可能是昨夜没睡好,被太阳一照,头有些晕。”头晕是真,昏迷是假,这是她的苦肉计,但不好与他明说,视线随着落在他身上,他还穿着公服,看来是为了她专门赶过来的。

    “楚郎,你扶我起来,我想坐着。”红袖想要起身,却发现没什么力气,于是求助楚云容。

    楚云容动作轻柔地将她扶坐起,拿起旁边的软枕给她枕在背后,又调整了下位置,让她靠得更加舒适。

    他这会儿几乎是双手圈抱她的姿势,红袖闻着他身上淡淡香气,突然觉得有股从发霉的房间突然走到花园里闻到新鲜气息,浑身说不出的舒爽,不由伸手抱了下他那细腰,低笑道:“我真的没什么事了,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红袖总觉得他们两人跟老夫老妻似的,没什么激情,只有细水流长。

    被红袖突然抱住,楚云容身子微僵了下,而后又若无其事地询问:“感觉好些了么?”

    听着他温柔的声音,红袖唇边笑意加深,“舒服得不得了。”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红袖忍不住凑过去,唇轻轻蹭了下他的脸颊,在楚云容微讶的目光下,笑道:“放心,没留下印子,我今日没涂唇脂。”

    “嗯。”楚云容淡淡地道,脸上平静如初,似乎已经习惯了红袖时不时的亲近行为。

    红袖以为他无动于衷,直到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她怔了下,再看他的眼睛,又发现,他竟在躲闪她的目光。两人距离太近,几乎脸贴着脸,他的呼吸似乎有些克制,也不知怎的,红袖内心也泛起一丝羞涩,她收回了抱住他腰的手,没话找话道:“小郎呢?”

    楚云容坐回原处,与她拉开距离,微笑道:“他在外边玩,你们和好了?”

    红袖看了眼窗外,隐隐听到小郎的声音,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别急,他既然肯让你睡在这里,内心便是接受你了。”

    耳边传来楚云容安慰的温柔话语,她内心安定几分,便冲着他含笑点了下头。

    ***

    楚怀瑜去书院好几日了。

    这日,红袖叫厨房做了几样点心,便坐着轿子来到文贤书院。

    下了轿子,看到旁边停着一顶气派富丽的轿子,从里面走出一妇人,华妆艳服,看着就知身份不凡。

    红袖与她同行,不觉瞟了她一眼,见她容貌生得不错,眉眼凌厉,一看就知不好惹,她也扫了红袖一眼,眼里有着十分明显的不屑,在即将迈上台阶上,扶着她的丫鬟往红袖身旁一挤,直接将她挤到了后面,那贵妇则看都不看她一眼,盛气凌人地步上台阶。

    红袖眯着美眸看着她的背影,气笑了,狗仗人势,丫鬟如此,可见主人气焰更加嚣张。

    红袖忍着气紧随其后,待她进去后,红袖将楚云容给她的手书递给张院使,然后笑盈盈地问:“张院使,方才进去的那个女人是何人,看着来头不小。”

    张院使往后看了眼,见人进去了,才与红袖道:“她是平西侯的夫人,来看他儿子赵子昂。”她外甥一向与赵子昂关系不合,她竟然不知晓这平西侯的夫人,虽是感到疑惑,但他也没多嘴。

    平西侯的夫人?也不是多了不起,看她那架势,她还当是皇帝的妃子呢,红袖收回手书,亦进了书院。

    红袖一路跟在平西侯夫人的后面,心中微感诧异,他们的儿子不会同在一个屋子里念书吧?

    前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声,等走近时,看到前面空旷的庭院中,两名学子扭打在一起,四周围着看热闹的人。

    红袖摇了摇头,这帮富家子弟不好好念书,成日只知道打架斗殴,正悠然地看着戏,突然间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她的儿子,这会儿他正骑在他人身上狠命地揍人。

    红袖内心一惊,连忙过去要劝架,不想又有人抢先一步,正是走在她前面的平西侯夫人,只见她冲上前拽起楚怀瑜,就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嘴里还骂道:“你这小畜生,竟敢打我儿子。”

    楚怀瑜被突然冒出来的妇人打蒙了,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红袖先是愣了下,等反应过来,立刻火冒三丈,也冲了过去。

    那平西侯夫人气不过,还想继续打,就在她扬手落下的瞬间蓦然被一股力量挡住。

    红袖一手握住她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重重地甩在她的脸上,直接打下她脸上一层粉,斥道:“你是哪根葱?竟敢打我家小郎。”

    楚怀瑜看着挡在他面前的人,先是一怔,然而皱起眉头,不满地道:“你跑过来做什么?”

    红袖回眸瞪了他一眼,无声地道:“闭嘴。”看着他被打得泛红的面颊,她心中火气更加腾腾地往上窜。

    平西侯夫人也被打蒙了,等回过神,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怒瞪着红袖,“你是何人?竟敢打我?”

    红袖冷笑一声,“我为什么不敢打你?我是楚怀瑜的姨母,你敢打他,我就敢打你。”

    平西侯夫人闻言心生退意,一回头看到自家儿子被打得鼻青脸肿,而楚怀瑜一点伤都没有,护子心切,顾不得许多,更何况,她儿子是被打的那一方,她占理。

    “你别以为有楚相公给你们撑腰,就能够仗势欺人,这世上还有王法,轮不到你们随处撒野。”说着就要冲过去打红袖。

    红袖原本想反制她的,却看到前方夫子领着人匆匆赶来,便顺着她的推势,“哎呦”一声,娇躯往后一倒,跌落在地,那柔柔弱弱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的那股狠劲。

    楚怀瑜看到红袖被推倒在地,怒道:“你这臭婆娘,竟敢推她。”说着就要上前揍人,却被红袖伸手拽住了衣袖,“小郎,我没事,不许打人。”她娇弱地道,双眉紧蹙,却不像是没事的模样。

    红袖话音刚落,夫子就带着几人赶到,其中一人是新上任的山长,刘旬。

    他看了眼跌在地上,楚楚可怜的红袖,又看了眼满脸怒火的平西侯夫人,面上依旧平静无波。

    红袖等人被带到了一书房里,刘旬面无表情地坐在书案前,红袖与平西侯夫人坐在他的对面,楚怀瑜和赵子昂分站在两人身侧。

    “山长,您刚来可能不知道,这楚相公的儿子楚怀瑜一直欺负我儿子,我儿子已经不是第一次挨他打了。”平西侯夫人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与刘旬诉苦。

    楚怀瑜一听她的话就忍不住张口反驳:“谁让他弱……”

    话还没说完,就被红袖伸手捂住了嘴。

    红袖暗暗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许说话,楚怀瑜也回瞪了她一眼,虽是不服,但等她放下手后,他还是不说话了。

    平西侯却抓到了把柄似的,连忙与刘旬道:“山长,你看看,他就是仗着自己是楚相公的儿子,在书院里无法无天,随意欺负人。”平西侯把自己的儿子拉到怀中,抚着他的脸道:“你看看,这孩子都被打成什么样了,我可怜的儿啊。”平西侯夫人知道自己方才跋扈的模样落在了他们的眼中会让他们偏向红袖那边,这会儿也哭着做出一副惨状,以博取同情。

    刘旬看了眼红袖,示意她说话。

    红袖看向平西侯夫人,很是冷静地道:“这位夫人,你别急着哭,也别冤枉人,我外甥在书院里一向与其他人和睦相处,何时与其他人结过怨?你不如问问你这儿子,到底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才讨了这一顿打。”

