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不堪入目的剧情
一楼搜查完毕, 并没有得到太多线索,谢悯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
楼上是卧室和书房,衣柜里挂满了衣服, 大概是齐耀之前的工作原因, 几乎都是正装, 少有几套休闲装,谢悯揪着衣领看了眼内标, 心中了然。
书房里的书籍不多,一眼看完全是专业书籍, 会计财务信贷法规相关。
除了这些,连本小说杂志都没有。
书桌上放着一个合上的笔记本, 干警装进了证物袋, 其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品。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办公室里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叶锐和卓一鸣带着人走访了齐耀的邻居,前单位, 在逸林市的同学。
这些人散布在逸林的各个地方, 他们几乎跨越了整个城市。
几个人忙活了半天, 刚踏进办公室还没喘过气, 顾添带着人风尘仆仆进来说了声,半小时后开会。
谢悯手揣在裤兜里, 微敛双目走进了会议室。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会议室里所有的照明来源于架好的投影设备。
谢悯眼睛还未适应转暗的灯光, 鼻子里先挤进来了各种类型的香气。
长条形的会议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他还没坐下, 顾添把一个小砂锅推到了他面前。
“喏, 这是你的晚餐, 其他的你就闻闻就好……”
炸鸡,披萨,热咖啡,烤肠,薯条,热奶茶……
全都是垃圾食品,但都是在当下这个冬日,熬着夜加班的人充电的好东西……
顾添斜坐在会议桌上背对着谢悯掀开了面前的盒子,带上塑料手套抓了一块披萨。
“吃饭,顺道说说你们今天的情况,一会开会咱们就捡重要的分析。”
这是顾添熬夜加班开会分析案情时的一个前置习惯,吃饭时脑子跟不上,干脆就发散聊情况,大家相互激发下灵感,吃饱喝足了,开始高效率的分析。
谢悯听这意思不算正式开会,揭开了砂锅盖子,鱼片粥,看肉质好像还不止一种鱼。
鱼肉切成了薄片,勺子一捣,轻易碎成了小块,一口送进嘴里,除了鲜还有甜。
出院后一年多的日子,曾经这样的一碗粥对于谢悯来说是奢侈,没有精力自己烧,出去吃他毫无经验,也不知道哪里好吃,最多的就是寡淡无味的白粥,再不济皮蛋瘦肉粥,吃腻了换点甜粥。
大概是最近消化功能好些了,可以吃的花样多了些,这样一碗粥不能满足谢悯的味觉了。
顾添背着他滔滔不绝说着上一次抓捕齐耀来问话的细节,高升平的案子因为保密。
所以刑警队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细节,如今案子破了,秦云婷也搬离了逸林,又碰上齐耀这个案子,里面的一些当时不能说的现在都可以说了。
更多的细节方便大家集思广益。
谢悯从到市局报道那天起,公开场合鲜少说话,所以这会他不吭声也并不违和。
只是顾添没发现,谢悯偷偷摸摸把手伸向了他斜后方的一盒薯条。
除了黄玲玲和卓一鸣,其他人连叶锐都不太清楚谢悯肠胃不好,所以坐在旁边的小干警怕谢悯不好拿,还给他推过来了一点。
薯条是个小盒,里面横七竖八没几根,谢悯很想沾番茄酱,但是他估计番茄酱味道重肯定会被顾添发现,加上他还是不敢直接吃,所以他把薯条泡进了粥里。
虽然泡软了,薯条表面撒上的调味粉还在,咸咸的,香香的,吃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
顾添还在侃侃而谈,点着陆斯再回忆上次跟踪齐耀的细节。
手里的披萨啃完,往后随便摸了一把,摸到了谢悯的薯条盒子,谢悯眼睛盯着顾添的手,赶紧把嘴边的最后一根薯条塞进嘴里。
盒子里还有三根薯条,顾添全抓走了,吃完又趴前面勾过来一盒鸡翅。
谢悯吧唧着嘴,旁边小干警又推过来一盒薯条。
谢悯偷摸摸又弄了两根泡进粥碗里。
顾添啃完鸡翅,手又往后一摸。
“嗯?”
刚才空的盒子怎么这会满了,他果断回头,谢悯端着粥靠在椅子上,那么大一个砂锅,他端着倒是一点不费事。
“给我尝尝你的粥。”顾添指着砂锅。
谢悯拿手盖住:“不要了吧,都是口水……”
“我不嫌弃,不就口水吗?拿来!”
会议室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没人听得懂两个人之间的弦外之音,他们看到的就是副支队长缠着要吃支队长的口水……
这是什么不堪入目的剧情啊!
谢悯这反应坐实了他肯定吃薯条了,顾添也不想在众人面前下他面子恨恨的指着他。
“回去再收拾你!”
……
顾添把薯条端走,瞟了眼一眼旁边的几个人,意有所指说了句:“某些人只能喝粥就不要害别人了哈,自觉点!”
晚餐结束,散乱的信息汇总结束,正式进入了案情分析。
陆斯,黄玲玲,卓一鸣拿着刚才边吃边做的笔记,给大家分别汇总了关于齐耀各种线索。
法医从蛋糕上提取的血迹测出了DNA,和齐耀一致,可以肯定蛋糕是被凶手带下了车抛弃。
齐耀常用电话号码只有一个,最近联系人全部核实没有异常。
齐耀不是本地人,他的父母接到通知正在往这边来,据上门通知的当地派出所同事和他父母简单沟通得知,齐耀工作变动的事他们完全没有听说,最后一次通话是前天,齐耀说天冷了又给他们买了两件加厚羽绒服,说今年不忙,年前可以请段时间假回去陪他们过年,年后工作又会很忙。
齐耀银行的同事领导对齐耀评价较高,人勤快,聪明,不计较好说话,据说当时总行要开除他,他的领导力保但是没保下来。
听到这,顾添一笑:“齐耀没了,拉皮条这种下作的事,不得领导自己去干了,风险多大。”
齐耀有三个大学同学当初一起报考的逸林银行系统,他们和齐耀平时联系不算紧密,就是一个月两个月约一起吃个饭打打麻将的交情,算不上多好,但是算不上差。
表面看齐耀的人际关系完全没问题,所以在工作方面没有被报复的可能。
“齐耀每天吃饭都是点外卖,在死前最后一顿晚饭是五点过点的外卖,一份水煮牛肉,一份青菜一碗米饭。五点半送到,吃完应该是六点半不到。”
“他每顿饭一般几点吃?”谢悯突然问。
“最近一个多月,早上有时七八点吃,有时候可能是和中午饭一起,午饭反正都是12点到一点,更晚有过3点。晚上一般是六七点,有时候十一点还来顿宵夜。吃得都挺好,一顿花费怎么也要七八十那种,宵夜有时候一顿一百多,也不知道他一个人怎么吃那么多。”
“齐耀平常不太网购,查了银行流水,除了点外卖,他大部分消费都是实体店出去的,他父母说的两件羽绒服我们也查到了刷卡记录,上周六下午在金悦广场购买,两件一共1W3。”
“小区监控我们调取了最近三个月的,齐耀没带人回家过,都是自己进出。”
“你们问过齐耀的具体收入没有?”谢悯望向叶锐。
今天是叶锐带人去银行了解情况的,他问的具体收入不仅包含明面的工资,还有见不得光的灰色收入。
“问过了,他领导不肯细说,最后没辙给了我们三个银行卡号,说是齐耀的工资卡叫我们自己去查,他不清楚。”
“三张?”
顾添紧皱眉头,叶锐给了他一个你懂的表情。
卓一鸣整理打印了数份银行流水,大家传阅一圈后,啧啧声不断,难怪齐耀工作没几年就能买房了呢。
齐耀的房子是按揭贷款,大概还有不到一百万的房贷,齐耀的银行存款虽然不少,但是还不足以一次性还完房贷。
在他失业这两个月,虽然有进账,但是比起他的消费来说并不算高收入。
“他开网约车就是打发时间吧?这网约车的提现比其他消费不算勤快啊……”叶锐翻完银行流水做了总结。
从齐耀家拿到的笔记本,技术人员很快破解,里面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因为上一次开机时间是他还在银行工作的时候。
后来再没打开过,里面也只装了一些工作相关的软件,储存的都是工作文件,连音乐视频软件都没有,不是删除了,而是从来没有安装过。
可见平时齐耀在家并不经常使用电脑娱乐。
“齐耀被咱们找来问话是十月对吧。我在他冰箱里发现的冰淇淋是上个月的生产日期,他失业后并没有改变以前的消费习惯,为什么?仅仅因为他存款颇丰?”
谢悯提出了疑问。
这个疑问也是在场很多人心中的疑惑,齐耀的房贷一个月6000,车虽并非豪车,一个月各种花费下来也得过千,加上齐耀每天点外卖的花销,一个月一万块钱打不住。
他以前工作,额外收入多,这点钱能兜住,现在失业了却并没有如很多人那样节省开支。
“我们查过齐耀网约车经营状况,他没在别的平台注册过。如约出行最近补贴力度挺大,他开了这段时间,大概一共挣了六七千。”
六七千对于很多人来说算是不错的收入,但是对齐耀曾经月入那么高的人来讲,根本不够看。
“所以我说他是打发时间啊,懒啊。因为有补贴,看起来六七千挺多,如果除去补贴,估计收入砍半,反推可以得知他的出车时间并不长。这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嘛……”叶锐不充了自己的观点。
“他不开车还能干嘛?”
“他学历确实不错,但是他之后不能再进银行这种单位了吧。”
“别说银行,现在好点的单位,入职就要查犯罪记录,他虽然没有刑事罪,但是这拘留也算瑕疵。”
“他莫名其妙从一个好单位离职,用人单位也会疑惑吧,一查不就黄了……”
卓一鸣和其他几个年轻刑警七嘴八舌。
“我感觉啊,要么就是有人给他承诺了年后给他安排好工作,要么就是他还有持续的其他收入。”叶锐假设了可能的情况。
说到其他收入,顾添的手机响了,Jessica发来了短信。
ANGEL CLUB李涛离开后,换了一个新的人来做管理,Jessica看似和新领导关系混得不错。
所以试探下次齐耀那边的业务能不能给她个机会,因此问到了最后一次齐耀接走的两个人是谁,其中一个女孩正好跟她关系还不错,说齐耀送他们去之后就走了,以前齐耀还会陪着一起吃饭,这次没有,有人给了齐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里面应该有不少钱。
顾添手机一揣,立刻安排了两个人去带Jessica说的两个人回来问话。
两个人带回来,一男一女,女的顾添不认识,男的可以说是「很熟」了,就是上次在包间里陪着他喝了好几罐可乐的那个男大学生。
顾添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是查阅道路监控看到他们接触过齐耀,所以需要了解情况。
大概是对警察天然的抵触和恐惧,两个人极力否认和齐耀熟识,一口咬定只是经常坐他的车。
至于齐耀和场子有没有关系,和他们去吃饭的客人有没有关系一概不知。
询问了两个多小时,几乎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女孩又供出来了两个人,说这两人经常坐齐耀的车,应该更熟,你们可以找她们。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第 62 章.
他们身上不止一桩事
打发走两人, 顾添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黑漆漆的海面发呆。
“你说是流窜随机作案可能性高,还是熟人作案可能性高?”
谢悯几乎没有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顾添眼睛一亮,他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现有证据并没有太多支撑。
“我们抛开蛋糕, 利用85岁身份证虚假注册的假人信息, 回到这趟行程本身。”谢悯食指一点点敲击在桌面上,发出笃笃笃声。
蛋糕本身是放在前排占着坐, 正常乘客赵先生被赶去了后座乘车。
后来的这个人却可以坐在前排,把蛋糕扔去了后座。
不管他以何种方式上了齐耀的车, 齐耀同意他坐副驾驶本身就是一个异常。
齐耀的车有中控锁,如果他在内不打开, 外人打不开车门的。
所以这个获得他允许上车入座的人, 不可能是完全的陌生人。
两个人熟悉, 熟悉到他在荒郊野地上车,齐耀都不觉得突兀……
“你说会不会齐耀当天本来就要去望北市,甚至是和这个凶手相约, 去干什么需要掩盖的事情, 然后在大马路上晃悠顺手捡了顺风车单, 用真乘客来掩盖这个假乘客?”
顾添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当他们抛去所有干扰因素,回到齐耀本身的这趟行程就会发现很多违和的地方。
“其实你发现没有, 齐耀上次被我们询问有一个特点。”
谢悯指关节抵着下颚骨来回滑动,力气用得有些大顶着下颚骨有了一道淡淡的红痕。
“其实不光齐耀, 我们第一次审李涛的时候也有这个特点。在我们没有明确他们涉及什么案件之前,他们态度很抵抗, 东拉西扯编瞎话, 对于我们提出的问题从来不正面回答……”
“这说明, 他们身上不止一桩事,可能有好些说不清楚的事,不知道警方抓到了什么证据,先不说以免说多错多。”
顾添很快领悟,七年刑警遇到过的嫌疑人无数,谁是真得干干净净什么事情都没有,谁是身上有别的事跟当下案件无关,表现几乎可以分为明显的几类。
世间根本没有所谓的高智商犯罪,因为犯人的经验只有那么几次,而警察破案的经验是无数次。
因为一时侥幸逃脱法律的制裁是运气,是侥幸,绝非智商高绝。
“齐耀和李涛的关系可能远比我们以为得深,不如再提审一下李涛?”顾添建议。
“可以试试,但是别抱太大希望。”谢悯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
他抹了一把眼角,端起保温杯喝了两口热水。
“困了吧,要不你先回去睡,有什么事我再叫你。”顾添说。
“不用,不是还等酒吧那两人来问话吗?”
“哦哦,对!我都忘记了,我打个电话催一下。”
顾添手刚摸着手机被谢悯一把按住,掌心有点凉,带着潮湿的汗意,刺得有些困意的顾添一下子清醒了。
“不用那么着急,很快就回来了。”
顾添没言语,手却顽固的在屏幕上动作,谢悯只能弯曲手指握住了顾添的手:“顾队,放松点好吗?”
顾添心里带着莫名得逞的奇怪心思,嘴巴上却说着:“不行,他们这帮人不拿鞭子抽着干活不积极。”
谢悯大概发现了他的心思不太对,抓着他的手扔在了一边。
凌晨三点半,两位浓妆艳抹,穿着低胸短裙的女子被带回了市局。
隔着单面可视玻璃,顾添打了个哆嗦,抱着手臂嘀咕。
“这么大冷天,穿这点不冷吗?”
“生活不易。”谢悯薄唇轻启。
顾添转头目光从头到脚在谢悯身上扫描了一轮:“你看你就穿得挺多,所以人要走正途挣钱。”
谢悯微微歪头翻了个白眼,耳麦里传来叶锐说话的声音,询问正式开始了。
……
“名字,年龄,职业。”
“刘笑笑,24岁,CLUB服务员。”
“认识吗?”
“认识,齐哥。经常给我们介绍客户,不过他嘴挺严,而且帮涛哥看我们看得挺紧,我以前几次想单独要客人联系方式都没要到。”
“以前没要到,那就是现在要到咯?”顾添安排的询问干警具有三年以上刑侦经验,立刻抓住了刘笑笑话语里的区别。
“嗯,最近几次,他不当陪客了,然后我就加到客人V信了。”
“给我们看看。”
刘笑笑大概是年龄大几岁,跟警察打交道多,比起另几个人配合很多,问什么答什么,要什么给什么。
询问不过一个小时,连接手李涛的新人的联系方式,名字,电话她都告诉干警了。
“你们吃饭都聊什么?听过他们聊什么特别的吗?”干警问。
“就是什么贷款做生意吧?具体的我也听不懂,我们去也就是助兴的,把他们哄开心了就有钱拿。”
……
刘笑笑走后,刚才暂停的案情分析再一次继续。
接着之前说到的关于齐耀收入支出的问题,警方除了齐耀领导提供的三张银行卡,还查到了齐耀常使用的两张信用卡。
齐耀一共五张银行卡,目前都在警方监控中,这几张卡片最后一次使用时间不等,但是基本都可以确实是齐耀本人使用。
从他死后,这几张卡应该连同他的钱包,身份证一起丢失,但是没有任何一张卡作过。
就连去查阅余额这样的行为都没有。
“凶手难道不图财?还是他没有逼问出来齐耀的密码?”
“痕检他们检验的现场车辆痕迹,冲下马路时车速很快,两个人可能有一个搏斗的过程,但是齐耀不是对方的对手,很快被制服。虽然我们不能精确到分钟,但是根据凶手下手的干脆利落程度来说,他可能压根就没有打算对齐耀进行逼问密码的想法。”
顾添根据现场情况否定了凶手的企图。
凶手没问密码带走钱包身份证,其目的就只剩下掩盖齐耀身份了。
紧接着疑点汇聚到:凶手在荒郊野外杀害齐耀后,采用什么方式离开了现场。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整理,齐耀车辆行进过程中涉及的马路摄像头记录全部分析完毕。
除了去机场那一段全程在正规道路行驶,留下了完备的影像记录,离开机场后,齐耀就消失了……
连齐耀的车都追踪不到,更遑论排查是否有可疑车辆跟随齐耀。
因为整个望北岛没有高速公路,没有收费站,所以也无处查询,齐耀的车辆曾经出入过哪些城市,是否多次前往望北市郊区。
“我感觉凶手肯定有同谋,不管凶手是不是那个用假信息的乘客,他选择动手的地点方便他行凶,但是绝对不利于他逃走。他杀人后还有心思去破坏蛋糕,不慌不忙。对了,我不理解,为什么要破坏蛋糕?蛋糕代表什么?那个蛋糕明显是情侣互送?难道是齐耀的女朋友?男朋友?误以为齐耀移情别恋,给别人送蛋糕,所以把齐耀杀了,把代表小三的蛋糕一起捅了?”
“我说明一下,今天我们走访也了解了齐耀的情感关系,他只在大学时候谈过一个女朋友,后来分手,这些年没有对外公开过恋情,所以算单身状态。”
“凶手肯定有同伙,车里那么多血,他身上肯定也有,要么他自己带了干净衣服换完了找车离开。要么同伙开车接他,不需要掩盖。”
东方从鱼肚白到天色大亮,刑侦支队办公室里案情持续陷入困境。
“大家休息一会,我想提审下李涛。陆斯你查查李涛现在是不是还羁押着,还是已经判了。然后按陈笑笑提供的名单,去找这几个人问话。如果不配合就带回来审。”顾添宣布分析会结束。
他走出办公室拽着谢悯往外走。
“干嘛去?”谢悯被扯得很不舒服。
“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睡会,这么熬着不行。”
“你呢?”谢悯问。
“我?我也睡会。”
住在市局隔壁的好处,此刻彰显无遗,两个人不到十五分钟,已经各自沐浴在温暖的水雾中。
热水一冲,困意翻涌,顾添潦草擦干净身体,带着心中无数个疑团爬进了被窝。
谢悯调低了一些水温,洗完澡人反而清醒了一些,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怎么都睡不着。
虽然他告诉顾添抛开那个蛋糕乘客,但是他总觉得蛋糕乘客并不是巧合的使用虚假身份,这个蛋糕乘客身上承载了很关键的秘密。
说不定就是齐耀为何遭遇横祸的秘密。
谢悯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片段,曾经执行任务时遇到的类似场景,他把自己放在了执行杀戮命令的那一方去推测,他可能接到什么指令,什么原因非要灭口齐耀。
不惜一切代价杀掉一个人,这个人触碰了自己的利益,这个人身上可以获取到超越其生命价值的利益。
谢悯想得头痛,最终陷入了长久的梦境。
再次睁眼,太阳斜挂在天空,谢悯一惊,摸过手机居然已经十点半了。
他的闹钟取消了,手机旁边的静音按钮被调整过。
他翻着白眼,不用猜都知道谁干的,另一方他又有些生气,为什么自己如今麻痹大意到这个程度,顾添进来他完全不知道?
手机屏幕上躺着很多条消息,打开最上面的是顾添。
“给你点了饭,保温着,你吃完再过来。”
“我去提审李涛了,刚才想到了一个新的方向,等你来了我们一起聊聊。”
餐厅的桌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白色的圆盘,上面放着四个锡纸盒.
第63章.
第 63 章.
客户要求:软饭,特别软……
谢悯摸了一把, 圆盘有些烫手,指示灯亮起,显示了触控面板。
锡纸盒上还贴着标签。
“客户要求:软饭, 特别软……”
两荤一素, 一份软饭, 不知道顾添吃没吃。
谢悯吃完饭收拾利索,回到办公室, 只有黄玲玲在,其他人都出去了。
黄玲玲正在整理报告, 记录,资料, 厚厚好几摞, 看见谢悯立刻出声。
“谢队, 吃了吧?办公桌上我给你买了巧克力热牛奶,温度应该刚刚好。”
谢悯刚坐下,座机响起, 他提起来是望北市田禾区分局打过来的, 比齐耀晚2, 3小时遇害的死者, 尸源确定了。
死者并非望北岛人,叫杨铭, 23岁,是J省人, 国庆后才从强戒所出来,三天前抵达望北市, 来做什么目前暂时不清楚。
杨铭有吸毒前科, 从16岁开始就是强戒所的常客, 戒了吸,吸了戒。
要说他怎么这么多年没戒掉,根本原因家里太有钱,父母老来得子太心软,毒资从来不缺……
杨铭倒是不像其他吸毒人员前科累累,他不偷不抢除了吸毒没有任何劣迹。
谢悯眉心一动,这种不缺资金的吸毒者在当地毒圈应该名气不小。
他拿过来了杨铭的资料转头找了段振鸿,J省恰恰是段振鸿曾经众多工作地中的其中一个。
“段队,您人脉广,帮忙打听打听下这人最近有什么新动向。”
段振鸿干脆利落回复了个好字,所谓人脉广不过就是想从线人方面入手,至于这个人涉及什么案情一概不问,这也是大家合作的尺度。
直到下午上班,散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
段振鸿那边不知道几时有消息,不过田禾区分局又打过来了电话。
“你们是不是有案子涉及一位85岁的钱先生?”
“嗯?”谢悯一惊,难道田禾又有新案件了?
