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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01章  牧野闻歌

    ◎严父难当◎宫中来的圣旨只令太子秦寒之驻守秦地震慑西戎, 对使团中的其他官员却未加要求,于是南淮笙的生辰宴后,其他官员便与前来咸阳宣旨的钦差队伍一同出发回京。

    此次使团出使东卢的目的是接回皇长孙秦政,但秦政这次却并未随钦差队伍一起上京, 小孩儿反而是主动要求留在咸阳。

    这事当然不是秦政一时兴起闹脾气, 而是与闻人屠商议之后的结果。

    秦寒之当然没有拒绝, 只上奏一封言说想和秦政培养父子感情, 顺承帝便同意了此事。

    而白易安作为太子少傅是东宫官的一员,自然也顺理成章地伴随秦寒之留在秦地。

    至于宋应心这个重要技术人员, 则是一早就被秦寒之招入东宫名下,这会儿宋先生在咸阳已经有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庄子, 庄子里一应器具材料齐全,还配备了充足的人手, 宋先生可谓是忙得不亦乐乎。

    自此,太子势力便开始在秦地公开发展起来。

    南家在咸阳也有诸多产业,这日南淮笙刚从城中的四方商行查账回府,就见四个小毛头鬼鬼祟祟要往府外跑。

    他打开车帘起身出去:“秦政,你们几个这会儿不该在听杜先生和苏先生讲课?”

    四个正要摸出门的小毛头闻声顿时站直,抬头看去时只见南淮笙衣带飘飘地从马车上下来。

    作为被点名的人,秦政没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说:“杜先生和苏先生整日之乎者也子曰子曰,无聊的很。”

    南淮笙眉峰微扬:“所以你们四个这是翘课了?”

    公然翘课还被家长抓了现形这事着实另人后颈皮发麻,饶是秦政整日里天不怕地不怕, 这会儿也臊得脸红, 直端端站在那儿认罚。

    老大都不说话了, 阿恬和阿毅自然是跟着态度良好地认错, 阿信本来还想挣扎一番, 这下也十分知趣地开始躲在秦政三人身后装鹌鹑。

    南淮笙见这四个小孩儿一副宁可挨罚都不肯回去听杜浦和苏子归讲课壮士断腕模样,不由有些好笑,想来多半是小孩儿们不耐学四书五经那套。

    左右秦政是不需要考科举的,倒是不用逼他,阿恬和阿信日后若是走武将的路子也可以酌情放宽,南淮笙将视线落在阿毅身上,阿毅日后若要做文官那还是得跟杜浦和苏子归练练嘴皮子。

    但孩子如今年纪小,正是感情深厚喜欢一同行动的时候,他若是强行将人分开反而惹出不愉快。

    于是南淮笙十分无情地说:“你们几个现在就回学堂上课,若是过不了杜先生和苏先生今日安排的考校,晚上我就把翘课的事告诉太子。”

    这人竟然要打小报告!

    秦政一双凤眼瞪得滴溜圆,相处这么久,他可是太清楚了,要知道秦寒之看着平易近人风度翩翩,实际上最是心狠手辣,认真罚起人来从不手软,要是落在秦寒之手里,他们四个这月都别想好过了。

    “哼,”秦政开始不服气起来,“政可听说某人在京中上国子监时三天两头地告假,阿信,是也不是?”这个“某人”当然不是指连中三元金榜题名的当朝太子,否则他岂非自找没趣,那剩下之人是谁当然不言而喻。

    被点名的这下换了阿信,他小脑瓜一转就知道秦政这是在考验他,要他自选是跟南淮笙站一边还是跟他们三人站一边。

    他一张脸蛋皱成一团,太子妃向来待他不薄,可秦政三人又是他结交的好兄弟,他哪边都得罪不起啊。

    最后阿信决定祸水东引,他说:“确实听杜先生和苏先生聊起过这事。”

    这下哽住的人换成南淮笙了,天可怜见,他那是存心想翘课么,他是本来就跟不上国子监的教学进度啊。把他一个连童生都还没考过的半文盲丢进一堆大乾精英群中搞学习,他不被吊打得想直接退学就已经是向学之心坚毅无比了。

    虽然想退学之心他在进校之前就有了,不过这不是没实践么,那就做不得数。

    南淮笙汗流浃背了,难得充一回严父想教育教育小孩儿,结果就被小孩儿反将一军,这事要是传出去,那就糗大了。

    他心虚地干咳一声,最后急中生智:“你等若是过了杜先生和苏先生的考校,明日我就带你们去宋先生那处逛逛。”

    南淮笙说完撩起眼皮看了往秦政那处看了一眼,果然就见这小孩儿一双眼睛放出光来,于是他又加码道,“若是之后都表现良好,方将军那处也是可以通融通融的。”

    这下可好,阿恬和阿信坚定的立场直接动摇。

    阿毅见兄长和秦政在太子妃两句话的攻势下便直接丢盔弃甲,他立刻放弃抵抗,之乎者也什么的,他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南淮笙愉快地把四个小毛头提溜回学堂。

    傍晚时候,秦寒之从外回府。

    “寒之,你回来啦!”南淮笙一听到动静便从窗下探头朝外看去,一眼就瞧见秦寒之手里拎着一只竹笼,他好奇地问道,“你拿的什么?”

    秦政四人刚从学堂出来,满心欢喜地带着杜先生和苏先生给的优秀考校来寻南淮笙明日兑现承诺,结果就瞧见秦寒之回府了。

    为首的秦政连忙挥退身后三个小尾巴,四个小毛头往屋后一钻便躲了起来,只偷偷从墙角探出脑袋朝秦寒之和南淮笙这边张望。

    秦寒之只当没发现某四个鬼鬼祟祟的小孩儿,他笑了笑,揭开罩在竹笼上的布帛,露出笼子里那只刚断奶的小狸花猫来。

    “哪里来的猫儿?”南淮笙立刻丢开手中账本快步到秦寒之跟前。

    秦寒之打开竹笼拎出小狸花猫放进南淮笙怀里,笑道:“回府时路过一户人家,见母猫带着几只小猫玩耍,想着你会喜欢,我便聘了一只回来。”

    “当然喜欢,”南淮笙开心极了,他一手托着猫咪一手挠着小猫的下巴,问道,“它有名字吗?”

    秦寒之见南淮笙满脸欢喜,于是也好心情地捏了捏小狸花猫的三角耳朵:“尚无,你起一个。”

    南淮笙眉眼弯弯,做思考状,瞧太子妃这姿态,一看便是在深思熟虑用哪个名字更为雅致。

    片刻后,他终于说道:“那就叫咪咪吧。”他发誓,全天下的小猫都该叫咪咪!

    秦寒之自然没意见,太子妃说什么便是什么:“好名字,就叫咪咪。”

    得到来自新科状元郎的肯定,南淮笙顿时信心爆棚,一扫白日被四个小毛头打击的郁闷,立刻得意起来。

    躲在墙角后的秦政满脸一言难尽,一个“咪咪”也能叫好名字,这不明摆着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一下才会起出这种名字,这夫夫二人真是一个敢夸一个敢信,啧啧。

    第0102章  牧野闻歌

    ◎“我不怕,但我担心啊。”◎第二天一早, 秦政和另外三个小毛头就在院子里等着南淮笙带他们去宋应心所在的庄子。

    南淮笙昨晚睡得迟,这会儿正懒床呢,听着四个小孩儿在院子里逗弄小虎小猫的声音才迷迷糊糊醒过来,他摸了摸旁边, 秦寒之睡觉的地方早就已经没了温度, 显然这人一大早便去军营了。

    他满脸困意地从床上坐起, 揉了揉自己酸软的后腰, 迷糊了起码一盏茶的工夫才终于清醒了些,等南淮笙洗漱完换好衣物推开房门时, 四个小孩儿齐刷刷朝他这边看过来。

    “你误时了。”秦政板着脸蹙眉看向南淮笙,活脱脱一副抓迟到的国子监祭酒模样。

    南淮笙没好意思回忆昨晚为什么会晚睡导致今早起不来, 他干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们吃早饭了吗?”

    暖宝宝蒙毅立刻回答说:“用过啦,和闻人将军一起用的。”

    南淮笙问道:“闻人将军人呢?”为了暂时避嫌, 秦寒之这段时间没有带闻人屠一起去军营那边,这是南淮笙是知道的。

    蒙毅:“将军在马车那边等我们。”

    这意思是今天闻人屠充当车夫送他们去庄子那边了,南淮笙听得背皮发麻,他哪儿敢让那位杀神等着,于是早饭都不敢吃,直接拎着食盒就带着四个小家伙去乘车。

    远远看见闻人屠面无表情地坐在马车上,那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来的视线仿佛根本收不住杀气。南淮笙打了声招呼立刻溜进车里, 四个小孩儿抱猫的抱猫,抱虎的抱虎,纷纷跟着坐进马车。

    南淮笙见马车久久没有动静, 正纳闷儿呢就听见外面传来闻人屠的声音:“太子妃, 路线。”

    “哦哦!”没有秦寒之在旁边撑腰, 南淮笙面对闻人屠就跟见了老鹰的兔子似的一惊一乍, 他连忙说, “先出城,庄子在城西的方向。”

    南淮笙没再听到闻人屠说话,只感觉马车兀自动了起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打开食盒准备解决早饭。

    秦寒之知道南淮笙喜欢吃秦淮点心,便让秦王府的管家在府里安排了江南的厨娘。

    一顿可口的早点吃下来,南淮笙都快忘了外面驾车的人是杀神闻人屠了。

    花了大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在一处庄园里停下。

    这座庄子依山靠水占地极大,庄子自带田地,里面成片成片种着长得像蒲公英一样的橡胶草。庄子里十分安静,少有人进出来往,只偶尔听到有爆炸声传出。

    南淮笙领着四个小孩儿下车去找宋应心,几人身后跟着三只小虎并一只小狸花猫,活脱脱像教书先生带弟子春游踏青来的。

    “原来宋先生就在这处造出的袖枪?”秦政朝四周打量一番,显然觉得袖枪那等神兵怎么也该在极为庄严的地方才能造出。

    听秦政提到“袖枪”二字,一路无言的闻人屠也来了兴趣,他今天跟着跑这一趟就是听秦政说是来拜访那位造出“袖枪”和“狙击枪”的巧匠,闻人屠侧目看向南淮笙,等着这位太子妃细说。

    南淮笙今日带几个小孩儿过来本就是打算给他们做点科普小拓展,这会儿听秦政主动问起,他立刻趁热打铁准备介绍袖枪的原理。

    “袖枪看似精巧,实则掌握其中原理便极易仿造,宋先生如今已经精于此道,自然随便找个地方有了趁手的工具都能造出来。”

    秦政问道:“是何原理?”

