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倒v开始】

    “昨晚后院的人是你?”他语气淡然。

    “嗯。”

    “你昨晚去后院做什么?”

    白茶一愣, 落寞道:“昨晚蓝秘书他们很忙,我给您送完酒水就回房间了,过一会想不太妥想折回去门口候着, 方便您吩咐, 但是……我进去的时候门开了, 您不在房间。”

    听到这, 孟策舟狭长的眼眸隐忍着半眯, 压下心头狠戾。

    白茶后背突如其来的一阵惧怕, 吓得立马噤了声。

    孟策舟手指捏的咯吱响, 咬牙道:“继续说!”

    千防万防,可还是没防住!

    他倒要看看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大的能耐, 能当着他与众多人的眼皮子地下对他下手!

    “我、我, 我以为您去找林助理了呢, 可蓝秘书回来却说宴会没见林助理, 宴会是商大少带人来故意搅局的,我就觉得事情不对自作主张的去找了您,第一个就先去的后院, 却歪打正着,刚好看见……看见、”

    白茶看着他的脸色,犹豫道:“看见您被推进水里,有一个人影从、从侧门离开了。”

    “看清脸了?”

    “灯光太暗,那个人走得很急, 不过——”他低头, 摘下身上那枚精贵的胸针双手呈上;

    “走之前他掉了这个,当时我觉得不太对就收起来了。”

    他没接, 就着伸来的掌心扫了一眼,声音冷冽:“很普通。你怎么带上了?”

    白茶慌忙解释:“我、想着既然是凶手落下的东西, 而且价格不菲,他必定会回来找,所以就带着故意出去逛了一圈。这个法子太蠢了,我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收获,没成想在门口碰到江总监,他说……这东西很眼熟,他前段时间买过枚一模一样的。”

    “一模一样?”

    他忍着强烈的失重从床上下来,伸手脱了衬衣扔进垃圾篓,从衣架拿了条新的换上。

    晦暗的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眼底似乎深不见底,却肉眼可见的冷笑一闪而过。

    他身材塑性近乎完美,该有的一样不缺,恰到好处的肌肉又不会显得太笨重,换衣服的动作很快,眨眼间,他已经在单手扣腹部纽扣了。

    白茶抬手摸向嫣红的耳垂。

    “品色平平,上头的宝石在斯里兰卡泛滥成灾,江眠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的。”

    上流社会,精英阶层,彰显身份要么用全球知名大牌包年vip会员特供,要么是不常见的宝贝玩意,再不济带个喜马拉雅birkin,或者蒂芙尼蓝这些也不算太掉价。

    这种中等的饰品,很少会有人带着来孟家这种宴会。

    “是这样的孟总,后来我问江总监,他说是买来送给林助理的,当我再往下问,江总监并没有告诉我。孟总您说……这胸针有没有可能是林助理的?昨晚上,推您的是他?”

    “你说什么?送给林景年的!”

    一声压抑的怒喝,伴随着茶杯砸向地面碎裂的炸裂声,白茶吓得浑身发抖,大惊失色地后撤几步“噗通”跪下了。

    “孟总,我不敢撒谎,您要是不信……随时可以叫江总监问话!”

    “孟总……”白茶脸色煞白,胆战心惊地颤抖抬头:“有没有可能,昨天要推您的人就是林助理啊,他让我送酒……那杯酒有问题,您喝了就昏迷里面一定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啊孟总!”

    他跪得倒是流畅,丝毫没看到孟策舟眸中迸发的怒火,与几分骇人的暴戾。

    “你倒是懂得不少。”

    白茶被浑身一抖,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霎时间气氛死寂得可怕。

    “滚出去!”