“还是杨铭的案子。”
田禾区分局确定了尸源,很快拿到了杨铭使用的电话号码,各种社交账号,他们发现杨铭在死前通过网络和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联系紧密,他们顺藤摸瓜查到对方的注册认证信息是85岁的钱先生。
于是他们经历了和昨天叶锐他们经历差不多的事情,最后也是联系上了钱先生的儿子才知道怎么回事。
了解情况过程中,钱先生儿子问他们究竟那些骗子拿着他父亲身份信息做什么去了,昨天有个什么逸林市的警察打过电话来,今天又是你们。
所以他们挂了电话后立刻联系了刑侦支队。
谢悯听完立刻问他们那边查到的钱先生的号码,和顾添他们通过齐耀拿到的完全不同。
但是这不可能是无端端的巧合,两个被害人之间潜在的联系再次加深。
接近下班点出外勤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到了办公室,看一个个满脸落寞,不用问都知道进展不顺利。
高升平的案子已经移送检方,李涛目前是等待判刑的状态,面对顾添的询问,除了说和齐耀认识,帮齐耀选人送去,其他一概不说。
车轱辘话来来去去,态度温和,精神。
这个结局是谢悯一早就料到的。
“他怕说多了,数罪并罚刑期加重,谁叫我们没有掌握到他更多的罪证呢,别灰心,定死他们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陈笑笑提供的几个人也没问出什么。
顾添一脸沮丧,都忘记了自己早上出门前,兴奋的想要告诉谢悯自己想到的新方向。
谢悯主动问起来,他犹豫了半晌:“算了,估计也行不通。”
“说出来听听,破案不就是在无路可走的局面下,一条条试出来最接近真相的路吗。”
“我是在想,以齐耀都买五套的德性,可能不可能,买了假的手机号玩欲盖弥彰,背着人还干了很多来钱的勾当,违法乱纪的事情。然后就是我给隐月市,望北市打了电话,让他们排查下收收二手手机的地方,看看最近有没有要破解手机的人。”
“嗯,是个法子,我这有点新的想法,田禾区刚才打过两次电话来……”
随着谢悯语气缓缓的讲述,顾添脸色的阴郁一扫而空,“我去找找段振鸿,看看能不能通过他那边打听点不一样的线索。”
“我已经联系过段队,杨铭的情况发过去了,现在我们就安心等待吧。”
“你可真是太厉害了。”顾添不由分说一把将谢悯揽进怀里,手臂紧紧锁住对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虽然杀害齐耀的凶手,现在连个嫌疑人画像都没出来,但是他就觉得这个案子快破了,因为有一个什么都比他先一步想到的谢悯。
谢悯第一次被如此亲密的拥抱,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同事战友之间的拥抱,在信任以外多了依赖和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谢悯手僵着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好在顾添只抱了一小会,立刻松开了手,兴奋的跑出外面办公间又安排了一堆工作。
他前脚刚走,后脚办公室电话响起,是段振鸿打的。
段振鸿说,他大概二十分钟后到办公室,麻烦他们过去下。
谢悯明了这是打听到了情况,基于保密等各种考量,所以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会在段振鸿办公室进行。
两个人走进禁毒支队办公室,一个人都没有,里面办公室门开着,走进去谢悯顺手关上了办公室门。
段振鸿一反常态问他们,打听的这个人和他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其实这个人也不是在逸林出事的,他死在了望北,而比他先几个小时,有另一个网约车司机死在了隐月,车上一名乘客失踪,当地警方查到,这个杨铭和失踪乘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谢悯开始概述案情,段振鸿的眉头越拧越紧。
“我们最近收到了风声,国外出现了一种高浓度的新型毒品,据说用量更省,效力更足,我们一直在关注这个事情,但是没有得到明确的线索和信息。”
“这个人,很奇怪。”段振鸿敲了敲手机上杨铭的照片。
“他大概在一个月前在J省到处找人打听这种新货,问有没有人用过,有没有谁见过,是不是真的,能不能弄点给他尝尝。”
杨铭虽然具有多年吸毒史,但是他吸食的几乎都是新型毒品,他以怕死的理由从不尝试4号,但是相比传统毒品,新型毒品更难戒,对脑神经伤害更大。
杨铭大概是觉得新型的刺激会更足,不知道是在强戒所听谁说了还是什么,出来后别的倒是不吸了,一门心思找新货。
他父母以为他真的洗心革面了,所以对他看管也放松了很多。
他在望北市入住的酒店距离历阳镇有些距离,入住时触发了报警系统,当地派出所现场查验,确认他并没有复吸。
上一周他给毒友炫耀,说找到新货了,过几天就能到手,很贵,如果劲够大免费给大家试试。
毒友问他多贵,去哪拿,他笑而不语,说等拿到再说万一被骗了呢。
“我也了解了杨铭在他们那边算是有名的富二代,父母做什么的不知道,就知道他花钱很大方,如果他都觉得贵的话,起码十万以上吧。”
“段队,方便说下,您收到的消息从哪里来的吗?”谢悯问。
“嗨,老谢,你跟我客气什么。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东边和西边那块你知道的,我们最先收到风是从那两处传出来的。”
“最开始是啥时候?”谢悯追问。
“一年多前,这一年多我们一直在关注没瞧见过真东西,传言倒是挺盛。你要是去的话小心点,那边情况复杂你懂的,我就不多说了……”段振鸿说完不放心的叮嘱了两句。
顾添全程沉默不语,走进安静的楼道他忽然说:“你说要是齐耀拉着毒贩子去送货给杨铭,然后路上发现了毒贩子的目的,被人杀人灭口,然后毒贩子继续带着不存在的货去交给杨铭,顺手杀人抢钱,这个可能性大不大?”
“这样一来逻辑通了,但是我还倾向于另一种可能,齐耀参与了贩毒送毒,但是因为分赃不匀和毒贩产生了分歧,被毒贩骗到郊外合伙杀害。”
谢悯并不认为齐耀是干净清白的,从他上次坐在审讯室里,他就隐约觉得,齐耀身上背着比使用辆违法运营更大的事情。
下班后的楼道空旷安静,昏黄的灯光在楼梯上投下两道影子,轻重不一的脚步声踩出了节奏不同的回应。
“接下来怎么办?”顾添轻声问。
谢悯笑了,放慢了脚步:“顾队,你问我?你要问我,那我就是放大家下班回家睡觉吃饭,案子破不破没关系……”
“呵……”
顾添跨了一级台阶下到谢悯身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凑到谢悯耳朵边恶狠狠地说。
“这次,你别想甩开我自己跑去那边暗访,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说的东边西边是哪边,但是我可以把你绑在我的床上,一步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范围!要是你敢反抗,我就……”
“我就……”
谢悯一挑眉,大有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架势。
“我就弄死你!”
顾添终于憋出了后半句话,为了加重威慑性,说得很用力,每一个字都带着一股厚重的热气只扑谢悯的耳廓,再从旁边洒到脸颊。
还没等顾添说完,他的脸颊已经被顾添的热气染得滚烫,他不自觉的揉了揉脸颊。
“顾队,你说笑了。”
“要是你不想死在我的床上!我就劝你老实点,好自为之!哼!”
第64章.
第 64 章.
不堪入目+1
谢悯闭了闭眼睛, 那几个字实在太过灼人,让他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画面,一些带着颜色完全不符合他的职业身份, 不符合两个人关系定位的画面。
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谢悯仓促地说了个好, 匆匆往下走了两步, 连带着顾添也往下小跑了两步,顾添抓着他的手腕一直没放。
“好什么?带我去好, 还是死在我床上好?”
“顾队,我认为作为刑警来说, 咱们手上可利用的资源这么多,为什么不先找找两处的摄像记录, 查到齐耀准确的行踪再商讨下一步呢?”
顾添如五雷轰顶, 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松了……
谢悯从来没想过自己过去?而是要先调查?
那刚才他说那些??岂不是多此一举!
丢人, 实在丢人!
谢悯脸上的笑带着嘲弄,轻轻抽出手走下了楼梯,他又不是有病, 现在是正大光明办案, 有现成的资源不用, 非要去玩暗访那一套, 又不是角色扮演上瘾。
顾添反应过来跑到谢悯身前堵住了楼梯间的出口。
“那我不管,反正你去得带着我……”
“行行行, 走吧,那个地方太荒了, 最近的摄像头估计都有很远距离,可能要找不少才能排查。”
东边和西边隔着一整座城市, 情况却大不同。
听到谢悯规划的两处具体范围, 涉及到的道路, 顾添第一反应居然是:“西面这地还在呢?”
西面远离市区的区域自然不在市局的管辖范围内,最近三五年没出过恶性案件需要市局出现场,所以顾添早就以为这个地方被拆了或者用作他处。
没想到这个地方不仅存在,还成了藏污纳垢的场所。
西面靠海的一处当初填出来了一个小型半岛,规划出了一片小型别墅区,错落有致二十几栋,名字取得特别霸气:雍海苑。
当初的效果图非常吸引人。
全国宣传,影响特别大,若不是价格奇高,怕是修两千栋都能一下卖光。
叶锐的亲戚被吸引了想要买来做度假别墅,问到了叶锐,叶锐家的生意和矿产有关,对房地产一窍不通,于是他拉着顾添陪他去看。
当时他们刚到逸林不久,满打满算毕业也不过一年,算是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看了半天除了被销售吹得怦然心动,一个毛病没看出来。
当时逸林市中心地段的房价一平米不到五千,而雍海苑一平接近5万……
顾添找自己母亲打听,得到的只有三个字:不要碰。
叶锐立刻原话给了过去,亲戚犹豫了很久最终放弃,没想到的是这个雍海苑一年半后就出了问题。
首先填海手续不全,违规填海,然后经过科学测量,他们填海的技术材料都存在问题,时间久了有发生沉降断裂的可能。
风险那是相当的大,谁也不想花了几千万给自己买口随时可能海葬的活棺材。
修了大半的房子立刻被叫停,买了房子的人纷纷上门讨要说法,当时顾添他们作为支援三天两头被叫去现场维持秩序,所以记忆非常深刻。
房子已经修得差不多,如果填海区域要达标,那么要重新加固甚至推到重来,资金方面几乎达不到……
沸沸腾腾闹了半个月,以开发商老板上吊自杀划下了休止符,那些业主买房的钱就这么打了水漂,如果是银行贷款,还得继续还。
雍海苑也注定成为了一个无人敢接手的烂尾盘。
提起这段过往,顾添唏嘘不已,不知道当年那些砸重金买了这破楼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诶,那烂尾楼现在有人住?”
“有,多着呢。”
“啥样,你给讲讲呗。”
顾添想知道,谢悯就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
当年出事的时候,雍雅苑的大部分别墅主体已经修剪完,甚至有的交钱早的栋数,已经完成封顶。
项目暂停,售楼处撤走,工作人员撤退后,先期还有保安看守,过了不到半年,保安也走了,彻底成了荒原。
然后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开始进驻,雍海苑至今都通着自来水,然后部分区域通电,所以流浪汉,底层打工者开始把那里作为不要钱的居所。
所有房子都修建了地下室,所以即使台风来了也不怕,最近几年逐渐演变成了,不安定因素人群聚集地。
辖区分局甚至在哪附近设立了流动警务站,二十四小时值守。
“你知道的比我还详细,你去过吧,不止一次吧?”顾添一斜眼盯着谢悯的脸。
谢悯没有辩解,只有一个嗯字。
“你是不是年初就来逸林了?”顾添又想起了年初那次谈话。
这次谢悯没直接答复他,而是回了个:“你猜?”
顾添嗤了一声,他才懒得猜,他估计谢悯的任职是一早就下来了,谢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来上任,但是他一直待在逸林把全逸林跑了个遍。
想及于此,他忽然反应过来,谢悯的到来可能不是为了做逸林市刑侦支队长,只是需要一个名头让他有更大的活动空间,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说,有他没他一个样。
如果不是为了职位,又要更方便的调取各种资源,最大的可能,谢悯身上带着和他们截然不同的目的和任务。
“如果9月那天,我没有很碰巧的在金悦广场,碰上小哑巴抢劫把他抓住了,是不是你还不会来报道?”顾添问。
小哑巴身上肯定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但是这个秘密谢悯可能正在调查,就因为突发的抢劫被迫中断,也逼得谢悯来任职。
之前想不通的很多点,此刻一下串联了起来。
“你想多了。”谢悯目不转睛盯着电脑屏幕,放在键盘上的双手短暂停顿后,继续翻飞。
“我猜对了。”顾添不需要谢悯回答,谢悯的反应就是最好的回答。
谢悯被人戳穿后,还能刻意保持镇定话语颇少,一般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他想好了不骗人的时候;第二种是他早就想好了不告诉别人的时候。
他的瞬间迟疑只会出现在心绪摇摆的时候,本想好了第二种打算,却因为各种原因想要改变成第一种的时候。
而谢悯想好了骗人的时候,那叫一个自然而然行云流水,顾添吃了那么多次亏,也算是有了经验教训。
“监控,我发了需求了,可能一会就能出来,我下去抽支烟。”顾添说完拿起手机走出了办公室。
谢悯瞟了一眼他放在笔记本边上的烟盒和打火机撇了撇嘴。
顾添走进楼道,往上走了一层,坐在楼梯上点开了刚传进手机里的文件,9月份抓小哑巴的监控记录。
上一次他看到谢悯在金悦广场上方就没看了,后面还有一部分并没有看完。
他将进度条的时间点拉到谢悯在巷子里把小哑巴交给他们之后。
谢悯离开巷子后,进入了金悦广场,他的目的很明确:找人。
按他的寻找轨迹来看,正是之前跟踪小哑巴的神秘男子待过的地方,但是他没有寻找到。
这个男子从小哑巴抢包开始还在广场,等到区分局的警察到了,给失主做口供,他还以看热闹的路人身份,走过去听了两句,然后走进了商场不知去向。
所以当时小哑巴被送上警车回眸那一看,不是他们以为的留恋外面的世界,而是在找那个跟踪男是不是真的离开了。
如此看来,谢悯早就知道有人跟上了小哑巴,而他跟踪的行为是想暗中保护他?
这个问题可能永远在谢悯嘴里听不到实话,顾添揣上手机回到了办公室,刚踏进隔间,顾添一眼看见了搁在桌上的打火机和香烟,他一拍脑门。
“我说怎么到了吸烟室摸不到东西呢,原来忘记带了,真是年纪大了。”
谢悯转过头一脸同情:“那你岂不是没过瘾?”
呵……想讹我?
没那么容易,我要是没抽烟,怎么解释刚才去哪了?
“哪能啊,堂堂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长,连根香烟都讨不来吗?”顾添一脸不屑,太看不起顾少爷的面子了。
“嗯,烟挺好,抽了跟没抽一个样,一点烟味都没有。”谢悯说完转过头继续面对电脑。
顾添心中连着暗骂了几个艹……
雍海苑因为早年以最高端别墅为卖点,各种硬件必然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即使开盘年代久远,楼盘前唯一的大马路一早竣工,装上了摄像头,加上该处现如今是辖区重点关注地区,摄像头运作良好。
顾添很快拿到了最近一个月的监控记录。
时间虽久,看起来却一点不费劲,他拉着鼠标不断快进,监控里出现最多的机动车是摩托车,其次是警方巡逻车。
社会车辆少之又少,毕竟那算是一条断头路,终点就是雍海苑,正常人几乎不会涉足。
三十天的视频,不到两小时,顾添快速浏览完毕,一共出现了三辆汽车,从外观到车牌跟齐耀毫无关系。
凌晨,本以为第二天才能到的关于东面的监控视频却发到了顾添的邮箱。
段振鸿三缄其口的东面是一个大型的垃圾倾倒分类中转处理场,逸林市还未进行垃圾分类,早年不发达的时候,这个地方成了倾倒场。
后来逸林市经济发展,人口增多,计划就地建立一体化垃圾集中处理,包括焚烧,填埋。最终没通过环评,于是就成了一个分类处理中转场。
每天都有大量的垃圾运送至此地,经由机器处理分类后,根据不同用途运送到下一个地方。
平常只有拾荒者,垃圾车进出的区域,没有什么值得被小偷惦记的。
所以除了分拣处理厂房里有摄像头,外部区域一个摄像头都没有。
距离最近的摄像头,在差不多三公里以外的十字路口。
顾添把摄像记录分给众人,把齐耀的汽车特征,颜色型号再次强调了一遍。
毕竟谁也不知道,齐耀有没有再次购买虚使用。
一通宵的目不转睛,一个个眼睛红的像兔子,到了天边本该露出鱼肚白的时间,窗外依旧一片黑暗。
不过这一夜他们并非又是一场无用功,监控记录里,齐耀的车挂着本来的车牌大摇大摆的开了过去,看方向正是垃圾场的方向。
他们把齐耀开车出现的所有影像记录汇聚到一起,再次重复播放后,很快发现了端倪。
在最近一个月齐耀开车经过三次,第一次和第三次带着人,副驾驶座位上有人,但是放下了遮阳板。
副驾驶的遮阳板额外套了东西,导致超过了标准的长宽,这样一来副驾驶位置的人脸被遮得严严实实,通过穿着打扮身材推测,是一名男性。
三次往返间隔时间不同,第二次齐耀独自开车停留最短,第三次停留最长。
“我们现在去。”顾添张嘴就要点人。
谢悯一把拽住他的手腕,朝着漆黑的窗外努了努嘴:“别说天还没亮,这个地方活动的人群起码十点以后。”
“行,大家先休息休息,黄玲玲去买早餐。”
和黄玲玲的早餐一起抵达的还有忽然而至的小雨,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细微的沙沙声,催人昏昏欲睡。
除了谢悯以外人均一罐热咖啡,谢悯摸着热乎乎的红罐牛奶,和上面那个大眼男孩,你瞪我,我瞪你。
这玩意从面市以来,他就没喝过,看到那双大眼睛就头疼……
黄玲玲把热乎乎的包子送进来,看谢悯抱着罐子没动手。
“谢队,这个很甜的,你试试。只有这个是热的,其他热的卖光啦。”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第 65 章.
出访垃圾山
顾添看他那摆明了嫌弃的样子, 伸手拿过来拉开喝了一口,吧唧两下,是不太好喝, 甜味有点怪怪的。
“挺好喝的, 你尝尝……”
谢悯望着重新回到自己手里的罐子, 更嫌弃了……
“你喝啊!你是不是又不想吃药了?”顾添盯着他一错不错。
谢悯硬着头皮,在高强度的注视下, 一扬脖子咕嘟咕一口气喝光,那脸色比喝了砒/霜还难看……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九十点钟的天空还是晨光初亮的光景。
顾添点了四五个人,拿着队里发的警用中款黑雨衣就出了门。
上班高峰刚刚过去, 大雨带来的拥堵依然没有缓解, 开开停停, 三辆车在雨幕中缓缓前行。
待到走到齐耀开车出现的路口已经接近十一点,顾添松开了油门,缓缓驶向东面, 本以为是笔直的柏油马路, 走了不过一公里变成了土路。
泥土被大雨淋湿, 车辆开过, 甩起了半米高的泥点子,道路两旁房屋仿佛被懒腰切断, 再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本以为是一条路到底,谁曾想过了几百米出现了一个分叉口, 顾添还没看清导航上的指示,谢悯已经说了路线。
“直走, 不要转弯。”
谢悯来过……
顾添瞧了一眼后视镜, 后面车都紧跟着, 他放心踩了一脚油门,路过分叉口他不经意往左侧岔路看了一眼。
雨幕中一个陈旧的路牌孤零零立在附近。
“云升物流一号仓库由此前行两公里。”
“我们在东面郊外有个仓库,条件挺差,因为便宜高总一直租着。”
当初菜副总说过的话再次回响,顾添环顾四周,这哪里叫挺差,简直非常差。
高升平难道不怕合作伙伴送货看到这个环境,怀疑他们公司实力?
开过岔路口几百米,路边出现了一段段的简易板房,立着手写的大牌子。
“废品回收”
临街板房一个个敞开着,没有门,只有一两盏旧灯泡悬挂在屋里,在这样的天气下,昏黄的灯泡被风吹的摇摇晃晃,更照不清屋内的光景。
室内黑乎乎的一团,被乱七八糟的废品塞满,蓝色的台称放在门口,分不清是老板还是干活的人穿着脏兮兮的胶衣,坐在桌边抽着香烟玩着手机,无所事事。
这样的私人废品收购站绵延了一公里多,道路两旁都是,每家看起来存货不少。
当前方的垃圾山由一个小点变得越来越大,顾添知道,地方到了。
他放慢车速,找了初稍微宽敞点的地方停下了车,叶锐他们自觉把车停在了顾添车外面。
雨还在下着,比刚才小了些,几个人套上雨衣下车,顾添拿出对讲机分给众人。
“两人一组,有问题立刻联系,遇到异样就撤,这里面情况复杂,保护自己安全。”
在雨幕中,庞大的垃圾山上四处可见带着草帽,背着竹篓,手里拿着钩子的拾荒者。
大雨也挡不住他们翻拣挖宝的热情。
垃圾山占地逾千平米,最高处过十米,远处海边的岩山全被遮挡,更别提听到海浪声。
“不是说有处理厂吗?怎么没看见?”顾添揉了揉鼻子,快速说完一句话立刻闭嘴。
纵使他们在各种命案现场出出进进,见识过膨大几倍的巨人观,摸过两三厘米厚的蛆虫,在当前这个集齐酸馊臭各种气味于一体,再经过雨水发酵,微风送达的垃圾场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太特么上头了,外省有法医在垃圾山里翻残肢的,幸好咱们这还没出过这种变态。”叶锐嘀咕了一声。
“在后面,被挡住了,看不到的,规模没你想象那么大,毕竟只是分类处理。”谢悯虚指了下外侧。
“在这上班的都是勇士。”卓一鸣刚说完叫了句脏话。
“干嘛呢,一惊一乍的?”叶锐不满。
卓一鸣指了指前面:“这还有人住啊?”
他们的前方散落着很多低矮的棚子,有集装箱改造,有的搭着塑料布,牛毛毡,冒着热气的简易炉子提示着这里面住着人。
那些棚子排列毫无章法,也没有任何避忌,最近的甚至就紧靠着垃圾山,如果遇上地震,垃圾山滑坡顷刻就能掩埋。
“没人我们来做什么?刨垃圾吗?”叶锐嗤了一声。
“大家分头行动吧,小心,雨天路滑千万注意别摔了,这里擦伤割伤不得了,太脏了。”顾添皱着眉头再次嘱咐。
他自然是带着谢悯一起,两个人撩开最近的棚子,借着外面的光线,里面砖头,石板,泡沫搭建的简易床上躺着一个人。
骨瘦如柴的身材,胸膛的起伏示意他还活着。
屋里散发着霉味和排泄物的味道,顾添喉头滚了几滚压下了胸中翻涌,拦住了谢悯的脚步,掏出包里的照片,走了两步伸到那个人头上方。
“看看,认识这个人吗?”
躺在床上的人往顾添方向侧了侧头,嘴里吐出一个字:“不”
然后是不断的呵气声,就像拉着破旧的风箱,顾添忍着恶心又问了遍,对方这次连话都懒得说,轻轻摇了摇头。
顾添拉着谢悯出了棚子,张嘴望着天深呼吸了两口,立刻捂住了嘴巴,里面和外面的味道真的很难说,谁比谁更难闻。
“这些瘾君子迟早吸死……”
谢悯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棚子,说了两个字:“快了。”
其他几个人一头扎进破旧的棚户区,这会早已看不到影子。
两个人在不能称之为路的垃圾堆旁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谢悯鞋子的绿色网面被溅起的污水染成了深色,顾添穿的淡米色休闲裤,小腿后面被污水浸湿,薄薄一层贴在腿上。
“你这鞋子怕是不能要了。”顾添盯着谢悯的双脚。
“回去刷干净又能穿,哪有你那么讲究。”
前方二三十米处拐出一个人背对着他们,一步一挪往前走。
他没穿鞋,脏兮兮的双脚陷在淤泥里看不出本身的颜色,脚踝鼓出一个大包,全身瘦骨嶙峋,各个关节凸出,大腿比成年人的胳膊还要细。
暗色的皮肤松垮垮贴在身上,显出骨架的纹路。
周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又脏又破看不出颜色的短裤,外露的皮肤上遍布红疹瘀点,双腿皮肤多处溃烂,雨水一淋,红色黄色的顺着腿往下淌。
小幅度摇晃的双臂上,结痂未结痂的针孔密密麻麻聚集在手肘,小臂位置。
这是一个在正常社会出现,普通人绝对会退避三舍的人。
顾添拉了谢悯一把,自己紧走两步,伸手想要搭在对方肩头又缩了回来。
“站住。”
顾添低声呵斥,对方缓缓转身,脸色蜡黄,枯树皮一般的脸上,双颊凹陷,两只眼睛空洞无神。
他一张嘴,红包,白斑散布在因为门牙脱落已经萎缩的牙龈上,顾添不由得退后了两步,举着照片摇了摇。
“见过这个人吗?”
对方嘴里发出嚯嚯嚯的怪音,又像笑又像哭,他不回答朝着顾添裤兜的方向抬起了右手。
顾添摸出烟盒递出去又缩了回来,抽出一支烟递给他。
“别废话,警察找人呢。”
他的手依然没有缩回去,见顾添不懂,举起左手虚握摇了摇大拇指。
顾添掏出打火机扔给他,他把烟喂进嘴里抖着手打燃了火机。
顾添也不准备要了单手揣进裤兜,摇了摇照片:“见过吗?”