    赵子昂听到红袖这一番话,瞬间慌了,下意识地道:“我什么都没说。”

    红袖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我外甥还能平白无故的打人?夫人,你这儿子十分会说谎,不知道是天性如此?还是受了父母的影响……”

    平西侯夫人闻言怒不可遏,“你别指桑骂槐,我儿子就算说了不好听的话,他也不应该把人打成这样。”

    红袖面色平静地反驳:“那可不是不好听的话,而是十分歹毒的话,我问清楚了,你的儿子骂我外甥是个没母亲的杂种,这种话出自一孩子的口中,可见他的父母多么的没教养,才教出这么个没教养的儿子。”

    “难道不是么?”平西侯夫人平日里虽是凶悍,但到底没有与人在外头如此吵过架,一时失了冷静,口不择言道。

    红袖一怔,却没想到她竟然急到把刀子主动递到了自己手上,连刘旬听了她这句话也不禁皱了下眉头。

    红袖摇了摇头,叹道:“夫人,我总算是明白你儿子为何能说出这种话了,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方才,你打我外甥那一巴掌真是狠啊。”红袖也拉来楚怀瑜,心疼地摸了摸他红肿的脸,痛心道:“他们两个孩子只是互殴,你一大人却对一孩子下如此狠手,你的心好狠毒啊。”

    楚怀瑜这会儿也学精了,低下头,默不作声,做出一副委屈可怜的模样。

    平西侯夫人意识到自己被她的话带着走了,她努力维持冷静,“我是看你外甥当时骑在我儿子身上,还向我儿子挥拳头,我一时心急才打了他,不然眼睁睁地看着你外甥打死我儿子不成?就算是我儿子说了那样的话,他就能够打人了?无非是仗着自己是楚相公的儿子,没人敢反抗他,他才敢肆无忌惮的打人,山长,你得替我们做主,不然我可要去告御状。”平西侯夫人也不是吃素的,一直咬着楚怀瑜打人,他是楚云容儿子这两点不放。

    红袖看着她胡搅蛮缠的样子,心中恶甚,“你要告御状我无所谓,但夫人你要想清楚了,两人这是互殴,事情还是你儿子先挑起的,怪只怪你儿子身子骨弱,没有我外甥抗打。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再狡辩也无用。”红袖方才已经问过小郎事情起因经过,她相信小郎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对她说谎,所以她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丝毫不心虚。

    红袖言罢又看向刘旬,她轻咬了下唇,像是压抑着苦楚似的,缓缓道:“我们小郎自小就没了母亲,已经够可怜的了,他们母子二人还要当着他的面说他是……是没母亲的野种,这对他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赵小公子身上的伤很快就会愈合,可我家小郎的心伤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愈合的伤口。”红袖说着突然不禁哽咽起来,隐忍着泪水。

    “山长,我心疼我这外甥啊,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母亲,有时候他因为看到别人母子其乐融融的画面,难过地跑过来问我们,为什么别人有母亲,他却没有,被人骂是没母亲的野种,梦里还流着眼泪,一声一声地唤着娘,我听得心如刀割,不止心疼他,还心疼我那去世的姐姐啊,我可怜的姐姐啊,年纪轻轻就没了,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还要被人这般欺负,你在天之灵一定无法安息吧……”红袖说完终于忍不住泣不成声。

    平西侯夫人看着红袖这模样,不禁目瞪口呆:“你……你……”你了半晌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刘旬看着不禁心生恻隐,拿出帕子递给了她,红袖接过,哽咽了说了一句“多谢。”随后一边拭泪,一边将楚怀瑜抱入怀中,哭道:“我可怜的孩子……”

    楚怀瑜被迫埋在她的怀中,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内心只觉得肉麻难当,这女人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真是太会演戏啦!

    第53章

    楚怀瑜还是一次没有挨训,昂首挺胸地从夫子的书房里走出来,内心不由十分新奇,还隐隐有些得意。

    平西侯夫人牵着自己儿子的手,满脸怨气地跟着他们身后。

    红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平西侯夫人,脸上浮起着友善的笑意,悠悠地道:“夫人,今日之事是我真心不愿意看到的,只要您儿子以后不乱说话,我保证,他们会相安无事。在此,我也提醒夫人一句,最好管束好自己的儿子,乱说话可是很危险的哦,一不小心就丢掉性命。”红袖眯着美眸看了眼赵子昂,脸上笑意盈盈的,“我们隔壁一家有个小孩,就是乱说话,骂别家的小孩是野种,被那家找一帮流氓给活活给打死了,死状甚是凄惨,听说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

    赵子昂被红袖的目光盯得心中甚是害怕,不由躲到他母亲身后。

    平西侯夫人怒瞪了红袖一眼:“你吓唬谁呢。”言罢拽着赵子昂匆匆离去,也不敢再与她理论。

    红袖撇了撇红唇,回头看向自家儿子,心情大好,“走吧,小郎。”

    楚怀瑜疑惑地看着她,忍不住问:“你方才说的那件事是真的么?”听着怪可怕的。

    红袖扬了扬黛眉,眸中露出狡黠的笑意,“假的,吓唬小孩子用的。小郎,你不会信了吧?”

    “无聊。”楚怀瑜没忍住翻了一白眼,想到她方才在屋里说的那些话,忍不住皱了下眉,道:“你这人,张嘴就是谎话连篇,没一句话能信。”

    红袖眯了下美眸,气笑:“你这臭小子,我方才是为了谁才说那些话的,你知不知道你这叫什么?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见他依旧不服气,又继续道:

    “你要真觉得我这么说不好,刚刚怎么不拆穿我?还陪着我做戏?说白了,我们这叫狼狈为奸,谁也别说谁。”

    楚怀瑜想到她方才对自己种种的维护,突然间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我说不过你。”楚怀瑜闷闷地说了句,转身就走。

    以前,他看见平西侯夫人来找赵子昂时,他内心其实是有些羡慕的,所以在赵子昂嘲笑他没母亲时,他对他的讨厌更甚,可方才在书房里,他却不羡慕他了,也不讨厌他了。

    红袖看着他一副无可奈何的小模样,不由笑着跟上去,犹豫了下后,拉住了他的手,温柔地道:“小郎,你以后莫要与那赵小公子打架了,他那些话再也伤不了你了。”因为他不是没母亲的野种。

    红袖感觉到他身子有些僵硬,便等他甩开自己,但让她惊讶地是,他最后还是没有甩开她的手,任由她牵着。

    红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酸软软的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楚怀瑜没回答她的话,默默地往前走,牵着他的那只手很柔很温暖,是他不曾感受过的。

    行至半途,楚怀瑜的好友王兰和杨浩然突然从前方走来。

    楚怀瑜一看到他们两人,身体瞬间一僵,像是不好意思似的立刻甩开了红袖,然后迎上去。

    红袖也不介意,停在原地,微笑看着他们。

    “你挨训了么?”王兰关心地问。

    “怎么,我没挨训,你们很失落?”楚怀瑜没好气地道。

    “你别那么冲,我们是关心你,担心你受罚,还打算去给你说情呢。”杨浩然道。

    看着三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离去,红袖唇角不觉上扬,为自己的儿子有关心他的同窗而高兴。

    楚怀瑜行了一半路,突然回头朝她看了眼。

    红袖朝着他挥了挥手,楚怀瑜便收回视线,有说有笑地与那两名小友回去了。

    红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转身离去。

    ***

    傍晚时分,红袖坐着轿子来到楚府,刚下轿子,便看到了楚云容的马车停在大门口。

    楚云容站在马车旁似乎在与什么人说话,红袖唇角浮起抹笑意,刚上前几步,就看到了被马车遮挡的另一人。

    是一年轻的女子,穿着桃红色窄袖短襦,下着印花长裙,发梳双环髻,生得明眸皓齿,笑靥如花,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

    红袖黛眉一扬,停下脚步,目光落在楚云容的侧颜上,他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润平和,唇边挂着淡淡的笑,红袖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只是见楚云容朝着她微一欠身,那女子似乎露出一不满的神色,随后一跺脚,转身而去。

    她女子便像是初绽的花朵一般娇嫩动人,哪怕生气的跺脚,也显得天真明媚,让人心生怜惜,这男人到底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把人给气跑了?

