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
不管马尔蒂尼内心藏着多么深多么重的忧虑，主教练的决定都无可更改。
圣西罗火速获得了在一线队的背号——99号。
其实小神经病想要110号来着，他说这是他的年龄。如果不是球员背号只能在1-99号之间选择，马尔蒂尼简直懒得搭理他。
然而事实是，马尔蒂尼不得不捏着鼻子哄了圣西罗好久，才终于劝得他选择了可选号码里最大的一个。
2009年8月30日，圣西罗身着红黑剑条衫站在了圣西罗球场上——尽管套着替补背心。
而同样套着替补背心的，还有马尔蒂尼本人。
年过四旬的马尔蒂尼，尽管因为心忧米兰而多留了一个赛季，却没有得到主力位置的承诺，而马尔蒂尼本人也对这种转变适应良好。
这位AC米兰的传奇队长、曾经的世界第一左后卫，现在在球队里更类似于定海神针。
因为只要知道马尔蒂尼还在场边，随时可以支援他们，所有的米兰红黑军团拥趸——包括场上的球员和场下的球迷——都会觉得无比安心。
这场米兰德比，戴着袖标的场上队长，是加图索。
这还是圣西罗第一次坐在替补席上，在德比日，打量圣西罗球场，或者说，打量自己的一部分。
红黑与蓝黑，将圣西罗球场或者说梅阿查球场，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块。球迷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巨幅的TIFO分别覆盖着南看台和北看台，致敬两支球队的传奇队长——马尔蒂尼和萨内蒂。
身着替补背心的圣西罗微微凝眸，遥遥注视着南看台。
很香，很诱人，但是他吃不到了……不过圣西罗莫名感觉到心头酸酸涩涩的，随即便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席卷而来。
队歌响起，圣西罗跟着低声哼唱，却感觉到视线有点模糊。他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然后对着手上沾染的水渍发愣。
圣西罗把沾着“水”的手指伸进嘴里，尝试着品尝了一下，然后就皱起了脸——噫！闲的！涩的！！不好吃～～
圣西罗扭头找马尔蒂尼，“保罗～～我的眼睛流汗了耶！”
马尔蒂尼摇头失笑，爱怜地拍了拍小孩儿的脑袋，顺便也悄悄抹去了自己眼角的热泪。
无论在什么年纪，无论经历过多少次，马尔蒂尼永远都会为了罗森内里对他的爱而感动。
他甘愿为了这群全世界最可爱的球迷奉献所有，自然也会喜爱同样能感受到这份热爱的孩子。
“我们是AC米兰，我们有全世界最可爱的球迷，我们要为了他们拼尽全力！”马尔蒂尼轻声感叹着。
圣西罗听在耳里，先是煞有其事地点头。他点了两下反应过来不对，于是又把点头改作了摇头。
“我才是AC米兰！”圣西罗十分认真地纠正。
马尔蒂尼额头青筋暴起，低声训斥他，“你就不能换个场合发疯吗？！”
他知道这小破孩子脑子有病，自诩是AC米兰俱乐部成精。
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说这样的话……也未免太破坏氛围了吧？！
简直浪费他感情！！
不等马尔蒂尼再多说什么，哨声已经响起！
AC米兰对阵国际米兰的第二轮焦点战，正式开始了！！
比赛刚刚开始，解说员的话题还集中在双方球员身上，尤其受到关注的则是首次出现在AC米兰阵容中的、离奇地与球队主场重名的小将。
“圣西罗……请大家不要误会，我在说的是AC米兰的99号球员。”
“说来大家可能不敢相信，上个周末他还在代表U20踢球，今天就坐在了一线队的替补席上，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上周U20的比赛中，圣西罗上演了帽子戏法，或许这就是他被莱昂纳多看中的原因。”
“只是不知道，圣西罗今天能否得到上场机会，又能不能把在青年队的好运带到一线……”
解说员话音未落，场上的形势已经有了改变！
开场不足两分钟，米利托过掉了赞布罗塔，在禁区左肋闷了一脚远射，却高出了球网！
国际米兰的首次进攻并未收获成效，却让本就火热的米兰德比更加地动人心弦！！
短短四分钟后，斯内德与斯坦科维奇打出了一个漂亮的二过一配合，再次成功突破AC米兰的防线，再在禁区右侧突射冷箭，幸好斯托拉里反应神速，单掌将球托出！！
开场的前几分钟，AC米兰完全在被国际米兰压着打！
“苍天啊！”
“没有了马尔蒂尼，我们的后卫好像一下子就不会踢球了！！”
AC米兰的解说绝望地感慨，然后就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替补席上的马尔蒂尼。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目光投向了马尔蒂尼——队友的、球迷的、甚至是对手的……但是没有教练的。
替补席上的马尔蒂尼眉头紧锁，几不可察地踢了踢左腿，感受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膝盖。
坐在马尔蒂尼旁边的圣西罗，已经不再念叨着“要进梅阿查五个”的豪言壮语了。
小少年垂下脑袋，苦哈哈地瘪着嘴，提心吊胆地看着场上的局势。
但是此时此刻，马尔蒂尼并无暇顾忌圣西罗的小心思。
幸好，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时间里，AC米兰逐渐找回了节奏，接连获得了几次机会。
然而，弗拉米尼的射门遭遇干扰，被国际米兰门将塞萨尔轻松收入囊中；帕托的打门被后卫挡出底线；罗纳尔迪尼奥左脚推射高出球门，随后任意球成功造成塞萨尔脱手却被后卫挡出；博列洛头球高出……
AC米兰的几次好机会都没能成功转化为进球，反倒是弗拉米尼染黄，加图索左脚踝受伤，缠上绷带后带伤作战。
比赛进行到第二十九分钟时，国际米兰的进攻先开花结果了！
萨内蒂、埃托奥、米利托和莫塔打出了一连串精妙的配合，最终莫塔在门前10米处打出了一脚漂亮的弧线球，直入远角！！
国际米兰 1-0 AC米兰！！
国际米兰的队歌响起，整座球场仿佛瞬间化为了蓝黑色的海洋！！
短暂的庆祝过后，比赛重新开始，然而AC米兰的悲剧还没有结束！
上半场余下的时间里，国际米兰气势如虹！！
第三十五分钟，加图索在禁区内拉拽埃托奥，吃到黄点套餐，米利托站在了点球点前。
没有奇迹发生，米利托的大力抽射从中路顶端入网！
短短六分钟内，国际米兰连入两球！！
而AC米兰的噩梦依然没有结束。
四分钟后，加图索铲倒斯内德，吃到了第二张黄牌！
加图索拖着伤腿，骂骂咧咧地离场。
“意乙！意乙！”的高呼声从国际米兰球迷所在的北看台传来，同城死敌的嘲讽声震耳欲聋！！
替补席上，圣西罗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着，剔透的眼眸都隐约泛红了。
不知怎地，已经被愤怒和耻辱席卷了胸臆的马尔蒂尼，看着圣西罗委屈的模样，竟然感觉到了加倍的心痛！
被罚下场、被迫交出了队长袖标的加图索，在垂着脑袋离场的时候，甚至根本不敢去看那个穿着替补背心的小队友！！
幸好，上半场的常规时间里，少一人作战的AC米兰并没有再丢球。
比赛终于进入了半场补时阶段，却再生波澜！
米利托一个直塞，将皮球送至门前，麦孔在门前七米处右脚推射得手！
国际米兰3-0 AC米兰！！
米兰城的天，从没有这么蓝过！！
麦孔激动得一路飞奔，直接爬上了北看台前的广告台！
“Inter！”
“Inter！”
“Inter——！”
麦孔一边挥舞拳头，一边激动地喊出国际米兰的标志性助威口号，也带得整个北看台成为了一片欢腾的海洋！！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了马尔蒂尼心头。
饶是老成持重如他，也有某一瞬间，冲动地想要冲上去，一把将跟大猩猩似的手舞足蹈的麦孔给揪下来，挥舞拳头砸在对方那个发亮的光头上！！
是一声从身侧传来的、充满痛苦的呜咽唤回了马尔蒂尼的心神。
马尔蒂尼急忙扭过头，却见圣西罗那张漂亮的小脸上，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泪水。
“保罗~~”
“我的眼睛出了好多汗啊……呜~~”
平素没心没肺的少年，再不复往日那副臭屁模样。他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情绪崩溃，只注视着马尔蒂尼，静静地流泪。