他还是那样张着嘴,热气一熏,牙龈的红包破了一个,渗出血丝,他舌尖一舔轻轻摇了摇头。
顾添咬牙切齿,拽着谢悯继续往前走。
那个男人举着烟站在原地,双眼眯了眯,脸上缓缓扯出一个笑容。
对讲机里时不时传来另外几组报平安的信息,他们沿着垃圾山边缘转了半个多小时,勉强走了大半。
一群人不知道进进出出了多少个棚子,一个能提供线索的人都没找到。
下了一上午的雨终于停了,太阳从云层中露出了半张脸,陡然升高的温度把垃圾山的味道烘托得更加浓烈。
密不透风的雨衣里,衬衣已经湿透了好几处,顾添摘下兜帽,彻底拉开拉链,把雨衣大敞开,解开了衬衣最顶上的两颗钮扣,他埋头凑近锁骨闻了闻。
“这衣服没法要了,回去就得扔了。”
谢悯啧啧两声压下了那句:就你讲究。
两个人继续转悠,遇到结束寻宝的拾荒者也上前询问。
面对顾添,有的拾荒者紧紧护住背篓,一脸警惕,生怕被他抢去了半天的劳动成果。
“难道他不是来了这?”顾添不禁疑惑,毕竟这一路还有很多其他地方。
“云升物流已经结业了,仓库也空置了,齐耀去干什么?并且他和高升平可能根本算不上认识。除了仓库,附近全都是跟收废品捡垃圾有关的,他来寻求自我回收吗?”谢悯笃定齐耀一定是来了这里。
“找完再说吧,路边的废品回收店,有的装了摄像头。如果实在问不到线索,一会回去我们挨个问问谁家有保存久的监控记录,借来看看。”
谢悯说完立刻又想到思路安慰顾添。
顾添舔了舔嘴唇,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来的路又烂又窄,即使晴天也开不了多块,那些摄像头说不定就拍到了副驾驶座的人的侧脸呢?
“有情况,这里有人说见过,你们过来。在靠北边边上墨绿色的棚子。”
对讲机里传来同事的声音,两人赶紧按着指引改变了方向。
陆斯站在显眼处挥动着双手,先到的叶锐和卓一鸣守在外面观察着周遭的情况。
第66章.
第 66 章.
垃圾山的苟且偷生
棚子不大, 勉强能站进去三四个人,小火炉上滚着的热水拔高了棚里的温度。
炉边坐着一个在这里绝对算得上面容整洁的中年男人,他裹着脏得看不出花纹的毛毯搓着双手靠近火苗取暖。
“他说他见过, 说的时间也对得上。”陆斯指着男人。
顾添不着急询问人的模样, 反而问起这个男人在这里待了多久, 为什么来这里。
男人对于顾添的明知故问自嘲的一笑:“没了以前的生活,没了工作, 在这找点东西换钱,有钱了买点舒服, 没钱了就忍着,这辈子就这样了。”
“在这住着的都是流浪汉?”顾添再一次明知故问。
“流浪汉的日子都比我们过得好。”
顾添摸出照片扬了扬:“具体说说?”
中年男人一笑:“你是头?我说了可就在这里待不了了, 我得有好处才行。”
“吃药还是打针?”谢悯忽然插言。
“吃药……”中年人声音放低了几分。
“提过的信息有价值的话, 可以考虑, 说吧……”
“他和狗哥一起来过两次,最后一次是找人。”
“找谁。”顾添略过了狗哥。
中年人手虚指了斜前方靠近垃圾山的方向:“住在那边集装箱的瞎子。”
“找他做什么?”
中年人一耸肩:“我不知道,一个来月前他们一起来找瞎子, 后来这个人单独来找过瞎子, 再然后瞎子就不见了。后来他又和狗哥一起来找过瞎子, 还问我知道不知道瞎子去哪里了。”
“我上哪里知道去。”
“狗哥是干嘛的?”顾添搓了搓下巴。
中年人撇了撇嘴:“来这的能是干嘛的?你要是问我, 他有没有别的作掩护的正当职业我就说不出来了。”
“个子多高,瘦还是胖, 多大岁数。”
中年人一指谢悯:“比他矮点,精瘦, 大概25,26吧, 看他那精神头应该不吃这个。”
顾添点了点头,“看起来, 很熟嘛,还说得出具体模样吗?”
“能。”
顾添一甩头,陆斯和另外一名干警给他上了手铐,押着他走出来棚子,顾添带着其他几个人往他指的集装箱走去。
浅色的集装箱已经变成了灰黑色,箱体上切了个口就当作门,切口没有做任何处理,毛刺横七竖八立着,稍有不慎就会割伤人。
顾添勾着腰伸手举着手机电筒照了一圈。
密不透风的集装箱里没有照明,室外的光只能勉强照到豁口处,刚才那场大雨在箱子里积上了薄薄一层水。
箱子里没有人也没有其他生物,顾添举着手机率先踏了进去。
哐当……哐当……
脚踩在箱底,每走一步发出金属皮震动的响声,空气中满是吸饱了水汽带着腥臭的潮湿。
几部手机电筒照亮了黑黢黢的内里,空荡荡的箱子里只有丢在最里侧地面的一个破烂的席梦思床垫,裹满铁锈的弹簧圈和深棕色的海绵泡沫为室内的污浊空气添砖加瓦。
床垫上扔着一只空的注射器,本应该银光锃亮的针头蒙上了一层油腻腻的灰。
叶锐带上手套,掏出证物袋裹了几层,小心翼翼装进了塑料盒。
卓一鸣手里拿着长镊子,微微弯腰仔细扫过床垫每一寸,收集道一些长短不一的头发。
一行人走出集装箱,外面已经是日光灿烂,就这么一会功夫,太阳露了全脸,烘烤着刚下过雨的大地。
地面的积水化作水蒸气上浮,虽气温不高,潮湿着实让人难受,顾添脱掉了肥大的雨衣搭在手里,再次解开了一颗衬衣纽扣。
叶锐他们手里拿着东西,懒得脱雨衣,扯开拉链急匆匆走前面,幸好他们都没注意到落在最后的顾添,要不然指不定叶锐又要说出什么「好话」。
谢悯只是睨了他一眼:“年轻人就是身体好。”
顾添一梗脖子,“那可不。”
刚才一边找人一边往里走不觉得,这会走了七八分钟才勉强看得见停在最外面的几辆车,顾添忍不住说了句。
“这地方可真大。”
“全逸林每天的垃圾都往这倒,养富了无数个破烂大王。”
“哗啦……哗啦……”
沉重的双脚在水洼里拖拽前行,发出的声音犹如恐怖片里的前奏,顾添和谢悯同时侧目。
他们刚进来时碰到的那个脏兮兮的男人,此刻咧着嘴朝着他们走过来。
经过雨水冲洗,又是太阳照射,他身上的气味更加令人不适,顾添不自觉皱起了眉头,他手里还握着顾添丢给他的打火机。
银色的金属外壳在阳光下反射出几道无法捕捉的弧光。
他拖着步子迎着两个人走过来,距离他们两步停了下来伸出了手。
雨水冲掉了脏污露出了本来的样子,微红的手掌上遍布小红点和小水泡,顾添掏出兜里的烟盒索性一整盒扔到了他的手掌。
“谢……谢。”他长大嘴巴,喉咙发出嘶哑的音节。
谢悯低声说了句「走」,两个人抬脚往前。
雨后路面犹如粘合剂,每一步都走得费劲,刚走两步,顾添耳廓微动,天地间除了两人的脚步声再无其他。
身后气流涌动,他毫不犹豫转身踢出了右腿,本来冲着他后颈去的拳头狠狠砸在了他的小腿上。
瘦骨嶙峋的拳头本不应该有什么力道,却在顾添小腿上留下了清楚的刺痛,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砰!”比他叫声更快的是谢悯飞起的一脚踹在对方手腕上。
安静的垃圾山边的午后,顾添甚至听到了骨头破裂的声音,那个男人捂着手腕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烟盒,打火机掉在了身旁。
谢悯回头一眼看见了顾添裤子上的针头屁股,双瞳紧缩,顾添循着他目光下望。
“我艹,他妈的,我说呢,你是不是有病。”
顾添伸手要去把被谢悯握住了手:“别动。”
闻声跑回来的叶锐等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面急着问怎么了,一面已经有两个人上去控制住了男人,全身搜查,当然他的全身只有一条破烂的布短裤,连包都没有。
“戴手套拿证物袋把针头拿回去给苗法医,车上有消毒酒精吗。”谢悯果断安排,而顾添完全状况外,他没想通这个疯子怎么突然发作。
针头摘下,裤管撩起来,一个红点冒着血。
谢悯回过头,那个人半躺在地上,脏兮兮的布裤子被水浸染,污水溅在身上浑然不觉,大张着嘴呵呵呵的笑。
嘴里重复着:“谢……谢。”
“他有事,我不会放过你!”
“抓回去关起来。”
谢悯蹲下身子双手用力挤压针孔旁边的皮肤,本来只冒出一滴血珠的伤口咕嘟嘟涌出暗红的液体,瞬间流成了一条小溪。
殷红顺着顾添白皙的小腿滑下,浸湿了袜口。
幸好卓一鸣在车上备了酒精棉碘伏,这会紧赶着送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具体过了多久没人计数,谢悯拿过酒精棉反复擦拭伤口,把小腿上的血迹擦干净,整理好顾添的裤管,亮出了受伤的位置。
“别放下去,破伤风是厌氧菌,不能捂,我们立刻去医院。”
谢悯说着话刚站起身,双腿麻痹眼见着往下滑,顾添伸手穿过他的腋窝搂住了他。
“谢队,你这身体不行啊,我扶你,尊老爱幼。”
谢悯白了顾添一眼,任由他扶着走回车边,顺手掏出了他裤兜里的车钥匙,把顾添赶去了副驾驶座。
顾添大大咧咧瘫在座位上,一条腿搭上了中控台,嘴里安慰谢悯:“不会有事,放心。”
谢悯看他那白得晃眼的小腿上那个刺眼的红点,忍住了叫他坐端正点的念头。
绝尘而去的汽车上的人可能永远不会看到,垃圾山旁某个低矮的棚子里,有一部陈旧的手机单色黄光屏幕亮了几秒又暗掉。
“有生人来了。”
“去看看什么人。”
“好像是条子。”
“去给他们找点事干。”
“做好了,很快有好东西让你尝鲜……”
——
逸林市省第一人民医院。
下车前,顾添为了和谐干脆把另一只裤腿也挽了起来,大冬天光着小腿走在路上,配上刚才在垃圾山走了一圈的脏鞋子,宛如刚去稻田里偷了粮食的猹,吸引无数路人好奇的目光。
顾添昂首挺胸走进电梯摁了十楼。
十分钟后,他瞪着刚刚离开自己身体还温热的五管血愤愤不平。
“我这今天早饭都没吃这么多,这一口气抽了我一个月的早饭啊。”
护士摇了摇试管睨了他一眼:“你还好做了男人,要是女人流血更多,就你这样嚎,还没成年就变哑巴了。”
谢悯捂着嘴忍住笑,伸手帮顾添按住了止血棉球。
办公室里,赵老头端着茶杯幽幽吹着气,表面浮着的茶叶碎末飘向了外侧。
“准备怎么弄?等着还是……”
赵老头话还没说完,谢悯已经做了决定:“马上开,一起整了。先开着吃,等化验结果。”
赵老头一放茶杯,拉出键盘开始噼里啪啦。
“要不等等?”顾添商量的口气询问。
赵老头没说话,敲键盘的手也没停,谢悯的沉默不语代替了回答。
噗噗噗……打印机一连吐出了好几张单子,赵老头拿在手里晃了晃,哗哗作响。
“乙肝免疫球蛋白,也就是乙肝阻断针。这个省事,就一针。破伤风也不给你开皮试的了,直接上免疫球蛋白效果好。其他药嘛吃够28天,我先给你开了三天,记得来补。再然后给你搭配了一些增强抵抗力,让你尽量舒服点的中成药。”
第67章.
第 67 章.
职业暴露
赵老头干这种事就是杀鸡用牛刀, 也是轻车熟路,一点安慰都没有,开完单子就轰人。
顾添张嘴还想说话, 赵老头一指谢悯:“有问题问他, 比我还清楚, 赶紧去吧,一会人又多啦。”
护士手起针落, 干脆利落,顾添还没来得及感受疼痛, 已经扎完了两针。
顾添揉着平白无故落了两针的屁股走出注射室,谢悯已经取好了药分出了一次的份量, 手里端着纸杯递给顾添。
“诶?哪来的水?大厅里的?”医院每层楼大厅都有两台饮水机供人免费取用。
“看字, 护士办公室倒的。”
顾添举起来一看, 果然杯身上印刷着,医院名字logo,大厅里的都是塑料杯, 一次性纸杯不会用这种造价高的定制杯。
顾添满意的吃完了第一次药, 回市局路上, 谢悯絮絮叨叨给他念了一长串可能会有的副作用。
最后一句话总结:“难受不舒服就忍着, 药必须吃。”
“没多大点事,放心吧。”
瞧顾添那满不在乎的样子, 谢悯就知道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回到市局,苗宇坐在隔间里等着两人, 顾添看他面色严峻嗤了声。
“不要那么严肃好不好,又死不了。”
“药吃了吗?”苗宇语气严肃。
“吃了吃了, 开了三天的。”
“去补吧。快速检测法艾滋病阳性, 已经抽血送疾控中心检测了, 下班前应该能出结果。小手臂的伤固定处理了,不妨碍你们审讯。”
“固定?”顾添疑惑着望向谢悯,而谢悯一脸毫不在意。
“老毒虫,骨质疏松是标配,摔一跤都可能骨折。这些毒瘤……”苗宇提起来咬牙切齿。
“我走了,有结果了我来告诉你,记得去开药,然后定时吃药,然后……”
然后苗宇絮絮叨叨说了一长串注意事项,同样的,谢悯觉得顾添也没听……
疯子被锁在审讯室的金属椅上,暂时没人顾得上他,从垃圾山带回来的人正在接受画像师的询问,具体描述瞎子和狗哥的面部特征。
谢悯找到了段振鸿,段振鸿告诉他,有的毒贩子对外对内两个绰号。
特别是面对垃圾山那种低劣吸毒群体,所以最好有画像或者准确结真实信息,他才好判断,光听这两个绰号是没在他们这有记录的。
“我们从垃圾山带回来了一个人正在给嫌疑犯画像,他……”
关于这种人的后续安排,他知道有成熟的处理流程,但是毕竟他不是禁毒口的人,所以怎么做还得段振鸿说了算。
“吸毒的吧?吸毒的好办,交给我就行,你们安心询问,结束了通知我,我派人去安排。建议你们尽快,免得他在审讯室里毒瘾发作对于你们来说不好办。”
“谢了……”
“我们两还说啥谢不谢的……”
等待画像的时间里,刑侦支队又把齐耀遇害前24小时被城市摄像头留下的所有记录翻了出来。
有了大致目标再次仔细梳理齐耀出现停留过的地方,终于在顺利路约等于摆设的摄像头下找到了蹊跷。
和齐耀几乎前后脚停在胜利路78号附近的还有另外一辆出租车。
因为树荫茂盛,这辆停在马路对面的车看不清牌号,车门打开只能看到下半身着暗红色的裤子,脚踩一双某知名运动品牌的纯黑色椰子鞋。
根据鞋的款式尺码推测是个男人,很大可能是个年轻男人。
这个人下了车后上了马路牙子,看方向走去了路边的店铺,在齐耀提着蛋糕上车后,他又站回来马路边,拦住一辆路过的空出租钻了进去,这次他的上衣露出了下半截。
一件深灰色的拉链外套。
出租车跟着齐耀一前一后驶出了监控范围,最后留下一抹残影顾添按下了暂停,将时间节点交给了图侦。
过了大概十分钟,图侦传回来可能的三组车牌号码,以及完整的车身特征。
逸林市出租车公司一共三家,每一家涂装不同,所以车身颜色轻易的分辨出了所属公司,卓一鸣一个电话拨过去,不到十分钟就核实到了正确的车牌号,以及司机姓名,联系方式。
有了车牌号精确了目标,随后在齐耀出现的路面监控里,几次发现了这辆车的身影。
虽然不是每一处监控里都有,但是隔着几公里的摄像头里时不时出现一次,绝非单纯巧合。
对于几天前的这单,司机记忆犹新,甚至说出了男乘客的大概长相,顾添瞟了一眼还没修完的画像,倒是挺像。
“送去机场附近了。一上车,他就明确跟我说跟着那辆黑车,说是老婆的奸夫,他要抓出轨的证据好离婚。反正又不是不给钱,我看他也不像坏人,上车就给了我五百块,要我别打表,要是不够再给。”
“五百块,绕着逸林跑三圈都够了,我当然听他的……”
凶手坐着这辆开着空车顶灯的出租车就这么在监控眼皮子下,一路跟踪上了齐耀的车。
“他一路没说话,偶尔在手机上敲字,我看情绪挺平静。”
“暗红色的工装裤,是叫工装裤吧?挺多口袋那种。外套拉链没拉全,里面穿着黑色的T恤,紧绷绷的,肌肉挺发达,一看就没少练。”
两副精打细磨的画像完成,中年人看着电脑上的成品竖着大拇指:“对对对,厉害,就长这样。这就跟照片似的,你们警察真厉害。”
两张画像,谢悯传给了段振鸿,不多时他回复,狗哥没记录,瞎子有前科,进过强戒所,那只眼睛是在毒瘾发作时自己戳瞎的。
瞎子本名:夏强,33岁,望北市人,无正式职业,吸毒史长达八年。
两张配着照片,带着详细信息,衣着特征的协查通告,转眼之间传遍了全国。
夏强二十天前乘船离开了望北岛,在对面省下船后,不知去向,仿佛从人间蒸发,再也查不到任何出行入住记录,至今身在何方也不清楚。
一通忙碌后,即将到了下班时间,顾添手一挥让大伙回家休息,现在他们只能等。
谢悯刚才给赵老头打了电话,让他等一等,他们过去补开药,初检阳性的话,基本是跑不了了。
刚走出办公室迎面碰上匆匆而至的苗宇,苗宇手里捏着两摞刚收到的化验报告。
叶锐采集回来的样本验出了DNA,和瞎子夏强留存样本一致,说明齐耀在垃圾山找的人确实是夏强。
苗宇把厚的那摞拍在顾添手上:“这孙子太坏了。”
顾添摊开报告扫过一眼,乙肝E抗原阳性,大三阳,病毒活跃,具有很强的传染性……
人类免疫缺陷病毒抗原体(HIV-AG/AB) 9.73(阳性)单位S/CO 参考范围 < 1.00;
病毒载量 780000CP/ML;
超高的数值不仅证明了袭击顾添的人身患艾滋病,乙肝,更说明他根本没有接受正规治疗。
用于袭击顾添的针头多次使用,上面残留了血液以及毒品……
顾添摊着报告的手指微微颤抖,他极力控制呼吸,隐藏自己的情绪。
“妈的,忙了一下午把这孙子忘记了。”
他捋齐了报告扬在手里,回转身冲着还没走的大伙扬了扬:“嘿,老子的死缓判决书下来了,你们安排两个人去审那孙子。袭警……可能警察还被他袭死了,我去找医生开药去了。”
大伙纷纷围了过来:“顾哥,没事的,肯定没事的。”
“楼上他们也遇到职业暴露,好好吃药不会有事。”
“顾哥,你不会有事的,我们全靠你改善伙食呢……”
……
“嗤……你们怎么也不假模假式哭一下,算了算了,赶紧弄完回去休息,这两孙子一天没抓着,咱们一天不消停。”
顾添匆匆下楼,坐上车钥匙对了几次锁孔没对进去。
谢悯一把握住他的手插进钥匙,拧了一下发动了汽车。
“今晚吃什么?自己做,还是外面吃?”
顾添看了一眼窗外:“自己做吧。”
“算了,一会回来不知道几点了,外面吃吧……”
车子开出市局大门没多久,被迫停了下来,前面的车龙一眼望不到头,顾添一拍方向盘:“应该走路去的。”
“赵医生会等我们的,你上午检查的报告出来,应该没事。”
车子慢慢开到医院已经七点过,除了一个窗口开着整个大厅空荡荡。
走上十楼,赵医生坐在办公桌前举着报纸优哉游哉。
瞧见两个人进来,眼皮都懒得抬,伸手指了指桌上。
乙肝两对半检测,除了乙肝表面抗体阳性,其他都是阴性。
艾滋病检测也是阴性。
“打过乙肝疫苗?”赵医生问。
“我记得你们好像集中注射过吧?”
“对。”顾添肯定回答。
“小伙子身体不错,带抗体。今早也打了阻断剂,不会有问题放心。药老老实实吃够28天,大爷我保证你活得比18岁还年轻。”
“对了。”赵老头说完放低了报纸,推了推眼镜盯着顾添。
“结婚了吗?有伴侣吗?为了稳妥,最近三个月还是不要那啥。”
“其实呢,做好安全措施几率不大,主要呢凡事怕万一,也怕增加两个人的心理负担,单子开好了去拿药吧。”
顾添说了谢谢,走到门口想起了什么回过头:“赵医生,别告诉我爸。”
“行了行了,多大点事,说得我老头子嘴那么碎。”
办公室门一关,赵老头悠哉哉摸出手机,打开对话框按着界面最下方的白条开始说话。
“瘾君子有乙肝艾滋,阻断药已经吃上了,乙肝针也打了,他本来有乙肝抗体这方面不用担心。坚持吃药问题不大,老谢跟他一块来的,应该能看住他,有情况我再告诉你。你儿子还不让我说呢……”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第 68 章.
工伤国家发老婆
到了停车场, 谢悯把顾添赶去了副驾驶,坐上车顾添把医院报告胡乱塞进了储物箱。
“我们回家吃啥?冰箱里是不是还有上次买的冻饺?”
“我点了上次的牛肉火锅,忙活了这么多天了, 吃点肉补补。”谢悯发动汽车看了眼空荡荡的街道, 重重踩下了油门。
一直到家停好车, 顾添都没说过一句话,沉默的下车上电梯, 外卖已经放到了架子上,顾添提起来打开门踢掉鞋子光脚走进了餐厅。
顾添沉默的洗好米倒进电饭煲, 摆好炉具,倒上牛骨汤, 扔进去切成段的玉米和白萝卜, 打开火, 摆碗筷蘸碟,把用塑料盒放好的肉拿盘子一盘盘摆好,扔掉了所有一次性餐具, 连筷子都用上了顾增前几天新发给他的顶端带了好看图案的骨瓷筷子。
锅子里的汤咕嘟嘟滚了起来, 回来就进了房间的谢悯一直没出来。
顾添眉头越皱越紧。
乙肝还有抗体, 艾滋正常吃饭又不传染, 不是吧??
外卖不是他点的吗?他要不想跟我一起吃,为什么点这么多?
难道是点完又后悔了?
那我自己都吃完好了!
顾添举起筷子在锅里撩了半天, 一片肉没放的汤里,撩了个寂寞, 他提起筷子放进嘴里抿了抿。
苦的。
汤坏了,不能吃了。
他起身手刚碰上锅把, 听到了远远一声吆喝。
“皮厚?”
他条件反射松开了手, 盯着门口, 谢悯并不在,过了几秒,谢悯穿着拖鞋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板东西。
“刚才你说话?”
“对!”
“你怎么看见的?”
谢悯指了指阳台,漆黑的夜空犹如给紧闭的推拉玻璃门蒙上了一层反光膜,顷刻变成了巨幅镜面,顾添的一举一动都显示在里面。
谢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四组不同颜色的长条形盒子拼在一起,每一条7个盒子,每一片透明盒盖下是分成三等分的小格。
“4周的药盒,刚好28天,可以拆卸的,你的所有药都给你分好放进去了,你挨着吃就行。吃空了,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顾添一喜,原来谢悯刚才给他分药去了,旋即他又疑惑,瞧了瞧手上不太能够确定新旧的盒子。
“你哪来的这个盒子?刚才没见你去买啊?你怎么知道每种药吃多少?”