    楚云容一转身就与红袖意味深长的目光对上,不由顿了顿,目光不觉往那女子的方向看了眼。

    “呦,还依依不舍呢?”红袖袅娜地行至他面前,笑眼弯弯地道,语气并无捻酸吃醋,只有几分揶揄。

    楚云容目光落在红袖的脸庞,眼眸中掠过无奈,轻叹道:“红袖……”

    “好了,不用解释,我开玩笑的。”红袖打断他,来到他身旁,红袖指尖划了下他的胸膛,“看你,都经不起开玩笑。”

    楚云容修眉不觉微皱了下,心中不大喜欢红袖开这种玩笑,但原因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索性岔开话题,“你今日去书院看小郎了?”

    红袖心中微讶,“你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虽然今日之事已经和平解决,但红袖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给他惹了麻烦,毕竟自己打了那平西侯夫人,她看向他的眼睛,看到其中的温柔之色,才放了心,撇撇红唇,道:“你应该也知道我把那平西侯夫人给打了吧?楚郎,你是没看到当时的情况,你要是看到了,你也会生气的,那女人竟然敢打咱们小郎,我一时气愤就还了她一巴掌。”

    看着她急着解释的模样,楚云容不由莞尔一笑,给予她肯定,“你做得没错。”

    红袖越说越来气,“楚郎,你可知晓,她们那对母子实在太过分了,她们竟敢说咱们的小郎是没母亲的野种。”说完之后她突然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向楚云容,他方才是说她做得没错?她没听错吧?

    红袖原以为以他温文尔雅的好脾气,一定会说,打人是不对的,不论如何都不应该打人,却没想到他竟说自己没错。

    红袖受宠若惊,怔了片刻,唇角禁不住上扬,“我当时就应该再给那平西侯夫人,巴掌,一巴掌真打轻了。”

    楚云容摇头失笑,“那也不用打得那般狠。”

    红袖看了他一眼,认真地道:“我知道你脾气好,又不会做失礼的事情,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这种事你大概是做不到的,所以以后这种事就由我来做,像平西侯夫人由我来治,咱们的小郎断不会再被人欺负。”

    楚云容微笑定定地注视着她,眼神很温柔,却又深邃无际,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红袖心口一紧,“做什么用这种深沉的眼神看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我了。”红袖以开玩笑的口吻道,随后与他错开目光,若无其事地往大门口走去。

    进了府,红袖刻意放缓了脚步,等他跟上,随口问:“方才那女子是何人?之前怎么从未见过?”红袖方才就有些好奇,只是没机会问。

    楚云容并未立刻回答她。红袖目光微凝,转头去看他的神色,见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就在红袖以为他没听到自己的话。准备再问一遍时,他淡淡地开了口:“她是安宁长公主的女儿,长乐郡主。”

    红袖蓦然怔住,神色变得怪异,安宁长公主,她想自己永远不会忘记这个名字,若不是她,她和楚云容就不会有那一夜,就不会有小郎的出生。

    安宁长公主这名字一提起,红袖和楚云容都不禁想起了当年在佛堂里的那个夜晚,那炽热又霪乱的画面突然间浮现在脑海中,清晰得犹如昨日发生一般,两人目光不禁相撞,又很快地错开,彼此脸上都有些热。

    “安宁长公主来京城了?”红袖问,黛眉不由自主地蹙起,她可没有忘记那长公主对楚怀瑜有觊觎之心,她的女儿为何会找上楚云容?看她那样子,似乎对他有些意思,若真是如此,这对母子喜好还真是一致啊。

    “嗯。”楚云容淡淡地应。

    “你与她见过面了么?”红袖想了想,又问。她有些好奇那长公主对他是否还有觊觎之心,要是有,他会如何应对?今非昔比,他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一穷二白的少年郎了,长公主应该不敢对他如何。十年过去了,那长公主应该也有四十多岁了,不知道如今是何面貌。

    楚云容隐隐听出红袖语气中的好奇,不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红袖立刻眨了下眼睛,似乎在期待他的回答。

    “没有。”他道。

    “哦。”红袖心生遗憾,紧接着又问起另一件好奇的事,“那长乐郡主为何找你?你们怎么认识的?”

    第54章 (二更)

    红袖只是有些好奇长乐公主是怎么与楚云容认识的,并没有怀疑这两人有什么,但由于她问得太过理直气壮,她这番话在楚云容看来,颇有点质问的意味。

    楚云容心中不禁猜测她这番话究竟是何意,“前几日在街上碰了一面,她东西被偷,是鹤飞帮她找回的。她这次来是为了感谢鹤飞,带了些宫中的点心给他。”他从容道。

    红袖隐隐感到不对,但又觉得他没必要欺骗自己,她回头看了眼鹤飞,见他手上果然拿着一精美的食盒,忍不住揶揄道:“听说宫里的吃食不大安全,你吃之前最好用银针试一下,免得中毒身亡。”

    鹤飞回了她一木然的表情。

    红袖收回目光看向楚云容俊美无俦的面庞,“我猜,那长乐郡主八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乎你。”红袖方才虽然没有看到两人说了些什么,但从那长乐郡主的神色举止间看出,她对楚云容有意。

    楚云容微笑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她这句话。他其实也看出来长乐郡主对他有意,方才她要请他们去酒楼用膳,他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她。

    红袖见他默然,就没有再追问下去,人家到底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有些话说出来于她名声有碍,况且楚云容看起来对那长乐郡主并无任何想法,她若说些暧昧的话惹得他动了念头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回到挹清院,楚云容忽然问:“你今日找我有事么?”

    虽然他面色很和悦,但红袖闻言仍旧觉得有些扫兴,却笑道:“怎么,没事便不能找你了?”

    楚云容额角微紧,柔声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他有些头疼的模样,红袖高兴了,手一抬,将拎的酒展示在他面前,笑道:“我带了酒,你有没有空陪我喝几杯?”红袖今日高兴,想找人喝酒,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他。

    楚云容怔了下,除了应酬,其他时候他从不饮酒。

    红袖见他不答话,就知道他有些为难,叹了口气,果然,找他是不对的,“算了,我去找别人陪。”红袖倒也不勉强他。

    听到“别人”二字,楚云容心没由来地感到有些不舒服,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伸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见红袖投来疑惑的目光,他浅笑道:“饮几杯无妨,只是我有些事务要处理,待等到掌灯时分才得空。”

    红袖立刻回嗔作喜,“好啊,你先忙你的,那我去厨房让人做几样下酒菜。”

    见她脸上露出高兴之色,楚云容微提的心放了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怕她会生气,他微颔首,温声道:“我会尽快处理好事情。”

    “嗯。”红袖应了声,就提着酒壶去了厨房,转身刚走几步突然停下来,回头问:“厨房怎么走?”