    门页开关,白茶连滚带爬地慌张跑出去。

    淡色阳光铺在窗外凋零的枝叶,逐渐拉远,在孟策舟冷峻的侧脸后被光线虚化。

    不知是不是阳光照不到的原因,那双原本盛怒中的眸子在阴凉中冷却,带着审判,瞥了床铺的胸针一眼。

    那一眼浇息了他眸中仅存的几分怒意,变得极为惆怅。

    不知怎地,昨晚那杯浅色琥珀之月在脑中一闪而过。

    是他吗……-

    昨晚事情闹得不小,不仅爆出孟家逼婚的那些陈年往事,连孟坤初恋的死都被打了个问号。

    其实当场宋怜怀孟策舟不久,孟坤便已经得知初恋的死有蹊跷,只是当年碍于没有证据才按下不提,如今有了证据,孟坤当场跟宋怜闹翻了脸,扬言要把她送进监狱。

    其实这件事还有孟老爷子的参与,只是老爷子现在骨灰都没了,债无主,便全都落到了宋怜头上。

    商知许有备而来,偷拍昨晚宴会上传网上,现在估计报纸都飞的铺天盖地了。

    整个孟家真的乱成了一锅粥,

    林景年坐在□□院门口阶梯,清闲的与庭院内行色匆匆的佣人显得格格不入。

    枯黄的残叶洋洋洒洒落下,轻轻一刮,跟其他残叶打个风旋落在他脚下。

    面对满园毫无生气的秋景,他非常郁闷地叹口气,双手托腮,哼哼唧唧的:“孟策舟怎么还不来找我啊……”

    “找你?为什么找你啊。”车太田捧着把瓜子坐下。

    “昨晚上他落水了,我救了他啊,还照顾到半夜,幸好我发现的及时,不让铁定得叫医生了。”林景年看了眼天色:

    “这都快到晚上了,我都等了他一天了,信息也不回,他怎么还不来找我说昨晚的事啊?他是不是忘了?”

    “落水……”车太田仔细回忆这段剧情。

    没回想起来。

    “说不定忘了,今天孟家不是挺忙的吗,估计撤热搜去了。”

    “怎么可能,再忙难也能找人来带一句话吧。”林景年心底一沉,难受得别过头。

    孟策舟一整天都没露面了,他没有蓝烟的联系方式,胸针也找不到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该不会不喜欢我了吧?”

    林景年像是后怕般忍不住瞎猜。

    “你不是他生活助理吗,直接去找他呗,在这胡思乱想只会变成怨妇啊福福。”车太田起身,临走前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嘁,我才不去找他!”林景年难得硬气一回。

    从前都是他当狗腿子处处低头讨好孟策舟,可现在他们俩……都、都睡了,关系都不一样了,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今天的硬气吗。

    一侧脸颊被压得有些疼了,他转头换了一侧,露出的白皙脸颊浅浅印着一道红印。

    谁爱去谁去!

    【叮~】

    他掏出手机。

    【商战哥:明晚,来金马街。】

    【商战哥:有事商议。】

    【福福袋:我在孟家,出不去。】

    孟策舟还没解开对他的软.禁,即便他的胳膊已经结痂修养好了。

    林景年兀自坐在秋黄的院落里,身上只套了一件单薄的长袖,露在外的指尖被冷风吹得失温。

    他抱着手机,忿忿地怒骂林少川三百条。

    “林景年。”

    温润嗓音传来,眼前多了一双白鞋,簌簌踩碎了枯黄的落叶。

    许执冷脸,站在他面前。

    林景年仰着脸,不明所以。

    “爷爷今天出院了,我偷了他的手机进来的,现在来问你话。”许执看着他那张无辜的脸,攥紧了拳头:

    “那天景林园,是不是你干的。”

    “不是我。”林景年想也没想:“怎么会是我呢?我跟何老素来无仇,那天也不过是我们第二次见面,我有什么理由害他?害孟小姐?”

    许执冷眼与他对峙:“你哥哥是林少川。”

    林景年皱眉:“可我是林景年啊,我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那你说说看,这一切如果是孟小姐所为,我爷爷为什么要偏袒她?孟小姐与我爷爷也不过是第二次见面!”

    “……”他为难地咬了下唇,片刻,又卸力松口:“他们两个谋划的也说不定……”

    “林景年!”