“盒子上写着呢。”谢悯只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举起筷子夹了两片肉扔进锅里,涮了涮送进了嘴里,他已经又是连续几天没吃过正经饭了,饿得不行。
谢悯连吃几口,顾添坐着巍然不动,刚才的苦味还在嘴里回味。
“你有没有吃出什么味道?”
顾添小心翼翼的问,谢悯睨了他一眼,又睨了桌上的餐具一眼。
“什么味道?人民币的味道?你准备我吃完肉你啃盘子?”
“那还是算了吧,一个盘子顶好几顿肉了,你还是吃肉吧。”
谢悯烫好了一筷子肉扔进了顾添碗里,顾添夹起肉吃了两片,再没有什么苦味。
他夹了一片肉在味碟里滚了滚放回了谢悯碗里:“请你吃个有味道的。”
谢悯嗤了一声,夹起来送进了嘴里。
顾添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谢悯点多了,还是顾添胃口不好,吃到最后每个盘子里还剩了一点,而谢悯已经有了饱意。
他刚才还吃了几根面条,怕胃又难受,实在不敢再硬塞,他指了指锅示意顾添解决掉剩下的。
顾添把盘子端起来,把剩下的肉擀在了一起。
“你做什么?不可以浪费……”谢悯怕他倒了,虽然没剩多少,也是粮食。
“你给我炒个牛肉,明天带饭,就是牛肉盖饭。”顾添理直气壮。
谢悯第一时间居然不是:为什么要我给你炒,你自己不会做?
而是反问:“哪有饭?”
“有啊,我煮了。”顾添指了指隔壁,放在灶台上的电饭锅亮着绿色的指示灯,可不是都煮好了么。
“行吧,正好消化运动。”谢悯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慢悠悠晃去了厨房,顾添双手捧着大圆盘跟在身后,像极了摇着尾巴的小狗。
姜蒜冰箱里还有,谢悯拿出来劈开看了眼还是好的,牛肉不用切,也不用码料,姜蒜切片,下油锅下肉划拉几下,加点盐,碾点黑胡椒碎起锅,五分钟不到,顾添第二天的午饭就好了。
他美滋滋的装上饭,拿着筷子把肉一片片铺在白米饭上,最后拿过胡椒瓶又碾碎了些撒上去,捧起饭盒几步走到客厅沙发边,谢悯正端着水杯准备吃药。
“看,我的午饭好看不?”
谢悯看了一眼他,当没瞧出来他的反常:“好看,你最好看。”
“切,我帅还用你说吗?”
顾添屁颠颠端着饭盒回了厨房,然后把餐具扔进了洗碗机,洗干净手坐回沙发上打开了药盒。
没有那些读不懂的名字,刺眼的适应症,这些药丸跟普通维生素似乎也没什么区别,他一把扔进嘴里,一口咽下。
“今天赵医生说的话听明白了吗?”谢悯吃完自己的药,张口问顾添。
顾添端着杯子的手一顿:“什么话?”
谢悯都懒得跟他说我就知道你没听,把注意事项又详详细细讲了一遍,为了打消顾添的顾虑,他把时间拆分成了两部分。
“药吃28天之后检查,一般来说肯定没事,3个月后再检查一次,艾滋病的窗口期最长就是3到6个月,咱们是职业暴露和输血还有高危性行为感染不同,3个月基本就确定了。”
“所以你就忍过28天,等过了28天你要去找你媳妇也没什么问题,你要讲究点3个月后再找你媳妇也行。当然你要不放心等到六个月最后一次化验结果出来也行。”
顾添愣住了,怎么职业暴露一次,国家还给发媳妇??
“找我媳妇??”
“对啊,夫妻生活啊。”今天赵老头不都说过了吗?
顾添嗤了一声:“我还当工伤国家发老婆呢,我有个P的媳妇!还夫妻生活,老子的夫妻生活每天都是和左手右手过的。”
“你需求有点大啊,每天都左手右手。”谢悯睨了他一眼,旋即反应过来顾添说的是没老婆。
他吸了口气,环顾四周,客厅里没有一副照片,无论是顾添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回忆进入过次数不多的主卧,里面也没有照片。
这的确不像是新婚状态,没理由没时间拍婚纱照,连情侣合照都没有。
“你自己说结婚了,门口还贴着喜字……”
“我什么时候说我结婚了?哦,门口那个喜字我可以解释,我什么时候说我结婚了?谢悯,你可别看我生病了好欺负就胡说八道……”顾添放下杯子,手抱在胸前,那模样跟审犯人也差不多。
“那次在极乐宫门口,遇见房东阿姨问你……”谢悯话还没说完,想起了当时房东是要积极给顾添介绍对象,所以他说自己结婚了是搪塞?
“嘿,许你骗我,不许我骗人?你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毛病,哪学的?”
“那喜字呢?你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搪塞物业给你分配对象。”
“我妈去年过来弄的,你没发现我的浴室也是新装的?我妈说她找人给我算过命,今年我有桃花,为了给我招桃花,所以她给我贴了个喜字,弄了个粉嘟嘟的浴室……”
顾添一摊手,都是他妈的锅关他什么事。
去年顾添的母亲来逸林谈一个合作,前前后后待了接近一个月,到的第一件事给顾添的浴室整个拆了重装,还说如果不是时间来不及,恨不得把整个屋子都全部翻新一遍。
临走前买了大红喜字往门上一贴,指着顾添鼻子说:“你要是明年不给我解决个人问题,你就卷铺盖从我户口本上滚出去。”
谢悯抿了抿嘴,犹豫再三决定说句真话。
“我建议你妈妈去找算命的要赔偿,毕竟没见过谁招姻缘,招桃花往门上贴大红喜字的。”
贴上喜字不就默认已婚状态,谁未婚的往你这来?
上杆子来当小三吗?
贴个喜字斩桃花还差不多。
顾添随手抽过一个靠枕抱在怀里,眼珠一转:“你是怕承担责任吧?”
“管我什么事?”
“我妈说我我今年姻缘上门,我家这房子这么多年了除了你没人来过,你来填了这个指标,我要是今年……”
“不,到明年春节……”
“不对,明年啥时候过年来着?一月对吧?”
“行了,到明年2月立春,我要是还没能解决个人问题,那肯定就是你的责任,你得负责。”
谢悯端着水杯一饮而尽,站起身丢了一句:“我负个屁的责!”
“也不是不可以……”顾添阴阳怪气斜眼看着谢悯。
谢悯踹了他一脚:“滚去睡觉,按时吃饭,多休息能减轻副作用,我睡觉去了。”
翌日,顾添起床故意磨磨蹭蹭,8点45才在谢悯愤怒的表情中捧着饭盒出了门。
谢悯无法理解的看着他把刚拆封的斜款包松垮垮背在身上,饭盒却非要拿在手里。
“你饭盒放进包里可以吗?”
顾添一拍包:“不行,这是我哥送我的,可贵了。”
“那你还背?”
“我得装药啊,那么大个盒子拿手里不方便。”
谢悯忍下了告诉他盒子可以拆开只带一条,就算只带一盒,顾添也一定会找个东西把它装起来,而不是随便的放在裤兜里。
从门卫到电梯再到四楼,收获了无数关心,他不厌其烦举着手里的饭盒。
“放心,天天吃着营养餐,啥事都不会有。”
到了办公室,翘首盼望的众人瞧着他捧着饭盒趾高气扬的模样,立刻散去,这么嘚瑟估计心理没出问题。
第69章.
第 69 章.
谢队给我做饭叫关爱下属
黄玲玲绷着眉眼, 斜着眼珠看着顾添。
“头儿,我记得刚来那会,我不谙世事也被你忽悠着做过两次早饭给你吃吧?我怎么没瞧见你当时这么高兴呢……”
“有吗?我不记得了。你做的怎么能和谢队比?”
“你给我做饭叫行贿, 谢队给我做饭叫关爱下属。”
“哦, 王局刚才打电话来, 叫你到了上去,应该是要关爱关爱你。”黄玲玲一耸肩。
顾添腿一软, 饭盒往黄玲玲桌上一放,摘下挎包套在了谢悯身上, 转身噔噔噔上了楼。
上班时间的电梯挤得人山人海,顾添索性走楼梯一口气跑上九楼。
推开王局办公室的门, 他的气还没喘匀, 王局瞧他那副冒冒失失的模样, 刚张嘴把呵斥生生吞了下去。
“坐。”
顾添战战兢兢坐下,屁股只敢放三分之一在凳子上,背崩得笔直。
“王局, 有什么指示?”
“昨天那个伤你的, 我看过笔录了, 表面看起来他说自己刚吸了, 产生了幻觉,瞧见你脖子上趴了个小黑人, 他是想扎黑人不是扎你。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暴力袭警这一条是肯定的了,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你也别气了。”
顾添松了口气:“王局放心, 我没事。”
“药呢记得吃, 有什么不舒服就请假, 还有老谢在,你别绷得那么紧。要不给你批几天假,你先休息休息?”王局建议。
顾添疯狂摆手:“不用不用,这案子刚有眉目,我们要抓紧破案。王局放心我没事,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组织上尽量给你解决。”
“别告诉我爸妈……”
王局面色一滞,在顾添还没发现之前端起了茶杯:“你当我是幼儿园园长,没事就找家长告状?下次出外勤小心一点,这些犯罪分子穷凶极恶,稍有不慎……”
王局巴拉巴拉了一通,顾添听得耳朵疼,忍不住打断。
“王局,要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了啊,案子还没破呢……”
王局一挥手,顾添刚起身还没开步,王局已经摸出了手机,顾添内心嗤了一声,不准别人玩手机,自己倒玩得起劲。
“他情绪比较平稳,药物不良反应暂时没有出现,说给他放假,不同意。”
顾添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手机响了,是望北市田禾区分局打的,他一接通,对方告诉他,关于头天他们发的协查通告,来了一个提供线索的群众,分局的干警沟通了一下,觉得很有价值,所以给他转了过来。
他们发的协查通告是有偿寻找有价值的线索,一般来说倒是没谁敢骗到公安局头上。
但是耐不住人民群众太热情,争前恐后提供的自己以为的线索,其实很多根本没有关系。
但是警惕性高还是好事,所以一般协查通告都会留本地联系方式,至少有辖区帮忙先筛选一次。
来报警的是个出租车司机,所属望北市出租车公司。
“你怎么对这个人有印象?”顾添先问了理由,其实很多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能给你留下印象,一定有很多原因,普通人长得帅,漂亮,个子高,声音好听都是正面的原因。
反而长得丑什么的不会留下太多印象,因为人都有趋美心理,看到觉得不好的习惯性回避。
而在公安干警心理,犯罪分子留下的点一定是特别,这个特别和普通大众绝对不同,一般通过这个点就能初步判断这个线索有多大的价值。
“穿着打扮和你们描述的不太一样,样子的话好像差不多,我开着车呢,就从后视镜里看了那么一两眼有个模糊的印象,主要是当时天太晚,他有有些奇怪。”
“不太一样?”顾添反问,不太一样还能发现有价值,是哪里发现的?
“对呢,你们说有外套没有呢。裤子也不是纯色,有不规则的暗纹。鞋子应该是黑色的,体恤是黑色紧身短袖的,看着肌肉挺好。”
顾添和谢悯对视一眼,外套沾了血应该是处理了,司机所谓的裤子的暗纹很大可能是血。
“他具体有什么奇怪之处?”顾添接着问。
“大冷天的半夜穿着短袖,你说他身体好吧,他手上又带着手套。这穿法太古怪。左裤腿上有一溜白色的痕迹,看起来像牙膏印。
但是吧我琢磨牙膏也没谁挤那么多啊,想来想去倒是像奶油,后来我收钱时故意掉了东西,弯腰去捡,靠近他腿闻了下,哎呦,那裤子啊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一股腥气混着奶油的甜味。”
“啧啧啧……”
……
想想荒郊野外的出租车司机大半夜想尽办法趴在男乘客小腿上,拼命耸动鼻翼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太正常……
若是告诉他那股腥味不是裤子太脏没洗,可能是刚杀过人后沾上的鲜血……
不知道这位司机以后还有没有勇气开夜车……
顾添右手盖在嘴上,转头看了一眼谢悯,谢悯眨了眨眼。
“他是几点上的车,从哪里上的,目的地到哪里?”
“过了十二点吧,没到十二点半应该,我正送完个客人回郊区,犯困了想着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迷瞪会,反正现在天冷了半夜也没人。”
“想得起来具体上车点吗?”顾添追问。
司机沉吟片刻摇了摇头:“郊区我不熟,就记得西南方向,他上车要我去平阳镇,我随口问了句这么晚了去镇里干啥啊。”
“他回答我回家,但是我听那口音不像本地人啊,就多看了两眼看到了裤子上的白痕。”
司机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没说出上车的具体位置,不过对望北岛地形早就了然于胸的二人,一下就判断出了望北市的西南方正是隐月市的方向。
“他在哪里下车的?”
“平阳镇边上,刚到镇子上,就是水果园那里。”
水果园在哪里顾添不知道,不过旁边陪同的干警立刻对地理位置做了解读:“在和历阳镇交界的地方。”
“距离你们那个案子,那个白衣服男孩子的地方有多远?”谢悯忽然发问。
陪同干警一愣,忽然一拍脑门:“走得快十几分钟!”
“你的行车记录仪呢?”谢悯问。
“哎呀,我都忘了这茬了,那玩意买来我就没动过,我都忘记里面的存储卡能保留几天了,可能在可能不在。”
司机话音未落,陪同的干警立刻安排同事和技术人员陪司机去取行车记录仪。
如果记录还留存,那么这次载客的所有路面影像,包括两个人的交谈都会录下来。
虽然正常情况下不会录到车内乘客面容,但是详细的时间点更能说明问题。
“我们假设,这个乘客就是嫌疑人,他十一点过在隐月市郊区杀害了网约车司机,然后有同伙用车把他载到了望北市郊区。两个地方距离不远,开车走大道二十分钟足够,但是考虑到他们要躲避交通摄像头,必然会选择小路绕路,这样用了更多的时间。”
“他在第一个案发现场应该停留了一段时间,可能是清理现场,可能是搜索财物,也可能是等待同伙,这样他在十二点过抵达了望北市附近。”
「咳咳咳」谢悯话说得有些着急,又引起了咳嗽,顾添拿过他的保温杯塞给他,接着他的话往下推测。
“他抵达望北市下车,让同伙离开,然后步行了一段距离或者就在原地找地方隐藏停留,然后等来了出租车司机,继续坐车前往目的地,下车后再次步行十几分钟抵达历阳镇,杀害了等待他的杨铭。”
“杨铭的死亡时间,经过法医解剖确定在凌晨1点半到2点半之间,这样看起来时间上完全合理。”那一头的干警对两人推测的合理性给出了肯定。
“他应该是骗了杨铭,说自己手上有杨铭要的东西,比如低价货,然后杨铭来交易被杀,钱财被抢,但是他在隐月市杀人是为什么?”两个案子并没有并案调查,田禾区分局刑警只知道齐耀案的大概,并不清楚顾添他们是怎么挖到嫌疑人和死者之间的联系。
“利益,财,甚至可能一时口角急了眼,等抓到就真相大白了。刚才的时间点是我们的推断,建议你们多查找一下我们这个嫌疑人和杨铭之间的联系,毕竟最后不能靠推断定案。”
“好的好的,现在有了方向,查找起来肯定会效率高很多。”
出租车司机当初大概为了省事,买了最大存储容量的行车记录仪。
纵使他们日夜不休的使用,也将狗哥上车那段完整保留了下来,不过存储位置已经到了最末,如果他们在晚一天发现,很可能这段记录就被覆盖删除了。
出租车司机说不明白的上车时间坐标点被清晰记录,地图上拉几条线测出了到两个案发地的精确距离,完全符合狗哥杀害齐耀后的再次作案的可能。
行车记录仪里也记下了狗哥不多的三句话。
“去平阳镇。”
“到了告诉你,先走。”
“回家。”
三句话被技术人员截取出来,又找人录了同样的话语,尽量模仿语气语速,然后传给了正在戒毒所里享受人生的垃圾山中年男子。
打乱的录音,七八个人重复录制的话语,只播放了一遍,他轻易辨识出了属于狗哥的声音。
协查通告再次发出,狗哥由涉案人变成了嫌疑人,从提供线索变成了提供抓捕信息,正告嫌疑人立刻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
“你说他还在望北吗?”顾添盯着屏幕上那种画像的脸。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第 70 章.
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面对顾添的疑惑, 谢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在,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他确实杀害了两个被害人, 且涉毒, 但是又没有记录, 说明他藏得很深,望北岛是他的大本营, 他出去别的地方风险太大。”
嫌疑人确定了,该做的工作除了继续追查, 整理现有证据,剩下的就是等。
下班点, 顾添一挥手给大家批了第二天休息一天, 补偿连绵不休好几日的困顿。
如果嫌疑人有消了息, 迎接他们的可能又是连续的不眠不休。
虽然还是在待命状态,至少在家能躺在床上迷瞪一会不是。
回家走到路口,谢悯拉着顾添转弯去超市。
顾添不情不愿落后几步用力挣着手, 两个人一前一后, 中间是绷得笔直的两条胳膊。
“干嘛又要去超市?”
“生命在于运动。”
“运动我可以去健身房, 我不去, 要去你去。”
谢悯一个字没说,直接松手, 这手松得毫无征兆,一点力道没卸的顾添踉跄着退了好几步, 谢悯连头都没回,手揣裤兜里走在了前面。
顾添咧着嘴小跑几步追上去:“算了算了, 你想我陪你逛超市也不说两句好话。念在你业余生活单调, 我就陪你逛逛街吧。”
谢悯挑了些蔬菜, 又买了些牛肉,心里盘算着晚上吃什么,又拿了几条小排叫师傅帮忙剁成了小块。
水果区,顾添看了一眼拉走了谢悯:“一看就不甜,你想吃什么,我叫人送。”
“橙子,椰子,车厘子。”
谢悯随便说了几个,顾添拿着手机全发了出去,发完收起手机。
“诶,平时没见你吃水果啊,这怎么一吃就挑贵的?”
“不让吃?”
“不敢不敢……”顾添推着车往出口走,走了几步身边没了人,一转脸,谢悯去了冲饮区。
“这的茶叶不好,我家很多好茶,你喝啥都有。”顾添一把拽住谢悯。
“我不买茶叶。”
谢悯伸手拿下了一包红糖桂圆红枣茶翻转背面仔细看配方,看完放回去又拿了一包红糖姜茶。
顾添的嫌弃愈发不加以掩饰,当时谢悯拿下第三包古法红糖看说明时,他终于发表了意见。
“这些都是姑娘才喝的,你干嘛呀?”
“你不会是要哄哪个女孩,拉我来当苦力吗?我跟你说谢悯,虽然咱们没那么熟,但是我肯定是不能给你当苦力的。”
“也是。”谢悯点点头,彻底抛弃了红糖,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拿了一瓶蜂蜜看成分。
“我跟你说,这些看着漂亮的都是调和蜜,一点都不好喝,甜味都没有。”
谢悯毫不犹豫放了回去,拿起了旁边的蜂蜜柚子茶。
顾添张嘴又想发表意见,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合适,谢悯本来平时可以吃的东西就少,好不容易有点食欲还被他打击。
“行吧,这个我喝过,还可以。放你保温杯里也合适,就买这个吧,别挑了。”
谢悯拿了两罐放进购物车,转弯去了零食区,伸手从货架上拿了几包蜜饯扔进购物车。
顾添捞起来瞟了一眼。
“啧啧啧,话梅,杏干,全是娘们唧唧的东西,我看你也不像吃这些碎嘴玩意的人啊,你肯定是送姑娘的,我跟你说今天我不买单啊,别拿我的钱去讨好别的姑娘。”
谢悯懒得理他,又买了些别的,转回了杂粮货架,拿了一罐红红的辣椒面,暗暗的红,是将干辣椒先油炸之后再捣碎的。
隔着瓶子都能闻着香,看生产日期不过半个月,还是挺新鲜。
“诶,你不能吃辣椒的,你买这做什么?”顾添觉察出了不对劲。
“你不会是打算这些东西送给姑娘不能让别人感动,直接打开盖子泼辣椒面让人家哭吧?”
“我跟你说,这可是故意伤害,轻则刑事拘留,重则判刑的。”
沉默不语了很长时间的谢悯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转身望着顾添。
“你干刑警屈才了。”
顾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吧,我也觉得,我觉得九楼那个位置挺适合我的。”
“你适合去写小说,沙雕的每一天。”谢悯说完就往前走。
“诶,你这骂人嘛不是。我跟你说,你这些犯罪工具,我今绝对不买单。”
谢悯又买了些犯罪工具,能砸的死人的干豆子,能噎死人的花生仁,百合莲子,以及再次被顾添唾弃姑娘才吃的红枣。
单自然是谢悯买的,所有袋子是顾添提的。
走出超市,顾添还很贴心的建议谢悯去街边的礼品店或者花店,花点钱整个漂亮的包装再加点拉菲草送出去。
在他的认知里,这些东西两个人都吃不上,除了谢悯拿来送人讨欢心,没别的用处。
电梯门开,架子上孤零零的躺着一个快递盒。
顾添扬了扬下巴:“你的。”
谢悯迟疑,他最近并没有买什么东西。
“说你的就你的,赶紧拿进去看看。”
顾添把购物袋拿进厨房,阻止了谢悯下厨的步伐,逼着他先拆快递。
塑料袋撕开是一个鞋盒,LOGO和品牌都是谢悯熟悉的,打开来,里面是和他脚上同款不同配色的跑鞋。
这双是灰蓝配色,如果他没记错,比他脚上的还要贵个一千几百块。
“你这是?”摆明了这是顾添买来送给他的,但是他想不出理由。
“你就一双鞋子,都没得换,我就多给你买一双咯。天天就穿一双,影响我们高大光正的形象……”
顾添说完不等谢悯开口,自己扒拉开了塑料袋。
“今晚吃什么,饿死了,赶紧的。”
谢悯叹了口气,把鞋盒放在了客厅沙发上,开始准备晚饭。
晚饭谢悯打算做的简单点,小排洗干净和玉米萝卜一起进了高压锅。
拿出刚才超市买的青菜,塑料袋里捂了一天,质量不太好,有的叶子烂了,他站水池边仔细挑选。
顾添不帮忙就杵在岛台边,嘴里挑三拣四,嫌东嫌西,末了又把话题绕到了谢悯给谁买的礼物。
“你要是追姑娘,你告诉我,别不好意思。”
“我看你生活圈子这么窄,喜欢的不是我们局里的吧?谁?”
“别部门的你也没机会接触,我们队里的?”
“难道是黄玲玲?”
听到黄玲玲三个字,谢悯心里一惊,手不自然的抖了一下,他刚才懒得和顾添掰扯,是因为他觉得顾添是没话找话,胡扯。
合着,这还不是胡扯,是真觉得他是买来送姑娘的?
他就算中过枪,受过伤,可是他发誓他脑子没中过弹,是有多有毛病的人追姑娘送豆子,红枣,花生,果脯??
谢悯的不自然顾添自然是看见了,不过他怎么也不会认为那是气的,他认为那是心虚。
“真是黄玲玲啊?哎呀,这既好办又难办。”
“黄玲玲这个姑娘吧,家里经济好,没吃过什么亏,性格好,不物质。但是吧因为没有受过生活的磨砺,有时候有点天真。只要你真心对她好挺好追的。”
“我是看你人品好,我才跟你说这么多。我跟她说的都是别轻易谈恋爱,你这样的容易被心机狗骗。自己有钱有稳定工作,搞事业不香吗!”
顾添絮絮叨叨念了不少黄玲玲的优点,缺点。
等到他念完,谢悯已经炒好了一盘青菜,他拿盘子盛出来放在一边,换上一口干净的小锅煮上了半锅水。
“你对她了解这么仔细,你为什么不追她?”
