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第九十一章
激浊扬清啊, 一看就是景元的手笔。这件事情景元是最擅长的，夏月应该是奉景元的命令过来以这种方式告知他。
至于刚刚丢下去的那颗持明卵，只不过是因为撞上枪口了，不然夏月还得找个机会才能把这件事告诉他。
云骑军现在和持明族的关系, 因为前提准备, 导致有些僵化, 贸然找到丹恒, 怕是持明这边会发表一些不满。
现在是要把持明内部的人连根拔起么？
丹恒对最后的结果并不在意, 只觉得这件事情过去后，持明人口不知道又会出现怎么个状况。
能够轮回一切都好说，若是没有处理好, 让持明这边抓住了小辫子，后面都不太好办。
很容易因为人口减少的事情怪罪上仙舟联盟。
“他们近期的矛头应当不是那些人。”站在一旁的丹枫看着丹恒, 倚靠在旁边的墙边, 半张脸没入黑暗之中，“现在的动静太大，依照景元的性格，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先得罪持明。”
他补充道：“更何况，你还在这里。”
丹恒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 他将纸条放回自己身上，转身准备离开，边走边说：“那大概率只是一个幌子, 以景元的做法，怕是要在整艘仙舟的范围内一并清算。我猜, 现在天舶司应该也很头疼一些事情吧。”
“嗯，不止是天舶司, 其他地方也出了状况。”丹枫走在他的身边，满不在乎地转着手腕，他这段时间处理公文太多，手腕有些酸痛。
前几日还找到丹恒问有没有尽快恢复的法子。
丹恒只给他回了四个字：“注意休息。”
别的什么都没有说。
言下之意，让他别找自己，明明自己也会医术，还要问他，简直不能忍。
再来一次他可就要已读乱回了，从“吃点好的”开始。
丹恒听到后，才意识到现在形势的严峻，原先景元一直压着，如今因为一些人的离开和人员的更替，怕是压不住了。
既然不止天舶司，那其他地方怕是出现了一些状况。
在常人眼中怕是一些很平常的事情，但是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却能在蛛丝马迹中发觉其中的异常。
就连丹鼎司这个地方，过来诊断的人中，有陷入魔阴身征兆的人越来越多。
起初还是寥寥几个，现在每一天都能抓上一大把。
更别提云骑军那边本身就比较高危的地方。
丹恒原先一直觉得这件事情没有什么，看着人数越来越多，他只想要把这些人给全部送走。
长什么银杏叶，统统送走。
他的医嘱就是就地处理！
怕是原先景元问他「化龙妙法」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些事情。
“你们那边有什么打算？”丹恒问道。
他完全不干预仙舟六御的事情，除了丹鼎司找不到人，拉他过去救命之外。
“我信得过的人正在做准备，目前没有太大的情况。”丹枫冷冷地答道，“不如说，最应该担心的还是云骑军和地衡司。”
这两个地方一个保卫仙舟，一个掌握着整个仙舟的动静。
不对啊，地衡司又不怎么出现在大众面前，除了一些必要的事情，他们凑什么热闹？
丹恒发现完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猜测这群人想要干什么，因为他们和那些人就是两个脑子。
他们非常正常，而那些人的脑子需要打开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用活人进行实验，他可以用死人。
“停下你的想法，别想着做那些实验，下场你都知道。”丹枫注意到他的表情跟自己当初想要跟应星运用化龙妙法和倏忽血肉复活白珩的时候不能说没有相似之处，只能说一模一样。
丹恒：“……”
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果然在这个位置上，要么殊途同归，要么老实度过完整一生。
基因深处的呼唤吗？
这段时间对这些事情的思考越来越深，不知是何种原因。
“没有，我只不过想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丹恒试图辩解，丹枫的眼神写满了不信两个字，未果，只能跳过整个话题。
挑在这个时候做这些事情，而不是趁着倏忽之乱后，怕是因为罗浮上还有他们坐镇。
彼时的镜流还在云骑军，白珩也在天舶司。
曜青让白珩留在罗浮上确实是最好的抉择，只要他们还在，罗浮表面就得以平静。
镜流将云骑军交给夏月，而白珩卸任，两个人一起离开仙舟罗浮，而丹恒这边也没有什么风声，除了时不时跟龙师作对。
景元更是看上去只专心于公务，别的都没怎么处理。
觉得现在的仙舟罗浮没有战斗力，大家都一起来热闹热闹呗。
丹枫冷笑一声，想到一些往事：“这些时日能不去天舶司么？我看现在天舶司就头疼。”
丹恒：“……”
丹恒微微一笑：“实际上你是不想上班吧，一上班就要面对天舶司各路人马。”
“知道就别说出来。”丹枫的声音透露出一股班味。
这摸鱼的想法真是人传人，从白珩传到了丹恒和景元，之后传到了镜流，又从镜流传到丹枫。
源头应该是……
应星顺利提交辞呈安度晚年之后。
真是嫉妒短生种啊，工作几十年就能下班了，不像他们，还需要工作几百年。
想死都死不了，只会加速魔阴身的到来。
“可是你在天舶司的时间还没当持明龙尊的时间长，怎么现在看来你的状态比当初在幽囚狱出来的时候还要糟糕？”丹恒直愣愣地望着丹枫，不打一丝哑谜，疑惑地问道。
丹枫的语气十分僵硬：“持明龙尊那会是责任，你也能够体会到。但是换做是你，天天面对一些蠢货，还没有办法把他们送走，只能跟普通人一样对待，你会怎么想？”
他无所谓，在银河里这种人见得多了。
不过按照丹枫的性格来看，确实是一个酷刑。
丹恒默默地在心里给丹枫再度点上几支蜡烛，为他逝去的自由时光点蜡。
嘴里还问着：“其实还有一种方法，我们两个的身份互换一下。”
“这持明龙尊爱谁当谁当。”丹枫头也不回地走开。
他挥挥手：“换句别人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个持明族迟早完蛋。”
丹恒突然嫉妒他这样的潇洒，果然离开这个位置，大家都变得正常多了。
但天天上班，精神状态似乎又有些不太正常。
他摇摇头。
回头还是让景元把丹枫放出去吧，老让他呆在罗浮上，怕是要出事。
虽然自己也想说持明迟早完蛋。
还没来得及回去，丹恒就被夏月给拦住，少女的神情异常张扬，她拿着自己的剑，向丹恒伸出手，发出邀请：
“龙尊大人，早先听闻您原先在战场时候的模样，近期我的剑术似乎陷入瓶颈期，不知能否得到您的赐教？”
他跟着夏月，来到神策府，果不其然又看到刚刚才再见的丹枫。
两人面面相觑。
丹恒：“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丹枫道，“景元，上一次演武仪典才多久？怎么现在又来一次。”
不是吧？
又来啊？
景元，这就是你所谓的激浊扬清吗？
丹恒突然有些痛苦面具，仙舟上又不是只有这么一件事了，怎么还来这么一遭。
这辈子就没参加过这么多的活动。
光是这类事件，都来三次了。
什么都可以，别让他下场。
“……景元啊，我依稀记得仙舟上又不只有「演武仪典」吧。”丹恒看向景元，“你现在有什么主意，不如直接说出来。”
“啊，是有一个主意。丹恒，如果到时候这个真的召开了，到时候不如让你来守擂？”景元提议道。
天大的好事。
他当然——
不接。
丹恒将这件事推给丹枫：“能让他守擂吗？我这都是参加的第三次了。”
“这件事情八字没一撇，别让我去。我只是一个天舶司接渡使，于情于理都不适合在那个位置上。”丹枫反应极快，把这个差事推诿给丹恒。
两个人一来一去，让景元都有些无语。
他扶额叹气。
不是跟夏月说了，只不过是一个幌子么？到时候把人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云骑军这边就好趁机抓人，也不会引起公众的骚乱。
结果这两个人怎么都认为成这个是必定召开的？
景元赶紧制止眼前：“停一停，停一停。现在仙舟罗浮还没传出来这个消息，已经有人想要有动静了。夏月，你应该没有直接说出来吧？”
“没有，就说了想要跟丹恒学剑术，把他引过来了。”夏月站在景元的身边，动作与她师父镜流如出一辙。
若不是她的头发颜色与镜流不一，丹恒真的会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镜流。
“哪里出现新动静了？”
景元收回自己嘴角边的笑，慢慢地说出三个字。
丹恒原本抱臂的手瞬间放下，他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语气压低：“怎么可能？”
“最有嫌疑的丹鼎司现在可没有任何动静，是我疏忽了那个地方。其实不光是它，还有一处地方也出了事情。”景元看向丹枫，“你也应该发现了吧。”
“嗯，所以近期我不打算过去了，不想惹事上身。”
丹恒只觉得有些异样，在他的记忆中，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这些事情。
记忆中的罗浮编年史中，罗浮在饮月之乱到第三次丰饶民战争期间，除了饮月之乱衍生出来的事情之外，基本上没有大事。
记录的都是太卜司观测结果。
而那两处地方，更是找都找不到一处记载。
天舶司与地衡司。
是更改时间线后事情出现偏移了么？
第092章 第九十二章
他心不在焉地继续听着其他人的话语, 脑海里依旧在回忆着自己记得的那些字句。
因为时间过得太久，有些事件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能够确定罗浮编年史上这期间没有大事件发生。
或许是因为此次事件不大，所以没有记载？
还是……
“丹恒……唉，怎么走神了。”景元刚说到一半, 准备跟丹恒说几句, 发现他再度走神, 便转移话题, 把其他话说完。
其他两个人对视一眼, 只觉得丹恒现在相对于之前，有些奇怪。
原先的丹恒再怎么样也不会喊了好几次都心不在焉地，没听其他人说。
刚刚听到是天舶司的时候, 他不怎么意外，在地衡司这三个字出来之后, 瞳孔明显睁大几分。
表面上看上去依旧处事不惊的样子, 实际上微表情已经暴露真实的感受。
为什么偏偏是地衡司？
丹枫移开视线，问景元一个问题，意有所指：“据我所知，地衡司应该能够查到仙舟上所有人的踪迹？”
“没错，地衡司相对于云骑军, 天舶司这些来说, 它在大众视野里出现的频率更高，它在仙舟上的职责是与民生相关，是仙舟居民接触最多的地方, 所以最开始我们并没有怀疑它。”景元点头，他对地衡司的感情也比较深, 从情感上来看，自己也不愿意怀疑是地衡司出了问题。
但数次的调查结果来看, 的确是有部分人对景元的管理方式起了疑心。
地位的差距让很多人与景元这些人没有多少接触，平时的一些措施也是由云骑军下达。
或者说云骑军是两者之间沟通的桥梁。
“云骑军那边没问题吗？”丹恒终于回过神，他听了半截，选择直接开启另一个话题，免得答非所问，“地衡司再怎么样，在某些情况下，还是会听从云骑军调令吧。”
景元：“你说的是没错，但之前罗浮比较混乱，云骑军大部分都在前线，仙舟上只能够保证安全，其他的不能完全保证做得完美无缺。”
因此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能够把他们揪出来。
“地衡司作为仙舟人接触最多的地方，其他人没看出来吗？”丹恒越想越觉得比较诡异。
工造司丹鼎司乃至十王司出事，都有理由掩饰过去，地衡司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能在大众眼皮子底下出事。
夏月对这个问题更为头疼，她这么久以来一直在注意仙舟上的动静，查遍了所有地方没发现异样。
回头一看，好嘛，原来是地衡司那边最开始有异样，关键是她还没有看出来。
幸亏已经发现了，不然放后面彻底爆发，她想压下去也压不下去，
景元这一招是真的有用。
她好像学会了什么。
清清嗓子，视线飘忽，手指在不自觉地点着自己的剑柄，内心疯狂地有些心虚。
“仙舟上的人都没看出来异样，这么多人呢……”夏月的语气很明显的中气不足。
惹得景元频频看向她。
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出来，不约而同地全部放过去。
