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帝江的视线,乐归立刻正直含蓄地笑了笑。
帝江轻嗤一声,别开脸继续看戏,乐归一秒收了脸上的笑。
【……算了吧,他那么强,估计不等我靠近,就把我碎尸万段了。】
【所以我为什么要穿到奇幻小说里!要是个普通古言多好,这样只要趁他睡觉的时候用绳子把他绑起来,他就没办法挣脱了。】
【话说他皮肤这么白,一旦用绳子勒紧了,是不是会立刻勒出很明显的红痕?嘶……胸肌那么发达,腹肌也那么明显,绳子卡在肌肉块之间的沟沟里,稍微一动就磨红一片,要是再因为害怕拼命挣扎,那肯定好几个地方都会渗血……】
乐归:“嘻……”
大殿门口的舞乐恰好都停了下来,她不大不小的笑声突然充斥整个大殿,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也包括王座上的人。
乐归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尊上,弟子有事禀告。”
“说。”帝江眉眼沉静,仿佛从未听到她那些肮脏的内心之言。
乐归瞄了一眼其他人,突然为难:“这件事不合适在太多人面前说。”
帝江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抬眸扫一眼殿外其他人,众人精神一震,纷纷收拾东西离开……是精神一震吧?震了吧!乐归总觉得他们离开的背影透着一种三个月没放假突然临时通知休息的喜悦感。
刚才嘈杂的大殿,转眼就安静起来,帝江看着跟前仅剩的某人,问:“现在可以说了?”
“可以了。”乐归点点头,警惕地看一眼周围,又往他面前挪了两步。
帝江难得见她如此谨慎,便也配合地往前倾了倾身。
“尊上,我昨晚咳血了。”她一脸郑重道。
帝江:“……”
虽然知道她憋不出什么好屁,但看到她把一屋子人都赶走后说出这么一句屁话,帝江还是气笑了。
乐归被他笑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搓了搓胳膊道:“尊上您别生气,此事确实不宜张扬,若是叫人知道弟子在您的庇护下还被仙门之人下了缠心蛊,岂不是会叫他们觉得您无用?”
“就算今日无忧宫里的人尽数死在仙门之手,也不会有人敢说本尊无用。”帝江面无表情。
【哇,那你好厉害哦,要不要给你鼓掌掌?】
乐归脸上浮现三分崇拜五分爱意七分佩服:“尊上说得对,是弟子太浅薄无知了。”
“真心这般觉得?”帝江问。
乐归:“当然。”
【不是,我可是凭实力考上大学的正经大学生,知识厚度比你这个没学历的家伙可强多了。】
帝江突然笑了。
每次看到他莫名其妙的笑,乐归都会感觉很心虚,这一次也不例外。她配合地干笑两声,便赶紧进入正题:“尊上,弟子还想留在您身边长长久久地侍奉您呢,求您一定要救救弟子啊!”
“既求长久,为何不饮忘还水?”帝江反问。
“对哦!”乐归眼睛一亮,“饮一天忘还,就可以保一天的身体状态,如果我每天都喝,那缠心蛊是不是就对我没用了?”
【虽然不想喝橘子的洗澡水,但相比之下丝线缠心而死更恶心好吗?!】
乐归满怀期待地等着帝江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帝江和她对视片刻,残忍表示:“身体无恙,但毒会加深。”
乐归顿了顿:“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的身体会一直保持今日状态,但毒入肺腑带来的痛苦却不会减少,”帝江恶意一笑,“你会活着,代价是终身受苦。”
乐归:“……”
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漫长的沉默过后,乐归挤出一点微笑:“那……就没有别的办法?”
“有。”
乐归忙问:“什么?”
“吃解药。”
乐归:“……”
【你他妈再说屁话就吃泡面没有叉子哦。】
“不过缠心蛊一百多种毒草毒虫,先后放的顺序可随意调换,解药也会因此有细微不同,若想根除,还是要找下毒之人要解药,自己配是配不出来的。”帝江耐心十足,说完就等着欣赏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果然,乐归敢怒不敢言:“所以你昨天放她走的时候,为什么不让她把解药留下?”