    南淮笙见小孩儿上钩,立刻连比带划地解释起枪械的工作原理来。

    这下不仅四个小孩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闻人屠这个万军阵前面不改色的名将都对南淮笙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个大乾太子妃除了一身好看的皮囊,内里竟然还有如此智慧。

    说得顺口,末了南淮笙抬手指了指远处田地里长势旺盛的橡胶草,说:“看见那些草了么,我等所乘马车的车胎便是用此物提炼制造的。”

    秦政好奇地眨了眨眼睛:“高山上的蒲公英?”

    “没错,”南淮笙笑道,“这些正是从东卢那边的高山上移栽到秦地再培育的,此草根部中就有可以炼制车胎的成分。”

    闻人屠恍然:“去年确实有听闻一批四方商行的商队在东卢收购草种,原来就是说的此草。”只是任他如何作想也想不出这小小一棵草还能做成车胎。

    他可谓一生都在和马匹打交道,没有车胎的马车坐起来是何等境况他再清楚不过,只是能让大乾太子专门安排庄子移栽此草也要办此事,只能说明此物的作用远不止如此。

    几人说话间便来到一处房门紧闭的厢房前,南淮笙刚要叩门,忽然一声爆响从屋内传来。

    “嘭——”

    闻人屠眼疾手快便护着秦政撤出数丈远,阿恬和阿毅立刻跟上,独留南淮笙和阿信这一大一小愣在房前。

    南淮笙揉了揉受惊的耳朵,刚一抬头就见面前的门开了,一个满脸黢黑头发炸开花的男子从屋内一边扇着手一边鼠窜而出,屋里的黑烟也跟着一溜从房门口冒出。

    头发爆炸的男子一见到南淮笙立刻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淮笙,你来得太好了!”

    “咳,”原来是宋应心本人,南淮笙连忙带着他和阿信躲得离这间疑似爆炸现场的屋子远远的,“发生什么事了?”

    宋应心挠挠头:“我这不是在试你上回说的火药么,不小心炸了。”

    南淮笙一言难尽地看着宋应心,心想这人真是福大命大,他有些后怕地叮嘱道:“早说过此物危险至极,宋兄尝试的时候千万要以自身安危为先,”他指了指还在冒烟的厢房,说,“屋里什么情况,着火了?”

    宋应心连忙说:“灭了灭了,就是烟还没散,”忽然想起什么,他又说,“对了,淮笙再给我画一份大炮的图纸,刚才图纸不小心被点着了,太子派人说明日就会有几位经验丰富的铁匠过来相助,可离不得这图纸。”

    宋应心满脸急切,仿佛不立刻画一张今日就不能让南淮笙走脱。

    “成成成,马上给你画,”南淮笙摆摆手扇开飘过来的浓烟,“先让人把屋里的烟处理的,别到时候把你的工作室烧了。”

    秦政在一旁听得真切,这位宋先生竟然找太子妃画图纸!

    他满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南淮笙,等跟着这二人换了一间厢房后,就见南淮笙铺纸提笔动作熟练等勾勒起来,没过多少工夫,一幅造型奇怪的器物图纸便跃然纸上。

    秦政问道:“此物便是宋先生方才所言‘大炮’?”

    宋应心连连点头:“正是正是!”他激动地给这位小皇孙介绍道,“淮笙说此物射程数百步,一击便可杀敌数十兵人,我算过,若是真能造出,不定真有此奇效!”

    一击可至数百步,杀敌数十人,这是何等神奇!

    秦政这下看向南淮笙的眼神都变了,一双稚气的眼睛里亮晶晶的,满眼都是崇拜。

    忽然对上小崽子这么崇拜的眼神,南淮笙一脸镇定但心里别提多受用了,他十分谦虚地说:“哪里哪里,真要出奇效还要看宋兄和匠人们的鬼斧神工。”

    宋应心又是一通好夸,还说:“之前答应给你们三个做的狙击枪,那也是淮笙给画的图纸,他简直是神人,我自小就会造弓弩,可从未想过弓弩还能有这种形态,甚至威力如此巨大!”

    秦政一双凤眼这下都亮出小星星了,狙击枪他熟啊,到咸阳之后他还没过呢,当初被伏击时南淮笙便是用一把狙击枪直斩敌军首领,这才让五千敌军不战自溃,没想到如此威力的神兵竟然也是南淮笙画的图纸所造!

    这下闻人屠看向南淮笙的视线也多了几分敬佩,这般能人,难怪大乾太子如此倾心。

    南淮笙被一屋子小毛头崇拜的视线看得飘飘然,心里后悔自己怎么没早发现几个小家伙吃这套呢,要是早知道,他哪里需要绞尽脑汁想那么多办法跟这几个小孩儿拉近关系,他直接给画个机器人图纸让宋应心做个模型给几个小孩儿玩儿玩儿,几个小孩儿还不立刻被迷死。

    南淮笙带着四个小毛头兴致勃勃地在宋应心这处学了一整天的打铁刨木头,下午时,一名军中身穿铠甲的士兵忽然骑着快马来了庄子。

    南淮笙神经一绷,心里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名士兵下马后立刻朝南淮笙行礼道:“禀太子妃,前线异动,我军出阵迎敌,殿下令属下送信一封!”士兵说完便将一封信件呈到南淮笙面前。

    前线异动,出阵迎敌。

    仅仅八个字,南淮笙花了许久都没回过神,他手上有些颤抖,声音艰涩地问道:“殿下也去了?”

    士兵掷地有声地回答说:“殿下已领兵出战!”

    南淮笙看着信封上的字迹久久不能言语,一旁的秦政见状夺过信封拆开又将信纸拍在南淮笙手心里:“男儿自当血战沙场,他都不怕,你怕什么?”

    南淮笙鼻腔一酸:“我不怕,但我担心啊。”

    秦政还想说什么,结果抬头就见南淮笙眼眶红红的,竟是要掉眼泪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片刻后牵着呆愣愣的南淮笙进屋坐下,又沉默地倒了一杯水塞进他手里。

    “你不看看他说了些什么?”

    南淮笙这才回过神,看着信纸上明显不如平时工整的字迹,显然是秦寒之情况紧急之下仓促写就。

    一颗滚烫的泪珠低落在雪白的信纸上,泪珠下笔走游龙的墨迹晕染开,他今早要是早些起床就好了,至少还能缠着秦寒之一同去军营。

    第0103章  牧野闻歌

    ◎军中来信◎当天回秦王府后闻人屠便不知去向, 南淮笙次日察觉他不在后,问了秦政才知道这位猛将大概是随昨日那名士兵上前线去了。

    南淮笙吸了吸鼻子,片刻后他便整理好思绪,两国交战不仅看战力还比后方支援, 既然他没这个本事上前线和秦寒之并肩作战, 那他至少可以在后方保证边军的粮草装备供应充足。

    当初方太保和方将军为便将粮草之事百般焦急, 如今边军背靠南家又有整个秦地的支持, 后面还有户部尚书沟通国库,南淮笙自然不能再让边军面临后勤短缺之险。

    于是他把秦政四个小毛头送去宋应心那儿托管之后, 便借了杜浦和苏子归两个东宫官去帮忙。

    “边军目前的存粮还够一月之用,”杜浦看了看账本, 蹙眉说,“朝廷的粮草之前圣上派遣钦差来咸阳时同时下令调运的, 不过粮草运输缓慢损耗也大,估计再有大半月才能入仓。”

    南淮笙问道:“不是正好能接上?”

    苏子归却摇摇头:“接上倒是能接上,只是路上的损耗恐怕不容乐观,能剩下三成都是难得。”

    “损耗如此巨大?”南淮笙还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南家的米行向来是各地都有分号,也是各分号都在本地做生意,他接手之后还没遇到过需要长途运输的情况,自然不知道其中厉害。

    而且现代抗险救灾什么的又都是直接用运输机和火车皮在拉物资, 除了烧点燃料以外基本没有什么损耗可言,大乾运粮怎么会损耗这么多?