“不不不,女孩子太麻烦了。再说了,要是我有想法,你不是就没机会了吗?像我这么有竞争力的对手,你完全没有胜算啊!”
锅中水滚,谢悯扔进去了两条紫茄子:“谢了,我喜欢男人。”
谢悯说得十分随意,一看就不是真的,顾添大概真的是无聊,捂着胸往后站了几步。
“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谢悯打开高压锅盖看排骨,连头都没回:“放心,你这样的我瞧不上。”
谢悯用筷子戳了戳排骨,压得软烂,汤也带上了点白,差不多可以吃了,他关掉火拿汤碗盛了出来。
锅里的茄子差不多也熟了,等他调好味碟,耳边安静许久,他一转头站在旁边的顾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
他抻着脖子望了眼客厅没人,他把菜饭都端上了桌,顾添还没动静。
他去了阳台,推拉门紧闭,没人。
一回头沙发上的鞋盒子不见了,他去主卧,路过自己房间,门开着,鞋盒放在里面。
他敲主卧的门,敲了半晌没有声音,他以为顾添出去了,摸出手机刚拨出去号码,门内响起了铃声。
他又敲了几声还是没动静,他以为顾添睡着了,轻推开门,手机扔在床上,人不在。
第71章.
第 71 章.
你怎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谢悯走进去几步才看见, 顾添趴在书桌上,椅子后移,从腰到脖子拉出了一条凹下去的弧线。
看那紧绷的状态肯定是没睡着的。
他站在原地喊了一声:“吃饭了。”
顾添没说话, 他终于咂摸出了不对劲, 走了过去站在身边。
“不饿。”
顾添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谢悯手抬了几次终于还是放在了他的背心。
“不舒服?”
“没有。”
顾添还是没动。
谢悯顺着脊背轻抚几遍:“如果不舒服就说,这个药会影响一些身体机能, 但只是暂时的。心情可能也会受到影响,你不用担心, 不会有事的。”
“你干嘛说看不上我?我有那么差劲吗?”
顾添还是没动,声音里委屈更浓, 刚才听到谢悯这句话, 他差点想哭,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但是就是非常不爽。
谢悯哑然,这不就是随口一说, 不过他也知道顾添大概是被药物影响了心情。
“说着玩呢, 你喜欢男人吗?”
“我是直男!”顾添斩钉截铁。
“那不就结了, 你又不喜欢男人, 你都不会给男人机会看不上你。吃饭吧,吃了早点睡。睡着了就什么都不想了。”
两个素菜, 一个排骨汤,简单健康的一餐, 顾添虽然心情不好还是吃了两碗饭,吃完饭老老实实把厨具放进了洗碗机, 然后没等到清洁程序完毕就回了房间。
谢悯坐在阳台上抱着水杯看着远处的大海, 今晚天气不错, 月亮星星都很明亮,大海上的渔船即使没点灯也能看清轮廓。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飘到了那个可能本不存在的新型毒品身上。
这个世界哪里都不缺骗子,大概瘾君子抽多了,脑子损坏得都比较厉害,他曾经见识过瘾君子跑进派出所报案,说自己遭遇了诈骗。
诈骗金额说多不多,不过也够了立案标准,对方并不是记录在册被抓过的吸毒人员,所以最开始干警按常规接警处理,做笔录。
做着做着发现了不对劲,对方说是购买的新型浓缩型营养剂被诈骗。
基层民警虽然参与重大刑事案件少,但是接触偷鸡摸狗,吸毒可是家常便饭,听着听着就发现了端倪。
一来二去,报案人老实承认,群里认识的网友说有新型毒/品,带劲刺激,他花了高价买回来发现是白糖加盐加色素……
后来诈骗犯抓到没抓到他不清楚,反正报案人立刻进了强戒所。
类似的事情不能说层出不穷,至少屡见不鲜,所以很多新型毒品都是骗瘾君子的幌子。
那么这一次,又是一次幌子,还是真的有东西冒了头?
会不会跟他一直追踪的人有关?
「嘀嘀嘀」洗碗机发出了工作结束的鸣音,谢悯结束思考收拾了碗具,回房间洗澡后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后和衣而眠。
半夜,忽然起了大风,风不断穿过谢悯没关严的透气窗缝,吹打着窗帘,发出呃呼呼的鬼叫。
谢悯耳廓一动,睁开了双眼,起身关紧窗户,摸过手机凌晨两点。
不知道阳台门有没有关好,他赤足下床去了客厅,检查了所有门窗,回房前看到了主卧门缝下透出微弱的光线。
顾添还没睡。
他轻轻敲门,叫了两声,没有回应。
推开门,床上被子里裹着个人,首尾颠倒,头侧躺在床尾,白皙的手臂伸出来一截搭在床边,手里斜握着的手机要掉不掉。
他轻轻握住手机,顾添条件反射一捏,屏幕自动解锁,显示出了最后停留的界面。
“聊天对话框。”
他一抽,顾添手指一滑按下了发送。
……
他不得不瞟了一眼发给了谁,要不要紧,很意外对话框是他自己的。
“谢悯,我是不是要死了?”
谢悯无从知晓这段话在顾添的手机里停留了多久,他掰起顾添趴着的头,满脸微红,额头有细密的汗珠,一撘手热意明显。
谢悯赶紧找来体温计,还好38度4,应该是药物引起的副作用。
“暂时不用吃退烧药,多喝水,物理降温,随时观察,持续高烧吃药联系医生。”
这是多年前,医生告诉谢悯的原话,他一直铭记在心直至现在。
拧一把温毛巾给顾添擦干净脸上的汗珠,帮他解开了两颗纽扣,重新整理好被子,他回房拿过来手机,靠坐在旁边把玩。
幸好顾添床够宽,两个人躺着中间隔着一段距离,谁也挤不了谁。
“渴……”
“谢悯,我渴……”
顾添闭着眼睛嘟囔了两声,声音很小,如果不是在身旁根本听不见。
谢悯丢了手机,回到厨房拿出今天下午买的蜂蜜柚子调好了一大杯端回房间。
温热的水带一点酸甜刚沾到嘴唇,顾添闭着眼睛迫不及待的抱着杯子一口气喝了干净。
一杯水下去,脖子上的汗珠又起了一层,拧毛巾擦身体,过会又喊着渴……
顾添一晚上就这么循环了无数次,谢悯测量了几次体温,一直38度4,38度3的徘徊,就是不下去。
顾添一直迷迷糊糊,一会清醒一会昏睡,清醒也不是彻底清醒。
买的蜂蜜柚子茶给他调完了三分之一,他愣是连次厕所都没去,全成了汗水。
谢悯半躺在床边,手里举着手机,眼睛越来越模糊,闭着眼脑袋一点一点。
点了两下猛地抬头,眨了眨眼,看来之前睡眠不好是不够折腾,被这么折腾一轮,这会困意怎么都抵不住。
顾添的睡衣已经湿透,谢悯犹豫着给他彻底解开,他忽然想起了上次顾添发烧……
顾添是有裸睡习惯的,今天穿得这么整齐少见,也就是说他大概是难受了很久,然后昏睡过去的……
想及于此,谢悯也不管什么授受不亲,三下五除二除掉了顾添身上被汗浸湿的睡衣睡裤,拧着温热毛巾又给他擦了一遍。
黏糊糊的衣物除去,身上清爽了,顾添闭着眼睛不自觉的叹了口气。
“真舒服啊……”
再一次测量体温,37.9,总算降得明显。
失去了睡衣的束缚,顾添开始了在床上的巡回睡觉,转转转,终于转到了谢悯的身边。
他手一伸搭在了谢悯的腰上,谢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提着他的手扔了扔没扔动。
“别挨着我。”
顾添听到搂得更紧,头在谢悯胸口蹭了蹭:“谢悯,舒服……”
谢悯听不清后面说的什么,实在没力气和他折腾,手搭在额头探了探,温度下去了干脆彻底闭上了眼。
——
吃晚餐时,顾添吞东西,总觉得喉咙如同一团火在烧,他不敢多说话,闷头扒拉完饭菜,喝了一碗汤勉强捱到谢悯吃完,收拾了餐具跑回了房间。
洗完澡,他的难受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更甚,手摸在身上每一处都感受到了明显的热意。
他趴在床上,搜索:“艾滋初期表现。”
“阻断药的作用究竟有多大。”
两个结果堪称地狱和天堂,低烧,肠胃不适是普遍的初期表现。但是阻断药在2小时内服用成功率几乎百分百,在72小时内服下,阻断失败率,万分之五。
那天从他被扎,到谢悯处理伤口,飞车送他去医院,打针吃药,他仔细在回忆中拆解每一步的耗时,绝对没有超过两个小时。
为什么他现在有了初期症状?是发作了吗?
还是阻断药没吃完也有可能出现假阳,然后需要后续继续阻断清除?那这样他是不是已经算一个携带者了?
他摸去了艾滋病友聚集的各个平台,搜索阻断失败,相关话题:0。
没有一个完成阻断药服用,却最终失败的人和他分享经历。
他打开谢悯的对话框,赵医生说过可以问他的,他想问问谢悯,他是不是感染了……
但是他怕谢悯笑话他,删除修改几次,最终没有按下发送的勇气。
昏沉沉如同泡在热水里,他到处找,找到了一个冰块,凉凉的真舒服,就是有点膈人,手感不够光滑!
抱紧点,趁它融化之前,多舒服一会是一会。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肚子里空唠唠,顾添被饿醒了,睁开双目,入眼的是自己绝对没有的格子衬衣。
顾添一下子撑起了上半身,顶开的被子空气倒灌,暖烘烘的身体立刻觉察到了凉意,一低头睡衣睡裤不翼而飞!
昨晚上他趴着睡着的,衣服绝对不是自己脱的!
顾添一扯被子裹住身体,谢悯幽幽睁开双眼。
“你对我做什么了!”
“我裤子,衣服呢?”
“你怎么会睡在我的床上??”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第 72 章.
人都是自己吃东西的,只有狗才需要喂!
谢悯摸出手机举到顾添眼前:“昨晚你发信息给我, 我醒来了过来看看,你发烧了出了一身汗,所以……”
所以我给你擦身体, 把汗湿的衣服脱了, 给你喂水, 伺候了你一晚上。
这是谢悯没说完的话,他觉得按顾添从小到大具有多次生病经验的人来说, 怎么也懂这后续怎么操作吧。
“所以什么?所以你趁人之危,我昏迷不醒你就扒我衣服?还让我抱着你睡??”
顾添脸色绯红, 不是发烧的,也不是气的, 大概是羞的……
“顾队, 我在你的床上, 被你压住动弹不得,你脱了衣服趴我身上。就是打110,叫法医痕检来验, 也是你意图强/奸未遂的可能性更大好吗??”
谢悯懒得理他, 说完话下了床。
“那, 那我神志不清, 疾病导致昏迷不醒。”顾添死倔,绝对不能承认自己主动搂抱的事实。
“行了行了。赶紧穿衣服出来吃饭, 还要吃药。你昨低烧不是病,只是药物不良反应。”
“嗯?我查……”
“查什么查, 除了低烧还可能食欲不振,恶心呕吐没胃口, 困倦入睡困难, 行了别自己吓自己了, 赶紧起来吃饭。”
谢悯丢下一句话去了厨房。
顾添手撑在床垫上,立起身子,也不管自己露点不露点了:“你怎么知道?你是背过说明书吗?”
这句话理所当然没有得到谢悯的任何回应。
顾添收拾利索,神清气爽走进了厨房,电饭锅飘出了香气,他掀开一看,昨天他说谢悯买来送姑娘的花花绿绿的豆子,花生,都躺在锅里成了一锅粥。
而摆在岛台上那罐蜂蜜柚子,居然已经明显的空出了一段,他提起罐子举到眼前,确实吃了很多,没看错。
“谢悯,吃东西不是这么个吃法,你是没兑水,直接舀着吃吗??”
“晚上该睡觉的时间,你吃这个,你不怕吃多了糖尿病啊。”
谢悯拿碗盛上粥塞他手里:“第一,糖尿病不是吃糖多得的。第二,不是我吃的。”
“那谁吃的?”难不成谢悯晚上还带着这玩意出去约会了?趁着他睡着了。
“狗吃的。”
“啧啧啧,真的是逼急了谢队连自己都骂。”
早餐一人一碗粥,冰箱里的面包拿出来多士炉烘一轮,抹上果酱黄油就这么吃完了早饭。
吃完饭谢悯故意提醒顾添。
“你的水杯在卧室,自己拿出来洗了,把药吃了。”
顾添甩手甩脚走进房间,没开灯,窗帘没拉开,暗得很,他瞟了一眼杯底有东西。
“啥玩意?”
走出房间都不用等到客厅,顾添看清楚了杯底黄色的细条不是柚子是什么,顾添一下就炸了!
“谢悯!你居然骂我是狗!你趁人之危,瞎喂我什么呢?”
谢悯端着杯子刚喝完药,坐在沙发上摁开电视,抱着杯子眼皮都不带抬的。
“人都是自己吃东西的,只有狗才需要喂!”
顾添单方面宣布和谢悯冷战,只是做的饭肯定还是要吃,就是不说话。
两个人起床就是十一点,粥一人喝了两碗,午饭也一起解决了,顾添洗完碗,谢悯就去了厨房。
他一直在厨房里没出来,玻璃门拉上了,顾添也不好意思去凑热闹,就听见厨房里噼里啪啦,阵阵香味传出来,他吞了好几次唾沫,忍着不去厨房。
大概是药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他今天起来一直觉得嘴巴里发苦,连带着喝粥,吃面包抹了好几勺果酱都觉得苦。
谢悯在厨房里大概待了两个多小时,端着一个圆盘走了出来,往茶几上一搁。
黑乎乎的肉上面裹着辣椒,芝麻,闻着很香。
“这是啥?”顾添忍住想要往前伸的手,克制自己不要太丢人。
“香辣牛肉,照着网上做的,你试试会不会毒死。”
“哦。”顾添忍住心中的窃喜,也顾不上手没洗,抓了一片塞进嘴里。
刚出锅还带着热气,除了烫没品出别的味道。但是他就是觉得很好吃,很香,因为谢悯不能吃辣椒,所以这肯定是给他做的。
“还行吧,有点咸。”
谢悯瞟了他一眼,伸手过来:“那别吃了。”
顾添把盘子往胸前一收,侧转身体背对谢悯:“咸我也吃,不能浪费。”
“不好吃就别吃了。我照网上弄的,也没办法尝好不好吃。”
“好吃好吃,谢谢谢。”顾添又抓了一把进嘴,把盘子整个抵在了胸口。
“三斤牛肉呢,你慢慢吃,别消化不良。”
“行的,行的。”
谢悯见他吃的欢乐,估计他嘴巴也尝不出什么味,洗干净手说了句回房睡觉,有事叫他。离开了客厅。
晚饭是顾添做的,为了感谢谢悯的照顾,他亲自下厨煮了一盒速冻馄饨,皮没破,全熟了,堪称成功典范。
吃完饭,顾添定的水果送了来,他洗了一盘车厘子放到谢悯跟前。
谢悯眼睛看着电视机里的新闻,伸手把盘子推到了他面前。
“我吃不了水果。你多吃点,最近要注意营养全面,这样能减轻副作用。一会晚上睡觉前,我煮上粥,以后每天早上我们都吃完早饭再上班。”
——
翌日,出门前顾添站在门口非叫谢悯换上新鞋,大有今天不换就不出门的架势。
僵持半晌,谢悯败下阵来,换上了新鞋。
顾添揣着满满一大盒香辣牛肉走进了办公室,不是出电梯前,谢悯有先见之明拿了过来,毫不怀疑,顾添进了办公室第一个动作就是掀开盖子。
不过他没能阻拦顾添坐下立刻打开盖子摆在了桌上,所有人经过隔间都能看见的位置。
一上午的时间,顾添一直保持着右手操作鼠标,右手单手敲击键盘,左手吃东西的架势。
虽然吃得不算多,一片牛肉怎么也要吃个十分钟,不过姿势实在不雅。
十一点过,叶锐手揣在兜里走进隔间,还没走到桌边鼻翼快速动了几下。
“什么味?”
“诶?你哪来的?”叶锐问完看清是玻璃饭盒,眼睛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谢悯。
这一眼让顾添颇为不爽:“怎么,我买的不行?”
“行,转给你的监控视频看看,我觉得很像。”
自从他们发了新一版的协查通告,收到了不少线索,但是没一个靠谱的,今天这段来自于一辆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
望北市前天清晨出了一起车祸,肇事车辆逃逸,现场没有摄像头,受害人家属悬赏五万,请求路过此路段的司机帮忙提供记录了车祸的行车记录。
其中一位车主在翻查自己车辆记录仪时,意外发现了和警方协查通告上特征相似的人,提交给望北市图侦后,他们分析后认为极大可能是狗哥,第一时间出动了警力在周边排查,一无所获。
因为狗哥的正面影像几乎没有,都靠口述,画像,所以他们发给了市局这边辨认。
鞋子还是之前那双黑色的,裤子成了暗绿色,T恤依然是黑色紧身的,没有穿外套。
顾添把笔记本推到两张办公桌中间,和谢悯头凑在一起看。
“你觉得像吗?”
“应该是。”谢悯指着画面里的人。
“你看,他走路一直保持警惕,微微低头,避开被摄像头拍到脸,对周围的风吹草动反应很迅速。你看这段,后面有个人急匆匆走过,还距离一两米,他已经下意识的斜着让开了来人。如果不是后面车祸发出的声响惊动了他,他可能压根不会把正脸暴露给路面方向。”
马路上除了交警的摄像头,还有市政部门,公安部门各个部门装的监控,还有汽车的行车记录仪……
这个人一直有意识的避开被拍到正脸的可能。
“那我安排戒毒所里面那位辨认下。当地警方附近排查失败,你说这大清早的他干嘛呢?住附近出来买早餐锻炼身体?”顾添问。
“我觉得啊,这孙子肯定不可能住酒店,也不能自己租房,多半住狐朋狗友家,查查附近有没有什么卖/淫的,说不定他相好。”坐旁边的叶锐说了话,两个人一起侧脸。
谢悯一脸平静,叶锐说的不无道理,顾添一脸震惊。
“你居然吃我牛肉??”
“吃两片怎么了,又不会饿死你。”
“好吃吗?”顾添问。
“味有点淡……”叶锐咂摸嘴。
顾添伸手拿回来饭盒:“给你吃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
谢悯看了顾添一眼,顾添立刻转头安排叶锐去和望北沟通,排查附近地段的娱乐场所从业人员居住情况。
狗哥虽然和毒品沾边,但是他应该是不敢居住在涉毒人员家中的。
毕竟每个辖区对涉毒人员关注都很高,来个什么生人很容易引起注意,更甚可能派出所上门询问。
叶锐刚走,顾添听到了一声冷哼,他装作没听到,继续在电脑上单手敲文档。
那声哼是谢悯的,昨天顾添还一脸嫌弃说咸了,今天就被叶锐拆穿了,两个人一起吃了十几年,不能说口味一模一样,肯定是相近的,要不然吃不到一块,叶锐说的淡了不能证明真的淡,至少说明根本不咸。
这人吃便宜还找茬。
午饭,顾添主动邀请谢悯去外面吃饭,说是换换口味,踩着十二点走出办公室直奔楼梯间,这个点的电梯等十分钟都未必能挤上。
两个人刚走到一楼大厅背后传来一声招呼:“嘿,吃饭呢。”
顾添谢悯同时转头看见了苗宇,不同的是今天苗宇身边还站着一个陌生人,个子一米八出头,人长的眉清目秀,就是穿着打扮有点骚里骚气。
作者有话说:
猜猜谁来了……
第73章.
第 73 章.
跟踪领导
男人上身穿着一件湖蓝色的衬衣, 下摆掖在笔挺的黑色西裤里。
锃亮的黑皮鞋,闪闪发光的金丝眼镜,往苗宇身边一站, 简直给颜值勉强八十分的苗宇雪上加霜。
顾添正要问这是谁, 却见对方望着他的旁边先是一挑眉, 然后眨了眨右眼,这个动作就很暧昧了, 顾添一扭头看见谢悯嘴角上挑挂着笑。
“哦哦,来给你们介绍下, 这是年丰,年法医过来指导工作的。这是我们市局刑侦队的谢队, 顾队。”
年法医主动伸出手和顾添握了一下, 然后和谢悯握的时间分明要长那么五秒!
“你们去哪啊?”苗宇问。
顾添不想和这个年法医一起, 于是反问苗宇,得知他们去食堂,他松了口气。
“我们出去换个口味, 那你们快去吧。”
直到两个人走出市局大门, 顾添都没问过谢悯是不是认识年法医, 谢悯也装作没被他看见刚才的一幕, 坦然坐下点菜吃饭。
吃完饭,顾添提议去海边走走。
表面看市局大门距离海边不过隔着一条马路, 其实真走起来还是得好几分钟,两个人踩着软软的沙滩走到了海岸线边。
今天天气不错, 没什么风,太阳挂在空中照得大地暖烘烘, 海浪缓缓拍在沙滩上发出悦耳的声音。
现在是冬天的工作日, 市局这一片的海滩几乎没有游客, 遛弯的都是附近的上班族,三三两两散布在海滩上,说起来人不少,看起来空荡荡,周边十米范围没别人。
“你以前做什么的?”顾添终于问出了从认识谢悯以来,一直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破案,抓人。”
谢悯的回答毫无破绽,堪称放屁,刑警谁不是干这个?
“破过什么类型的案子?”顾添揪住不放。
谢悯一歪头:“怎么,顾队要查我履历?”
“问问,你说不说吧。我能查你什么?内网里你的资料啥样你没点数?连电话号码都是错的……”
谢悯一笑:“类型的话比较复杂,我只负责其中的很小一部分。有的案子破了,有的至今没抓到主谋。”
“哦,都是大案,联和办案?”
谢悯嗯了声。
虽然还是没说具体的,不过顾添心里已经琢磨开了,谢悯能够历次参与大案要案侦破。
无论是做什么工作,本身就是对其能力的一种肯定,虽然还是够不上空降省会城市支队长吧,但是特事特办也不是不可以。
要是特事特办,为啥来逸林?自从望北成为国家经济特区试点,这里的GWY职位从以前穷乡僻壤无人问津,一跃成为香饽饽,无数双眼睛盯着,要操作谢悯空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么费劲为什么?
“你刚才说的没破的案子不会和逸林有关吧?”顾添一下想通了其中的可能。
“暂时没有。”谢悯回答。
“暂时没有,那就是有可能了?什么事情?谢悯你可不能背着瞎查,大案要案都是亡命之徒,你独自行动危险很大,不行我得给你手机里装个监控。”
谢悯笑着摇了摇头,权当他说笑。
两个人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圈,带着一鞋底细沙走回了办公室。
没曾想隔间里坐着个不太规矩的人,大概是嫌弃椅子坐着憋屈,他居然直接斜坐在谢悯的办公桌边,腿搭在边上一晃一晃,听见脚步声回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那身被顾添认为骚气的不行的湖蓝色修身衬衣,不是年丰又是谁。
“我可是等你了好半天了。”
这话肯定不是对着顾添说的,谢悯笑了笑说了句:“你怎么不给我发信息。”
“怕你忙着,今晚空吗?一起吃个饭?”
“行,下班我叫你。”
年丰笑着从桌子上滑下地,离开前对着顾添笑着微微一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一下午顾添都心不在焉,为什么谁都能够轻易和谢悯搭上话,吃上饭,唯独他没落着几句好话,见面就是打一架?
虽然这段时间,两个人关系正常点了,也没见谢悯主动叫他吃个饭,请他吃个饭,次次都是他买单!
包括刚才那顿!
他就有那么不受谢悯待见……
顾添还没想通,苗宇却捏着报告敲响了隔间的木板,他斜了苗宇一眼,十分不顺眼,这人中午吃个饭为什么那么会踩点?早点去不行?晚点去不行?非要和他们撞一块?