马尔蒂尼的心头猛地一颤。
他忽然觉得，自己情愿奉上一切，只求圣西罗不要再落泪了！
这里是万众瞩目的米兰德比，正处于无数摄像镜头的注视之下。
其实马尔蒂尼应该提醒圣西罗控制情绪，不要再哭了，以免为AC米兰再添笑柄。
马尔蒂尼甚至可以想象到，赛后圣西罗流泪的照片会被亲近国际米兰的媒体放在头版上，配以《伟大的国际把AC米兰踢哭了》的恶毒标题。
但是马尔蒂尼没有这样做。
他怔了好一会才伸出手臂，将圣西罗颤抖的身躯揽进怀里，像哄孩子似的轻抚他的后背。
“圣西罗？”
“你不要哭啦……不要哭了好不好？”
“都是我们不好，你不要伤心。”
“圣西罗，对不起。”
马尔蒂尼不顾无数镜头的瞩目，不顾可能为他最爱的球队带来的负面影响，轻声安慰着圣西罗。
哪怕马尔蒂尼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圣西罗说“对不起”。
马尔蒂尼的前襟被温热的泪水打湿了。
少年清亮的、带着哭腔的嗓音从马尔蒂尼宽阔的怀抱里传了出来。
“怎么办……保罗~~！”
“梅阿查会笑死我的！！”
中场哨响起了。
马尔蒂尼怔怔地看了一会欢腾的内拉祖里，以及陷入消沉甚至狂躁的罗森内里，然后揽着圣西罗，和其他队友一起，退进了球员通道。
中场休息，AC米兰的更衣室里，气氛沉闷得可怕。
圣西罗已经不哭了，他身上还套着替补背心，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倚在马尔蒂尼的怀抱里，任由同样沉默的队长帮他擦拭泪水。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墙之隔的国际米兰更衣室传来的。震耳欲聋的喧嚣声。
半场3-0同城死敌！
这个战绩，足够国际米兰自豪了！！
哪怕比赛还剩下45分钟的时间，少一人作战的AC米兰也显而易见地无法翻盘了！
此时的国际米兰的更衣室中，叫嚷得最响亮的、也是声音穿透力最强的，是那个疯子一样的卷毛葡萄牙教练。
穆里尼奥先是给球员们鼓劲，又要求过度兴奋的弟子们安静下来，听他进行下半场的战术安排。
AC米兰的更衣室中，莱昂纳多也在做同样的事。
然而，相比于穆里尼奥超强的感染力和精妙的战术指挥，莱昂纳多的水平实在是有些不够看了。
当然，被半场0-3还少一人作战的情况下，不要说莱昂纳多了，哪怕安切洛蒂还在这里，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莱昂纳多也说了很多。
然而，看着垂头丧气的弟子们，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了。
莱昂纳多分明还身处更衣室里，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得远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球员生涯、想起了自己在AC米兰管理层的工作经历，以及似乎经历了短短半场比赛就开始虚无飘渺的未来。
莱昂纳多在退役之后，回归AC米兰，进入管理层工作，并为俱乐部带来了卡卡这样亮眼的球星。而在今年夏天，功勋主帅安切洛蒂与AC米兰和平分手之后，已经拿到了教练资格证的莱昂纳多顺利成为了AC米兰的新任主帅。
莱昂纳多急切地渴望在新的职位上一展宏图，急切地渴望掌控更衣室，所以他迫不及待地提拔圣西罗，所以他隐隐有打压马尔蒂尼的意图。
莱昂纳多原本以为，主教练会是一份比俱乐部管理层更有前途的工作，但现在看来，恐怕并非如此。
莱昂纳多想了很多，却见原本安静地帮圣西罗擦眼泪的马尔蒂尼，俯首在怀里少年的耳畔说了些什么，然后推开了圣西罗，忽地站起身来。
一米八七的马尔蒂尼或许不是队里最高的，但他霍然起身，自带了一种渊渟岳峙的气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莱昂纳多看着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就吸引了全体球员注意力的米兰传奇队长，眼中有晦暗的神色一闪而过。
马尔蒂尼起身，两道锐利的眸光如利箭般射出，直直地射向莱昂纳多，“教练，我说两句。”
看到莱昂纳多缓缓点头，马尔蒂尼才再次转身，注视着无精打采的队友们。
“我们是AC米兰。”马尔蒂尼说。
“我们是AC米兰，我们不会倒下！”
“我们可能会输，但是我们不会倒下，我们永远都有卷土重来的勇气！”
“所有压不垮我们的，都只会让我们更加强大！”
男人的声音低沉，吐出的也并非什么激昂的言辞。
可是马尔蒂尼的话语，却如同一记重锤，敲打在更衣室里每一个AC米兰球员的心头！
原本垂头丧气的米兰球员中，逐渐有人抬起了头。
渐渐的，所有人都重新抬起头，也挺起了胸膛。
已经不再落泪的圣西罗透过朦胧的泪光，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马尔蒂尼，又轻轻吸了吸鼻子。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再纠正马尔蒂尼，说什么“我才是AC米兰”的胡话。
他当然是AC米兰。
可是他们也是AC米兰。
他们才是AC米兰！
感觉到球队士气有所提升，马尔蒂尼结束了讲话，又一次将目光投向了莱昂纳多。
“下半场比赛，我想上场。”马尔蒂尼语调平静。
莱昂纳多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然后面露喜色，连连点头，“太好了，太好了！”
“保罗，那就拜托你啦！”
有马尔蒂尼在场上，可以为他分担压力，可以把他从“刻意打压传奇队长”的舆论窘境里解脱出来，可以背负德比惨败的恶名……
以马尔蒂尼的地位和影响力，莱昂纳多不方便在这样的境地下强迫他上场。但是马尔蒂尼竟然主动站了出来……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
与面露喜色的莱昂纳多不同，米兰球员们面上浮现出的，却是担忧和羞愧更多一些。
是他们无能，还要让伤病缠身的老队长挺身而出，有损令名，背负球队……
加图索轰然起身，却因为左脚踝处传来的疼痛而踉跄了一下。
“保罗，你不需要这么做！”
“这是我们的责任！！”
“屠夫”的嗓音，微微有些颤抖。
马尔蒂尼摇了摇头，走到加图索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透露出的坚韧一如往昔。
“你们就是我的责任。”马尔蒂尼说。
中场休息即将结束，马尔蒂尼把即将上场的十位球员聚拢在一起。
球员们围拢成一个圆，手搭在彼此的肩膀上。
“我们是AC米兰！”马尔蒂尼沉声呐喊！
“我们永远不会倒下！”其余的球员悍然回应！
已经擦干净眼泪的圣西罗站在还没来得及印上99号的更衣柜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圣西罗心里还是很难受，但他忽然不想再哭了。
下半场比赛开始了，莱昂纳多用马尔蒂尼和西多夫替换下了赞布罗塔和弗拉米尼。
AC米兰主帅还保有了最后一个换人名额，等待应对下半场可能发生的变化。
依旧沉浸在消沉里的罗森内里们，在看到马尔蒂尼戴着队长袖标出场的时候，用巨大的欢呼声和掌声，致敬这位为AC米兰奉献了全部职业生涯的传奇队长！
AC米兰的球迷们在期盼一个奇迹、一个希望。
尽管他们其实不知道，在被半场0-3还少一人作战的艰难情境下，还会有什么奇迹，又能有什么希望。
有了马尔蒂尼在场，上半场结束阶段失魂落魄的AC米兰球员们，似乎找到了主心骨。
AC米兰的防守逐渐有了章法，可惜在少一人作战又大比分落后的的情况下，也很难有什么作为。
第四十六分钟，埃托奥的射门被马尔蒂尼拦下。
第五十三分钟，麦孔的低射偏出门柱。
第六十一分钟，斯内德再度用精准的直传撕开了AC米兰的防线，幸好埃托奥在禁区左肋的抽射被内斯塔挡出。
……
第六十三分钟，麦孔在禁区右路挑传左侧，传球却被精准判断出了皮球落点的马尔蒂尼截断！AC米兰发动反击！！
马尔蒂尼将球出给皮尔洛，皮尔洛以手术刀一般的精准传球将皮球传递到了罗纳尔迪尼奥脚下。
然而，罗纳尔迪尼奥带球突破时，先后遭遇了萨内蒂、穆萨埃尔和卢西奥的拦截，状态已不在巅峰的小罗无法突破国际米兰的锁链式防守，在包夹之下失去了球权！
少一人作战的AC米兰甚至进入不了敌方禁区！！
