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尔斯未尽的话在星网转悠了几圈，最终抵不过网络刷新，完全消失了踪影。
内场完全关闭，就算贾尔斯重新上线也进不来。
贾尔斯狠话没放成功被当做垃圾清了出去，想来也没面子立刻上线。
封奚心情罕见轻松许多，连续数日堆积的阴霾一扫而空，他看向祁沐，嘴角尚带有淡淡笑意，“你竟然在场？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好给你安排内场的位子。”
这地方涌进太多人，大都被挤得东倒西歪。得益于星网真实的物理引擎，祁沐身上的常服微有些凌乱，数根褶皱压在上面，能看出他刚才经历了什么。
怪不得一脸菜色。
祁沐压了压衣角，“我以为你会需要我证明，我从边缘星系收集了很多证据。”
但封奚压根没打算靠列举证据辟谣，这些东西自然没了用场。
封奚点头，没等他就祁沐手中的证据表达感谢，对方再次开口，“当然，真正驱使我第一时间等待的不是这个。”
祁沐顿了顿：“我推断你会向公众告知自己的匹配去向，作为你的匹配对象，我想第一时间为你佐证。”
但封奚最终的选择与他预料完全不同，前几日关于是否支持中封的问题似乎只是单纯的试探，封奚并不打算借助他挽回中封的名声。
祁沐早便等待在此，一直等到澄清结束都没有听到封奚提起任何关于匹配、关于边缘星系，他心情有些沉重，说不清是何想法。
硬要总结，倒像是孩童期待已久的糖果失了踪影一般，让人十分沮丧。
“那你的判断还真是漏洞百出，”封奚觉得好笑，“我能凭手中的筹码获胜，为什么要画蛇添足？”
“而且，你不是讨厌自己在星网的关注度吗？过去的视频只是引导网民关注你的战斗技巧，如果我在这里说出我们的匹配，可是会引来一大批人关注你的生活。”
星网上千奇百怪的关注点常常让封奚摸不着头脑，他没兴趣把祁沐也拉下水。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的想法吗？”心跳不受控制地跃了几拍，模糊的阴影没凝聚便要消散，祁沐压抑住扬起的嘴角，他上前靠近向导，手臂交揽。
封奚反驳的话咽回肚子，呆滞俯视祁沐柔白的后颈，指尖僵硬在其后背碰了碰。
拥抱只持续几秒，祁沐望向灰蓝色眼瞳，“我读了星网关于特种人匹配的经验贴，上面说适当的亲密举措有助于梳理进行，还说如果现实中拘谨，最初阶段可以在虚拟星网尝试。”
他心中并不渴望过分亲密的关系，但封奚方才的举动，切切实实让他生出了强烈的拥抱欲望。
星网没法模拟出现实的触感，僵硬的碰撞感与关于封奚的记忆交织，汇集成陌生的情绪充斥心间。
“哥！”
封奚后退一步，与突然上线的封安对上视线，后者眼神在两人身上回转，最终快速说出来意，“我在外面注意舆论走向，突然发现好多关于公司内部高级工程师的讨论，是出什么事了？”
封安的任务就是协助公关部，要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还没来得及看星网直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上线时他好像看到了他哥被谁拥在怀里，但画面不甚清晰，他没时间确认，“如果那些工程师出事，今年的新品就没希望了，影响很恶劣。”
祁沐心中评估过后，适时告辞，给封奚处理事务的空间。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两人，封奚安抚过封安，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一解释清楚，“那些人早就该剔出去，不用担心。”
封安为难：“话是这么说，但没了他们，中封最受欢迎的z系列飞船就要终止，还有许多已经定下的单子都要作废，要不要缓缓？”
他隐约能察觉到中封内部的浑水，但从没深入了解。
在他眼中，封奚这些天的努力都是为了中封延续，他便也本能不想公司遭到打击。
封奚摇头，挥动手指，一份份三维设计图在眼前具现，“中封从来不依赖某一个设计师，凭他们毫无新意的创造，还没机会影响到公司。”
“何况，谁告诉你z系列出自他们之手？”
封奚曾接到过员工关于剽窃创意的举报，那时他就对几个设计师起了疑心，索性伪装成底层员工，将他亲自设计的飞船图纸向上呈递。
