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BA小说网 > 穿越小说 > 明末最后的悲歌 > 第26章逃出生天外
    也不知到了何时,远远一阵马蹄声响起,越来越近,似乎就进了校场,原本有些昏沉欲睡的卢善远一下惊醒过来。夜间骑马非常不寻常,主要是夜间骑马需要非常高明的骑术,但骑术再高明,也躲避不了路面的坑坑洼洼,而这对于高速疾驰的马匹来说是致命的,随时都有可能人马皆伤,除非紧急军情,一般不会夜间骑行。



    但在萧山这个地方又有什么紧急军情呢?细思极恐,因为很有可能就是冲着他们这批俘虏来的,而如果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流程,按步就班即可,哪里需要快骑出动?所以从最不可能排除法来说,这个快骑传达的命令就是对付他们的,而且不是什么好命令,很有可能是要对他们中的某人或某些人下手,而这某人要么是对许都,要么是对自己!



    马蹄声消失后,整个夜晚又重新归于静寂,偶有校场门口那棵大树上传来几声夜枭的鸣叫声,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渗人。



    被惊醒的卢善元此时特别清醒,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起身来到窗前,此时月亮已经升起,透过模糊的窗纸,看着印在上面的一轮明月。明亮的月儿把窗花投影到地上,形成了一个漂亮的图案。



    此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声轻微的脚步声,虽然来人极力控制,但在寂静的黑夜中那一声声在卢善元耳边却象擂鼓一样。



    紧接着,一个猫着腰的身影慢慢的投射在窗纸上,越来越大、越来越高,直至一个清晰的人影伸出一只手,手中还拿着一件好象匕首的东西,插进窗缝中,显然是想把窗栓顶开。



    卢善元轻手轻脚转向窗户边上,悄悄从头上拔下发簪,这个发簪是让王大有特制的,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军刺,当然要稍为短那么一截。



    那把匕首在试了几次后,发现窗栓根本就没有关,于是伸手拉开了窗子,一阵明亮的月光顺着打开的窗户射了进来,那人一只手撑住窗台,就准备跳进来。



    在他的一双脚刚刚跃过窗台,卢善元蓦然而动,手中的发簪刺向那人的大腿,但是速度很慢,慢得让那人的眼睛能清晰的看到刺向自己的过程,但他的一只手撑着窗台,两条腿正中空中,根本没有反抗能力,不禁轻呼了一声“啊!”



    就这一声让卢善元验证了自己的判断,来人正是徐复生!他用刺向徐复生的手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声,“是我!”



    徐复生紧绷的腰柔软了下来,转头看向卢善元,脸上的欣喜之色掩藏不住,正想开口说话,卢善元轻轻的嘘了一声。



    卢善元伸出头看了看外面的院子,在外面看守的两个官兵坐在门口一动不动,显然已经睡熟,他把徐复生轻手轻脚拉到墙角,两人隐入了黑暗之中。



    他知道徐复生冒险进来肯定是有重要变故,静静的听着徐复生在他耳边轻声讲述事情原委。



    “大人,我看到天雷地火二人连夜赶来,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趁着天黑摸到李大开的窗底下偷听,原来天雷地火二人带来了巡按大人的命令,要求明日一早把所有人都绑缚了押解过江,后面他们压低了声音,有些话就听不清楚。再后面,李大开问陈子龙和蒋若来会不会回来,天雷地火回答陈子龙有意见不会来,蒋大人会在对岸接人。我觉得有些不对劲,特别摸到这里跟大人说一声,以便大人早做准备!”



    “不对!”卢善元暗忖道:“陈子龙和蒋若来原来已经赶回杭州,怪不得这两天都看不到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赶回去呢?应该是上司有令,否则无论如何不会抛下囚犯单独离开。这个上司只可能是左光先,那么左光先为何要让陈子龙回去呢?只可能是讨论囚犯的处理问题,因为如果是献俘仪式,左光先只要确定好通知陈子龙就可以了。难道是左光先对陈子龙的处理方案不满意?”