眼看AC米兰错失了下半场开场以来唯一一次机会，替补席上的莱昂纳多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叹息。
莱昂纳多意识到，必须现在就做出改变！
莱昂纳多的目光在替补席上逡巡，起先掠过了因为先前的哭泣鼻头还略有些发红的圣西罗。
唉，德比哭鼻子什么的，小家伙就是小家伙，实在是担不起重任！
只可惜，莱昂纳多的选择实在是不多，主要是赛前因扎吉闹肚子，被临时拿出了米兰德比的大名单——八成是婴儿饼干吃多了。
除了圣西罗，他在锋线上还有什么选择呢？亨特拉尔吗？但是作为在银河战舰坐了半年板凳的新援，亨特拉尔对球队的融入程度恐怕并不比至少在训练赛中表现亮眼的圣西罗好上多少。
莱昂纳多有些举棋不定，于是决定再看一遍。
第二次扫视替补席上的弟子时，莱昂纳多注视到了圣西罗挺得笔直的胸膛，和跃跃欲试的眼神！
莱昂纳多微微蹙眉，再次注视着圣西罗。
少年的黑眸还有些发红，好看的脸蛋上却殊无惧色，反而呈现出强烈的战意！
他……准备好了？
莱昂纳多又回忆了一下上半场比赛中圣西罗哭泣的模样，以及马尔蒂尼对他的安慰。
莱昂纳多忽然意识到，这个孩子好像并不是被激烈的德比和如狼似虎的同城死敌吓哭的。
他似乎是……在AC米兰大比分落后之后，因为伤心而落泪的？
虽然想不通一个球员为什么会有这样敏感细腻的内心，但是看圣西罗的情况，好像也许大概……并不会影响比赛发挥？
短暂的沉吟过后，莱昂纳多走到了圣西罗面前站定，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你可以吗？”
圣西罗用力点了点头，“我准备好了，先生！”
“我要维护自己的荣誉！！”
圣西罗想，他真的准备好了。
踢队内训练赛的时候，他把比赛视若儿戏，只想着陪他的“小甜点们”玩一玩。
刚刚坐在替补席上的时候，他一心一意只想压梅阿查一头，还大言不惭地要进五个。
AC米兰被打得溃不成军的时候，他的灵魂有如剧震，泪水滚落，难受得不能自己。
可是刚刚在更衣室里，圣西罗目睹了马尔蒂尼挺身而出的壮举，茫然无依的灵魂忽然得到了抚慰。
圣西罗知道，他不能只知道伤心落泪了！
他是AC米兰俱乐部的魂灵，他是圣西罗球场的守护者和保卫者。
他要保护这些深爱着他的球员和球迷！
他要维护自己的荣誉！
AC米兰再次做出换人调整，用圣西罗换下了表现欠佳的罗纳尔迪尼奥。
然而0-3落后的境地下，就连AC米兰的主场解说，再说起这员首次代表一线队出场的小将时，都显得无精打采的。
“99号圣西罗替补登场。”
“先前的直播镜头显示，圣西罗在AC米兰落后的时候被吓哭了。”
“这让我们担心，心理素质如此差的圣西罗能否适应德比的激烈氛围……”
“这里是充满挑战的米兰德比，不是新手的舞台……”
解说员说的没错，圣西罗的首秀，确实充满了挑战！
守卫在AC米兰禁区前的马尔蒂尼，远远地看到第四官员打出换人标志，再看到圣西罗替补登场，浓眉登时紧蹙！
这一瞬间，他几乎想要冲下场去质问莱昂纳多，为何要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把压力给到一个从未代表一线队登场过的小将？！
马尔蒂尼内心清楚，这场米兰德比，AC米兰已几无可为。
居然让圣西罗的首秀发生在这样关键的时刻！！
莱昂纳多是怎么想的？他确定圣西罗能够承担吗？他不知道等到球队失利，圣西罗会承担怎么样的口诛笔伐吗？
这样的重压，会压垮这个孩子的！！
马尔蒂尼气得眼前发黑。
他丝毫不在意莱昂纳多是否会在赛后甩锅，不在意自己替补登场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又需要为了极有可能的失利负担多么大的责任，却格外地无法接受圣西罗承受这一切！
圣西罗还是个孩子啊……而且是个脑子有缺陷的孩子！！
那个古怪的念头再次出现在了马尔蒂尼的脑子里——圣西罗是需要被维护的，他只该被自己护在身后！！
马尔蒂尼还在胡思乱想，却见蒙塔里已经拍马杀到！
蒙塔里当然知道世界第一左后卫的赫赫威名，但是有什么呢？
马尔蒂尼已经四十一岁了啊！
死敌家的传奇队长已经老了，世界是属于他们这样的年轻人的！！
蒙塔里抱着这样自大的念头，选择了左路，悍然突破！
马尔蒂尼在零点零一秒之内收拾好心情，接着挺身迎上！！
只见蒙塔里左脚虚晃一招，右脚却带着球，朝底线迅速一拨！
然而，马尔蒂尼只一眼，就看穿了蒙塔里的射门意图！
AC米兰的队长完全没有受到干扰，只神色淡然地后退两步，便恰好挡在了蒙塔里的射门路线上！！
眼见射门路线被封堵，蒙塔里已经抬起的右脚迅速落下，重新将球护在了两脚之间！
马尔蒂尼也随之变招，迅速抢身上前，目标是蒙塔里双脚之间的皮球！
蒙塔里不由地后悔自己先前的自大——早知道就不走左路了！！
他不敢再与马尔蒂尼对阵，别无选择之下只得将球回传，交给了前插的斯坦科维奇！
斯坦科维奇在门前三十米处拿到皮球，稍作调整，便抬起右脚，大力抽射！
足球化作一道利箭，直奔球门右上角而去！
有了！
斯坦科维奇在射门完成的刹那，已经心有所感，于是张大了嘴巴，准备着发出庆祝的呐喊。
他似乎已经看见了4-0同城死敌之后的美好画面，却不防一个身着红黑剑条衫的身影在门前高高跃起！
在斯坦科维奇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个瘦削得身影蹿到了和球门平行的高度，并且停滞了将近一秒钟的时间，然后对着飞来的皮球，猛一甩头——！
红发飞扬！
直挂球门死角的皮球，倒飞而回！！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球员，斯坦科维奇只看清了对方身上印着的99号！
斯坦科维奇为了欢呼而张开的嘴巴来不及合拢，因为惊讶而张大得足以塞进一个鸭蛋。
该死的！那个陌生的小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为什么能这样准确地判断出足球飞行的方向，再恰好封堵住球门死角？！
还有那惊人的滞空能力……该死的该死的！那死小子是会飞吗？！
殊不知，此时现场的解说员也正陷入与斯坦科维奇同样的震惊中。
话筒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翻阅纸张的声音，随之响起的还有解说员因为极度震惊而干巴巴的说词。
“漂亮的扑救！”
“回放显示，AC米兰的99号在上场之后看到球门危急，就直接奔到了己方禁区！”
“但是……呃……资料显示，这个99号好像是前锋？”
“他在青年队的比赛里进了三个呢……”
然而，除了恼恨于圣西罗破坏了他必进一球的斯坦科维奇，场上的其余球员并没有太多时间用于惊叹圣西罗精彩的门前救险，因为被圣西罗顶出的皮球落点仍在门前！
AC米兰的危机还未解除！！
被圣西罗顶出的皮球来到了埃托奥脚下！
国际米兰的猎豹几乎没有作出调整，正对着球门左路就闷了一脚！
幸好，因为站位不合适而面对前一脚射门未能有所作为的斯托拉里终于靠谱了一次！
只见AC米兰门将朝右侧倒地又舒展双臂，在皮球即将越过门线的瞬间，双手紧紧将球抱住！！
直到将皮球死死压在身下，斯托拉里才常常地舒了一口气，朝刚刚救他于水火的圣西罗竖了个大拇指。
虽然上半场已经被灌了三个，但是能少丢一个球总是好的！
守在左路的马尔蒂尼因为距离太远，没能参与之后的两次门前救险，直到目睹了门前危机彻底化解，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第四官员打出换人标志就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
然而，马尔蒂尼心头转过的第一个念头，竟不是庆幸AC米兰避免了被同城死敌0-4的窘境，而是单凭这一次门前救险，就算首次代表AC米兰出场的小孩儿没能制造进球，赛后也不会被媒体苛责了。
斯托拉里压着皮球，有心想再缓一缓，却见刚刚协防的圣西罗神色古怪地朝他招了招手。
替补门将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这员首次代表AC米兰登场的小队友是在跟他要球。
当然，球就是该送到前锋脚下的，但是一整个球场的距离……圣西罗能带得过去吗？
斯托拉里暗暗担忧着，却并不妨碍他一个手抛球，直接将皮球传递给了圣西罗！
圣西罗丝毫不知道队友的担忧，只在拿到球的瞬间，将自己最大的优势——速度——发挥到了极限，然后就带着球，朝着国际米兰的禁区，一路狂奔！
无论是对于米兰德比，还是对于足球世界，圣西罗都是个如假包换的新人！