“蛊又没下在本尊身上,本尊操那个心干什么?”帝江摊摊手。
有理有据,引人骂娘。乐归气得直接在心里打了一套军体拳。
帝江玩够了,便转身要回寝殿,乐归叫住他:“帝君,我该去哪吃饭啊?”
之前一直没敢问,现在都来苍穹宫侍奉了,也算是从总部边缘直接进入核心了吧,不求待遇提高多少,至少能像在敝犴台时一样有饭吃有水喝吧!
帝江闻言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你不是有辟谷丹?”
“……那玩意儿是腰腰给我的,就是吃了那个,我身上才越来越香。”乐归尽可能委婉。
帝江眼睫动了一下:“嗯,别浪费。”
【啊!!!】
帝江勾起唇角,心情愈发愉悦,正思考要不要再刺激她几句时,乐归突然开口:“尊上,你脸色好像不太好,是生病了吗?”
帝江脚下一停,又很快离开。
“……正常人被关心了就算不说谢谢也不至于直接无视吧。”乐归小声嘀咕,那边帝江回头看一眼,她又一秒变狗腿,“尊上再见~”
帝江走了,乐归轻呼一口气,一不留神又踩到一坨史莱姆,她心道糟糕,下一秒果然耳边响起了尖锐的歌唱声。
乐归:“……”
【这些玩意只会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养一坨不就够了吗,为什么要养这么多啊!】
作为一个将死之人,乐归只想安静地躺着,一点都不想干活,但目前来看只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她死之前都别想安生。
乐归盯着大殿看了许久,最终认命地挽起袖子,开始一样一样归置。
“放、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知道我和主人什么关系吗?无知小儿赶紧放我下来!”
“我不要进箱子我不要进箱子,求求你别把我关进箱子里……放桌案上行吗?”
“小姑娘你生得可真好看,我用这座金矿换你一双眼睛如何?”
乱七八糟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乐归额角突突直跳,等一样样东西全都收好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就一个大殿,她竟然收拾了整整一天!
看着被摆放整齐的各种法器和奇怪生物,她有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帝江这是把全世界吵闹烦人的玩意儿都收集来了吗?”
“合欢宗小畜生,你今日给我如此大的羞辱,我定然不会放过你。”先知镜阴沉沉道。
乐归不耐烦:“我就是把你摆在镜架上而已,怎么就羞辱你了?”
“只有梳妆镜才会被摆在镜架上,我是神器!神器!”先知镜暴躁反驳。
乐归看向桌案上被摆得稳稳当当的镜子,沉默三秒后问:“连ios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神器?”
先知镜一愣,镜面再次卡顿。
乐归摸了摸鼻子,肚子突然传来咕噜噜的叫声。
一天没吃东西了,去找橘子蹭个饭?乐归犹豫地看了眼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算了,饿一顿吧,比走半道被什么精怪吃了强。
乐归伸了伸懒腰,回到墙角正准备睡觉,殿门外突然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请问……乐归尊者在吗?”
乐归一顿,下意识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老头站在殿外,正谨慎地往里望,两人一不小心就对视上了。
“乐归尊者,”老头讨好地笑笑,又适时往后退一步行礼,“弟子拜见尊者。”
乐归吓一跳,连忙摆了摆手:“别别,我不是什么尊者……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老头讪讪:“您刚来低云峰那会儿,还向弟子问过一些事。”
……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乐归看着之前还眼高于顶的老头现在摆出这副谄媚样,心里就忍不住警惕:“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代表南乐府前来向尊者道贺,恭喜尊者进入苍穹宫侍奉。”老头说着,往旁边站了站,乐归这才看见他身后还有六个人,一收到他的指示立刻端着托盘上前,却又恰好停在苍穹宫外。
“弟子听闻尊者喜食苹果,所以特意搜寻了一些,又怕尊者会吃腻,便又准备了一些别的吃食,还请尊者笑纳。”老头毕恭毕敬。
乐归已经吃了一个月的水果了,如今看到托盘上的各色糕点和小吃,一时间眼睛都亮了,但还是谨慎地表示自己用不着。
“这是特意给尊者准备的,求尊者笑纳。”老头连忙下跪。
作为反封建社会长大的大学生,乐归可以轻易给人下跪,但接受不了别人给自己下跪,尤其是对方岁数还这么大了。她赶紧虚扶一下,却谨慎地没有出门:“你你你快起来,我收下就是了。”
“多谢尊者。”老头说着,示意其他人放下托盘,便直接离开了。
殿门口空空荡荡,只剩下六个托盘摆在地上,乐归看一眼外面漆黑的夜色,纠结要不要把东西端进来。
端吧,怕外面潜藏着什么东西,只等她伸出罪恶的小手,就把她拖进黑暗撕碎,可是不端吧……肚子又一次咕噜噜,她舔了一下发干的唇,更馋了。
“你如今也是野鸡变凤凰了啊。”
身后突然传来嘲讽,乐归一回头,就看到先知镜里显现一盆绿萝。
“你不卡了啊?”乐归随口一句。
先知镜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顾着嘲讽她:“不过是个灵根全废的凡人,如今竟有了如此机缘,你凭什么?”
