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应寒衣再次笑出了声,闷闷的声音好似他听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但这种笑比之冷笑还要可怕。
【阁下向来很懂如何惹本尊生气。】
贺卿宣迎着应寒衣那饱含杀意的目光,语调一如方才般温柔,【帝尊言重,你我之间彼此彼此。】
【是吗?】应寒衣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阁下以为自己对玄羽花动了手脚便能让本尊毫无办法?】
贺卿宣唇边笑意依旧,好似在无声的说“您大可以试试”。
应寒衣眼眸都寒了下来,那玄羽花,是他亲手接过,分明没有任何的问题,可这人正用着无比肯定的话语说着玄羽花被他动了手脚。
故作玄虚的谎言?还是事实?
应寒衣目光幽深地看着贺卿宣,终于给出一个评价,“小仙君总是能做出令本尊惊喜的事。”
贺卿宣毫不心虚地受下了这句夸赞,“帝尊若是不步步紧逼,我想我还是能更“乖巧”的。”
“呵!本尊是真的想杀你。”
温清涵不知两人的话题是怎么进展到这一步的,但能看出贺卿宣是在忤逆应寒衣的想法。
她心下微惶,十分担心贺卿宣的安危。
另一旁的炽道人也没好到哪去,他本就对应寒衣的身份惊疑不定,心中暗惊对方到底是何身份,竟是不将他们焚天神宗放在眼里,后听对方居然将他们的身死放在一个正道的小娃娃身上,感到屈辱的同时,更是将对方的身份往上提了提。
这人或许真是他们惹不起的大人物。
炽道人心中百转千回,刚要暗中提醒他家小少爷先不要轻举妄动,就见他家少爷抬手积攒起最后一点力量,猛然向着白衣少年掐住他脖子的手攻去。
贺卿宣自然是察觉到了魔气的波动,从来没受过苦的小少爷能忍到现在也算让他意外了。
他在魔气攻击到来之前催生出了一株植物为他挡下攻击,火焰连他的一丝头发都没有烧到。
扣住薛笑天脖子上的手掐得更紧了些许,让其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你是真的有点吵了。”贺卿宣冷声道。
他从前面就已经在思考,这个俘虏是杀还是不杀。
不论是杀还是不杀他们都算是把焚天神宗得罪狠了,但杀了是不留半点余地,不杀总归是给了焚天神宗一丝面子。尤其是应寒衣让他来杀的情况下。
他随手将手中的薛笑天丢出,在薛笑天摔倒在地的时候,藤蔓迅速将其捆了起来,牢牢定在地上。
以防前面偷袭的事出现,他还将人的气海丹田也给封住了。
“现在我来处理人了,魔修哥哥是不是该把我的后顾之忧绝了。”
应寒衣表情古怪,似不懂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然而他对此乐见其成,二话不说地为贺卿宣布下了一层结界,让一众其余焚天神宗门人无法靠近。
能够开始大口地呼吸空气,薛笑天在干咳了好几声之后,色厉内荏地道:“你想做什么,我爷爷可是焚天尊者,他不会放过你的。”
贺卿宣来到薛笑天面前,蹲下了身子,微微一笑,他笑得很温柔,恰似清风拂过盛开的桃花,明艳而又不失清雅。
薛笑天一时间都有些看楞了。
惊艳之余,他终于也有了两分后知后觉的惊恐,“我错了,我不该招惹你,放过我,只要你放过我,我爷爷不会找你们麻烦的,还会大礼相送。”
“真的吗?可你前面也这么对我说的,结果将人给我才多久,你又来找我麻烦,可见你话语的可信度并不高,除非你现在就发心魔誓言,又或者取出你的魂血给我。”
这两样无不是让他受制于人,薛笑天怎么可能愿意。
贺卿宣也不多说,笑意盈盈间,他抬起薛笑天的一只手,缓慢而又果决地捏住了他的一根手指。
只听得“喀嚓”一声脆响,他的手骨在贺卿宣手中被无情捏碎。
伴随着薛笑天惊恐的惨叫,贺卿宣轻缓地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不太喜欢别人摸我的脸,还有四根手指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都说十指连心,剧烈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席卷而来,一开始薛笑天还会放声惨叫,等到后面他的惨叫声都虚弱了下去。
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面容狰狞痛苦得不成人形。
在右手手指碎得只剩最后一根小拇指后,薛笑天再也撑不住了,“我发,我发,我现在……就发心魔誓言,啊,我……薛笑天以心魔起誓,此事过后不会找你麻烦,也不会让我爷爷找你麻烦,且会大礼……相送,如违此誓,我必受心魔反噬,日日忍受心魔之苦。”
在薛笑天的誓言结束之后,贺卿宣目光都柔和了许多,“早这样不是挺好,不过……”
听到这句“不过”,薛笑天抖得更凶了,强忍着剧烈的疼痛道:“我错了,放过我,你不能言而无信。”
“薛道友前面不是还想让我尝尝沦为谁都可碰的低贱炉鼎是何滋味吗?我觉得总该礼尚往来。”
“你?别!我真的错了,你……你不能这样。”
“也是,我若是这样,不就与你一般了,我到底还是一个正道人士,所以我想不若帮你管管你的下半身。”
贺卿宣手中把玩着一把凝聚而出的匕首,目光危险地看向薛笑天下面。
薛笑天这次是真的吓哭了,“别,真的别,我修身养性,我再也不折磨正道了,我们焚天神宗还有活着的几百个正道,我将他们全放了,我以心魔起誓!”
薛笑天都要吓疯了,他的下面要是真的被废了,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平生第一次这么后悔招惹一个人,而那些平日里为他马首是瞻的人竟是没一个能救他。
炽道人的确是忌惮应寒衣,但这可不证明他能看见他们焚天神宗的小祖宗在他面前被人弄死。
早在贺卿宣捏碎薛笑天指骨的时候,他就要出面阻止,可他们竟是完全靠近不了,无形的屏障将他们隔绝在外,就连他的声音,他的怒吼,那个正道修士也好似听不到一般。
贺卿宣手中匕首还在不断地靠近,眼见终于马上就要手起刀落,薛笑天吓得崩溃大哭。
“好吵。”贺卿宣轻声道。
薛笑天的哭叫马上收了回去,但还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放过我,我这次说的都是真的。”
贺卿宣没再说话,手中匕首干净利落地插入了对方大腿中间,只不过并没有血溅当场,而是激发了一个繁复的阵纹刻在上面。
可惜薛笑天没法亲眼看见,他已经被吓昏了过去。
处理完后,贺卿宣施施然起身,对着不远处的应寒衣道:“你在引我入魔?”
“仙君道心坚定,哪是本尊能轻易引入魔道的,不过就这般?”
贺卿宣扬眉,“你可以亲自动手。”
言下之意,我动手就只能这般了。
贺卿宣在说话间也有留意焚天神宗众人。
大多数人还是愤怒、屈辱的,也有部分弟子面上没多大表情,又或者是强装出来的愤怒,不过那为首的炽道人面皮倒是抽搐个不停,显然此时内心相当挣扎。
小主子在他们的保护中被人折辱,总该有个交代不是。
贺卿宣眼眸微动,问道:“走吗?”
应寒衣没回应,只是往前走着,将那裹着天腥魂草的水墨色光球收入了手中。
炽道人眉头狠狠跳了一下,他们要找的天腥魂草竟是也在这人手中。
应寒衣一步步前行,每走一步便有焚天神宗的人后退,就好似应寒衣是什么极为恐怖的杀神一般。
在自家宗门的小少爷被折辱时,他们一个个叫唤得可凶了,可当应寒衣走出,那些个焚天神宗的魔修一时间也没谁真的敢上。
贺卿宣带着温清涵一同跟在应寒衣身后。
温清涵走前深深看了那魔修一眼,贺卿宣有留意到这个举动,却也没说什么。
或许这个女子是想动手杀了薛笑天,但她也知道一旦她真的杀了薛笑天,她将毫无活路。
就在他们要完全远离焚天神宗一众人的包围范围时,炽道人叫住了他们,“尊者且慢。”
“说。”
“虽不知尊者身份,但这般气魄想来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您走便走了,这正道的小公子总得留下,我们也得给宗主一个交代。”
“哦?”应寒衣语调微沉。
“还望尊者见谅,我们只需要用小公子与宗主交代一二,期间并不会真的出手。”
贺卿宣知道应寒衣对这些人不是话多的,索性自己出击,“前辈若真想要交代,前面就该誓死守护,如今想我留下,也无非是你们不想承受你们宗主的怒火。”
此番话说得炽道人面皮微抖。
“小公子还真是伶牙俐齿。”炽道人皮笑肉不笑,等待着应寒衣的回应。
然而,没有回应。
应寒衣这次连搭理他也未曾,直接抬脚就往前走,这是完全不将他们焚天神宗放在眼里!