    杜浦解释道:“运粮需要征发民夫,大乾向来预算三个民夫供一个士兵的粮, 如今秦地驻兵十万, 殿下和方将军领兵六万上前线, 留下四万镇守后方以备东卢, 这十万人的军队每月就要消耗十万石粮, 朝廷拨下的粮草入仓后就算能接上也撑不到入冬。”

    南淮笙一愣,他说边军怎么几乎每年都有跟米行这边买粮的记录,原来朝廷派的粮草损耗之后根本就不够用的。

    “朝廷里那些大官又有几个在意先前兵卒的?”杜浦见南淮笙满脸震惊,于是叹息道:“战场上一分粮一分命,殿下可曾听说过闻人屠当年坑杀西戎十数万降俘之事?”

    南淮笙点点头,他之前确实有听秦寒之提过,闻人屠因此得了个杀神的诨名,就连两任东卢王都因此忌惮上他了。

    苏子归说:“殿下以为闻人屠为何杀降?”

    南淮笙猜测道:“两军交战死伤无数已成死敌,不杀难以慰藉手下亡魂?”

    杜浦摇摇头解释道:“实则那次战斗东卢和西戎打得十分焦灼,东卢原本派的是另一位将军领兵,但久攻西戎不下反而致使东卢几乎矢尽援绝,后来前任东卢王派出闻人屠,闻人屠领兵剿杀西戎后方粮草部队断了其补给,又围了西戎军队月余才使西戎军中彻底粮草耗空才投降。”

    他看向南淮笙,说:“此时不管是西戎还是东卢都没粮了,闻人屠不杀那十数万俘虏便只能饿死自己手下士兵。”

    原来当年那场战斗其中竟有如此曲折,粮草之事果然重之又重,还是要想个法子提高粮草运输效率才是。

    南淮笙想了想,忽然问道:“不对啊,当年西戎和东卢都打掉头了,三国又紧邻,大乾怎么没趁他俩病要他俩命,反而还放虎归山了?”

    杜浦和苏子归闻言脸上表情一言难尽,他二人总不能说当年顺承帝被闻人屠杀降十万之事吓得足足月余不敢上朝,就怕听到方太保劝谏让他趁机出兵东卢和西戎吧。

    南淮笙见他二人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当即猜到自己刚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干咳一声又喝了口凉透的茶水,这才转移话题说:“我从米行这边调些粮先囤着以备不时之需。”

    他想了想,又道:“中原那边这月才遭了洪涝正是缺粮的时候,秦地现在正是战时,本地的粮也动不得,”南淮笙掏出南家的米行分布图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一处米行密集地,“便先从蜀地调粮第一批吧。”

    杜浦和苏子归以为可行,蜀地水泽丰沛,向来粮产丰茂,离秦地又近,正是最佳后方支援。

    南淮笙又问道:“两位可能看看此战会持续多久?”他其实知道不论古代还是现代,两国之间一旦开战都难以在短期内结束,只是万一呢,若能早日退敌总是好事。

    苏子归说:“往年西戎多在秋后犯边,这回倒是提前了,恐怕要等入冬之后前线士兵才能撤回后方。”

    如今六月末,等入冬还有三五月的样子,南淮笙算了算朝廷那边调来的粮能剩个什么数,粗粗一估便定下从蜀地米行调粮的数目。

    等和杜浦苏子归二人处理好今日事务,他交代一声便让人寻了崔二来:“从蜀地调粮之事便有劳二叔了。”

    崔二拍了拍胸口:“少爷只管放心,我保证把粮妥妥运来。”

    南淮笙又说:“不拘着米面,各种五谷粗粮都可,”这样不仅能搞到更多粮,营养还更均衡点,他想了想又说,“蔬菜肉食易坏,只能在秦地多想想想办法了,二叔可知道什么路子?”

    崔二挠挠头,说:“少爷上回跟殿下赶回来那几千头牛羊倒是可以吃许久。”

    嘿,他怎么把这茬忘了,南淮笙眨了眨眼睛,那些牛羊虽说是东卢王赠给顺承帝和朝廷的,但是既然在他们秦地吃了这么久的草,边军收他点牛羊肉当利息总不过分吧,到时候羊毛还能给将士们做冬衣,一点都不浪费。

    南淮笙算盘一打,准备日后捎些牛羊角给顺承帝意思意思就成,毕竟千里送鹅毛都能礼轻人意重,他这牛羊角可比鹅毛重多了。

    崔二见南淮笙两眼放光,显然那批牛羊的盘中餐命运已成定局,他连忙说:“少爷可千万给我留一批牛,我拿去拉牛车运粮。”

    “成成成,”南淮笙拍拍崔二肌肉虬结的大胳膊,说,“没问题,牛你随便拉,这边先可着做薅羊毛。”他顿了顿,又说,“车马坊那边出的橡胶车胎暂时先不外售了,先把存活全装在运粮的牛车上,之前做的减震也能用上,到时粮队也能走得快些。”

    崔二当然没意见,毕竟战事紧急,能快一分是一分。

    这次去蜀地运粮任务重大,南淮笙一支调了秦王府的府卫又借了一队咸阳城的士兵护送。

    之后一直到夏末入秋又到中秋,秦寒之都再没回过一次王府,直到中秋这日一早,南淮笙刚起床就听见秦政在屋外叫他。

    “小爹爹,军中来信了!”

    第0104章  牧野闻歌

    ◎报——太子大杀四方已经超神◎南淮笙刚一出房门, 就见秦政兴冲冲一边跑一遍朝他喊道:“小爹爹,军中来信了!”

    秦政彻底改了对南淮笙的称呼之事还要从上回说起,边军拔营去前线对阵西戎那日,南淮笙带着秦政几个小孩儿去了宋应心搞研究的那处那庄子, 南淮笙便是那日摸出了拿捏秦政这小崽子的门道。

    于是后来他空出手后便画了个能变形的机器人图稿交给宋应心, 让宋应心做了几个木制模型给秦政他们四个小毛头玩儿。

    秦政拿到既能变成战马又能变成战士的模型时, 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涨得通红, 当即遵从本心认下了南淮笙这个小爹爹。

    只是南淮笙一心想给小政哥当大爹,奈何小政哥十分有原则, 这次不论南淮笙使出什么手段,小政哥都坚持叫他“小爹爹”不动摇, 半步也不肯再退。

    当然,被这只变形机器人迷死的不止小政哥, 阿恬、阿毅、阿信这三个小朋友外加宋应心这个大朋友都被迷得不要不要的。

    宋应心更是灵感大发,又根据南淮笙的图纸改造出变形战牛、变形战驴,简直是花样百出,看得南淮笙当即就想把这套变形机器人量产,再炒成奢侈品卖遍全国豪富为边军再添一笔粮草钱。

    可惜宋应心这边最近忙着带队为边军赶制袖枪和狙击枪,他自己则忙着边军后方粮草周转之事,两方都腾不出手干这笔买卖, 只能等入冬之后再看有没有机会赚这笔意外之财了。

    南淮笙连忙道:“你慢点,当心摔了!”他等秦政稳住身形,这才急切地问道, “信中说了什么, 前线战事如何, 殿下可安好?”

    “胜了!”秦政兴奋地说, “大爹爹亲自出阵, 边军大获全胜!”……宫中,早朝。

    顺承帝看向殿中文武百官,缓缓道:“如今太子已经出征两月有余,前线战事如何了?”

    兵部尚书出列道:“禀陛下,边军正列兵荒山处与西戎对峙,西戎人多次发起进攻戒备边军抵挡。”

    兵部尚书口中的荒山便是当初使团遇袭之地,那处山坡虽高度不如何,但胜在长度可观,对两军来说都是一处颇为好用的天然屏障,不过两军对垒,双方士兵皆数以万计,攻防起来自然不会像使团当初那般被动挨打。

    顺承帝一听西戎人发起数次进攻皆被边军挡回,当即龙颜大悦:“善!太子与方将军领兵有功,重重有赏!”

    吴太师听得嘴上的胡须一跳,这仗都还没打赢呢,皇帝就想着犒赏秦寒之了,若是侥幸让秦寒之拿下这次军功,大皇子就彻底没机会了。

    不过吴太师这会儿却并不如何担心,他甚至还有闲心朝方太保看了一眼,也不知这个和他针锋相对多年的老对手现在是何感受,明明自己的外孙排行在秦寒之前面,这次领兵的将军又是他方太保的儿子,结果好处全被秦寒之这个外人捞走,老对手这都能忍?

    方太保如何作想吴太师并不知道,但他知道秦寒之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定然拿不下这次军功。

    吴太师藏在胡须下的嘴角抽了抽,眼中尽是精明的算计,这次边军要对上的可不止西戎人,他和皇后早与东卢王达成协议,若是西戎败走,东卢只需出兵将秦寒之的命留下,之后大皇子登太子位,大乾自有数不尽的好处让与东卢。

    当然,东卢王也不是傻子,秦寒之当初可是将闻人屠一并带走的,东卢王自然是先从吴太师和皇后那处捞一笔好处再说,至于办事和尾款,那就看情况说话了。

    就在满朝文武讨论边军数次退敌之事时,殿外忽然传来急报声。

    “报——太子出阵向西戎将领叫阵!”

    “什么?!”

    太子向西戎将领叫阵?!

    这每个字众臣都识得,可连在一起,他们怎么就突然听不明白了?

    什么是太子叫阵,太子就算亲征,不也是坐在后方看方将军指挥么,哪里来的叫阵!