    许执喝道,眼睛怒火喷发,竭力忍耐才没将眼前人揪来狠狠痛骂一顿。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

    林景年嘴角翕动,似乎有万语千言,但生生被那一道理智压回去。

    既是老爷子钦点的人,这些年来在孟氏立下战功赫赫,威望极高。他说的话,哪怕是没有证据,旁人也是要信七八分的,要说他会为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胡诌,说出去跟讲笑话似的,没人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因为如此,林景年哑巴吃黄连,只能抗下这口黑锅。

    这些天来,他一直想不通何老为何要这样,思来想去,也只有一条“他想把自己从孟策舟身边弄走”的理由。

    在原著里虽然没细写,但也能看出孟沁恨孟策舟,因为宋怜和孟坤的冷战闹翻,他通通将罪责推在刚出生的孟策舟身上,认为孟策舟的出生导致了父母的决裂。

    她既然恨孟策舟,却拿他无可奈何,所以才将手伸向自己。

    这就通了,何老其实根本没和孟沁商议过,医院的说辞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理由和许执说的一样:他是林少川的弟弟。

    也正因如此,一个是孟策舟的亲姐姐;一个是德高望重的何老,他一个小小助理,说再多也没用。

    他睫毛微颤,透彻的眸子浸着一层水雾,“可事实就是这样。”

    倒是还好孟策舟还算相信自己,出了事之后立刻将他送进孟宅,自己的地盘,是孟坤他们没允许都不能进入的。

    这次宴会一出事,他们便更没有心情管他了。

    许执后退两步,冷风吹得他目光更冷:“真觉得我会相信吗?”

    他吸了一口吸,望着一旁秋景,眼眶忽然红了:“我就这么一个爷爷,他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不会放过你的。”

    “……”

    “你以后跟我,就不再是朋友了。”

    林景年一愣,心底跟被利刃刺了一刀似的,忽然,白茶走来叫了他一声。

    看见他,就跟看见孟策舟了似的,像是被一泼温泉暖了心尖,在这个冰凉的秋季升腾着阵阵热气,可心里却没好多少,因为温热过后,便是被凉风冷却后的寒冷。

    一开口,声音还带着干哑的委屈:“孟策舟让你来的吗。”

    “对,孟总命令。”白茶冲他一笑:“撤了你的职位,你工位上的那些没用的小玩意已经打包送回你的公寓了,工资明天全部结算。你现在,可以离开孟家了。”

    寒意更甚,似乎已经化作苦寒腊月里的一把尖锐冰刀,从头到脚刺过一遍。

    “哦,对了。”白茶拿出那枚胸针,仍是崭新的明亮,在寡淡的昼光下却显黯色。

    被平稳地递到他面前:“这是你的胸针,还给你。”

    林景年接过,确认一遍是自己的那枚,不过却好奇:“你在哪捡到的?我后半夜去了一趟后院,并没有看到。”

    也就是说,在他走后没多久,这枚胸针就被捡了,而那个时间点,不都应该在宴会吗?

    “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最清楚。”

    白茶上前两步,府在他耳边轻声道:“孟总说,让你好好想想,自己究竟错在了哪,别再觉得有林少川护你,就在孟家真的无法无天。”

    他们挨得极近,白茶要比林景年高一点、壮一点,靠近时几乎能整个拢住林景年。

    从许执那个角度看不到二人表情,只在白茶得意离开后,看到林景年脸色煞白,像是被抽干了魂魄一般。

    方才因为他的话湿润了的眼眶,此刻轻轻一眨,泪珠像珍珠串成线似的滚落,洇湿了浓密的睫毛。

    林景年委屈地撇嘴,不受控地把头低下,握着胸针的手背蹭了两边眼尾。

    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手足无措的孩子,被家长训斥过后独自瑟缩在角落委屈。

    然而林景年却要比这些再委屈数十倍,他无比清晰,自己是怎样被冤枉的。

    许执垂落的手指紧了又握,握了又紧,终归还是没攥起来,眼尾狠狠剜了红木梁柱边那个躲起来偷哭的某人。

    “自作自受!”

    他轻哼一声从另一侧藤蔓缠的木架下离开。

    冷风如刃,四周秋色阒寂,偌大的院落在吵闹的主宅外,倒显得有些孤寂。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

    【商战哥:现在能来了?】

    【商战哥:别让我等太久。】

    第19章 第 19 章

    秋风更冷, 道路两侧零落枯黄。

    从孟家出来,便一直忙着热搜的事情,公关部主管带着一行训练有素的团队召开记者发布会, 同时, 对孟氏黑广场进行词条封锁, 浩浩荡荡挂了长龙的热搜也被花大价钱给摁了。