炽道人面皮微抖,露出一个好似迫于无奈的表情,“尊者这般,那便都不要走了,这里到底是水云秘境。”
说着他猛然抬手,刹那间,所有弟子背后祭出了一面旗帜,一面面黑红旗帜疾速飞出,仿若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召唤,这些旗帜在空中呼啸穿梭,迅速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圆。
旗帜之上的火焰暗纹闪耀,炽烈的火焰瞬间升腾而起,短短时间,此处已然形成了一个无比强大的火焰杀阵。
每个存活千年以上的宗门总有它的独特之处,这焚天神宗最为厉害的便是其对火焰的操控。
杀阵中,烈焰熊熊燃烧。
这百余人形成的杀阵俨然与之前的黑袍老者又有不同,这还不算,那炽道人身后的旗帜也猛然飞出,立于所有旗帜的正中心,释放出令人胆寒的高温与毁灭气息。
旗帜运转,打出无数巨大火球,每一道火球都好似天灾,蕴含着无尽的威力,仿佛要将所有的生灵瞬间焚烧殆尽。
地上也猛然升腾起地火,火焰交织缠绕,形成复杂而致命的纹路。
还真是恐怖至极的杀阵,不过,贺卿宣看向阵法之中的应寒衣。
他们此举可算是把应寒衣得罪彻底了。
这魔头可不是什么信男善女。
坠落的火球压根就没机会砸下来,被黑红色的魔气硬生生的隔绝在外。
应寒衣神态自若,闲庭信步般地继续往前走着,阵中火焰疯狂扑向他,然而无形的威压,让所有靠近他的火焰自动熄灭。
炽道人面皮抖了又抖,口中念动法咒,猛然吐出一口心头血加大阵法力度。
随着中间旗帜的红光大盛,其余弟子面上全呈现出痛苦之色。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给旗帜提供魔气,而是旗帜在疯狂吸收他们的力量,有修为不济的魔修更是吐出了好几口精血。
应寒衣唇角微扯,好似笑了。
他信手一挥,一道神秘的卷轴自他的手中飞出,卷轴漂浮于虚空之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整个火焰杀阵的力量竟是被那卷轴不断瓦解。
不一会儿,杀阵的能量被尽数吸收,阵法彻底崩溃。
整个过程中,应寒衣毫发无损,甚至连衣角都未曾被灼烧到半点。
大片大片的魔气凝聚在他身后,好似深渊巨兽一般,魔气弥漫,将那些魔修尽数笼罩。
贺卿宣没听到半点惨叫,只见空中的旗帜们红光大盛,再到完全的熄灭,所有的火焰之力都被那卷轴吸收,飞到了应寒衣手中。
这是天地镜月卷!
据传灭虚帝尊手中有一法宝,能吸他人之力化为己用,说的便是这天地镜月卷。
贺卿宣早有听闻,却是第一次看见,其竟是能将那些火焰全部吸收,等其想用时,可不就是挥手便是火焰熔岩。
应寒衣在将卷轴收起之后,便闲散地继续往前走,察觉到贺卿宣没有跟上,他停下前行的脚步,微微侧身,目光幽深地看向贺卿宣,询问:“不走?”
贺卿宣眨动了一下略显干涩的眼睛,“天地镜月卷?”
“感兴趣?”
贺卿宣点头。
那可是天地镜月卷啊!能将各类阵法招式收入其中,再投射出来。
应寒衣一位大乘期修士用到这卷轴的时间少之又少,但其修为不济之时必然收录了不少大阵,且有这卷轴完全能将各种大阵提前布下,再收录其中,等对敌时都不用临时布阵,直接丢出卷轴便可。
应寒衣笑了一下,将贺卿宣点明要要的天腥魂草丢给了他,“小仙君别想了,再想也不会将它给你。”
贺卿宣接过天腥魂草,很想说自己只是看看。
但想想自己前面都放言他接手过的东西还是原来的东西吗?此时想要观摩此等宝物多少有些冒犯了。
贺卿宣乖乖跟着应寒衣身后往前走,离开这片区域。
还不等走出多远,应寒衣的传音再一次传来,【不若做个交易。】
贺卿宣来了兴趣,【什么交易。】
【给本尊解开契约,天地镜月卷给你。】
【帝尊这就太过于哄骗我了,不是前面还说一旦解开契约就杀我吗?我一个死人要天地镜月卷有什么用。】
【就算不对你动手,那温清涵呢,你的宣仪宫呢?阁下真就能阻止到本尊?】
【帝尊就算与我契约在身,我也并不能对你作何。】贺卿宣想说,实在不行就认下这层关系吧,两人相安无事。
【威胁本尊为你做事,原来在阁下眼中叫不作何?】
被嘲讽了的贺卿宣开始保持沉默,他威胁应寒衣的次数好像是挺多的。
他与应寒衣并不是同等高度,所思所想自然是不同的。
他不介意与人绑定这样的契约,是因为他是受益方,应寒衣不愿意,自然是因为堂堂帝尊竟要受制于人。
解开契约对方不杀他的话,贺卿宣也不是不能帮忙解开,但显然,魔头杀意不减。
就在三人快要离开这片山谷时,他手中的天腥魂草猛然发出一道绿光。
贺卿宣心下微惊,这天腥魂草有问题!
这种力量,是……诡阵!
只听“轰”的一声,地面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缝隙,犹如一张狰狞的巨口,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就将开路的魔头吞噬其中。
试图抓人的贺卿宣也只指尖触碰到了衣角。
变故突生,一道温润的笑声从远处传来,手拿折扇的白衣妖修笑吟吟道:“好久不见。”
白衣妖修身旁的红衣少年同样露出了笑容,那双象征性很强的兔耳微微扬了扬,好似在打招呼。
很明显,这两位前面芦城遇见的妖修找了过来。
贺卿宣沉默了。
话说刚刚那条缝还能再张开吗?他也想跳进去来着。
“全灵之体,倒是让小生好找,请吧,与我们走上一趟。”
贺卿宣已经是第三次见到这白衣妖修,已经能冷静地应对,“前辈这般,就不怕帝尊震怒,出来便要你性命吗?”
看似冷静的贺卿宣,手中拿着那包裹着天腥魂草的光球,指尖探出神识触丝,快速勾连法阵。
“灭虚帝尊现在可是被困在水云秘境深处,想要出来谈何容易,等其出来之时,水云秘境怕也早再次关闭,需等下一个百年。”
“话虽这样,但帝尊手中的太上两仪卷残卷,前辈不也得不到了。”
白衣妖修容貌俊逸,说话也是温雅柔和,“看来全灵之体很得灭虚帝尊的喜欢啊!”
“还好吧,不过你们若是杀我,帝尊绝不会放过你们就是。”贺卿宣表现得很云淡风轻,表现足了背靠大能不带怕的架势。
“帝尊实力的确不容小觑,不过百年之后,这玄天九州界是何境地可就不好说了。”
贺卿宣有意想知道点后续,为何百年之后就不带怕了,是那残卷其实不需要完全收集齐,还是妖皇实力即将再上一个台阶?
可惜白衣妖修并未多说,几道幽魂状态的白狐向着贺卿宣而来,“全灵之体不若还是自己走吧,小生也不愿用强。”
贺卿宣笑着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不麻烦了。”
白衣妖修眉心猛跳,几道白狐倏然向着贺卿宣而去。
贺卿宣与对方聊这么久,就是耗时间,此时他手中的天腥魂草再一次射出一道绿芒,地面裂开一条大缝,他毫不犹豫地带着温清涵跳了进去。
白狐速度很快,却到底是慢了一步,那缝隙本就是为了关应寒衣,自然关闭得极快。
在贺卿宣消失的刹那,白衣妖修向来温润如玉的面庞阴沉如水,眉宇间满是凶狠戾气。
白屠头上的兔耳幸灾乐祸地动了动,脸上却假模假样地道:“现在该怎么办?”
“无碍,打开前往地心的通道,抓全灵之体。”
白屠扬眉,“不怕碰上灭虚帝尊?”
白衣妖修笑了,“灭虚帝尊不可能解开禁制,在布下这个陷阱前,小生已有探查,并布下诡阵,这地心共有九层,以防出现意外,小生这阵法的传送也微有不同,灭虚帝尊第一个进入必然在最底层,也是最难突破的一层,那全灵之体第二个进便是在第八层。”
“所以我们是第七层了?”