    顺承帝也听蒙了,他把儿子派去前线不过是想让儿子替自己涨涨皇家颜面,可没想着把儿子丢去当叫阵兵送死啊。

    要知道他膝下如今就太子一个皇子拿得出手,太子要是有个好歹,难道要他另立老大或老五?

    吴太师闻言按耐住心中的激动,立刻出声朝传令兵道:“太子怎么还亲自叫阵了,快快细说来!”

    顺承帝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快说!”

    传令兵当即朝皇帝禀报道:“两军僵持不下,八月中,太子便亲自出阵朝西戎数位将领叫阵。

    “两军立下盟誓,各派三位将领出战,若太子这方悉数斩杀西戎将领,则西戎退兵五百里,赔偿大乾牛羊五万头,骏马一万匹,割让方圆五百里内的城池和土地给大乾。”

    朝臣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这太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吴太师眼皮一跳,直觉重点还在后面。

    传令兵顿了顿又继续说话,只是声音紧张了些:“若西戎将领斩杀太子这方三名将领,则大乾退兵,赔偿西戎粮十万石,布帛五万匹,茶叶两万斤,白银二十万两……并割让秦地。”

    “嘶——”

    朝堂上顿时吸气声此起彼伏,有年纪大的老臣甚至没喘过气差点就要厥过去,顺承帝更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眼看着也要厥过去。

    此时此刻,整个朝堂唯有吴太师心中一片火热。

    机会来了!机会来了!这秦寒之竟然关键时候自掘死路!

    顺承帝在龙椅上几乎坐不住了,他声音颤抖地问道:“八月中的军情……现在九月……结果如何了?”

    不等传令兵说话,吴太师立刻出列道:“陛下!太子为逞一时之勇竟然私自以秦地为注邀战敌方将领,此事未经陛下许可,做不得数啊陛下!”

    顺承帝一愣,对啊,他这个皇帝还没下旨呢,太子怎么能拿秦地做注!

    吴太师见顺承帝表情松动,后话直接跟上:“太子在国子监练习箭术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如今却妄想阵前斩杀敌军将领,想必太子此次凶多吉少。”吴太师看向顺承帝,言辞恳请地说,“请陛下废除太子另立大皇子,届时七皇子只是七皇子,与西戎将领所立盟誓自然做不得数。”

    顺承帝这下回过味来,可不就是这个道理么,只要老七不是太子,那份盟誓自然就有得掰扯。

    他如今可顾不得为战死的儿子伤心,他可是大乾的皇帝,守住江山基业要紧。

    “传朕旨意……”

    顺承帝的旨意还未下达,殿外突然又传来急报。

    “报——太子连斩西戎三名将领——西戎退兵五百里!”

    “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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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105章  牧野闻歌

    ◎我不吃狗粮很多年◎南淮笙听到秦政说边军大获全胜时, 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到实处,只是没过两秒他又回过味来。

    “什么叫你‘大爹爹亲自出阵’?”

    秦寒之他……亲自出阵迎战了?

    想到这一可能,南淮笙刚平静下来心跳又开始飙升,他追问道:“寒之怎么样, 可有受伤?”

    秦政摇摇头:“屠的手下没说, 应该问题不大, ”说着他又激动地拉上南淮笙往秦王府停靠马车的地方走, “还说大爹爹已经回了这边营地,小爹爹快跟我走。”

    来报信的是闻人屠的手下, 并非秦寒之所派,难怪军情先送到了秦政这里。

    “问题不大就好, ”南淮笙这下总算放心下来,他又说, “先等等,今日正好中秋,我跟二叔交代点事马上就走。”

    知道战事已定,秦寒之有无碍,南淮笙终于有心思处理别的事,今天是边军凯旋的日子,又逢上中秋, 至少给军中的将士们准备些月饼和酒食庆祝庆祝。

    南淮笙找来崔二交代一番之后便跟着秦政一起上了马车,车夫是秦寒之去军营前留下的王府亲卫,当即便驾着马车载他和秦政朝军营的方向去。

    “你小子为何唤寒之作大爹爹, 唤我就是小爹爹, ”南淮笙这会儿有心思跟秦政掰扯掰扯了, 他捏了捏秦政软乎乎的脸蛋儿, 质问道, “我可比寒之还长一岁,为何?”

    而且秦政这小家伙在今天之前唤秦寒之时还要么他来他去,要么就直言太子,可从没像今天这么亲昵过,显然是对这个只比他大十岁的爹极为不能接受的。

    秦政心虚地将视线移向车窗外,结果南淮笙不吃他这套,非要问个究竟,秦政赖不掉,只能嘀咕道:“大爹爹连斩西戎三名猛将,多厉害……”真男人就要血战沙场!

    “什么?!”南淮笙原本已经放下的心立刻又提了起来,“寒之他一人邀战三名西戎将领!”

    秦寒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敢冒如此大的风险,战场上刀剑无眼,秦寒之要是有个好歹可让他如何是好。

    说起这个秦政可就来劲了,他一边比划双手一边说:“本来两军战事僵持,边军虽挡住西戎数次攻势,但压不住对方兵强马壮,西戎此次还出动了三千重骑并一万轻骑。

    “要知道西戎人自小长在马背上,几乎人人都是骑射好手,相比之下边军以步兵为主,对上骑兵本就是劣势,若非有荒山做倚仗,恐怕难以抵挡西戎的前几次冲锋。”

    这话南淮笙是信的,两军对垒,中间又隔着荒山地带,自然是守方更占地理优势,除非敌军兵分两军另派一支军队花费数日时间绕过荒山,可如此一来兵力就被分薄,正面战场的对垒形式自然被打破,边军定然不会放过如此大好良机。

    可西戎军队又不像边军,边军背靠秦地,拥有源源不断的后方补给,西戎军队在入冬后需要随部族往草原深处迁徙,势必不可能与边军打持久战。

    南淮笙问道:“寒之为何不像往年那样与西戎军队耗到入冬?”如此一来虽然要耗费更多粮草,战士们也要再辛苦数月,可风险却小很多,这也是往年边军惯用的策略。

    虽然知道秦寒之这次大获全胜,可南淮笙想起秦寒之出阵邀战之事仍然心有余悸。

    而且西戎为何在兵力强过边军时应下秦寒之的邀战,先不说秦寒之和方将军的战力,只说闻人屠这个在三国之中人人闻风丧胆的人屠就不是好惹的。

    要知道闻人屠可是随秦政离开东卢入了大乾,西戎这次明显跟吴太师和皇后有勾连,东卢王那边也和这二人牵扯不清,西戎人还能不知道这个消息?

    就算战前不知道,开战后闻人屠可是直接去了战场,秦寒之还能藏着闻人屠这尊杀神当个吉祥物不成?

    南淮笙十分确信,秦寒之出阵邀战之事绝对有猫腻。

    “大爹爹说中秋到了,不能让将士们在战场上过节,”秦政闻言却兴奋地说,“所以大爹爹以秦地为注向西戎下了战书,双方各派三名将领出阵,全灭敌方三名将领者赢下此局,敌方立刻割地退兵赔款。”

    以秦地为注?!

    南淮笙呼吸一滞,要是西戎拿下秦地,那无异于切到大乾的大动脉,难怪西戎人心动了,秦寒之这个鱼饵下得果然到位。

    “然后呢?”虽然已经知道结果,南淮笙还是忍不住追问道。

    “然后大爹爹第一个下场对战!”秦政说到这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其中的小星星根本藏都藏不住,“三名西戎将领见大爹爹第一个出阵,以为他好欺负都抢着要下场,结果第一个西戎将领只和大爹爹过了几招便被大爹爹拉开距离一箭射落马下!”

    南淮笙:“!”

    说好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结果秦寒之偷偷点了战力,现在没有缚鸡之力的书生只剩他自己了!

    哦不,他甚至连书生都不是,他连童生都没考上呢,只能算个没有缚鸡之力的半文盲。

    “然后呢然后呢?”南淮笙连连问道。

    秦政骄傲地说:“剩下两名西戎将领见大爹爹受伤还不下场换人,以为这次稳能拿下大爹爹,结果大爹爹放话让那二人同时出阵,那两人果真同时出阵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

    “大爹爹见两个西戎将领果然上套,在那两名西戎将领入阵的一瞬间便拔出两把袖枪,双枪齐发直接将剩下两名西戎将领射落马下!

    “西戎人肯定不认账啊,重骑队立刻发起冲锋,但边军又不是吃素的,屠带了大爹爹的那支袖枪队直接迎战,荒山上还有提前布下的狙击队掠阵,一个照面西戎重骑便死伤惨重。

    “边军还在荒山上布下一门新研制成的火炮,炮弹直直落在西戎大军之中,西戎大军遭此袭击又群龙无首,精锐部队还遭受重创,当即便吓得败退逃走。现在屠和方将军正带军驱赶西戎残兵,说好的退兵割地方圆五百里,可不能便宜了西戎。”

    秦政后面说的一大串话南淮笙都没听进去,现在他脑海里只剩一件事,秦寒之受伤了。

    “你刚才不是说寒之无碍么?”他呆呆地问道。

    秦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激动说漏嘴了,他连忙捂住嘴视线飘向一边。

    他可不是故意的,而且大爹爹自己就爱黏着小爹爹,跟小爹爹见面后要不了两日准会露馅儿,这事本来就瞒不住。

    南淮笙既担忧又憋闷,他捧着秦政的脸颊将那张小脸蛋儿揉得变形:“你还串通你大爹爹瞒着我。”

    秦政救不回自己的脸蛋,只能艰难地据理力争道:“战场上的伤痕是男人功勋,受点伤也没关系。”

    “你还男人,”南淮笙揉面团似的在秦政毛茸茸的脑袋上搓了搓,“你算什么男人,你连七尺都还不到。”

    秦政气了个倒仰:“我总会长到七尺的!比七尺还高!”