苗宇看见顾添的冷眼,立刻笑脸相迎:“顾队,这次可真不是我效率低,你也瞧见现场那模样了,尸检好做,痕检难弄啊!”
苗宇说完见顾添还是没反应,一扬手里的报告:“没有成果也不好意思来见你不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苗法医坐下说。”
谢悯出声招呼,苗宇见顾添不搭理他,干脆一屁股坐去了谢悯对面。
“谢队,我给你汇报汇报情况!”苗宇故意加重了最开头的语气,学着哈智俊的腔调。
“不敢不敢,交流交流,您刚才说的坏消息是全车清扫指纹没发现有价值的是吗?”
“嗨!”苗宇一拍大腿。
“谢爸爸就是厉害,不过也不完全没有价值。”
虽然齐耀的汽车作为网约车,车内指纹无数,但是指纹也分新的旧的,对于法医痕检来说并不能完全算无用。
特别是通过同车乘客的供述,顾添他们推断凶手是最后上的车,坐上了副驾驶位置。
而副驾驶的内外门把手都没有发现较新的残留指纹,不仅如此,痕检发现车门内外把手惯常放大拇指的位置,陈旧性指纹有擦拭痕迹,这说明凶手从上车前到下车后都带着手套。
“带着手套上了齐耀的车,齐耀却并没有警觉,说明这个人要么平时就有带手套的习惯可能随身带着多双,需要经常更换,比如他有洁癖。要么这个人对齐耀带来的的心理压迫感很强,齐耀不敢过问他的奇怪举动。”
顾添刚说完,谢悯补充了一个可能。
“还有第三个可能,齐耀心虚,所以只关注这个人会不会发现什么,而根本没去注意这个人身上异常的细节。”
“我感觉你们说的都有可能,为什么我笃定凶手上车前就带着手套呢,全程没摘呢,因为我们在死者衣服上,领口这些凶手最容易碰到的位置居然没有检测到任何皮肤组织残留。”
苗宇说完嘿嘿一笑。
顾添扬了扬下巴:“好了,别嘚瑟了,好消息说吧。”
苗宇递上了另一份报告:“天无绝人之路,这就是我干了这么多天的重大突破!”
“你们放心大胆的抓人,我是你们的坚强后盾!”
苗宇挺直了胸脯拍得砰砰响,顾添和谢悯对视一眼,这份报告扫去了他们心头连日的阴霾。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临近下班点,谢悯起身问他要不要一起回家。
“嗯?你不是和人约吃饭?”顾添一愣,这是不去了?
“嗯,我回去开车。”
……
“你走吧,我和叶锐约了。”
谢悯前脚走,顾添后脚去了叶锐的办公桌:“下班了,跟我去个地方。”
叶锐以为顾添是案子的事,二话不说,揣上车钥匙就跟着顾添下了楼,坐上车,顾添却不说目的地,就一个字等。
等到办公楼里走出一位个子挺拔,模样英俊的男人,顾添才让他注意,然后那男人上了门口停着的黑色越野车。
“跟上那车,快。”顾添扬了扬下巴。
叶锐一脚油门踩出去,远远跟上了前车,看清了车牌,眉头皱了起来。
那不是谢悯的豪车吗?明显不是去破案,顾添这是搞跟踪啊!
“刚才上车的那人是谁?”
“苗宇那边来的一个法医,说是指导工作的,姓年,具体的不知道……”
顾添今天下午又想进内网查,不过碍于谢悯在旁边,他没敢动,所以除了苗宇介绍的那么一句话,年丰来自哪里,多大年纪他一无所知。
“诶?又是谢悯的熟人啊?”
“可不是嘛……”顾添小声附和。
不熟能见第一眼就眉来眼去?不熟能当着他面约饭,还不带他,当他死人。
穿着他买的新鞋,开着他前几天给他洗过还打了新蜡的车接上了别的男人……
“诶,他们这是要去哪?”叶锐越开心越慌,这是奔着闹市商业区去的啊,一点不像要去找线索的样子。
顾添还没回答,谢悯的车已经一转弯进入了某个商场的停车场入口。
“我靠,顾添,你特么的玩跟踪啊??还是跟踪你领导?”
“你那么聪明干嘛,脑子留着破案吧,我们就是来吃饭的。”顾添这话等于就是认了,他就是跟着谢悯来的。
叶锐甩了甩头,跟着顾添停好车,上了手扶电梯。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第 74 章.
顾队,真巧啊
谢悯他们坐的全透明的观光电梯, 和手扶电梯遥遥相望,所以即使他们早了那么会,两个人刚踏上电梯, 也瞧见了透明轿厢里的两个人, 主要是这个天, 大部分人都穿了外套,只有年法医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衣, 四个人个子都不矮,所以很轻易能够看到。
谢悯两人在五楼下了电梯, 两个人抵达五楼,放眼一看, 五楼是餐饮区, 各类餐厅琳琅满目, 家家门口都排着等位的人。
这要怎么找?
叶锐还没琢磨明白,顾添已经走去了第一家餐厅。
“我有线上定位,谢先生, 两个人。”
“抱歉, 没有查到记录哦。”
叶锐目瞪口呆……
还能这样……
顾添就这样大摇大摆问了八家店, 查到了谢悯的预定记录, 迎宾手一扬作势要带两人进去。
“不用,我们自己进去就行, 您忙。”
叶锐看了一眼外面密密麻麻等位的人,心说进去能怎么着?难不成真和谢悯坐一桌, 盯着。
顾添进去了也确实不能怎么着,店里的桌子都坐满了人, 他刚走进去就确定了谢悯坐在大厅中间位置的小方桌, 算是个四通八达的位置, 一眼能够望见门口。
顾添和叶锐杵路上很快引起了服务员的询问,在服务员客气而礼貌的建议下,他两被请到了门外拿了一张号码排位,76号,前面等待桌数30桌。
叶锐嗤了一声,这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顾添提着椅子坐在门边,眼睛直勾勾盯着里面。
这是一家专营椰子鸡的餐厅,清甜的椰子汁煮上滑嫩的鸡肉,配上指头大小爽脆的马蹄,香气扑鼻。
叶锐坐下来就开始玩手机,顾添一眨不眨盯着里面,什么香气都是浮云。
餐桌旁,两个人相对而坐,谢悯背对着大门位置,年丰无论怎么不去看门口,余光里的注视都无法忽略,他吃了几块鸡肉,实在忍不住低低笑出声。
“你就这么狠心,晾人在外面闻空气?要不叫进来,反正还有位置。”
谢悯摆摆手:“算了,我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别叫,叫了今天这顿饭估计吃不安生。”
年丰一挑眉,谢悯说不知道可能是真的不知道,出生入死做卧底十年,哪懂现在这些刑警伪直男脑子里的弯弯绕。
两个人也有几年没见,却没有半分生分,谢悯举起热椰汁敬年丰。
“那年在密林里,如果不是你们轮着把我救出来,现在的我可能只剩一捧黄土了,一直没有机会感谢你,我嘴笨想来想去还是只会说谢谢。”
提及往事,两人皆是唏嘘不已。
年丰摆了摆手:“对于你的付出来说,我们这些不值得一提,好好养好身体,以后还有广阔天地。”
“当时我们在山洞里找到带血的跟踪器,都以为……你还活着就是最好的。”
过去多年,年丰依然清晰记得,他们当时内心的颤抖和焦灼。
枪声响后,谢悯再次彻底恢复意识,时间已经过去了至少两个月,在那之前他清醒和昏迷交替,有时候还没分清自己是否还活在人间复又昏睡。
那片密林,他进入时,是有人带路的,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都在里面转了一两天,他无法想象年丰他们那么多人,为了救他历经了多少艰难,才能那么迅速的把他弄出来。
“当时确实是太辛苦你们了。其实跟踪器不是被发现了……”
年丰眼眶微扩:“不是他们掏的?”
谢悯一个对字,年丰不寒而栗。
那片山林下面埋着多种矿石,磁场干扰信号奇差无比,他们的手机信号经常离家出走,对讲机,卫星电话也不太灵光。
那帮人为了跑路,躲进深山老林,又怕被人跟踪在山里兜着圈子往边境线逃,进去一天多别说信号,连手机电都没了。
老谢为了传递定位,隐藏的定位器一路走一路扔,就算带一箩筐也不够扔。
最后他只能把埋在自己皮下,躲避搜身等方式的定位器掏出来留下做记号。
埋的时候打了麻药,掏的时候只能硬来,为了不被发现必须快准狠。
想一想这样的痛苦没有几个人能忍受,也正是于此,他们才能那么快追上,虽然头目跑了,从犯抓到两个,最重要的是救回了老谢。
人在一切都在。
“你是过来出差还是有别的工作?”谢悯问。
“之前望北省里邀请我们过来看看,其实呢待惯了鲁姆那,虽然落后,但是气温高,我现在要再过北方的冬天估计只能一天到晚猫屋里了。所以就寻思过来看看,不过你在,我就只是看看而已。”
年丰一摊手,表示很无奈。
“我也就是暂住,不会挡了祈队的道的。你们两在鲁姆那一待这些年挺不容易的,有机会一起换个环境也不错,别因为我妨碍了。”
年丰摆摆手,虚指了门口:“我看你是别想暂住了,你啊,十之八九被缠上了。”
谢悯依然没有听懂年丰的话里有话:“他人还是挺好的,只是从小家境不错,有些小少爷性子,工作能力没问题,职业素养也很好,工作上合作会非常愉快。”
“对啊,工作上。我告诉你吧,他们这些干刑侦的,除了工作其他智商都是负数,所以他们一个个的晚婚晚育呢。说工作忙都是借口,真正原因啊,还是自个……”
“祈队不就挺早解决个人问题了吗?”谢悯笑。
年丰骄傲的一梗脖子:“那还不是全靠我!”
“你两越来越像了,我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话真的很少。”
“这话也不是你一个人说。没办法,你要天天跟一个呱噪的人吃住行24小时在一起,不超过一个月你也会变。”
“挺好的,祈雨当初可是系统里出了名的硬骨头,你都能啃下来,佩服佩服。”谢悯笑着再次端起杯子,非要敬年丰一杯。
“老谢你的嘴可忒损了啊。你可别笑这么早,我看你这块硬骨头也快被人啃的渣都不剩了。”
两个人这头聊得热烈,顾添在门口瞪着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他看不到谢悯的表情。
但是不妨碍从年丰满面春风,全程笑容不断的神态可以推测出谢悯的心情一定也很好!
叶锐玩了会游戏,闻着香气煎熬,跑到旁边的小食台拿了一小盒锅巴倒了一杯热红茶,问顾添要不要。
顾添头都不转,就两个字不饿。
叶锐吃完一盒锅巴,喝光一杯茶,还是饿,来来回回跑了两趟,终于没那么饿,一看叫到的号,再看自己手里的号码,还有十几桌……
这椰子鸡火锅,每桌吃得都是慢悠悠,叶锐扫视了一圈,琢磨怎么也要再过一小时才能吃上。
今天必须让顾添买单,还得点一桌子好吃的,吃不完打包给卓一鸣!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门口等座的人肉眼可见减少,接待一连叫了三个号码,都没人应答。
叶锐看了眼估摸还有三桌就到他们了,再一看时间,居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都快八点了,难怪人少了。
谢悯和年丰吃完,顾添眼睁睁看着谢悯掏钱买单,然后提着一个大纸袋有说有笑走了出来。
顾添气得眼睛都要滴血,不仅请人吃饭,还给人准备礼物!
明明知道自己在门口,都没说邀请自己一起进去吃,什么意思!
“诶,要说这么多年啊,我两最怀念的还是你那碗牛肉拉面,哈哈哈。要是什么时候有机会了,你可得再满足我们这个心愿。”
年丰的声音传了过来。
“有机会的,不过手艺肯定不比当年了。”
“哪里,一定还是那个味,再变也不会差。”
对于年丰来说,那段人生中特别的经历,刚好处于他和祈雨还算年轻的时候,处在他两刚刚互明心意,确定感情的时刻,那时候一切都带着无法取代的甜,其中自然包括谢悯扮拉面店厨子,给他们做的那一碗碗拉面。
两个人走到门口,谢悯脚步一顿:“咦,顾队,你也在这呢?这么巧?”
顾添瞪着他,脸上的不爽毫不掩饰,年丰背过头捂着嘴轻轻笑了两声。
叶锐闻声立刻挽尊:“对啊,谢队,巧啊。他陪我过来买东西,看这家人多说试试,你们吃好了?味道怎么样。”
谢悯点点头:“味道不错,值得期待,我们先走了,你们慢吃。”
走进电梯,年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老谢,我可没发现,你真够坏的。”
谢悯一耸肩,都是被逼出来的。
电梯门关,顾添蹭地站了起来。
“诶,你干嘛?”叶锐问。
“回家!”
“啊?哈?回家??”叶锐看看餐厅里面的蔼蔼雾气,又看了看下降的电梯。
还没反应过来一把被顾添拽去了手扶电梯,他们的身后是接待小姐甜美的播报。
“76号。”
“76号客人在吗,请您用餐。”
“76号在吗?”
“77号……”
叶锐认命开着车把顾添送到了小区门口,目送顾添气呼呼下车的背影,掏出手机发出了一段语音。
“哪呢?出来请你师父吃饭!”
一报还一报,冤冤相报何时了……
顾添怒气冲冲回到家,一开门,前厅灯亮着,谢悯已经回来了。
他踢掉鞋子,走进客厅,谢悯站在厨房岛台边,面前放着一口玻璃锅。
“回来了?吃了吗?”谢悯表情轻松,语气温和。
在顾添耳朵里眼里就是这个人毫无愧疚之感!
“你说呢!”
顾添连掩饰都不想掩饰了,这前后脚到家,他吃什么?一肚子气都气饱了。
作者有话说:
年丰是另一本完结刑侦的主角受,有兴趣可以看看哈。
《迷雾森林(刑侦)》
从警多年说话就没好听过的祈雨终于「祸从口出」惹了麻烦。
人人都道一声“祈警官,恭喜高升。”转眼「发配」边境小城做了光杆司令。本以为天高皇帝远没人管过得逍遥快活,次日天降麻烦年丰。这个人对谁都能好好说话,唯独对他要么不说话,要么不说人话。二人过上了有案情联手破,案情结束关系立刻破的日子……
神秘离奇的案件一个接着一个,荒山野岭突现无名枯骨,无人洞穴出现神秘尸身,闹市,水潭,乡村野道,这片茂密森林覆盖之下的边远小镇,究竟潜藏着多少还未见光的罪恶。
一个半新不旧的刑警加一个不新不旧的法医,还有四五六七八个满腔热血的有志青年,一同携手替死者言,捍生者权,惩罪者恶,卫善者安。用汗水和心血守卫一方安宁,拨开所有迷雾让阳光洒满大地人间。
后来祈雨知道了,自己这张嘴除了不会说话还挺会干别的,年法医的嘴也是有温度的……
第75章.
第 75 章.
小狼狗哭唧唧
“那正好, 开了就可以吃了。”谢悯调大了岛台内嵌电磁炉的火力。
“我才不要吃你们剩下的。”
谢悯正在搅拌的手一顿,轻轻搁下汤勺,走出了厨房:“那你自己看要不要吃吧。”
谢悯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卧室。
电磁炉没有关闭, 不过几分钟锅里咕嘟嘟滚了起来, 椰子水的清香带着鸡肉特有的香飘进了客厅。
一晚上没吃一点东西, 还是车上吃药时喝过水的顾添,肚子里放肆地叫嚣。
他忍了又忍, 抻着脖子看次卧没有动静,放轻脚步走进了厨房。
玻璃锅里大概有半只鸡, 翅膀,鸡腿都在, 黄色的鸡皮, 雪白的鸡肉, 骨头上还带着红,肯定不是锅里吃不完捞出来的。
带着店铺LOGO的纸袋还立在一边,他提过来, 里面是密封好的配菜, 还有一小袋袋味料。
甚至还有一张食用小贴士。
这些不是刚才谢悯吃剩下的, 是谢悯单独给他打包的没人动过的新的。
他拿出空碗, 按食用指南上说的,撕开味料调好味碟, 然后放进去了小马蹄,先喝了一碗汤。
狼吞虎咽吃掉了三块鸡肉, 好吃,真好吃, 难怪那么多人排队。
热腾腾的气雾笼在眼前, 肚子不饿了, 心里更委屈。
这么好吃的东西,居然不让他进去吃,还当着他的面和别人有说有笑,顾添越想越气,眼睛在水蒸气熏蒸下变的湿漉漉。
他放下碗,右手夹着鸡肉往嘴里塞,左手背不停在眼睛上抹。
越抹越湿,越抹越多,后来顾添干脆放弃了,反正一个人吃饭没人看得见。
回到房间的谢悯,打开手机和年丰闲聊,聊了几句,看时间过去了二十分钟,他真怕顾添倔脾气一上来,干脆什么都不管回屋生闷气。
顾添家装修,墙壁和门用的真材实料,隔音极好,他闲聊也没注意听脚步声。
如果顾添真不吃回了房间的话,厨房里的电磁炉烧久了要出事,并且今天顾添应该是空腹吃的药,一直不吃东西,晚上必然会副作用。
他还是放心不下,打开门去了厨房。
走到门口他愣住了,顾添脸上湿乎乎的,纵然他凑着锅边吃,也不可能那么多水蒸气糊脸上。
这是难吃哭了??
谢悯走过去,顾添头埋得更低,快要伸进了碗里,看旁边一堆骨头应该不难吃吧。
“你怎么哭了?不好吃吗?”谢悯小声询问。
不说还好,一说顾添干脆呜呜呜哭了出来。谢悯伸手取下他的筷子放在一边,拨过他的头揽在自己怀里。
“没事的,难受就哭出来,不会有事情的。”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顾添的脸贴在谢悯的肚皮上,软软的,暖暖的。
“我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种气!没有谁这么忽视我,不待见我,除了你!”顾添仗着脸被遮住了,干脆嚎了起来。
“我?”谢悯语迟,我干什么了?不过他放弃了解释,顾添目前的情绪失控明显源于多日来的心理压力,他只是需要一个爆发的导火索,可能是他,也可能是叶锐,可能是任何一个人。
“跟你说话你总是不理人,问你什么你都不说。你对别人总是笑脸相迎,唯独对我爱搭不理!我又没有得罪过你,为什么你就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偷偷跟踪你,被你发现了,还耍我……”
锅里清亮的椰子水浮着一层黄亮亮的油珠,这是上好的土鸡才能达到的柔滑不油,谢悯望着天花板体会到了什么叫哭笑不得。
手足无措……
天之骄子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痛斥他的种种恶劣行径!
他仔细回忆了下,好像是有点恶劣?
一码事归一码事,顾添现在心情波动,情绪反复他可以理解,但是吧,有的事情既然顾添自己说出来了,他也要跟顾添讲清楚。
“你想知道什么问我,我可以说,但是你偷偷跟踪我,对我很冒犯,我不是嫌疑人。你既然要跟踪我,被我发现甩掉了,是你技不如人,这不是我欺负你。”
“哇……”
“你欺负人,你还不承认!”
顾添哭得更大声了……
“顾添,我没有欺负你啊!”谢悯揉了揉鼻梁,这究竟是闹哪样?
“为什么你可以给别人做拉面,我们住一起这么久了,你一次都没给我做过拉面。连泡面都没给我泡过……”
泡面……大少爷要吃这个吗?家里连一袋都没有,别说大少爷不吃,刑侦支队办公室这玩意都是稀罕物,但凡加班饿了,顾添都是叫外卖……
泡面大概一年忆苦思甜一次时能吃上那么一回。
“你吃过的,只是当时我没说……”
“你又骗我!我什么时候吃过了,谢悯你骗人不打草稿。我不管,以后你干什么都不能瞒着我!”
如果不是渗透了衬衣的湿意甚至在谢悯腹部有了隐隐下滑的趋势,他真的以为顾添只是假哭……
“顾添,我们是同事,你要求我事无巨细对你汇报,不管你是我领导还是什么人,都越线了。”
顾添眨了眨眼,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以前也没有强烈的想要知道谁的去向,谁的过去未来跟他什么关系。
“呜呜……那怎么样才算不越线?”
谢悯揉了揉额头,觉得有点说不通。
“没有哪种关系可以承担这种相处模式,就算是两口子,这种方式也不算十分妥当。”
顾添揪着谢悯的衬衣,脸左右蹭了蹭松开了手,眼眶红红的,脸上的表情平静了很多。
“那你就当两口子好了。”
谢悯呼吸一滞,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吃饭时年丰说过的话。
难道??
不可能吧……
顾添说完立刻扭头,抓起筷子伸进锅里捞出块鸡肉放进了碗了,鬼才知道他刚才怎么想的,为了逼出谢悯保证以后行踪公开,脸都不要了,居然提出当两口子?
这玩意是能当的吗?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反正谢悯肯定不会同意。
谢悯皱着眉头看装淡定吃饭的顾添,就知道他刚才那句话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
松口气之余,无缘由的气愤涌上心头。
“好啊!”
谢悯语气轻挑,比今天答应年丰约晚饭时还轻松。
“咳咳咳。”顾添强行咽下嘴里的食物。
绝不服输!
“行啊,说好了,以后我老公,你老婆!”顾添心虚得很,以他和谢悯仅有的交手来说,他必然打不过……
谢悯冷哼一声回了房间,人一走,顾添肩膀卸了下来,默不作声吃了一会,瞧谢悯没有去而复返的意思,愉快的哼起了小曲。
看嘛,只要他够不要脸,谢悯就拿他没辙!
谢悯打包的份量刚刚好,顾添连锅里的汤都喝光了,然后把餐具扔进了洗碗机,收拾了垃圾,又把谢悯买的各种豆子学着一点抓了一点,洗干净扔进电饭锅按下了预约煮粥。
为了营造他还是很伤心的样子,他没去客厅开电视,坐在厨房里摸出手机打开了叶锐的对话框。
这个时候了,他才想起来叶锐也被他拖得今晚没吃饭。
“干嘛呢?”
叶锐发过来一口红通通的锅。
“徒弟孝敬我,请我吃火锅。”
“啧啧,你也下得去手,就卓一鸣那点工资够你吃几顿啊?”
“你吃了吗?”
顾添一拍大腿,刚才忘记拍照了!他捏着手机急匆匆走到大门,还好刚才扔的垃圾还在,他扒拉开垃圾袋子,也不顾脏不脏,把带LOGO的袋子,包装盒翻了出来拍了几张照片,发给了叶锐。
“椰子鸡,谢悯打包回来孝敬我的。”
很快他收到叶锐发过来的简短的语音,一点开。
“滚蛋!”
两个字中气十足,如雷贯耳,不能表达叶锐此刻怒气值的百分之十,他今晚被顾添遛了一圈,最后好不容易在乖巧听话的小徒弟这里获得了些许安慰,转头顾添还来气他。
这日子当真是没法过了。
凌晨一点,放在枕头边的手机闹铃准时响起。
心里挂着事,一直没睡安稳的谢悯第一时间睁开了双眼,起身下床摸到了主卧门口。
门缝里黑漆漆没有一丝光线,他轻轻敲了敲门,没反应。
咔哒,门锁轻响,谢悯推开门轻车熟路摸到顾添床边,手一伸摸到顾添的头发,抚上额头,微微热意明显。
不出他所料,果然再次低烧。
他缩回的手被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添又拽了回去,贴在脸颊上不过瘾,翻个身把他手掌压在了枕头上,他拖了几次没挣脱开,倒是把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添弄醒了。
“怎么了?”顾添嘴巴微张,声音模糊。
“你又低烧了,难受吗?”谢悯问。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第 76 章.
求证明:我是直男!
