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仪宫在开会,一众长老与核心弟子相聚一堂,表情严肃地讨论关乎整个宣仪宫的大事。
“全灵之体不能跟着魔头走!”有人一锤定音。
“对,我们举宗培养的正道希望怎么能与魔头同流合污。”
“说得轻松,如今宣仪宫最高战力也不过元婴后期,就问我们拿什么与魔头斗,应寒衣数千年前就已是渡劫期强者。”
“诸位说的都有理,不过老婆子我有一疑问,大长老既说传了卿宣师侄生死契,如今可否确定那魔头身上有生死契?以及那魔头到底是如何挣脱封印?”
众人目光转向坐在高位,吹着茶水的大长老身上。
被人这么看着,大长老茶水也不喝了,布满皱褶的精瘦脸上现出凝重,“当时的情况诸位同门也是看见了,魔头对我们没什么敌意,这生死契成功的可能性很高。”
资格最老的太上长老当即不赞成地道:“魔头若真被契约必当恼羞成怒,生死契的存在也只是让魔头伤不了全灵之体,我等有哪里值得那魔头亲自动手相救。”
说着他话语微顿,停留了两三息才继续道:“且他看向全灵之体的目光,那传言,掌门师弟想来也是听说过。”
脸色难看许久的掌门点了点头。
一众刚刚有资格进入议事堂的核心弟子不明所以,窃窃私语,甚至有弟子低声传音问熟识的长老。
不过一众长老对此都讳莫如深,不愿多说。
不等一众人讨论出个什么,远方就传来一道雄厚的声音,“烛龙圣殿到访。”
烛龙圣殿!
脸色本就不好看的掌门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隐有怒容,“宣仪宫与烛龙圣殿一连发了十三张求救符,他们都迟迟未来,此时来作何!”
大长老与一旁的太上长老对视一眼,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妖魔撤退,宣仪宫护山大阵还未修好的时候来。
来者非善啊!
贺卿宣正在研究如何修复护山大阵。
宣仪宫有专门的阵法师,但最高等级的阵法师也不过是个能布下四级阵法的阵法大师,连宗师都称不上,想要修复这样的天阶大阵无异于痴人说梦,几位宣仪宫培养的阵法师如今正对着护山大阵头疼。
贺卿宣装作学习的模样,把他们宗门的护山大阵好好研究了一番。
山脉连这山脉,看似随意的符文交相辉映,山峰河流走向,就连陡峭山峰间的古树,都是阵法的一部分。而阵法师们正在研究的石碑上的字迹反倒是不甚重要的一环,真正的符文字迹是深深埋入整个宗门之下的,护山大阵其余位置都没问题,真正出问题的乃是它的阵眼。
如若不是有着这双能看破符文禁制的眼,他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其中奥妙。
此阵需化神境强者坐镇,再由宗门灵气与宗门弟子为其源源不断的提供力量,化作十二道光柱与一层无坚不摧的光膜,可宣仪宫既没有化神强者坐镇,也没大量极品灵石启动阵法,再被那破山印强压,他们护山大阵被破算不得冤。
现在他只需要运转阵法之力将阵法中的某些地方修改一下,将之变作一座攻防兼备的大阵便可。
巨大的破空声响起,用小树枝在地上随便写写画画的贺卿宣抬眸看向虚空。
远方一条几百米长的紫黑巨蟒向着他们宗门飞来,其背上站着数十个绛紫长袍的修士。
为首之人乃是一中年老者,威严冷漠,而其身后则是一些看起来分外年轻的男女。
中年老者一到先是用神识扫过崩塌得不像样的宣仪宫,随后便释放出元婴大圆满的威压,传声道:“烛龙圣殿到访。”
瞬息之间,虚空中便出现了好几位宣仪宫的元婴境长老,其中掌门为首,太上长老与大长老分别站在掌门身侧。
开口的是笑得见眉不见眼的大长老,“有劳诸位前来,烛龙圣殿仗义援救,宣仪宫感激不尽,不过恐怕你们得白跑一趟了,妖魔已退。”
烛龙圣殿的带队者也不客套,开门见山道:“修真界弱肉强食,福地洞府更是能者居之,宣仪宫占领这块灵脉也有两万余年,也是时候让我们这些仙盟道友分一杯羹了。”
大长老脸上的笑收敛,“诸位这是想趁火打劫啊!”
“本座也不想伤了宣仪宫与烛龙圣殿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若这样,我们两宗互相派出弟子来打擂台赛,由弟子们的胜负来决定此处灵脉归谁。”
此时别说宣仪宫其他长老了,就连平日里最为和气的大长老都被气得够呛。
谁不知道烛龙圣殿的圣子体内有一丝真龙血脉,百岁金丹,才三百多岁就已是金丹后期,有望成为近千年仙道最年轻的元婴,而他们宣仪宫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乃是大师姐冉秋岚,如今金丹中期。
掌门:“殿主,这比赛并不公平。”
黑色巨蟒上为首的中年男人威严如山,说出的话却是冷血无情,“玄天九州界,实力为尊,资源向来是谁抢到便是谁的,莫非宣仪宫的道友还能和妖魔们说公平?让弟子们比试已是看在两宗多年交情上。”
在下方研究阵法的贺卿宣都要被烛龙圣殿的厚颜无耻气笑了。
仙门向来是以宣仪宫为尊,随着多次仙魔大战宣仪宫损失惨重,后起之秀烛龙圣殿逐渐与宣仪宫平分秋色,两宗早些年也算互帮互利,互相扶持,结果现在他们前脚被妖魔攻打,这些家伙后脚就来坐收渔翁之利了。
“看来不久后宣仪宫将不复存在。”
冷漠的男声从贺卿宣后方传来。
贺卿宣立马锁定对方身份,头也没回,只道了一声,“帝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吗?”