“对。”
“灭虚帝尊出不来,那我们抓一个全灵之体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若你在这等我,我亲自去?”
“我们一同前往,灭虚帝尊靠自己是极难出来,不过若是那全灵之体在……”白衣妖修脸上神色莫名,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却也没具体说明。
白屠若有所感,所以这是说全灵之体有可能打开对方那信心满满的禁制?
“若是应寒衣真出来了,我们不是又得无功而返。”白屠故作担心。
“就算全灵之体真有那本事解开,小生也还有一招,放心,应寒衣不可能从地心出来。”
另一边的贺卿宣和温清涵很顺利地掉入了一个全是岩石的地方。
此处怪石嶙峋,纵横交错,好似一个找不到出路的无尽空间。
贺卿宣感应了一下应寒衣的存在,竟是还没第一时间寻到人。
他若有所思,感应的力量模模糊糊的显示在下方,可双方之间的联系并不强烈,贺卿宣并不太能确定具体的方位。
有些麻烦。
贺卿宣咬破指尖,快速画下一个阵法,借此感应。
果然方向清晰了许多。
温清涵跟在贺卿宣身后,犹豫半响,问道:“公子可是全灵之体?”
贺卿宣应了一声,“温姑娘听说过我?”
得到确切的答案后,温清涵反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在贺卿宣温和的目光中,才又缓缓道:“我其实也有听说过贺公子,全灵之体,正道希望,只是……”
为何这样的正道希望会和一个魔修走在一起,尤其是这个魔修身份似乎也不简单。
贺卿宣读出了两分温清涵的言下之意,不过有些东西的确是不太好与温清涵道。
“温姑娘觉得正道现在如何?全灵之体又是如何?”
贺卿宣唇边带上了一点礼貌性的笑,温和有礼。
“正道岌岌可危,能存留下来的多是靠着祖上的护山大阵。而全灵之体乃是修炼的最佳体质,是能带领正道复兴的唯一希望。”
贺卿宣没有否认温清涵的观念,反倒还点了点头,清透的眼眸中含着两分温清涵看不懂的情绪,“温姑娘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正道的复兴又怎么可能靠一个人做到,如今我们人才凋零,难有新鲜血液,各大还存留的宗门闭门不出,此般又如何能培养更多的人才。”
温清涵微愕,就听到贺卿宣继续道:
“人才培养还只是其一,其二便是资源,没有足够的修炼秘籍、法宝、灵材等,又如何提升门派的整体实力。”
“其三联盟,所有正道门派建立友好关系,共同抵御邪门入侵,互相交流学习,方可有一线生机,不过如今谁又敢大开宗门,援助他人?”
“最后便是通过各种方式宣传正道理念,如早些年的正道大会,各门派前往凡人城镇收徒,为百姓降妖除魔,吸引更多的人想要加入正道门派,可如今这些我们都做不到。只能望着一个能比肩魔道的正道修士出现,但是温姑娘,在正道资源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你觉得这个人真的能出现吗?”
“可你是全灵之体。”说出这话后,温清涵就想收回,可已经说出口的话如何收回。
“对啊,我是全灵之体,是修行一日千里的全灵之体,所以我能得到资源的全部倾斜,无数古籍我都可轻易拿到,将之学会,但正所谓树大招风。”
温清涵眼眸微颤。
从古至今,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全灵之体,每一个全灵之体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但也同样都活不长久。
他们太招人眼红了。
贺卿宣应运而生,受正道推崇,自然也为妖魔鬼怪的眼中钉肉中刺。
就如前面那两个妖族便是为他而来。
温清涵不知作何回答。
贺卿宣已经继续道:“我不确定我能活多久,但将正道的未来放在一个人身上或许不太对。”
前世正道不就赌错了。
贺卿宣与温清涵分享了一下自己拯救正道的理念,他不确定能不能起到作用,不过与周围人分享一下也是好的。
“贺道友不是在往外走?”
“嗯。”贺卿宣一面回答,一面顺着那种玄之又玄的感应而去,“去找前面与我同路的魔修。”
温清涵红唇轻启,却又快速地合上。
她想要说点什么,却又因为顾忌什么,欲言又止。
贺卿宣主动询问,“温姑娘是想问我一个正道修士为何与一个魔头走在一起吗?”
温清涵颔首,“如有冒犯,贺道友可不用回答。”
“也说不上冒犯,不过答案我前面就已经说给温姑娘听了。”
“那贺道友可否告知是何交易?”
“这就有点不方便了。”
温清涵算是发现,那魔头不在时,贺卿宣说话其实要正经许多,不会说些俏皮话,脸上的情绪也不会有太过于明显的改变,就连笑都是在安抚别人的情绪,他过分成熟冷静,冷静到一点也不像个少年。本该是天之骄子的全灵之体,好像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被温清涵用怜爱目光看着的贺卿宣有点茫然,他刚刚总不会说错什么了吧。
两人跟随贺卿宣的感应一路前行,终于找到了一处怪石林立,通往另一片空间的地方。
不过这里有着一片白灰色的不透明屏障,将两片空间完全隔离。
贺卿宣算是知晓,为什么那白衣妖修这么肯定应寒衣出不来,这屏障就是单向的,只有从外部破解,被困在其中的应寒衣想要出来自然是千难万难。
这是个不错的关魔头方式,对方被牢牢关在里面,想要为祸苍生可不容易。
但是,百年后,他跟着应寒衣一起目睹的世界就美好了吗?
贺卿宣先是浅浅研究了一下这封印该如何解开,确定封印本身没什么危险后,他抬手敲了敲那灰白色屏障。
“帝尊,听得到吗?”
半响,那边并没有回应。
这屏障应是不隔音的,应寒衣要想出来必然会来这边,总不会是他感应错了。
贺卿宣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才又敲了敲屏障,“帝尊,在吗?”
“魔修哥哥?”
“大魔头?”
贺卿宣饶有兴趣地试着称呼,那边终于忍无可忍。
“闭嘴。”
贺卿宣没忍住笑了出来,“原来帝尊在啊,屏障解的如何,需不需要我帮您。”
应寒衣那边再次没了声响。
贺卿宣笑了起来,上扬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眸,无不透露着他的欢喜,他语调轻快,“好吧,帝尊不说我便当帝尊默认好了。”
这屏障禁制是有些难度的,贺卿宣盯着眼前复杂的禁制,手中掐诀,打下数道灵气,每一道都是打在禁制的关键点上,融入禁制之中。
贺卿宣借此细细观察了一下阵法的纹路和结构,于脑中快速思考着破解之法。
这禁制挺复杂。
长时间观察与梳理中,贺卿宣眼中划过一丝明悟,手中结出多道法印向着禁制的薄弱之处而去。
随着他手中法诀变化,禁制光芒逐渐暗淡,直至完全消失。
贺卿宣刚要礼貌敲门,一身黑衣的魔修就已经踏碎屏障,从里面出来。
应寒衣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在好奇,“小仙君今日十分主动呢,怎么不让本尊在那被困一辈子。”
贺卿宣笑,“我舍不得帝尊啊!”
应寒衣眉眼阴寒,一副全然不信他鬼话的模样。
他无情点出事实,“你忌惮追在后面的妖修。”
贺卿宣很无奈,脸上的表情有点苦恼,“就不能是我舍不得帝尊吗?”
“那是吗?”
“不是。”
“呵!”应寒衣嘲讽某个人的假惺惺。
“事实是你一个人在里面我很不放心。”
万一对方一不小心把自己玩死了怎么办?他惜命。
第24章
应寒衣神色微有诧异,显然贺卿宣的话让他有些意外。
但很快,他便冷笑一声。那笑容里满是嘲讽之意,似在嘲讽对方言语的荒诞不经。
贺卿宣对此眉眼微弯,不做过多的解释。
两人会面之后,也该快速离开了。
毕竟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妖修,且对方敢再次动手,必然是有所凭仗。
贺卿宣有些惋惜,如果可以,他是想去地心最深处看看的。
此处乃是水云秘境最核心之处,应是能蕴养一些灵矿出来,这些灵矿有的或许只是精纯些,堪堪用作炼丹炼器,但也有可能开采出蕴藏此地天地灵气的矿石,如若运气好,也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开采出含有天地法则的灵矿。
贺卿宣前面距离金丹就只差一丝契机,这灵矿说不定便是他成丹的机会。
他心下微动,却到底没有直接前往,反倒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周遭的灵气似乎正在快速流失。
怎么做到的?
贺卿宣的异瞳能看见大多数人看不见的东西,但此时他这双眼睛似乎没有了用处,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又的确能感受到灵气的快速流动。
是那两个妖修在做什么?