“不难受, 就是热,你手好凉借我捂会。”顾添说着又把手往下拽了拽,没拽动很不满的开始哼唧。
“要不我去给你弄个冰袋?”谢悯试着抽手, 没抽回来。
“不要, 你别走, 陪我睡。”顾添迷迷糊糊掀开了被子。
被子下什么光景,谢悯怎么会不知道, 他闭着眼睛胡乱抓着被子不让他乱动。
“别掀,着凉了会高烧。”
顾添又拽了拽他的手, 意思很明显,借你来降降温, 要不然我还掀。
谢悯再次抽手, 根本抽不出来, 他认命的躺在了顾添的身边,顾添把被子撩开搭住他,把整个手臂抱在了怀里, 脸靠在他的肩膀。
“真凉快。”
此刻, 谢悯因为身体原因非正常的低温成了天然的降温冰块。
顾添很快呼吸再次平稳, 而谢悯几乎一夜没合眼, 一是担心顾添的低烧,第二是顾添有点不太做人……
发烧带来的热意让他睡着了也烦躁, 拼命想要找凉的东西贴着,开始还只是捉谢悯的手掌, 大概觉得面积太小,不够用, 不知道怎么的蹭开了衬衣, 摸到了一大块冰块……
这下不得了, 谢悯几乎随时都要保护好自己的纽扣和裤子……
这简直是一种折磨,折腾了没一会,谢悯也发起了「烧」。
另一种心猿意马的身热体热,他一面骂着顾添,另一面又骂自己心软,多管闲事,刚才就不应该留下来。
这种「搏斗」持续到了天快亮,顾添低热退去不再捣乱,谢悯终于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清晨,闹钟还未响,顾添因为手掌下不正常的凸起睁开了双眼。
身边有另一个人,他没惊讶,昨晚他虽然不算彻底清醒,但是知道自己又低烧了,然后谢悯来看他,然后被他拽着手降温,最后留了下来。
他眼睛向下,看到自己手放的位置,正是谢悯身上不可描述的部分,他曾经担心踢坏的地方。
清晨的觉醒,清晰而坚定,当初没被他踹坏,他松口气之余,脸上火辣辣烧了起来。
他连滚带爬跳下床,不敢回头看谢悯是不是醒了,捞过手机一口气冲进浴室,关上门打开了热水。
热水冲掉了身上昨夜发烧出汗的黏腻,却冲不掉另一种绝对不属于清晨的悸动。
他闭着眼,努力克制无果后,手肘开始了频率一致的晃动。
心里求着天,求着地,求着漫天神佛。
“为什么,我会对他的反应这么大反应?”
“求求各位神仙,天王老子,赶紧给我个证明,证明我是直男!!”
对了,对了!
他手机里还保留着上次叶锐给他找的教育片!
顾添不顾手湿,手忙脚乱捞过来手机调好音量,随便点开一部,两个男人激烈肉搏的画面瞬间展现,被压着的皮肤白皙的男子,满脸陶醉。
以为的恶心,不适,统统没有。
他甚至把两张脸代换成了自己和谢悯,如果谢悯在自己身下露出那样迷醉的表情。
那……
身体里某种悸动以实际的物质喷薄而出,他的右手停止了律动……
心底有个清晰的声音告诉他:顾添,你完了。
他足足花了四十几分钟,在浴室里平复自己身体和心理受到的巨大震撼。
他吹干头发,拢着浴袍走出浴室,谢悯还睡着没有醒。
他蹲下身体趴在床边,看着睡着的谢悯,比上一次在车上距离更近,看得更清楚。
即使房间里没有开灯,谢悯的脸部轮廓,每一根睫毛都清楚印在他的眼底。
“好看!”
“真好看!”
他忍不住凑近身体,轻轻碰了碰他圆润的鼻头。
谢悯睁开眼,一片正在靠近的漆黑,他还没分辨出是什么,鼻头被人触碰,他抬手捂鼻子碰到了下巴。
顾添撑着床边站了起来:“早饭好了,可以吃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谢悯不确定,应该不是亲他,位置不对,触感也不对。
“看看你还有没有呼吸……”
谢悯当然是不会信顾添的鬼话,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触感也不像……
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更不可能……
他怎么好像还有点猜错了的失落感?
狗哥还没有抓到,不过时间再次逼近了年底,过了元旦,距离春节就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了。
逸林市年前惯常的大检查早已开启,只是这次王局下令,刑侦支队在破案之余,有精力的情况下抽调一小拨人轮流支援,其他人依然把重心放在追查案件上。
12.8案随着嫌疑人的锁定,结束了大海捞针,两眼一抹黑抓瞎的侦查工作。
最近两日谢悯亲自带队出去配合临检,这次谢悯一反刚来时的态度,比谁都积极。
顾添每天结束工作后,只能自己回到空荡荡的大房子里……
要是休息日,谢悯还能多烧几顿放冰箱,顾添到点了自己热热,若是工作日,就只能叫外卖了。
临近元旦,谢悯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晚,顾添的阻断药吃了半个多月,中途做了一次肝肾功能检查,一切正常,不过最近几日他的不良反应却有了越来越多样化的架势。
明明很困倦,就是睡不着,若是睡着了又会发低烧,难受睡不踏实。
他问过赵医生,赵医生的回答:“心因性低烧。”
什么是心因性,再问就不说了。
他回来缠着谢悯问了很久,谢悯才给他解释了下,大概就是顾添一直担心自己染上艾滋。
所以潜意识里一直担心自己出现艾滋初期症状,因此「获得」了初期症状。
关于心因性导致疾病是有一定根据的,民间俗语:怕什么来什么。
顾添嗤之以鼻,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时不时的会偷偷摸去艾滋病论坛,看别人讲述症状,再和自己对比……
电视机开着,吵吵嚷嚷的都市泡沫剧让人难以沉迷,无聊的对白像催眠的乐章,顾添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谢悯回到家,早过了十二点,打开门,屋里灯火通明,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明显顾添还没去睡。
谢悯换上拖鞋走出前厅,迎面的凉风吹得他连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阳台的玻璃推拉门大开着,敞开的位置正对沙发,而顾添穿着单薄的睡衣这会就窝在沙发里睡得正香。
他叹口气走上前拍醒了顾添:“回去睡觉了。”
顾添迷迷糊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你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一切正常,去睡觉了。”
顾添揉了揉眼走回房间,谢悯放心的关掉了电视回房间洗漱,等他琢磨完今天临检遇到的状况准备入睡,时间已经接近两点。
顾添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刚才吹了那么久的风,会不会着凉?
想到此,他再放不下心安然入睡,又一次轻车熟路摸去了顾添的豪华大床。
卧室里黑黢黢,顾添呼吸平稳,他手搭上额头,体温正常,刚准备收手被顾添一把抓住。
顾添最近晚上睡得一直不是很踏实,以至于谢悯每天半夜过来看他,他都知道,只是懒得出声。
刚才沙发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并不是非常困,所以入睡后谢悯的触碰他直接醒了。
“你干脆睡我这得了,天天跑几趟你不累?”顾添声音带着一点点暗哑。
谢悯手一顿,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顾添的手已经顺着他的手掌摸到了手腕……
“嗯?你为什么每次睡觉都要穿得整整齐齐?这是什么毛病?”
顾添单手拢了拢被子,干脆坐了起来。
“我给你买的睡衣你也不穿,买的牙刷你也不用。为什么?”
没有开灯的房间里,顾添的眼睛睁得很大,亮晶晶的,四目相对,对于顾添的质问,谢悯一个都回答不上来。
“新衣服我习惯洗一下再穿,这不是没时间洗嘛……”
“你就根本没有打算过洗,要不然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早就给你洗好了,放回去了?”
“顾添时间不早了,虽然明天是周末但是调休,还是要上班的。”谢悯懒理顾添的胡搅蛮缠,一只手捏住顾添手腕想要挣开。
“我不管。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回去换好衣服过来和我一起睡,要么我过去跟你睡……”
黑夜里,除了眼睛,脸上的表情谁都看不清谁的,除了顾添自己,没人能听见他砰砰砰跳的内心。
也没人能看见谢悯紧锁的眉头和不耐的神情。
顾添无理取闹得越发得寸进尺了,谢悯在考虑不能再惯着他了,他又不是他父母,也不是他哥为什么就怕他不高兴呢?
之前出于同事以及合住人的道义才关心他,哪知道被他蹬鼻子上脸。
谢悯手腕放松,顾添以为他同意了,哪知道他再次用力擒住顾添手腕一使劲,顾添的手被迫张开。
谢悯一句话没说转身回了房间并且锁上了次卧的门。
顾添坐在床上,没有如他所说的跟去次卧,刚才谢悯的力道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拒绝了并且很反感很生气。
第二天早上起床,两个人像没事人一样一起出了家门,昨晚上谁都没准备早餐,今天只能去吃食堂,或者路上买点。
上班后,两个人针对狗哥的信息开了一个总结会,开会时两个人围绕工作说过几句话,开会结束,谢悯再次沉默。
中午下班前,谢悯一言不发自己去了食堂喝粥,自从两人开始做饭,顾添的午饭很多时候是他做的,中午顾添会给他叫外卖两个人一起在办公室吃。
有时候两个人一起去食堂或者外面吃。
今天谢悯的行为摆明了,要保持距离。
顾添为了不自讨没趣叫上叶锐去了外面吃。
第77章.
第 77 章.
你永远给自己留着后路
顾添和叶锐去了那家拉面店, 正好有一个角落的空位,两个人窝在角落里,顾添捧着热的麦茶低头盯着桌上的木头纹路一言不发。
“你两吵架了?”叶锐试探着问。
“没有……他不和我吵, 烦死了……”
“其实吧, 谢悯这段时间可能承担了很多, 所以你尝试稍微收敛一点?”叶锐用商量的语气说着。
顾添一声嗯?猛地抬起了头。
那天顾添被扎后,后面在医院的事情, 叶锐全程没有参与,但是他后来找做医生的亲戚朋友打听了不少, 做足了拿给顾添做出气筒的准备。
结果顾添在他们面前的样子正常的不得了……
这样的大事,顾添和他都是第一次遇到, 就算不是发生在他身上, 他都难过担心害怕, 更别说从小被捧着长大的顾少爷……
所以只能是有另一个人帮他们承担了顾添烦躁的情绪,波动的心理……
除了谢悯没有别人,毕竟两个人回到家关起门来发生了什么他们也不知道。
“其实你是一个值得别人相信和依赖的人, 具有做领导的潜质, 但是你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不要崩得那么紧。不会有事的, 时间很快,这不都过去了半个月了吗?半年也很快过去的。”
“其实谢悯对我们怎么样, 我们感受不到,毕竟他平时工作上都不怎么说话, 但是他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应该知道。所以, 你稍微放松一点点, 逼太紧, 其实对你两都不好……”
叶锐的意思不过是让顾添尽量自己多调整,不要任何负面情绪都扔给谢悯,谢悯也是人,负面情绪太多也会承受不住,也会崩溃……
但是在顾添这里却听出了别的意思。
“我逼他太紧了吗?我有逼过他吗?我觉得我就是对他太松了……”
得……
说不通。
下班后又是娱乐场所突击检查,谢悯带着卓一鸣几个人跟着扫黄的出去了。
顾添一个人回到家里,中午的面条吃的有点凉,他下午总觉得肠胃不舒服,晚上回到家烧了壶热水吃了药,打开外卖软件越看越倒胃口。
走进厨房,上次谢悯买的两罐蜂蜜柚子只剩下了一个底,冰箱里有些冻饺汤圆,他也不想吃。
他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着呆,电视机打开,放的什么节目完全不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远处海面的船只点着的灯,一盏盏熄灭,顾添抬眼看了下时钟,早过了十二点了。
扫黄经常干到半夜,顾添是知道的,他忍不住给卓一鸣发了消息,问今天情况怎么样。
本以为要过很久才能收到卓一鸣的回复,谁知道,卓一鸣几乎是秒回!
“我们已经散了啊。”
“散了?”
“对啊,今晚上来的几个地方是之前扫过的,都老实着呢。”
“几点结束的?”
“十点半吧,咋啦?谢队还没回家?”
“嗯?谁告诉你我和谢队住一块的?”顾添心里琢磨肯定是叶锐那大嘴巴。
卓一鸣撇了撇嘴,没敢回复,干脆装死……
前段时间天天捧着饭盒嘚瑟,谢队做的爱心午餐,这没住一块,合着谢队是你家保姆啊,天天上你家给你烧饭,烧完就滚蛋。
顾添没管卓一鸣那头,心里琢磨开了,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了,就算扫黄去了隐月,也该回家了,现在还没进门上哪去了?
顾添没多犹豫,给谢悯发了消息,问他几点回。
“今晚可能比较晚,你先睡吧。”
谢悯过了几分钟回复,内容让顾添的火一下就起来了。
这是摆明了骗人啊。
顾添手指在屏幕上划拉来,划拉去,忍住了直接拨电话质疑的冲动。
“没事,我等你。”
他再给谢悯一次机会,如果半个小时内,谢悯回来了,他绝对不问谢悯刚才去了哪里,是不是又私下查案去了。
半小时,不算长的时间,顾添的每一分每一秒如坐针毡,29分59秒,他蹭地站起身子,拿起车钥匙下了楼,坐在汽车上,他反应过来,要去哪里找谢悯?
万一他出去了,谢悯回来了呢?
“你今晚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这条没有等到回复,直到顾添把车开上公路,沿着海边跑了一长段路,依然没有收到谢悯的回复。
如果不是卓一鸣告诉他,行动早结束了,他会以为谢悯忙着没时间看手机。
而现状是,他又一次猜准了谢悯欺骗之下的真实想法。
逸林大大小小那么多酒店,谢悯会去哪里?
顾添开着车沿着附近的路兜了两圈后,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他一转方向盘,沿着模糊的记忆开向了市局背后。
城中村的房子紧密相连,道路错乱狭窄,顾添找了个空地停了车,徒步走进了腹部地带。
他掏出手机,打开和叶锐的聊天记录,还好他平时聊天的人不多,所以基本都不清理聊天记录。
这会倒是派上了用场,搜索翻找,很快查到了,谢悯曾经住过的地方。
他按着路名门牌号,一家家找过去,终于找到了位于中间地带的六层小楼。
小楼外墙贴着瓷砖,看起来干净整洁,每一层窗户不少,大部分没有装防盗网。
现在只有寥寥几户亮着灯,谢悯住在三楼,根据上次叶锐还有区大队给他反馈的调查结果,他知道每层楼有几种不同的户型,大概有七八户人家。
外墙立面贴着瓷砖,粗壮的下水管道沿着墙面从上到下,他伸手摇了摇,挺结实。
他没来过,虽然知道门牌号,但每层布局并不清楚,所以他沿着水管爬上了三楼,很可能会进入别人的房间,万一谢悯没在,那间房子已经出租,那他就是非法入侵民宅了。
顾添思来想去放弃了爬水管,入户门锁着,要凭密码和钥匙才能进入,门上方装着摄像头,他的开锁技能绝对不能用。
他回头看了下周围的地形,略一琢磨,进入了对面两栋楼之间的小巷子里。
巷子里没开灯,周围的住户都睡觉了,他完全掩盖在黑暗中稍微一歪头就可以看清楚三楼大部分窗户。
他掏出手机发了一句话:“我在你楼下。”
三楼有两户不相邻的人家亮着灯,散出来的光线正好罩住旁边几扇窗户。
一扇没亮灯的玻璃窗后的窗帘微微一动,复又恢复平静。
那轻微的动作不会逃过顾添的双眼,毕竟紧闭的窗户不可能被风吹动,如果是有人开门风带来的晃动,紧接着应该亮灯才对。
屋内的黑暗没有改变,说明刚才有人撩开窗帘看了一眼外面。
当然什么都没看到。
“你在,你真准备躲着我?”顾添又发出了一条信息。
谢悯那头没有任何回应,顾添气鼓鼓接二连三发出了七八条信息。
“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你讲出来好不好?”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得罪你了吗?”
“你把我当什么呢?为什么一声不吭就走掉?”
……
顾添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像极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怨妇,没吃晚餐的肠胃适时的开始了闹腾,他一只手抵在肋骨下方,单手顽强的继续发信息。
大有谢悯不回,今天发到底的架势。
“刚才在忙没注意,你先睡,今晚事情多。”谢悯回复了这一条,就像对于刚才的所有视而不见。
“我问过了,你们行动已经结束了。你忙什么?是不是又准备背着我去查案?我现在就在你楼下。”
“我知道你就在这里,要不我们赌一把。你赌我不在,我赌你在。”
“赌的方式很简单,你在楼上躲一晚上,明天早上来揭晓答案好了。”
顾添发完这几条,心反而安定了下来,他把手机揣进了裤兜,一手更用力的抵着肚子,靠在了墙壁上。
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几次,他一次都没掏出来看,既然说了要赌,就赌到底。
十五分钟后,对面的门开了,谢悯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寒冷的冬夜,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门上的小灯照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是青白的冷淡。
他举起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顾添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他没有第一时间掏出来接听,而是撑着肚子顺着墙壁滑到了地面蹲着。
谢悯循着铃声走到巷子里,看到的就是顾添埋着头捂着肚子蹲在墙角。
谢悯叹了口气,站在顾添跟前没说话,顾添仰起头一张脸煞白。
“我没吃晚饭……不太舒服。”
“走吧,回家再说。”谢悯伸出右手。
顾添并不起来:“你呢。”
“你都这样了,我能怎么办?”难道继续待在这边,等你蹲这耗着。
顾添听明白了谢悯的意思伸手握住谢悯的手,紧紧捏着站了起来。
站起来也没撒手,牵着谢悯往停车的位置走,到了车前,谢悯从他裤兜里掏出钥匙把他送上了副驾驶。
谢悯刚把要是插进锁孔,顾添伸出左手立刻拔了出来:“谢悯,我们需要谈谈。”
“我们确实需要谈谈,不过不是现在。”谢悯伸出手索钥匙。
顾添知道他肯定不会扔下自己不管,但是他如果不借着这会难受卖惨,他的谈判进展一定不会顺利。
“这里你一直没有退租对吧?你是时刻准备着提着行李箱就离开对吗?这是你曾经多年工作留下的习惯对吧?人在哪里都可以住,无牵无挂,除了工作以外,不会为任何事和人停留,什么都可以是身外之物,对吗?”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第 78 章.
我就是舔狗
谢悯艰难的说了一个是。这个字从牙缝中挤出来用了不少力气, 顾添说的是事实,是一个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实。
可是他却莫名的没有正面承认的底气。
以前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太理所当然了,随机开始的任务, 奔赴一个陌生的城市, 去接触陌生的人群, 任务终止或者结束,立刻走人, 有时候连行李都顾不上拿,揣着手机跑路。
哪有什么值得牵挂, 舍不得的人和事。
最近这段日子,他和顾添住在一起, 可以算是同吃同住, 自从16岁离开父亲去上大学后, 这种和另一个人生活的时光他再也没有机会体验过。
“我不管你以前过的什么样的生活。我也不要求你改变什么,说说工作吧,你说你要忙, 又偷偷跑到了这里, 你是不是查到了狗哥的消息, 准备背着我自己去。”
“信息不准确, 所以不打算惊动……”
“那就是了,不管什么准确不准确, 你不可以单独行动。去了如果发现是准确的怎么办?”
“带上我,我和你一起去, 可以不上报不通知其他人,但是我必须要和你一起去。”
顾添毫不犹豫的提出了要求, 出乎他的意料, 谢悯毫不迟疑的同意了。
谢悯再次伸出了手索取车钥匙。
“昨晚上我可能没说清楚, 我道歉。我想重新说一下,小时候我爸忙工作,我妈忙生意,我家因为我爸工作的原因是没有请保姆的。我呢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每次生病我哥都会陪着我,陪我一起睡,一起吃药,一起吃饭。这些年,我一个人过的也很孤独,所以可能对你有了一些依赖,我很抱歉。”
顾添缓缓讲述自己不为人知的童年生活。
“我呢父母在我们很小时候就离婚了,所以我对我哥哥依赖比较多,再后来他出国留学,有了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我们也都长大了。这次这事,我没告诉他们,也不想他们担心。
但是我确实觉得很难受,包括到现在又做过了一次检测,我还是很怕。所以算我求你,答应我最后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谢悯明知道顾添的小小要求可能有点强他所难……
“我给你买的睡衣是我哥哥以前爱穿的,你能不能穿上他的睡衣,每天晚上睡在我身边,就这段时间,等我吃完药还有十多天而已。最后这些日子……我实在是很难受……”顾添说着话,又手抵在胃部,不知不觉再次蜷缩起了身子。
“钥匙给我。”谢悯手伸到了顾添眼前。
“如果你不答应,你就走吧,我自己能行……”
顾添说完这句话,把头扭向一边看起来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左手无力的搭在腿边,手心里放着车钥匙。
谢悯伸手抓走了钥匙,一脚油门发动了汽车,从这里到家开车不过十分钟,开上空荡荡的马路,他却并不着急往家走,而是开去了另一条他不太熟悉的路。
顾添蜷缩在位置上,手抵着胃都抵得皮肤疼了,手也麻了,谢悯还没停车。
他缓缓抬起上半身,看到窗外不太熟悉的街景。
“你不是准备现在去找狗哥吧??”
这大半夜的,也太过爱岗敬业了……
汽车缓缓停了下来,谢悯摘下安全带:“这里吃,还是我去打包?”
顾添一抬头,是他来过的粥店,上次大半夜,他开车过来打过包,没想到谢悯居然查到了这里。
“这里吃吧。”
两个人下车走进店里,谢悯没想到的是,凌晨两点了,居然还有不少客人用餐,他们勉强找到了一个拼桌位,和另外一对情侣共同使用一张四人桌。
店里除了粥,还有一些凉菜,蒸点,油炸食物。
顾添点了一锅海鱼粥,一份蒜蓉蒸排骨,一份蒸米糕。
粥是提前用大砂锅煨了很久的,其他蒸点也是畅销品,除了排骨需要等一会,其他都无需等待太长时间。
和其他人拼桌,且周围的位置间隙都挺小,两个人不敢多聊其他的,只敢闷着头等待,但是旁边的年轻情侣似乎很有共同语言。
不过他们的共同语言,跟常规的不太一样。
“亲爱的,这个好好吃,我喂你,张嘴,啊——”
“亲爱的,这个我尝过了,你也来一口……”
“亲爱的,我要吃那个,你喂我。”
……
余光里,你喂我,我喂你,从他们落座开始就在吃的一根油条,到现在两个人轮流啃了几口了,还没啃完!
刚上的粥滚烫,谢悯不能立刻吃,用勺子搅合了半晌还没有凉透。
顾添也不好意思自己狼吞虎咽,于是两个人被迫接受近在咫尺的狗粮。
情侣互喂的戏码演足了十五分钟还没有结束的架势,谢悯忍不住舀了一口粥,温度还有一点点烫,不过他忍住了,只想快点吃完,早点回家。
他后悔刚才为什么要提议堂食,要早知道这样,打包回家哪用受这样的罪……
顾添拿起一块米糕,掰了一小块,眼珠子一转送到谢悯嘴边:“亲爱的,你吃这个。我给你吹粥……”
谢悯一愣,旁边情侣的互动戛然而止,转过头盯着两个人。
谢悯硬着头皮张开了嘴,僵硬着衔住了米糕,顾添撤回手舔了一口手指:“真甜……”
又撕下一块喂了过去,谢悯僵着脸,几口咽下再次张开了嘴。
三次之后,谢悯实在装不下去伸手要拿米糕,顾添一把捉住他的手:“没有礼貌,话都不说就抢,你应该叫我什么?”