    马车入了军营,南淮笙下车后直奔秦寒之的营帐,他一进帐就见秦寒之正好端端坐在桌案前和手下议事。

    几名手下见南淮笙到来,纷纷心照不宣地互相递了个眼色然后告退。

    片刻后数名手下悉数离开,营帐中只剩下他二人。

    “寒之……”南淮笙定定地看向秦寒之,他们已快两月未见,秦寒之一身戎装,是他未曾见过的模样。

    秦寒之一身战场上带下来的肃杀之气在见到南淮笙的那一刻悉数收敛,他笑着朝南淮笙招了招手:“过来。”

    他将南淮笙揽入怀中,这是他心心念念想要保护的人。

    第0106章  牧野闻歌

    ◎南淮笙:你就哄我吧◎外甲上的金属触碰着皮肤, 坚硬而冰冷,带着丝丝缕缕从战场上携来的血腥和烟尘气,南淮笙却半点也不觉得难受,只紧紧地拥住秦寒之, 贪婪地感受着那身金甲下强力跃动的心跳。

    他抬头寻着秦寒之的有些干燥的双唇吻了吻, 直到两人之间的气息升温, 他才留恋地拉开距离。

    “政儿说你受伤了?”南淮笙捧着秦寒之的脸颊让他看向自己的眼睛。

    秦寒之没想到那小家伙答应得好好的, 结果这才多久的工夫就直接将他卖了,他无奈地放弃抵抗:“一点皮肉伤, 已经处理过。”

    “我看看。”南淮笙不等秦寒之多说,双手落在他腰间直接就要去解蹀躞带。

    秦寒之当即抓住南淮笙的双手, 笑道:“今日还要处理战场后续事宜,随时会有手下将士进帐汇报, 淮笙若要检查,等军中事了回王府后再说如何?”

    南淮笙眯了眯眼睛,当即察觉出不对来。

    换做平时他要想脱秦寒之的衣服,那是定然不会被百般阻拦的,要知道当初出使东卢时在马车中都没见这人如此矜持,可现在却千方百计找起借口来,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如何能让他不心生警惕。

    南淮笙直勾勾地看向秦寒之的双眼,莫不是伤势不轻,想到这个可能, 他鼻腔有些泛酸, 又小心翼翼地从秦寒之怀里退出去。

    “我看看。”他说。

    见南淮笙情绪忽然低落起来, 秦寒之心中一阵犯疼, 他无奈地轻叹一声, 缓缓解开身上金甲。

    厚重而又坚硬的铠甲落地,渐渐露出掩藏在下的躯体。

    秦寒之一身肌肉本就线条流畅而又赏心悦目,如今在战场上走过一遭更是平添一股令人血脉喷张的野性气息,即使隔着衣料都能让南淮笙怦然心动。

    可此时此刻,他眼中却没有半点羞赧。

    南淮笙定定地看着秦寒之腰腹间和臂膀上缠绕一圈又一圈的布条,他眼眶泛红,眼中带起雾气,温热的指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秦寒之腰间的伤口,稍一触及便又收回手。

    “伤得这么重还说没事。”他嘴上说着责备的话,语气里却只有心疼。

    秦寒之抓住他手,低头吻了吻他的指背,安慰道:“大夫说过几日就好了。”

    南淮笙不信,撇了撇嘴说:“就是手上划一道口子也不是几日就能好的,你就哄我吧。”

    秦寒之笑道:“自然要哄你,淮笙可是我的独一无二,不哄你哄谁?”

    南淮笙脸颊一红,没想到月余不见,某人越发能说会道了,这让他如何招架得住。

    秦寒之捏了捏南淮笙柔软的耳垂,哄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数万将士上战场少有能不负伤的,此次却只需我受一点皮外伤便可换来更多将士少拼一次命,岂非稳赚不赔?”

    南淮笙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他只是忍不住心疼而已。

    秦寒之掌住南淮笙的后脑勺与自己额头相贴:“淮笙所画图纸制成的袖枪在战场上可是神兵,有此物在手我才敢出阵邀战,多亏了淮笙。”

    营帐外,秦政拎着一只食盒听见大爹爹跟小爹爹在里面说悄悄话,但具体说的是什么他却听不真切,只能模糊知道两人又在黏黏糊糊。

    在帐外徘徊许久,秦政最终还是拒绝了守卫士兵要通报的提议,他一屁股在旁边空地上坐下,打开食盒就拿出两只鸡腿分别递给两个守卫,随后自己又拿了一只啃起来。

    哼哼,那两个大人啃对方嘴巴都啃饱了,哪里还用吃饭,让他们有情喝水饱去吧。

    今日是中秋,随太子出征的士兵中有一半都回了军营,另一半人马则跟随闻人屠和方将军一同在外驱赶撤兵溃逃西戎人。

    南淮笙从秦寒之那儿问了两方具体人数,便又通知崔二将犒赏边军的中秋宴重新安排一番,在外的那批将士定然赶不上今日的军宴,需另做安排。

    下午时,一批宰杀好的肥羊被送入军营,营中的空地上早就架起一处处篝火,肥羊洗刷好后便直接加料抹油再上架烤着,末了又有四方商行的车辆运来一批美酒与新鲜出炉的月饼并各色点心,叫人看得直流口水。

    将士们一看便知是人美心善的太子妃命人准备的,尤其是那美酒,封布一拍开便能闻到极为浓郁的酒香,馋得人直问这酒在何处可买,将士们是恨不得将太子绑了送去太子妃床上,好再换一批如此美酒来。

    要知道军中可是禁酒的,方将军平时查得严,谁敢私藏酒水被发现了定然军法伺候,就连太子在军中也是滴酒不沾,今日四方商行的车马却满载美酒而来,说不是太子妃的意思谁信。

    不过美酒当前,又是中秋佳节,将士们却是再支持太子妃不过,况且方将军每年可没少从四方商行和米行赊账给营中置办一应用物和米粮,欠钱的气短,方将军见了太子妃那得绕道走,是以太子妃今日赏些好酒给他等解馋方将军定然不会多说。

    入夜后,整个军营都弥漫着一股烤肉的酥香味和美酒的醇香,将士们一边分享月饼一边围着篝火唱歌。

    南淮笙看得乐呵,见白易安和宋应心两人正在争抢最后那只香香辣辣的烤鸡腿,他眼珠一转,在二人面前将那只鸡腿端走,大声道:“两位别光顾着吃啊,给将士们来一首,谁赢得掌声最多谁就能吃这最后一只鸡腿。”

    白易安和宋应心哪敢跟南淮笙抢鸡腿,秦寒之可还在他旁边坐着呢,但这鸡腿实在美味,两人都不准备让步。

    于是白易安袖子一捋,起身道:“我先来!”

    不等白易安开口,原本还雄心壮志的宋应心就怂了,白易安这个善写诗的肯定比他有优势,意思宋应心转头就盯上了秦政面前剩下的两只鸡腿。

    “皇孙,”他小声说,“我做个火炮模型跟你换一只鸡腿如何?”

    秦政嘴角一翘:“成交!”

    于是乎中秋宴的最后,南淮笙抄录了一首好诗,白易安和宋应心各得了一只烤鸡腿,秦政则提前定制了一门火炮模型,可谓是皆大欢喜。

    边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入京城,顺承帝龙颜大悦,离开下诏召太子回京举行册封大典,只是秦地这边却传来消息,太子在战场上负伤,如今正在秦王府中养伤,需要等伤好后才能启程回京。

    南淮笙疑惑:“为何不回京?”

    秦寒之微微一笑:“总要给敌人一些准备时间,否则对方岂非直接投降了。”

    第0107章  牧野闻歌

    ◎南淮笙[气]:你自己动吧!◎中秋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直到将士们各个都吃饱喝足尽兴了才散去。

    因为这几日军中事务繁忙,秦寒之便留在营中养伤,方便手下之人汇报消息,南淮笙今晚自然也随他留下。主帐中。

    荧荧灯火透出暖黄, 照得四下里生出一股燥热气息。

    南淮笙小心翼翼地替秦寒之解下衣袍, 生怕没注意碰到他腰间和臂膀上的还有些渗血的伤口。

    伤口上裹着上了药的布条, 看不出具体大小, 南淮笙问了秦寒之对方也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想跟他明说, 他只能根据布条上药膏凸起的范围来猜测。

    他定定地看着秦寒之腰间的白布发呆,没忍住眼眶又泛起酸意来。

    秦寒之左臂有伤, 他抬起右手用指背擦拭掉南淮笙眼角的泪珠,说笑着逗他:“淮笙是在担心我日后腰背无力?比起腰上的伤, 还是手臂上的口子长一点,淮笙可要试试?”

    没想到秦寒之忽然说起浑话,南淮笙一张白皙的脸蛋刷的一下红透了,他结结巴巴地斥责道:“你、你想什么呢,养伤还不老实!”