    一时之间,卢善元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节,但此事绝不简单,很可能关系到这一批人的生死存亡!



    “对了,四天前我看到姜应甲和谭学竣带着一帮人骑着马匆匆向北而去,应该也是赶去杭城,其中就有天雷地火二人!”



    徐复生的话让卢善元豁然开朗,此事的经脉已经非常清晰。姜应甲跟谭学竣两人率先赶到杭州,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说服左光先改变王雄与陈子龙两人主导的投降协议,这肯定是要下杀手了。



    卢善元不再犹豫,此时最关键的是自己先逃出去,至于许都等人,只能想办法通知他们,至于他们信不信,就不是卢善元所能把控的了。



    他轻轻的回到原来的铺位,一把悟住丁汝章的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是我,善元!”被惊醒正想乱动的丁汝章安静下来,卢善元接着说道:“根据推测,朝廷可能会对我们下手,现在不知道要杀的是大帅一人还是我们全部,我现在先跑出去,你想办法告诉所有人,能跑就跑。天亮后他们就会动手,一定要快!”



    丁汝章拼命的点着头,示意卢善元把手拿开。他凑到卢善元耳边小声说道:“善元你多虑了吧?陈子龙是复社领袖,如果出尔反尔,如何再有面目见一众好友?必不至如此。而且我们有王雄发的免死牌,总不至于一死吧,朝廷这点脸面总还是要的。”



    卢善元点点头,目前自己的推测虽然很有逻辑,但那是对自己来说,但别人肯定不会这样认为的。他凑过去说道:“不管如何,我会过了江等你们,想办法在江上弄条船,如果你感觉形势不妙,那就跳江求生!一旦进了城,我就没办法救人了!”



    见卢善元说得慎重,丁汝章下意识的点点头。卢善元递给他一把小刀,说道:“万一被绑了,用这把刀把绳子割了。”见丁汝章接过小刀藏在袖中,也不再啰嗦,带着徐复生悄悄溜出了校场。



    两人钻进不远处的一处小树林里,徐复生带的队员都藏在这里,连徐复生在内一共五人,众人商量了一下,借着月光快速向江边走去。



    江边是一片长满芦苇的湿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河道,徐复生前期已经考察过,这里有一个叫索村的小村庄,村里面都是渔民,全村共有七八艘渔船。



    借着月色,众人摸到了村口的一户人家,机灵的狗已经开始大叫起来,徐复生掏出一个馒头扔了进去,那条狗一会了就安静了下来,他一个借步,跳进了芦苇扎成的院子,悄悄来到房子门前。



    “当家的,快去看看,小花刚才还在叫,怎么突然不叫了,莫不是进了贼!”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典型的绍兴口音,不过徐复生大致听得懂。



    “哪个贼会这么不长眼来咱家偷东西?除非是来偷人!”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道。



    “那可说不准,贼可不知道咱家没东西偷?别动,快起来出去看看!”



    “嘿嘿,娘子,你身上可真滑,比江里的鱼还滑!”



    “你个老色批,别动手动脚的,唔......”那女的娇嗔道。



    徐复生忍不住敲了两下门,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戛然而止,那男的惊恐的说道:“谁?”



    “老乡,出来一下,有事跟你商量!”徐复生轻声说道。



    过了一会,门慢慢的开了,看见站在外面的一群人,那男人一下跪倒在地,一边磕头一边说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家中实在没有东西奉献给好汉呐!”紧接着那女的也跟着跪倒在地,不停磕头。



    卢善元上前观察了一下,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长得身高马大的,但一直低着头不敢抬起。“大哥别害怕,你家有船吗?”大概听到卢善元的声音比较和善,那人抬起头来,见到徐复生他们都拿着刀子,又害怕的低下头去。“好汉,我家只有一条船。”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一定是以为卢善元他们会把他家的船抢走,这可是他们家的生计所系啊!