“左右宣仪宫也要易主,这护山大阵修与不修都这般了,与本尊一同去个地方。”
贺卿宣拒绝,“此番正是宗门存亡之际,我不能走。”
应寒衣嗤之以鼻,“阁下怕不是忘了你如今修为只有筑基期,筑基中期能做什么呢?”
贺卿宣不语,盯着上方。
冉秋岚已主动请缨,她虽是金丹中期,却是剑修,剑修杀伤力最是巨大,也并不是毫无反杀的可能。
只是这一切要建立在那圣子当真是金丹后期。
烛龙圣殿圣子的身份十分好确实,他算是所有弟子中服饰最为繁复的那个,身上带着不少重宝打造成的装饰品,修为隐藏,嘴角含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他啊,金丹圆满,磕药磕上去的修为,肉眼可见的境界不稳,这种血脉稀薄得近乎于无的家伙也能成为烛龙圣殿的圣子,烛龙圣殿这些年也是真的落魄了。”应寒衣见贺卿宣一直盯着那圣子,漫不经心地道,凉薄的话语看似在惋惜烛龙圣殿,实则更多的是嘲讽。
“金丹圆满,难怪。”
“阁下,该赴约了。”应寒衣的耐心并不多,若不是想看两眼宣仪宫的笑话,他已经拎起人就走了。
“帝尊,我说过我离开前需确认宣仪宫无碍。”
“你想本尊出手?”
贺卿宣乖巧点头,他那张凌厉的脸在冷笑时充满攻击性,扮乖时也的确有几分乖巧柔软之意。
应寒衣一哂,“那本尊凭什么出手,我们的交易可不存在本尊一而再再而三的救一个正道门派,仙君,可莫贪心。”
贺卿宣浅浅微笑,“怎么能是贪心,若是堂堂灭虚帝尊连自家道侣的门派都护不下来,那不是有损您名声吗?”
少年本就容色无双,这一清浅微笑眉眼间更是生出初雪消融般的隽秀温柔。
应寒衣有那么一瞬被某人的美貌恍到,继而心下微恼,冷笑反问,“那你是吗?”
贺卿宣算哪门子道侣,但他脸皮子厚啊!
应寒衣回来之后似乎心情还不错,不借着大魔头心情好的时候好好利用,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至少现在是名义上的,帝尊,早走晚走区别不大,怎么说您也是出自宣仪宫,就算您与宣仪宫有什么仇怨,宣仪宫也得是灭在您手中啊!这些阿猫阿狗如此放肆,不是打您的脸吗?您前脚帮宣仪宫除去入.侵妖魔,后脚就让这些家伙渔翁得利,这传出去……”
“看得出来阁下真的很在意因果,你不如说说想要本尊做什么?”
“帝尊只需露个面看好戏就好,其余的就不劳烦帝尊了。”
两人说话间,上方冉秋岚与那圣子已经打了起来。
应寒衣拎着贺卿宣的后衣领出现在虚空中。
身形高大,目光冷峻的黑衣男人自带气场,瞬间便将所有人视线吸引了过去。
更不要说他手中拎着的还是宣仪宫的香饽饽,全灵之体!
“这位道友是要与我们烛龙圣殿抢人?”烛龙圣殿来这一趟,为的可不仅仅是宣仪宫的地盘。
“本尊如何与你何干。”
久居高位,许久未被人如此冒犯的殿主面露不悦,语带杀意,“道友,先来后到,这全灵之体得归我们烛龙圣殿!”
应寒衣眼神阴戾。
天空骤然变暗,铺天盖地的魔气如洪流般肆意涌动,应寒衣一袭黑袍如墨般翻滚,随意披散的墨色长发无风自动,压迫力满满。
贺卿宣就知道会这样,烛龙圣殿现任殿主七百年前接手的烛龙圣殿,认识的哪门子应寒衣,对方急着吞下宣仪宫,以及他这个全灵之体,难免出言不逊。
“如今,我们再说全灵之体到底归谁?”
宛若浓墨滚成的魔气落水点墨般的逸散在整片空间,古朴大气,可处于其中的人却无一人敢动。这看似是墨的魔气分明是深渊巨口,是杀人利器!一旦触碰,就会被吞噬到连个骨头渣都不剩。
“您……您到底是,哪,哪位前辈?”盛气凌人的烛龙圣殿殿主已经怂了,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于不堪。
“聒噪。”
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在众人耳边炸起。
黑衣魔头猛地一甩衣袖,强大的魔力波动瞬间激荡开来,竟是将那烛龙圣殿众人连带着巨蟒一同吞下。
惨叫声刚刚发出便戛然而止。
残忍又杀人如麻的魔头,足以让所有人畏惧,原本还因为应寒衣前面出手帮忙,而不怎么怕他的弟子们,此时终于知道了有种恐惧是能让人毛骨悚然,光是看见就胆寒。
已经再次动手的应寒衣以手搭上贺卿宣脆弱的后脖颈。
泛着凉意的手让贺卿宣不自觉地起鸡皮疙瘩。
“狐假虎威?”应寒衣语气危险,眼中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比起无关紧要的杂碎,魔头最想杀的还是眼前之人。
万里之外的某处山头,察觉到某道气息的消失,白衣妖修折扇“啪”地一声合拢在掌心,低低笑了起来,“全灵之体,小可倒是有些好奇是什么让灭虚帝尊不仅护着你,还为你护下宣仪宫了。”
静候良久,一只笼罩着黑雾的乌鸦飞来,化作人形,单膝下跪道:“妖王大人,残卷没有找到。”
“废物。”折扇打开,溅出一地血迹。
白衣妖修一点一点地合上扇面,有些苦恼,“事情,变得麻烦了。”
“不过,倒也有趣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