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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歌姬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又茫然的看了看周围早就散去的学生们,他们不约而同的退出了场地,更不用说已经贡献出棒球帽和器械的人了。

    “喂……这是什么情……”歌姬皱眉看向身边的加茂宪纪,后者无奈的耸了耸肩。不等歌姬话说完,所有人的耳边不约而同的响起了一阵破空声:

    “嗖——!”

    简直比子弹还要快的棒球被瞬间丢出!

    另一边,黑发女人看着眼前的棒球,非但没有露出半分怯色,脸上反而愈加兴奋。那双墨绿色的双眼闪出绿色的幽光,她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低笑声,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棒球轨迹,手上握着棒球棒的力道惊人,在她周身,顷刻间激起了一圈气场!

    “砰!”

    击中了!

    众人错愕的看着眼前的两人打着恐怖的杀人棒球,脸上的表情渐渐由惊讶转为了呆滞,最后变成了麻木。

    天上的太阳快速移动着,场地外的众人也哈欠连连,耳边的击球声不停,刚开始时不时的还有狠话,到后来,场上已经除了球飞动的声音,什么都没有了。

    虎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困倦的不断磕着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天色几l乎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即将睡着的他身体被人一拍,猛然间惊醒,他看着眼前死鱼眼的伏黑惠,茫然的揉了揉眼睛:“……嗯?!结束了?”

    “……算是吧。”即使是惠,现在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起来。

    什么叫算是吧?

    虎杖起身,他顺着众人无奈的目光望过去,看见的却是两个最强气喘吁吁的一边拌嘴一边走过来的画面:

    禅院晴御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脸上的凶恶没有半分减弱,她一边朝着这边的场外走,一边不甘心的指着身后的五条悟:“是你输了!你把球扔过来的半途中球碎掉了!”

    “哈……哈?”五条悟同样汗流浃背,他一把掀下棒球帽,无力的踉跄走过来,忿忿的用气音反驳着:“胡说……你的棒球棒分明都变成粉末了!”

    “哈啊?是你先弄坏球,我才放松控制,任由它散掉的!”

    “呸!我不管!”

    两人已经筋疲力尽了,还在不服气的拌着嘴,他们踉跄着走到一边的椅子上,旁边的学生们迅速起身给他们让出位置,五条悟直接瘫倒软软的向后仰去,禅院晴御双手搭在膝盖上,连手上渐渐消散的那抹墨绿色咒力都显得疲惫。

    众人嘴角抽搐着,这两人比的压根儿不是棒球……其实刚两二球,棒球棒和棒球就都要报废了吧……后来完全是靠着两人的逆天能力才能坚持到现在吧!

    果然、有实力怎么挥霍都无所谓……

    在众人注视下的两人急促的喘息声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就当死鱼眼的歌姬以为终于结束可以收工了的时候,一阵幽幽的声音再度响起:

    “……我赢了。”

    “……是我。”

    啊!这两个家伙真是烦死了!!

    *

    不论两人再怎么胡闹,东京校获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过看到明明昨天已经筋疲力尽的两个人立刻活力满满的样子,果然还是感觉十分魔幻吧。

    不过禅院前辈似乎有别的事,先离开高专了,除却总是能看到禅院前辈“神兵天降”的虎杖之外,众人倒是觉得十分合理,毕竟在他们的印象中,禅院前辈能有这么长时间的空闲时间才是让人意外。

    ——坐在禅院一野的副驾驶上,禅院晴御手里端着一瓶汽水,吸管插在玻璃瓶内,被女人衔在嘴里。她望着窗外的景象,车子缓缓在一栋大楼前停下,楼外,一个撑着伞的身影站在那里。

    那人缓缓走过来,副驾驶上的玻璃被里面的人敲了两下,他缓缓抬起伞,灰白色的双眼和里面的人对了个目光。

    他看到了禅院晴御那八卦的表情,有几l分清冷的脸上浮现了无语的表情,收起伞上了车。

    车门被反手关上,前排的女人笑吟吟的看向后面的青年:“怎么样,有没有抱头痛哭啊?”

    池内久真治那家伙那么在意家人的表现来看,对于妈妈的遗物那么在意,即使儿子和自己断离了关系,依旧对他十分在乎的人,见到了多年未见的孙子,一直以来,为了防止他被同行忌惮,只能拜托自己默默照顾,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应该是十分激动的吧。

    然而,和禅院晴御想象的画面完全不同。

    池内久泉面无表情的坐在后座上,平静的看向眼前的窗外,声音带着隐晦的火气:

    “……没有。”

    禅院晴御脸上的表情变成了豆豆眼,她茫然的看着后者,自己的这个老朋友……难道不擅长和孙子辈的打交道嘛?

    就在禅院晴御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身后的青年眼角缓缓抽动着,脸上带着几l分荒唐的神色:“我只看到了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怪物。”

    啊?

    禅院晴御做出了痴呆的表情,茫然的眨了眨眼睛,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当池内久泉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一个等待已久的亲人,而是一个故作玄虚,连脸都不愿意袒露出来的男人。

    禅院晴御麻了。

    她之前构想过无数种画面,甚至几l次和池内久真治那家伙吃饭的时候,对方每次都要表明对于这次见面有多么的谨慎和保护性强大,甚至还特意拜托禅院晴御尽量延后见面的时间。

    她一脸无语的转过头去,死鱼眼看着眼前的窗外,满脸写着荒谬。

    她身边的禅院一野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默默的启动了车子,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多年前那个能因为禅院晴御没说目的地在哪儿,直接将车子开到鸟不拉屎地方的人了。

    在禅院一野想着如何在城里绕圈子的时候,禅院晴御渐渐从原本的无语情绪中缓合了出来,也亏得她现在年纪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冲动,要不然她现在铁定冲进去问池内久真治到底会不会做人了。

    她轻咳一声,透过倒车镜,看到了车内后座上那个一脸冷漠的男人,有几l分踌躇,但还是直接了当开口:“那家伙和你想象中可能不太一样。”

    “不,他和我想象中的傲慢模样一模一样。”池内久泉气急反笑,他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个傲气的青年此刻将原本的傲意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果不是父亲临死前的遗言,我也不会锲而不舍的找了他这么多年。”池内久泉平静的嗓音带着一抹悲哀,他在禅院晴御复杂的眼神下深吸一口气,徐徐道:“现在见到了,他和父亲口中那个目中无人的样子没差。”

    禅院晴御咧了咧嘴,将脑海中那个总是一脸炫耀意味旁敲侧击的让自己知道他又占了什么便宜,哪个物件又是哪个家人留给他的老顽童样子,和池内久泉口中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相结合……

    咳,不行,池内久真治根本配不上那么高的B格。

    她立刻摇了摇头,将脑海中混乱的画面挥出,对着身后那个显然已经陷入了沉思的青年尽量平静道:“……嗯,所以你们两个聊了什么。”

    池内久泉冷笑一声,他冷漠道:“那男人问过我的实力,确认了我的价值。”

    说到这里,他向后依靠着椅背,抱着怀里的狙击枪,凉凉道:“最后大概是认为我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价值,那么这个亲人的身份也就变得毫无价值了吧。”

    禅院晴御抿了抿唇。

    片刻后,她直接转过头来,墨绿色的双眼对上了眼前的池内久泉 她接下来吐出来的话语让对面的池内久泉愣住了:

    “好吧 我不喜欢绕关子 更不想给真治那个老家伙留什么长辈的颜面。”

    “你能感知到的吧 他并不是咒术师。”

    池内久泉垂眸。的确 在对面的冷待让他褪去了那可笑的紧张态度后 他感知到了对方身上不存在任何咒力反应 看上去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

    禅院晴御哼笑一声 对上眼前池内久泉诧异的眼神:“还有 他外表完全就是一个中年人的模样 按我对他的理解 他以为一副面具就能遮挡一二 凭你的眼力 也绝对看出他的身体根本不是一个老人应该有的青壮年躯干吧。”

    “真治那家伙不过是个外表被术式锁定了的可怜虫罢了。”禅院晴御的话直白到有几l分难听 池内久泉脸上的火气此刻也因为对方的措辞而褪去 有几l分愕然的看向对方。

    片刻后 他又下意识的看向了就坐在他身侧的禅院一野 却看到了对方脸上写满了“我什么都没听到”的紧绷表情。

    ……虽然有点儿不符合情况 但是这时候总感觉他更可怜一点。

    他转头看向眼前的禅院晴御

    试图通过表情告诉对方不要继续为那个男人开脱 后者却仿佛看懂了他的眼神 一脸嫌弃的看向对方 恶寒的缩了缩肩膀:“别把我和那个老家伙的关系说的那么亲密。”

    “还有 那个面具是你……嗯 太奶奶送给他的。”禅院晴御提了一嘴 她伸出一根手指 在对面男人荒谬的注视下 平静的解释着:“目的我也彻底摸清楚了 就是因为他脸长得太没攻击性了 和那些满脸褶子的老家伙们根本斗不了 他才会在有关咒术界的事情的时候都戴上那副面具的。”

    说到这里 她还对茫然的池内久泉指了指:“喏 看你的脸就知道了 净化这么多代 还一副大少爷的贵气模样 虽然这也隐藏不了你草根儿还臭屁的本质就是了。”

    池内久泉被对方这一套说的有些发懵 在对方指向自己的那一刻 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脸 愕然的看着眼前的禅院晴御。

    他似乎不清楚 这个用着无比柔俏的外表 做出凶恶表情的女人 到底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评价我的长相的??!

    第182章

    说出了自己知道的内容的禅院晴御心满意足的靠在了椅背上,无视身后抱着怀里的枪械,头顶顶着一团混乱的乱麻的池内久泉,阻止了最讨厌看到的误会剧情的她感觉十分满意。

    不过片刻,她就收到了池内久真治的信息,更是一脸自得的和自己信息交流着。

    而那边的池内久真治得知自己的秘密几乎都被孙子知道了之后,就再没回复过禅院晴御。她哼笑一声,不再执着于方才的事情,转头看向身边已经沉默了一路的禅院一野,随口说了个常去的餐厅的名字,说完后才缓过神来,一不小心就说了那个经常和真治一起去的地方了。

    无所谓,既然是孙子的话,应该也会口味差不多……的吧。

    她揉了揉鼻子,不再多想,直接靠着紧闭的车窗,将扶手上的西装拿下来,在池内久泉习以为常的目光下,无比隆重的打开,认认真真的盖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头磕着窗子一秒入睡。

    看着禅院晴御那有几分凌乱的黑发发顶,原本心里乱糟糟的池内久泉忽然内心一泄。

    他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脑海中回荡着对方刚刚说的话语,对于禅院晴御的话,他从未有过怀疑其是真是假的想法,倒不如说,这女人就算说谎,也只会在战斗中认为你太弱了的情况下,至于生活中,她才不会费力气去动那个脑筋呢。

    单手托腮,他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街景,脸上的郁色比起上车时已经尽数褪下,变回了平常的样子。

    正如他方才所说的那样,父亲临死前的话语在他心中已经成了一根刺,而如今,这根刺拔下来了,他也没有任何不同的感受,只是一个最为普通的事情罢了。

    毕竟于他而言,有没有亲人,早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看着禅院晴御快速入睡的模样,他忽然也打了个哈欠,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内心的确有一颗巨石落了地,他也靠着椅背,浅浅的睡了过去。

    *

    片刻后,一阵熟悉的嗓音渐渐进入他的耳中,他迷蒙的双眼睁开,看见的就是车下,禅院晴御肩膀上披着灰色的西装,对着车上睡过去的他招手的模样:

    “好了,要睡就回去再睡吧,先跟我去吃点东西,要不然睡得正香的时候被饿醒真的很痛苦啊。”禅院晴御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池内久泉,对方还略显踉跄的下了车。

    她单眉挑起,无奈的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将池内久泉身后落在车子里的枪械拿了出来,转身快走两步,丢进了后者的怀里:

    “时刻拿着咒具,这规矩不懂吗,还是说需要我帮你定制一个便于折叠的?”