结果不出所料，他的设计图堂而皇之出现在了卫化作品之中，后来成为z系列的开端。
但他最初递上去设计图不够多，几年过后，z系列逐渐没了新意，靠着过去积累的热度炒着冷饭，整天被嘲要完。
好歹在中封长大，封安耳濡目染之下有些常识，能认出三维图与z系列的相似之处。
可z系列远没有封奚展示的数量，他震惊开口：“z系列都是你设计的？不，这些全都是你设计的？”
他知道封爷爷在世时总说封奚有天分，但封奚没刻意展示过，他完全不知道他哥这么有天分。
这些设计图中不只有飞船和飞行器，甚至还有星舰。就算是中封，想设计完整的星舰仍需要多个工程师辅助，其中的计算量远远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如果是其他人拿出星舰图纸，封安一定会骂上一句死装，但封奚好几年前设计的飞船图纸能成为中封爆款，他没勇气质疑。
那时候封奚才二十多岁，不对，现在他也还没有三十岁。
想到自己这年纪时正为能考上哪所学校为难，人生目标就是紧跟他哥的脚步混吃等死，封安面目一阵狰狞。
他再次确认，“哥我不是在做梦吧？”
仗着星网不会受伤，封奚给了封安一脚，“不疼吧？你就是在做梦。”
“嘿，我不傻，这里没有触觉模拟。”看封奚面色严肃，封安声音越来越弱，“哥，怎么了？”
封奚：“我要去边缘星系，暂时没办法顾及中心星，中封交给你了。”
“啊？之前的匹配不是作废了吗？为什么还要去？”封安眉头皱紧，完全不理解事情的走向。
封奚点头，“之前的是作废了，又来了个新的，知道远洋战区的祁沐上将吗？”
“那个首席执行官？”封安眼睛都瞪了出来，“就是传闻中那些十个中九个有精神问题，剩下一个有大问题的执行官？”
只有边缘星系与虫族作战的特种人会被称为执行官，经年累月的战争摧残之下，这些人都是战斗疯子，能动手解决的事情绝对不忍气吞声。
首席执行官实力强悍是不错，但对他的向导来说，他强悍的实力就是最锋利的尖刀，曾经有个好心为他梳理的向导差点因此成了残疾。
虽然那个向导被救了下来，但谁能保证封奚能同样幸运？
“精神域问题，不是精神问题，你这是对特种人的歧视。”
封安：“动不动就暴起伤人还不算是精神问题？哥，不行，你一定要想办法推了，太危险了。”
过去几天接触的几点线索瞬间连成曲线，登记中心昏迷的哨兵，他去接封奚时主管奇怪的态度，还有方才一晃而过的拥抱。
封安咬牙，“哥，他是不是见色起意？因为你的相貌所以想占你便宜，刚才那个抱你的人是不是祁沐？在星网上也不放过，他也太饥渴了！”
据说他哥完全没办法梳理哨兵的精神域，甚至还会加大哨兵的五感负担，所以祁沐肯定不是冲着他哥的向导身份去的。
“哥，你真跟了他去边缘星系说不定就回不来了！想想星网上那些因为甜言蜜语被忽悠到偏远星系的人，祁沐他在边缘星系势力大，说不定要囚禁你，我把中封卖了也赎不回你啊。”
封奚：……
他冷笑道：“带着你的想象力立刻滚蛋。”
哥哥哥哥的，跟和尚念经一样。
手动帮助封安退网，封奚一时半会儿没想出要做点什么。他点开信息想看还有什么需要处理，被压在下面的一条战绩通知吸引去了视线。
那是款很经典的虚拟对战游戏，地图丰富，游戏内实装了疼痛模拟，最大限度还原了现实对战情境。
最难得的是，里面甚至有精神力模拟，许多特种人会在里面切磋。
他记得之前有过通知说将上线虫族地图，马上要去边缘星系，他想提前知道如何应对敌人。
利落转换场景，封奚下意识点开了飞船地图，游戏很快开始加载，他的战绩一闪而过。除了需要多人合作与运气开启的隐藏地图，他已经取得了全s成就。
身为合格的飞船设计师，不仅要了解飞船各处构造，也要拥有丰富的飞船驾驶知识，以依照驾驶员驾驶倾向调节控制台布局。
几乎半个月没碰过控制台，封奚毫不犹豫选择开始，随机匹配了队友后开启游戏。
倒计时结束，封奚驾驶的飞行器如离弦之箭般跃出，完美略过陨石与太空垃圾等障碍物。
另一艘飞行器慢了一瞬，但丝毫没有慌乱，同样安稳通过了最初的混乱地带。
祁沐拉下操纵杆，他开始前花了些时间取消智能辅助，已经看不到另一名队友的身影，只余下地图上健在的绿点昭示着对方游戏还没有结束。
只有战斗飞船会面对如此复杂的太空环境，祁沐有条不紊调整速度，眼中闪过思索。
他这是遇到军部的飞船操作员了？
对方的每一个操作都漂亮极了，看起来会很适合边缘星系的作战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