但这些灵气又似乎全都朝着地心最深处而去,那个应寒衣出来的地方。
应寒衣自是早就发现了这一点,笑得愉快,“此处正在吸收本尊的力量,本尊倒是小瞧了那只狐狸。”
他抬手招出魔气,不出所料,手中魔气肉眼可见的薄弱,其如小火苗一样在应寒衣手上存留了片刻,又顷刻消失。
“这是……”
贺卿宣眼眸微动,脑子里快速划过可能造成此等情况的各种原因。
封禁法阵?通过布置复杂的法阵,且使用大量天材地宝,的确是有可能产生特定的能量场,压制阵内高修为者的修为。而这种法阵在内部最是难以解除,需要特定的条件与解法。
但封禁法阵顶多压人修为,怎么可能做到吸走高修为者的力量。
莫非是封灵印、镇灵符等东西?
贺卿宣反复思量,却又觉得都不太对,索性问起了温清涵,“温姑娘你可有力量被吸引之感?”
温清寒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没有这个情况。
贺卿宣同样没这种感觉,他前面还当是自己修为不济,可就连金丹圆满的温清涵也同样没事。
很明显这是一个专门针对应寒衣的手段。
总不会是此处存在什么隐藏的禁制,一旦应寒衣触动,就会被压制修为,甚至魔气逸散吧。
贺卿宣的担心不似作伪,他甚至开始探出神识寻找此地有没有什么留下的阵法痕迹。
应寒衣轻飘飘道:“现在本尊是看出小仙君真的很担心本尊的死活了。”
贺卿宣:“没办法不担心。”
这已经不是应寒衣一个人的事了。
“放心,一时半会之间还吸不干本尊。”
贺卿宣快速思索着对方到底是动了何等手段,压根没心情和某个意外心情不错的人说话。
在他想东西时,一块东西从应寒衣那边抛来。
贺卿宣抬手稳稳接过,是一块漂亮的幽蓝晶石,“作何?”
“走,带你去挖矿。”应寒衣的言语分外简单,甚至带着两分不容置喙。
“挖矿?”贺卿宣把玩着手中晶石,不解事情是怎么进展到这一步的。
幽蓝晶石在贺卿宣随意的抛接中散发出好看的色彩,在最后一次中,贺卿宣稳稳接住了手中矿石,将其牢牢握在了手心。
“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在他随意的把玩中,他感应到了这幽蓝晶石与里面整片空间的联系。
契机连结!
就连这块看似没蕴含多少力量的晶石,细细感知下都如同探入深海,难以看出深浅。
此时贺卿宣算是明白,为何水云秘境会孕育出变异玄羽花,以及天腥魂草这等天材地宝了。
因为这个秘境在蜕变,一旦天地契约完全地被吸收,此处将有可能化作灵气更为充裕的大秘境,一旦灵气变强,这里的妖兽天材地宝都将得到一个质的升华。
而正在蜕变的小秘境,也是最有机会将之炼化为独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是什么东西引得应寒衣力量流失,自然是那内部的规则之力。
那么为什么这个规则之力只争对应寒衣?
联想一下白衣妖修将他们关在这里就已经明白。
难怪应寒衣从出来后就没急着离开地心。
因为规则之力就萦绕在他四周,就算强行离开此地也必然无法改变力量被吸走,尤其是当外面还有封印,此处并不好离开的情况。
那他们现在进去还能是做什么,当然是炼化规则之力,扭转那被影响的规则之力。
贺卿宣拼命克制,想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激动,但他的指尖还是在过分的兴奋中微微颤抖,惨白的手指上青筋与血管都分外的明显,此时这样不受控制的颤抖,有种异样的病态。
应寒衣侧眸看了看某个白衣少年,“挖吗?”
“挖呀,怎么不挖。”贺卿宣语调欢快,整个人比起太阳花还要阳光灿烂。
应寒衣“啧”了一声,似乎见不得某人这么开心,浇凉水道:“阁下怎么不猜猜本尊为何不炼制。”
贺卿宣把那块幽蓝晶石放在眼前,将自己身上的障眼法撤去,幽蓝深邃的晶石与那双寒冰带水的蓝色眼眸相对,像毛茸茸的小动物在玩亮晶晶的石头。
贺卿宣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脸上表情也淡了许多,“自是炼化不了。”
应寒衣想炼化不会等到现在,这可是一个可以炼化为自用的小世界,就算应寒衣再如何财大气粗,也不可能全然不感兴趣。
对方既然没有动手,那么只有一点,炼化不了。
“那小仙君可知晓炼化规则之力可能是何下场?”
贺卿宣含笑点了点头。
应寒衣皱眉,“不怕。”
“总得试一下,不然等帝尊魔气散尽,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应寒衣轻“呵”一声,未再说话。
以防出现不必要的变故,贺卿宣在刚刚布有阵法的地方,重新布下另一层法阵,既然这里前面有阵法能将应寒衣封在里面,谁又能知道后面的妖修来了,会不会丧心病狂地将他们全锁在里面。
他不愿意去赌一个可能性,既然这样倒不如一开始就将路给完全的绝了。
应寒衣瞧见贺卿宣借助手上不多的材料,快速布了一个阵,这阵也实在有意思,他是将此处的整片土地都留下了一个印记,就算后续有人在此处布阵,他也能有把打开的钥匙。
这是一种极为小众的阵法,后失传完全是因为很难有人按照那繁复的阵法一笔不断的重新复刻,一旦布阵过程中阵笔停顿断连,又或者有一丝一毫的不同,都会失败。
太过于苛刻的条件,注定其不能成为主流,刻画这阵法就连阵法宗师能做到的也少之又少。
可现在应寒衣目睹其完全出现。
出自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一切并不是那么难解。
一个夺舍老怪不该只通术法,是个完完全全的法修,但一个十七岁的小娃娃可以,至于为何对方懂这么多稀有罕见的阵法禁制等,自然是因为,一个称职的全灵之体该博览群书。
相处的一点一滴,不过是在加强应寒衣对此的肯定。
布好阵法后,贺卿宣回头便对上了某魔头那双望不到底的眼眸。
他眨动了一下眼,简单介绍,“宣仪宫的绝阵,一个很有趣的阵法。”
应寒衣颔首,表示知晓。
贺卿宣布好阵法后就要往里去了。
温清涵温和道:“公子与大人进去便好,小女子在此处守着,若是那两个妖修来了,也好通知你们。”
炼化规则之力的确九死一生,但里面应当还有不少其他矿石,贺卿宣邀请其一同前往,温清涵对此也只是礼貌拒绝。
应寒衣意味深长地看了温清涵一眼,率先进入地心深处。
贺卿宣在两人间看了看,也跟了进去。
一进入地心最深处,便瞧见了与他方才所见岩石完全不一样的景色。
此处密布着一簇一簇的晶石,多是蓝绿两色,幽深而又古老,透着别样的美感。
“小仙君胆子倒是大。”
贺卿宣轻笑,“帝尊说的是什么?”
“自是不怕死。”
“我倒是挺怕的,但有时候总得尝试一下。”
两人向着矿石深处而去,贺卿宣也没大肆开采,而是挑选了一些精纯度不错的收入储物袋。
在这过程中他倒是没问过应寒衣感不感兴趣,对方要是真有看得上的,抬手便可招过来,用不着他来献殷勤。
呼吸着越发浓郁的灵气,贺卿宣瞧见了这片空间中真正的灵矿。
幽蓝如深海般的巨大矿石大片大片地聚集在一处,而它们的上空漂浮着一块清透的天青色晶石。
它的体积并不大,甚至称得上细小。
可在他的异瞳中,所有的力量都在向着同一个地方汇去,便是那漂浮于空中的晶石。
这块晶石包含了整个秘境的规则之力,而这规则之力正在不断的细化补充。
贺卿宣静静注视了那规则之力化作的晶石好一会,才问道:“帝尊对这规则之力的牵引当真毫无办法?”
“也许。”
“是也许吗?”
贺卿宣前面觉得应寒衣让他来,是因为这水云秘境只能元婴之下才能进,能炼化这规则之晶的也必然得是元婴之下,且不是压修为就能做到,事实也是如此。
但问题出就出在,既然如此,温清涵修为比他高,又刚好是水云秘境要求之下,炼化这规则之力会比他容易两分。
既如此,应寒衣何必冒险叫他来。
“机会难得,与其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本尊的道侣,你说是吧,小仙君。”
贺卿宣看着应寒衣,脸上表情几经变化,化作了一声疑惑,“你是想看我走火入魔?”