夏月的经验还算是少的，能够理解。
在外面当了那么久的巡海游侠，又不代表她能够直接胜任那个位置，还需要磨练。
丹恒想起上次跟丹枫两个人谈起地衡司的对话，陷入沉思：“丹枫，你还记得之前我们说地衡司的那些话吗？我觉得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对了。”
“你是说……”
丹枫反应过来，他摇摇头：“那个时候没有任何问题，你说的那个时候也太早了。他们有动作是近段时间的事情。”
不是才过去没多久吗？
“那到底是怎么发现有异常的？总不能是他们露出马脚被你们发现了吧？”丹恒越看越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元和云骑军的直觉应该没那么迟钝，这原因不太可能是真的……
夏月尬笑两声：“龙尊大人所言极是。”
话音未落，丹恒已经无语地不想说话了，罗浮上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到现在就……
动静这么小么？
突然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情在后面没有任何记载了。
连将军都没有那么急，还在这里谈笑风生，那他着急干什么。
“我知道了，所以现在是什么打算？”丹恒放弃自己在记忆里试图找到关于这些事情的记载，“既然现在才传出来消息他们就有所准备……”
他警觉地望着景元：“既然如此，应该不用召开那些活动吧？”
景元：“当然，现在有很大概率是不用的。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就为了让他们露出马脚仅此而已，不必担心。刚刚也只是跟你们两个开个玩笑。”
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云骑军走进来，跟景元行礼，后道：“将军，您吩咐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直接说吧。”景元看向他，说道。
他汇报后，在场的人对此做出不同的反应。
景元不动声色，平静地让人离开，说是要跟在场的人商量对策，夏月撇撇嘴，觉得这些人真的是吃饱了撑的，没有什么事情干就过来云骑军驻地一起操练。
保证每天的生活都非常丰富，不会有任何闲心想东想西的。
如果觉得不够，夏月还能够贴心地加强他们的训练强度。
丹枫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通讯设备，天舶司的人跟他发来一些消息，说是现在天舶司有人闹事，希望他能够过去处理一下。
“啧，还是有人沉不住气啊，已经有人在天舶司那边闹事了，应该是要找个借口把我调走。”
“你说去就行了，估计是在调虎离山。”景元对他点点头，让他不必担心这边，他们能够解决。
至于丹恒在思索着，这两处地方的人开始整这些事情，丹枫被天舶司的人调过去，为了削弱仙舟那边的战斗力，那么他们接下来的注意肯定在自己身上。
只要把丹恒和丹枫两个人调走，那些人就只需要应对景元夏月这边的人，速战速决的话，丹恒和丹枫完全赶不上。
“丹恒，有人想要找你。”景元接到消息，他叹气，“看来他们果然是准备把你们都调走啊，这样就觉得能够让你们两个不插手这件事了。”
跟自己猜测的一模一样，丹恒当然不会如他们的愿，他跟景元说：“跟他们说，我暂时走不开，因为先前那个闹事的人，现在正在给他处理后续的事情。”
还没等景元回话，夏月又收到了其他人的求救，她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看来他们的目标是你啊，将军。我估计他们说的那些地方根本没有任何的事情，就等着神策府空虚，把你给送下去呢。”
景元没有一点紧张的情绪，反而笑道：“既然如此，我可就要在这里等他们了。你们在神策府找个地方藏着吧，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你们，毕竟……”
他慢慢地走下楼梯，直视着面前的大门：“给他们一个‘我一个人在这里’的假象就好。”
顷刻间，神策府只剩下景元一个人，为了不出意外，他们三个人还从大门出去，绕道到小路回到神策府。
找了处地方躲着，确保自己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丹恒和夏月离景元最近，丹枫因为缺少一部分力量，导致武力值在他们两个之下，便在门口附近蹲着。
景元一个人站在桌旁，拿着一本书在那里看。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有了声响，他放下书，看着眼前的人。
“这不是我们的神策将军吗？”一个穿着地衡司制服的人走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群人。
有仙舟人，有持明，也有狐人。
好些面容都比较眼熟，景元曾经跟他们打过数次交道。
但此时此刻，他们站在对立面。
“不请自来，仙舟上也没有这般规矩吧。你说吧，池兴？”景元笑了一声，眼神却冷下来，他走到棋盘的一边，而为首的人站在另一边。
池兴笑道：“早先听闻神策将军是事事都能想出对策，那么池兴敢问将军您，对我们来的这件事有什么看法么？”
正在暗处蹲守的人默默地拿出自己的武器，准备等待景元的命令，他们警惕地盯着那些人，
景元似乎察觉不到危险一般，往前走几步：“大概是有什么事情想要与我说吧。让我看看……地衡司的人此刻没有去处理仙舟上的事情反而集体来到我这小小的地方，是为了何事？肯定不是为了谈天。”
“……将军既然发现了这些事情，为何还要让我们大摇大摆地进来。据我所知，现在的罗浮可是危机重重啊。”池兴的手微微动了几下，似乎握紧了什么东西。
“是危机重重，但你们有些太过于自大了。”景元退后几步，打了个手势，三个人同时出来，将他们控制住。
有几个人见状想要跑，被丹枫一枪击退。
只能被围在中间，池兴死鸭子嘴硬，矛头直指景元：“将军大人，他也并非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为何还要让他离开仙舟罗浮？”
“你说是你的师父吧。”景元叹气，他并不想谈起这些事。
“没错，是他。”池兴的眼眶都是红的，一张嘴开始叙说一些事情。
这怎么听得越来越耳熟。
拥有相似经历的丹恒和丹枫看向对方，摇摇头，没有说话。
丹恒唯一感受就是这群人是不是智商堪忧。
景元让一些人离开罗浮基本上是为了保护那些人，无论是他的“流放”还是他那个小徒弟的“失踪”。
“你这人话怎么这么多？要不先进牢里再说吧。”夏月收回自己的剑，让云骑军把那些人押出去。
“可算有理由清算，之前没有理由可憋死我了。”她得到景元的默许后，拿着剑走出去，召集云骑军：“传我号令，全体云骑军立刻搜查仙舟各个洞天，不能放跑任何一人！凡是触犯仙舟法律者，必将受到惩罚！”
第093章 第九十三章
待到夏月走后, 第二个人的声音才响起：“你不怕她这样打草惊蛇么？谁能够保证那些来到这里的人就是全部的人员？”
“在他们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已经注定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罗浮的人用不了多久就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所以不用担心打草惊蛇。”景元的声音有些疲惫，他揉揉自己的眉心, 不自觉间连叹气好几次。
注意到他的情况, 丹恒没有继续问：“你要不还是休息一会, 听你的声音, 你应该休息了。”
景元摇摇头, 表示：“这件事还没有一个结果，所以我现在还不能休息。不过你放心，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 我肯定会遵守医嘱的。”
希望如此，到时候一定会找几个人让他们帮自己盯着景元休息, 不能再熬下去了, 熬出魔阴身来，罗浮上面都得出大事。
到时候找镜流就不是邀请她回来干什么事情，而是让她把自己的徒弟收拾了。
然后这件事情把镜流刺激一番。
整艘仙舟都别活了。
丹恒见他这么执着，与几百年后的他一模一样，就意识到有些事情是无法更改的, 即使景元现在不用处理那些事情, 罗浮上的危机该来还是得来。
现在好歹还有一些人盯着。
换作原先的世界线，根本不敢想景元每天到底顶着多大的压力。
就这样还几百年没魔阴身，天选之子啊。
“那到时候我让夏月看着你一下, 免得你压根不听我们。”话是这么说，但是丹恒隐隐间有些不信。
景元有些无奈：“知道了知道了, 我当然会听你的，怎么会不听呢？”
他现在也不知道为什么丹恒对“休息”这件事情这么执着。
想到原先丹恒跟他说的一些话语, 景元想到了其中的一些字句——
“仙舟航行八千载，而你成为仙舟上掌权最久的将军”。
他自言自语：“所以这就是你想要跟我说的吗？丹恒。”
“景元，怎么了？”丹枫听到那句话，他并不知道丹恒之前跟他说了什么，因此也不清楚对他们两个人之间那种若隐若无的僵持气氛是如何形成的。
“没怎么，就是他跟我说了一些事情而已。”景元望着丹恒离去的方向，笑了一声，“那都是在你之后的事情了，那些事情只有他一个人知晓。”
知道是什么事情后，丹枫也并不再多问，那些事情都跟他无关，也跟现在的他们无关。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小物件，并没有离开的打算，倚靠在桌子旁，左手撑着桌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清算地衡司和天舶司？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没有清算的打算，他们内部的事情还得让他们内部解决。我这边能够把人的性命保下来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你也知道，现在的罗浮内忧外患。”景元背对着他，站在光下，微微叹息。
两人没有人再说话，如果他们两个没有预测错误，如今的地衡司正好在风暴的中心。
过了许久，景元收到来自夏月的消息后才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夏月来消息了，天舶司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在那里闹事，只有一群人在那里聊天。询问是何人给你发的消息，没有任何一人承认，并且表示都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意料之中的结果。”丹枫望着手上的模型剑，那是缩小了很多倍的支离，如果没有记错还是应星随手给景元做的一个小物件，因为原本的支离交给了镜流。
因为当初石火梦身还没做出来，应星忙不开身，就给景元随手做了个这个。
景元看到他手上的东西：“你在看这个啊？这个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当初应星为了哄小孩用的。我当时还小，对这些事情也不太清楚，刚刚被镜流收入门下。”
怎么跟他记忆中的时间不太一样？
“是么？他那个时候已经在想这件事了吗？那也挺早的。”丹枫放下那个小小的支离剑，摆放在它原本的位置上——景元桌上偏左的地方，那个位置一抬头就能看见。
“是挺早的，怀炎将军之前不是给丹恒送了一些东西吗？那里面有我们几个人武器的雏形，或许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考虑这些事情了。”景元当初还不认识应星，看到石火梦身初稿的时候，看向丹恒，问道：
“你之前有跟他说过这件事吗？”
丹恒表示没有，他甚至瞒得严严实实的，要不是击云暴露了他的身份，他后面也不会跟应星坦白，直到丹枫的出现才会跟应星说。
所以石火梦身初稿的出现他也不清楚是为什么。
一个两个摸不着头脑，问了怀炎才知道纯属是他们想多了。
朱明上也有不少使用阵刀的云骑军，应星当初正在设计图纸，阵刀也是其中一个部分。