    灯下看美人,美人隔云端,何况是美人犹自含羞带怯。

    秦寒之原本只是存心逗逗眼前人开心, 这下却被撩起火来,八月的天本就还有些燥热,何况眼前人是心上人。

    他忽得伸手一勾就将南淮笙揽进怀里, 一双沾染了欲念的眸子颜色渐深。

    南淮笙怕碰着他的伤口, 吓得连忙双手撑在他肌肉紧实的胸膛上, 只是掌心传来的灼热温度却燎得他耳尖发烫。

    他也不知为何, 明明自己和秦寒之在国子监时都时常翘课, 监中的骑射课更是没去上过,但两人坦诚相对时自己就是个真文弱书生,秦寒之却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主,一身线条流畅又极具美感的肌肉让他一步开眼睛。

    南淮笙从前画过不知道多少人体,可没有一具躯体能像眼前的一样令他着迷。

    加之掌心下的躯体如今带着战场上下来的肃杀之气更让他意志动摇,皮肤下沸腾的热血和胸膛中强力跃动的心跳无一不让他面红耳赤。

    南淮笙在秦寒之的胸膛上推了推,移开视线看向别处:“你伤还没好。”

    秦寒之唇角微勾,揽着南淮笙的腰肢让他靠近自己,他垂首在南淮笙耳边嗓音低哑地说:“想要你。”

    南淮笙胸腔中的心脏猛地一跳,原本飘在脸颊上的红晕立刻朝脖颈上蔓延。

    可不等他推拒,秦寒之却又道:“我伤势未好腰背无力,今晚要淮笙自己动了。”某人的声音听上去无辜中带着几分委屈与自责。

    南淮笙当然不肯上这个当,他可记得那日洞房花烛夜时自己因为一时心软遭了多少罪。

    秦寒之却不肯放过他,只在他耳垂上轻轻一啄,极具磁性的嗓音中带着一股灼热又撩人的湿意。

    “淮笙,我想要你。”

    城门一旦打开一条缝隙便再也抵挡不住来势汹汹的攻势。

    次日,南淮笙从营帐中的床榻上醒来时犹有些恍惚,他盯着营帐顶部发了一会儿呆,感受到身体除了酸疼以外没有其他不适,便知道昨晚他不知几时睡着后秦寒之定然还帮自己清理过。

    他把脸埋进薄被中,只露出圆润的后脑勺和一只发红的耳朵,鼻尖萦绕着属于秦寒之的气息,让他不由回想起昨晚的种种,南淮笙控制不住地浑身发烫。

    末了,他心中又有些气闷,秦寒之身上的伤还没好就这般那般,而且就算他睡着了也大可将他叫醒,他可以自己清理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影响到他的伤势。

    南淮笙想到这里又开始自责起来,他如果意志坚定一点肯定就不会被某人蛊惑,不知是不是许久未见的原因,秦寒之昨晚让他几乎跪坐不住,刚开始时他还能自己发力,可到后来便是秦寒之单臂掌住他的腰肢控制节奏。

    而他,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

    担心秦寒之身上的伤势可能加重,他忽得又从薄被中冒头,忍着腰肢上的酸软感翻身从床榻上坐起。

    薄被滑落,在腰间堆叠出层层繁花,露出玉白肌肤上深深浅浅的红痕,腰间的指印修长而又分明,虽已过去许久也还未散尽,精致的锁骨上留着一圈浅浅的吻迹,仿佛雪落后第一朵盛开的红梅,锁骨下的大片肌肤则斑斓不堪,让人见之面红耳赤。

    南淮笙下地更换衣袍,赤脚踩上地面时蜷了蜷圆润微红的脚趾,宽大的衣衫罩在身上,彻底遮掩住那片诱人的风景。

    他刚一出营帐,守在帐外的侍卫便红着脸说:“殿、殿下去看望受伤的兄弟们了,让太子妃用过早饭再去寻他。”

    另一名侍卫立刻补充说早饭就在帐中的桌案上,若是冷了他让人重新送热的过来。

    南淮笙朝两人道了声谢便进帐匆匆用早膳,独留两名侍卫涨红了脸。

    他俩与京城秦王府出来的亲卫不同,是咸阳城秦王府的侍卫,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妃本人。

    当初兄弟们听说太子娶了男妃时还不信,毕竟他们好歹也是秦王府的侍卫,当年太子封王时来过咸阳,他等曾有幸见过太子,那叫一个玉树临风,怕是天底下所有美男子捆在一起都抵不过一个秦王。

    可今日见到太子妃,他们总算知道太子为何要娶这位南公子了,傅粉南君果然名不虚传。

    南淮笙找到秦寒之时,秦寒之正带着军医在各个集中安置伤兵的营帐中来往,等快要到午时,南淮笙问道:“你的伤药换了么?”

    秦寒之神色一顿,刚想说晚些再换,谁知大夫一拍脑门道:“呀,把殿下的伤给忘了。”

    大夫头一扭就等着秦寒之宽衣换药,秦寒之干咳一声,说:“将士们的伤势要紧,我这点皮外伤晚些没关系。”

    躺在一旁的将士们立刻咧嘴笑道:“我等皮糙肉厚,殿下先请!”

    秦寒之还要再推迟,南淮笙却已经上手解他的腰带,秦寒之推阻不及,上身的衣袍就被南淮笙熟门熟路地脱至腰际,露出腰间和臂膀上层层缠绕的布条,又被南淮笙强行按在一旁坐下。

    大夫是个动作麻利的,不等秦寒之发话便直接解下布条又除去伤口上残留的药膏,再取出新鲜调制的药膏给秦寒之敷上。

    南淮笙的视线直勾勾落在秦寒之腰间的伤口上,结果可好,这人昨日果然没骗他,和臂膀上那道伤口比起来,腰间那条五指宽的口子还真是皮外伤,他要是晚来几日,这口子没准已经看不到疤的那种。

    见南淮笙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腰间,秦寒之难得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主帐,秦寒之探手去拉南淮笙的手,结果只得了太子妃一句气呼呼的“殿下日后还是自己动吧”。

    秦寒之心想,他可以的,他日日都可以自己动。

    第0108章  牧野闻歌

    ◎秦寒之:再叫一声,夫君想听。◎到了九月中旬, 离中秋几乎过了一个月,直到某人伤势大好也没再找到一个自己动的机会,因为南淮笙那日回秦王府后便住进书房闭关了。

    秦寒之从军营回王府后去找书房找人,却连续几日都没能敲开房门, 一问南淮笙在干什么, 结果半天都没听到个准信, 问急了也只能得个嗯嗯啊啊的敷衍。

    秦寒之:“……”

    心上人生自己的气哄不好了怎么办?

    向来心思玲珑的七皇子这回终于慌了神, 他这才成婚数月就要独守空房,可他那晚明明要得也不多。

    秦寒之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那晚要是多忍忍就好了。

    可阔别许久的心上人就在眼前而且还那般主动, 这让他如何能忍。

    秦寒之没办法,只能掉头去秦政那儿找突破口, 他这日把正在跟杜浦上课的秦政叫出来教了一个时辰的枪法。

    “有长进,”秦寒之看了眼远处靶子上的弹孔, 问道,“平日里练习可跟上?”

    得了大爹爹的夸奖,秦政一张小脸快绷不住表情了,他勉强压住嘴角,说:“单日练箭双日练枪,屠也夸我有进步。”

    秦寒之微微一笑:“很好,”他让苏驰取来一张小孩儿用的雕弓转又交到秦政手里, “此弓是我当年学箭时所用,今日赠你。”

    这张弓原本收在京中秦王府的府库里,是他出发前见南淮笙给这小孩儿准备礼物, 所以心意一动才带上的, 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交给这小孩儿。

    竟然是大爹爹学箭时所用!

    秦政满眼小星星地接过这张雕弓, 等他日后学有所成, 定然也能像大爹爹一样一箭射穿敌军将领的头颅!

    见秦政喜欢, 秦寒之这才问道:“你小爹爹这几日关在书房做甚?”

    秦政抬头想了想,说:“小爹爹搬进去之前说要干一件大事,让别打扰他,别的就没提。”

    秦寒之挑眉:“干大事?”

    看来不是在生他的气?

    没过两日,书房的门便从里面打开,秦寒之终于见到南淮笙的影子,不过这人不等他说句话便又将自己关进卧房里。

    “快让人送点热水进来!”屋里传来南淮笙有些急切的声音。

    秦寒之好笑地摇摇头,立刻让人给太子妃送洗澡水过来,只是这热水最后是太子亲自送进屋里的。

    只是这日太子妃究竟是如何出浴的,终究只有太子一人知道。

    之后的几日南淮笙便时常在秦王府与咸阳城中的四方书坊之间来回,又过了大半月,四方书坊推出了一册全新的画本。

    这日杜浦与苏子归并白易安三人相约来到四方书坊买新出的画本,他等三人这亲自来书坊买新书的习惯是当初在京中养成的,如今三人已与书坊的掌柜混了个脸熟。

    “三位大人今日怎么有空亲自来?”掌柜一见到三人便笑脸相迎。

    白易安笑道:“听说书坊今日出新画册,我等下值便正好过来看看。”

    掌柜刚才便猜到三人是为此而来,于是十分热情地说:“草民正想着派人将新画册给三位大人送去,倒是草民办事不利让三位大人亲自走一趟。”他说着便让伙计取来三本崭新的画本亲自呈给白易安三人。

    三人正待说话,只是接过画本后便齐齐愣住,不为其他,只因这画册封面上画着的将军可不就是他们辅佐的太子殿下么!