“小仙君这话,本尊可听不懂。”应寒衣慢条斯理地道,既不劝贺卿宣去炼化,同样也不阻止。
魔头此举实在怎么看怎么不安好心。
他走火入魔了,对应寒衣能有什么好处,大概是没人能烦着他,且威胁他,至于承受不住力量爆体而亡什么的,堂堂渡劫期保驾护航,贺卿宣最多也只能走火入魔,死不了的那种。
不过贺卿宣自己倒是不后悔尝试一下,修士的生命很长,但能遇见这样机会的时候可不多。
“把玄羽花给我,我帮你将上面的东西撤去。”
应寒衣低笑,“这么好心?”
贺卿宣点头,“谁让我是好人呢,要的话快来,不然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家店了。”
“你不会是想将本来没问题的玄羽花变得有问题吧?”应寒衣开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贺卿宣都想挥拳头吓唬某个人了,这可真是他难得的好心。
刚要冷嘲热讽一下,表示不要拉倒,黑色的玄羽花就送到了他的面前。
贺卿宣扬眉看了看某人,又低头看向了花。
花上面其实也没动什么明显手脚,不然应寒衣也该发现了,贺卿宣只是往里面灌入了一丝自己的灵力,所以这玄羽花看起来毫无问题,但这丝灵力也能让玄羽花在后续的使用中,变得毫无作用。
将自己那缕绿色的灵气从里面抽取出来后,贺卿宣将手上的玄羽花还给了应寒衣。
应寒衣收过玄羽花,静静看着贺卿宣。
贺卿宣已经开始着手炼化规则之晶,炼化规则之晶都还只是其次,他要做的是借着炼化规则之晶将整个小秘境都给炼化了,以筑基圆满的修为,此事难如登天,可机会实在难得,错过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次遇见。
“小仙君,需要留什么遗言吗?”应寒衣问道。
贺卿宣刚凝聚到指尖的灵力直接逸散,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贺卿宣看向应寒衣的眼中如有实质的写着“不会说话可以不说”几个大字,但在再次凝聚灵气在指尖之前,他回头和应寒衣说了一句,“别灭世。”
应寒衣白了他一眼,言下之意“本尊闲的”。
都已经说了第一句,后面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
贺卿宣和人说了第二句,“我要是真走火入魔了,解开契约后,把我杀了也行,免得为祸四方。”
应寒衣应下,等着他的后言,不过此时贺卿宣已经再次准备开始。
“没了?”
贺卿宣是真有那么点受宠若惊了,他倒是还有很多想说的,不过很多话也不适合让应寒衣来带。
相处时日不多,但也有那么一会,他觉得应寒衣并不是那种完全的坏人。
所以他最后补充了一句,“不若帝尊平衡一下正魔关系吧,正道魔道争斗不休,妖族的势力越发大了。”
应寒衣轻飘飘地看了贺卿宣一眼,这一次却并没有应下。
贺卿宣想了想自己说服一个魔头的可能性,以防两个人再一次打起来,他直接选择放弃,开始了自己的炼化。
炼化规则之晶绝非易事,以防自己炼着炼着灵气耗尽,贺卿宣还给自己布置了一个聚灵大阵,为自己提供源源不断的灵力。
他的储备有限,甚至把应寒衣前面给他的八十八块上品灵石也给用上了,光是上品灵石不够,他还将自己那点储备粮中品灵石,下品灵石全都布置上。
在充裕到近乎能直接突破金丹的灵气中,贺卿宣没有去突破,而是直接开始了炼化规则之晶。
金丹算是修行中至关重要的一步,因为在抵达元婴之前,所有修士都会保持金丹时的容貌不变,而金丹的品质很大程度上决定一个修士日后的高度。
以规则之力凝聚而出的金丹,不说别的,贺卿宣绝对能够成为日后最年轻的渡劫期大能,前提是他可以活到那会。
果然在他开始炼化规则之晶的时候,一股恐怖的力量就席卷而来,如同要撑爆他的经脉。
贺卿宣忍过这股疼痛,强行将力量灌入了规则之晶中,一丝一毫地去瓦解,去炼化。
而他的力量就好似一滴水,这规则之晶则是汪洋大海,一滴水怎么去吞下一片大海,这无疑是痴心妄想。
可贺卿宣偏偏要做这痴心妄想之人。
在他的炼化中他的嘴角已经开始溢出血迹,不止嘴角就连皮肤都在渗血。
不过他的动作依旧没有停。
灵力一边从他的体内快速抽离,用以炼化阵法,一边又从聚灵阵里快速凝聚到他身上。
如果这是一个阵法,贺卿宣已然是将自己也当做了阵法的一部分。
此举还真是不要命了。
应寒衣为年轻修士的举动而冷笑,却也实实在在放了一丝神识过去,在输入与输出的平衡被打破的前一秒挽救,以免其把自己玩死。
应寒衣严防死守,然后发现可能有些多余。
每每他觉得贺卿宣要不行了,但其都还能继续炼化。
应寒衣索性闭目等着最后的结果。
在他闭目的同时,无数魔气从他身上溢出,又快速消散,令人不爽。
地心第七层。
白屠似笑非笑地望向第八层的通道,一整个不理解,“我们就这样干等?”
白衣妖修瞥了他一眼,大概是挺嫌弃他这个帮手,但好歹是同一个阵营的,他稍微解释了一句。
“这水云秘境即将脱变,正在细化规则之力,小生来到此处时,那规则之力尚不完善,有可乘之机,小生便使用了大量秘宝在其上面加了一条特定规则。放心,等到秘境即将开启时,灭虚帝尊就算不死,也难以阻拦你我带走全灵之体。”
“什么特定规则?”白屠询问。
然而这只说话喜欢说一半的狐狸直接不开口了。
漫长的等待中,贺卿宣那边再次发出了动静,这一次贺卿宣猛然吐出好几口鲜血,而那规则之晶终于发生了变化,竟是直接向着贺卿宣丹田涌去。
磅礴的力量快速涌入一个人身体中,凝聚出金丹,可肉.体凡胎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规则的力量,贺卿宣的身体都要炸了。
应寒衣抬手为其打去一道力量,在贺卿宣身体没有爆炸的瞬间,为其施展了一道清洁术,才探手摸上了贺卿宣的手腕,欲探入魔气为其疏通磅礴力量的流动。
然而不等应寒衣的力量探入,那只手反过来抓上了应寒衣的手腕。
应寒衣眯了眯眼,刚要将手腕上的手甩开,却发现贺卿宣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对劲。
这是已经走火入魔了?
死死扣住他手的人抬起了头,面容苍白,唇色猩红,组成一道糜烂稠艳的色彩。
大抵是被力量撑得过于难受,那手越收越紧,身体也越靠越近,应寒衣甚至能感受到对方那灼热的呼吸打到了脸上。
贺卿宣身体微微颤抖,似承受不住痛苦。
当身体力量完全无法承受时,那么应该如何导出?
双修绝对是所有人会冒出的第一个答案。
尤其是失去理智的人。
应寒衣眼神阴戾,看向贺卿宣的目光已经如同在看什么死物,“松开。”
第25章
幽暗而深邃的地心深处,白衣少年正死死扣住黑衣魔头的手,好似即将渴死的鱼。
他不仅没有松开魔头的意思,还有将自己的脸也完全贴上那冰凉手掌的想法。
“本尊再说一遍,松开!”