应星这辈子就做过一把阵刀，那就是石火梦身，因此有先前画过那些图纸的影子也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据说他后面跟怀炎说时，说是要不是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都想给景元做把剑，后面因为那一次就改成阵刀了。
具体是因为什么，丹恒心知肚明，只能闭口不谈应星那个“偶然机会”是什么机会。
怀炎也当作是他们的秘密，尊重这群年轻人，没有多问，只是让他们接下来好好生活，平平安安的。
丹枫啧了一声，因为丹恒把应星从小就抓过来，出现什么事情都不稀奇：“又是丹恒整出来的事情，真是……”
他止住话题，跟景元道别后，也离开了神策府。
目的已经达成了，天舶司「确实」是没有人承认这件事，只要是其他人暴露，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隐藏住自己的行迹。
看上去现在的进展陷入僵局。
实际上局势已经扭转，在先前的一段时间里，丹枫拜托丹恒做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他走出神策府，就直奔鳞渊境。
在那里，有他想要的结果。
时间回到他们还没有离开鳞渊境，丹恒刚刚处理完星阳的事情，丹枫让丹恒注意下持明内部的事情。
如果有人想要把他引走的话，肯定是这段时间有人想要联合其他人把他们几个在仙舟高层的解决掉。
丹恒刚刚走不久，就跟他留一条消息，说是已经有结果了。
“什么结果？”丹枫走到丹恒身边，看到旁边一群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的几个人，仍然有一部分是他熟悉的人，看到他后，都不约而同地移开视线，要么把脸别过去，要么直接装瞎。
他扫了一眼：“这么多人？让我看看还有天舶司的人。唉，罗浮上有一点就是不好，长生的人太多了，导致感觉都是熟人，放下警惕也是难免的事情。”
丹恒让他看向那些天舶司的人：“刚刚他们已经跟我说过一些事情，景元那边应该也已经知道了，我就不多说。十王司会过来处理他们，走吧。”
“嗯，趁早解决这事情。我们时间不多了，接下来一段时间能帮景元解决掉事情就解决掉。”丹枫睨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仿佛看得不是人而是一件物品。
仙舟的水太深，他们做出几百年的努力也没有办法完全更改这些仙舟上存在几千年的遗留问题。
但是可以帮助景元分担些压力。
也算是他们「临走前」做的最后一件事。
走在路上丹恒一直没有说话，问他也不说，见惯了他这副样子，丹枫也没有说什么。
仙舟上是个人形生物就有秘密，他们都见怪不怪。
“不对，你先过去。我有些事情需要再检查一下。”丹恒停下脚步，匆匆地交代一句就转身回去，连原因都没有说，直接就回去。
他急匆匆地回到鳞渊境，十王司的判官刚刚过来处理那些人，看到他的身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还需要问那些人。
摇头说不是，要做的事情在鳞渊境的海水之下。
十王司的判官听后，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带着那些人离开。
丹恒站在岸边，鳞渊境的海水虽然跟往常一样，但给他的感觉有些异样。
“他们做了什么手脚？”他喃喃自语，潜入海水之下。
站在路上看着丹恒急匆匆跑回去的丹枫懒得去天舶司，他不想看到那些蠢货，悠哉游哉地回去鳞渊境。
进不去海水之下，但是他能在岸边等丹恒出水，争取让丹恒出来的第一时间看到他。
若无其事地看了一圈，丹枫终于等到了丹恒的出水。
丹恒从水里一出来就看到丹枫的脸，身形都退后了几寸，过后才若无其事地上来：“你怎么在这里？不应该在天舶司吗？”
“不想过去看到一群不想看到的人，尤其是刚刚还发生了那些事，让我一个人静静，发生什么了？”丹枫用手撑着头，他笑道，眼睛都沾染上一丝笑意，“不想看到我在这里等你吗？”
丹恒摇头：“不是。”
丹枫站起来，在他的身边并排站立：“那是什么？”
“他们说已经有人找到了一颗星核。”丹恒看向面前的建木，“在我记忆中，罗浮上也发生了一起因为星核而出现的灾难。”
“星核？”丹枫只是听白珩说过这个东西，对于整个银河来说，他现在没有遇见过星核，航行的道路基本上是仙舟最安全的几条航路。
看到丹恒的神情，他猜测道：“你是想说……你记忆中的那件事应该在几百年之后？”
“是。绝灭大君「幻胧」勾结「药王秘传」潜入仙舟，你觉得这一次是什么人呢？”丹恒道。
第094章 第九十四章
“首先排除后面那些人, 现在可没有他们的踪迹。毕竟他们不是被你和腾骁两个人给收拾完了吗？”丹枫走在前面，慢慢地说。
他摊手摇头：“我原先也只是关心罗浮上面的事情，现在看来，没有「我」作为首要目标, 他们自然想要找到别的法子。”
哦对, 那几百年基本上都在针对丹枫, 转世之后就是他。
流放了都要被龙师问, 为什么要把他流放了。
丹恒嗯了一声：“毕竟你还在世的时候大家对你恨之入骨, 尽管你曾经是云上五骁的人，但因为饮月之乱，你成功吸引了整艘仙舟的仇恨值, 都想着怎么把你处死，哪有什么心思想别的。”
丹枫知道他只是随便说说, 没有在意,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星核」为什么会提前这么多年来到仙舟罗浮。
罗浮这么多年发生的大事基本上能够跟以往对得上，只有星核这一件事情提前。
“你原先是不是说过这件事？因为那颗星核，你和你的列车朋友来到仙舟罗浮，应星……应该叫刃吧，也来到罗浮。”丹枫问道。
“是, 一颗星核能够悄悄地潜入仙舟罗浮, 还是这个离建木最近的地方。哼，那些龙师估计功不可没，现在是没了药王秘传, 但是谁又能保证没有其他的药王秘传。”丹恒回忆起那件事，找个朋友都得从港口一路跑到鳞渊境。
还在祈龙坛上被支离捅了一剑。
丹枫：“……”
他没记错的话, 这一路还挺远的，丹恒当时还是流放的人, 这不得被人认出来。
这个话题不能深入思考，他想了想，然后继续问：“那件事因为你回到罗浮解决了，你刚刚去鳞渊境下面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检查一下而已，现在没有任何的异样，不用担心。他们整些小动作应该是要把那颗星核送入罗浮，但现在已经被制止，回头注意一下。星核留下的痕迹还是挺大的。”丹恒说道。
不知为何，他想到一个与星核有关的人，那个最后上车的小灰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星核精也算是另类的星核，留下的痕迹……
走到哪里，哪里就有存在的证明。
话也没说错。
丹枫最后问了最为关键的一个问题：
“星核能够带来什么？”
星核……列车一路上都在跟星核打交道，到一个地方就能看到一颗星核，从空间站开始，贝洛伯格一上来就是一片因为星核带来的雪原，罗浮就不必说了，过去就是为了解决罗浮的星核。
至于匹诺康尼那更不用提醒，那一整个大剧院全是星核，就连匹诺康尼的存在也是因为星核。
这些东西的共同点就是能够回应愿望，就是付出的代价有点惨烈。
比如贝洛伯格因为那个代价付出了七百年和往后的时光。
“能够回应愿望，不是什么好东西，需要付出代价的。”丹恒垂下眼眸，“如果星核真的在罗浮上爆发了，依照现在罗浮，很难处理它。银河中的星核基本上是无名客处理，他们有专门的处理手段。我当初登上列车之后，列车的领航员每到一个地方会去封印星核。”
丹枫：“……”
丹枫：“但要是说无名客的话，你不就是其中一个？你也不知道吗？”
“如果我去处理，你不觉得我会暴露身份吗？”丹恒看向丹枫，无语道，“这位朋友，你好像想得有些太好了。现在可没有什么星穹列车，也没有无名客。”
星核的出现对于他们来说，其实也不算太久，2147纪才爆发的星核危机，离星穹列车再度启航的2157纪也才十个琥珀纪。
仙舟这边对星核的了解知之甚少，放在整个银河来说，星核形成的原因也没有人能够弄清楚。
信息少很正常。
最应该做的是把这个俗名为「万界之癌」的东西送出仙舟罗浮，不能让它在罗浮上爆发。
要是再来一个幻胧，丹恒又得不知道多少次开海，仙舟又要受到多大的损失，景元又得跟仙舟联盟写不知道多少次报告，还得解释自己没有察觉的原因。
咱们要把源头给遏制住，不能让它发展起来。
他不想再看到几位将军汇聚一堂！
“想到什么了？看上去你的脸色有点差。”丹枫问道，“后面还发生了什么？”
丹恒不想说：“不想提。只是一些不太美好的过去而已。”
忙了这么久，一阵疲惫感涌上来，丹恒虽然还在跟丹枫说着一些要事，但是神智已经有一部分飘到九霄云外。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累了。
眼皮直打架。
恍然之间，他看到丹枫朝着他走过来，观察到他的状态，闭上眼叹气，随后跟他说：
“休息一会吧，有些事情你不用扛下来的。好歹我比你更有经验，我去处理就好了，即使没有那份力量，我也依旧是我。”
“丹枫！”丹恒费尽全力，想要拉住他，扑了个空，“你想要干什么？”
那人没有回头，看背影给他的感觉依旧是那个高傲的龙尊，他挥挥手：“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不过……我跟景元之前有一个约定而已，有些事情我和他两个人做就好了。”
他站在门口，给他一个眼神，之后走出门去，唯留下一句：
“你不也想要把一些事情交给我么？去休息吧，别让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躺在地上睡。”
说和做明明是两回事，怎么还当真了？
丹恒挪到床上去后，几乎是倒头就睡，意识昏厥前最后一个想法是等到他醒来之后一定要去问问丹枫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不可能这么快就累得不行从而倒头就睡。
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
梦境中的丹恒意识都是飘忽的，他看到面前有一个看不清脸的人，有些呆愣：“你是谁？”
“……原本的答案是‘你是我，我是你’，但你现在意识到你自己是谁，所以我的答案也应该有所改变。”那人说，“我是你体内的那个人。”
“原来是你，你想要跟我说什么？”丹恒看着他，发现那个人的身形也在飘荡。
他们并不在「实地」上。
他听见他说：“再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能正式见面了。这么久以来你也应该发现了，那玩意基本上没有骚扰你，对吧？除了寥寥几次。”
丹恒跟在他的身后：“嗯，能够看得出来是你的功劳。下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应该是转世的时候吧。我能够猜得出来你的意思，那个时候将会是我们正式告别的时候。”
“没错，不过你也知道我想要跟你说什么，所以废话也不都说。开门见山吧，想问什么就问什么，这一次的时间不多。”那人说。
“你叫什么名字？”丹恒问。
那人似乎有些无语，他扶额叹气：“……你们两个都是一个样子，也难怪你们两个是转世的关系，还是藕断丝连的关系。关于名字这一块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丹枫也问过啊，丹恒想起很早之前，自己的记忆似乎缺失了一块，了然，没有多问：“我其实没有什么问题，但……你几百年都在这里？”
“是啊，最开始还趁着你没注意，把你的记忆‘夺舍’了，让你以为是我，就连有些记忆都是我给你灌输过去的。”
他捂着嘴笑了一声，连忙把自己的视线移开，双手合掌：“抱歉，当时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欢愉，所以一时半会没忍住。”
丹恒摇头：“我不在意，有些事情的确是发生过。所以你直接说就好。”
梦境的画面一转，变成了他出生的地方。
“从记忆的起点开始吧，我的确是因为被车撞飞了才在心里许的愿。原本是想要成为罗浮上的NPC，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把你也带过来一起。”「他」心虚地摸摸自己的鼻尖：“我一看，好嘛，那灵魂的样子是你，好像把丹枫给送走了，然后我又许了个愿，说是让丹枫魂兮归来。”