    楚云容失笑,看向鹤飞道:“鹤飞,你带红袖去厨房吧。”

    “是。”鹤飞领命带着红袖去往厨房。

    自从野松林一事后,鹤飞对红袖改观了不少,但他依旧不喜欢与她相处,因为她总是说些让人无法应对的话,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这次从挹清院到厨房的一路,她竟然没有主动与他说一句话。

    红袖自然不知道鹤飞脑子里的想法,她这会儿在想自己的事,根本没心思和他搭话。

    掌灯时分,楚云容如约而回,红袖已经在他的居所等着他。

    红袖请人在廊下摆了张竹桌,两张竹椅,桌上放着盏油灯,一壶酒,两碟小菜,两只酒杯,两副筷子,红袖已经自己先喝上了,楚云容回来时,她歪靠在桌上,纤手托着香腮儿,巧笑倩兮地凝望着他,那张脸在暖黄的光线下显得温婉动人,“你回来了。”她道。

    “久等了?”楚云容脸上含着轻浅的笑,只是眼眸中掠过抹歉意。

    红袖闭着眼听着这句话,只觉得他的声音就像是夜里吹过来的微风,温润的,醉人的,轻柔的,她摇了摇头,“没有。”但事实上她的确等了许久,她已经喝了好几杯酒,酒是烈酒,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喝烈酒了,她已经有几分醺然。

    楚云容也看出她已经有几分醉意,心中再次浮起些许抱歉,他拉开竹椅坐下,拿过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红袖睁开眼,推了推旁边的一碟红油浸竹笋,道:“我看到厨房里有几支嫩笋,就亲自做了点凉拌笋片,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楚云容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竹笋送进嘴里,动作优雅地咀嚼着,片刻后,他微笑道:“不错。”言罢放下筷子,端起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似在表达他的歉意。

    “你还没用膳吧?这么喝容易醉。”红袖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红袖一手托着脸颊,一手把玩着酒杯,美眸落在他的身上,问:“你平日里也是这样?要忙完才吃晚膳?”

    楚云容总觉得她今日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仿佛沉静内敛了些,“嗯。”他应。

    红袖点点头,也没有劝他改变,她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他斟上,而后自顾自地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她目光转向廊外,漆黑的夜幕里亮起几点萤火,扑闪扑闪的,红袖目光追随着那几点光,觉得甚是有趣,她往楚云容那边看了眼,见他也被那小东西吸引了目光。

    这人平日里一定注意不到这小小的东西,因为他总是很忙。

    虽然他这人待人温柔似水,又细致体贴,但红袖依旧觉得,和他这样的人在一起应该会很孤独。

    一杯酒下腹,红袖脸颊浮起一层胭脂红,她收回目光,看向楚云容,发现他也在看着她,目光相接,彼此仿佛看到了对方眼眸深处的自己。

    “我再去拿点吃食。”楚云容道。

    红袖看穿了他的想法,“我已经在厨房里吃了点东西,倒也不饿。”

    红袖这么一说,楚云容便不起身了。

    看了他一眼,红袖笑了下,开始道:“今日,我牵了小郎的手,他没有拒绝我。”

    “看来他已经接受你了。”楚云容唇角浮起温柔和煦的笑。

    红袖知道,他是真为她高兴,她心口忽然紧了下,她今日来找楚云容其实还有另一目的,如今小郎已经知道了她是他的亲生母亲,也慢慢接受了她,她和楚云容没必要再继续这样,有些事还是说清楚得好。

    但对上他温柔的目光,到嘴边的话竟说不出口,红袖略一犹豫后,从椅子站起来,来到他身旁,在他疑惑的目光下,笑盈盈地勾住他的脖子,坐进他的怀里。

    “怎么了?”楚云容淡笑道,他突然发现他喜欢她这样的亲近,只是他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因此他脸色和平日没什么不同。

    红袖觉得自己快爱上了他这温暖的身体以及那股闻之令人愉悦的清雅香气,这样可不行,“想……亲一下你。”红袖说着捧住他的脸,吻上了他那好看诱人的唇。

    楚云容早已习惯她的主动,因此当她吻上来,他没有丝毫犹豫地回应了她,双手揽住她的腰肢,逐渐收紧压向自己。

    良久过后,两人唇分开,红袖娇喘吁吁地依偎在他的怀中,待呼吸平稳后,才扬起脸看向楚云容。

    楚云容也垂眸看向她,她的唇有些红肿,唇瓣还沾着抹水光,透着暧昧的气息,楚云容脸微热,不由伸手过去,用指腹轻轻蹭了下她的唇瓣,而后露出抹腼腆的笑意。

    他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润,让他看起来昳丽且蛊惑,红袖要费很大的功夫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扑向他。

    红袖从他怀里起来,脸上平静如水,像是什么事都发生过,淡淡地道:“我有些困了,想去客房休息。”

    楚云容有些诧异,定定地看着她显得有些冷淡的脸庞,心中浮起异样的情绪,“那我送你过去。”他不动声色地微笑道。

    虽然他的话在她的意料之中,但红袖还是感到有些失落,她什么也没说,任由他送自己离开了挹清院。

    凉风习习,花香浮动,四周虫吟此起彼伏,感受着周围的一切,红袖低落的情绪渐渐被抚平。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客房。

    “你回去歇息吧。”到了门口,红袖停下脚步,并没有邀请他进屋,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与他道。

    楚云容一直觉得红袖今日有些奇怪,心里隐隐有股不好的预感,但又不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准确,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片刻后,只是柔声道:“嗯。你早些睡。”言罢转身离去。

    刚下了台阶,却被红袖唤住:“楚郎。”

    楚云容以为她是挽留自己,心口不由一跳,回身看去,见红袖已经站在门内,双手把着门,目光幽幽地注视着他:

    “楚郎,小郎如今也知晓了我是他亲生母亲,你没必要再配合我演戏了。从今往后,我们还是维持距离吧,莫要耽误彼此寻找真爱。”红袖语气冷漠地但,言罢“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楚云容身形一滞,看着那紧闭的屋门,心口也跟着一紧,怔怔地站在原地。

    许久,他回过神来,回想着红袖方才说的话。维持距离,莫要耽误彼此寻找真爱?他皱眉,一股受伤的感觉突然涌上心间,强烈得让他有些无措。

    第55章

    红袖背靠着门,听着外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虽然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但心中不禁感到失落。其实方才在挹清院,他若是开口留她,就不会有接下来的事了,可他没有,自始至终,他从来就没想过对她主动一点。

    红袖打开门,看着外头漆黑的夜色,空荡荡的方向,不禁长叹一声,红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与他斩断关系,只是想借此机会,让他想清楚他对她到底是怎样的心意,这段时间他对她的好,对她的纵容究竟是基于她是小郎的生母,还是基于男人对女人的情意。若他想明白了是男女之情然后向她求和,以后她就算一直主动些也无妨,但他若一直是这种无所谓,不主动的态度,红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再巴着他不放了,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实在伤人伤己。

    红袖是个善于保护自己,规避风险的人,哪怕真喜欢他,在没确定他爱自己之前,红袖一定不会对他付出自己的全部真心,让自己陷于痛苦之中。

    ***

    楚云容回到挹清院,看到廊内的竹桌竹椅,还有没喝完的酒,他默默地走过去,坐在方才坐过的位置上,拿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楚云容其实不喜欢在应酬之外的时间饮酒,他端起酒杯,垂眸看着杯中透明的液体,片刻之后,又放了回去。

    他看向对面的竹椅,空了的酒杯,脑海中浮现红袖方才坐在那里笑意盈盈与自己说话的画面,心口突然间拧紧。

    为什么前一刻主动亲吻了他,后一刻就与他说要各寻所爱?明明是她主动招惹的他,凭什么说保持距离的人又是她?一股说不出的委屈感涌上心头,让他几乎忍不住要回到客房问个清楚,但他以强大的克制力压下了这股冲动。

    侍棋无声地出现,低眉敛目,小心翼翼地询问:“大人,可要安排晚膳?”