应寒衣一身黑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那双狭长的眼眸尽是冷寒,他已经想要将贺卿宣丢开,但没有他帮忙疏导过于庞大的力量,对方必爆体而亡。
贺卿宣愣愣地看向他,似在理解他话语的意思。
很快贺卿宣那张清隽好看的脸上因为体内汹涌的规则之力而变得扭曲,那股强大的力量不管不顾,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使得贺卿宣险些失控。
他痛呼一声,皮肤下隐隐有蓝色纹路闪动,仿佛回随时爆裂开来。
“痛。”贺卿宣强忍着痛苦,艰难地说道。
应寒衣皱眉,直接抬起另一只手摸向了贺卿宣的手腕,探查对方的经脉。
乱,太乱了。
饶是应寒衣瞧见这样的情况也皱起眉来,若是以往他来疏导这样的力量并不难,问题出就出在,他现在还处于力量被压制,魔气逸散的状态。
此时已经来不及犹豫,应寒衣直接动用残留不多的魔气为其引导力量流转,扩充经脉。
本就要被力量撑爆,此时又来一股魔气,贺卿宣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迅速打湿了脸庞的发丝,让其整个人都如同水里捞出来一样。
“……痛。”贺卿宣的脸庞已经因为极致的痛苦而扭曲,五官紧紧皱在一起,就连每一次呼吸都能给他带来极致的痛苦,过分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应寒衣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甚至手中速度加快,为人扩充经脉,引导那股力量。
贺卿宣皮肤下的蓝色纹路再一次出现,好似漂亮的花纹,布满了他整个身体。
可这并不是什么花纹,而是力量的浮现,那股失控的力量在他经脉中横冲直撞,随着力量的肆虐,他的经脉开始一点一点地断裂。
比之方才还要钻心的剧痛袭来。
“唔……”贺卿宣双眼已经布上血丝,喉咙里发出低沉好似困兽的虚弱嘶吼。
他呼吸紊乱,身体不断的剧烈颤动,痛到极致,竟是觉得有些麻木。
原本紧紧扣住应寒衣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而他整个人完全地靠在了应寒衣的胸膛上。
手上力度的松开让应寒衣看向了对方,此时贺卿宣浑身无力,全靠着应寒衣那握住他经脉的手才没有摔落在地。
他用那只被贺卿宣捏过的手,抬起贺卿宣的脸。
苍白的脸上,最浓的色彩便是几缕凌乱贴在脸上的濡湿乌发,以及被咬破的红唇。
这么的苍白无力,狼狈不堪,却又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好似轻轻一碰,便会支离破碎一般。
应寒衣终于起了点怜惜之意,给人喂了颗对于疗伤治愈经脉有着大用的极品丹药。
很快应寒衣便有些后悔,丹药修复的效果太过于强悍,让本来因为疼痛昏厥的贺卿宣再一次醒来,进入新一轮的痛苦。
不过这一次,贺卿宣似乎要清醒许多。
“你在……做什么?”
应寒衣不喜旁人质问他,却又在对上贺卿宣忍痛的眼眸时给出了对方一个答案,“帮你将力量引导到丹田。”
“为何不往外……引,帮我。”
“怎么帮?”应寒衣声音冷沉。
“与我……双修。”强行习惯这种痛苦后,贺卿宣说话较之方才容易了些许,然而脑子依旧有些混沌不清,好似那力量也跑到大脑了一般。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应寒衣较之愤怒更多的是好笑。
“帮我,我的丹田承受不住这么多力量。”此时的贺卿宣看似很清醒,实则一点都不清醒,他抓住了自己唯一的生机,与对方说了自己的诉求,然而他被拒绝了,被拒绝后的贺卿宣疯狂想要找到点什么说服对方。
应寒衣冷笑,“撑住,本尊帮你疏导。”
“撑不住的,那里面还有股力量。”贺卿宣想要和对方形容还有股被吸引过来的力量,那股力量较之规则之力还要狂暴,但他脑子已经顿的不行了,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清楚。
贺卿宣一手抓住那只已经松开他下巴的手,在那冰凉的手心蹭了蹭,苍白的皮肤宛若羊脂玉般温润,却又带着一种易碎的脆弱之感,他似撒娇般的再次问道:“双修,可好?”
“不好。”
冷漠的回答贺卿宣就好似听不懂一般,依旧贪恋地在他手上磨蹭。
手掌拂过那灼热而又柔软的嘴唇,应寒衣不自在极了,正要把手抽回,就感到指尖被人轻轻啄吻了一下。
很轻很柔,带来丝丝痒意,险些让人以为这只是错觉。
应寒衣猛然抽回了手,愤怒骤然升腾而起。
他也不帮贺卿宣引导庞大的力量了,直接将人丢到了地上。
倒在地上的贺卿宣,并没有动弹,若不是还有粗重紊乱的呼吸,以及身体因为疼痛不自觉的颤抖,应寒衣都要以为贺卿宣已经死了。
应寒衣冷漠地看着地上的贺卿宣。
漂亮的蝴蝶即将在他面前凋零,而他便是那个要与蝴蝶共赴黄泉的人。
他来到了贺卿宣的面前,蹲下来看人,“死了?”
“还活着,不过……快了。”
应寒衣将人翻了个面,将那张好看的脸露出来,“还要交代遗言吗?”
“你又不可能带出去。”贺卿宣已经过了虚弱无力的那个劲,经脉修复后,他已经能顺着应寒衣前面引导的方向自己引导力量,可这些力量太多了,他体内全是宣泄不出的力量,过分急于输出,但又没办法,索性一动不动静候奇迹,又或者爆.体而亡。
“你刚刚亲了本尊。”
贺卿宣疑惑,“有吗?”
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有没有做出这种事。
“有。”
“我很抱歉。”
应寒衣“啧”了一声,似乎烦到了极致,直接开始动作。
“诶,你为什么脱我衣服?”
“双修!”应寒衣眼神阴鸷。
“你现在不像和我双修,倒像想吃了我。”贺卿宣小小抱怨某个人过分粗暴的脱衣服方式。
“闭嘴!”
贺卿宣安静了。
安静了没一会他又忍不住开口,“我觉得你不能脱那么干净,我感觉有点怪怪的。”
“呵!”
“等等!”被碰到腰的某人狠狠颤了一下,提议道,“要不算了。”
应寒衣用要吃人的目光看着某人,“小仙君,刚刚一口一个要双修,现在和本尊说算了,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好吧,贺卿宣觉得人言之有理,打算忍耐一下。
没一会,他再次开口,“等等等!等一下!!”
应寒衣没说话,只看着贺卿宣,言下之意你最好给本尊说点什么出来,不然你就死定了。
“我觉得应该有一个吻。”贺卿宣说出自己的小要求。
应寒衣没理会人,显然是不打算实施。
贺卿宣抓住了应寒衣的衣角,抗议,“双修不都该亲亲抱抱再深入修炼吗?”
“那是道侣之间,我们是吗?小仙君!”应寒衣最后的“小仙君”三个字已经开始咬牙切齿。
“是的,我们有道侣契约的。”
应寒衣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得出结论,“脑子被规则之力冲傻了吧。”
贺卿宣是被应寒衣压在下面的,他很轻易地便趁应寒衣思考他脑子是不是出问题的时候,趁其不备,在其嘴唇上轻轻亲了一口。
柔软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带起如亲吻指尖,但又比之更加浓郁的酥.麻。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凝固,贺卿宣是亲人的那一个,可等亲完之后他自己却还愣住了,脸上迅速腾起一抹绯红。
有些像害羞了,但其脸上看起来好似镇定得不行,做出了“还是别亲了”的决定。
如果贺卿宣没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应寒衣都快信了这人的淡定。
他语气阴沉地道:“再乱动,杀了你。”
贺卿宣是真的要被规则之力撑爆了,索性不再弄这些有的没的,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双修只需要最后一步就行。
但就在应寒衣的手触到某处时,已经决定要安静的人骤然扣住了应寒衣那只手,与人道:“我得在上面。”
应寒衣索性与贺卿宣换了个方向,再次动作,可手腕上的手就如同铁钳一般。
贺卿宣重复了一遍,“我得在上面。”
这个上面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大概是已经被气得够多了,应寒衣面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只是冷笑一声,“你觉得本尊凭什么让你在上面?简直是痴人说梦。”
贺卿宣小小解释了一下,“不仅是我想上面,更是这股力量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导出来,里面有你的力量,刚好还你。”
合理,但应寒衣并不打算配合。
“本尊帮你导。”
“不行,我还是死吧。”
“不行也得行!”
幽深地心,本来的友好交流直接变成了打架现场。
时而应寒衣占据上风,将贺卿宣压制在地,时而贺卿宣奋起反击,将应寒衣反压回去。
每一次争夺,都伴随着魔气与灵力的撞击,要不是两人早就布下了结界,温清涵怕都要因为这个动静进来查看情况了。
在这场激烈的反复拉扯中,贺卿宣的双眼渐渐变得赤红,而他体内的规则之力越发狂暴,好似要将他的灵魂都给吞噬。
这种情况,恐怕还不等他们两个争出个高下,贺卿宣就要先自己爆.体而亡了。
若不是魔气逸散,哪需如此狼狈。
应寒衣在想杀贺卿宣的同时,也迁怒了某位妖修。
又一轮争夺中,应寒衣完全占据了上方,手死死掐住贺卿宣的脖子,捏住了贺卿宣的命脉,“你若再纠缠不休,本尊必将你彻底抹杀。”
“嗯?”贺卿宣脖颈被紧紧掐住,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却歪头笑了起来,“那便来杀我吧。”
应寒衣怎么可能真的杀。
现在的贺卿宣较之方才的有商有量,很明显是已经失去了理智,就连脖子被掐住也敢继续反抗。
他不顾脖颈上的威胁,再次出手,试图抢夺主动权,应寒衣又怎可能让他得逞,手上力道加重。
魔气与灵力再一次碰撞、交织,组成灼热的气息。
一番激烈的斗争过后,贺卿宣趁着应寒衣魔气逸散的一个空档,骤然用力,将对方完全压制。
应寒衣还要反抗,地面竟是冒出数条金色锁链将他牢牢禁锢,完全不给反抗的余地。
这锁链应寒衣前面也不是毫无办法,但此时对于他来说却是一个根本没办法反抗的东西。
“你死定了!”