    白易安揉了揉眼睛,这封面上的俊美将军就算长了美髯,他这个太子少傅也是能一眼认出的。

    “这画风,莫不是太子妃的手笔?”白易安瞥向同行杜浦与苏子归小声道。

    杜浦和苏子归显然也如此作想,两人为不可查地朝白易安点点头。

    见掌柜正直勾勾地看着这边,三人也不便多说,毕竟今日书坊里客人实在太多,他等说得越多越容易惹出事端,于是三人默契地不做询问,打算去秦王府寻太子妃本人一问究竟。

    只是三人没想,他等才刚一出书坊就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上邪!这画本上的将军莫不是太子?!”

    “啊?太子?!”

    “我看看我看看!”

    书坊里传来唰唰的翻书声,片刻后屋内人声鼎沸。

    “当真是太子殿下!我曾有幸远远见过殿下一面,殿下便如这画中将军一般俊美无二!”

    “诸位且将这画册所配文字细读,看看写的是甚。”

    “呀!这画册所绘竟是太子殿下数月前领兵退西戎之事!”

    “殿下果真神勇无敌智绝无双,打得西戎奴抱头鼠串丢盔弃甲而逃!”

    白易安三人闻言互相对视一眼,最后在马车上纷纷翻开手里的画册,细细阅览之后,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妃当真不一般,这才短短两月时间,不但将太子领兵退西戎之事画录在册,还给刊印出书了!”

    片刻后,苏子归一拍手惊叹道:“太子妃恐怕是有意为之,”他直勾勾盯着手中的画册,激动地说,“有四方书坊做助力,此书最迟明年春便可售往整个大乾,届时全国百姓都将知道殿下亲自领兵退西戎之事。”

    “妙极!”杜浦赞道,“如此一来,殿下在百姓之中的声望将水涨船高,届时殿下再回京参加册封大典定然是民心所向。”

    三人平时与南淮笙相处的时间极长,都只觉南淮笙这人单纯得很,虽常常提出些惊为天人的奇妙点子,但这人在人心一道上却是纯质得很,没想到此次南淮笙的反应竟然比他们这三个东宫官还快。

    “倒是我等失职了,”白易安感叹道,“此事本来当由我等来做,这回却是让太子妃代劳了。”

    杜浦和苏子归也是满脸自责,作为东宫官,辅佐太子便是他等的本职,而此次太子亲自领兵还连斩西戎三名大将,退西戎五百里,太子有此等功勋加身,他等非但没能帮太子扬名,反而还让太子妃代劳,当真是失职至极。秦王府中。

    南淮笙将新到手的画册递到秦寒之面前,他得意地朝秦寒之抬了抬下巴:“提前送你的年礼。”

    秦寒之接过画册一翻阅,立刻明白过来这个把月时间南淮笙都关在书房做了些什么,又是为何如此做。

    “我很喜欢,”他将眼前人揽进怀里,垂首吻了吻南淮笙温热的唇,“定不负淮笙一番良苦用心。”

    南淮笙小声哼哼道:“我家夫君可是战场退敌的大英雄,当然要让整个大乾的人都知道。”

    这还是秦寒之头一次从南淮笙口中听到“夫君”二字,饶是他向来练就一番面不改色的功夫也不由心脏猛地一跳。

    他叼着南淮笙柔软的耳垂细细把玩:“再叫一声,夫君想听。”

    南淮笙声嘶力竭,可不止叫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看看专栏预收鸭~娱乐圈萌宠小甜饼《反派鼓励师》时以晨是一名职业鼓励师,最近接到的一份订单来自一位被读者狂骂上万条的抑郁作者,因为作者写死了文里的高人气大反派。

    为了完成订单,时以晨通读全文,最后怒而摔书退款撤单一条龙。

    时以晨:什么玩意儿,找骂!

    书中的大反派慕从风是娱乐圈顶流,不仅盛世美颜加身男性荷尔蒙爆棚,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事业咖,撩得书里的粉丝和书外的读者嗷嗷直叫。

    奈何反派终究只是反派,慕从风作为书中主角的对照组兼垫脚石注定没有好结局。

    在读者持续高呼踹掉主角让慕从风来时,作者一怒之下写死大反派。

    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夜晚,慕从风悄无声息被自杀身亡……

    粉丝炸了,读者也炸了,作者账号私信也炸了。

    时以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进了那本书里,还成了大反派——捡到的小野猫。

    一旦铲屎官按照原剧情自杀,他要么饿死要么继续流浪。这还能忍!

    猫爪一握,时以晨决定重操旧业干起猫猫鼓励师行当,全职鼓励反派搞事业,做大做强干掉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慕从风:导演发癫不想录节目了,要猫猫亲亲才能好。

    时以晨[严词拒绝]:优秀的事业咖要学会自己处理工作矛盾。

    慕从风[眼神暗淡]:果然没人爱我,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时以晨[猛亲]:爱你爱你最爱你!

    慕从风挑唇一笑,他就知道猫猫最爱他。

    第0109章  牧野闻歌

    ◎谢邀,再也不搞换装诱惑◎这夜之后, 南淮笙对“夫君”二字彻底过敏了,要是秦寒之再敢提起,他能当场症状发作连夜搬去睡书房的那种。

    之后数日时间,那册由南淮笙亲手绘制的画本凭借精致的画风, 以及太子殿下俊美的容颜立刻风靡咸阳城, 太子殿下以超强的武力和卓绝的智慧力退西戎的事迹就此传遍咸阳的大街小巷, 上至八旬老人下到三岁小孩儿, 就没人不知道太子殿下威名的。

    后来又有走南闯北的商贾和镖师将殿下的美名传向四面八方,其中以四方商行的商队和四方镖局的镖师最为卖力。

    等到年底时, 遍布大乾各地的四方书坊分号纷纷上架这册画本,京城里更是敲锣打鼓极尽宣传, 一时间,太子殿下亲自领兵鏖战西戎人, 最后凭借一己之力斩杀三名西戎大将的功绩传遍整个大乾。

    毫不夸张的说,就连日常去聚云楼蹭吃蹭喝的小野猫都听说过此事。

    顺承帝上早朝时听朝中大臣提起此事,一张老脸差点笑成大饼,当日便连下三道诏书发往咸阳,务必让太子养好伤后在明年春赶回京城参加册封大典。皇后宫中。

    这日皇后称病,吴太师这个做国丈的进宫探望,大皇子这个做儿子自然也在。

    “此事怕是无力回天了……”吴太师坐在椅子上喃喃道。

    “为何?”

    大皇子激愤地拍案而起, 想要质问吴太师是不是准备见风使舵投靠秦寒之,又想到这人到底是他外祖父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这才压下胸中那口气。

    他这段时间日见天听到有人夸秦寒之如何如何英勇, 气得他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现在眼睛下还吊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只要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大皇子眼神阴鸷地抹了抹脖子, “父皇难道还会传位给一个死人?”

    皇后闻言无比赞同地看了这个大皇子一眼, 随即她又气恼起来,要是这个蠢儿子有秦寒之那小子一半的能耐,她何至于辛辛苦苦谋划这二十来年还没看见半点成效。

    吴太师一言难尽地看向这对母子,他这女儿野心有余而手段不足,只会使些后宅阴私手段,高瞻远瞩是向来没有的,至于这个外孙,唉,不提也罢。

    他重重敲着手边的方桌,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解释道:“且不说能不能要他的命,如今他声势如日中天,但凡出点事就连皇帝也压不住。”他说完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皇后和大殿下最近注意谨言慎行,少干些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事。”

    “哼,”皇后不吃这一套,“只要除掉那小子,日后那位置还不是我儿来坐。”

    见皇后支持自己,大皇子立刻抖擞起来:“母后所言极是,正所谓成王败寇,只要能除掉他,这位置自然是本王囊中之物。”

    吴太师却听得一阵背脊发凉,这并非是他震慑于大皇子的野心,而是被这对母子给蠢的。

    蠢人并不可怕,只要他听话便好,可怕的是蠢人蠢而不自知,还听不懂劝告!

    当初若非家中没有别的适龄闺女可以送进宫,他怎么也要挑个聪明机灵的捧上后位。

    吴太师冷哼一声,问道:“大殿下近日想必听过不少那位的传闻,可知那位是如何退却西戎的?”

    大皇子一噎,他当然知道,他太知道了,这几日可不就是被这事气得食不下咽寝不能寐么。

    见大皇子一脸不服气的表情,吴太师心中翻了个白眼:“既然知道,那就该知晓此子不是好对付的,皇后与大殿下早先派出去的人手是个什么结局不用老夫多说。”

    他警告的视线扫过这对母子,见这母子二人面色尴尬又不忿,这才继续道:“原本此次有西戎和东卢两边前后出手,对此子定然是个死局,可谁知他这些年竟然一直藏拙,西戎阵前大败之事一出,东卢王吓得直接毁约,连夜带着部族往草原深处迁徙。”他说着看了皇后和大皇子一眼,“如此两位可明白?”

    大皇子一振袖,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胡虏鼠辈,不足与谋!”