    下午, 网络上关于宴会的各种讨论, 不论好坏, 都已经灰飞烟灭了。

    晚上, 孟策舟在公司召开董事会,当场批准收回孟坤旗下公司, 伺候不论他们一家子再怎么闹, 都与孟氏无关。

    夜晚, 孟氏大厦顶楼。

    透过落地窗能清晰无比地望向玻璃外车水马龙的闹市, 远处灯塔光线360°环绕,亮白的光芒落在孟策舟脸侧忽明忽灭。

    高毅步伐轻快,透过哑光地板都能模糊看到他那松快的表情。

    “那些那些公司是孟老生前留给孟坤的遗产, 也是孟坤全部家当,按理是不能收回的,所以孟坤干仗着那几个破公司无法无天,竟敢拿一份糊弄人的稀释协议给孟总签。”

    高毅声调高,在空荡的办公室内清晰可闻:“可他那骗得过咱孟总, 如今资不抵债只能拍卖家产也是活该的。”

    “少说两句吧。”蓝烟在一侧警告他:“如今能息事宁人就算万事大吉, 孟先生的事还是少提。”

    临云项目孟坤眼馋心热,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拿到合同眼睛不眨地就给签了,却不知里面暗暗夹了一份一模一样的稀释股权协议。所以孟策舟才有理由将他彻底踢出孟家。

    如今的孟坤估计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把所有希望寄托予临云地产,想着狠狠赚上一笔周转资金。

    现在,他只管等着那场突如其来的泥石流彻底毁了项目。

    灯红酒绿的街道逐渐在玻璃上虚化成模糊的光圈,淡淡地打在孟策舟身上。

    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叫白茶进来。”

    高毅与蓝烟一齐离开,白茶关了门,慢慢朝他走进:“孟总。”

    “见到了?”

    “见到了。”

    孟策舟转身,见白茶低着头,“噗通”一声又利落跪下了:

    “孟总,我想向您坦白一件事,是、是关于林家的!接替特助一职时,林少川以我的家人要挟,让我给他们当卧底,每月支付报酬的条件让我帮他们泄密孟氏机密!接头地点是金马街的林氏餐厅。”

    孟策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塞卧底这种招式屡见不鲜,自.爆倒是头一次见。

    “起来说话。”

    “不!孟总,若我今天不告诉您,恐怕要一辈子给那个人当接头的了,我是孟氏的员工,我想为孟氏做事!所以今天,我要揭发林少川安插在孟氏的眼线!”

    一个u盘,其中囊括近一年来金马街重点片段近况,见了谁、说了什么话、交代了什么样的任务。事无巨细,无一不明。

    想来白茶应该跟林家接触时间不短,想要弄来这些东西,起码在林少川那是极为信任的心腹。

    这孟策舟倒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期间,林景年从未跟林家断了来往,尤其近期,见面的次数愈发频繁。

    在景林园之前,也见了面。

    屏幕里,眉眼如玉的青年端坐一侧,林少川悠悠起身,靠近林景年俯身,大半个身躯裹着那人,冷硬的目光碰上林景年那双温顺的眼睛,俩人竟真有了几分缱绻的旖旎。

    孟策舟的表情此刻低沉无比,虽然没什么表情,但黑眸里早已暗潮汹涌。蓝烟他们自从进来后便胆战心惊地侯在一旁。

    办公室内死寂一般,而更显得录像里的对话更加清晰。

    白茶嘴角微扬。

    背对监控不到神色,不过当林少川的手指缓缓滑到某人胸口时,孟策舟的脸彻底黑了。

    “嘭”一声碎响,纤薄的平板顿时被摔得四分五裂。

    “孟总。”

    高毅一行人连忙弓腰,蓝烟从七零八落的碎件里抽出还插在滋滋冒烟的插口的u盘,放在那张金丝楠木桌面。

    那些人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哪句说的不对就要牵扯自己。

    又是一声脆响,汝窑瓷瓶炸响在高毅脚边,吓得他缩了脚尖。

    “是属下失职!没有彻查明白林景年,倒是给他钻了空子加害何老与您。”高毅把腰弯的更低:“请您责罚!”