事实上，这个身着99号球衣的AC米兰小将上场还不足两分钟，国际米兰的场上球员，甚至还没弄清楚圣西罗的位置——看他刚刚那招漂亮的门前救险，应该是个后卫……吧？
后卫拿球，自然是设法传递给中场，再组织进……攻？？？
等等，你怎么自己上啊？？？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快的后卫吗？！
国际米兰的球员傻眼了，AC米兰的球员可没傻！
圣西罗加入球队的时间虽短，但在几天的训练中，大家已经知道了这个有些古怪的小家伙，是个多么有天赋又有实力的小前锋！
何况，在0-3落后的情况下，进死敌一球以挽回颜面，可比死守在后场以防被再灌一个要重要得多！
于是，AC米兰大部分的后场球员，都跟着圣西罗启动，齐齐前插！
其他人的速度当然比不上圣西罗，但是帮着阻拦国际米兰的球员还是可以做到的！
短短几秒之间，内斯塔拦下了斯内德，席尔瓦挡下了斯坦科维奇，马尔蒂尼再次站在了蒙塔里面前……
至于防守属性约等于零的埃托奥和米利托，则根本没人搭理！
趁着大部分国际米兰的球员还在愣神，又有了己方队友的协助，一路发足狂奔的圣西罗，竟然只用了差不多五秒，就带着球，直冲到了中场附近！
然而，国际米兰的传奇队长，萨内蒂，出现在了圣西罗面前。
圣西罗的好运，似乎要到此为止了。
就在昨天晚上，甚至就在这座球场上，圣西罗还大声嘲笑着“出不来”的梅阿查，大言不惭地说，“我要打得你家萨内蒂哭鼻子！”
然而，此时此刻，真正与萨内蒂对位的时候，圣西罗只为了自己先前的不知天高地厚而感到羞愧。
他不应该小觑人类世界，不应该轻视对手，不应该把米兰德比视若儿戏……
不过，并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圣西罗反思，萨内蒂强壮的身躯已经近在眼前了！
圣西罗的身体大幅度地左右晃动着，接连踩了好几个单车！
然而，老道的萨内蒂完全没被圣西罗的假动作干扰。
萨内蒂微微垂下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在圣西罗两脚之间跳动的皮球，只以余光稍加留意圣西罗的身体动作——看球不看人，就可以识别出90%的假动作！这是萨内蒂多年后卫生涯的经验之谈！
眼见单车迷惑不了萨内蒂，圣西罗果断变招！
只见他在结束了最后一个单车动作之后，左脚将皮球向左一推，身体也向着左侧大幅度倾斜——看样子，圣西罗似乎是决定了从左边突破！
然而，圣西罗将球推出后，竟然又闪电般地收回，再向右一推！在此同时，少年本已经向□□斜至极限的身体，也跟着向右摆动！！
但是，萨内蒂的反应速度以及对身体的掌控力，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圣西罗！
眼见圣西罗变换方向，国际米兰队长已经向左侧倾斜的身体也跟着摆正，再与圣西罗同步向□□斜，继续封堵住了他的突破路线！
看到圣西罗技巧百出，仍然未能摆脱萨内蒂的盯防，看台上的罗森内里中，已经有人忍不住地发出了叹息。
这员一上场就完成了门前救险，又带球闪电般地从己方后场杀到中场的小将，表现已经足够亮眼。
然而，他实在是太年轻了，又怎么能与国际米兰的传奇队长抗衡？
当然，圣西罗若不能单独摆脱萨内蒂，也并非就无路可走。
就在圣西罗斜侧大概十来米的距离，刚刚跑到位的皮尔洛已经高高举手，向圣西罗要球！
这是一条未被阻拦的传球路线！！
然而，圣西罗被萨内蒂所阻拦，根本无暇回头寻找队友，他后脑勺上又没长眼睛，怎么可能知道皮尔洛的位置……呢？
正当AC米兰的球迷们暗自感慨时运不济之时，却见圣西罗保持着与萨内蒂的对视，右脚脚后跟却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磕——皮球登时脱离了圣西罗的掌控，准确无误地朝着皮尔洛滚去！！
圣西罗磕出了皮球，看都不看，直接以无球状态朝着国际米兰的禁区继续冲刺！
以圣西罗的声名，还远远不配在无球状态下也能被萨内蒂一对一盯防。
眼见这位不知名的小将将皮球送出，萨内蒂也不再搭理他，而是转而去封堵拿到皮球的皮尔洛！
皮尔洛眼看着皮球向自己滚来，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过望。
他知道以圣西罗的角度是看不到他的位置的，也知道加入一线队不过三天的圣西罗，还远远没和自己培养出足够的默契。
所谓的“举手要球”，也不过是皮尔洛的条件反射和求个心理安慰罢了。
皮尔洛哪里想到，他竟真的有机会拿到皮球？
这小子……背后当真长眼睛了吗？！
皮尔洛不会知道的是，在圣西罗球场，在AC米兰的地盘上，作为俱乐部魂灵的圣西罗，天然就能感知到皮球的位置和球员的状态，自然也能做出最合适的应对。
皮尔洛强行压下心头的疑惑，在接球之后又往前带了几步，再用最擅长的转身暂时摆脱了放弃圣西罗后匆匆赶到的萨内蒂。
此时，送出皮球后就闷头冲刺的圣西罗，已经杀到了国际米兰的大禁区前沿位置！
皮尔洛微微睁大眼睛，快速估算了一下圣西罗的跑动速度，然后在被国际米兰的防守球员包夹之前，果断起脚传球！
足球精准找到了球员间的空隙，化作一道优美的弧线，直奔国际米兰的禁区而去！
圣西罗全力冲刺，抢在国际米兰的后卫之前，成功在禁区弧顶处接到皮球！
他几乎没有做调整，也不去看禁区内精巧的意大利锁链式防守，停球后稍作调整，抡起右腿便是一脚重炮！！
国际米兰的门将塞萨尔心头剧震，急忙向左倒去，又竭尽全力地舒展手臂企图抱住皮球！
幸好，圣西罗的射门有失准头，皮球撞击在了左侧立柱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震得球门颤动！
不过，内拉祖里们的欢呼和罗森内里们的哀叹都还未结束，只见撞击在球门上的皮球又发生了折射，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弹进了球门！
这样的折射，已经倒地的塞萨尔实在是也回天乏术，只能扭过头，眼睁睁地看着皮球落网！！
第六十七分钟，AC米兰扳回一球！
国际米兰 3-1 AC米兰！！
圣西罗从球门内抱出皮球，朝助攻的皮尔洛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庆祝。
然后，他赌气似的把皮球抛给了刚刚拦截了自己的萨内蒂，还附带了一声重重的“哼”，让国际米兰回到中圈开球。
赛场上，AC米兰的球员们，已经重新投入进攻之中。
他们不去想少一人作战的窘境，不去想上半场比赛被连灌三球的难堪，不去想余下的比赛时间……
此时，场上全部的红黑战士心中，已经只剩下了“拼搏”这一个念头！
再拼一把吧，不管结果如何！
再拼一把吧，不要让自己后悔！
再拼一把吧，不要让圣西罗哭泣！
Milan，MilanMilan，Milan solo con te
米兰，米兰只愿拥护你
Milan Milan sempre per te
米兰，米兰永远为了你
……
忽然有震耳的歌声，从南看台传来。
分明主队还是在两球落后又少一人作战的窘境下，南看台上的罗森内里们，竟然放声高歌，唱着AC米兰的队歌为他们的战士加油鼓劲！
这就是最可爱的球迷，这就是最可爱的罗森内里！
他们可以接受主队落后，甚至可以接受主队失利，但只要场上的战士还昂首挺胸，只要红黑色的战旗仍在飘扬，他们就愿意和自己的英雄站在一起，也拼尽全力为了心爱的球队加油助威！！
圣西罗那一次跑了半个球场的精彩门前救险，以及之后带球狂奔全场打入的漂亮世界波，好像一记强心剂，注入了每一个AC米兰球员和球迷的心头！
比赛还有希望！我们不能放弃！！
谁都不能放弃！！！
然而，哪怕有了圣西罗的加入，少一人作战的AC米兰也很难在场上占据上风。
第七十六分钟，埃托奥凭借超快的速度摆脱内斯塔，在门前22米处左脚扫射，幸好稍失了准头，低射偏出了门柱。
第七十八分钟，斯坦科维奇在禁区右肋轰了一脚重炮，斯托拉里勉强抱住皮球，却被过快的球速和过大的力道冲击得脱手！皮球落在禁区里，被米利托得到。米利托起脚推射，却打在了匆忙爬起来的斯托拉里身上，才勉强保住了AC米兰球门未失。
第七十九分钟，蒙塔里在禁区三十米外左脚打门，却放了高射炮，AC米兰的球门再次逃过一劫！
……
短短几分钟内，AC米兰球门前险象环生。
后场，马尔蒂尼一面防守，一面高声疾呼，提醒队友们的疏漏之处，也鼓励大家再撑一撑！
马尔蒂尼用余光瞥见了已经撤到了中线位置的圣西罗犹豫着想要退回己方禁区回防，在防守的间隙抬起一只手，远远地冲圣西罗摆了摆，让他不要过来！