    “大哥,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的船值多少钱?”



    “我的船不卖,天天要捕鱼的!”那汉子带着哭声拒绝道。



    “值二十两银子!”突然那女人说道,其实象她家这样的破船五两银子都没人买,不过要买一艘新船,可能就得十五两左右。



    “那你这艘船我出三十两银子买了,先给你二十两,大哥给我们划船干事,干完事再给你剩余的二十两,如此可好!”



    “好好好!”那女人拍了一下汉子的手,嘴里连声叫好,三十两银子足够他们过好几年了,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女人完全忽略了汉子要跟着去给陌生人当船夫,有可能一去不回的风险。



    “大嫂,还得麻烦你给我们拿几件衣服,做些饭食,我们花银子买。”卢善元想了想,有可能天亮之后对他的搜捕就会开始,虽然到了江上被查到的可能性很小,但易一下容还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那女人很高兴的回去屋里拿来了几件衣服,有冬天的,有夏天的,羞赧的说道:“家里就这几件衣服,要不是他二叔去金华府抓反贼,还没这么多呢,官人将就将就吧。”有了利益看来又没了危险,女人的话就多了起来,一边麻利的做着饭一边跟卢善元聊天。



    原来这汉子名叫江勇,世代都在这索村居住,父母均已亡故,主要以打渔为生,房子旁边开着两亩地,主要是妻子洪氏在打理,不过江边滩地种不出什么粮食,如果遭了水,可能连种子都收不回来。夫妻两现在生了一双儿女,男孩六岁,女孩三岁。



    江勇还有个弟弟,名叫江风,平日里就跟着哥哥打渔为生,年前游击营招兵,说是给五两的安家费,江风也报名去了,结果实际也就发了二两,另外发了二斗米,其余的说是给漂没了,农家孩子也不懂漂没是什么意思,反正有银子拿有粮食领就很好了,把银子和粮食拿回家就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也正是靠着弟弟给的安家费,他们过了一个好年,不过弟弟一走好几个月,一点信也没有,听人说是去金华那边打反贼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用了早饭,天色也大亮了,卢善元让徐复生拿了银子,亲手把三十五两银子交给洪氏,说是怕交给江勇会乱花,还是交给大嫂稳妥一点。一番话说得洪氏眉开眼笑,直说让江勇好好服侍好卢善元他们,并一直把他们送上船。



    江勇的渔船看着确实破旧,好几处都有修补过的痕迹。不过,江勇拾掇得很用心,渔船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除了有些鱼腥味外坐着还挺舒服。



    很快渔船就来到了对岸,卢善元让江勇停在了码头下游一个芦苇荡中,留了一个战士看着,自己带了徐复生等五人来到了码头。



    码头上人不多,有几个小商人挑着担子坐在边上等着渡船。很快有游船过来,小商人跟船主商量好价钱后上了船向对岸驶去,码头上一时空了下来。



    春天似乎快要到来,江面上吹来的风都带着一丝丝的暖意,江勇曾经说过,今天的潮水大约会在午时到来,看看临近中午,江面上还是没有官船的影子,卢善元正想往上游走走,毕竟一群人一直在码头上游荡显得有些异常。



    这时,官道上忽然来了几骑,卢善元眼尖,远远看见正是蒋若来、姜应甲和谭学竣带着几个随从骑着马过来,后面还跟着二百余名士兵。他赶忙把头上的草帽拉点下来,遮住了脸,虽然草草化过妆,但小心无大错。



    “来了!”徐复生眼尖,指着江面说道。



    卢善元转头望去,只见江面上出现了点点船帆,三艘大船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几艘船是典型的福船样式,卢善元曾经看过图片,这一般是明军才有的战船。