    池内久泉将枪械抱在怀里,脸上也带上了一抹羞恼,毕竟他的的确确是睡得有些晕头转向了,连咒具都忘记了。

    抬手随意看了一眼手表上面的时间,他愕然的发现,他不过睡了十几分钟而已,可给他的感觉简直像睡了几个小时一样久。

    甚至……还做了个梦。

    一想起梦里的那个白发老头,他就立刻尴尬的背上了“吉他包”,闷头朝着餐厅里走去。

    门口的侍者看到匆匆进入的池内久泉,立刻脸上挂着笑容迎着对方,在询问对方几个标准的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后,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他身后紧随其后的黑发女人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颇具特色的沙哑嗓音搭配上那挂着笑容的美貌让对方立刻呼吸一滞:

    “抱歉,我们是一起的,十分钟前打电话的那个。”

    “哦、哦!请…请往这边来。”

    侍者从禅院晴御的外貌攻势中脱离出来,立刻职业素养满分的引领着两人。

    在他低头的那一刻,禅院晴御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凶狠起来,一把勾住那边闷头前进的池内久泉,不顾将对方拉了个踉跄的动作,将对方朝着侍者指引的方向推了过去。

    两人上了二楼,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桌上的食物渐渐被呈上来,禅院晴御和池内久泉两个人的时间都不充裕,池内久泉来见真治之前、禅院晴御来接小泉之前,他们都没吃饭,正因如此,此刻更加觉得饥肠辘辘。

    吃着桌上的食物,禅院晴御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百般不顺眼的样子,要不是池内久那家伙,她恐怕一辈子不会来这种地方。

    嗤笑一声,她擦了擦嘴角,大剌剌的靠在椅子上,看着对面的池内久泉明显比自己要文雅上数倍的动作,撇了撇嘴。

    她说什么来着,这家伙,这不俨然就是一副大少爷的模样嘛。

    皱眉嫌弃的看着眼前姿势过于豪迈,且用不善的眼神打量自己的禅院晴御,池内久泉无奈的放下餐巾,有几分在意的看了看楼下的方向,缓缓向桌前探了探:

    “……你有没有感知到那边的不对……”劲。

    “嗯。”在池内久泉尚未说完的时候,她就坦然的点头,目不斜视,声音却是对着面前的青年说着话:“一会儿你先走。”

    池内久泉皱眉,脸上染上了不爽的神色,让禅院晴御刚一抬眸,就好笑的咧了咧嘴:“怎么,这就不爽了?”

    她翘着二郎腿,哼笑一声,墨绿色的双眼钟带着笑意的看着对面这个天生傲气的青年:“这话我跟太多人说过了,别说是你,就算是五条悟,也没差。”

    池内久泉无奈的将目光从禅院晴御身上移开,还说我,这家伙明明最不把别人放在眼里。

    他不再询问禅院晴御,而是直接起身,朝着那边感知到的方位走去。看着后者的背影,禅院晴御抬手唤来了侍者,前去结了帐。

    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池内久泉已经摸进了一楼的后厨的方向,他打开防火门,皱眉看着里面的陈设,感知到空气中越来越浓烈的咒力痕迹。

    想起方才餐桌上禅院晴御那游刃有余的语气,说来也是,自己都能察觉的话,估计对方一进来就发现了吧。

    侧身进入,他站在昏暗的杂物室里,微微走动,脚下立刻踢到了一个奇怪的筒状物——

    “铛。”

    他眉头紧锁,一股由内而外的不安感袭上内心,下意识的耸了耸鼻尖,脸色顷刻间变得无比难看。

    ……燃油……好多……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燃气的味道,他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抱着怀里的枪械的手也忍不住一紧。

    ——没用了。

    在身后的防火门被用力的关严,明显是有人做过手脚的情况下,他甚至不用费力气再尝试破门而出,如果是久留米和杏子的话,倒是有试一下的必要。

    现在的情况下,那临走前被禅院前辈提醒带好的咒具俨然成了累赘,在眼前这个稍微一点火花就能点燃的“火药桶”中,谁开枪,整个餐厅都要被掀飞。

    他灰白色的双眼眨了眨,术式效果下,那天赋的视力术式让他看清了黑夜中的事物。

    两边被码的整整齐齐的巨桶,里面的东西不言而喻。

    一股彻骨的寒意顺着池内久泉的脚底板传到了头顶,他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内心狂跳起来。

    ……这、从最开始,就是针对他设计的场所。

    背后人的目标是谁,他池内久泉,还是……禅院前辈?

    然而,眼前的幕后人俨然不希望他继续深入的思考,一阵比起在门外更加浓厚的味道袭上鼻腔,伴随着黑暗中徐徐靠近的脚步声,池内久泉深吸一口气,将怀里的枪械安然放在了角落的位置上。

    ……来了。

    *

    前台处,禅院晴御刷了卡,没感觉到什么声响,向着咒力释放的方向望过去,门口那个接待她的侍者正巧站在这里,他注意到这个看上去非富即贵的女士似乎对那个方向十分感兴趣的样子,虽然不解,但还是礼貌的介绍:

    “您好?那边是我们的后厨,您很感兴趣吗?”

    禅院晴御忽然被搭话,她挑了挑眉,先是抬手挡了一下,不过想到了什么,她含笑斜睨向对方:“后厨?哇哦,听上去会是个很神秘的地方。”

    内心:啊,我在说什么屁话呢。

    面前的侍者表情却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似乎不少见这样的场景,笑吟吟的对眼前的禅院晴御道:“您是对我们这儿有名的藤野厨师感兴趣吧。”

    “对对对。”谁啊那是,完全不认识啊。

    禅院晴御假笑着,有这张温婉的脸撑着,看上去倒是没什么违和感。

    眼前的侍者笑了笑:“藤野厨师的确是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厨师,不少顾客都是慕名而来,巴拉巴拉……”

    耳边听着侍者的话,禅院晴御眺望着那边,一时间有些后悔搭话了,早知道就该直接离开然后翻窗户进去。

    好在那边的侍者话也不多,在简单介绍了之后,看着禅院晴御丝毫没有搭话的意思,只是微笑着看着他,脸上渐渐浮现出疑惑的神色,他抿了抿唇,将信将疑的看向对方:“您不会……是想亲自和藤原厨师见一面吧?”

    禅院晴御矜持颔首:“我想应该没问题吧?”

    “……这……”侍者立刻表现出了为难的神色。

    就当禅院晴御即将维持不住笑容,眼角抽搐着准备直接换一种方法的时候,侍者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冷的女声:“当然可以,禅院小姐。”

    侍者一惊,罕见的露出了慌张的神色,转过头来时,和想象中一样,看到了连他自己都难得一见的上司!

    他立刻识趣的向旁边一闪,退出了两人的视线。

    禅院晴御单眉挑起,看着眼前打扮干练的女人,后者身穿正装,在看到禅院晴御打量的目光时,原本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礼貌的笑容:“您好,禅院小姐,今天您也是和社长先生前来用餐吗。”

    社长……用餐……?

    啊!池内久真治!

    原来这里是他开的?

    ……这什么诡异的剧情走向。这里是龙傲天爽文吗。

    禅院晴御将脑海中奇怪的想法挥去,确定了信息之后,她也不再弄那些虚的,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在那边偷偷看过来的侍者怔愣的表情下,直截了当的对眼前的女人下达命令:“你来了事情就好办了,我要去后面一趟,另外……”

    这么久池内久泉还没有任何动静,即使已经被消音的枪响声也逃不过禅院晴御扩散的[地狱景],再加上空气中这越来越浓厚的咒力气息,事情已经很明显了。

    她利落的转身,临走前,对着身后的干练女人嘱咐了一句:“另外,尽可能的疏散客人,如果你不想这里的贵人都被‘意外’波及到的话。”

    侍者大惊失色,听着这宛如劫匪才会说的威胁话语,身边的上司却恭敬的俯身,似乎全部知晓原因一样得举动。

    ——“请问是否要告知社长先生。”

    身后女人的最后一句话让禅院晴御脚步一顿,她下意识感到荒谬想要回绝,然而,想到现在可能遇上了麻烦的池内久泉,以及那个可怜的老家伙在见面前紧张见面后搞砸了一切的举动,她却微微一顿。

    抿了抿唇,微微垂眸,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哼笑:“好啊,别忘了告诉他,他屁的防护都没做好,小泉被人盯上了。”

    管它是不是呢,先吓吓他。

    干练女人没有看到禅院晴御颤抖的嘴角,虽然有几分困惑,但还是俯首应是。

    此时大步朝着后厨前去的禅院晴御并不知道,就她聊天的这一会儿功夫,刚刚口嗨的话语,险些成为了现实。!

    第183章

    在禅院晴御位于大厅时,杂物间内——

    池内久泉的体术并不高,仅仅比普通人高一点点,从前和两个同期组队完成任务的时候能够比较合理的分配职责,现在单独行动的时候弊病就下来了。

    然而,从前的任务即使近战他也能用□□解决,而现在却被死死的桎梏住了。

    池内久泉看着眼前的黑影逐渐靠近,内心缓缓升起一抹难抑的烦躁。伴随着对方渐渐靠近的动作,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阵粘液移动的恶心粘腻声。

    眉心紧缩,他将手背到身后,握住一根僵硬的手柄,小心翼翼的拿出,随着一阵闷响,匕首出鞘。

    一个现代人,随身带着匕首是很难得的事情,特别是他已经随身携带□□了的情况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对方渐渐靠近他时,他只觉得度日如年,呼吸渐渐也放低了下来。

    然而,率先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眼前的咒灵,而是传来异样的双脚——

    他讶然的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脚上不知何时被一层诡异的粘液状咒力束缚住了!

    ……什么时候?

    不等他反应过来,面前赫然出现了一股寒光,他面上一肃,迅速抬起手上的匕首,挡下了眼前的攻击,一只利爪冲破了黑暗,来到了池内久泉的面前,他的匕首挡在了利爪的掌心,即使这样,利爪的四根尖锐的指头还是堪堪划破了池内久的面庞——!

    脚用力抽了抽,却丝毫无法动弹。

    他低咒一声,此时对于脸上的划伤丝毫不在意,再这么下去,下次划破的,可就是他的脖子了。

    双手用力举着匕首挡着眼前的攻击,他咬紧牙根,恶狠狠的瞪着对方,力道远远不足的他只能被迫缓缓向后仰倒着。

    然而他即使弯到了极限,身体也会被身后紧闭的大门挡住,而他的两只手能挡住眼前咒灵的一只利爪,当对方对自己发出一阵嘶吼时,池内久泉的内心出现了一抹不妙的预感,在令人灼烧的液体滴在他的脖颈间时,他努力将咒力聚集到自己的双眼之上,让那不起作用的术式重新焕发生机。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池内久泉面对着眼前的压力的同时,他眼前的黑暗视野终于被过近的距离击败了——

    一只对自己张着血盆大口的异形状咒灵赫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身形纤细,两条手臂一粗一细,粗的那条和它的整个身躯一样庞大。

    在看到那条过度肿大的手臂时,池内久泉对于方才经受的重力立刻明白了过来。

    咒灵对着眼前的池内久泉嘶吼着,它在显现出身形后,给池内久泉带来的恐惧不复方才,他的眼神也由最初吓到的震颤渐渐变得冷冽起来。

    他握着手里匕首的双手猛地一转,手腕顺势一挑,借力使力,在咒灵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选择从对方的侧方潜行而过——

    他猛地破掉了眼前的僵局,只不过仍然被桎梏住的双脚还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他身形柔软的转动,以一种堪称不可能的姿势从咒灵那条萎缩到几l乎消失的手臂的方向来到它的后方,在后者因为惯性向前倾去的时候,双手握着匕首,弥补力道不足的缺点,咒具包裹着咒力,狠狠的对着咒灵的背部刺去!

    “嗤——!”

    一阵刺耳的惨叫声响起,伴随着锋刃入血肉,池内久泉眼神发狠,那双总是目中无人的双眼此刻无比灵动,他双手握紧手里的匕首,随后狠戾一绞!

    一阵更加惨烈的惨叫声响起,对方的利爪也在刚刚的倾倒中抓伤了池内久泉的右肩,让他同样发出一阵疼痛的闷哼声。

    然而,他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伤情而变得轻缓,反而愈发狠戾了起来,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完全没有今天刚刚见到世间唯一的亲人的犹豫之感。

    不顾身前咒灵的惨叫,池内久泉的双手已经浴血,他毫不在乎,猛地拔出了手里的匕首,在咒灵吃痛大叫准备起身的时候,又狠狠的扎了下去——!

    这次,他有了准备后,对准的正是那纤细的身体连接那颗只有一张大嘴的头颅的脖颈!