    楚云容淡淡地道:“不必了。”

    侍棋不禁抬眸看了楚云容,见他静坐在那里,微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有些孤寂茫然。

    侍棋从未见过他这模样,内心有些不安,想劝他,又不敢去打扰他,犹豫了下后,还是无声地退了下去。

    脚步声消失,周围又恢复寂静。

    楚云容静坐片刻后,起身去了书房,本想借由看书来将心中的烦闷散去,然而心绪躁动难安,根本无法静下心看书。

    他放下书,起身走到窗旁,推开纱窗,夜风习习,拂去他内心的烦闷,心恢复了冷静与理智,脑海中回想着红袖今日的种种言语举止,目光掠过思索之色。

    他有些不明白红袖为何突然这么对他,若她不喜欢自己,想要另寻所爱,为何今夜又吻了他,她的种种表现都在告诉他,她是喜欢他的。

    难不成是在生气?

    是因为他为了公事忽略了她,让她久等了?还是因为长乐郡主的事,怪他没有与她解释清楚?

    楚云容内心一动,转身离开书房,在踏入夜色之中后又停下了步伐,他轻叹了口气,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清明节,有些忙,才写了1000字,明天尽量加更。

    第56章

    次日,夕阳西下时分。

    红袖一整日都无事可做,这会儿正无聊地磕着瓜子。

    金子突然急匆匆地上到楼来,气喘吁吁地道:“红袖姐……”

    红袖柔若无骨地歪靠在榻上,闻言美眸懒懒地抬了下,“你先把气喘匀了,怎么学起铜钱儿毛毛躁躁的性子来。”她仍旧磕着瓜子,口齿不清地道。

    金子只好喘匀了气,才道:“红袖姐,楚相公来了,这会儿在厅堂等着。”

    红袖指尖一滞,蓦然从榻上直起身子,内心暗喜,“这么快就来了?”说着便将瓜子扔回盘中,拿起罗帕擦拭了下手,“你去把他请上来吧。”红袖想了下,道。

    “是。”金子领命而去。

    红袖看到榻上地上全部都是她丢的瓜子壳,额角一紧,匆匆忙忙收拾了一番,又拿清水洗了下手,从匣子里拿出鸡舌香含在嘴里,令口齿生香。

    等金子将楚云容带上楼时,红袖已经倚靠在榻上,拿着本闲书一本正经地翻看。

    听到脚步声,红袖淡淡地瞟过去一眼。

    楚云容依旧是一副温润清雅的打扮,雪色宽袖衫,双螭龙玉带钩勾勒出细窄的腰身,墨发半挽,戴了只白玉竹节形簪,唇边挂着清润和煦的笑意,让人根本没办法对他板起脸。

    红袖收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与金子道:“你出去吧。”

    待屋内只有他们两人,红袖放下了书,走到窗旁,看着庭院的景象,“我想我昨夜已经与你说得十分清楚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红袖也不与他拐弯抹角,语气清淡地道。

    楚云容今日其实很忙,但从中书省出来后,他没有回府邸,而是乘着马车来到红袖的寓所,昨日的事情一直缠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有些在意,若不问清楚此事,他无法心无旁骛地去做任何事情。

    楚云容行至她身旁,柔声询问:“红袖,你可是在生我的气?”说话间目光紧攫着她的面庞,不想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楚云容此话一出,红袖内心的期待变成失望,原来他并不是来与她表明心意的。

    红袖内心叹了口气,轻蹙眉头,淡淡地道:“我与你生哪门子气?”

    楚云容注视着她的目光微微露出困扰神色,他轻摇了摇头,如实回答:“我也不清楚,所以才会来询问你,我在想,你是不是因为昨夜我忙着处理公事忽略了你而生气?还是因为觉得我与长乐郡主有些什么才生气?”

    红袖呼吸一滞,这男人怎么能够问得这么真诚且毫无心机?

    在情爱这件事上,他简直就像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郎,和她印象中那位城府深沉,笑里藏刀的权相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又或者他扮猪吃老虎?红袖眯了下美眸,“若我说这两个原因都有,你要怎么做?”红袖脸上露出一轻佻的神色,但没有靠过去撩拨他,免得撩拨他不成,自己倒是色迷心窍,又与他纠缠到一块去。

    楚云容定定地注视着她媚意横生的面庞,若是以往这种时刻,她大概已经贴过来撩弄他,但这会儿她看起来丝毫没有要亲近他的想法,内心没由来地感到一阵焦虑,“昨夜是我办事欠妥,我原不该让你久等的,以后这种事不会再有。至于长乐郡主,我对她无意,将来也不会有。”

    他声音虽然温柔,却给人一股郑重有力的感觉,让人无法怀疑其中的虚假,然而这并不是她想要的。

    红袖心中有些生气,便冷下了脸,“很遗憾,我没有生气,也根本不在乎你要忙公务,或者喜欢哪个姑娘,我不知道你为何要与我解释这些事情。”红袖语气冷漠且疏离,言罢不再理会他,转身回了内室。

    红袖的反应让楚云容始料未及,他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心中感到一股刺痛的感觉,所以……她不是在生他的气,而不是喜欢他了?

    红袖在内室待了许久,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消失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才恢复平静之色。

    她没有看到楚云容的反应,不知道他听到自己那些话内心是何感想,但他选择就这么离去,大概还是看不清自己的内心又或者是真的无所谓。

    过了片刻,金子走进来禀报道:“红袖姐,楚相公走了。”

    红袖沉默了会儿,心灰意懒地道:“走了就走了吧。”

    红袖要他主动向她索求爱,而不是被动地给予,她不会告诉他自己内心的想法,要是他真的对她心有不舍,自然会有所行动,若没有,那索性就算了吧。

    红袖在室内待了片刻后,心中有些烦闷,便走下了楼,刚到庭院,就见铜钱儿领着凤九往她这边走来,恰好小凤仙也从另一头过来。

    这一男一女在交叉口撞见,小凤仙看了他一眼,先是一怔,神色冷淡地掉头走了。

    凤九尴尬地摸了摸下巴,随后脸上又恢复玩世不恭的姿态,打开玉骨折扇,若无其事地朝着红袖这边走来。

    “我方才看到楚相公了,我见他脸色看着不大好,就没有叫住他。”凤九来到红袖身旁,见她神色淡淡,对他爱答不理的模样,不禁笑道:“你们吵架了么?怎么你脸色看着也不大好。”

    红袖看着他一副想看戏的神色,没给他白眼已经很好了,哪里肯给他好脸色,她沉下脸,没好气地道:“有没有可能,我是见到你脸色才不好。”

    红袖不理会他,走到亭内,坐到石椅上,看着外头的景象发呆。

    凤九狭长的眼眸落在她窈窕的背影上,笑了笑,跟着她进了亭子,坐在她的对面,他以手支颐,朝着她慵懒地笑着,“没有可能,我这张脸女人光看着就会心生愉悦吧?”