没有意义。
圣西罗或许能凭借精准的判断和精妙的小技巧在防守端偶尔有精彩的表现，但就凭他的小身板，在防守方面能做的贡献实在有限，还很有可能在冲撞中受伤。
而在两球落后的情况下，一旦前场球员尽数回撤，AC米兰才是真正的没了指望！
马尔蒂尼和圣西罗之间，隔了半个球场的距离。
但是圣西罗就是神奇地看到了马尔蒂尼的手势，并且理解了他的意思！
身披99号球衣的少年果真止住了后撤的脚步，而且回到了中前场。
圣西罗不知道会不会有机会，也不知道可能的机会会在何时到来，但是他无条件地信赖马尔蒂尼！
马尔蒂尼没有辜负圣西罗的期望和信任！
第八十五分钟，巴洛特利的射门打到了席尔瓦身上，弹开的皮球则被马尔蒂尼顺势抢下！
AC米兰获得球权！！
马尔蒂尼带着球，果断前插！
年纪渐长的马尔蒂尼，已经不再有速度优势。但是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准确的判断，以及强壮的身体，他成功过掉了维埃拉、蒙塔里和斯坦科维奇。
哪怕面临萨内蒂和齐伍的包夹，马尔蒂尼也是丝毫不慌！
AC米兰的队长面色沉静，只默不作声地将皮球护在双脚之间。马尔蒂尼浑身的肌肉都已经略微鼓胀，仿佛蕴含着万千星光的蓝眸也更显深邃了几分。
只见他微抬眼眸，以余光目视前方，更多的注意力则放在了近在眼前的萨内蒂和齐伍身上。
很明显，马尔蒂尼还准备继续带球突破！
萨内蒂被马尔蒂尼的气场所摄，也不由地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提起了全部的气势。
仿佛猛虎遭遇了雄狮！
萨内蒂一边打着手势，和齐伍商量包夹策略，一边趁着马尔蒂尼双脚交替的时机，尝试着下脚断球！
然而，就在萨内蒂即将下脚的瞬间，马尔蒂尼忽然变招！只见他的右脚从足球上方掠过，轻巧地落在了足球内侧，然后用右脚外脚背，将球往旁边恰当好处地一推！
皮球瞬间离开了马尔蒂尼脚下，滴溜溜地朝着中路滚去！！
皮球成功传出，马尔蒂尼终于展颜，冲自己的老对手萨内蒂微微一笑。
而被马尔蒂尼误导的萨内蒂和齐伍，已经再也没有余力去追远去的皮球了！！
确定了自己将两员敌方大将牵制在了原地，马尔蒂尼才有余力微微斜眸，去看传球的结果。
按照马尔蒂尼的记忆，皮尔洛正在中路位置。
他相信，球队的中场大脑不会辜负自己的精彩传球，也能很好地组织进攻！！
然而，等到马尔蒂尼看得分明，才发现原本该传给皮尔洛的皮球，竟然直接出现在了圣西罗脚下！
原来就在马尔蒂尼起脚准备传球的刹那，原本在大禁区前沿徘徊，等待机会的圣西罗，又一次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忽然后撤！
跑到距离皮尔洛几米距离的时候，圣西罗开口，高喊了一声“安德烈亚——！”
皮尔洛没有回应，只继续迎着马尔蒂尼传递而来的足球跑动！
然后……跑过了皮球！！
跟着皮尔洛跑过皮球的，还有奔他而来萨穆埃尔！！！
皮尔洛这么神鬼不知地一漏，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皮球滚动路线上的圣西罗便成功接到了皮球！
国际米兰后防大将被马尔蒂尼和皮尔洛成功调开，圣西罗接球时，前方已是一片坦途！！
圣西罗接球，瞬间启动——！
仿佛风驰电掣一般，追风的少年，大步流星地带着球，转瞬间便成功杀到了国际米兰的大禁区内！！
麦孔和卢西奥齐齐上前拦截！
圣西罗几次加速、急停、变向……频频从两员后卫的包围圈中逃离，却也始终无法彻底摆脱两人！
而且，在麦孔和卢西奥的挤压下，不得不继续往边路突破的圣西罗已经逐渐失去了射门角度！
漂亮的少年猛一咬牙，蓦地抡起右腿，而且是高高抬起——！
看模样，圣西罗怕是在无法可想之下只好强行射门了！
而且，一定是一脚暴射！！
然而，圣西罗高高抬起的右腿，在真正触及皮球时，却轻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原来，就在触球的瞬间，圣西罗忽地收了力道，暴射变作了挑传——！
皮球化作了一道美丽的弧线，从麦孔和卢西奥的头顶高高掠过，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门前的帕托脚下！
帕托接球，稍作调整之后，便是一脚挑射！
皮球直奔球门右上角而去——！
然而，圣西罗的传球精妙，帕托的射门精彩，对手门将的反应竟然丝毫不逊色！
国际米兰的门将塞萨尔判断准了帕托的射门角度，高高起跳，在仓促中却来不及抱住皮球，于是只好双手握拳将球击出！
只不过，被帕托击飞的皮球仍然落在了国际米兰的禁区里，AC米兰仍有机会！
博列洛抢到皮球，但在国际米兰后卫的夹击下只好仓促起脚！
在先前的扑救之中扑倒在地的塞萨尔来不及爬起来，只好保持着半跪在地的姿势，勉力挺直胸膛、伸长手臂！
博列洛仓促间射出的皮球正正砸在塞萨尔的胸膛上，发出了“砰——”的一声闷响！
精彩的两连扑！！
但是皮球再次落到了禁区里，塞萨尔却捂着胸膛倒地，而且看模样一时半会怕是爬不起来了！
门前一片混乱之际，原本被逼到接近底线位置的圣西罗终于凭借超快的速度，拍马杀到！
然而，国际米兰的传奇队长萨内蒂已经摆脱了马尔蒂尼的纠缠，撤回禁区，而且抢在AC米兰的球员之前触到了皮球！
萨内蒂起脚，一脚暴铲，似乎就要成功将皮球送出禁区！！
但是飞起的皮球并未如萨内蒂所期望的那样落在禁区之外！
只见圣西罗略微起跳，躬身，用力一顶！！
长发飞扬——！
这一次，幸运女神终于没有再站在国际米兰一边！
圣西罗头球建功，皮球应声入网！！
国际米兰 3-2 AC米兰！
初次代表AC米兰出站的小将圣西罗梅开二度！！
而此时，常规比赛时间还有三分钟，AC米兰仍有机会！
看台上，罗森内里们的助威声如山呼海啸一般响起。
球场上，身着红黑剑条衫的战士们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拼搏，誓要抓紧最后的时间扳平比分！
伤停补时阶段，AC米兰再次得到机会！
维埃拉的远射射得太正，被斯托拉里没收。
AC米兰门将一个大脚，将球开至前场！
又一次，皮球还飞在空中的时候，圣西罗已经启动，然后恰恰好地在足球落点处接到了皮球！
乍看之下，倒像是这脚从己方禁区开出的皮球，是专门传给他的一样！
“惊人的预判能力！！”主场解说兴奋到两眼放光，高声疾呼。
话音未落，圣西罗已经带球启动！！
他凭借速度生吃了齐伍，又用一个快速变向摆脱了萨姆埃尔，AC米兰似乎看到了读秒扳平比分的希望！
然而，在面对萨内蒂的时候，圣西罗似乎是躲避不及时，单薄的身躯直接和萨内蒂发生了对撞！！
没有奇迹发生，沉闷的“砰”的一声传来，圣西罗带着皮球，齐齐飞了出去！
主裁判吹响了终场哨。
3-2的比分没有再得到改写，国际米兰顺利在德比中带走了三分。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支持到现在的每一个小可爱【鞠躬~~】
这场米兰德比的真实比分是国际米兰4-0AC米兰，所以哪怕有了圣西罗和马尔蒂尼我也没敢把金手指开得太大。
入V前几天的V章收益会影响到之后夹子的排名，所以特别希望支持的小伙伴们能购买一下，感谢~~！
第29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
国际米兰 3-2 AC米兰的比分定格到了比赛结束。
毫不夸张地说，国际米兰和AC米兰各踢了半场好球。
马尔蒂尼的替补登场，使得三球落后又少一人作战的AC米兰没有溃败。
而在那员身披99号球衣的小将上场之后，AC米兰的表现更是截然不同了！
假如比赛时间还能够延长几分钟，结果只怕还未可知！
最终，国际米兰固然侥幸取走了3分，AC米兰却也可以昂首挺胸地离开！
比赛已经结束了，南看台上最忠实的罗森内里们却还没有离开。
“圣西罗！”不知是谁带的头，南看台上忽然传来了嘹亮的呼喊声。
紧接着，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整齐的呐喊声响起。
“圣西罗！”
“圣西罗！！”
“圣西罗！！！”
……
忠实的红黑拥趸们在呼唤他们挚爱的主场，也在呼唤那个为消沉的AC米兰注入强心剂，也险些带来奇迹的神奇小子。
虽然大家都无法想象，怎么真会有人叫作“圣西罗”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但是短短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南看台上的死忠球迷已经认识了这个神奇小子。