丹恒只觉得他是不是跟星核许的愿，这套路听上去怎么与跟星核许愿半斤八两，愿望实现了，但付出的代价也是一个比一个离谱。
他在记忆中搜寻到了一句话：
“命运从来定好了价格”。
“所以丹枫就这样成为仙舟人了？如果不是你许愿的话，现在应当还是原先时间线。”丹恒得知丹枫成为仙舟人的事情始末，有些无语，他现在是知道为什么他会成为「丹枫」了。
原来是眼前这个人的许愿。
对面越说越心虚，给自己辩解，却一直都没有成功，自暴自弃地点头，表示同意丹恒的话：“是这样，所以这么多年我都没敢吭声。你还把我当成龙心哐哐乱揍，虽然有时候是真的龙心，但是有时候是我。”
他捂着自己的脸：“呜呜呜……你能不能整清楚状况再打啊？”
“是么？那非常抱歉，毕竟你也没有说。”丹恒跟龙心又没有直接交集，他出生到成为无名客这期间只有他的心魔在陪伴他。
龙心因为龙尊传承不完全，在他和白露身上都没有体现。
要说现在谁对龙心最熟悉，只有丹枫一个人。
“好了，就到这里，你该醒了。等到下一次，我们有了一个正式的机会，再继续聊这些。”
面前人对丹恒推手。
画面逐渐远去，一点一点地被迷雾遮住，眼前慢慢地变黑，最后，一道光刺激着丹恒。
睁开眼的那一刻，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回去吧，那将会是你的未来。”
第095章 第九十五章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准备去打听自己睡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结果看到桌子上出现了一大堆东西时, 丹恒陷入沉思，他走过去一看，果不其然都是一堆出自丹鼎司的养生品。
养生茶都放了一大堆。
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肯定是没有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在这个特殊时期进来搞事情。
而且这养生品的出现实在是突兀。
只能说把它放在这里的人，很显而易见的答案。
下回还是提醒一下别给他这些东西了吧……
丹恒根本用不上这些, 主要是针对仙舟人魔阴身出的, 持明压根用不上, 甚至还有可能因为其中一些原料出现副作用。
到时候别把他毒死了。
“你刚刚说什么？把你毒死？”
因为这个声音, 丹恒吓了一跳, 他回头看，强行镇定：“你怎么来这里了？我这才刚醒没多久。”
“刚好碰见而已，你别惊讶。”丹枫知道他看到桌上那一堆东西。
他随手拿了一个看, 念着上面的原材料：“……这些材料也没有什么问题，送这些的人也是一片好意, 怕你身体撑不住。”
这不是身体撑不撑得住的问题, 他自己就会，尽管仙舟上有一句俗语“医者不自医”，但这种简单的症状，他可以解决的啊。
要是自己都没办法解决，那只能说他离转世不远了。
丹恒一个正眼都不给它们, 只关心着一件事情：“这些到底是谁送的？”
“当时我拿的太多了, 不记得这些具体到底是谁送的。只知道这些出自哪些人的手。”丹枫放下它，随意地叠在上面，抽出一张纸条, 让丹恒看。
上面是一份名单，大概就是这些都是谁送的, 最开始的名字都比较正常，景元, 夏月，后面从嘉良含光开始就逐渐变得群魔乱舞。
有些光看名字他都不知道是谁。
或许人站在跟前了，会知道这是谁，但一个人名，不好意思，他真的不熟悉。
在最后，丹恒看到了两个意想不到的人名——
镜流，白珩。
怎么还有镜流和白珩？
睡了多久才能让她们两个人知道这个消息还千里迢迢地给送东西。
关键是这东西都送到了他居然还没有醒。
丹恒木着脸放下那张单子，问：“我睡了多久？理论上来说镜流和白珩两个人不可能速度这么快。”
“没睡多久，就睡了这两天。她们两个动作快纯属是碰巧了，当时正好碰上一个公司的船队，比较急，这几天就要到罗浮，所以就喊人帮忙送过来了。”
丹枫解释道，他微微思考一番，决定把更多内幕给丹恒爆出来：“不过听到你准备休息一段时间的时候，听上去白珩她们还挺意外的。另外她们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丹恒警觉。
“让你多休息一段时间，实在不行把那些事情交给别人，别自己一个人扛着，我，景元，夏月，嘉良他们都可以帮你处理。”丹枫将白珩的话转达给丹恒。
也不是不想，但现在他即使反抗也没用，再反抗一句怕是丹枫会直接把自己送去强行休息。
但即便如此，仍有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你们都不是持明啊？”
门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一群持明长老，他们看到丹枫的身影，只是意外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丝毫不在意丹枫听到他们和丹恒之间的谈话。
“龙尊大人，近段时间持明内部有些动荡，因您前几日在休息，便没有贸然打扰。”为首那人行过礼后，便跟丹恒说要事。
对他们直接过来这一件事，还觉得是不是打扰到丹恒说事情了。
丹恒对他们的态度大转变有些摸不着头脑，却没有明说：“没事，没有打扰，现在状况如何？”
“近期在这位丹枫先生的帮助下，已经基本上平息，龙尊大人不必担心，这几日都是丹枫先生在处理。”
闻言。他瞥了一眼丹枫，后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还挑眉，似乎在对他说：
“有什么问题？”
丹恒挪开视线，道：“我知道了，在我休息这段时间，全部交给他解决。以后不必跟我直接汇报，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是。”那些持明长老虽然有这样的猜想，但如今成真，还是吓了一跳。
有个人硬着头皮，问了一嘴：“龙尊大人，让他族插手持明内部的事情，是否有些不合礼数？”
“仙舟三大基石，仙舟人，狐人，持明。仙舟人和狐人尚且都能互相管理，彼此成就，仙舟和持明，狐人和持明又何尝不可？”丹枫不屑地冷笑道。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些人的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些轻蔑。
丹恒直接站在那一堆养生品后面，将整个舞台交给他，这么多年终于能够有个正当的理由站在整个持明族上面。
看他在天舶司的样子，怕是看到一群蠢货，回来又看到持明的那些大聪明。
那股越看越想想要收拾人的想法怕是憋这么多年，别憋坏了。
当然丹恒是不会承认他也想看丹枫到底是怎么解决这群人的。
那群持明长老只觉得丹枫整个人从内散发出来的那股气质压得他们仿佛喘不过气。
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但看到那双眼睛，大脑便一片空白，想要说什么都不记得。
眼底里的寒意刺得他们压根不敢直视对面的人。
只能哆哆嗦嗦地解释：“不是，我们没有那个意思。”
“既然都在仙舟，那也没必要必须分得那么开，还是说……你们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此刻是赶来的景元救了他们一命，他注意到现场的气氛，让那群长老赶紧找个机会离开：
“龙尊这才刚醒，你们就过来，走吧走吧，给他留点时间好好休息一下，他要是没说要你们过来就别过来了。”
“哦对对对，龙尊大人，那我们就先走了。”
丹枫跟景元点了个头，然后面不改色地给那些长老说了一个对于他们来说是噩耗的消息：“我跟你们一块走，有些事情还没处理完，正好你们都来了，那事不宜迟，请。”
他们离开后，这里的气氛才变好了一些。
丹恒扶额叹气，他都不知道丹枫的压迫感这么强，把他都压下去了，刚刚只不过是想看戏，结果被误伤。
现在他终于想通为什么当初都进去了还能指定白露为下一任龙尊。
不服不行，这人龙尊先天圣体。
“在想什么呢？想刚刚的事情吗？”景元开口道，他笑着拍拍丹恒的肩膀，“放轻松，他又没有针对你。”
丹恒：“我知道，你怎么也过来了？我这里今日可真热闹。”
景元哈哈两声：“的确，来看看你恢复得如何，前几日听丹枫说你睡过去了，今日才醒。”
怕不是你们两个约定好的，丹枫还跟他说什么自己跟景元有个约定。
看丹恒的神情明显不信，景元也不再掩饰：“好吧，我承认，我是和丹枫约定过一件事情——从今以后，他不再在天舶司任职，而是代替你的位置，处理持明的事情，或者说……做他本来该做的事情。”
“猜得到，我已经下令让那些长老听他的了，不用跟我汇报，短时间可能会颠覆持明这边的认知。”丹恒提醒景元，“不过丹枫应该会处理。”
景元：“好，我知道了。下一任龙尊你有什么想法吗？听持明的人说，那些长老似乎有想要遴选下一任龙尊，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一些风声。”
这个当然没有，不过这群人应该是害怕他自己决定下一任龙尊，比较着急。
丹恒在心里微微叹气，表面上依旧如一，点头：“我知道了，不过下一任龙尊……没事，到时候让丹枫跟你说吧，我先出去走走，睡得有点久，活动一下。”
“嗯，好，近期仙舟大概是没什么大事了，好好享受接下来的时光吧。”景元说道。
他目送着丹恒离开，在最后喊了他一声：“丹恒。”
丹恒停下脚步，转身：“怎么了，将军。”
景元微愣，微笑着摇摇头，他站在逆光处，丹恒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我这句话也许丹枫跟你说过，也许没有。总之，仙舟上的事情你就交给我和丹枫以及其他人吧，这么多年，你也应该着手自己的事情了。”
“……”丹恒沉默。
过了许久，才留下一声轻笑：“知道了，将军。”
现在也终于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兜兜转转仙舟上的事还是全部压在了景元和丹枫他们。
从最开始的白珩，应星，到后面的镜流，丹枫，最后到现在的景元和「他」。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现在的他应该到了给自己做准备，后面顺利地离开仙舟罗浮的时候。
但几百年在仙舟上的生活，给他的感受是不会作假。
丹恒叹了口气。
现在就像是他想要把自己置身于整片银河，但回忆与记忆想要把他困在一个名为罗浮的阴晴地。
罗浮原本只是在他面前一个漂浮的水泡，只有一片倒影，壮丽辉煌，毫无生活气息。
对丹恒来说，罗浮最开始只有冷的监狱，再后面是回不去的故乡，唯有站在港口的匆匆一瞥。
如今这个水泡破了，里面涌出来的水包裹住他，各式各样的情绪顺着水流侵占内心。
神策府的庄重严肃，金人巷的人间烟火，工造司的喧嚣，还有寻常巷陌飘来热腾腾的水汽，夜晚的点点星火。
记忆中那些抓不住的景象如今唾手可得，而他也终于在罗浮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第096章 第九十六章
闲暇之时, 丹恒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去整理自己在罗浮上留下的那些物品，尽管大部分时间这里都比较整洁，但东西太多，放在那里就没管的一抓一大把。
不太重要的东西都悉数送出, 房屋里瞬间空荡不少, 在他人看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但在熟悉的人看到后, 对他的举动感到一些惊讶。
比如过来暂避的丹枫。
那天他一进门就发现门口摆放的东西不见了, 还没等问丹恒，后者闻到他身上压制不下去的血腥味，眉头紧皱, 强行把丹枫拎过去检查一遍。
发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后，丹恒脸都是黑的, 所幸丹枫现在是仙舟人, 只要不伤及五脏六腑，去丹鼎司就能救活。
换成持明，这和下死手没有区别。
“不是什么大事，小伤。”
待到丹恒检查完后，丹枫满不在乎地甩甩自己的手, 他对自己身上的伤没太大感受, 而是跟丹恒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在这里暂时借留一下，我现在没法察觉到云吟术的存在, 容易在外面被他们偷袭。”