乐归盯着他看了片刻,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绿萝一顿,明显开心起来:“快来快来,我就知道你有眼光。”
乐归已经习惯它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性格了,闻言只是淡定走到它跟前:“我除了这条命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们换个方式做交易怎么样?”
“没事,我就想要你的命。”绿萝意外坦诚。
乐归:“……”
短暂的沉默后,绿萝意识到她是不会用命跟自己做交易的,只能忍着失望道:“你想怎么交易?”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告诉你ios是什么东西。”乐归抱臂。
绿萝冷笑一声:“你这算什么交易。”
“不干吗?”
“不干!”
“那好吧,那我们就像之前一样交易好了。”乐归表示妥协。
绿萝顿时容光焕发,只是还没说话,就听到乐归幽幽开口:“不过先说好,一旦缔结交易,我的问题只有一个,‘ios是什么东西’。”
绿萝:“……”
许久,它不可置信地问:“你威胁我?”
“谁威胁你了,你作为先知镜,难道不该无所不知吗?”乐归反问。
绿萝倒抽一口冷气,显然没想到她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想问什么?”狭路相逢无耻者胜,绿萝甘拜下风。
乐归眨了眨眼睛:“我的缠心蛊除了吃解药,还有其他办法可解吗?”
虽然现在更关心的是那些吃的能不能拿进来,但她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我以为你会问去拿那些吃的会不会有危险。”绿萝无语。
“彻底根除的办法没有,但压制上几百年完全不复发的办法却是有一个。”绿萝回答。
【我作为凡人总共也就能活个几十年,压制几百年不复发不就等于痊愈?】
乐归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这是第二个问题,你先把第一个交易做完,我们再聊第二个问题的交易。”绿萝支棱起两条枝叶叉腰。
乐归:“……”
【操。】
“ios是手机系统的一种。”乐归快速回答它的疑问。
绿萝怀疑:“什么是手机系统?”
“这是第二个问题。”乐归抱臂。
绿萝:“……”
一人一镜隔空对视,各自生厌。
“你知道吧,即便我无法判断答案是否正确,你也不能在我面前撒谎,否则就是万劫不复。”绿萝威胁。
乐归呵了一声:“我现在既然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就说明我没撒谎,承认吧破镜子,这世上就是有你不知道的事。”
“不可能!这世上绝无我不知道的事,还有你叫谁破镜子?!”绿萝暴怒。
乐归奇怪地看它一眼:“你能叫我小畜生,我就不能叫你破镜子了?”
“你才破你才破你才破!”绿萝气得直撞镜面,似乎要从里面撞出来,连带着整个桌案都开始颤动。
乐归吓一跳,赶紧往后退一步:“说、说不过就闹,有你这样的吗?”
“来啊!过来啊!继续问,看我是不是无所不知!”绿萝已经癫狂。
乐归第一次看到发癫的……植物,咽了下口水假装没听到。
许久,绿萝平静下来,她默默松一口气,扭头看向殿外放置的几个托盘。
苍穹宫外巨大的月桂树上,帝江一袭红衣靠着枝丫赏月,正觉得无聊时,一道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殿门口,咻地一下捞进去一个托盘。
片刻之后,又咻的一下,再次捞了托盘。
帝江沉默地看着她捞了六次,终于把所有托盘都弄到了殿内,刚要倾身看看她要做什么,喉间突然涌起一片腥甜。帝江随意地抬手擦了一下唇角,白皙的手指上果然多了一抹血痕。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