并且大家都觉得，这个叫作“圣西罗”的少年，简直就是为了这个高贵的名字而生的！！
至于圣西罗在最后时刻与萨内蒂相撞而失球，未能真的帮助球队扳平比分，则没人放在心上。
毕竟，足球是圆的，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要说只能说AC米兰实在是欠缺了点运气。
但是或许连这句话都不必说，毕竟他们新发掘了一个能与队友配合闯过国际米兰后防铁闸、在十打十一的超级不利情形下下梅开二度的明日之星呢！
德比失利之下，AC米兰的大部分球员，情绪都还算好。
毕竟大家都是成熟的球员了，在比这还要重要的比赛中，经历过的比这还要惨痛的失利不知凡几。
并且相比于原本很可能出现的、被同城死敌0-3的惨状，2-3的比分已经算是可以接受了。
只有被球迷们高声呼喊着名字的圣西罗，仍然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终场哨响起的瞬间，初次代表AC米兰出场就在同城德比中奇迹般的梅开二度的少年，便仿佛被抽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跌坐在地。
此时，圣西罗正双手抱膝坐在球场上，又把精致的小脸埋在臂弯中，看不清具体表情。
马尔蒂尼沉着脸，环顾了一下球场，准确地搜寻到了圣西罗的身影，然后迈步向着身着99号战袍的背影走去。
走得近了，马尔蒂尼才看清印着99号的红黑战袍上沾染的泥土和草渍，又听到有隐隐的低泣声传来。
马尔蒂尼自己在比赛中分明经历了比圣西罗还要激烈的拼抢，身上沾染的脏污分明比圣西罗还要多，就连不断传来疼痛的膝盖都说明他所承受的伤痛绝不比这个刚刚开始职业生涯的少年要少。
可是，听到圣西罗的低泣，看到圣西罗狼狈的模样，马尔蒂尼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马尔蒂尼走到了圣西罗身边，站定。
在球场灯光的映照下，男人修长的影子折射下来，恰恰好遮盖住了少年单薄的身体。
马尔蒂尼垂眸，静静注视了圣西罗一会，然后屈膝蹲下，将健硕有力的手臂搭在圣西罗的肩膀上，将少年揽进了怀里。
“圣西罗，你做得已经很棒了。”马尔蒂尼努力让自己的语调昂扬起来。
“如果不是你，我们可能输得只会比现在更惨。”
“你已经尽力了。”
片刻的沉默之后，少年带着哭腔的嗓音传来，“不，我没有！”
“最后那一球，如果我把速度提起来，绕过他就好了！！”
“我、我不该撞上去的呜～～”
“我选错了呜呜～～”
马尔蒂尼瞬间明白了！
原来最后一刻，圣西罗与萨内蒂的碰撞，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这个孩子，不知怎地，又犯了那种不可思议的低级错误。
他不是被萨内蒂撞到了，而是主动选择了要与萨内蒂硬碰硬！
虽然不知道圣西罗为什么要说“选错了”，但是单是听到，马尔蒂尼就要忍不住地为之扼腕！！
是的，最后一刻的错误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圣西罗完全有可能摆脱萨内蒂，为AC米兰再赢得一次扳平机会！
马尔蒂尼是有理由生气的。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圣西罗用屁股去杠佩德罗奇，被气得连呼吸都不畅了。
他气过这个孩子浪费自己的天赋，气过这个孩子把比赛当儿戏。
可是这一次，马尔蒂尼只是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然后伸手拍了拍圣西罗的肩膀。
“没关系的，你已经尽力了。”他又强调了一遍。
“就算你成功提起了速度，也不一定能过掉萨内蒂。”
“就算你过掉了萨内蒂，国际米兰的其他后卫还在等着。”
“就算你成功突破到了门前，也不一定可以把球打进。”
“足球是圆的，很多事情都是说不准的。”
“在真正破门之前，机会都只是机会。”
马尔蒂尼苦口婆心地跟圣西罗说着作为职业球员，其实从小就该懂的道理。
圣西罗不再哭了，可是他依旧没有把头抬起来。
于是，马尔蒂尼态度强硬地把还沉浸在沮丧中的少年拖了起来。
“不要再懊恼不可能重来的事了。”马尔蒂尼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严厉。
“南看台的球迷们在呼唤你的名字！”
“现在，和我一起，去向他们鞠躬致意！”
“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
圣西罗终于提起了些精神。
他抬起头，用哭得红通通的眼睛看了一会马尔蒂尼，接着主动站起身来，起步走到了南看台前。
“保罗·马尔蒂尼！”
“安德烈亚·皮尔洛！”
“亚利桑德罗·内斯塔！”
……
“格纳罗·加图索！！！”
不只是叫了圣西罗的名字，南看台上的罗森内里们，一个个地呼唤AC米兰球员们的名字，致敬这些在巨大不利之下仍然未曾放弃的英雄。
他们最后一个呼喊的，是带伤坚持比赛结果被罚下场，也导致了AC米兰不得不以少一人的巨大劣势踢完余下半场比赛的加图索。
他们没有怪他！
不只是马尔蒂尼和圣西罗，全部的AC米兰球员们都聚集在了南看台前。
在马尔蒂尼的带领下，大家朝着南看台齐齐鞠躬，向最可爱的球迷们致谢。
被球迷们的呼唤从更衣室里叫出来的加图索，在鞠躬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比圣西罗还要响亮的抽噎。
壮汉落泪.jpg
但是这一次，就连皮尔洛都没有嘲笑他。
马尔蒂尼就站在圣西罗旁边。
即便有球场巨大的喧嚣声，他也清晰地听见，圣西罗在鞠躬的时候一遍又一遍地对球迷说“对不起！”
等到致谢结束，圣西罗的情绪略微平复了些，还在回更衣室的路上，十分认真地对马尔蒂尼道歉。
“保罗，对不起！”
唉，小孩子心理负担太重了呀！
马尔蒂尼心下叹息，也只好抬起手，用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你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足球是十一个人的运动，人人都有可能犯错。”
“吸取教训，下次尽量避免就好。”
“知道自己还有不足，就去提升！”
“知道自己不擅长身体对抗，以后能避就避。”
“知道自己瘦弱，就多吃点把自己养壮一点！”
“一个赛季有几十场比赛要踢呢！如果人人有了失误都要向你一样一直记挂在心里，咱们都别活了！”
……
马尔蒂尼一边走一边说，圣西罗就安安静静地听着。
等到走到更衣室通道里，马尔蒂尼终于差不多说完了，圣西罗则忽然驻足站定。
少年转过身，面对着马尔蒂尼，把双手搭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又微微抬眸，十分认真地注视着马尔蒂尼。
“保罗，我也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圣西罗说。
“对不起，爷爷没能保护好你。”
……
你还记着这茬儿呢？？？
马尔蒂尼嘴角抽了抽，原本还在搜肠刮肚地准备安慰话语和道理，忽然都说不下去了。
哪里想到，马尔蒂尼安静了，情绪略有回复的圣西罗又嘟嘟囔囔开了。
“我是你爷爷嘛，我应该保护你的，不应该让AC米兰输球，不应该让你伤心。”
“也不只要和你说对不起，我还欠了大家一声对不起！”
他是AC米兰俱乐部的魂灵，既然来到了现世，保护球员自然是他的责任，让球队赢球也是他的责任！
圣西罗想到此处，说干就干！
“保罗你等等我，我去说……”
“诶诶诶诶诶！！”
哪里想到，马尔蒂尼眼疾手快，就在球员通道里，提溜着球衣就把圣西罗拽了回来。
“好了！”
“隔壁的球员还在，你省着点丢人吧！”
说话间，国际米兰的萨内蒂带着巴洛特利走过。
萨内蒂正把一只手搭在巴洛特利肩膀上顺便限制住对方的行动，再在巴洛特利耳边絮絮叨叨地不知道说点啥。
萨内蒂偶然侧眸，恰好看见了马尔蒂尼提溜着圣西罗后颈的一幕，于是纯出于本能地，将巴洛特利钳制得更紧了一些。
萨内蒂和马尔蒂尼，两位老对手也是米兰城的两位传奇，对视了一眼，忽然起异地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