那些伤其实只是看着唬人，没伤到致命点, 以仙舟人的那变态基因，用不了几天就会恢复。
但以丹枫的身手不可能有这么伤, 再加上他提出“暂留”，丹恒的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他问，“以我对你的了解，除非是人太多，或者力量悬殊，你身上不可能有这么多伤。”
丹枫：“不是说了吗？云吟术，他们人太多了，刚刚起码有几十个人，大部分都是持明长老，他们把能够杀死陷入龙狂的持明龙尊的那些技法用在我身上了。要不是我知道那些，现在已经死了。”丹枫牵扯到他的伤口，冷哼一声，神情有些不耐烦，语气也莫名地烦躁起来。
陷入龙狂……
丹恒的眼神一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些时日，没有人来他这边，除了云骑军有一队在专门针对这一代巡逻——他在云骑还有着一个虚职——剩下的原因怕不是因为丹枫把其他人引走了。
这个疯子。
不怕自己做得太过火，把自己的命给送走吗？现在又没法去轮回转生，如果被那群人……
丹恒的视线追随着走来走去的丹枫，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到别处地方又转回来，手里的东西甚至没有一处是重复的。
包括但不限于盆栽，杯子，挂画等等生活类物品。
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他问：“所以，丹枫，你在干什么？看你折腾这些东西很久了。”
丹枫放正一个摆件，答道：“没做什么，这不就是在你这里住几天，免得出什么意外把你的东西打碎或者弄坏吗？”
“行了，没必要，不会出意外。附近有云骑军，更何况还有我。”丹恒说到一半，不知道后面的话当不当说，叹了口语气，暗含着一些迟疑，“而且……”
在某人的目光下，丹恒道：“这本来就是你的地方，不是吗？不提这个了，他们追杀你的原因，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持明内部不能出现「两个龙尊」，若是出现两个，那真是乱套了。”
他说着，随意地伸手，接下一片从自己后面飘来的红枫叶，在手里看了几秒后，又放开它。
红枫叶顺着风飘到丹枫的面前，最后落到他的肩膀上。
只能听见丹恒的声音：“但现在，你没有龙尊之力，只是一个由我钦定的「代理人」，比较好拿捏，解决了你，只要找不到凶手，那我也不会奈他们何，这样就能如他们所愿，让持明依旧如往常一样。”
丹枫久久没说话，而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他一个侧身躲在门后，在来者未曾注意到的地方，悄悄地躲进旁边的小房间里。
看到他躲的地方，，丹恒松了口气，那里曾经是应星住过的地方，只要他在场，没有哪个人敢去翻那个房间，未经允许就去如今仙舟依旧赞颂的英雄故居，那是真正活不耐烦了。
别说丹恒会不会生气，光是工造司还有朱明仙舟的那些人听到，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这群人。
所以那地方是万万不可以动的。
动了只有一个下场——死。
“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必跟我汇报吗？”丹恒看着眼前的一群持明长老，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尽管极力掩饰，但还是看出来有些人的脚步一瘸一拐的，像是被什么人收拾过。
为了自己的尊严，他们选择了倔强。
丹恒没好意思揭穿这群人的伪装，怕他们精神一个不正常受到刺激开始大开杀戒，到时候冱渊还在处理自家方壶的事，昆冈炎庭几个睡醒一看——
“罗浮这群人在干什么？怎么这么大动静？”
眼前这群长老你看我我看你，大概都是脑门一热，想都没想就过来了，直接一个两个不敢吭声。
丹恒看着看着，都看笑了，他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一个两个都不说话？是因为你们嗓子出现一些问题，然后丹鼎司的人没有办法医治所以找到我吗？不如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回事。是吃错什么东西了还是？”
“不，不是，龙尊大人，近期持明族的人口又减少一大部分，基本是战场上牺牲的。人口岌岌，要不咱们还是想想办法吧。”一个长老说，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越说越顺畅，到最后，周围的人纷纷点头附和。
理由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丹枫的事不适合摆在台面上来说，丹枫毕竟现在没有龙尊之力，但他有，这群人一起打都打不过他，只能用此招。
然而丹恒已经烦了，他收起自己的笑容，看着眼前的一群人：“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你们就不能自己想想办法吗？几百年了，一直让我来处理。说了多少次了，要是有办法早就已经实现了。要是你们觉得‘现在这个龙尊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不如把他解决掉换个听话的’，不如想想你们有没有。”
一句话说得不少人汗流浃背，纷纷想要解释自己并不是这样想的。
心累，完全不想听。
丹恒让他们赶紧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在之前遇到白珩她们的无数个日夜里，时不时就会做一次噩梦。
有些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其他人都躺在地上，满身血迹，有些时候，是他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持明族迈入灭亡。
“你们的诉求我已经知道了，罗浮近期处于备战阶段，在备战阶段解除之前，听从罗浮。”
丹恒说：“你们应该也不想再次在银河中流离失所吧，毕竟在仙舟上好歹还有一席之地，在银河里也许下一刻你就会死亡，彻底地死亡。”
送走那群人后，丹枫才走出门，他一直在观察外面的动静。
刚过来就带给丹恒一个消息：“白珩寿命到了，在银河航行的时候寿终正寝的。听镜流说，白珩没有什么遗憾，连葬礼都不打算办，把她留在银河，就是她最好的归宿——化作群星。”
过来的主要原因是这个吧，丹恒听到这个消息后问：“那镜流还打算回来吗？应该不会回来吧，我还没听见她的愿望达成。”
“她说她不回来了，至少在她想做的事情做完之前是不会回来的。”丹枫跟他到后院里休息。
两人坐在树下，丹枫望着那颗红枫树出神：“原来如果没有出事的话，它也应该长成这样了。”
几百年过去，红枫树的寿命其实远远没有这么长，全靠仙舟上的技术才能让它存活这么久。
丹恒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吹风，景元已经很久没有跟他汇报那些事情了，看来这几人铁了心的让他想办法找个方式出去。
他开口问：
“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持明的事情都基本上压在我这里，你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
丹枫坐在石凳上，手随意地撑着头，另一只手摇晃着酒杯，望着那一圈圈涟漪，对丹恒的话无动于衷。
当以为他不可能回答的时候，只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即使是你也会觉得厌倦。我听得出来，你刚刚也觉得烦躁。在你之前，我们经历无数代，每一代都是这样的命运。”
丹恒当然知道这些，但是这些对于他们现在争论的话题来说，并不重要。
开口想要反驳他：“但是，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理由？这重要吗？”丹枫平静地望着他，在平静中又透露出一些偏执和高傲，“是我一手把你推向银河的，但后面你因为我，很长一段时间回不了仙舟罗浮。现在既然有机会让你不是以那种方式离开，那为什么不试试呢？”
他微微一笑，一口闷掉杯里的酒，神情有些落寞。
暗藏在心中的情绪，仿佛一杯陈年烈酒，因为放得太久，初入口时察觉不到它的滋味，过了一阵后劲上来，呛得嗓子辛辣，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流泪。
在幽囚狱那分不清昼夜的地方，任凭他人怎么看待他，是站在最顶端的龙尊也好，是满身荣誉的英雄也罢，亦或是罪该万死的囚犯。
丹枫从来对自己做的事情没有后悔过。
他一如既往的高傲，做错了的事情必定会承担。
唯一后悔的应该是在听到强行蜕鳞时，锁龙针穿透他的身体时，意识逐渐远去时的一个想法：
被放逐出去的自由，还能算是自由吗？
第097章 第九十七章
丹枫将这句话问出来后, 丹恒不再抱着说服丹枫的想法，他早该知道的，一直以为他在天舶司里工作这么多年已经放下了自己的执念。
但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即使是过了再久, 曾经做的事情依旧会在不经意的一个瞬间刺中一个人的内心。
“我知道了, 但你……注意安全。”丹恒看向别处, 静静地望着那熟悉的景象。
一切都那样相似, 一切又那么不同, 对于丹枫和景元来说，能够看到他顺利地以正当理由离开仙舟罗浮，也算是了却一件心愿。
丹枫站起来, 道：“这段时间，我会帮你处理持明的事情。在那之后……你把一部分龙尊之力给我吧, 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里不能有任何差错，如果你要走的话，把一部分给我。”
“没有必要，还是说你想要看到你转世之后，不记得那些事情然后继续出事吗？起码也得保证一下后面的仙舟罗浮不出状况。”丹恒知道这是一个办法, 但要赌一把的, 都别想干。
“或许可以试试一个办法，但我不保证行不行。”「他」说，“其实你应该也注意到了, 你的龙尊之力虽然有部分完整，但是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其他的不是一片空白么？”
是说那一片空白在丹枫身上吗？
丹恒意识到这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凝视着丹枫, 思索着什么，之后才问：“丹枫，你真的是仙舟人吗？会不会是因为你的一部分力量跟我当初一样被封印了？”
丹枫：“……”
他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当初问起化龙妙法的时候，丹恒对它是一片空白：“你不会想说，我其实也是持明吧，仙舟人这个外表只不过是我的假象？不可能的，如果是被封印了，那我早就察觉到了。”
“那仙舟也不会放跑一个持明龙尊啊？化龙妙法又不能用，龙尊传承能用吗？但这样会不完全吧。”丹恒叹气，“问题又回来了。”
的确是，没有任何出路。
此时此刻丹恒终于体会到为什么会说这个龙尊力量是一道枷锁，把他们世世代代都困在仙舟罗浮，除非是有下一任龙尊力量的出现，否则别想出去。
“所以让你把一部分力量给我啊，能赌一把就赌一把吧。”丹枫笑了一声，“没关系，那一次失败的原因我知道，现在不会，放心吧，或许轮回转世之后我还保留记忆呢？”
丹恒：“……”
那只能说幸亏现在应星不在，白珩不在，仙舟上只有一个景元，而且丹枫现在也看开了，应该不至于还在那里整那些事情。
对于持明来说是好事的东西，对仙舟是需要十级警备。
“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如果这样的话……虽然是好事，但代价是你的消失，我不想看到这件事情。”丹恒说，“而且那些持明长老每一任都有那样的人，景元一个人承担不下来的。”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所以，还是就这样吧，有些事情不是想做就做，我们的力量有限。这段时间你在这里暂时避一避，我去处理。”