    这时,江面远处一条白线缓缓而来,伴随着一阵隆隆的声音,很快那声音越来越响,就象万马齐奔时的场景。潮水来得很快,那些福船很有经验,把船头调过来对准潮水方向。



    潮水很快到达码头,打在码头石台上,溅起巨浪,即使卢善元站得很远,也能感受到扑天的巨浪迎面而来。



    潮水过去,江中的福船已经调转船头,接着向码头驶来,很快就靠了岸。



    过不多时,就见许都一马当先被押了下来,只见他双手被反绑着,脖子上还套着一根绳子被身后的一个官兵拉着,旁边还有两个拿着刀的官后护着。许都脸色苍白,脚步轻浮,似乎是晕船了,但也可能是从早未给吃喝。



    码头上围了很多人过来,有些是挑着担子准备过江的百姓,还有一些着手的,估计是得到消息来看热闹的城里百姓,他们笑着对许都他们指指点点,有听说过的就在那里当着免费的讲解员,好一派看热闹的风景线。



    卢善元示意众人悄悄的挤进人群,凭他们几个人想要救人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要了解事情的原委。



    一个胖子在口沫横飞的说道:“家父是巡按衙门的,前日里巡按左大人在衙门里把那个叫陈子龙的推官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是那姓陈的徇私枉法,私纵贼寇,他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参姓陈的一把,哈哈哈,巡按左大人下令把这些反贼全部砍头,你想想啊,这些反贼在金华可是抢了不少钱财,据说天天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呢!还有人说,他们破了很多大户人家,第一步就是去闺房找大户人家的小姐,说是那些小姐都是白净净、香喷喷的,嘻嘻!”他的淫笑声带动了身边一群人的哄笑。



    “胡说,贾老三,什么时候你爹跑到巡按衙门当差了?你爹不就是巡按衙门边上开了个棺材店吗?怎么,巡按衙门找你订棺材了?”旁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



    “胡老二你知道什么,我自然知道,咱在巡抚衙门认识的人可多了!”贾老三大声说道。



    “你知道个屁,陈大人是复社领袖,左大人跟他商量事情都是和颜悦色的,什么时候骂个狗血喷头了?告诉你吧,是那东阳县令去跟左大人说,巡按大人才改变主意的!什么都不知道,尽瞎说!”胡老二得意的说道。



    “你又知道什么,左大人现在是咱浙江最大的官,哪个官不被他训得服服帖帖的!再说了,......”贾老三话没说完,忽然江上响起了两声扑通声,紧接着是一阵喧闹声传来。



    卢善元跟着人群来到江边,只见福船上一群官兵在大声呼叫,远远听去似乎是让船夫下去捞人。虽然卢善元不确定,但十有八九是丁汝章看着形势不对,跳下江去。



    卢善元悄悄钻出人群,趁着大伙的注意力都在江面上,向下游快步走去,很快徐复生等人也跟了上来。卢善元边走边向江中看去,只见一艘福船上已经向下游驶去,船上的官兵在大声的叫着什么。在他们前面两个人头正探出头来,引来船上的人一阵大叫,有官兵拿着弓箭向前射去,不过此刻江风甚大,箭轻飘飘的不知道吹去了哪里。那两个人头又沉入水中,船上的官兵大声呼叫着。



    卢善元他们钻进了芦苇荡中,很快找到了江勇的渔船,只见江勇迷茫的看着芦苇,似乎想看看江面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到卢善元回来,江勇神色慌张的看着他,象怕卢善元杀人灭口一样。



    “江大哥,你对这片可是熟悉?”卢善元问道,福船是进不来小河道的,只要把丁汝章救上来钻进芦苇荡,大概率就能脱险了。



    “熟...熟悉得很!”看得出来江勇还是有点紧张。



    卢善元笑着说道:“那呆会还得请江大哥帮忙钻一钻这里的小河道。”卢善元笑着对江勇说道,一边脱掉子身上的衣服,光着身子钻进了水里,冰冷的河水让他的身子一阵痉挛,心中涌起了一阵不好的感觉,但还是悄悄钻进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