    这男人脸皮厚得跟铜墙铁壁似的。红袖内心嗤笑,目光却落在他的脸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不得不承认,他的容貌极美,又颇有股异域风情,眼尾下那点泪痣艳红如火,为他的眉眼添了些许媚色,这样一张脸就算长在女人身上也不为过。

    见红袖定定地看着自己,凤九眼眸顿时熠熠生辉,脸上浮起一大大的笑容,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我是不是很好看?是不是被我迷住了?”他自信满满地道。

    好看是好看,被他迷住倒不至于,看着这张绝色的容颜,红袖心情的确好了些,美好的事物谁都会喜欢。

    “凤掌柜,你是不是有他族的血统?我觉得你生得不像我朝人。”红袖不禁问道,他看着有点像胡族人,难不成他的母亲是胡族的?

    凤九笑容滞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摇了摇头,不高兴地指责道:“红袖姑娘,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怎么还叫我凤掌柜,这太生分了。”

    红袖看得出来他不想讨论关于血统的事,便没有勉强他,反正她也不是很好奇,她轻哼一声,道:“你不也是叫我红袖姑娘么?”

    凤九手抵着唇角,沉吟片刻后,笑吟吟地道:“要不你叫我凤哥哥,我叫你红妹妹?”

    红袖唇角微抽,臭男人,占她便宜,“凤九,红袖。”红袖冷冷地道。

    凤九挑了下眉,“好吧。”

    红袖心情不好,不想理会他。

    凤九看着她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忽然道:“有个很有趣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红袖闻言瞥了他一眼,淡声道:“说。”

    凤九唇微微勾着,似乎带着抹冷笑,“你可认识崔璟?”

    崔璟?红袖想了想,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见她面露疑惑之色,凤九淡淡地道:“崔冀的儿子。”

    红袖皱了下眉,随后又笑道:“我只知道崔冀今已被流放到黔州,至于他的儿子,谁晓得他?”红袖刚说完,忽然想起一事来,她笑了起来,“对了,我以前听过他的一些传闻,说那崔璟差点成了驸马,但他讨厌那永安公主,死活不肯娶,还一哭二闹三上吊来着。”

    凤九笑道:“这事是有的。但如今他不是差点做驸马,而是马上就要做驸马了。”

    红袖有些惊讶,不觉问:“娶那永安公主?”

    凤九点点头,“没错。”

    红袖眉眼一凝,心中感到疑惑,“崔冀犯了事,为何皇上还把永安公主嫁给他?”

    凤九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听说两人浑身赤/裸躺在一张床上,被安宁长公主等人当场撞见,之后永安公主又要死要活地要嫁给崔璟,崔璟也同意娶永安公主,又有安宁长公主从旁撮合,皇上无奈之下只能赐了婚。”

    红袖不禁皱了下眉头,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那崔璟之前死活不肯娶永安公主,为何两人会浑身赤/裸躺在一起?难不成这是崔尚的计谋,就像当初他要她设计楚云容那样?

    还有,这长公主又是怎么回事?她难道跟崔尚是一伙的?种种疑惑纷至沓来,红袖头隐隐作痛。

    凤九意味深长地看了红袖一眼,“听说崔尚马上也就要回朝了,这下你家那位楚相公可有得头疼了。”

    听着他幸灾乐祸的口吻,红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不是我家的,他是好是坏与我无关。”

    凤九扬了扬斜长的眉,一脸悠然道:“看来你们真的闹别扭了,那我是不是有机可乘了?”

    红袖对上他含笑期待的目光,不禁摇了摇头,他这番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她也懒得去追究,“没有,这辈子都没有。”红袖语气冷漠道。

    凤九闻言露出失望之色,“真是伤人呐……”

    ***

    楚怀瑜今日散学,一回到府中,就听闻红袖在他的屋里等他。

    她现在是把这里当成是她的家了么?来去自由,他皱着眉头回到屋里,见红袖坐在书案前,翻看他抄写的文章。

    他连忙伸手把东西夺了过来,不高兴道:“你怎么能未经允许就偷看我的东西?”

    红袖撇了撇红唇,“好稀罕看不成?不想给人看的话就把它藏起来,放那么显眼,我就算不想看也会被迫看到。”见他皱着清秀的眉,气呼呼地瞪着他,忍不住又继续道:“你写的字真丑,没你父亲写的好看。”

    楚怀瑜一脸不服地道:“我只是没认真而已,我要认真,以后写的字绝对比他好看。”

    红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的一声,忍不住打击道:“你就算努力一辈子写的字肯定也没你父亲好看,你还没你父亲爱干净,你说说,你哪里比你父亲好?”

    楚怀瑜说不出来,气得不想再理会她,他走到一旁,放下箱笼,拿出里面的东西,一回头看到红袖捏着鼻子,一副嫌弃的神色。

    “你做什么?”楚怀瑜不满道。

    红袖一本正经地的回:“我怕熏着,里面装了多少臭衣服。”

    楚怀瑜怒瞪着她,“里面都是书,衣服我都已经洗了,没带回来!”

    红袖被他吼得怔了怔,而后唇边浮起一丝笑,凑过去想摸小狗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真是乖孩子,学会爱干净了。”

    楚怀瑜被她的动作弄得身子一僵,随后小脸微微一红,低着头不说话了。

    红袖见他一副乖巧的模样,心中不由得十分惊讶,唇边笑意加深,“小郎,这两日你要不要去我那住?到时我送你去书院。”

    楚怀瑜闻言有些心动,要是去她那里住就不用做功课了,“可是父亲不会同意的。”

    红袖莞尔一笑,“没关系,我会与你父亲说的。”

    楚云容回到挹清院,从侍棋处得知红袖在小郎的院里,不禁怔了下,略一思索后,往那边走去。

    刚到那里,就看到红袖和儿子有说有笑地从里面出来,她手上还拎着一包袱。

    “楚郎,你回来了。”红袖微微一笑道。

    她语气客气有礼,不似往日的亲昵,楚云容心口微窒,“你们要去哪里?”他回以从容的微笑,没有泄露心中的失落情绪。

    作者有话说:

    这章给大家发三十个红包~

    第57章

    “我是想带小郎去我那里住两日,你不介意吧?”

    红袖微笑道,目光落在楚云容的脸上,他笑容温煦,一如往常。

    一旁的楚怀瑜有些不安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担心他不同意自己去那边。

    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那么我送你们过去。”楚云容道,语气平静无波。

    他送她们过去自然是极好的,红袖很干脆地同意了,“那就多谢了,你的马车比我那轿子快得多。”红袖粲然道。

    听到红袖客气的话语,楚云容修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内心有些不舒服,“你我之间何必言谢。”他唇角噙着淡笑,言罢看向楚怀瑜,温声询问:“带书了么?”

    楚怀瑜小脸微垮,他就知道他父亲不可能一直让他光玩不做功课,他点了点头,指了指红袖手上的包袱,“带了,在包袱里。”

    红袖摸了摸楚怀瑜的头,笑道:“放心,我会督促他看书的。”

    楚怀瑜有些不好意思地躲了躲红袖的手,然后看向楚云容,问道:“父亲,你也要去那里住么?”他内心其实希望他父亲和他们在一起,反正有红袖在,他也不会逼着他一直学习。

    楚云容怔了下,然还没等他回答,红袖就替他回答了。“小郎,你父亲公务繁忙,不能去那里住的。”红袖善解人意地道,言罢抬眸看向楚云容,温婉一笑,“是吧?”