话音刚落，丹恒就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屋子里，拿了什么东西，从门口离开。
留下丹枫一个人依旧在原地。
他叹息，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有一句话他撒了慌，其实到时候如果还是想不出来办法，他会和景元两个人商量，找个机会直接把丹恒送出去。
除非是罗浮出现大事件，不会让他回来。
持明龙尊漂泊在外就漂泊在外吧，压力他们两个抗了就行。
哪怕是其他仙舟上的龙尊，也知道这个计划。
毕竟在看到丹枫那张脸的时候，都会意识到一些问题，他们几个人之间心知肚明。
因为谁也不想一直在仙舟上，都想出去看看。
职责让他们不会走，仅此而已。
走出门后，丹恒又撞见那群持明长老，不知道他们是没走还是又打道回府了。
而这一次他们终于鼓起勇气，问丹枫的事情：“龙尊大人，您钦定的那位代理人，我们找不到他的踪迹了，请问他现在在哪里？”
“他这段时间会休息一阵，事情交给我就行。”丹恒走在最前面，一副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那群长老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警觉地发现丹恒把他们带到丹鼎司，准备朝着鳞渊境的方向走。
“龙尊大人，您这是何意？”
丹恒发出一个疑问单音节：“怎么了？鳞渊境人少，清净，适合说一些不方便外人知道的话而已。”
原来如此，没有反应过来的长老们跟着丹恒走到了鳞渊境。
“你们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真当我不知道吗？”丹恒背对着他们，“主意都打到这里来了吗？”
一群没有参与这件事情的长老迷茫地看着其他人，有些人冷汗直流，只想躲在一处地方回到过去敲醒那个鬼迷心窍的自己。
“但我们还是觉得，让一个外族人掌管持明，实在是有些……”一个少女站出来，她挠挠头，“哎呀，龙尊大人，您别生气。我们就是觉得吧，他一个仙舟人，坐在您的位置上处理事情，看待事情的眼光也不见得一定会是以持明的眼光啊。”
虽然说持明的年龄不能从外表上面来看，丹恒还是愣了一下。
他在心里道，不，恰恰相反。
丹枫才是用持明的眼光看待持明的事情的那个。
唉，果然是因为他日复一日给持明族灌输的教育理念此刻终于形成了闭环，现在都不会那么激进，要是那群真正的激进派，怕是他们两个都没了。
丹恒问道：“那你们跟他相处下来，有发现他处理事情的方式与我有所不同吗？”
“没有，都差不多，在之前您没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根本分不出来。”
“第二个问题，持明一族与仙舟联盟处于合作关系，我在尽职尽责守望建木，那么你们在干什么？想把我的努力付诸东流？”
“……龙尊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别说了，这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关系？”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做？”
“……”
在场的持明长老害怕丹恒再给他们说一些长篇大论——丹恒其实不想说，但架不住他们擅自相信——纷纷跑路。
“我说这群人……唉。”他摇摇头，真是经不起说，现在的持明长老真是一群有贼心没贼胆的，说几句就破防。
「他」道：“随便看了一眼，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做到了啊……我的天哪，果然还得是灌输理念，只要大部分人都向着仙舟。”
“嗯，多谢你的记忆灌输。而且我有一件事情忘记跟你说了，那些记忆我都有。”
那人被丹恒的一句话整得有些沉默，之后才说：“你把我分出去吧，然后丢给丹枫。你其实已经知道那些怎么做了吧？我把它们放出来了，现在你可是完整的持明龙尊，没有龙心骚扰的版本。唉，早知道你知道，我就没必要多此一举提醒你没有记忆这件事。”
“你真的愿意？这样意味着你在那之后灵魂一直会困在罗浮上，世世代代都在这里轮回。”丹恒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反而兴奋起来：“还有这等好事？我可是灵魂仙舟人。”
丹恒：“……”
说出去他都不信居然是因为这样解决的，他和丹枫两个人还在拉拉扯扯，结果横空出世一个第三人。
多年之前，持明来到仙舟罗浮，之后，龙尊雨别用古海之水封印建木，而如今，这么一个变数让他能够离开这个地方。
若是让其他龙尊知道，怕是都会怀疑龙生。
“那之后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的过去和未来你已经知道了，但是我对你的过去只是知道一点，有机会就聊聊吧。”
“好啊。”
回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涛然正在和一个人聊着什么，丹恒没有什么兴趣，只听见他们两个论着「不朽」。
“嗯？怎么感觉听到了熟悉的东西，那一段我都盘了几百次了。”本来已经准备回去的「他」听到一段熟悉的话语，又出来叨叨几句，“不用听了，我跟你说他们说了什么。”
丹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记忆里出现一个画面，后才跟「他」说：“他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是在论「不朽」是什么，跟「丰饶」和「繁育」有不一样还有……不对！”「他」连说了好几个等等，让丹恒赶紧回去听他们的对话，说是因为饮月之乱，有一个问题答案肯定会有所变化。
一脸迷茫的小青龙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那个人问：“莫非「不朽」……是庇佑寰宇的大业？”
“非也，天风因凡尘琐事，险些酿成大祸。不论是天风，还是饮月，亦或其他几位龙尊皆是亦有凡人心窍。身上重责，也终有一日变为枷锁。”[1]
“……”
后面的丹恒也没怎么听，他随意地走在街上，准备从他们身边过去，还听着「他」给自己转述他们的对话，乃至一些变化。
旁边那两个人注意到丹恒的到来，涛然行礼后给丹恒介绍旁边的奥本海默。
“这位便是罗浮的持明龙尊「饮月君」？看来近期来到仙舟，果真是幸运至极。”奥本海默跟涛然悄悄说了一句，之后端端正正地站着，毕恭毕敬地询问，“不知能否问您一个问题？”
丹恒：“你说，我也想听听你想问什么问题。”
“不知龙尊大人您觉得「不朽」该如何理解？”
听到这个问题后，丹恒望了一眼涛然，他也在等自己的答案，心里微微叹气，之后答道：
“银河之大，在这个问题上，或许有不同答案。在我看来，与天地共生，顺其自然，万物轮回兴衰，变化才是最大的不变，周而复始。”
第098章 第九十八章
涛然和奥本海默如何看待丹恒的回答, 他本人不怎么关心，本身回答这个问题也是碰巧。
更何况刚回答完就听了一耳朵的话，其他人说什么都听不清，只能装作自己还有急事, 连忙溜走。
“天呐, 为什么你的答案跟涛然的答案差不多啊, 虽然他的回答比较谜语人。”「他」大惊小怪地说道。
丹恒听了半天, 一句话把他的话给堵回去：“我有你的一部分记忆。”
瞬间清净了不少, 只听见一个“哦”字，之后才道：“但有一部分记忆也不代表你记得住吧……明明是你自己的答案，别想把我带跑。”
丹恒微微一笑, 没有言语，听见这么一个人在他耳边絮絮叨叨, 算是一个有趣的体验。
直到他听见「他」说：“不过我也好久没出来活动活动了, 就一直在飘。都忘记站在实地上是什么感觉了。”
“你在那里待了几百年，不感到寂寞吗？”丹恒问，他知道那个人其实跟应星差不多，而且生活从某种方式来说，比他们还要丰富一些。
「他」道：“……其实我说不寂寞你也不信。每天都在跟你们那个叫龙心的东西打辩论, 虽然有时候是真的火大。你的经历我们都看得到, 然后我们两个就在这里说了几百年。它已经被我说自闭了，所以我才出现得这么久。”
每天都在打辩论，这一天能说十几个小时。
丹恒越听越觉得跟他在幽囚狱的生活差不了多少, 他只能看个书，这人只能跟龙心打辩论, 唯一的区别应该只是时间上的区别。
“更正一点，我能动, 我能飘着，你不能，你在幽囚狱里只能在那个小房间里！说真的，我真的没有破防。”
这么较真干什么？这是准备互相伤害吗？丹恒：“但我现在挺自由的。”
对面决定单方面断掉他们之间的联系，丹恒喊了好几声都没把他喊出来。
大概率……是真的破大防。
“你回来了？”丹枫看到他回来，没有问他去干什么，而是问，“你出去的时候没有碰见有人想要动你吧？如果有人动你跟我说就行了。”
丹恒摇头：“没有，说了他们几句而已。我不能保证效果，只能给他们提醒一下。你怎么没去休息？”
他注意到这个人跟个坐不住一样，面前摆放着一大堆文书，正在挨个处理，低头时衣领处还能隐隐看到露在外面的绷带。
“嗯？我说了，这小伤，用不了多久就好了，不用担心。”丹枫看着他，丝毫不理解为什么丹恒只盯着他的伤。
因为他是在倏忽之乱后才来到這里，自然而然不知道当年应星放飞自我的时候到底是谁在后面盯着。
也不知道当初那群不听话的云骑军受伤还嘴硬的时候，丹恒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如果知道，丹枫大概也只是说说，实际上还会去休息。
到现在，他并不知道。
于是很快领教了丹恒的一些治疗方法——击云附着治疗用的云吟术法，一枪捅进他的肩膀。
伤是完全好了，但丹枫无语地看着丹恒收起自己的击云，准备控诉：“你手法也太粗暴了。”
“故意的，就为了让你长个记性。当初那群云骑军在战场上不听我的，都是这个下场。”丹恒慢慢悠悠地说。
本来只需要静静养几天就好了的，结果不听话，就想着潦草处理。
选在肩膀也是因为「某些原因」。
具体什么原因，看看现在丹枫时不时看一眼自己的肩膀就知道了。
丹枫：“你明明知道我肩膀经历了什么，还这么做，你被他带坏了。”
丹恒：“嗯？这难道不是因为你之前没这么做过吗？”
“……”
如今的龙尊代理人哼了一声，埋头继续处理事情，时不时丢给丹恒几个需要让他本人处理的。
无非是需要龙尊大人出面做些事情，在过去的几百年都一样。
丹恒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事情，只不过是日常，他基本上都已经处理完毕。
基本上处理完后，丹枫打了个哈欠，说自己一两天没合眼，要去补个觉，不然精神状态会出问题。
没有关心丹恒在他身后的死亡凝视，挥挥手就进到其他的房间里，关上门就没了动静。
“你不打算跟他说吗？”那人观察到丹枫回到自己房间后，悄悄地探出头来——虽然丹枫不会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状况。
丹恒把他摁下去，让他别闹，出来的话极有可能把自己给送回去，表演一个大变活人。
他摁下去后，回答道：“没有必要告诉他，这件事我们两个人知道就好了。告诉别人可能会被他们说。”
“也是。但是你们这个龙心怎么这么烦啊，是不是把我和你当成一个人了，这都说了多少次别找我，没用，我也不知道怎么增加人口。”「他」骂骂咧咧地说道。
丹恒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那个人不带脏话地把龙心，持明长老还有一帮子人骂了个遍。
甚至把几百年后白露身边的人都骂了一遍。
末了还把一个人翻来覆去地骂了一遍。
那个人名，丹恒从未听说过。
“……你刚刚骂的这个人是谁？”他发现就这个人挨骂得最多，占了一半，“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他」嘿嘿两声：“别关心他，他已经在我们这里出名了。如果仙舟的历史有任何不合理的地方，骂他就好了。比如为什么镜流之后几百年都没有出现剑首。”