这样的剧本肯定不在谢悯的演艺生涯范围内,他一脸空白。
“看,你又害羞了,你应该叫我亲爱的,我自己来。”顾添翻着白眼亲自指导谢悯。
最终谢悯没出声,实在太羞耻,顾添把米糕往他手里一塞,端过来了粥碗,一边搅和一边吹。
顾添拾起汤匙,小拇指和无名指微微上翘,嘟着嘴,左右轻摇头,认认真真吹着碗里的粥水。
旁边的两个人没了说话的声音,只剩下快速咀嚼的声音,顾添吹凉了一碗粥端给谢悯,又盛了一碗继续吹。
一锅粥不多,大概就是四碗,他把鱼片,鱼肉都舀给了谢悯,自己抱着最后的白粥喝得唏哩呼噜。
谢悯夹了一块肉很多带着软骨的排骨过来,顾添猛地抬头,嘴巴一张眼睛一闭。
“亲爱的,喂我!”
谢悯脸颊微动,他是吃错了什么药想要给顾添夹菜?
旁边两道灼热的目光投射过来,如利刃暗中搅动,谢悯硬着头皮夹着排骨送进了顾添嘴里。
顾添微闭双眼,仰头慢慢咀嚼:“亲爱的,你对我真好,每次都把精华部分留给我,知道我喜欢吃硬的!”
隔壁小情侣火速吃完买好单,走的时候实在气不过,咬牙切齿说了两个字:“舔狗!”
谢悯一口粥还没来得及下咽,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顾添捏着嗓子:“亲爱的,你怎么了,慢点吃。他们没说错啊,我就是舔狗呢……”
这句话有些大声,引得旁边食客纷纷侧目,谢悯端起碗一仰遮住了自己的脸,几口全拨进了嘴里,吃完丢下碗说了句。
“我出去等你。”
顾添看谢悯匆匆逃走的背影,嘴角一勾:“原来你的脸皮也不是铜墙铁壁嘛……”
回到家,两个人各自回房洗漱,顾添没有再提之前那个无理要求。
如果谢悯真的拒绝了,现在吃饱喝足也没得卖惨了,就这么着吧,只要谢悯答应带他一起,不要自己私自跑去调查,一切都好说。
但是顾添没料到的是,在他关灯猫进被窝后,谢悯居然抱着被子打开了房门,他立刻挪动身体让出了半张床的位置。
就算没有灯,顾添也看清了谢悯身上衣服的轮廓,明显就是他买的那套睡衣。
“睡吧,有什么不舒服叫我。”谢悯说完这句,侧转身体,背对着顾添。
也许是不用再担心顾添晚上发烧,谢悯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再次睁眼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顾添的胳膊搭在他的身上,头埋在枕头里,他用手提了下,顾添干脆揪住了他的睡衣。
他伸手摸过手机看了眼,九点过还早,昨天两个人回到家已经快要凌晨四点,这才睡了五个多小时,谢悯想着晚上的计划,干脆闭上眼,继续睡了过去。
一点过,顾添哼哼唧唧醒了过来,谢悯也被惊醒,顾添揉了揉眼睛挪了身体趴在床上。
“早。”
“早,你有没有不舒服?”谢悯主动问起,想要化解和另一个男人在同一张床有计划醒来的尴尬。
“没有。你是计划今天去吗?去哪里?望北吗?”顾添问起了谢悯的打算。
“嗯,准备今天晚上去,前两天和段队他们出去,碰上了一个熟人,得到了一些信息,我和段队商量了下,准备去看看。”
谢悯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泡。
顾添坐了起来,拉被子盖住了身体,嘴里嗤了一声。
“哦,原来你不是准备一个人去,是和段队约好了一起去。也对,你们两都是正队长,挺合适的。”
“你要早说,我也不会非要横插一脚。”
“昨晚那么晚了,你肯定也没和段队说,你按你计划就行,我就不去了。”
“三个人一起,不太合适,你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要是到了地有心情呢就支会我一声,要是没有就算了……”
顾添说完,一撩被子,大大咧咧走进了浴室,留给了谢悯一个一/丝/不/挂的背影……
第79章.
第 79 章.
暗访望北
谢悯撇了撇嘴, 叹了口气,他和段振鸿是商量好了,不过就是段振鸿给他安排了接头的人。
要真的段振鸿出马, 不仅早把人吓跑了, 他的身份也会暴露彻底……
他这话还没说完, 顾添倒是提前不高兴了……
哎……
顾添在浴室里,洗澡做面膜,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出乎意料的是, 谢悯躺在床上没动,看着他喝饱水的皮肤, 白皙饱满, 笑了笑。
“形象不错, 适合今晚出个勤。”
“干嘛,你都约了人了,还叫我干嘛?”顾添溜溜达达走到床边整理自己的被子。
“我不是和段振鸿一块去, 他只是帮我找了个人而已, 今晚本来就是我自己去, 你去吗?”
“哦, 这样啊。那去吧……”顾添语气冷淡,听不出一丝兴奋的样子, 谢悯笑着摇了摇头,起身叠好被子准备抱回卧室。
顾添伸手按住了被子:“干嘛, 睡了我就这样一走了之?”
“睡了你?”
“睡了我的床。放下,还有好几天呢, 抱来抱去也不嫌弃烦。”
——
傍晚, 暮色四合, 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滨海半岛地下车库开出,缓缓驶上马路。
顾添看了一眼大海的方向,海面上大大小小的架子已经搭建完毕。
今天是新历年的最后一天,海边的烟花秀即将从入夜开始直至凌晨。
每年顾添无论在市局加班还是在家,都不会错过这一年一度的盛典。
这是吹响新一年的号角,带着他展望未来,回顾过往。
但是今年注定是要错过了这仪式感满满的日子。
顾添有些失落的在内心叹了口气,坐正了身体,今天他穿着黑色的风衣,里面穿着V领的薄羊绒衫,带着一副平光眼镜,加粗的黑色边框敛去了眉宇间的正气。
谢悯还是那身打扮,格子衬衣,休闲裤,一件薄夹克。
夹克是顾添给他买的,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顾添偷偷摸摸给他的衣帽间塞了好几件衣服。
因为他放进去睡衣牙刷后就没有开过柜子,所以自然不知道。
昨晚回家太晚,他也不过是取了睡衣,完全没有注意旁边柜子里挂了几件衣服。
今天出门前顾添提起,望北气温比逸林低,让他穿件外套,他打开行李箱想要翻找,顾添拉开柜门给他取出了一件新衣。
一路上,谢悯开着车给顾添大致讲了,他的计划。
没有多危险,也没有多复杂,不过就是多注意下,万一出现突发情况好应对。
人是段振鸿牵头找的,肯定靠谱,不管怎么样,今晚肯定能全身而退。
正因为如此,他之前才想要自己去,没想到计划刚刚开始,就被顾添识破。
若是昨晚,他如常的回去,今天找个理由独自出门,不知道能不能瞒过顾添……
谢悯开得不快,约的人是十点过碰面,逸林到望北车程三个半小时足够,到了还有充裕的时间提前了解下周边形势。
两个人到了地方,才明白,哪有什么形势可言……
这就是一条简单粗暴的小马路。
他们今晚的第一步计划是进入一家叫金狐狸的KTV消费,具体的情况会有人接头告知。
目的地处于望北市郊靠近乡镇的乡村结合部,距离狗哥在监控里出现的地方,直线距离大概一公里,不算远。
来之前,两个人以为怎么也是有个两层楼的规模吧,到了一看若不是招牌上闪着金光的三个大字,他们十分怀疑走错了地方。
三间临街铺面组成了这家金碧辉煌的KTV,除了招牌够大,其他和大一点不沾边。
谢悯确认了目的地,没有直接过去而是一转弯开去了别的地方,直到他的手机响起了音乐,他才掏出来接听。
“嗯,在右边这条路上,黑色越野,车牌号海A。”
过了五六分钟,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带着鸭舌帽,又把卫衣帽子搭头上的男人拉开了后座的车门钻进了汽车。
“老田叫你们来的?”
谢悯嗯了一声,来人盯着顾添:“不是说只有一个人吗?怎么多了一个?”
“来几个人也要说吗?”谢悯一脸诧异。
来人嗤了一声:“算了,估计你们也不懂规矩,这两个东西给你。”
来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一次性打火机,一个旧的启瓶器,银色的启瓶器表面磨花失去了光泽。
“知道怎么用吧?”
谢悯点了点头。
“记住,进去了能不能拿到看缘分,别强求,给什么拿什么,第一次就求混个脸熟。”
来人说完话脸贴在玻璃上左右看了看,确定周边没有可疑的人,打开车门溜下去匆匆消失在了黑夜里。
谢悯把两个东西往兜里一揣,开着车大摇大摆停到了金狐狸KTV门口的空地上。
一下车,KTV里鬼哭狼嚎的声音传了出来,走几步路,劣质香水的味道迎面而来,熏得顾添忍了又忍才没打出喷嚏。
门口站着两名个子不高的保安,干瘦带着大盖帽,看上去跟威武毫无关系。
面对进进出出的人,他们宛如两尊雕塑,都不带多看一眼。
走进门,顾添被内里景象震撼,三间铺面打通成了大厅,摆满了圆桌,沙发。
远处墙壁上挂着一张投影幕布,正在播放画质粗糙的盗版MV,环绕音响效果震撼。
幕布前一个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举着话筒闭着眼,高抬左手摇摆身体脑袋如痴如醉唱着当下最火的流行歌曲。
大厅里坐满了人,每张圆桌上摆满了食物酒水,大家手里端着杯子,磕着瓜子津津有味随着中年男人跑调的节奏左摇右晃。
放眼一望这会已经没有空桌,有了昨晚吃饭的经验,别说这里不适合搭台,就是适合,他两也坚决不和人拼桌!
两个人站了不到两分钟,立刻走过来一个服务生,确认两个人要消费后,把他们领到了旁边,从角落里提出来一张折叠桌,嘴里念着挪一挪,硬生生给他们挤出了一块位置,拖过旁边桌放包的椅子就算是把他们安顿了。
紧接着,两张塑封揉得七翘八拱的菜单送到了两人桌上。
顾添借着室内不佳的灯光看清楚了内容,一张酒水单,一张小吃单。
消费不贵,啤酒大部分8-12块钱一瓶,果汁奶茶十块钱一杯,最贵的洋酒红酒不过288一瓶,小吃也是惯常的炸鸡,薯条,爆米花之类的,二三十块钱一份。
瞧邻桌点的,份量还挺大。
两张单子下面都印了一排黑体字:“唱歌,十块钱一首。”
顾添点了一盘开心果,两杯热奶茶,服务员很快端了上来,顺道给了他们一个很简陋的便签单。
“要点歌,就写在这上面,和钱一起交给服务员,然后等着就好了。”
顾添说着好,待人离去了,凑近谢悯耳朵:“我还以为那是卖唱的,合着还是要钱的,别处听歌要钱,这里是又要钱又要命啊。”
谢悯笑了笑,把打火机掏出来放在了桌上。
开心果端上来,顾添闷头抓过一把开始剥,剥了几颗把果仁捏在手心并不放回盘子里……
谢悯等了半晌没得吃,自己抓了两三颗,顾添一把摁住他的手腕小声说:“别吃,不知道放多久了,一股油齁了的味道……我就剥着玩。”
谢悯放下果仁端起了杯子,喝了一口,香精和糖精色素混合而成的奶茶,还不如干脆花同样价格叫他上白水。
顾添剥完壳擦了擦手,拿起打火机在手中把玩,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打火机,一次性按压点火那种,看不出任何特别。
难道他们被骗了?
顾添觉得不大可能,这个线索应该是段振鸿的线人提供了,扑一场空可能,骗人倒是不可能。
手里一空,顾添猛地回头,身旁多了一个精瘦的男子,手里正握着打火机举在眼前看了看,吹了口气。
“这里不能抽烟……”
“你瞧见我抽烟了吗?”顾添反问。
“这个东西不安全,容易引起火灾,我替你保管,散场前还给你。”男子语气和善,好像真的是位好心的服务员,如果不是他一身打扮跟服务生完全没关系的话。
“行啊。”顾添说完埋下头端起奶茶杯捂在手里。
身后脚步声渐远,两个人对视一眼,看来这是对上号了。
不多时那人又转悠了回来,他拍了拍顾添的肩膀,手里的打火机不见了。
顾添一回头,看见他一甩头,示意跟着走,两个人一起身,男主指着谢悯摇了摇手指。
顾添干脆一屁股坐了回去:“我的司机保镖,不跟着我,我不去。”
顾添倒不是不敢一人去,只是谢悯的线索,谢悯要找什么有他自己的判断,他去要是没抓住关键信息,岂不是白白浪费这一次机会。
来人思考了片刻,说了句走,率先转身。
顾添和谢悯立刻跟上,走出KTV,男人带着他们一转弯去了旁边隔了一条小巷的另一家商铺。
店里没开灯,卷帘门放下来了大半。
猫着腰钻进去,最里面还有一个单间开着灯,顾添扫了一眼,店里堆着一箱箱的货物,天花板角落有一个黑漆漆的摄像头,看起来这里是个仓库。
里间和普通的会客茶室没区别,一张木头茶几上放着茶盘,旁边一圈沙发,这会上面坐着两个男人,看模样三四十岁,衣着普通,是那种在街头随便一抓一大把的,中年上班族的模样。
穿着棕色皮夹克的男人举着手机的打火机问:“就一个?”
顾添理直气壮:“啊。”
带他们进来的男人附在耳边低语一番,另一个人开口叫他们坐,夹起两个小茶杯搁在两人面前,提起茶壶倒上了茶。
“先喝点茶,暖和暖和,冻坏了吧。两位从哪来啊?”
顾添举起茶杯闻了闻,略带嫌弃的放下杯子:“海东,过来暖和暖和。”
“海东啊,那这边确实挺暖和的。听二位口音不像海东人啊。”
顾添十分不虞的斜了一眼:“你们还管钞票的出生地?”
“说笑了,今天来想拿点什么?”棕色皮夹克问顾添。
“我怎么知道你们能给什么?都说有好货,一路找了不少,也没见多好,切……”顾添语气中不满很甚。
“带了多少钱?”棕色皮夹克问。
谢悯伸手进衣兜正要掏钱被顾添一把按住。
“东西都没瞧见,就想要钱?你们还要买门票咋的?要买门票早说啊,我就不来了。摆明骗钱嘛……”
棕色皮夹克笑了笑,挥了挥手,带他们进来的男子立刻离开了房间走了出去。
“来喝茶,好东西是要慢慢品的。”
顾添撇着嘴不耐烦溢于言表,过了不久,男子手里捏着一个小盒子走进来递给了棕色皮夹克。
盒子是清凉润喉片的铁盒,皮夹克打开推到顾添眼前。
里面放着三个透明纸袋,有干透的植物,有晶体,有粉末。
顾添捏起粉末袋子毫不犹豫扔了回去:“怕死,不要。”
他拿起晶体看了看放在了旁边,取出植物把一团标本一样的玩意展开,捋平对着光照了照。
“你们说的好东西不会就是这破玩意吧?灯照出来的东西跟甘草有啥区别?”
顾添拿过茶杯倒掉茶水,隔着塑料袋把晶体砸碎了些,砸到有了粉末状撩开一点袋口倒在了捋平的植物上,裹了起来。
谢悯眼眶绷紧想出手阻止,但是理智告诉他阻止了,他们这条线就彻底断了。
这个情形是他有预料的,但是他没有想过是顾添来做。
第80章.
第 80 章.
顾添试货
那头顾添已经打燃火机, 缓缓来回移动手腕,利用最外端的浅黄色火苗反复炙烤着表层植物,不到几下, 干巴巴的叶子明显染上了焦黑。
顾添没吸两口, 没怎么说几句话的男人开了口。
“年轻人果然玩得新颖, 我们这些老年人跟不上潮流了。”
顾添捻灭了火星,顺手揣在了兜里:“还有什么吗?没有, 我们可就走了,不浪费时间了。”
“年轻人不要太急躁, 好东西有,就怕你们没带够钱。”
顾添递了个眼色给谢悯, 谢悯摸出一沓人民币放在桌上, 又把启瓶器压了上去。
沉默的男人从兜里掏出了一包五颜六色的粉末扔给了顾添。
“这个呢, 很方便,不需要任何工具,你要高兴都能拿来拌饭吃。”
“要是喜欢, 下次直接过来, 咱们还有别的好东西。”
话音一落, 顾添起身, 谢悯刚站起来却被男子叫住了。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谢悯扫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可能吧。”
两个人走出马路上了车, 谢悯一转方向盘,朝着另一个方向开去, 开了七八分钟,顾添松了口气。
“没人跟着咱们。刚才那人是认出你了?”
“认出了也没事, 反正不会认为我是警察。”
顾添一愣,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 被毒贩子认出来,然后谢悯淡定认为对方不会认为他是警察,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之前他们见面的时候至少也算同一大类。
违法乱纪不是好人……
“你以前难道是卧底?”
谢悯嗯了一声,打开了天窗,海潮的声音涌了过来,车子越来越快,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大。
远处的海面上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谢悯把车子沿着斜坡开到了海滩上停下。
他拿着纸巾盒走到车前,抓了一把纸巾擦干净了引擎盖,自己爬了上去坐下来,顾添跟着他坐在了旁边。
远处高空的烟花越来越多,不再是凌乱散落而是造型多变,有玫瑰,有白鹤,有鲸鱼,有轮船……
“每年新历年倒计时,望北岛一南一北的两大城市都会举办烟花秀,只是逸林从天黑就开始放,位置正好是在市局正对面的地方,你无论在家还是在办公室都能看见。望北市穷一点,提前十分钟开始,不过赶上了,规模可能没逸林大,至少有的看。”
顾添以为会错过今年的倒数仪式,他来逸林七年,真的是一次都没错过,要么在破案加班,要么刚临检完回到办公室,要么临检的场所刚好能看见。
这七年他身边一起看过烟花秀的人有过很多,唯一不变的是叶锐,今年连叶锐都变了。
变成了一个过去从不认识的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片陌生的海滩迎接完全陌生的新一年。
远处的烟花在高空绽放了一个阿拉伯数字:10。
紧接着:9;
“许个愿吧,就当迷信。”谢悯说完闭上了眼睛,朝着变幻的数字嘴唇微动。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高空中绽放出了无数造型不同,颜色各异的花朵。
一朵挨着一朵紧密相连,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花环:“O”
“新年快乐,顾队。”
“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吧?为什么要来逸林?你做卧底没破的案子?就当是我刚才许的新年愿望,我要看看灵不灵。”
“顾队,这么耍无赖可不好。”谢悯笑着说,不过他还是小小的满足了顾添这个愿望。
“五年前,海东市经侦支队接到了一份匿名举报,举报对象是海东一个大型公司。这个企业注册地在海东,成立超过三十年,年年都是纳税先进,业务遍布全国,掌门人平时不接受媒体采访十分低调。没有谁会认为这个企业有问题。但是举报得太有理有据,且涉案太广,不得不重视。”
“这样的企业如果成为了黑色产业的白手套,表面上确实不容易被发现。”虽然逸林经侦刑侦没有分家,但是顾添经手过的经济案并不多,这跟望北岛曾经穷得叮当响不无关系,但顾添的理论知识十分扎实,谢悯一说他就猜到了内里门道。
“对,上面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所以并没有置之不理。但是明面的调查仅仅因为一份举报就开展,不仅师出无名而且很可能打草惊蛇。所以上面牵头,派出了几个同志打入内部。”
“调查开展得很不顺利,但是也确实发现了符合举报所言的蛛丝马迹,后来派了包括我在内的一批人去,待了两年吧,证据拿到不少,人也抓了不少,不过最后被他们跑了。”
“他们?”顾添敏锐抓住了关键点。
“对,一对孪生兄弟,这个信息很多人都不知道,因为他们从不接受媒体采访,家庭状况非常保密,这些都是我们随着调查展开,才发现的。”
“两兄弟不是我国国籍吧?要不然咱们的户籍系统不是成摆设了?”
谢悯一笑,没有对这个问题做正面答复。
“所以,你们是怀疑,他们会利用逸林成为经济特区的便利,改头换面卷土重来?所以你来了这里?”
“之前是怀疑,通过各种分析理论支持,我来这差不多一年多了吧,后来找到了一些证据,还记得小哑巴吗?还有高升平。”
“当然记得……”
专案组分析,望北岛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海域宽广,直通公海,和陆地上的边境线不同,管理起来并不能严防死守,所以他们的不法勾当利用海上交通工具很容易达成。
从病床上下来没多久的谢悯,请命来到了望北调查,除了他,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这个犯罪集团了解得更深。
查了很久,摸了很多地方,发现了高升平的公司,细查之后发现很符合那个集团的行事做派。
九月初某个半夜,他开车再一次偷偷去了东面的仓库,碰到了再平常不过的卸货。
只是这次从本应该密封的集装箱里,跑下来个孩子。
这个孩子不用谢悯说,顾添都猜到了是谁。
小哑巴当时藏在集装箱里跟着运输车抵达了云升物流的仓库,搬运工开始卸货,他找准空档,从箱子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个书包,借着夜色的掩盖跑了。
正常情况下,集装箱从对方港口上锁发出,到达本地港口,经过海关全封闭查验后会再次上锁,直到抵达收货方仓库才会用特殊工具破锁。
这中间是不会打开随便任由其他人出入,所以小哑巴能躲进去,本身就说明云升物流这趟装运存在很大的问题。
而一个出现在海运过程中的孩子,身上可能背负着巨大的隐情。
谢悯开车一路跟着他,小哑巴独自一个人走到了市区,找了个街心花园睡了一觉,第二天抱着书包走进了路边的手机店,他包里是几部崭新的手机。
卖了钱,他买了一部二手手机,然后去了城中村,找小广告,办了一套,然后租到了一处房子。
谢悯全程跟着看,目击他做了所有的事情,为了更加便利的盯梢小哑巴,他搬到了小哑巴附近的城中村。
小哑巴警觉性非常强,谢悯怕适得其反,跟了不少日子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和小哑巴顺理成章相识。
同样,小哑巴也并不知道谢悯的存在。
再一次跟踪中,谢悯发现小哑巴被另外一个男人跟上了,本以为是绝佳的出手挽救,然后顺利成章相识的机会,没想到……
“没想到,小哑巴出昏招跑去抢劫,然后又被我们撞上了对吧?”
后面的事情,谢悯不说,顾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为什么你认为小哑巴是个突破口?”
“举报人罗列的数条罪状中,被我们核实的一条是:拐卖人口。”
“拐卖人口??不是犯罪集团吗?”顾添哑然,现在犯罪集团挣钱的路子都这么广了,拐卖人口都成赢利点了?
谢悯摇了摇头:“跟咱们传统意义理解的拐卖人口不太一样。他们并不是拐去卖给指定的某个人,女孩子和长的漂亮的男孩子送到境外逼迫他们从事不法经营。普通点的男孩,培养成打手,苦力……”
“这些孩子基本年龄在8到13岁之间,懵懂无知,很好掌控。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即使成年了,有能力了也不会想到脱离。”
顾添明白了当时小哑巴的反应,他能在被对方的人跟上后,想到去抢劫把自己送进监狱,已经算是聪明之举。
但是他不敢举报,不敢吐露一星半点关于他曾经做过的任何事情。
“他们涉毒了?”顾添问。
谢悯叹了口气,这一条当年他还没来得及拿到足够多的证据,就差点殒命深山老林。
天空露出鱼肚白,两个人在引擎盖上坐了一整夜,清晨带着咸味的海风比半夜刮得大了些,谢悯搓了搓手臂,有些凉。
回到车里打开暖气,制热效果良好的空调很快将车内温度提升了几度。
顾添习惯性的一掏口袋,摸到了那只没抽完的烟,他打开储物柜翻出一个证物袋,把烟塞了进去。
“你昨晚有没有事?”两个人出来就来了这里看倒数,谢悯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有些懊恼。
顾添一笑,翻转袋子给他看了烟嘴位置,卷起的叶子中间甚至没有被嘴唇浸湿的痕迹。
“我爸小时候教过我怎么卷得里紧外松,这样点起来,烟很大,实际抽不到什么东西,而且我放东西的时候,后面根本没有,所以就是做做样子。”
谢悯哑然,这从小教的都是些什么……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