    喷射状的鲜血来到了池内久泉的脸边,他面不改色,从容的将匕首拔出,沉默的看着眼前的咒灵丧失最后一股生机,软软的倒在了眼前狭窄的通道处,缓缓消散了身形。

    看着湮灭于世间的咒灵,对方附在自己耳边凄厉的惨叫声似乎还在脑海中回荡着,池内久泉剧烈的呼吸着,胸膛上下起伏,脸上染上了大片的鲜血,随着咒灵的消散也在渐渐消失着。

    这番战斗于他这个体术不强的人来说很不容易,而现实中其实只不过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而已。

    只是,他脸上的警惕和杀意没有丝毫的减缓。

    地面上,那双踩着战斗短靴的脚随意的拔了拔,地面上那胶状的不明物并没有因为眼前的咒灵被祓除而消失。

    而刚刚正是这禁锢住自己的东西,帮助自己祓除了那只贴脸的咒灵。

    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站在地面上,脸色冷冽的看着眼前术式下半透明视野的黑暗小屋,灰白色的双眼向四周看了看,果不其然,一排排码的整齐的铁桶挤满了这间不大的屋子,身后的大门被一层暗紫色的咒力包裹着,看上去是某种因果性术式。

    随手甩了甩手里的匕首,将上面已经在渐渐消散的血液甩到了地面上,他抬眸看向眼前,能够供生物行走的距离已经不多了,现在看来,也就一个成年男人走四五步的距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刚刚一进来,就该感受到站在面前的咒灵的,可是他没有。

    而强烈的预感告诉他,眼前那平地上和自己脚上一模一样的,在蠕动着暗紫色粘液,一定和咒灵的突然出现脱不了干系。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一般,在他想法刚刚落地的那一刻,眼前的满地蠕动发出粘液声响的恶心术式忽然不断长高,在池内久泉难看的表情中,一只和方才他费力杀死的那只一模一样的咒灵缓缓孕育而出……

    他看着眼前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咒灵,脸上的淡定再也维持不住,泛白的唇一张一合,无声的吐出一句标准的国际友好语言。

    他眼角抽搐着,举起握着匕首的右手,无神的扯了扯嘴角。

    ……这下真糟了啊。

    虽然只过了几l分钟,但是禅院前辈,我投降了。

    *

    “阿嚏!”刚刚和身后的干练女人告别的禅院晴御原地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侍者们一个个赔笑着和请走的客人们赔礼道歉,说着赔偿的话。

    她的眼神只是停留了片刻,立刻转向了那边的后厨方向。

    现在走,也比一会儿被当作诱饵的强。

    禅院晴御随手将肩膀上的灰色西装扯下,放在臂弯上的同时,向着目标锁定的后厨方向走去。

    ——“嘿!为什么!那是客人喂……”

    “提前下班?!到底为什么!我绝对不会补班时的!今天就要按一整天班计算……”

    禅院晴御走过后厨,听到一个男人不满的大喊声,她随意的瞥了一眼,通过强普通人数倍的五感,看到了后者身上的胸牌。

    【藤野·一郎】

    哦,这就是那个藤野厨师啊。

    她没有多想,只是听着对方抱怨的声音觉得好笑,脚下动作不停,朝着咒力味道倾泻出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当她迈开脚步的时候,又有一个事物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响动的手机。

    多年前的那件事情以后,她无论何时,都不会放弃看一眼来的信息。

    脚步虽然放缓,但仍然巡着景的指引走去,手却是掏出了手机,看到了打来的电话,是西原。

    “……喂?”

    ——“晴御小姐,请问您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真治开的餐厅,怎么了?”

    ——“上面的人给池内久先生似乎发送了委托,只是对方没有回应,所以上面的大人直接联系到了我,任务信息我已经给您发过去了,虽然是紧急任务,但属下认为您不必着急。”

    禅院晴御的动作一顿,好奇的歪头问了回去。

    那边的禅院西原声音平静,将他的设想全部说了出来。

    以他对池内久真治的了解,那家伙不回复信息的次数这么多年来只手可数,而这次任务的优先级,凭禅院西原看来,根本不足以让上面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直接联系自己,毕竟都是池内久真治的工作,他可不认为他们会那么好心。

    而种种迹象表明,这件事情背后另有隐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禅院晴御听完西原的分析,倒是无奈的笑了笑:“嗯……西原你说的很好,我也一直很佩服你的谨慎和思考速度……”

    那头的禅院西原似乎察觉出禅院晴御的语气不对劲,他及时停了下来,安分的听着那边禅院晴御的话。

    黑发女人站在大厅内嘈杂离去的人群中央,在人流之中停下了脚步,轻咳一声,对电话那头的部下解释道:“池内久那家伙为什么会不回信息,我觉得我应该知道原因。”

    “我身边不只有自己,还有小泉。”

    此言一出,那边的禅院西原不必多想,轻而易举就明白了禅院晴御背后的话,他的声音也多上了几l分放松后的笑意:“所以,是您遇见了咒灵事件吗?”

    然后对着那个可怜的老人夸大其词,让无比专业的社长先生也无暇顾及工作消息,朝着这边全速赶来了。

    禅院晴御应是,她单手托着拿电话的手,脸上一派无语之色:“要不是这家伙连见孙子都冷冰冰的,还戴着那个怪面具,我也不至于找机会修复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愧是晴御小……”

    “好了!”禅院晴御立刻声音一亮阻止了禅院西原的彩虹屁,她平静道:“你的消息我之后会看的,解决了这边的事情,我立刻过去。”

    “是。”

    禅院晴御挂断了电话,塞回了怀里,抬头的同时,身边的客人已经三三两两的走光了,除了身后那个还是不明所以重复着“为什么”的藤原厨师,周围的环境也重归平静。

    她摸了摸后脑,感受着空气中一直十分匀称、含量和味道几l乎从来没有变过的咒力气息,有些好奇,都十多分钟了,池内久泉那家伙那边还一点进度都没推动?

    ……他难道在和咒灵探讨人生哲理?!

    第184章

    那边的禅院晴御感知到不妙,向后方快速前进的时候,杂物室内,男人的喘息声已经越来越粗重。

    他看着眼前在面前游荡着的咒灵,池内久泉的半张脸都被鲜血浸染,灰白色的双眼在头顶留下来的鲜血的作用下,流入眼中的鲜血将双眼染红了一部分,看上去更加凄惨。

    急促的呼吸在眼前狭小的空间内显得十分清晰,最初看到再次出现的咒灵还会眼中出现绝望的焦躁,现在只剩下了满眼的杀意。

    他今天短短十几分钟近身祓除的咒灵数,顶的上他平时几个月的任务数量了。

    而更加糟糕的是,他的体力已经见底,咒力更是岌岌可危,眼前被强行打开的视野时不时会忽然失效。

    身上咒灵的划伤他早就已经满不在乎了,包括脖颈上对方粘液的灼烧,如今仍旧火辣辣的疼痛,喉间的腥甜让他几乎认为自己的脖子都要被灼穿了。

    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着匕首,强忍着颤抖的冲动,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咒灵,对于这赖皮蛇一样得行为感到十分烦躁。

    身上的剧痛又让他不得不清醒过来,因为他明白,即使刚刚祓除了一只咒灵,一只一模一样,没有半分不同的另一只又会出现,一旦放松,迎来的必定是死亡。

    他咬紧牙关,即使已经筋疲力尽,仍然恶狠狠的瞪着眼前嘶吼着向自己移动的咒灵。

    “铛!”

    利爪再次与匕首相撞,池内久泉感受到了喉间的腥甜几乎喷涌而出,他眼前的术式时不时会因为使用过度而失效,明明是用来瞄准对手的能力此刻却只是用来当作黑暗中的照明,完全可以用暴殄天物来形容。

    只是在生死关头,一切事物都可以拿来使用。

    他这么长时间也不只是单单在重复性的战斗,就在方才,他听到了自己身后防火门后传来一阵嘈杂的交谈声,依稀间他听清了那群一同离去的客人的抱怨声,在那些话语中,他隐约中猜到,大概是外面的禅院前辈在疏通客人。

    而客人正是桎梏他行动的最关键的角色。

    他染上了红色的灰白色双眼看向边侧,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身边那安然放置的狙击枪,以及怀里隐藏着的□□。

    虽然一开枪就会爆炸……

    ——不过,那也比憋在一个小屋子里被硬生生耗死来的痛快!

    *

    禅院晴御不知道自己以防万一的行为助长了池内久泉的同归于尽念头,这边的她快速朝着散发咒力的源头走去,却看到了一间紧闭着的防火门,门上萦绕着暗紫色的术式。

    门上深色的符文不断游走着,像是液体中一般,虽然她看不懂,但她能在其上感受到浓浓的咒力痕迹。

    这个术式不一般。

    拥有着多年战斗经验的她一眼便知,眼前的门被上了因果型术式,不过对于她来说,也不是什么破不了的东西。

    就当她打算发动术式强行破门的时候,一道残影忽然出现在她的身边,后者身上凌厉的刀光彰显着他的来者不善——!

    禅院晴御的动作不变,目不斜视,猛地一抬手,在后者错愕的滞空动作之中,空手狠狠的抓住了对方的刀刃!

    空中黑衣的男人一惊,他错愕的看着被抓住的刀刃,以及被后者轻而易举抬起的自己。

    在刀刃和那病态惨白的掌心相触之间,一抹淡淡的红痕出现,几滴血水滴落,俨然是突如起来的攻击对方应对不当才造成的微弱伤势。

    可这幅场景让攻击者无语,你应对不及,为什么还要徒手接啊!就不能躲过去吗?!你难道不是人类吗!!

    禅院晴御倒是没有身边人那么多的思量,她利落的转头,手上感知不到任何痛感,只隐隐有一种被划破了的感知。她抬眸看向半空中那个眼生的中年男人,对方健壮的身躯被她用手里的刀作支点,毫不费力的抬在半空中,对方冷硬的面庞似乎陷入了微秒之中的呆愣中。

    “诅咒师?”禅院晴御墨绿色的双眸望向了那边的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带着意外,似乎没想到这一路上会这么巧,屡屡被拦住脚步。

    而她对于自身身处二次元世界的认知十分清晰,正因如此,她一直都对屡次出现的“巧合”事件十分在意,毕竟剧情杀什么的,她绝不允许出现。

    转眸看向身前的防火门,在缝隙中感知到池内久泉的咒力残秽,引导着景不断钻入探索,感知到屋内两个生物体在战斗的场景,她短暂的松了一口气,没有多犹豫,转而看向身边的挥刀男人。

    种种思绪一瞬间在她脑海中转过,现实不过几个呼吸,她松开了手的同时,眼前的男人也试图脱离桎梏,在被放开后立刻调整姿态,稳稳站定于地面。

    他那带着伤疤和横肉的脸庞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禅院晴御,对于后者似笑非笑的询问没有应答,似乎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禅院晴御看着对方那冷硬的姿态,她站直身体,看着对方比自己还要矮上几分的身高,嗤笑一声:

    “哦,原来不是啊,还在装。”

    眼前的男人表情一僵。

    虽然只有一瞬,但还是被一瞬不瞬盯着他的禅院晴御精准捕捉了。

    她得意的“哈”一声,对于男人铁青的脸色十分受用,暴露了她在后辈前隐藏姣好的恶劣本性。

    开玩笑,她遇到的诅咒师有那么多,大抵可以分成两种,一种是嘴炮弱鸡,一种是人狠话不多。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既话不多,又绝不是人狠的那种,那么他的成分就很明显了。

    “谁派你来的。”禅院晴御脸上的笑容带着不屑,她那双墨绿色的双眼带着毫不掩饰的嗤笑,盯着对方额头上滴落的汗珠,直截了当的开口。

    这次对方终于没再等了。

    脸上肌肉缓缓抽动了一下,他握着手里的长刀,对着眼前的禅院晴御狠戾刺来——!