    “想罚你还不容易?一句话的事还能跑了你?”蓝烟抬头,掌心渗出冷汗:

    “可眼下重要的是确认林景年是否真的叛变,我刚才听视频里的对话,他不像是要出卖公司的意思。”

    白茶微微抬头,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想要测林景年的真心还不容易?今天孟总撤了他的职,他肯定会警惕跑去跟林少川商量应对,若他不是卧底,那这会他就不会出现在金马街。是与不是,咱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落水的事情,孟策舟是没有对外公开的,哪怕连心腹高毅也不得知。

    细算起来,包括景林园到如今与林家暗中往来,其实都是他一次又一次退让纵容的结果。

    人人都说:孟坤不孝,宋怜狠毒,只有孟老最疼他。

    可孟策舟从孟老那里得到的疼爱也是屈指可数的。

    孟老军人出身,向来军令大过天,因此他一旦发号施令,孟策舟便只有遵循的道理。

    从他记事起,爷爷永远是冷着的一张脸,紧皱眉头,每每看向他时,总会唉声叹气。到年岁大一点,他便被送到教练身边,孟氏公务繁忙,大约每两三个月才能见一次爷爷,有时候爷俩也赶不到一块聊会天,因为爷爷就算回来也是带着股肱去大厅开会,他就躲在凉亭后面偷看。

    两三个月看一这么眼就满足了,他知道,爷爷这么忙都是为了他。

    那个时候的孟策舟比现在要幼稚一点。

    有一回爷爷生日那天刚好回孟宅,他精心准备了一番,带着景林园里刚开的花跑去送给爷爷,一句生日祝福没来得及说,花便被折断扔进池塘里。

    “多大了,还这么顽劣不懂事!别人像你这个年龄,早就日夜苦读,学习管理了,你还在整天玩乐?将来怎么继承孟氏!”

    年幼的孟策舟把头压低,“今天的作业都完成了……今天是您生日,我——”

    “混账东西!不去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整天沉迷这些,那跟你那个废物爹有什么两样!”

    当着宾客的面训斥一通后,他被丢到另一处小宅,也因此,他继承孟氏后并不怎么住在孟宅,连住办公室里的休息室次数也比去孟宅多得多。

    一行人还是风风光光地去了金马街,乌泱泱的打手训练有素地包围整栋餐厅。

    高毅朝门口一站:“只是来找个人而已,不会伤到大家。”

    话是这么说,可这群人威严的古代官兵似的,个个跟被红缨枪抵着喉咙不敢言语,有服务员躲角落打电话给经理,被一掌抽掉了手机,“咚”一声被冰冷的皮鞋碾碎。

    一声惊呼,餐厅顿时又落针可闻。

    “……”孟策舟从怀里抽出一张卡递给蓝烟,兀自上楼了。

    蓝烟连忙过去把卡给那个服务生:“抱歉,这里面足够赔您一百部手机,算是赔偿费。”

    服务生缩在桌子底下,瑟缩地拿了卡揣怀里。

    随后蓝烟一掌拍在高毅头上:“你这是要全城的警察来抓我们呐?赶紧把人撤了!”

    在推开包厢门前,孟策舟内心是对孟老有怨怼的。

    在想如果当初孟老没有折断那朵花,对他稍微偏爱一点,他今日或许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一个……上一世亲手杀了他的凶手。

    也不会总想“万一万一”,更不会像现在这样,连扇门也不敢推开。

    墨色大衣里是一件板正的西装,标准西装三件套,从头到脚打理得一丝不苟,连一块皮屑都找不到。

    高大的黑影半拢鎏金门,在这扇偌大门前,竟有了抵触情绪。

    他抬手,指尖抵向坚硬冰冷的门页。

    如果林景年不在里面,等回去,一定会恢复他的职位,再好好给人道歉。

    正想着,一双手提前替他推开大门,“吱——”干涩的门页慢吞吞打开。

    愈阔的门缝中间立着一道清隽的背影,白衬衫,黑色高腰裤,锢得腰间纤细,没什么亮点的穿搭与富丽堂皇的包厢形成一种牵扯关系。

    闻声,那个人转身,嘴角噙着的一抹笑立刻磨灭。

    “孟、孟总?”林景年大惊,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背后。

    ——林少川。

    这一望,狠狠刺进孟策舟眼里,刚才那些话,每一个字都化作无形的巴掌抽在他脸上,打得他怒火中烧,呼吸不畅。

    这时,林少川才侧姗姗来迟,意味深长地冲他颔首。

    “不、不是的,不是!孟总,您听我说!”