丹恒想起「他」的身份，似乎明白了什么：“看来你对他的怨气还挺大的。”
“那是，不然我当初取的愿望为什么是——‘能不能让我变成仙舟罗浮上的npc，我与丹恒老师名字读音一样。既然如此我想回到七百年前的仙舟罗浮当一个npc，让罗浮历史再次伟大，不想看到那些奇怪的没有逻辑的东西啦’。结果嘛，你看，现在成什么样了。”「他」的语气有些生无可恋，“丹恒老师，就这个愿望，把你也整过来了。”
“原来如此，然后你发现我被拉到这里来之后，又许了一个愿望，让丹枫也回到这里。”丹恒终于清楚了来龙去脉，笑着摇摇头，“这愿望……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读音一样，但字不一样吧。”
「他」：“丹恒老师，你也太执着了，总不能我叫你丹恒老师，你也叫我同音的吧，这也太奇怪了。”
奇怪吗？还好吧。
“不行，那个龙心又来了，我先过去了，嘿，还想跟我讨论什么生死观。我的生死观可比它健康多了。”
说完，就没了动静，怕是和龙心又开始大战三百回合。
丹恒相处下来，只觉得他是一个非常活跃的人，话多，态度也很乐观，即使在那个地方待了几百年，也依旧如一。
没有任何的怨言。
虽然问起他，大概率会回答一句“这是我应（阴）得（德）的”。
若是能给他一些实体化的物质，应该面前是监狱牢房的杆子，然后他抓住它，说：“这是我阴德的。”
能够叨叨几百年把龙心都给整自闭的，心理素质未免有些太强了。
在丹枫终于补完觉时，丹恒本来想跟他说一下这些事情，结果看到他顶着一头乱毛走出房间。
眼神甚至有些迷离。
“……你要不还是再去睡一会？”他看着这状态，有些于心不忍，“”
丹枫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十分熟练地走去别处，把自己收拾整齐再出来，用时不超过五分钟。
非常熟练。
随便闲聊着仙舟的事情后，丹恒把某个人压制
“我跟他接触过，原先我并不知道他是怎么压制龙心的，原来是通过这种方式。”丹枫愣了愣，之后才不确定地问了一句，“……龙心居然能被这么压制吗？”
丹恒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补充：“或许因为他是第一个，所以我们都不知道还有这种方式。”
在那之后，丹恒问了一下为什么能够这样压制龙心，得到了一句答复——
“少内耗，少揽点责任，压力太大容易崩塌。记住了，碰见不讲道理的，你要做到更不讲道理。贯彻发疯创死所有人，能发疯就不内耗之原则。顺便道德绑架滚出仙舟罗浮！”
话里话外把丹枫还在持明龙尊位置上精神状态批了一遍，丹恒原封不动地把这句话转述给丹枫。
丹枫听了直接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才评价道：“是一种方法。”
“这是一种另类的精神稳定。”
不知是不是那一段话起了些作用，丹枫后面的处事风格出现一些变化，把持明长老整得不敢不听他的。
虽然有丹恒命令的一部分加成，但更多的还是见到了丹枫掌权后，持明族的生存比以往好了不少。
就连死亡的人数也减少一大半，把持明人口稳定在一个比较固定的数量。
只要罗浮上不出现重大事故。
人总是存在利己心理，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丹恒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生怕丹枫一个没注意被持明长老送走。
时不时跟那个人聊几句，然后在罗浮上闲逛，处理只有他才能做到的事情。
在云上五骁一个一个离去和疏离之后，只有丹枫一个人还在跟他保持联系，因此丹恒有些失去时间概念，直到他听到那个人的声音：
“丹恒老师……时间似乎要到了，我们约定好了一些事情，现在应该到完成它的时候了。”
这时，他才意识到：
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了。
第099章 第九十九章
不知道某人到底在做一些什么鬼鬼祟祟的事情, 丹恒连续好几天都感到身体有些不太对劲，时不时就有一部分不受自己控制。
忍了好几天，才问：“你在做什么？”
“在做一些对我们双方都有利的事情。”「他」说道，让丹恒再忍忍一段时间, 过了这段, 以后就不会再发生了, “放轻松啦, 没事的。”
在丹恒询问过后的一两天, 他正准备休息，听见「他」说：“丹恒老师，时机到了, 找个机会去鳞渊境吧！记住，我们做的那件事一定要对丹枫保密, 不然他能拿着枪直接追杀我们。”
丹恒刚察看完外面的情况, 听到其要求，有些为难，毕竟丹枫目前还在这里住着。
若是想要在其他人察觉不到的情况下溜去鳞渊境，那只能在丹枫离开后找个夜晚走人，不过现在能够实现的只有后者, 因为他没打算让丹枫搬走。
后面如果计划顺利, 还得让丹枫帮忙照顾一下下一代龙尊，住在这里是最方便的。
以免出什么意外。
“我找个机会吧，等一阵, 会尽快。”他答应了这件事，并且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偷偷地制定一份计划，惹来一句疑问：“这里不是你住的地方吗？为什么要做这么周密的计划？你不觉得这么做的人只有一种人吗？丹恒老师, 你偷感好强啊。”
丹恒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过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的事，表示:“这是谨慎，在他面前做那些事情，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最后，那份严缜的计划还是派上了用场。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没有任何人察觉到，有一位持明龙尊身手敏捷地爬上自己庭院的红枫树，几个点步，轻盈地跳到墙檐上，悄无声息地跳下。
在落地的那一刻，身上闪过一抹青光，隐隐能看出水纹，转瞬间，身影就消失了。
一个注意到这边的云骑军揉揉自己的眼睛，嘀嘀咕咕：“我没看错吧”
“在干什么呢？别愣在原地。”他被人喊走。
跟队长汇报，被说了一顿，说是没有人在这里出现过，然而他依旧坚信着刚刚一定有人经过。
耳边传来一个轻声：“嘘，千万说出去哦，当作没看见就好。”
回头看时，又空无一人。
仿佛是因为他在夜晚巡逻而出现的幻觉。
只有一阵来去自由的风似乎在昭示着何人来过。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会被云骑军发现。”
“即使被云骑军发现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又不没有上罗浮的通缉令。找个借口过去。”
“还得是你啊，丹恒老师。这处事不惊的态度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
顺利地来到鳞渊境后，丹恒解触云吟术法，身形显现，在这个地方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来到了以往常来的地方。
“就这里吧，你想来到这个做些什么？”丹恒问，“不过这个问题前，不如先告诉我你最近在做什么。”
「他」答道：“没做什么，就是借用了一下你的身体做些事情——一些准备。还有一件事啊，我最近闲着没事干，把龙心给小小地查看了一下，让我发现很多了不得的东西，哼哼，计划绝对大功告成！”
看来龙心还藏着很多东西啊。
丹恒注意到那个人有意地回避他接下来想要做什么的话题，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问：“现在是让你做那些事情，还是再聊一会？”
「他」道：“再聊一会吧，丹恒。我该跟你说我的故事，你就当做是听到一个来自别的星球的人的话语就好了。”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丹恒听见了一个非常普通的短生种的故事。
「他」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星球，在那里，没有任何一个长生种，几乎每个人都只能活短短几十年。
丹恒他们对于这个星球上的人来说，是存活在数据里的一串数据，被人赋予一切。
“既然如此，你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呢？”丹恒问。
随后，他被反问：“如果是你知道自己从真实到虚假的世界，但依旧能进行独立地思考，与往常没有什么区别，你会觉得这里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呢？”
“既然没有任何区别，那么也无所谓。专心过好每一天就好了。”「他」说，“所以真实还是虚假重要吗？Tout le monde s’en fout(没人在乎)。”
丹恒第一次这么喜欢联觉信标，他猜测那应该是「他」那边的某种语言。
静静地听着他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从幼时开始，他与他故乡的绝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几近相同，除了最后的被大货车撞飞。
但人口基数实在是太多，被撞飞的也一直都有，「他」最后说：“其实硬要说关系，杨叔，你应该还记得，他的故乡与我家差不多，但不是同一个地方。在他的认知里，我的家应该叫……神州？回头你可以问问他。”
天色有些太晚，丹恒神情恍惚一阵，没有提防，就被拖入梦里。
他靠在墙边，闭上双眼，过了许久睁开眼，从眼神能够看出来，内核换了一个人。
而真正的丹恒正在梦境中，这片梦境实在是有些太过于瑰丽，看到时都没反应过来？
他面前坐着一位青年，长得十分清秀，对他笑了笑，眉眼弯弯：“你好，我们还是以这种方式见面了。现实中的我正在做一些事情，所以就让你来到这里了。”
“你是…….「他」？”丹恒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听出来他到底是谁。
他注意到身上的服饰，扫视一圈周围的景象，语气里带着一丝怀念：“是星穹列车啊，好久没回来这里了。你特意选的地方吧。这个样子我也很久没有维持过了。”
“是啊，我专门想的地方，有些细节我想了很久才回想起来，怎么样？还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吗？”
丹恒注意到他的视线，看到一个想要得到夸奖的眼神，没指出来有些地方出现了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错误，夸了他几句。
那个青年笑得更加灿烂，他和丹恒坐在列车座位上。
没过一会，旁边的人已经躺在沙发上了，伸手想要抓住头顶上的灯光，轻声说：“其实啊，丹恒，我有一句话想给你说。”
“什么话？”丹恒问。
“其实在我那个世界里有很多人喜欢你的。你在这些人的心里，不是一串数据，不是一个普通形象。如果问起来，大概会得到一个回答——感情可以让一个人滋生出血肉。”
丹恒嘴角微微上扬：“知道了，其实我在你的记忆中看到过，只能说……「谢谢」。”
窗外的繁星一闪一闪，丹恒听到青年的笑声，沉默不语。
“我做的事情办完了，现在也该到我要离开的时候了。”青年像是感受到什么一般，站起来，走在列车的走廊上。
丹恒跟在他的身后，慢慢地走着：“你要走了吗？做的事情做完了？”
青年：“是啊，我该走了。而你也该回到那个充满阳光和美好的世界了。你的朋友们还在未来等你，你一定会得到一个更好的未来。”
“但……持明的转世应该不容许我留下记忆。”丹恒想到这个现实，“我原以为你说的是在转世的时候，失去了你的记忆。”
眼前的青年让他别担心，这段时间在他体内做的手脚足够保证他转世之后能够拥有他自己的记忆。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丹恒一定记得那些记忆。
“其实记得多了，也没有太大用。所以我只保证你记得你的「曾经」和这一世，那些属于我的记忆你会全部忘记。”青年说道，“就比如说……你小时候那些噩梦？”
说着说着，他们已经来到了走廊的尽头。
