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盯着个虫账户的那条转账消息，把6后头的那几个零反复数了几遍，又抬起头，看向电脑屏幕。
他搓了搓额前的碎发，手肘支在鼠标垫上，看着dol游戏客户端里聊天框中，这位mo老板发来的消息，怔忡半晌。
他真的很需要钱。
有了钱，才能买配置好一些的传统电脑，才能靠陪练和打比赛挣钱，有了经济来源，他才能摆脱直播平台，才能摆脱他哥的控制。
可现在看着突然到账的六万块钱，江小川的内心却十分挣扎。
有了这六万块钱，市面上普通的家用传统电脑他可以随便选，就再也不用担心电脑出问题影响打游戏了。
可是，这笔钱，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收下来。
老板要包他一年。
一年，太长了。
江小川的目标是打职业，不管是参加线下赛还是线上赛，他只想打职业，打比赛。
现在找老板陪练，不过是赚钱的权宜之计，在他的计划里，这不过是个短期过渡阶段。
只要他赚够了买电脑的钱，还有参加匿名的线上比赛的报名费，他就不会再找老板陪练了，之后就靠比赛的奖金养活自己。
因为他相信，只要给他机会打比赛，他一定能拿到奖金。
所以，江小川没办法陪老板练一年这么久，那这笔钱他就不能收。
点开光脑里的个虫账户，江小川退了五万五千块回去，只留了五千块。
然后在游戏客户端回了消息：
[帝国最强主c：老板，实在抱歉，我没办法接一年的单，我先陪您练一个月，之后有机会您再找我续费，可以吗]
莫辰坐在车上，看一眼手环里原路退回的五万五千块钱，再看着聊天框中发来的消息，又轻笑起来。
赵卓满脸莫名地转过头看莫辰，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进入工业园区身份核验窗口，他便忙着开车进入核验区，到嘴边的话先咽回肚子里去了。
莫辰自然没看到赵卓脸上的神情，他现在全身心都放在聊天框对面的小虫子那里了。
莫辰脸上挂着笑，回复过去：
[mo：好，你想怎样都可以，我只是想跟你聊聊，你什么时候有空？]
看着这条消息，江小川眨眨眼，琢磨了一阵，努力想要猜出老板到底是什么意思，最后发现老板的心思太难猜，不如他自己先去掉一个最差的情况好了：
[帝国最强主c：老板，我只陪练，不陪聊]
收到消息的莫辰，这次直接笑出声来。
赵卓开着车，正在打方向往园区里面去，听到耳边的笑声，这次实在忍不住了，皱着眉头问：“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邵哲洋给你用错药了？什么药能让人笑一晚上停不下来？”
莫辰闻言抬起头来，“我笑了？”
赵卓抬手指了指莫辰唇角，“嘴角都快挂到耳朵上去了，你先把嘴角压下去再问我行不行？”
莫辰轻轻摇头，没理会赵卓的揶揄，低头继续给对面回消息：
[mo：好，不陪聊，那可以双排吗]
这次对面倒是回得非常快：
[帝国最强主c：没问题的老板，我现在就登陆游戏]
莫辰看一眼时间，又笑起来，问对方：
[mo：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对面又变得犹豫起来，聊天框和之前两次一样，不停地在“正在输入中”和玩家昵称之间来回切换，最后终于发来一条回复：
[帝国最强主c：对不起老板，我没有注意到时间，打扰到您休息了，您想双排的时候随时找我]
对面跟老板说话时小心翼翼的语气，让莫辰的心莫名揪起来。
再联想到对方正在用的那台很可能二十年前就被淘汰了的电脑，莫辰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
明明很缺钱，却不愿意收他的转账？
因为有比陪练更重要的追求吗？难道是从一开始就冲着打职业来的？
想到这里，莫辰心中释然，脸上的笑意重新浮现。
[mo：别叫我老板了，我叫莫]
[帝国最强主c：好的，莫老板]
“嗤。”
又是一声轻笑。
赵卓这次实在忍不住了，抬手去拨莫辰手上的光屏，“我说，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莫辰抬手，轻松躲过了赵卓伸过来的手，“没有。”
“怎么没有？”赵卓满心狐疑，“我当年跟我雄主恋爱的时候，跟你现在的症状一模一样，对着聊天框不停傻笑。”
“好好开车，”莫辰下巴点了点车前窗，“进地库了。”
赵卓摇头，到底没再跟莫辰闹，专心开车入库，只是嘱咐说：“你回去赶紧休息，争取早点把发热期渡过去。”
莫辰漫不经心地应了声，继续给对面发消息：
[mo：叫我莫就行，后天晚上九点你方便吗，我们那时候双排如何]
江小川对着聊天框思索，后天晚上，应该刚好是他发热期过去的时间，而且指定了明确的双排时间的话，他就不用为了等老板而一直盯着客户端了。
这么贴心的老板……还真少见。
江小川慌忙打了个[没问题老板，那后天晚上见]，刚要点发送，看到前半句话，又把“老板”换成“莫”，读了一遍，总觉得对老板不够尊敬，思索一番后，还是决定稍微调整一下称谓：
[帝国最强主c：没问题，莫哥，那后天晚上见]
莫辰收到这条消息，盯着“莫哥”两个字，看了一阵，浅淡的笑意就再次爬上唇角。
想了想，莫辰问：
[mo：对了，我家里不小心多买了一套键鼠，闲置挺久了，你如果不介意，寄给你吧？]
看着这条消息，江小川怔住，回想起这位莫老板是之前的水老板推荐过来的，难道莫老板看了水老板跟他一起双排的游戏录像，发现他最后半局游戏是完全没用键盘打下来的？
被老板看穿自己生活极其拮据，甚至连基本的陪练设备都不合格，多少让江小川有些不自在。
想了想，江小川还是回：
[帝国最强主c：谢谢莫哥，不用了，我自己的键鼠挺好用的]
莫辰看着这条回复，脸上的笑容变得温和起来，看来是只挺骄傲的小虫，既然对方不承认，他自然就不戳破了。
停好车，赵卓道：“你自己回去？我就不上去了，还要赶回家一趟。”
莫辰向赵卓道谢，解下安全带，正要开车门，想到什么，回转过身，问：
“赵卓，邵氏诊所门前的那栋雄虫保障楼，最顶层靠西边的那间公寓里住的小虫，可以帮我查查他的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