应寒衣起初还在挣扎,但渐渐的,反抗的力量越来越小。
疼痛袭来,应寒衣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许久之后,贺卿宣似乎找回了一点理智,将头埋在应寒衣的肩膀,闷闷地说了一声“抱歉”。
应寒衣没有理人,在没那么紧的金色小锁链中,将手搭上了贺卿宣的腰。
贺卿宣猛地颤了一下,反应大得好似被人非礼的小姑娘,强行忍耐了一下,他又闷闷地问道:“能把手松开吗?”
没有得到回应。
“放我脖子上也行啊,要不换个位置。”
应寒衣冷呵却一不小心泄出了更多的声音。
面色阴沉的魔头再次一言不发。
贺卿宣的腰真的很敏感,被人这样直接搂着,过分的酥.麻直蹿头皮。
许久之后,贺卿宣又埋在人耳边,小声地问:“可以放松一点吗?”
“滚!”
第26章
一夜意外后,满地狼藉。
晶石柔和微光中,贺卿宣悠悠转醒,一动他就感到了肩头的疼痛,轻“唔”一声,垂眸一看,是个咬得挺凶的牙印,因为裹着魔气,修复得很慢。
等等,牙印!
贺卿宣猛然清醒过来,快速打量着四周,最先入目的自然是比他还要狼狈的某魔头。
看着眼前的情景,贺卿宣整个人如遭雷击,满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前面的记忆快速在脑内划过,主谋贺卿宣直接开始怀疑人生。
短暂怀疑人生后,贺卿宣来到应寒衣旁边,目光之复杂,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自己现在是怎么想的。
应寒衣真的很狼狈,周身暧昧痕迹,看得贺卿宣脸热。
他不太自在,却也第一时间留意到对方紧紧蹙起的眉头,抬手欲将眉间皱褶抚平。
然而指尖不过刚刚触到温热皮肤,他的手就猛然被人捏住,力道之大,如同恨不得将他手捏断。
苏醒过来的应寒衣眼神冰凉,满脸煞气,不过刚要起身,就闷哼一声,本就脸色难看的人瞬间阴沉得可怕。
他手掌紧紧握成拳头,骨节泛白,周遭的空气都好似因为他的怒火而变得滞涩。
贺卿宣目光有一瞬间的呆滞。
应寒衣这反应,他是做得有多过分?!
他这,简直不是人啊!!
“你还好吗?”贺卿宣面前神情看起来极为的冷静,其实都要自责死了。
本就怒不可遏的应寒衣额头青筋暴起,“你觉得呢?”
这声音过分的沙哑低沉,乍然听到这声音贺卿宣十分的不自在,就如同他只敢看应寒衣的脸,而不太敢往下看一样。
做出这样的事有被规则之力撑得脑子不正常的可能性,但贺卿宣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几分理智的,有理智还这样,他简直是比魔头都魔头。
“抱歉,我会负责的。”贺卿宣承诺。
应寒衣闻言,眼神中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恐怖气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贺卿宣还想推销推销自己,却在应寒衣危险的目光中止住了话头。
这样也不是办法,贺卿宣取出一件自己的外袍,小心翼翼地先给人盖上,又取出丹药和一玉壶的灵泉送到应寒衣面前。
他做这一切显得温柔且贴心,手中动作有条不紊,好似久经战场一样,唯独通红的耳廓,暴露出其还只是个初通人事的纯情少年。
还是个活超烂的。
贺卿宣一只手还被应寒衣紧紧扣住,只能蹲在地上,耳尖通红的问应寒衣,“双修完是不是要清理啊,毕竟都进……进去了。”
“你觉得呢?”应寒衣声音冷寒,扣住贺卿宣的手收得更紧了。
“要吧。”
贺卿宣真的有认真思索这件事,外部脏污什么的用清洁术便可,但这不是体外而是体内,还是应当小心对待。
然而这一次应寒衣直接抬手聚集出了一道魔气在手中,笑得吓人,“想死?”
贺卿宣:“……”
被拒绝的贺卿宣也没挣脱被人紧紧拽着的手,只是动用术法先将周遭的其余痕迹尽数抹去。
应寒衣应是受不了这种仰视看他的角度,借着他的力就要起来,贺卿宣不过是下意识想要帮忙,就瞥见了衣袍下滑后露出的暧昧痕迹。
贺卿宣指尖微微颤了一下,用另一只手帮对方将衣袍往上拉了拉。
很不幸,他在这过程中,瞧见了一个他在对方胸膛上咬下的痕迹。
贺卿宣目光不过是刚刚从应寒衣身上停留,就飞快划过,独留下烧红的脸颊。
他的反应实在有趣,若不是应寒衣那处不适,他都要以为是自己睡了这正道的小娃娃。
实力压制,连身体的基础修复都缓慢得不成样子。
应寒衣烦躁地皱了皱眉。
随着冷静下来,他怒气消散许多。
当时那个情况也别无他法,只能依靠双修把那力量转到可以承受之人身上,最让他不爽的莫过于上下位置。
就在应寒衣都要将此事翻过时,贺卿宣那边又道:“抱歉。”
这次他没说负不负责这种话,前面只想着要有责任心了,险些忘了对于应寒衣来说,“负责”二字可能是侮辱。
应寒衣施了个术法,给自己重新换了身衣服,冷硬道:“给你时间,把那规则之力给本尊破了。”
经过前面一系列事,贺卿宣也终于从这变故中完全冷静下来,好歹是飘荡了百年,并不是完全的少年人。
他第一时间先去查看自己的金丹,果然用规则之力结出的金丹非同寻常。
整颗金丹圆润漂亮,散发着幽静而又神秘的光芒,有些像前面的幽蓝晶石。而这光芒之中蕴含着丝丝规则之力,仿佛无数的天地法则都在这金丹间流转。
这还只是其表现出来的,真正让贺卿宣欣喜的是他的金丹,从本质上与他人就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区别。
普通金丹皆是由大量灵力凝结,达成脱胎换骨的强度,其储存和释放的灵力从而达到一个量的提升,比如前面的灵力源是汩汩山泉,突破金丹后便是奔流小溪。
而贺卿宣则用规则之力凝聚出的金丹,除去更加强大辽阔的灵力储备外,还能让他感应到天地规则的力量。
领悟到规则之力,无疑会让他后面的修炼更加的容易。
最最让贺卿宣惊喜的还是他的修为在吸引庞大的规则之力后,竟是一举跨过大境界,直奔金丹后期。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与某个修为高深的大魔头双修后的结果。
熟悉了一下多出来的力量,以及自己与水云秘境的感应后,贺卿宣直奔规则本身。
一个成熟的小世界拥有众多规则,尤其是这个小世界前面差点直接蜕变升级,其规则更是繁复。
在那些复杂的规则之力中,贺卿宣仔细筛选,找到了隐藏在其中被人修改后的一条规则。
作为小世界的拥有者,贺卿宣自然有一定修改和添加规则的权利。
他神识一扫,直接将那规则从规则之晶上抹去。
在贺卿宣这般动作的同时,另一头的白衣妖修猛然吐出一大口鲜血,无数鲜血从他嘴里不断呕出。
把白屠都吓了一跳。
他本来还担心这狐狸使的诡计不会真的成功吧,甚至后悔对方前面要一个人去埋陷阱的时候,他没有死缠烂打的跟上,结果转眼瞧见向来喜洁的白狐狸狂吐鲜血。
这是反噬?
白屠唇角带起一抹一闪而过的笑意,动作紧张地一把抓住白衣妖修的手臂,以防他摔倒。
他担心地道:“这是怎么了?”
又吐出两大口鲜血,白衣妖修才稍微好了一点,但却十分虚弱,就连声音都透着两分无力。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白屠焦急。
“计划失败,我现在受到了反噬。”白衣妖修冷沉。
白屠当然知道是反噬,脸上还是一如方才般焦急地问道:“怎么会失败?你还受到这么重的反噬,前面不是说不可能失败吗?你这样不会直接被反噬死吧。”
那双兔耳朵好似担忧地垂下来戳了戳白衣妖修的脸。
白衣妖修不耐,但也没力气打开。
“不是说了吗,这水云秘境正在脱变,规则之力不稳,我便打出了一道九尾妖格,强行在规则上加了一条特定规则,完全压制灭虚帝尊的力量,又以他的力量加速规则之力的完善,他必然魔气不足,你我只需静静等待,便可帮妖皇陛下除此大患,并带回全灵之体。”
还真是一个不错的计划。
白屠先是认同点头,似乎十分赞成他的计划,随后就跟想到了什么,不解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被反噬了,灭虚帝尊就在地心深处,他不知道炼化规则之晶吗?”