    禅院晴御利落的偏头,后者的长刀刺中她身后的门上的术式,没有造成任何伤痕,禅院晴御若有所思,她一边躲开男人的攻击,一边引导着对方向身后的术式砍去。

    对方虽然没有砍中,丝毫不影响他接下来的攻击,流畅贯通,在禅院晴御的后退躲避之中屡屡逼近,被对方直接用手掌毫不犹豫的挡开,对方手上缠绕着咒力引来的巨大力道让对面的男人握刀的手微微有种震麻的感觉,只是微微一顿,接下来的攻击依旧利落。

    对方的攻击密集,即使是禅院晴御,如果不是一击击杀,像现在这样暂时利用对方观察,也略微有些吃力。

    不得不说,对面的男人虽然头脑简单,但手上的功夫真不弱,就算是禅院晴御,在她经手的诸多对手中,对方的刀术也是突出的。

    ……嗯,与其说是突出,倒不如说是天赋加上卓越的基础,最起码面对自己,一击不中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流畅的攻击,足以整明他到底挥过多少次刀,经历了多少次战斗。

    可惜,即便如此,身后的术式依旧毫发无伤,甚至在被男人刺过之后,上面覆盖着的暗紫色术式反而闪烁之后感应到反抗更加坚固,上面的波动愈加强烈,似乎隐藏之下的咒力已经开始了暗潮涌动。

    ——连带着屋内的池内久泉模糊视线中地面上的粘液状物体的蠕动都停止了片刻,眼前的咒灵的攻击没有任何停滞的意味,反而嘶吼着更加凶戾,带有一丝癫狂的意味。

    屋外的禅院晴御挑眉,感应到屋内那咒灵的嘶吼声,墨绿色的双眼暗了下来,冷光闪过,身上的杀意缓缓涌动而出。

    她不打算继续怀柔下去了。

    好吧,她承认,她还是没有五条那家伙拥有的能将敌人转化为劳动力的能力。

    “嘿,真的不说吗,那我可就要把你当诅咒师打喽。”禅院晴御歪头躲过对方的一刀,一个后仰来到对方身侧,在毛骨悚然的男人身侧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低哑的声音在对方耳边炸开,后者的长刀紧随其后。

    禅院晴御再次流畅的躲过了对方的袭击,笑眯眯的站到了对方的另一侧,只不过此时她话语中,已经没有了方才的笑意,冷冽的嗓音多了几分不解的嘲笑:

    “而你知道,跟我交手的诅咒师都是什么下场吗。”

    男人硬朗的面孔多了几分凝重,他当然清楚,倒不如说,跟在那位大人身边,他对于屡屡被提及的这个名字可以说是无比熟悉。

    只是,即便他知道自己此行死路一条,然而在计划被中断的情况下,没有收到大人的消息,那么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

    “铛——!”

    长刀挥过,重重砍在禅院晴御身边的墙壁上,瓷砖应声碎裂。

    那就是不断地攻击。

    只有攻击。

    这就是他一直以来一直在做的事情,从出生到发现天赋的那一刻,挥刀已经成为了他整个生命的唯一价值。

    脑海中浮现出记忆中那一幕幕黑暗的场景,无人的房间内,只有自己一个人不断挥刀练习,他的生命中只剩下了手里的刀,以及头顶的大人。

    而唯有进攻,能给他活着的感觉。

    禅院晴御的身形化为了残影,她最终回到了男人的对面,看着后者那面无表情的面庞。站在防火门之前,她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鬼无惨,观赏已久的景作出了跃跃欲试的姿态。

    禅院晴御对着眼前隐藏着喘息的男人扯出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表情,声音低沉,悠悠叹息宛如审判:

    “是吗。”

    ——“真遗憾。”!

    第185章

    良久后,禅院晴御盯着眼前毫无还手之力,趴伏在地面上,再无法动弹一下的男人,他身旁的长刀已经在方才的撞击中断裂,头顶染血,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型血泡。

    眼前的黑发女人端详了一会儿,大步来到他的身前,利落的蹲下,看着后者混沌的朦胧模样,也不嫌弃,直接抬手抓住了对方的头发,迫使对方抬头看向自己:

    “嘿,后面这个门,你知道怎么解吗。”

    男人不吭声。

    禅院晴御眼角一抽,她忽然脸上浮现出一抹恶劣的笑,哼笑一声:“哦,你不说,宁愿死也不说,你是谁的死士?”

    眼前意识混沌的男人内心一寒,他下意识的想要自尽,却被眼前的女人狠狠捏住了脖子,她手上的术式缠绕而上,虽然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可那直达灵魂的痛感远比凌迟还要强烈,即使是冷硬的他也忍不住闷哼出来,浑身因为剧痛几欲昏迷,再无半分力气。

    “你上面那位,目标是池内久泉,对吧?”

    男人紧闭双眼,在昏迷的前一刻,听到这个名字,身体略微颤抖了一下,禅院晴御直接了解,松开了这个人,后者身上的景也迅速缠回了她的右臂。

    原地站直,她随意瞥了一眼眼前彻底昏死过去的男人,转过身来,对身后的大门内朗声道:

    “小泉!你怎么样?”

    她听到了里面的打斗声,毫不犹豫的利落开口:“可以破门吗。”

    她此话的意义已经十分明显。

    【躲开,我要强行破开了。】

    门后,略显呼吸困难的男人尽量大声道:

    “……不能,前辈。”

    “里面的空间小的可怜,而且……术式有点奇怪。”

    禅院晴御皱眉,她抬起的右手也顿住了,在池内久泉那边开口的同时,禅院晴御这边也发生了异变。

    眼前的大门出现了不对劲的意味,上面符文流动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点半点,甚至上面还隐隐浮现出了耀眼的光。

    禅院晴御的表情诧异,她看着眼前诡异的术式模样,眉毛表现了她的情绪。

    ……这什么玩意,魔法阵啊?

    偏偏照池内久泉所说,自己强行破门一定会伤到紧贴门口的他,现在这个咒灵俨然一副将池内久当作人质的架势。

    她低咒一声,随后直接抬手附上眼前的术式,她恶声恶气的开口:“你有没有自己意识?喂?把我也拉进去!”无反应。

    嗯……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

    她看着在自己面前出现的紫色粘液状事物,后者附在了自己的手上,幸好自己伸的是左手,如果是右手,恐怕对方一触碰就会立刻遁逃。

    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粘液附在自己的左手上,暗紫色的粘液转物体就这样渐渐向左臂上蔓延。

    禅院晴御不动声色,她感知不到手臂上的事物存在威胁,倒不如说,右臂上的景如果不是在自己的抑制下恐怕已经探到另一边观察了。

    现在她反而希望对方对自己做点儿什么,比如将自己也拉进池内久泉嘴中所说的那个幽闭小屋里。

    ——虽然咒灵没像禅院晴御所想的,但是它做的也没差。

    只是不是将禅院晴御拉入房间,而是将两人一同送入了自己的领域之中。

    当禅院晴御双手抱胸,看着从地面开始蔓延开来的暗紫色粘液时,她不闪不躲,同时眼前的餐厅也开始瓦解,里面略显狼狈的池内久泉也现身,两人身边的世界渐渐开始坍塌,宛如来到了另一个次元一般。

    禅院晴御脸上没有丝毫的在意,更没有常人遇到领域第一反应的逃跑之意,她来到踉跄的池内久泉身边,后者脚上的束缚也同时解开,有些麻痹的踉跄靠过来,被禅院晴御轻松扶住,她垂眸看向对方:“怎么样。”

    池内久泉喉间腥甜说不出话来,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他没什么大碍。

    禅院晴御颔首,她也能看出池内久泉的精疲力尽,虽然对方满脸抗拒,但禅院晴御还是不由分说地将对方直接扛在了肩上,与自己的肩胛骨间细心的垫上了纯黑色软乎乎的景,池内久泉没有丝毫的不适感,甚至突然从疲惫中解脱过来有些昏昏欲睡。

    在禅院晴御安顿池内久泉的间歇里,眼前的咒灵已经瞬间布下了它的领域,两人的身边都被暗紫色的空间充斥着。

    当禅院晴御抬眸,看见的就是半空中那凝视着自己的一只眼睛。

    她一手扶着意识混沌的池内久泉,一手放在腰上,端详着对面的那只硕大的眼睛,丝毫没有恐怖谷效应一般,无比适从的看着对方,那和人类无异的独眼,抬了抬手:

    “哟,你有智慧吗。”

    眼前的黑色眼眸盯着相比之下变小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只是沉默的凝视着对方。

    禅院晴御歪了歪头,她眼睛眯了眯,忽然冷笑一声,不复方才提问时的“友好”,咧了咧嘴,露出里侧的尖牙:“如果有,你最好现在说。”

    “或者说,有什么本事,现在都露出来吧。”她斜睨着眼前的眼睛,嗤笑一声,声音中写满了凶悍:“要不然,一会儿可就错失良机了。”

    眼前的眼睛忽然眨了眨,这一人性化的动作让禅院晴御眉毛轻挑,一阵猜测出现在她心头,她怪异的看着那只眼睛:

    “……还是说,你根本不是咒灵?”

    眼前那只沉静的眼眸忽然缩了缩,似乎是因为扩大了的缘故,压迫性翻倍的同时,稍有破绽,都会被人尽收眼底。

    禅院晴御好笑的咧了咧嘴,她忽然颠了颠肩膀上的池内久泉:“不是吧,还真让我说中了?”

    “原来你在乎的不是人类,也不是我,而是我肩上的这个小子啊。”

    她望着眼前眯着的眼睛,露出了有几分愉悦的笑容。

    “那就好办多了。”

    她空下来的右手直接握拳,在眼眸微缩的注视下,上面墨绿色的景凝结于其上,原本就斑驳在手臂上的黑纹猛地向上攀升,在那双眼睛震惊的目光下,黑纹直接抵达脸颊,她的拳头上凝结着纯度高到恐怖的[地狱景],与此同时,熟悉的绷断感疼痛出现在她的手臂上。

    直接动用最强术式,让对面的那只眼睛错愕的呆住了。

    而那抹呆愣也被禅院晴御很好的捕捉了。

    嘛,还真是猜对了呢。

    对方却轻哼一声,终于,在虚无之中传来了一阵苍老的冷笑声:“……别白费力气了,明明破除领域的最好办法就是进行领域展开,而你没有那么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领域只要包括进其他人,被包括的人除非意识清醒实力强劲,否则都会被你的[地狱景]入侵,浑浑噩噩数天、后遗症不明吧。”

    “你现在领域展开,那边的池内久泉,就只会是死路一条!”

    他的话语让禅院晴御的笑容缓缓敛下。

    连我的术式都如此清楚啊。真是个“大人物”呢。

    说的没错,多年前第一个被我的术式波及的就是未来酱,而能进过我的领域范围而全身而退的人,只有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就算如此,当时的他们也感到内心一阵燥热,想要立刻脱出领域。

    她看着眼前因为自己摆出的架势而迅速发动防御的空间,整片透紫色的空间都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类似于代码一样的事物,悬浮在空中充斥着术式黑纹的手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眼前上一秒还平静如水的的眼睛骤然变得狠戾 它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禅院晴御 似乎被她的不按套路出牌打乱了思路 不过依然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仿佛胸有成竹

    根本不会惧怕一般。

    一阵散发着怒意和嘲笑的声音凭空出现 甚至还带上了些许回音:

    “禅院晴御 本来只要你足够听话 就可以安稳余生 结果你现在屡屡坏我的好事 时至今日 是你自己选择了一条死路。”

    对方的声音带着愠怒 甚至还有一丝可惜:“你这家伙被池内久真治的野心所驱使 自己却蒙在鼓里 如果当初是我……算了 这些都无所谓了。”

    “因为从今天开始 禅院晴御这个名字 就会在咒术界除名。”

    在禅院晴御单眉挑起的注视下 眼前密密麻麻的代码猛然一顿 渐渐浮现出几个晦涩的诡异文字来 和禅院晴御之前预测的因果型术式相同 似乎在发动类似审判一样的能力。

    而对方的话 也尽数进了她的耳。

    尤其在听到真治和自己一同给咒术界洗牌的行为变成了自己真的成了那家伙的打手的言论 她愈发觉得好气又好笑。

    她早就从池内久和西原那两个家伙的口中得知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是西原那家伙暗中暗视的结果 毕竟那家伙很擅长做这种事 她只是想不明白。

    ——到底是谁认为 和后辈交好、利落爽朗的人 就一定是个善良、没有心机的人呢?

    她摇了摇头 安静看着眼前的文字一点点浮现出 那上面的【禅院晴御】四个字已经清晰出现了 在后面的【死】字即将出现的那一刻 她的拳头落下了。

    就当对面的眼睛露出诧异的神色 看到禅院晴御这恍若放弃的动作 又绝对不相信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时 对面的黑发女人很快解答了它的疑惑。

    “我知道 现在说这种话可能不合适。”

    禅院晴御看着眼前的眼睛 对于一旁愈发完善的字句毫不关注 脸上却露出了诚恳的神色。

    “你觉得能让我死的代价 会是什么呢?”禅院晴御一脸恳切的看着对方 仿佛是真正替他着想一般:“你发动术式 到底是攻击 还是自毁啊?”

    “啊 我知道了。”禅院晴御伸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 一脸恍然大悟道:“这代价的承受者难道不是你 你身边现在可能绑着一群群的人类 刚刚袭击小泉的那些咒灵 也是你用他们的生命和这个领域交易得来的?”

    禅院晴御每落下一个字 眼前的那只眼睛都微缩了一下 而她的笑容也愈加扩大。

    她没有说出看来是我猜对了一类的话 而是将右手上的术式尽数解开 乐呵呵的看着眼前的眼睛 似乎透过这只眼睛已经看到了躲在暗处的那个人一般:

    “这么说 你只是和这个咒灵达成了价值交换而已。”

    “而在这里的我 也可以使用这里的因果律。”

    “换言之 你、我 在这里的地位——”禅院晴御苍白的手缓缓抬起 食指用力的戳了戳眼前的空间 在对面那只眼睛震颤的注视中 泛白的唇一张一合 笑容多了几分阴狠:

    “都是同样的 对吧?”!