    终于意识到气氛不对,林景年慌张解释,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正当理由。

    气的他一跺脚。

    “孟策舟——”

    他上前两步,手还没触碰到衣料,便被白茶揪着领子重重甩到门板上。

    “滚开啊你!”

    “唔!”那门是鎏金雕龙,还有宝石珠子,他这一摔直接眼冒金星。

    动作太快,林少川想护都来不及,只得先把他扶在怀里,抬头低声质问:“孟总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就打起我林家人来了?”

    “放开!”林景年咬了咬牙,一把推开他,望向孟策舟时,眼睫微颤,脸色更加苍白。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们先回去吧。”

    而孟策舟似乎已经忍到了极致,双拳攥得死死的,什么也没说,扭头走了。

    第20章 第 20 章

    车辆急停, 孟策舟被一群人簇拥着,大步流星地进了大厅,林景年一下车便被深秋冷风吹得一哆嗦。

    他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米色开衫, 方才还雪白的皮肤已经覆上了一层薄粉, 眼睫微弱颤抖, 低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忽然, 一道人形肉.壁跟铜铁似的挡住了他的去路。

    “孟策舟!”

    他隔着“人肉挡板”喊了一声, 在寂静人群和前院碎石走道中尤为清晰。

    最前方那道高大的身影忽地一顿, 继而微微侧头, 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过了会,蓝烟才从那扇英国棕内缓缓走出, 沿着碎石路遣散了一路遍布的保镖, 走到林景年面前, 厉声呵退:

    “胆子越来越大了, 谁让你们拦的!”

    那群保镖退开让路,低头闷声道:“是白助理的吩咐,我们也没办法啊……”

    “白茶?”蓝烟吸了一口气, 挺直腰身,眯起眼睛。

    兴许是跟久了,生气时神态都和孟策舟有三份相似,眸中寒光一闪而过:“你们跟了孟总这么多年,连谁是老板也没弄清楚吗!看也不看谁都敢拦, 再有下次, 一个人罚三月工资!”

    那群人连声也不吱了。

    处理完了这群人,蓝烟带着他一路引到二楼书房。

    孟宅没有别人, 孟坤他们没有资格进出这里,且现在已经被“稀释股权”搅得鸡犬不宁。

    房内只开了一盏小灯, 灯光幽暗,林景年轻轻关上门,又摸索着打开大灯。书房登时明亮,他才缓缓地松下一口气。

    再转身,孟策舟已经阴沉着一张脸朝他不紧不慢地走来。

    漆黑的瞳孔似乎在隐隐窜动熊熊怒意,继而变得深邃,被一种冷厉的恨意取代。

    皮鞋踩在地板每一步都会发出清脆的碰撞,伴随着一句又一句的冰凉质问:

    “你去见林少川做什么?”

    “这段时间,你为他做了多少事情?”

    “你背叛我的心思一开始就没变过。”

    语气低的可怕,回荡在耳边如上刑前刽子手的低语。林景年被他步步紧逼至墙角,一旁离着摆满珍惜粉钻红钻的展柜,剔透的玻璃映着他惊恐的模样。

    因为他从没见过这样,几乎处于暴走边缘的孟策舟。

    “我……”他张嘴,声音都在颤抖:“只是想保护你。”

    “保护?”

    尾音上调,似乎是讥讽。孟策舟眼底鲜红,宽厚的掌心抚上精贵的铂金玻璃展柜,一声哗啦巨响,展柜重重砸向地面,昂贵的钻石和玻璃通通碎在他脚下。

    躲避不及,手腕被飞溅的碎片划出一条血口子,被孟策舟死死攥在掌心,掌心炙热,灼的手腕生疼。

    “你是想保护我,还是太听林少川的话,想杀了我?”

    林景年猛然抬头。

    孟策舟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抬手在他手腕轻轻一拨,一条红色的平安扣松垮地绑在纤瘦的骨腕处,被轻松拽下来,孟策舟两指捏着那块和田玉,中间掏空作铜钱状。

    手绳编花两边各绑了珊瑚,“少川”两个字一笔一划地刻在上面。

    “这、”林景年夺回又细细打量一遍。

    当时只顾着摆脱林家,这东西一直带在手上也忘了取。

    他抬眼望孟策舟:“我不知道这东西,他一直以来的确要求我在孟家为其牟利,不过他用我母亲要挟我,我没办法才来到你身边,可我是真心喜欢你,从来没做过任何伤害你的事情!”