    楚云容唇角微紧,在红袖灼灼的目光下,他含笑点头。

    楚怀瑜内心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楚郎,你要是忙的话,可以让鹤飞送我们去好了。”

    红袖视线扫向楚云容那边,脸上笑意盈盈的,但那抹笑容映入楚云容的眼底,却让人觉得虚假。

    “无妨。”楚云容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后转头与楚怀瑜道:“小郎,走吧。”

    楚怀瑜点点头,而后看了红袖一眼,又看了楚云容一眼,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上了马车,红袖与楚云容面对面而坐,两人隔了很远的距离,楚怀瑜则坐在红袖的身旁。

    马车行驶了一会儿,楚怀瑜再次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眼珠子转动,看看这个的神色,又看看那个的神色,见两人之间似乎有股淡淡的疏离感,终于忍不住问:“你们吵架了么?”

    红袖闻言面色一僵,目光往楚云容一眼,见他也在看自己,眼眸幽邃无际,里面有着看不透的神色,但看得出来,他不打算回答,红袖想了想,扭头与楚怀瑜道:“我与你父亲并没有吵架,只是……”

    “只是什么?”楚怀瑜追问道。

    红袖瞟了楚云容一眼,郑重其事地道:“我与你父亲若是不喜欢彼此了,你觉得怎样?”

    楚云容置于膝上的手微微握紧,未置一词,只是看着红袖的目光有些沉,不似往日的温润和煦。

    楚怀瑜不傻,知道红袖的身份之后,他就猜到她之前根本就是为了接近自己,才谎称自己喜欢他的父亲,他见红袖这么问,便端起小大人的架子道:“你们当初是相爱才有的我么?”

    此话一说,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僵凝。

    红袖与楚云容对视一眼,眼里都有些许的不自在。红袖尴尬的同时又有股喜悦欣慰的感觉,她的儿子终于肯承认了她的身份。

    红袖斟酌许久,才认真地道:“小郎,不管我们是否是相爱才生下的你,你的出生对我们而言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红袖自然不好告诉他,她和他父亲是被人下了药,一夜荒唐后有的他。

    楚怀瑜看了眼楚云容,楚云容微笑颔首,眼里有着疼宠之色。

    楚怀瑜心中释然了,他认真想了想,道:“你们要是不喜欢对方,就没必要勉强自己在一起,各自去找喜欢的人吧。”推己及人,他要是跟自己不喜欢的人成日待在一起,会难受得慌。

    而且亲生父母在一起,要是他们合起伙来天天折腾他可如何是好?所以他们分开也好,以后他就可以这里住一阵,那里住一阵,岂不乐哉?

    红袖和楚云容愕然,皆没想到他如此大方地让他们另寻所爱,一般小孩不都是希望亲生父母在一起的么?他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惊讶过后,红袖莞尔一笑,看向楚云容那边,见他依旧一脸高深莫测之色。

    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会不会也赞同了小郎的话?思及此,她扭头看向自家儿子,脸上露出一明艳的笑容,“小郎,你这话可是真心的?将来我若不嫁你父亲,嫁给了别人,你可别哭。”她用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口吻道。

    楚怀瑜被问得怔了怔,其实他心底还是希望她和他父亲在一起,但两人要是不喜欢对方,他也不能勉强他们。

    “我才不会哭。”楚怀瑜生气反驳道,“但你们挑人得先过我这一关。”他们要是各自婚嫁,他就有多了一个爹,一个娘,到那时……嘿嘿,楚怀瑜眸中闪过抹狡黠之色。

    亲娘到底还是亲娘,红袖一眼就看穿他内心在打什么小算盘,不由失笑,这个小财迷,“是,听你的。”红袖语气纵容道,而后视线轻飘飘地转到楚云容那边,想要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表露过自己的任何想法,温润的眸子像是一面平静的湖水,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他的反应让红袖又添了几分心寒。

    马车到了红袖的寓所,楚云容将母子两人送到了门口,又将楚怀瑜的包袱交到红袖手中。

    红袖接过包袱,心中有些疑惑,“楚郎,你不进去了么?”

    楚云容脸上浮起温雅有礼的微笑,“不了,还有要事在身。我后日让人来接小郎去书院。”言罢又看向楚怀瑜,温声叮嘱道:“记得看书,不能只顾着玩。”

    楚怀瑜连连点头,巴不得他赶紧走,“知道了,父亲。”

    楚云容满意地颔首,随后向红袖微微欠身,便转身上了马车。

    红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车帷中,心逐渐往下沉去,也许自己近日的行为其实是在将他越推越远,但她却不后悔。

    她以前在风月场中混,最忌讳的便是将真心交付给男人,她见过不少姐妹托付过自己的真心,然而下场几乎是万劫不复,这些年,她习惯了与男人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从不会将他们的情意当真,只有如此她才能保护自己,才能在在风月场中站稳脚跟。

    若楚云容不能给自己真心,红袖也不愿意在他身上花费太多时间精力,他们就只是当小郎的父母便好。

    她收回目光,带着小郎,毫无留恋地踏入大门。

    回到马车上的楚云容,脸上温润如春风的笑容渐渐淡去,显露出掩藏在笑容底下真实的情绪。

    一直以来,他没弄明白自己的心,他之所以纵着红袖做种种的事情,到底是基于她是小郎的母亲?还是基于男人对女人的喜欢?也许他从没有认真地去思考过这件事,直到方才,红袖与小郎说她和他不喜欢彼此,说她会嫁给别人,还有小郎让他们各自去寻他们喜欢的人,他猛然间才发现,撇开小郎母亲的身份不提,他不希望她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想到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他会无法忍受。

    若这都不是喜欢,那什么才是喜欢?楚云容本就聪明至极,只是因为对情爱之事不是十分擅长,所以才走了一些弯路,一旦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他立刻意识到红袖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

    但他需要好好考虑整件事,才能做出应对之策,而不是贸然地去质问红袖。

    作者有话说:

    今天突然发起高烧,太难受了,只能更那么多了。

    第58章

    鹤飞来接小郎去学院的时候,红袖从他那里得知楚云容生病了,没有上朝,决定过来探望一下他,连朝都上不了,他应该病得十分严重。

    见到侍棋,得知楚云容仍在书房,红袖不禁蹙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嗔意,“不是生病了么?怎么不在屋里躺着休息?”

    侍棋闻言面有豫色,迟滞了片刻,才道:“大人他不肯休息。”

    红袖摇了摇头,径往书房而去,到了那里,见楚云容端坐在书案前神色专注地书写着什么,看他脸色如常,也不见有什么不妥。

    看到红袖,他笔尖一顿,眼底浮起柔和若春风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红袖没有回话,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你身体怎么样了?我听鹤飞说你病得很重。”

    楚云容看着红袖关切的目光,突然间剧烈地咳了几下,他手抵着唇间,语气有些虚:“无碍,只是小病而已。”

    红袖并不信他的话,以他励精图治的追求,要是能上朝必定会上朝,又怎肯窝在这书房里?