    第186章

    禅院晴御此话一出,眼前的空间立刻变成了诡异的寂静之地,虽然看不到对面老者的脸,但是隐约间禅院晴御似乎感觉到对方的呼吸都停滞了。

    如她所料,这种久居高位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天衣无缝”的计谋被戳破,而且“临近死期”的人用这种嚣张跋扈的姿态与他对话。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对面的那只眼睛就瞪圆了,他死死的瞪着眼前的禅院晴御,心思缜密的他立刻意识到了不好,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对方还能有怎样破局的方法。

    眼前的局面注定要让她作出牺牲,除非她选择牺牲身后的那个青年,否则她怎么可能笑得出……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又无比不安的时候,眼前的禅院晴御忽然咧嘴一笑,她缓缓抬起了手臂,带着黑色“镯子”的左手抚上了自己的右臂,这个动作并不陌生,几乎每次战斗前禅院晴御都会这么做,似乎能更有利于她发动术式——

    “咔。”

    一阵脆响猛地打断了老者的思考。

    他呆若木鸡。

    看着眼前的黑发女人轻描淡写的扭断了自己的右臂,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好啊,既然你想玩游戏,那我就陪你玩。”

    “……嗯,让那个缩头乌龟露面,够不够?”

    她的声音笑呵呵的,似乎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一样闲适。

    此话一出,眼前的代码空间迅速转变,那只眼睛迅速合上,不久后,一个踉跄着的白袍老者骤然出现在透紫色中央,似乎因为震惊险些跌倒。

    他手握拐杖,身着古朴白袍,这件衣服禅院晴御在真治的办公室里看见过一模一样的,当时自己还戏谑它为“工作服”。长长的胡子在下方打了个结,狭小的双眼此刻瞪圆了,似乎没想到咒灵的决断如此迅速,他下意识猛地回头,看见的就是空间内代码组成的结算完成的文字。

    这一次交易比起他方才“杀死禅院晴御”的交易不知要简单多少,才会在瞬间顶替了上一条。

    只不过,上一条交易并没有消失,正如老者庭院外倒地的献祭尸体一般,在完成了与禅院晴御之间的价值互换后,上一条再次浮现出来,这让老者悬起的心稍稍放下一点,不过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分毫罢了。

    他怒不可遏的看向眼前的审判文字,苍老的声音没有了空间的阻隔一下子变得无比真实:

    “区区一条胳膊……为什么有能让我进入领域的价值!!”

    他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甚至有些嘶哑。

    似乎在嘶吼着批判领域的不公,但也只有他最知道,眼前所在的领域正是最理智的存在,正因如此,现在的声音中忌惮多于愤怒。

    仅仅一条胳膊,就比得上自己那边献祭的诸多生命吗……?!

    他气喘着,握着拐杖的手颤颤巍巍,他拄着眼前一片虚白的空地上,感受着眼前人的杀气,脸上却没有陷入绝境的悲观与绝望之色。

    他望着对面虽然垂落了一条胳膊,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郁色和痛苦,轻描淡写的垂着胳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脸上大有一副看热闹的姿态。

    她简直就像在以他这副破防的姿态为乐一般。

    老者冷哼一声,虽然脸上还残余着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拉入战局的不爽,战意却没有丝毫的消失,似乎还有这其他的底牌。

    正如他表现出来的,面对着眼前性格乖张的最强的性命威胁,他哼笑着:“……不过你可别想的太美,在这里,你无法杀死我。”

    他双手张开,握着拐杖的手虽然颤抖着,依旧抬高,两条手臂平齐为一条直线,一脸依靠的看着眼前透紫色的领域天地。

    “在这里,你做出的每个决定都会用因果律评判。”

    “换言之,你杀了我,自己也要付出代价!!”

    老者终于说出了他之所以能如此淡定的真正的倚靠手段,对面的禅院晴御笑容微凝,她抬起一边的眉头。

    只是,她不是在为眼前老者的话语而忧心。

    她只是在诧异。

    诧异对方为什么会在自己表现出了比他筹码更多的情况下,还这么自信。

    对方这副嚣张的样子,让一向自诩无法无天的禅院晴御都觉得甘拜下风。

    “你说的或许没错……但是谁说了,我付出的代价是一条手臂呢?”

    对面老者的笑容一僵,他惊疑的看向对方那垂落的右臂,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后又毫不犹豫的否定摇头:“……不,不可能,你分明就没有学会反转术式!”

    “哟,信息果然很灵通嘛~”禅院晴御发出一阵虚伪的恭维声,此时这话语只会让对面的老者心头警钟大作,他惊疑中带着忌惮,显然他不觉得禅院晴御方才的话毫无意义。

    ……不、不可能……如果只是“折断手臂”这件事本身,又怎么可能足够让我现身的代价!!

    禅院晴御满不在乎的看着对方左右猜忌的模样,直截了当的发动术式,没有再继续拖延下去,欣赏老者焦急模样的意思。

    下一瞬,她右手上的黑色纹路在手伤后大盛,游动着的景几乎是本能的将她的手臂治好了!

    在她重新抬起手臂,于老者的面前攥了攥拳头的时候,后者惊的眼睛都几乎要突了出来。

    一阵清脆的咔咔声之后,她的右臂完好如初!

    满意的看着对方呆滞的神情,禅院晴御乐呵呵的,她看出眼前的老者似乎在怀疑人生。

    当然,只是“折断手臂”这件事本身的代价绝对无法让对方现身。

    不过别忘了,她刚刚亲手折断的是哪只手臂。

    她嘴角的笑容扩大,带上了几分阴狠,垂眸看向自己斑驳着黑色纹路的右臂。

    这条手臂,可是能够和“地狱”沟通的啊。

    简言之,她,禅院晴御,身为“最强”的全部超于常人的力量和价值,都蕴含在这条手臂之上。

    正如五条悟的那双六眼。

    没有了它们,他们二人依旧无比强悍,只是相对于现在的碾压式还是有着不小的差距的。

    她看着对面的老者,双眼缓缓眯起,脸上的笑意此刻带着腾起的杀气。

    她再度举起了右臂,在对面老者缓过神来,终于明白了此刻自己处境的惊惧和思考目光下,咧了咧嘴,单手扶着肩膀上的池内久泉,没有半分挪动步子的意思,却让对方连连后退。

    “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继续‘玩’下去吧。”

    “咔。”

    ————

    领域中的人在“玩游戏”的时候,外面的人也没有闲着。

    那边的池内久真治在得到禅院晴御的消息之后,这个一向多疑的男人几乎没有任何思量,甚至抛弃了那边有禅院晴御这个咒术界最强的可靠性,一瞬间就只想着朝那边赶去。

    不过虽然心急,他也没有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在思索了片刻后,他迅速拨打了几个号码。

    和禅院晴御眼中稀松平常的咒灵袭击视角不同,在池内久真治这个整日和高层中人勾心斗角的人眼中,发生了这种事情,他首先考虑的不是咒灵,而是那很可能存在的“背后之人”。

    正如从前的诸多次合作,他解决事件的造成者,禅院晴御解决事件,数年来两人一直维持着这样的模式。

    不过这次陷入险境的是他唯一剩下的后辈家人,凭这一点,事件就与从前那些权力相争存在着极大的差别。十几年来,他和禅院晴御的团队不只是提升了他池内久真治和禅院晴御的地位,正如多年前他和禅院晴御达成的一致意见一样,他们要联手,为眼前的咒术界做一个“洗牌”。

    即使那些虫豸早已经深入内部,让咒术界的根部糜烂不堪,但这种不可逆转性,只是相对于那些后来接触高层的五条悟诸多强者。

    在池内久真治和禅院晴御这些早年接触高层的人眼中,虽然高层的腐烂深入内部,但也不是无从下手。

    这正是数年内他和禅院晴御团队努力的目标。

    而现在,这个目标已经被两人隐晦间完成了大半,正因如此,当它初现端倪的时候,才会有越来越多的高层察觉到两人暗中的手脚,在发觉自己身边的力量大半都被偷梁换柱之后,选择和自己鱼死网破也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场景。

    只是对方跳脚的速度比两人预想的都要快的多。

    也再一次让他们本就激进的做法更快了一步。

    ……

    没多久,池内久真治就已经放下了数个电话,整合自己的人获得的信息,他双手拄着眼前的书桌,缓缓地陷入了沉思。

    根据自己得到的信息,他能够迅速将目标聚集在几个明确的目标之上,再加上自己本人接触的经历,他又能进一步将自己的目标锁定在为数不多的几个人。

    而那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是和他曾经坐在一张桌子上谋取利益的人。

    并不是说所谓的友谊,他们彼此利用的毫不犹豫,这些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想表达的,是无论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动手,都会惊动整个咒术界的高层。

    和禅院晴御数年前杀死的那两位黑白高层不同,那两人的利益已经被几人蚕食,甚至换言之,那些家伙也在设想着两人什么时候能够死去。

    可现在不一样,自己锁定的任何一个人死去,都会让其他的所有人产生浓厚的危机感,换句话说,他已经无法和他们继续维持着表面的笑脸了。

    这次行动之后,他,禅院晴御,相当于彻底对高层宣战。

    而且、这场战役,必须快、准、狠。

    而这完全是在突然情况之下,相比准备充分,这次无疑是风险巨大。

    “……”池内久真治缓缓抱住了自己的头,他的内心混乱,大脑烦躁不堪。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每一秒的流逝,都在他心上狠狠的割上一刀。

    双眼平行移动,他的目光嘴中落到了眼前桌面前的那个富士山笔架之上。

    过往的回忆浮上脑海中,想起方才的不欢而散,脑海中浮现出透过面具看到的小泉由期待转为麻木的目光……

    他无力的垂下双手,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双手托在自己的额头上,急促的呼吸同时渐渐平息下来。

    又是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上一秒还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的他忽然坐直了身体,那张维持着年轻面孔的脸上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他再次拨通了一个号码。

    ……晴御,拜托你。

    ——他已经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家人了。!

    第187章

    那边的池内久真治下了决断的同时,那边的禅院晴御也抬眸看向眼前彻底消散开来的领域世界。

    望着眼前碎片化的透紫色空间,高挑女人黑色的长发被周围激起的咒力波动引得飞扬而起,而她本人只是沉默着,肩膀上抗着那个意识混沌浑身是伤的池内久泉,短靴稳稳的踩在地板上。

    在她的面前,随同那诡异领域一起散去的,是一滩不成形状的碎肉。

    直到对方的尸骸也彻底消失,眼前的领域也同时散去。

    自始至终,这个咒灵都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神智,仿佛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咒力集合体一般,正如它所表现的那样,它只认定“规则”二字。

    墨绿色的双眼缓缓移动,看向自己不知道折断了多少次的右手,那上面还缠绕着断断续续的景为自己疗伤。

    也就是看上去像那么回事,真要禅院晴御说的话,恐怕这微不可察的疼痛还不如用术式恢复伤势时的绷断感来的凶悍。

    她随手甩了甩恢复过来的右手,屡次使用术式的疼痛已经让她的右手麻木,垂眸看向那掌心再次浮现而出的黑色血液一般的恐怖伤口,她轻描淡写的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巾,垫在掌心。

    这种情况,她见的已经不算少了。

    忽视手上狰狞的伤口,一出领域,她的手机忽然开始了剧烈的震动,而当她用垫着纸巾的右手拿出手机,随意撞开眼前的防火门走出这片无人区时,眼前的场景率先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群看上去有几分眼熟的咒术师站在那里,其间的几位没有咒力反应的普通人,禅院晴御曾数次在池内久那家伙那里看到他们的脸。

    几人上前一步,对着禅院晴御恭敬的躬身,在众多咒术师之中,身上毫无咒力的,刚刚的那位干练女经理走了过来,她沉着的对着禅院晴御躬身:

    “您辛苦了,禅院大人,请将泉少爷交给我们吧。”

    在对方声音响起的同时,禅院晴御正巧看向了自己已经来了数条信息的手机,这一眼看过去,她的眉毛迅速一跳。

    ……喂喂……

    真治这家伙,还真是不让我担心啊。

    半分看不出来计划被打乱的样子嘛,还真是和禅院直毘人那个老家伙说的没差。

    ……虽然被莫名其妙的加快了进程,不过——

    正合我意。

    她的舌尖轻抵上腭,深吸一口气,看着上面有条不紊的计划和行动,一股闷闷的笑声自她胸腔传出,对面躬身的众人默然相对,没有半分声音。

    片刻的宁静后,禅院晴御利落的收回手机,那双墨绿色的双眼也终于抬起。

    她毫不犹豫,直接用完好的左手一把将肩膀上半死不活的池内久泉丢了过去,那边的咒术师立刻稳稳接住。

    而当几人看好只是昏睡过去的池内久泉,转而看向对方身后的禅院晴御时,却只看到了一个爽利摆手的背影。

    后者双手放在身前,空出来的左手随意的摊了摊右手掌心内,那已经被黑色的液体浸透的纸巾,大步朝着门外走去,身姿挺拔,步伐目标明确,迅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后者的身形高挑,在最后一抹黑色发丝也消失的那一刻,彻底隐匿于眼前的黑暗之中。

    ——而此时她身后的几人不知道,正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个背影,就在今晚,颠覆了整个咒术界。

    *

    “砰!”