    他扔了平安扣,眼泪潸然,是他强忍着没掉下来:“我不想隐瞒你这些,但我又没办法告诉你,我担心林少川会报复在母亲身上,我、孟沁和何老的事情不是我干的,他们之前或许有什么谋算,但我真的不知道……明明之前你还相信我,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说到最后,他已经开始哽咽,似乎压着天大的委屈,但骨子里的倔强强忍着没哭出来。

    “孟策舟,我现在都跟你坦白,你说什么我都实话回答你。”他没忍住扁了嘴,迟疑伸手拽住一截衣角:

    “别一声不吭的冷暴力,我真的受不了。我现在只有你了……”

    孟策舟低头,漆黑瞳孔盯着衣摆露出的那几根漂亮修长的手指。

    “啪”

    手指被甩开,语气几近疲惫:“你能不能别再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了?”

    林景年微愣。

    “你说你没想害我,我问你,孟沁生日晚上,你在干什么。”

    林景年:“你落水了,我去救你。但我到后院只见到了你一个人,没看到那个推你落水的人。”

    “我也不知道是谁推的,我只记得喝完你送的琥珀之月就晕了。”

    林景年满头雾水:“不是我送的,什么琥珀之月?”

    对他这幅不明所以的模样似乎早有预料,于是孟策舟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消磨殆尽:“你去后院干什么?那个时候,孟坤他们不是在闹吗?你不应该第一时间去书房通知我?可你却径直去了后院,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早就知道我会溺水。”

    原著里,这段原本是孟沁利用宴会设下的局,但因为他的穿越导致蝴蝶效应,现在他也不知道凶手变成了谁。

    由于穿越这个“外挂”,他能以角色之外的视角去主动改变许多事情,而在角色眼中,却成了另一回事。

    孟策舟压低眉骨,眼底已被拓上一层寒气:“你就这么喜欢那个姓林的?迫不及待的要杀我?什么狗屁的保护我,喜欢我,分明是巴不得我早点死,你好回林家跟他花好月圆。”

    “我不喜欢他!”

    “解释手链。”孟策舟冷硬的目光望向他。

    林景年张张嘴,欲言又止。秀气的脸上多了份难堪,细白的眼皮褶皱随着微垂的动作变浅。

    对他这种不打算解释的沉默默认的回应,孟策舟的怒火像是触底反弹火气更盛,强劲有力的手掌一把揪来他的衣襟。

    暴怒的怒火灼烧神经,死死盯着林景年,表情扭曲几分:

    “都跟我睡了,为什么非得背叛我,为什么要做!以为你那些话都是真心,我又信了你,可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我信了你两次知不知道,两次……林景年,你真是个混蛋!”

    他怒不可遏的一声低吼,林景年失控地甩在地面,一声闷响,他几乎被摔得眼冒金星。

    “孟策舟……”

    “不许叫我!”余怒后,孟策舟眼角赤红,凶狠地喘着粗气。

    林景年抬脸,莹白的脸庞泪痕划过眼角细嫩的皮.肉没入太阳穴,眼眶里还有多余的泪水在打转:“不是我……”

    孟策舟目光一顿,继而更甚:“我要解释!”

    “我……”

    林景年撑地,被吼得瑟缩一下:“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孟策舟微微歪头,眉心惊诧地拢到一起。

    “我、我不是‘林景年’,不、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林景年’,我来自现实,而这个世界只不过是一本爆红网络的小说,我那天刚下班被绊了一脚,再醒来我就到了这个世界。”

    林景年声若蚊蚋,边说边底气不足的观察孟策舟,好像在惧怕什么,而显得他倒在地面的狼狈变得楚楚可怜。

    “商知许和江眠是主角,你是反派,最后因为游轮拍卖会断了一条腿,最后死在一碗毒药下。我是卧底,自知理亏,所以想保护你躲过死局,所以我知道这次宴会你会被人推落水,还有、还有上次那杯有毒的酒,都是小说里的情节。”

    “……”

    他看到,孟策舟的表情逐渐从困惑转向审视,最后被一抹不耐烦的冷笑取代。

    “林景年。”他矮身。

    像上次林景年抱着受伤的胳膊蹲在角落偷哭一样,他半蹲在那人面前,抬手掐起那截雪白的下巴。

    只是没有了上次的耐心与柔情。

    他声音沉沉:“你是不是仗着我喜欢你,就觉得我应该像个傻.逼一样活该被你欺骗?”