    吴太师见大皇子怎么都说不通,直接被气了个倒仰。

    年节前,南淮笙收到一封京中来信,是赵明成寄来的,他看完信后笑道:“原来赵兄与李姑娘已经成婚了,倒是要送上一份贺礼才是。”

    秦寒之在春联上落下最后一笔,笑了笑说:“不必担忧,府里的管家定然已经送过了。”

    “那不一样,”南淮笙眼珠转了转,问道,“寒之打算几时回京?到时候我提前给赵兄和李姑娘画一幅贺图带回京。”

    “不急。”

    秦寒之说完轻轻捏了捏南淮笙细腻又光滑的脸颊,在他白皙的脸蛋上一边留下三个带墨迹的指印。

    “小花猫。”他笑道。

    南淮笙歪着脑袋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这下更像了,秦寒之心想。

    等南淮笙发现自己脸上带了特效妆时,他已经在王府里进进出出转了好几圈,今日太子妃与太子殿下在书房闹情趣的事在府中不胫而走,就连秦政那四个小毛头都听说了。

    南淮笙在水边一照,看清水中倒影后立刻捂住脸躲进书房,这下没脸见人了,他的一世英名就此毁于一旦!晚上,南淮笙气鼓鼓地盯着秦寒之:“你故意的。”

    秦寒之又捏了捏南淮笙的脸颊,微微一笑:“淮笙惹人怜爱,只怪我情不自禁。”嘶——南淮笙捂住胸口倒吸一口气,这让他如何招架,这人怎么越来越会拿捏他。

    今年留在咸阳过年,南淮笙年前便给亲朋好友寄去信件和新年贺礼,兄长那边他还特地交代了一下阿信的近况,免得他大哥这个做师父的担心徒弟。

    过年的时候城中热闹非凡,南淮笙特地让崔二找了戏班子排了出边军退西戎的大戏,因为没人敢演太子殿下,南淮笙这个太子妃便毛遂自荐去体验了一把饰演自家夫君的瘾。

    毫不夸张地说,大戏演出的那日,几乎整个咸阳城的人都来捧场了,可惜离台子稍远一点的观众都只能看个前面人的后脑勺,根本就瞧不见太子妃扮演的太子殿下到底是何等俊俏模样。

    那晚南淮笙回府后,一脸的妆都还没卸就被失控的太子殿下打横抱回屋里。

    他发誓,他再也不搞换装诱惑了。

    年后,京中没等来太子回朝,却等来太子派人押送西戎俘虏进京的消息。

    南淮笙问道:“那名西戎首领提前进京不会出走漏风声吗?”

    秦寒之笑了笑:“不传出风声又如何引蛇出洞。”

    南淮笙恍然,这是要引对方动手。

    第0110章  牧野闻歌

    ◎太子他究竟要如何!◎年后, 南淮笙在咸阳城外买了多处山地种粮和橡胶草,山庄招大量长工的消息一放出便有诸多百姓来报名。

    不仅如此,他还在城外建了几座南家产业下的厂子,衣食住行多个方面都有涉及, 俨然露出南家要将咸阳定为家族产业又一重心的苗头。

    光是从太子去年奉旨留在秦地抵御西戎到现在短短半年时间, 咸阳城中的变化肉眼可见, 不仅年久失修的城墙重新加固了, 就连城外少有人管的护城河都在年前重新招人疏通了一番。

    城里的变化更明显,大街上跑动的马车牛车几乎样样都换上了车胎, 沿街商铺售卖的商品花样也多了起来,据说城里还开了一家京中有名的聚云楼分号, 楼里的美酒更是连诗仙李太玄当年在京时也赞不绝口。

    城中百姓最近似乎忙碌起来,有的一家壮劳力都去了太子妃新划的庄子种地, 有的则去了南家新开的厂子做长工,近来城中还传出秦王府要翻修的消息,城中剩下那批有手艺的匠人纷纷前去报名。

    短短半年时间,百姓们可干的活儿多起来,腰包自然也鼓起来,不知不觉,城中的商铺又多出一批。

    军营里的士兵们更是日日操练得虎虎生威, 无他,今年营中的后勤俗务被几个东宫官接去管理,加之如今的太子妃又是南家的小公子, 方将军不仅再也不用亲自去跑一应辎重供给之事, 就连早几年欠南家的钱也没有管事来催债了。

    正所谓无债一身轻, 方将军开年后走路都是带风的, 整日没事就寻思着怎么操练手下这帮子士兵。

    不仅如此, 秦寒之还时不时带闻人屠进军营转转,要知道闻人屠可是威震天下的战神,做对手时方将军对这杀神警惕心拉满,可如今成了队友,他可就有太多战术要和这位战神讨教了。

    春末,西戎王终于派人送来去年两军对战时签订的赔款以及割让的那方圆五百里地的舆图,顺承帝整个早朝乐得牙花子都包不住了,一连问了数次太子何时回朝,众臣答曰不知。

    顺承帝这会儿突然回过味来:“太子莫非遇上事了,为了迟迟不肯回朝?”

    吴太师向来会察言观色,尤其这对象还是皇帝时,他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皮打量顺承帝一眼,见这昏君面色凝重,他心里没来由地一突。

    是啊,秦寒之为何迟迟不回京,眼下形势对他来说难道不是越早回京受封越好么,否则册封大典一日不举行,那他这个太子就一日不够名正言顺。

    就在这时,吴太师忽然听苏尚书出声道:“许是太子伤势未愈,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日,秦地到京城路途又极为遥远,想必太子是等着伤势彻底大好了再启程。”

    顺承帝被说服了,当即又赐下诸多赏赐送去秦王府,虽说秦寒之现下不在京中,但最迟过几月也就回京了,而且说不定此刻已经在路上。

    吴太师眼皮却猛地一跳,秦寒之受伤已经的去年八月的事,便是断胳膊断腿,这都快半年了也该能活蹦乱跳了,怎么可能还在养伤。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回恐怕还是个大的!

    下朝后,吴太师匆匆离去,苏尚书瞥了一眼他的背影便转去衙门上值。

    方太保见后若有所思地停顿片刻,之后便照常离开。吴府。

    吴太师招来心腹:“去查这段时日秦地可有可疑之人进京。”

    他仔细交代一番后,心腹领命退下,过了没两日心腹便来回话。

    “老爷吩咐的事已经有了眉目,”心腹表情凝重地禀报道,“秦地押往京城的西戎俘虏再过几日就要进京,”心腹说着小心地觑了吴太师一眼,见对方还未动怒,索性便直接道,“这俘虏之中还混了一名西戎首领!”

    吴太师眉头一皱,西戎首领?

    心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又缓缓吐出两个字:“荒山。”

    吴太师心头一跳,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那个秦寒之准有后招在等着,否则怎会白白延迟册封的日子!

    此子这是要对他吴家赶尽杀绝啊!……

    咸阳城,秦王府,湖边凉亭里。

    南淮笙这顿时间一直忙着提高咸阳城经济效益的事,今天终于有空在家歇歇脚,再有几日就要入夏,他已经拿着新建的雪糕厂制的雪糕美滋滋吃起来。

    “这是橘子味儿的,”南淮笙用竹签戳了一只黄橙橙的小雪球喂到秦寒之嘴边,笑道,“尝尝看,昨天雪糕厂里新出的款式。”

    秦寒之垂眸就着南淮笙的手叼走那枚雪球,冰冰凉凉的甜意裹着奶香入口,让太子殿下眼角都沾上笑意。

    “尚可。”

    守在一旁的王成看得直瞪眼,就这,谁还能知道想当初他家殿下可是从不吃甜食的人。

    啧,王成正在心里吐槽,转头就得了苏驰的一个白眼,他挠挠头,没想明白自己几时得罪这家伙了。

    苏驰颇有些嫌弃地朝一旁撤开一步,他家殿下虽然从来不喜甜食,但自从跟太子妃认识后,殿下被太子妃投喂的那些酥点难道还少了么,王成这家伙真会大惊小怪,就这眼力劲儿还能常年在殿下身边伺候着,定然是殿下宅心仁厚顾念旧情。

    南淮笙可不知道苏驰和王成打的机封,他拉着秦寒之把几样新出的雪糕尝了一个遍,最后得出结论,今年夏咸阳定然掀起一股雪糕热,他当初规划来帮秦寒之干大事的资金又能多出一笔。

    这时,秦政带着三个小伙伴从杜浦那处下学过来,他远远看见凉亭中的南淮笙和秦寒之便招手喊道:“小爹爹!大爹爹!”

    南淮笙闻声望去,立刻朝几个小家伙道:“快过来,有好东西给你们尝尝。”

    四个小家伙闻言直冲冲进了凉亭,见到石桌上遗留排开的各样雪糕当即就把手里的书篮往旁边的美人靠上一丢。

    秦政看着桌上各色雪糕眨了眨眼睛:“这是小爹爹前几日说的雪糕厂制的雪糕?”

    南淮笙笑道:“正是。”

    虽说这个时代有冰酪可用,雪糕和冰酪味道也大差不差,但雪糕胜在造型多样,只这一点便足够吸引小孩儿们的目光。

    他从冰盒里端出一盘做成各种小动物模样的小雪球,又将盘子往四个小家伙身边推了推:“今日进学的奖励。”

    四个小家伙果然被一只只憨态可掬的小雪球迷住眼,纷纷挑选起自己心仪的小动物。

    末了,秦政看了看小爹爹又看了看大爹爹,他眼珠一转,便笑眯眯拎上一旁的冰盒又叫上三个小伙伴一溜烟离开凉亭。

    南淮笙好笑地打趣道:“这小机灵鬼。”

    “对了,”过了一会儿,他没骨头似的叼着一根雪糕枕在秦寒之腿上,问道,“算算时间,那批俘虏该进京了?”

    秦寒之勾了勾唇角,捏着他玉白的手指道:“明日便进京。”

    明日,京中便有大戏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