    东京咒术高专内,一间会客厅的大门猛地被撞开,迎面走进来的是一脸错愕的校长先生。

    “五条悟!!”夜蛾正道一向冷静的声音此刻变得无比震惊,他对着眼前那独自站在房间内怔神的青年大喊一声,从声音的洪亮度就可以看出他有多么震动。

    “你知不知道,昨晚……”

    ——“我也被吓了一跳哦,夜蛾老师。”五条悟的声音轻缓,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薄唇轻启,抢下夜蛾正道的话头,徐徐道。

    对方莫名冷静的声音让夜蛾正道的脚步猛地一顿,他急促的呼吸却没有半分得到缓和。

    望着对方站在窗边的背影,夜蛾正道的脸色愈发严峻复杂起来。

    无他,只要是咒术界能接触到上层的高级咒术师,在今天一早听到这样的消息,就没有不震惊的。

    谁能想到,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夜晚,会在悄无声息之间完成了咒术界的变革!

    站在原地呼吸急促的他,脑海中缓缓地浮现出一个笑容张狂的女人的剪影。

    ……晴御……

    这么多年,你都做了什么啊……

    他的神情复杂无比。

    脑海中回想起那个女人高专时期,尚显稚嫩的脸上一脸肆意的举手,口里那些任谁来听都会认为是在开玩笑的话语。

    ……直到她真的一口气灭掉了禅院家的全部高层。

    他站在原地,忽然由衷的叹了一口气。

    或许那时候的他就该明白,对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是戏言。

    他的内心此时绝对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混乱能够解释的,正如他紧紧蹙起的眉心,几乎是一得到消息,他就趁着五条悟尚在高专,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甚至没时间坐下来好好思索一下。

    只是,据传出来的信息看,毫无疑问的是,咒术界的“高层”,从昨夜开始,已经名存实亡了。

    无论是吞并、绞杀、扭改,归根结底,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蜕变。

    可这只发生在一夜之间,不管是谁都无法如此轻易的相信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吧。

    那在旁人眼中已经烂到了骨子里的制度,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那个背后的人连根拔起,甚至消除的悄无声息,没有任何的宏大和炸裂,只是呼吸之间静静的抹除了那曾经存在千百年的腐朽。

    之所以说抹除的是腐朽,而不是制度,是因为虽然传出来的消息是高层被毫无征兆的更换洗萃了一番,但是就目前来看,该有的那些,一样都没有缺少。

    明明职位还是那些职位,整个咒术界还在有条不紊的运转着,下方的天元大人也沉默的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但那些位置上的人,却恍然不同了。

    整个咒术界高层,被一场既宏大又润物细无声的雨水所洗涤,一股股全新的纯净血液正在其中缓缓流淌着。

    ……而隐隐之中,夜蛾正道有种预感。

    他们眼中的大换血,似乎也只是表象。

    不知为何,他在脑海中浮现出禅院晴御其人的同时,情不自禁的想要断定。

    ——过不了多久,上面彻底被完全洗涤过的全新制度,会脱下眼前略显仓促的外衣,展现出它全新的面貌。

    而这种面貌的转变,没有他们想象中多么宏伟的改革和巨变。

    如同昨晚的雨一般,细腻又无生,融进了咒术界的血水之中,悄无声息的将腐朽尽数斩断。

    而现在的夜蛾正道之所以会百思不得其解,还是因为他尚且没有从禅院晴御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这件事中缓过神来。

    就算是已经知道了晴御的身边,从不缺乏聚集在她身边的善用谋略的咒术师,也没让夜蛾正道料到这种结果。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的时候,夜蛾正道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那个行事荒唐中带着诡异的靠谱的禅院晴御,会善用谋略到了这种地步。

    那边的夜蛾正道尚且品尝着自己从清晨便在脑海中炸裂开来的信息,那边随口拦下了对方话茬的五条悟仍站在窗边,沉默着看着窗外的高专校园。

    五条悟此时已经摘下了眼镜,遥遥地望着眼前一派祥和的高专操场,看着上面似乎还未得到消息,而安然的于那里训练着的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几人,脸上面无表情。

    他的内心和外表截然相反,早就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虽然早就对前辈身后的底蕴有所耳闻,不过昨夜一看——

    果然还是自己目光短浅了吗。

    正如当年,面对这个看不出半分“最强”意思的女人,能说出那番狂妄的话来。

    五条悟,天生六眼,从始至终都是整个咒术界瞻仰的存在,绝对的天才。

    平生第一次,产生了茫然的感觉。

    无他,任谁在一个看上去无比单纯的人身上连连碰壁,事事都出乎自己的意料,也会产生极大的恍惚感。

    夜蛾正道看着五条悟的背影,似乎隐隐中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震惊也一点点放了下来。

    凝视着对方一如既往挺拔的脊背,他的脸色一点点严肃了起来。

    ……悟。

    在两人的思绪各自纷飞的时候,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女性剪影。

    后者的脸上永远挂着自信的笑容,从前的那些无厘头似乎都消失了。仅仅这一晚,原本禅院晴御在他们心中的脱线自大模样似乎不复存在了。

    正当两人的印象被彻底推翻的时候,一阵不和谐的电话铃声响起——

    夜蛾一愣,循声望去,看见的却是拿出了手机的五条悟。

    猛然间被打断了思绪的五条悟虽然面上看不出,但那没什么表情的俊脸后,在看到手机上的拨号人时,还是泄露出些许的疑惑。

    他缓缓按下了接通键:

    ——“喂?!五条悟!你干啥呢?你在哪儿呢?你没收到咒术界的消息吗?!”

    不等五条悟将手机放到耳侧,电话那头火急火燎的沙哑女声带着不耐烦,铺天盖地的问句直接砸到了房间内两位男士的头上,甚至还带着些许类似熬夜工作后的怨气。

    恍惚间,夜蛾居然产生了,现在的晴御,说话口气的怨气似乎能产生一个特级咒灵了。

    不约而同,两人头上,那个正一脸谋略笑容的高挑女性剪影猛地破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正喷着火凶悍的大喊大叫的怨气女人:

    ——“都给你传消息了,还不来给我干活?你五条家的尾巴收拾干净了吗你就休息?!”

    “你这个阶段怎么睡得着觉的!!”!

    第188章

    高层会议室

    高挑的女人站在中央,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处理着事后战场的咒术师们,墨绿色的双眼半眯着,眼尾的红色似乎因为一夜的行动更加鲜活了。

    原本漠然的表情不知看到了什么画面,眉心猛地一拧,一脸无语的伸出手来,指向不远处一众抬着箱子快速前进的几名池内久真治下属,声音带着一夜未睡的沙哑:

    “……那个,贤一君是吗,那个文件可以先放一下,池内久说要用一下。”

    随着指点的动作,她耳边的片状耳坠微微晃动,映照出湛蓝天空中的阳光,上面的五彩耳饰流光溢闪。

    先简单处理完事情的五条悟进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他双手抱胸,看着不远处忙碌着的女人,对方虽然迟疑,但还是精确的叫出了一众咒术师的名字,即使脸上带着不爽的气息,声音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只是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五条悟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他悠哉悠哉的靠着大门而站,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望向那边,没有佩戴墨镜的六眼无比清晰的展现出来。

    在望向对方身后光景的时候,他微微一顿。

    那里……在五条悟的记忆中,几乎没有一次,不是一片昏暗。

    而如今,安然处于禅院晴御身后的宽敞房间里,原本紧闭的门窗此刻都大敞,即便空气中仍然带着尚未散去的血腥气,可看着那被阳光照耀的无比光明的堂内,五条悟罕见的露出了怔神的表情。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上一次他和禅院前辈一同出现在这里的场景。

    那时,他们在这里,审判关于杰的处决。

    ——然后,对方和自己在桌下看漫画书。

    沉重的话题猛然一转,五条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几分狂气的笑容。

    这份笑容在和那边那个皱眉随意瞟过来,然后停下来的墨绿色双眼对视的同时,僵在了五条悟的脸上。

    糟、糟了!

    看热闹被发现了!!

    *

    禅院晴御黑着脸看着身边五条悟双手合十放在头顶,不住的说着那些最熟练的抱歉的话语,虽然对方的脸上没有半分歉意,好在她也早就习惯了。

    双手抱胸,看着被整理的差不多的高层文件,她无视了身旁猛男撒娇的五条悟,转头皱眉看向身后幽深的地下资料库,想着那些禅院家也缺少的文件,想着什么时候让西原来整理一下。忽然,她的视线中飘进了一抹白色。

    “前辈前辈~前辈的行动超——级迅速的啊!”五条悟弯下腰来,笑嘻嘻的看着眼前因为被挡视野,瞬间变成死鱼眼的女人,一脸单纯的看着对方:

    “毫无征兆的!就这样突然行动了!”

    对方双手合十拍了一下,一脸惊奇。

    禅院晴御斜睨了一眼快奔三还要做出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动作的男人,扯了扯嘴角,双手抱胸遥遥望着眼前渐渐退场的咒术师,泛白的唇一张一合却是在回复着身边人的故作好奇的疑问:

    “……没什么,大概是一个当爷爷的被激怒了吧。”

    五条悟眉头一挑。

    禅院晴御随手捏了捏有些发僵的脖颈,凉凉一笑,想着那个明明一夜没见面,却和自己凭借着默契,加上西原当作中间联系汇报的人,就这么完成了一次突发行动的“老头”。

    “都说泉在找亲人……明明最怕变成孤身一人的只有那个老头而已吧。”禅院晴御的呢喃声带着几分笑意,想着刚刚真治给自己发来的消息。

    很简短。

    只有两个字。

    【谢谢】

    禅院晴御明白,对方不是在就权力的获得对自己道谢。

    她缓缓抬起右手,凝视着上面跳动的花纹,想着昨晚那一次次疯狂的举动,嘴角一咧,和身边隐约明白了什么的五条悟相视一笑。

    ————

    几日后东京高专

    禅院真希脸上的神情略带复杂,显然,上层发生巨变的事情,到底还是传到了他们这些人的耳中,虽然传出来的和真实发生的有极大的参差,只是真希获得消息的渠道当然不是一般咒术师能够匹敌的。

    她单手提着手里的长刀,眼镜后的双眼却是微微怔神,思绪早就飞走了,只是愣愣的看着眼前聊的热火朝天的同期和后辈们。

    直到一阵兴奋的少年音响起:

    “欸?!真的吗!那我们不是可以有机会顺便看一下高专时期的禅院前辈了?!好耶!!”

    嗯?禅院前辈?

    禅院真希的镜片猛然闪过一阵精光,变成了反光样式,食指缓缓正了正眼镜,望向了那边发出声音的众人,看向中央举起双手欢呼的虎杖悠仁。

    原本兴奋的虎杖骤然间感受到了一股无比沉重的注视,一滴冷汗猛地顺着额头滑了下来。

    习以为常的胖达笑眯眯的转过身来,看着镜片变成了反光模样,看不清眼镜的真希,乐呵呵道:“怎么样,真希你也想和我们一起去高专的资料库稍微看一下前辈留在这里的咒力操控资料吗。”

    “鲑鱼。”狗卷棘颔首。

    然而,不等狗卷附和的声音落下,一阵风一样的身影猛地在一脸好奇的野蔷薇面前一闪而过,她的短发被激荡而起,一脸茫然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的学姐。

    后者一脸认真的握着胖达的熊掌,无比庄重:

    “要去。”

    *

    高专资料库

    虎杖走在胖达身后,和狗卷并排前进,身后是到处打量的野蔷薇,半路加入有些紧张期待的顺平,和面不改色跟在众人身后的伏黑惠。

    他双手放在脑后,好奇的看着周围,听到胖达的话,一脸惊异:“哇,那岂不是说,禅院前辈高专时期抄录的资料和学习文件都被好好的保存到这里了?”