青年打开列车的大门，门外是一片繁星，他点点头转身挥手：“那么，你好丹恒，很高兴能够和你相处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谢谢，最后……是「再见」。”
他后退一步，坠入一片星星编织的梦境之中，转瞬就再也看不见了。
梦境的景象出现坍塌，丹恒往上看，发现一束光，他伸出手去，抓住了它。
一抹晨光打在丹恒的身上，他缓缓地睁开眼，注意到自己怀里抱着的持明卵，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还在吗？”
没有任何的回答，只有风在轻轻地吹拂着他。
丹恒闭上眼，身体前倾，任凭海水包裹着他的身体。
“原来你真的成功了……多谢。”他看着那颗持明卵，摸了摸它的顶端，“那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等你出来，我会来迎接你的。”
将那颗持明卵放在一处安全的地方，丹恒回到岸上，一个人默默地坐到天光大亮。
丹枫醒来后没有发现他的身影，下意识地就过来，找了半天发现丹恒后，停下脚步。
明明他的身边并没有任何一人。
却给他一种感觉，
有人刚离开。
“解决了一些事情。”丹恒听到来自后面的脚步声，分辨出来是丹枫后，站起来跟他说。
没有「他」做那些事情的记忆，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醒来之后就到了白日。
丹枫嗯了一声，注意到他的疲惫，没有问是什么事情，也没有怀疑丹恒来到这里的动机。
只是说：“累了就休息吧，看你这个样子，大概会睡上一整天。我带你回去，你这个状态半路就得睡过去。”
他们身后，一只海鸥飞过来，落在丹恒的肩膀，歪头看向他们，之后振翅飞翔。
朝着和鳞渊境相反的方向。
第100章 第一百章‖本卷完
那天回去后, 丹恒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身上有一部分消失了。
原本凭借经验，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出来别人的身体状况如何，现在除了需要凭借经验之外, 还需借助一些手段。
幸亏他之前已经行了几百年的医, 否则在丹枫面前差点漏馅。
虽然以丹枫的经历来看, 应该能看出来他的状态比较不对劲, 毕竟他在幽囚狱之后的那段时间跟他现在一模一样, 但谁也没说，全当自己不清楚这些事。
不知是不是分出去一部分，龙心受到重创, 根本没动静。
总之丹恒混过去后，掐指一算, 发觉应该要出世了。
他在预计的时间范围内经常过去鳞渊境那里, 却始终没见到，甚至有一个想法：不会是他又忘记怎么破壳出来了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丹恒终于等到了那个小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找到那个小朋友的时候，是在夜晚, 丹恒本来都准备走了, 结果看到海面上出现一个正在浮动的黑影。
走近些后，才看到那是一个持明的小朋友，他把他捞上来后, 发现这个小朋友长得有些眼熟。
像是遇到了一个故人。
确定几眼后，丹恒面无表情地把这个小朋友拐回家。
“你这是带了什么东西回来？”丹枫听到门口的动静, 走出自己房间看到丹恒手上拎的人形物体，“晚上的罗浮……”
注意到头顶上的角后,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两个人面面相觑，丹恒是因为看到了丹枫，本来想要找个机会跟他坦白的，结果被丹枫本人看到了，一时间，大脑第一反应是：
他不会真的用枪把我俩一起捅死吧。
丹枫则是因为这小子头顶上的龙角。
在持明中，只有龙尊才会展现龙相，毫无疑问，这小子拥有一部分的「龙尊之力」，但现在丹恒还好好站在这里。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最终两个人坐在一块，看着正在床上熟睡的小屁孩。
瞒不住了，只能实话实说了。丹恒将事情的经过跟丹枫从头到尾地叙述，然后不出所料地听到丹枫强压怒火的声音：“所以你们两个还是懂那个方法了？你们就不怕出什么意外？”
“但现在成功了，不是吗？先藏一段时间，他还太小了，等到他有独立对战的能力，我就会转生了。”丹恒说道，“现在虽然龙尊的事情解决了，但是他没有自保能力。”
丹枫拳头都握紧了，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两个人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让丹恒把原本的一部分力量分出去，然后就能分裂出两个龙尊，这样罗浮上就能出现第二个持明龙尊，丹恒也能够离开仙舟。
——这不就跟他当初的决定一模一样？！
“你就不怕出现第二个饮月之乱？”他听到丹恒那语气，就有些火大，恨不得给他长长记性。
“怕啊，但现在又没用丰饶血肉。我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我没有那段记忆，他自己说是把龙心里的一些东西给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大概是不知道多少代之前的记忆被他找到了吧。”丹恒道，“风险比你当时小多了。”
这话说得确实是。
丹枫没有办法反驳。
有些生气。
但无可奈何。
于是他冷若冰霜地走回自己的屋子里，准备冷静冷静。
第二天，丹恒刚醒，就看到那个小孩已经醒了，正在满屋子乱跑，看到他时，坐在地上跟他打招呼。
带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小孩精力十分地旺盛，但都会在一个既定的范围内搞事情，绝不会触犯那条线。
大概是因为某个人悄悄地干了什么事，他一出生神智就跟十几岁小孩差不多，确定这个事实后，丹恒让他自己想个名字。
“不知道，但是我不想跟你姓！”小孩嚣张地双手叉腰，跟丹恒叫嚣，“我想要跟他姓！”
他指着旁边的丹枫。
莫名其妙被说的丹枫脸上露出一丝嫌弃：“……我跟他一个姓氏，你跟谁姓都一样的。”
小孩：“……”
小孩：“好吧，那我的名字就是丹霁！”
“哪个霁？”丹恒问。
丹霁看向丹恒，十分激动：“光风霁月的那个！”
“好好好。”
两个被迫带小孩的只能哄着他，生怕丹霁又想出来什么鬼点子。
结果人丹霁还挺乖的，每天除了跟他们后面学习和处理事情之外，其他的都怎么做事。
直到有一天丹恒和丹枫带着丹霁出去逛街，被那群持明长老撞见。
事情败露后，丹恒和丹枫紧急商量一个计划，然后他们两个决定强行决定下一代龙尊的人选。
于是他们两个凭借两条三寸不烂之舌，把一群持明长老说服，还是不听的，他们全部以理服人，强行将丹霁推到下一任龙尊的位置。
丹霁知道他降生的使命是什么，毕竟持明族转世的时候有一个习俗是能够带上一些对于他们来说，比较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而那个人给他留下的东西是一段只有他能够看懂的文字。
不属于仙舟上面的文字，而是另一种。
其实丹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看懂，但很神奇的是就是看懂了，仿佛刻在他的基因里。
上面记载的内容丹霁没有跟那两个人说起的打算，准备把它埋入地底，谁都别想知道他看到了些什么。
丹恒也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有没有给丹霁留下什么东西，看这个样子应该是没有留下。
至于丹枫，他都是后面才知道的。
解决完这边龙尊的事情后，许久未见的景元过来，首要的一件事情是看看丹恒还在不在。
“将军大人，这么担心我的安危吗？”丹恒听到他的来意，有些无语，“我们只不过是选了下一代的龙尊而已，将军大人，您是忘记我们之前跟您说的那些事情了吗？”
景元自然知道，只不过他之前听丹枫说的是下一代龙尊有人了，丹恒可以顺利离开罗浮，根本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现在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又因为之前听的是持明龙尊是代代相传，还以为丹恒把力量全部交给别人，自己转生去了。
“……”丹恒听完他的解释，发现他的猜想倒是挺合理的，“我知道了将军，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景元急匆匆地跑过来，他擦着自己脑门上的汗，摆摆手：“公开场合喊将军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喊将军，多生分呐丹恒。下一代龙尊呢？能让我看看吗？”
丹恒和丹枫分别往左右挪了一步，景元看到他们中间一个跟仙舟人七八岁差不多的幼年持明龙尊，低头看着他：“……还挺可爱的？”
“你就是现在罗浮的将军啊？真是幸会，看起来你好厉害哦。”丹霁第一次看到景元，之前听到那些人的话语，对景元有一种天生的崇拜，本来准备说一些官方用语，结果一秒破功，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景元哈哈两声：“是吗？你以后怕是要跟我经常见面了，丹霁。”
“好欸！我可喜欢你了将军！”丹霁迅速地冲上去，打了个景元措手不及，他扑上去，活活一个看到自己偶像的样子。
丹恒和丹枫两个人站在原地，表情几乎一模一样，他们两个看了看对方，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从彼此的眼神中能够看出来他们对丹霁这样的行为有些无措。
从此，丹霁除了跟着丹恒丹枫后面，就是跟在景元后面，就连夏月看了都啧啧称奇：“持明长老居然没针对这件事？”
“没有，很神奇吧。”
“的确比较神奇。”夏月看着丹霁碰见景元就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感觉编个将军的假消息都能把他骗走，你们真的不再想想？”
丹恒道：“其实，这事已经发生过一次，他没被骗。”
又过了几十年时日，丹恒感受到自己转世的时间到了，就开始交代后事，让丹枫和丹霁到时候来接他，他不想持明长老为了解决一个龙尊专门来蹲他。
“我知道了，你去吧。我们会等着你的。”丹枫和丹霁送了他最后一程。
丹霁对这些还没有什么概念：“你要转世了吗？你还会记得我吗？”
“嗯，不过我的情况会有些特殊，所以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丹恒说完，回到那片海底。
恍然之间，丹恒眼前浮现出那人给自己留下的一封信：
「我们生命中的每位过客都是独一无二的。他们会留下自己的一些印记，也会带走我们的部分气息。有人会带走很多，也有人什么也不留下。这恰好证明，两个灵魂不会偶然相遇。 [1]
所以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是有意味深长的、难以测度的过去催化而成，都是由因果之链推演而成。当然，没有什么最初的因，每一个因都是另一个因的果。[2]」
他慢慢地闭上眼，意识沉入一片黑暗。
他在黑暗之中走着，看不清四周，视野里只有脚底下的道路，笔直地通向前方。
一个人走在这条漫长而又看不见尽头的道路。
非常平静。
终于走到尽头。
眼前是一扇门扉。
丹恒回头望去，来时的道路已经彻底没入黑暗中。
他推开门。
门的这一端，是一片黑暗。
而门的另一端，是满目的光明。
脚步迈入光芒中，丹恒的眼睛被一阵光芒刺得有些睁不开。
再度睁开眼时，面前站在丹枫和已经长大的丹霁。
他咳嗽两声，发现自己身体变小，脑子混沌。
现在是什么时候？
丹霁怎么都这么大了？
“看来没事，你……还有记忆吗？”丹枫俯身，准备带走他。
丹恒点头，说道：“我基本上都记得……丹枫。”
“那就好。”丹枫向着他伸出手：
“欢迎回来，丹恒。接下来，你将走向属于你的崭新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