忽然，圣西罗保持着被马尔蒂尼提溜着后颈的姿势，毫无征兆地开口。
“萨内蒂——！”
萨内蒂驻足，马尔蒂尼心头警铃大作。
圣西罗撇了撇嘴，终于在被马尔蒂尼捂住嘴之前把话说清楚了。
“梅阿查托我给你带句话。”
“梅阿查说，哈维尔，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
赛后，AC米兰的更衣室，并没有因为输球而陷入过分的沉闷。
毕竟，下半场比赛有了圣西罗的参与之后，AC米兰的几次反击和两个进球，实在是精彩！
因为肠胃不好而没进大名单，但是坐在看台上看完了整场比赛的因扎吉，比赛刚一结束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AC米兰更衣室……里的卫生间。
因扎吉从卫生间里跑出来的时候，恰好遇到耷拉着脑袋的圣西罗被马尔蒂尼带着，回到更衣室。
没能在德比捞到上场机会的因扎吉立刻冲了过去，在少年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圣西罗！你真是太棒了！！”超级皮波兴奋地大喊着。
“你在麦孔和卢西奥的包夹下都能传出球来，就算是我在你的位置，也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了！”
“还有你那几次传球接球，简直神了奇了！”
“快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安德烈亚他们的？？”
“只可惜我不在场上，不然我们说不定能扳平呢！！”
“咱们就是差了点运气！”
“CAZZO Inter！！”
因扎吉说得眉飞色舞，骂得也是真心实意。
要知道，现在的国际米兰主帅，可不姓因扎吉。
不过，等到圣西罗因为被拍了肩膀而抬起头来，因扎吉才注意到这员初次代表一线队登场就立下奇功的小将，面上殊无梅开二度之后该有的喜色。
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圣西罗，仍然残留着泪痕的小脸皱巴巴的，满脸都写着苦大仇深。
因扎吉抬眸望向马尔蒂尼，用口型询问队长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不等马尔蒂尼答话，主帅莱昂纳多已经推开了更衣室的门。
而且是直接点名。
“圣西罗！”
“你跟我去参加赛后发布会！！”
莱昂纳多看向圣西罗的目光里泛着火热，好像在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毕竟是这员小将初次登陆意甲便在短短二十分钟内连入两球的，而且与队友配合着戏耍了国际米兰的整条后防线！！
圣西罗的优异表现，虽未能拯救AC米兰于水火，却绝对拯救了他于水火！
可以想见，只要能把问题往自己发掘了圣西罗的功绩上引，接下来的赛后发布会，莱昂纳多肯定能顺利过关！
从莱昂纳多嘴里听到圣西罗的名字，圣西罗本人还没怎么样呢，马尔蒂尼却登时急了！
“不可以——！！”不等圣西罗答话，马尔蒂尼已经在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圣西罗身上有问题，脑子里会蹦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口里也时常会吐出惊人之语，这些与他接触时间不长的莱昂纳多或许不清楚，马尔蒂尼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莱昂纳多可以不在乎圣西罗会不会承受苛责，会不会被人嘲笑，他不能不在乎！
更何况，很可能因为圣西罗而遭受嘲笑的，还有他心爱的AC米兰！！
对上了教练诧异又隐含恼怒意味的目光，马尔蒂尼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于是连忙找补。
“先生！这可能不、不太合适……圣西罗年纪还小，之前也没参加过发布会，恐怕不能很好地应对记者。”
“还请先生再考虑一下！”
AC米兰的主帅没料到这样简单的要求也会遭到功勋队长的反对，不由地深深地蹙起了眉头。
然而，莱昂纳多热情洋溢，马尔蒂尼满心焦急。
只有作为被教练点名的主角的圣西罗，却颇有些不在状态。
留着深红色长发的少年抬起头，眨巴着仍然有些发红的眼睛，茫然地看了看正剑拔弩张的马尔蒂尼和莱昂纳多。
“保罗？这是……”
这是发生了什么呀？
圣西罗其实没有很听懂“发布会”之类的话，也不明白在发布会上需要做什么，于是本能地想要向马尔蒂尼寻求帮助。
马尔蒂尼在与莱昂纳多对峙的间隙回过头，冲圣西罗挤出了一个充满了宽慰意味的笑容。
“没事，我来跟先生说。”马尔蒂尼压低了声音安抚小孩儿。
圣西罗看着马尔蒂尼宽阔而可靠的背影，第一反应是想要向后面躲。
然而下一刻，还未褪去的疯狂愧疚，重新在圣西罗的心头滋长。
就在几分钟前，他还在跟保罗道歉，为了自己作为“爷爷”却没有保护好他……
一念及此，圣西罗站起身来。
“先生！”
“我跟你去‘发不会’。”
小孩儿古怪的发音和懵懂的表情，使得更衣室里的氛围略微松快了些，也使得马尔蒂尼和莱昂纳多之间剑拔弩张暂时消失了。
圣西罗随手把就站在旁边的因扎吉拽了过来，拿他手工订制的白衬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然后就跟在莱昂纳多身后，走向了赛后新闻发布。
不过，临离开更衣室之前，圣西罗扭头望向马尔蒂尼，低声说了一句，“保罗，我可以的！”
圣西罗和莱昂纳多的身影消失在了通道里。
不期然地，马尔蒂尼想起了短短四天之前，在训练场上初次见到一线队主教练时，那个不住地往他身后钻的孩子。
短暂的迟疑过后，马尔蒂尼拽开还没来得及印上99号的更衣柜门，从柜子里随便拿了个贴着海绵宝宝贴纸的运动水瓶，然后猛一跺脚，跟着追了出去。
圣西罗跟在莱昂纳多身后，第一次走进了赛后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一见到足球世界的绝对新人，以及这场比赛的绝对主角——AC米兰小将圣西罗，记者们便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纷纷涌了上来，兴奋地举起了话筒。
还沉浸在德比失利的阴影里的小孩儿，刚一推开门，便被房间里巨大的喧嚣吓得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好在，房间里火热的场景唤醒了圣西罗的记忆，他终于想起来，还在里世界的时候，他见到过自己的球员和教练参加这种叫作“发布会”的东西。
即便印象不深，但圣西罗至少不至于因为无知而坐到记者席上去。
穆里尼奥和萨内蒂，已经坐在主席台上了。
上帝第一我第二的狂人，不满于被手下败将吸引走了记者的关注度，于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挑衅似的瞪了莱昂纳多一眼。
萨内蒂的嘴角则礼节性地上扬，冲着先前在球员通道里对他说了奇怪话的隔壁家小将，露出了一个宽厚的微笑。
莱昂纳多和圣西罗刚刚在主席台上坐定，台下的手臂登时齐刷刷地举了起来，像极了茂密的森林。
作为新手教练对这一套流程还不是很熟悉的莱昂纳多，短暂思考了一下，然后点了《米兰体育报》的记者。
米兰城的本土记者，果真第一个问题就直指在这场比赛里崭露头角的小将。
“请问安排圣西罗替补登场是您特意制定的奇兵战术吗？我们看到，您的神奇换人几乎就要成功改写比分了！是您火速将他提入一线队！恭喜您发掘了这样优秀的天才！！”
《米体》的第一个问题，就让莱昂纳多的额角几不可察的跳了一下。
屁个奇兵战术！我要是知道圣西罗能二十分钟进国际两个，我为什么不派他首发登场，然后我们九十分钟进国际六个，最好再十一打十灌他们七八个？！
不过至少，媒体们的关注点成功集中在了圣西罗身上，而不是他上半场糟糕的战术安排、弹压功勋队长的嫌疑，以及AC米兰在德比中败给了同城死敌的事实上！
无论如何，莱昂纳多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了大半。
好在，凭借在AC米兰管理层多年的工作经验，莱昂纳多在应（敷）对（衍）媒体上，还算得心应手。
莱昂纳多轻轻咳嗽了一声，故意忽视了记者的关键问题，“是的，圣西罗是很优秀的球员，我们很幸运地发现了他，我相信他在未来还会有更加优秀的表现！”