    胖达一边前进一边转过身来,伸出一根手指来,补充道:“是哦,因为禅院前辈学习的很多东西都不是普通咒术师能触及到的资料。”

    “而且相比在家族里学,前辈还特意抄了下来带到高专里反复学习,看到前辈咒力操纵的那么熟练就可以知道了。”他笑吟吟道,自然的接受了身后虎杖惊叹的声音:“顺带一提,就连现在医务室的硝子的反转术式,曾经也借了前辈的好多资料查阅呢。”

    “我们看不到家族资料库的原版,前辈的抄录版毫无保留的留在了高专,也就造福了后辈啦。”胖达话音刚落,顺平就喃喃道:

    “好厉害……”

    已经换了发型的他身上的阴郁气息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散去了许多,如今也能正常参与众人的交流中。

    ——“哦,到了。”胖达猛地停下了脚步,身后还在左顾右盼的野蔷薇猛地撞上了他的背部,立刻直呼“痛!”

    虎杖站在眼前的书架前,昂头看着眼前高高的资料库,一脸震撼,快走两步,贴在眼前的玻璃上,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纸张,可以清晰看到上面带有标注的规范字体。

    哦……字好规矩,但还带着些许急切的潦草,毫无疑问是能清晰看到的。

    他摸了摸鼻子。

    ……总觉得这样正常的高中生字迹和前辈的画风不是十分符合啊……

    狗卷棘看到了虎杖对着上面的批注感慨的样子,发出几阵意义不明的哼笑,和那边的真希的声音融合了起来。引得身边的伏黑惠死鱼眼看过去。

    前辈,这种时候就不用和学姐一起了吧。“不要小看上面的批注,这些文件之所以值得保存,不只是上面的知识难求,更有价值的,是那上面前辈的批注!”

    真希双手抱胸,一脸傲然的看着眼前星星眼的虎杖,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里面的资料的主人是她自己一般:“那可是身为‘最强’的禅院前辈对于咒力知识的超凡理解!普通的咒术师只要能稍微看几张,就可以在咒力操控上获得质的飞跃!”

    狗卷讷讷的看着后者在虎杖的面前一脸自信的说着话的样子。

    他茫然的歪头看向身边的胖达。

    ……真希她,难道不是也是第一次进来这里吗?

    胖达轻咳一声,对着狗卷棘使了个眼色。

    【别戳穿她,这些都是真希费力从学姐那里打听到的。】

    【而且千万不能说,这里的资料其实大半都是有关反转术式的。】

    两人相视一笑,自认为天衣无缝,那边的伏黑惠尽收眼底,一脸无语的越过两人,从怀里掏出从夜蛾校长那里借来的钥匙,带着身后茫然看着众人的顺平朝着柜子的方向走去。

    “好了,不要管他们,我们快点儿找资料吧。”

    伏黑惠平静的对着身后的顺平开口,率先回应的不是后者,却是那边嘈杂的几人。

    伏黑惠的钥匙刚刚碰到眼前的锁,身后立刻产生一股沉重的压迫感。

    伏黑惠:“……”

    不用想也知道,刚才还畅聊着的众人现在都一定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无声的叹息一声,他的脑海中出现那个女人双手叉腰,嚣张大笑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在身后几人忍不住之前用钥匙打开了眼前的玻璃门。

    “咔。”

    锁头被拿了下来。

    防护的玻璃门被打开,原本被标签遮挡着的位置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类似入学前学生的幼年档案一样的文件,在诸多文件之前率先映入探头过去的众人的眼帘——

    众人看到那文件上面的容貌稚嫩的照片,脸上均露出怔然无措的神情来。

    ——照片上,女人一身红白色的剑道服,俏丽的小脸上几乎完全是母亲的柔美模样,小脸瘦瘦的,显而易见的营养不良,就连现在脸上鲜明的一些特征也都没有。

    那个女孩瞳仁发散,墨绿色的双眼毫无高光,似乎从没睡醒一般。脸上不要说如今的自信,便是连一点生动的表情都没有。

    简直像是一个人偶。!

    第189章

    率先回过神来的是站在最前面的伏黑惠,他缓缓拿起了眼前的学前档案,倒是没有直接拿开,而是和众人心中想的一样,摆在了几人面前。

    虎杖脸上的笑容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真希脸色也难看了下来,她放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这副样子的前辈……和她与真依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自信张扬的女人有着极大的差别。

    伏黑惠的喉结不由自主的上下滚动了一下,甚至无法继续看着那个照片上眼神空洞的女孩的双眼,而是将目光移到了上面的文字叙述上。

    而看到上面的几行字后,他又是一愣。

    ……好简单。

    除却基本信息的录入以外,下面的生平介绍只是短短的几句话:

    [侍女晴奈川之女,其母于02年冬过世,当天觉醒术式【地狱景】,先后灭杀禅院分家奴仆少爷小姐十数人,因绝佳天赋回归宗家。]

    所有人不过片刻就读完了这短短的一行字,不约而同的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无他,这冷冰冰的一行字,于他们心中那个热情张扬的前辈简直是天差地别。

    真希的指甲早就已经嵌入了掌心。早在家族的时候,她就听闻过前辈的事迹。

    只是听说与亲眼看到,到底是不一样的。

    虎杖却是眉头紧锁,这个笑容阳光的少年此刻敛下表情,看不清神色。

    ……在母亲去世的当天觉醒术式吗……

    再加上后面的杀人行迹,不难想出,前辈的母亲过世的缘由到底是自然还是人为。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起来的脸上眼神愈发坚定了几分。

    在众人保持着沉默的时候,他抬手拿出了这个学前档案后压着的入学档案。

    众人下意识的望过去——

    只是这次,所有人郁结的内心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些许的畅通。

    因为这份档案的照片上,那个穿着高专校服的女人虽然满脸不耐,但还是半营业式的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而这时的照片上,禅院前辈的墨绿色双眼之中已经显而易见的出现了高光。

    从照片边缘的衣角看出,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合照上裁剪下来的。

    不难猜出,应该是前辈和她的同期们。

    几个二年级的知情人刚刚扬起的笑容又是一僵。

    无他,他们想起了那个因为上层过失而无法再做咒术师的前辈,而那个前辈,好像就是禅院前辈的同期……

    胖达忽然抬手捂了捂根本没有感觉的左胸膛:【啊,心好痛。】

    虎杖抿了抿唇,还是从伏黑的手里接过了从进入高专以来,履历就变得无比丰富的禅院前辈的档案,望着上面那张笑容不耐烦的脸时,他忽然咧了咧嘴,露出了那个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嘿,没什么能打倒前辈的,对吧?”他握着手里的档案,对着身边沉默站定的伏黑惠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无异,他身后的野蔷薇一脸奇怪的看向他,理所当然:“那不是废话吗。”

    伏黑惠望着眼前的同期二人,双眼从禅院晴御的那张高专照片上一闪而过。

    “……嗯。”他扬了扬唇,毫不犹豫的颔首。

    *

    ——“啊——我真的不行了!”

    “无敌”的禅院前辈倒下了。

    她躺在池内久真治的真皮座椅上,一副耍赖的样子,随手将手里的文件丢到了桌案上,大剌剌的仰倒在上面,对着眼前的两位男士扯着脖子喊着。

    脸上挂着温和笑容的禅院西原无奈摇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带着精明意味,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其间的算计少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

    “家主大人,请不要这样。”

    屋内年纪最大的人却双手抱胸,靠在一边的柱子上,从外表看来完全不像是半截入土的老翁,一脸无语的伸手从禅院晴御面前拿过了文件,没有佩戴面具的脸上鲜明的露出了那张年轻时的面庞,斜睨后者一眼:

    “都说了不用你操心了,各个决策机构空下来的位置也已经全部补充完毕了,剩下的,让五条悟那家伙去忙不就好了。”

    他单眉挑起,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诧异的补充了一句:“别告诉我你没有告诉他相关事宜,只打算自己解决那群死人留下来的烂摊子?”

    此话一落,原本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禅院晴御满不在乎的扣了扣自己的手,随意应声,闲散的声音却说着无比正经的话语:

    “这种事情没必要再交给后辈了吧。”

    池内久真治眼角一抽,他不顾身边的禅院西原,自顾自的上前两步,伸手无可奈何的在禅院晴御面前的桌子上拍了拍:

    “喂喂,也该意识到了吧,你的那些后辈们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这件事情应该不需要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吧?”

    对于池内久的话,禅院晴御面上没什么表情,反倒对于后者伸手击打桌子的动作一脸埋怨,正了正因为震动而微微移动的富士山笔架,嘴里絮絮叨叨:

    “小心点儿,弄坏了怎么办。”

    看着后者这副装傻的样子,池内久真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泄气的双手抱胸靠在了身边的柱子上。

    禅院西原默默的将禅院晴御丢在桌上的那些工作回收。

    一阵咳嗽声响起,池内久真治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一阵气喘不顺的声音从口腔中发出来,虽然外表于常人无异,但到底还是一个老者的身体,当然,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让人意识到罢了。

    墨绿色的双眸微垂,瞥向那边的池内久真治,那张总是肆意的脸庞此刻若有所思。

    倏尔,瘫在座位上的女人毫无征兆的站起身,屋内的两个男人都是循声望去。

    高挑的女人短靴轻击地面,禅院晴御随手拨开身边的柔顺黑发,扫了一眼望向自己的池内久,视角不变,随手将桌边的几张文件捏在了手里,脸上扬起一抹熟悉的自信笑容。

    “好了,之前是开玩笑的,五条那家伙当然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更何况,我的本职工作可不是处理垃圾啊。”

    禅院晴御低声道,脸上狠厉一闪而过,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藏在背后的诅咒师集团,凶鸷的气息倾泻而出。

    池内久真治微微一愣,在对上禅院西原那双笑眯眯的双眼时,忽然恍然。

    是了,她可是当世最强“咒术师”啊。

    如果不是情非得已,关于权力的话题,本就与她毫无关系。

    看着禅院西原对着离去的禅院晴御的背影微微躬身的动作,池内久真治脸上的笑容复杂多于疲惫,望着对方那始终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

    脑海中浮现出小泉所说的那番话,意识混沌的他看到的那副恐怖的画面……

    池内久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向离去的禅院晴御,那微微晃动的右手。

    在视线凝固之时,他恍然惊觉,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

    晴御手上的黑色印记,即使在日常中,也已经蔓延到了——

    ——脖颈处。

    *

    禅院家

    禅院西原离去工作,于是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下人和一个坐在房间里,捧着书籍的少女。

    少女明明看上去年纪不小,但脸上懵懂的表情看上去和幼童无异,脸上尽是笑眯眯的天真和单纯,仿佛深深的被手里的书籍吸引了过去一般。

    门口,收拾着地面卫生的人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屋内坐在床上,小幅度的晃动着腿部的禅院绫子,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带着几分闲适的继续垂眸工作。

    忽而,一阵诡异的声响在她耳边响起。

    下人一愣,一股寒意猛地顺着她的脖颈而入。

    她立刻紧张的抬头,眼前的画面依旧是白发少女抱着怀里的书籍的样子。

    她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然而,眼前的画面在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骤变!

    原本低垂着头的白发少女猛地抬起了头,那双赤红色的双眼猛然间从混沌变成了澄澈的清明。

    在手握扫把的女人惊愕的注视中,那双赤红色的双眼忽然毫无征兆的流淌出一行血泪——!

    “……!”大叫的声音甚至来不及发出,一阵剧痛在后颈出现,飙射而出的鲜血在身边干净的墙壁上立刻扬起一片血花。

    一道身穿僧袍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里,单手放在床上少女的头顶,笑眯眯的双眼弯弯,忽地睁开了双眼,笑意却不达眼底。

    手轻柔的在少女白色的头顶上揉了揉,感受到后者顺从的反应后,笑容更盛。

    片刻后,那双眯起的双眼缓缓露出一条缝隙来。

    笑意在瞳仁露出来的瞬间尽数消失,即使笑容满面,那双眼中仍是没有半分笑意。

    羂索注视着眼前死不瞑目的下人,静静的凝视着从她脖颈处流出来的鲜血。

    沙哑温和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内响起:

    “好孩子。”

    “啪”的一声,后者一击挥掉了羂索的手,原本的白发也奇异的发生了改变,渐渐蜕变成了金黄色的色彩。

    被拒绝了触碰的羂索笑意不变。

    不枉费我浪费了真人这枚棋子。

    验证的结果已经足够让人惊喜了。

    脑海中浮现出黑发女人单手抱起地面上的白发少女时,那张锋芒毕露的脸上露出来的动容神情,羂索脸上的笑容完全被嘲讽占据。

    ……来自地狱的家伙,居然还敢对人间留有善意?