    “都上不了朝了,还只是小病?”红袖走过去,催促他起身,“侍棋说你不肯休息,我说你这么拼命做什么?不管你想做什么事,都得有命在,要是命都没了,你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红袖正斥责着,突然对上他变得深邃的目光,心咯噔一下,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别扭,她替自己行为辩解道:“你别以为我是在关心你,你是小郎的父亲,你要有三长两短,他会伤心。”

    楚云容无奈地任由着她拖拽着回到卧室躺到床上休息。

    “吃过药了么?”红袖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一扭头就看到楚云容在定定地注视自己,目光有着说不尽的温柔。

    不知道是否是红袖的错觉,她总觉得楚云容今日看她的眼神与以往有些不同,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她皱了皱眉头,“问你话呢,病傻了?”

    楚云容轻摇了摇头,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红袖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这人一病,看人的神色怎么变得深情款款地?“你倒是闭眼啊,这么睁着眼怎么休息?”

    楚云容微微一笑,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红袖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他,觉得他脸色看着真不像生病的样子,她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并无异常,他到底生了什么病?她打算出去问一下侍棋,然一起身,手腕立即被楚云容抓住。

    红袖疑惑地回过头,“怎么了?”

    “你去哪里?”

    楚云容目光直视着她,里面仿佛有一汪潋滟的春水,目光与其接触上,心便禁不住地柔软下来。怔了一瞬后,红袖淡淡地道:“我出去一下。”

    楚云容没说话,也没有放开她的手,红袖试探性地挣脱了下,但他的手却收紧,就在红袖准备问他到底想做什么时,他开口说话了。

    “别走,留下来陪我可好?”他声音低低且温柔,听着让人耳朵都不禁酥软下来,红袖身子僵了下,看着熟悉却又陌生的楚云容,好半晌都不知道如何回应他。看来他的确是病了,不然不会变得那么古怪,竟然主动要求她留下来陪他,这要在以往正常的情况下,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

    红袖默不作声地坐了回去,想问问他究竟出了什么毛病,但见他再次闭上眼,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屋内有风吹过来,红袖扭头一看,见窗子开着,担心他着凉,便道:“我去关一下窗子。”

    关紧窗户,正要回去,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药味,她不觉循着味道看过去,见窗台旁边放着一盆景,也没多想,转身往回走。

    一回到床旁边,又见楚云容睁开双眸定定看着她,眼眸深处有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红袖吓了一跳,不由“呵”了一声,随后轻抚□□,轻嗔道:“你不好好休息总盯着我看做什么?敢情是怕我跑了不成?”

    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自己也是奇怪,怎么被他看一眼还能吓到?就在这时,门声响起,随后侍棋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进来。

    “大人,该喝药了。”侍棋将药放在桌上,随后来到床旁边,与楚云容道。

    “嗯,放那吧,我待会儿便喝。”楚云容淡淡道。

    红袖见他看着不怎么想喝那药,想也没想就站起身,拿起那碗药,走到楚云容身旁,侍棋见状眸中闪过抹异色,却没说什么。

    “这药没那么热了,你先把药喝了吧,喝了病才能快些好。”红袖柔声劝道。

    楚云容刚接过药,侍棋就开口道:“红袖姑娘,请您随我出来一趟。”

    红袖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疑惑,便随她走了出去,“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么?”

    “红袖姑娘可否帮我照顾一下大人?我帮大人出门办点事。”侍棋请求道。

    红袖想了想,点头,侍棋转身离去,红袖回到了屋里,看到楚云容背靠着围挡而坐,床头旁几上的药碗已空。

    她倒了杯茶水,走过去递给他,楚云容正要伸手接过,红袖却把水递到了他的唇边。

    楚云容先是一怔,而后失笑,“我自己来吧,我没那么虚弱。”楚云容伸手要接过她手上的杯子,却不小心摸到她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连忙收了回去,俊脸微热,以前不觉得这种触碰有什么,如今确定了自己对她的心意,一亲密的举动却他心生无数念头。

    红袖却没有留意到他别扭的举动,她在他身上并没有闻到药味,不由凑近他面前,又细嗅了下,还是没有闻到,这让她心中起了疑。

    楚云容疑惑地问:“怎么了?”

    红袖目光紧攫他的面庞,她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快步走到窗旁边那盆栽前,果然看到里面湿哒哒的一片,一股浓浓的药味扑面而来,正是被倒掉的药,她转头皱眉质问:“你没喝药?”

    红袖看着他面色正常的脸,突然间有些怀疑他根本没有生病,这么一想,便不禁问出了口,“你根本没生病吧?”

    红袖本以为他会替自己辩解,没想到他竟没有一丝犹豫地点了点头。

    红袖胸口急剧地起伏了下,忍着怒火道:“你故意让鹤飞告诉我你生了重病,骗我过来?”

    “我没有让他告诉你我生了病。”楚云容苦笑,从床上站起来,来到她身旁,“事实上,你的到来让我很意外。”

    红袖皱着眉头,不理会他深沉的目光,质问道:“那你装病做什么?为了骗谁?”

    楚云容本就不想隐瞒她,见她问,就将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原来文贤书院最近打算收一批学子,有一部分出身寒门,一些权贵得到了消息,心中十分抗拒,一直以来文贤书院都被视作门阀贵族的学院,只有出身贵族的人才能进入学院,之后就能入国子监,他们都担心自己的孩子会被那些寒门子弟抢占名额,知道这项决策是由楚云容制定的,就闹到了朝堂上,明圣帝见闹得有些凶,就让楚云容称病不上朝,打算事成定局后,再让他回朝。其实明圣帝也是体恤他这段时间太过操劳,想让他休息几日。

    听到他的解释,红袖心中的怒气平了些,随后又觉得不对,“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还要故意瞒我,你是怕我把此事捅露出去?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不止如此,他还要戏耍她,握着她的手腕叫她别走,让她留下来陪他,她还当他生病才如此,没想到他一点毛病都没有。红袖觉得事情摆在眼前,根本没必要听他辩解,于是扭头就往外走去。

    就在她准备开门离去时,一只手突然从她身后横过来,撑在门板上,将门又关了回去,红袖整个人几乎被他圈在他的怀中。

    红袖僵了下,怎么都没想到楚云容会做出拦门的举动,她缓缓转过身,背贴着门,抬眸望向他,他此刻的神色很温柔,又莫名地让人感到有些危险,许是因为他此刻的举动颇有些攻击性,与平日里温和可亲的他截然不同,他此刻看她的眼神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深情,红袖心跳禁不住地加速跳动,“你要做什么?”红袖有些弄不懂他了。

    “你还没听我解释。”楚云容轻声道。

    红袖语滞,方才有一瞬间他的眼神让她误以为他要向她表白,她内心叹气,“好,你解释。”她倒要看看他能否说出花来。

    “没有一开始就告诉你事情,的确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这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你……”楚云容认真想了想当时的心情,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也许是希望得到你的关心,所以鬼使神差地任由你误会下去。”

    红袖又一次语滞,沉默了片刻,她面不改色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脸疑惑。

    楚云容被她的举动弄得无奈又好笑,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我没病。”他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突然问了句令人意想不到的话,“你真的不喜欢我么?”

    红袖听闻他这句话,心中一动,而后豁然开朗,这男人终于开窍了?

    “不喜欢。”红袖十分干脆地回答,想听听接下来他要说什么。

    楚云容闻言并不失望,手不由自主地放开她,去轻抚她的脸,柔声低喃道:

    “可是我很喜欢你呢。”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一直断断续续发高烧,吃退烧药不管用,本来今天状态不好写不了了,去打了个针后,突然退了烧,人也精神了,不知道今晚会不会又烧起来。这几天流感严重,大家一定要保重好身体啊。

    还有一事,这篇文差不多要正文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