    “口口声声说要抓卧底,我确实很感动,不过,你的真实身份却跟那群人没有什么区别。到最后不都是要背叛我让我去死?现在,索性破罐破摔,真觉得我不会杀你?”

    他手上力道又加重一份,疼的林景年呜咽一声。

    “说话!”

    “我有什么好说的……不是我干的!我说了无数遍了,不是我干的!”林景年脸被掐着,身体不受控地害怕抖动。

    孟策舟冰冷的眼神和不信任的样子太伤人,仿佛化作一把利刃,将曾经二人的誓言与温情劈的粉碎。

    他眼眶红肿,眼神倔强:“我没想过要害你,你为什么不信我的话?”

    “信你什么?难不成那天晚上不是你给我下的药?”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琥珀之月,我也不知道是谁推得你,我只知道原著说你会溺水,我要救你我要保护你仅此而已啊!”

    “信你?可以,但你得编个像样点的瞎话!”孟策舟甩开他的脸,站起身。

    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覆了一层白霜,他冷冷道:“以后,我不会再喜欢你了,你现在可以,回去跟林少川恩爱了。”

    深秋寒冷,即便屋内开足了暖气,林景年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渗入骨髓的寒冷。

    心跟钝刀凌迟的一样。

    林景年眼眸垂落,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砸向地板,模糊映出他痛苦的悲戚: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不知道孟策舟是重情还是薄情。

    从那天以后,林景年仍是和以前一样安安稳稳地在自己的公寓生活着,孟策舟的手下也从没找过他的麻烦,甚至,他都甚少听到关于孟氏的一切消息。

    再也无法见到孟策舟、没有进行过任何方式的联系。

    就像是一颗绚烂的流星划过天穹,拖着尾巴消失的悄无声息,他仿佛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美梦。

    只是最终结尾不是很美妙,一句“我不会再喜欢你了”成了他午夜失眠的痛处。

    从孟家被送回来后,林景年躲在浴室哭了一晚上,仿佛要把这半年来所有的悲惨遭遇与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不过好在还有车太田,在他哭晕前带着他送到了医院,打了半天点滴。下午回家,看到墙上粘的鸡蛋花,已经枯萎了,皱皱巴巴的,那是孟策舟送给他的。

    看到的一瞬间又忍不住,一边哭一边抱着花往外扔。

    “混蛋,你个杀千刀的混蛋!说什么不喜欢我、说什么琥珀之月、什么不喜欢我!爱喜欢不喜欢,我福福这辈子就没被谁这么讨厌过!”

    “混蛋!混蛋孟策舟——”

    后来秋叶落黄,出门都要穿厚厚的羊绒外套。

    两道光秃单调的虬枝在凋零的季节衬得凄凉,红木凉亭下,林景年折起一条腿,歪身趴在挡板边沿,眼尾厌怏怏地耷拉着。

    他在看凉亭外的塔树,很瘦小的一颗,平时无人管理,所以今年花开的不好,等秋天零落时都没几片叶子可掉。

    见他提不起兴致,车太田就着塔树缓解气氛:“你不是喜欢这树吗?咱俩去买点化肥什么的给它撒点,等来年说不定能开的跟……跟咖啡店门口的那个一样壮!”

    “那个才不壮,我见过比它还大的,在我外婆家。”林景年声音低哑,说着鼻子酸热,缩了缩羊绒衫里的胳膊。

    “鸡蛋花的花期过了,我今年怕是见不了外婆和妈妈了。”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早就带着妈妈和外婆团聚了,还能吃上热乎的糯米糕和沙团。

    林景年抱紧了自己,脑袋被冷风吹得失温。

    要是能回去就好了,他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他想回家。

    “我不想拯救大反派了,我要回家,我想妈妈了……呜、”他低头埋进臂弯,小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