刚刚提问的记者闻言，登时眼前一亮。
“您的意思是，圣西罗将进入AC米兰的首发名单吗？请问您在有了圣西罗之后，将在战术安排上进行什么样的调整？”
莱昂纳多闻言，额角又是狠狠一跳。特么的这让我怎么答？！难道你指望我直接把下场比赛的首发名单报给你？！
无法可想之下，莱昂纳多的回答十分生硬，“对不起，这个问题我无可奉告。”
然后，他挥手示意《米体》的记者坐下，又随手点了《罗马体育报》的记者提问。
然而，首都来的记者，问出的问题竟然比米兰本地记者还要犀利！
“无可奉告的意思是说，圣西罗暂时还不会进入AC米兰的首发名单对吗？我们可以看到，圣西罗直到AC米兰三球落后才得到机会，请问您把这样优秀的天才放在替补席上是出于什么考量呢？”
该死的！终于问到他最担心的问题了！！与其问我把圣西罗放在替补席上是出于什么考量，倒不如问我选了他替补登场是出于什么考量！！
特么的我现在也思考，我当时到底是出于什么考量才选择了籍籍无名的圣西罗而不是今夏新援亨特拉尔替补登场！当然现在想来，幸好老子有先见之明选择了圣西罗，不然我们怕不是要被国际米兰4-0了吧？！
莱昂纳多的大脑，再一次乱成了一团浆糊。
只不过，AC米兰的主帅不会知道，他的胡思乱想已经在某种意义上真相了。
莱昂纳多还正在绞尽脑汁组织语言，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主席台上的圣西罗，竟然试探性地举起了手，“那个……我可以回答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作为被教练带上主席台的球员代表，你会想到举手回答问题，但是……这岂不是正中下怀吗？！
台下的记者们，看着眼神中仍然透露出迷茫的圣西罗，都是大喜过望——这才是今天的重点人物啊！！怎么刚刚被莱昂纳多一点名，咱们居然忘了把目标对准他？！
登时，更多的长枪短炮对准了圣西罗，甚至有不少记者不等被点到，就直接抛出了问题。
“请问你在场上是怎么看到皮尔洛的位置的？”
“听莱昂纳多刚刚的意思，你的表现还未打动主教练，请问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你和皮尔洛的配合实在是太神奇了，请问你们是事先演练过的吗？”
“转会窗口还未关闭，莱昂纳多已经明确表示不会给你主力位置了，请问你是否有选择其他球队的想法？”
“请问你是怎么突破卢西奥和麦孔的防守的？”
“你是怎么想到在球衣上印‘圣西罗’的呢？这难道是你的真名吗？”
……
这问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莱昂纳多为之气结。特么的我说过要打压圣西罗了吗？我说过不会给他主力位置了吗？我说过要卖他了吗？！
听听看这些破问题吧！弄得好像AC米兰已经给圣西罗标价了一样！！
圣西罗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小孩儿被镁光灯和抢着递到嘴边的话筒吓得一个哆嗦，接着极其守规矩地，回答了最初的问题。
“教练让我替补出场是为了给其他球员机会。”
“就应该这样的。”
“我是AC米兰，我希望所有的球员都能得到机会。”
记者的问题确实是乱七八糟，可是这孩子答得……岂不是更乱七八糟？！
这个首次登陆意甲的小将，竟然老气横秋地说什么“希望所有的AC米兰球员都能得到机会”？！
拜托！现在的AC米兰队里，难道还有比你咖位和年龄要小的吗？！
你居然希望前辈们得到机会？？你自己品品这段话，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相比于圣西罗的口出狂言，他那句“我是AC米兰”听起来倒还没有那么的惊世骇俗。
没有人会知道，圣西罗说的都是实话。
哪怕这段“实话”，已经引得台下传来阵阵压抑的笑声。
不只是实话实说，小孩儿竟然还极其老实地准备按着顺序，一个一个问题地回答下去。
“我本来就能看到队友的位置，因为我……”因为我是AC米兰嘛！
我在自己的地盘上踢球，当然是时刻开着全场的活点地图啦！！
幸好，在圣西罗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以至于场面彻底失控之前，马尔蒂尼带着贴了海绵宝宝贴画的运动水瓶，及时赶到了。
马尔蒂尼根本顾不上自己在没有被教练召唤的情况下闯进发布会现场是否合适，直截了当地开口，接下了话头。
“圣西罗能够准确找到队友的位置，是因为他是一个优秀的球员！！”
这当然是废话，但是马尔蒂尼已经没有心情解释更多了。
好在圣西罗没有反驳。
他知道马尔蒂尼说的不对，但是他听话，他也愿意闭嘴。
等到成功按下了险些儿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出了不得的话的圣西罗，马尔蒂尼才顾得上给莱昂纳多编瞎话描补。
“那个……圣西罗忘记带水杯了，我给他送一下！”AC米兰的传奇队长煞有其事地晃着手里的水瓶，说着小孩子都不会信的瞎话。
但是圣西罗信了。
他很自然地接过贴着海绵宝宝贴画的运动水瓶，很自然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很自然地说“谢谢保罗。”
幸好，莱昂纳多此时也懒得计较更多了。
AC米兰的主帅已经隐约意识到，带圣西罗来开发布会或许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既然如此，马尔蒂尼愿意来解救自己和AC米兰于水火自然是好的。
眼见马尔蒂尼闯入新闻发布会现场，台下的媒体人们，无不激动到两眼放光！
《AC米兰内讧》！
《功勋队长打压新人》！！
《马尔蒂尼捂嘴圣西罗》！！！
《马尔蒂尼、莱昂纳多和圣西罗的爱恨情仇》！！！！
……
短短几秒钟内，无良记者们已经拟好了一系列足够读者惊掉下巴的新闻标题！
下一秒，无数长抢短炮对准了马尔蒂尼，饶是以马尔蒂尼二十余年职业生涯里与记者们斗智斗勇练出的浑身本事，都不由自主地感觉到难以招架。
好在，新闻发布会现场，对媒体们不满的并不只马尔蒂尼一人。
或者说，并不只AC米兰一支球队。
若泽·穆里尼奥，国际米兰少帅，上帝第一我第二的狂人，天生的镁光灯聚焦体，已经忍了这群没有眼色的媒体人很久了！
拜托！他的国际米兰、他和国际米兰，才是胜利的一方！！
可是，看看这群媒体吧！居然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的手下败将身上？
这哪里是穆里尼奥能忍得了的？！
葡萄牙卷毛教练用尽浑身力气清了清嗓子，嘴角上扬，堆出了一个刻意而甜蜜的假笑。
“我以为我们才是米兰德比的胜利者？我亲爱的媒体朋友们？”穆里尼奥的嗓音，甜得好像被蜜糖渍过。
“可是你们呢？你们在关注什么？关注一群败军之将？！”
坐在穆里尼奥旁边的萨内蒂，国际米兰的传奇队长以及端方君子，面上的笑容僵住了。
如果是往常，马尔蒂尼或者是莱昂纳多，或许还有心情跟穆里尼奥打打嘴仗。
可是现在，身边带了个正捧着海绵宝宝水瓶左顾右盼的不定时炸弹，两个人谁都提不起这个兴致。
不过考虑到论打嘴仗，马尔蒂尼和莱昂纳多绑在一起都不一定是穆里尼奥的对手，他俩什么时候才有可能提起这个兴致也不太好说。
穆里尼奥夸张的、充满火药味的话，成功为他吸引回了媒体的关注度。
坐在主席台上的莱昂纳多、因为没有座位而站在主席台后的马尔蒂尼，见状都深深地舒了一口气。
只有同样坐在主席台上的、今天发布会的绝对主角——圣西罗，依然神采飞扬地左顾右盼，根本没有接收到穆里尼奥挑衅的信号。
穆里尼奥成功吸引到了媒体的注意力，却也发现了AC米兰两人如释重负的表情，竟又莫名地不爽了起来。
葡萄牙卷毛教练狡黠地转了转眼珠，毫无征兆地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考虑到大家需要更加劲爆的新闻素材，我在这里可以再透露一条消息。”
“如果像圣西罗这样优秀的球员在AC米兰都得不到机会，不妨考虑一下米兰城的另一支球队。”
穆里尼奥看着在他一言之下登时炸开了锅的台下媒体，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笑出了小酒窝。
作者有话说：
明天（10.14 周六）上夹子，更新会放在明晚十一点半，大家可以后天早上两章一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