    回来吧。

    黑暗,才是你应该留守的地方。

    *

    站在门口的禅院阳太眉头紧锁,半蹲在地面上,看着那个死不瞑目的下人,抬眸看向屋内空无一人的房间,鼻子微微耸动了一下。

    在他身边,身穿和服的禅院西原脸上的笑容尽数消失了。

    只有那双眼眸依旧微眯着。

    禅院阳太阳光的笑容此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脸色难看了几分,显然,他也属于知道屋内原本该存在的那个少女,是家主大人的弱点这件事。

    ……所以,是出了叛徒吗,准备用这个少女对付禅院前辈的家伙掳走了少女?还是说,掳走少女的另有其人?

    忽然,他身后穿着和服,双手交叉放在袖子里的禅院西原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笑声。

    禅院阳太不明所以的转过身来,却看到了挚友那让人熟悉且发渗的算计笑容。

    深知挚友性格的禅院阳太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嘛,还真是半点都没差呢。”

    后者熟悉的嗓音响起,只是那声音中,不管怎么听都有一阵笑意的存在。

    随后在禅院阳太愕然的目光下,他缓缓蹲下来,手上凝聚上咒力,随手搭在地面上那毫无声息的下人身上,原本的尸体忽然褪去颜色——

    ——变成了一具木制人偶。

    “这、这是……!”禅院阳太错愕,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京都高专里一个咒术师的能力吧?

    在后者目不转睛的注视中,禅院西原重新直起了身体,那双眯起的双眼一点点睁开,里面赤红色的瞳仁静静的盯着对方。

    一瞬间,阳太眼中的西原似乎一瞬间变回了数年前,那个意气风发、只追求利益的年轻人。

    后者单手轻击自己的额头,笑吟吟道:

    “都说了,我的预知,是绝对……”

    “正、确、的。”!

    第190章

    禅院阳太听到挚友的话,瞳仁微缩,健壮的男人身形微微颤了颤,他当然知道西原指的是什么。

    ……是他那个拥有一半机会看到未来场景的术式。

    而他自然知晓,在这个术式的弊病被家族里的人知晓后,西原到底对这件事有多么执着,因此他虽然瞳仁微缩,还是微微颔首。

    不管怎么样,这次西原的术式起了作用。

    他神色复杂的看向屋子内部交错的咒力残秽。

    以及西原手里握着的那个录音装置和监控设备,从那上面同样涌动的浓郁咒力可知,这都是咒具。

    哈,好吧,他该收回自己的话的。

    西原的术式不仅起到了作用。

    ——而且,还是超级厉害的那种。

    *

    盘星教

    夏油杰事件后,将这里处理了的五条悟此时重归故地,看着已经变成了废墟的教中,曾经那些已经神志不清的教徒此时也已经不知所踪。

    黑色的鞋子踏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五条悟单手放在口袋里,一步一步的靠近眼前的空房子。

    那些都不是他在意的事情。

    戴着墨镜的脸上难掩帅气,想着那日在询问过禅院前辈,后者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暗示自己来盘星教稍微检查一样的话语。

    ——然后他就来了。

    对于禅院前辈的话,他五条悟向来深信不疑。

    一步步进入盘星教内部,感受到空气中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咒力气息,他保持着面无表情。

    他大步在空旷的废弃房子内行走着,忽而,一阵微弱到几乎消失的移动声响起。

    几乎是同时,他插在口袋里的右手迅速抬起,指尖对准一个方向,一阵轰鸣炸裂开来的声音骤然响起!

    “轰!”

    本就破旧不堪的墙壁倒塌,将后者移动的路线彻底封死。

    自始至终,五条悟的视线没有发生任何的偏移。

    而那道想要迅速逃离的身影也在被阻拦下后,显露出她真实的相貌:

    一个瘦弱的女孩。

    即使营养不良,她脸上的倔强神情依旧显而易见。

    即使面对着根本不可能战胜的敌人,她依旧双手握拳,做出进攻的动作,恶狠狠的瞪着眼前侧身面对她的五条悟,因为情绪而变得嘶哑的喉咙毫不客气的开口:

    “……就是你这家伙,杀害了夏油先生。”

    对方话音刚落,五条悟原本自如的身体忽然罕见的一僵。

    下一刻恢复正常,他扯了扯嘴角,转过身来,用手指缓缓顶了顶脸上的墨镜,嘴角带着一抹不甚善良的笑容,声音一如既往的恶劣:

    “嘿,你是杰那家伙身边的两个女孩子中的一个吧。”

    他一脸笑意的指向对方:“我记得你,原来你们还在这里。你的同伴呢?”

    独留于此地的美美子握紧了手里的玩偶,黑色的短发利落,脸上充斥着恶意和抗拒,似乎拒绝和对面的五条悟对话。

    只是……

    她脑海里浮现出现在夏油先生的模样,脸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些许松懈的表情来,动容的皱了皱眉。

    就算再早熟,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小女孩。在得知她们的夏油先生并没有死去,只是更换了一种方式活下去之后,两个小女孩迅速将“寻找夏油先生的遗体”滞后,转而专注听从夏油先生的吩咐。

    ……比如,去读书一类的事情。

    美美子的脸上露出些许心虚的表情,她当然知道菜菜子去哪里了,当然是和那些可恶的人类一起去“上学”了。

    而她之所以会在这里,这是和菜菜子约好了,互相交换,守护她们和夏油先生的“家”罢了。

    只是,今天她们的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想及此处,她脸上的警惕更盛几分,瞪着眼前的五条悟,对于后者脸上的笑容视若无睹。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夏油先生还活着的事情。

    他就是杀死夏油先生的凶手。

    不是那个最强,而是他,另一个“最强”。

    美美子的双手握紧,脑海中浮现出曾经,自己和菜菜子面对着那个高挑的美貌女人时,后者脸上的苦恼神色。

    ……那个最强是好人。

    就是她,把夏油先生从地下带了回来。

    能信任的人类,除了夏油大人,只有她而已。

    五条悟单手放在口袋里,面对着眼前战意腾起的少女,身上没有半分的进攻意味,只是自顾自的端详着对方五彩缤纷的脸色。

    虽然听不到对方的心声,可五条悟还是通过对方大体的表情变化,看出了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有事情在隐瞒他。

    他不再沉默,而是选择上前一步,抬腿毫不犹豫的靠近眼前的少女,对方的咒力也不负所望的漾出。

    ————

    良久后,失力瘫软在地的美美子无助的看着五条悟的背影,对方身边那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眼镜男朝自己靠近,尽量露出善意的笑容,却被前者一手挥开。

    即使筋疲力尽,她依旧倔强的拒绝旁人的帮助,伊地知也不强求,只是引导着对方朝着那边等候的车子方向行走。

    战斗前的美美子无比抗拒,此时看着五条悟那离去的背影,脸上只剩下了表情复杂。

    ……抱歉,菜菜子。

    我没想将夏油先生的位置告诉他的。

    可他答应我,会好好的把夏油先生的身体带回来。

    踉跄着上前一步,脑中回忆着那个总是玩世不恭的男人一脸平静的对着失力的自己说出那句话的模样。

    不知为何,美美子在那一刻,觉得对方并不是在欺骗她。

    他是认真的。

    深吸一口气,她站直身体,凝视着五条悟愈走愈远的背影,心中缓缓响起一句话:

    就像他所说的那样——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

    八十八桥

    看着陷入困境的两方后辈,黑暗的角落处,一抹没有泄露任何生机的jk身形若隐若现。

    夏油杰那双暗紫色的瞳仁虽然模糊,但借着景的力量也能大概拥有一个健全的视野。

    他现在躲在暗处的姿势实在称不上优雅,甚至有些狼狈,只是因为景操纵的身体还是过于僵硬,一些比较灵活的动作很难完成。

    看着下面激战的双方,他想着禅院前辈之前说过的事情,又回忆起那日宿傩附虎杖身体时,身上的景那股猖獗的样子,想了想。

    一面是前辈的亲人,一面是两面宿傩的容器。

    还真是一道送命题。

    他现在也只能暂且使用前辈的力量,如果是从前的他,现在的场景根本谈不上困境。

    况且……那个使用了自己身体的家伙,果然给前辈造成了不小的妨碍啊。

    夏油杰瞳仁微微一深,不再犹豫,转而朝着地面降落而去。

    看着与咒灵激战着的伏黑惠,他没有丝毫的犹豫,手臂虽然僵硬,但还是迅速抬起,对着眼前宿傩手指生成的特级咒灵张开手掌——

    随着“嗤”的一声,难以控制的暗黑色的景迅速从掌心形成一个圆形的空洞,争先恐后的窜了出来,无比迅猛的朝着那边的咒灵席卷而去!

    随着一阵颇有节奏感的嘶吼声响起,原本打算死战的伏黑惠猛然一怔,他来不及回头,身侧一股无比熟悉的咒力便倾泻而出!

    无数的景越过站在中央的伏黑惠 一边发出尖利诡异的孩童般笑声 一边无比迅速的朝着眼前进攻的咒灵笼罩而下!

    无数尘雾一般的咒力凝聚在一起 在伏黑惠愕然的注视下 眼前拥有着恐怖实力的特级咒灵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只是一瞬 它甚至来不及收回笑容 就被一群恶魔彻底包裹!

    让人牙酸的啃噬声几乎是同时在伏黑惠耳边响起 他瞳仁震颤着 清晰的看出这股力量属于谁的他错愕的转过头来 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这个身影并不是他想象中的亲人。

    而是一个同样熟悉的jk的背影 后者单手无力的挡着面门 另一只手却是大张着 中央的空洞显而易见 就是这群恶魔一样的力量出入的源头。

    伏黑惠的脸上不再是最初看见这个少女时的紧张 此时的困惑多于担心。

    此时不管是谁来看 都能看出来 这个少女绝不是弱者。

    此时的夏油杰其实是棋出险招

    如果不是为了和咒灵争抢时间 他不会选择如此大量的释放前辈的术式的。

    毕竟他不是前辈 根本没有任何自信控制好这些肆虐的小恶魂们 现在之所以能以它们为依靠 不过是因为它们的兴致和前辈的吩咐罢了。

    用尽浑身解数 夏油杰一边挡着自己的脸 不想让这次精神尚好的伏黑惠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快速收集逸散而出的景 他猛地转身 无视身后人的呼唤 迅速用僵硬的双手活生生的在眼前隔离了他们和战场的咒灵的术式中撕开了一道大口子——

    只是接下来不等夏油杰跃入 一道高大的身躯就率先猛地从这道硬生生撕扯开来的空洞中飞出——!

    夏油杰以这副僵硬身体最快的速度躲闪 才没有直接被那道身影直接击飞。

    他身后的伏黑惠目光一凝 几乎是瞬间看出来 飞出来的并不是虎杖或者野蔷薇。

    而是一个浑身流淌着鲜血 面目狰狞的咒灵。

    “当心!”

    一阵少年音响起 与此同时 一抹粉色猛地从空洞中窜出 紧随其后的是手握锤形咒具的野蔷薇 后者的嘴上甚至还叼着几枚钉子。

    “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钉子 野蔷薇一脸嫌弃的看着身边的虎杖:“提醒的未免太晚了。”

    虎杖被嘲讽后也不恼 反而有些愧疚的看着面前的伏黑惠 虽然后者身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依旧关切道:

    “抱歉啊伏黑 没想到杏子前辈教我的那式重拳有那么重 而且明明好好的 突然出现了一个空洞 没控制住就让咒灵飞了出来……”虎杖单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因为满手血迹还被身边的野蔷薇嫌弃的咧了咧嘴。

    伏黑惠目光微凝 最冷静的他没有回应虎杖的闲谈 而是转身警惕的面对着身前飞出的咒灵。

    除却最初被击飞而出的那只身形硕大的咒灵以外 在野蔷薇之后 一个长着翅膀的怪异咒灵大叫着从空洞而出 一脸关切的朝着那边被击飞的咒灵方向飞去 身上带着邪恶的咒力气息。

    ……至于他们身后的那个jk少女……

    伏黑惠站在两人面前的脚微微坚定了许多 脑海中浮现出后者上一次在少年院出手的模样。

    他没有回头。

    在这种情况下 他更愿意相信 他们只是正面对敌而已。

    在二人的身后 将两边的的战场合二为一的罪魁祸首 夏油杰怔然的看着只是轻伤的两人 又看了看对面实力明显不弱的两名咒灵。

    忽然 他释然一笑。

    是了 毕竟是禅院前辈提点过的后辈。

    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落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