白衣妖修恼怒,他本就重伤,这一怒火攻心,险些又吐出一口鲜血,“蠢兔子,你觉得我为何不自己炼化?”
白屠暗笑,他算是发现了这狐狸气到了,压根不会用那么文绉绉的自称。
“看来是这个秘境限制的问题。”
“对,这水云秘境,修为超过了元婴境……压根就没机会炼制,不然我又何必如此麻烦,灭虚帝尊炼制不了,那炼制了规则之晶的人必然是……另外两人。”
白衣妖修说完之后,喉间干痒,猛然咳嗽了两声,这一咳就难以克制,好似要把五脏肺腑都给咳出来一般。
白屠扶着对方,认同点头,“我们还是走吧,不然灭虚帝尊出来,你我就危险了。”
白衣妖修皱眉,边咳边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行……咳,我要看看,到底是……谁。”
白屠帮对方补充完了后面的话,看看是谁炼制的规则之晶。
谁炼化的有那么重要吗?
不过想想若是妖皇问他们为什么这次失败,是谁炼化了规则之晶,他们说不知道,那还真是怪没面子,大妖怪的脸面都丢完了。
白屠一开始还不是很赞成,此时倒是无比赞成起来。
斩断那道规则之力后,应寒衣魔气再次回归。
感应着周身魔气,应寒衣冷笑,那狐狸胆子倒是大,寻常规则之力怎么可能奈何到他。
之所以会成功,完全是因为他前面杀过对方一次,这本不会留下丝毫痕迹,但谁让对方乃是九尾狐,其妖格上必然有所残留。
从地心最内部来到温清涵的所在后,贺卿宣热情程度比之之前更盛,快步来到了温清涵身边,“温姑娘。”
温清涵诧异,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恭喜贺道友修为提升。”
“侥幸。”贺卿宣笑着客套了两句。
来温姑娘这边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魔头的气压太低了,贺卿宣顶着这样的低气压只觉浑身不适,前面刚契约应寒衣时,对方同样如此可怕,但那会他真没现在这么心虚。
转移完注意力后,他们便向着外面走去,果然,此处还有着一层屏障,将他们牢牢关在里面。
从里面解这种禁制是有些难度的,但谁让贺卿宣现在拥有了此地的规则之力。
想要解开那禁制实在不是难事。
贺卿宣不过是意念微动,那处的禁制就自己敞开了,可比他抹去一道规则之力容易的多。
白衣妖修一直等着他们出来,在这个等待的过程中,他无比的煎熬,这反噬的力量极重,让他咳血不止。
在禁制打开的一瞬间,他神识扫去,顿时便知晓了炼化规则之晶的人是谁。
全灵之体!
居然是他!!
对方明明不久前还是筑基圆满的修为,如此低微的修为炼化一整个规则之力,竟是还没有爆.体而亡!怎么可能!!
在白衣妖修瞧见他们的同时,应寒衣同样发现了他,汹涌的魔气猛地向着两人袭去。
“走!”白衣妖修第一时间道。
白屠瞬间施展神盾术逃跑,可惜还是慢了一点,让他的好盟友在走前受到了一击。
捞着受伤更重的白衣妖修,白屠觉得对方一定是可以理解的。
应寒衣抬步便要封锁空间,却是猛然面色一变。
没再继续追击。
“?”
被对方冷飕飕看了一眼的贺卿宣有些不明所以。
第27章
贺卿宣先是不明所以,随后后知后觉。
那不久前才缓下去的不自在,再一次卷土重来。
这种情绪还没有持续下去,他就感到地面微微晃动了一下。
晃动从一开始的轻微再到剧烈,不过短短两个呼吸间。
地动山摇,像是一头狂暴的巨兽疯狂晃动,又像汹涌的波涛,起伏不定,让人几乎无法站稳。
贺卿宣第一时间握住应寒衣手臂,以防对方摔倒。
应寒衣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似在说他多此一举。
幽暗深邃的地心深处,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奇形怪状的岩石从高处崩裂,以着惊人的速度向着下方直直砸落,撞击在地面,溅起无数的碎石和烟尘。
原本无害的岩石此时全都成了杀人的利器,就连那快速弥漫开来的烟尘也成了帮凶。
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岩石撞击地面和洞壁的声音愈加明显。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
感觉就像云水秘境要崩塌了一样,实际上是只是贺卿宣炼化了水云秘境,秘境急需将所有外来者赶出去,开始新一轮的升级修复。
不过就算贺卿宣不炼化水云秘境,对方也不会在原本的时间打开。
水云秘境压根就是想将他们这一批进来的修士,全都当做自己的养料。
贺卿宣想将他们一行人传送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还没动作,就感到一股力量带着他们踏破虚空。
不过片刻,他们便来到了一处开阔的地方。
贺卿宣看向应寒衣,能带他们出来的也只能是对方了。
此时的应寒衣已经没什么异常,面对他的视线也是冷漠地一句:“开传送。”
水云秘境还是很想吃下这么多修士血.肉的,压根就没开出去的通道。
贺卿宣十分配合地意念微动,打开传送。
随着水蓝光芒大盛,天空中缓缓出现了一道传送大阵。
修士们都被水云秘境如同要崩塌的模样吓了一跳,想出去,结果还发现压根就没有出去的法子,全像苍蝇一样在虚空中御剑乱飞,此时发现传送阵即将开启的动静全都激动了起来,无数修士向着那处掠去。
薛笑天便混在其中,被一众焚天神宗弟子簇拥着向传送阵飞去。
贺卿宣对着薛笑天微笑。
脸色很臭的薛笑天一见到贺卿宣笑就下意识抖了一下,那些不美好的回忆瞬间涌上心头,二话不说地直接跑路。
贺卿宣对此很无辜,他也没那么吓人吧。
这不是还留着对方的性命吗,也就只是简单吓唬了一下对方而已。
对于薛笑天如何,贺卿宣也并不如何在意,随着时间推动,他能感到自己对水云秘境的掌控更强了一点,而他的所在地也无意间成了秘境最稳定的地方。
他只是略微沉吟,便放大感应,将那些可能被掩埋,险些被受惊妖兽吃掉的修士们全送到了传送阵附近。
察觉到这一切的应寒衣嘴角微扯。
留意到视线的贺卿宣回眸,本来想问怎么了,识海中就听到了魔头的传音“还挺博爱”。
贺卿宣眉梢轻抬,同样传音,“谢谢夸奖。”
在所有人疯狂向传送阵飞的时候,贺卿宣一行人就显得太过于鹤立鸡群,有人提醒他们还是快快离开,也有人若有所觉,没头没脑地对着他们这来了一句“多谢”。
“不过姑且还算没白博爱。”
识海中的传音又一次响起,比起上一次少了点嘲讽。
贺卿宣本来只打算笑笑,却还是传音解释了一句:“也不全是为了谢谢,力所能及,能帮一下便帮一下了。”
“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还这般想,你注定只能成为一盘菜,被人吃干抹净,榨干所有价值。”
贺卿宣也没反驳,应了一声:“我知道。”
他有这么容易被说服?
应寒衣瞬间更不爽了,贺卿宣压根就是不想和他吵。
不过是片刻的停顿,贺卿宣的传音再一次响起:“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道,我的道不允许我见死不救。”
“日后遇到不可能应对的危险也这般?”
“所以说是力所能及啊!若是我连自己的安慰都保证不了,又谈何去救别人。”
“如此看来,仙君的道也不过如此。”应寒衣冷嘲。
“也许吧,我的道究竟如何就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似乎心怀苍生,却也实在贪生怕死,或许我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普通人。”
贺卿宣说这话时很温柔,好似只是在与朋友闲聊,少有的没有了棱角。
“你道心不稳了?”
“尚可。”
贺卿宣眯眼看着远方,残阳如血,晚霞如纱,远处的山峦都在黄昏的余晖下勾勒出了一道金边。
相当开阔美丽的景色。
“你挺好。”
冷淡的声音响起。
“嗯?”贺卿宣乍然听到来自魔头的夸奖有些意外自己听错了。
“本尊说你挺好,能契约本尊就不是普通人。”
贺卿宣笑了笑,“嗯,谢谢。”
魔头冷笑,对他的道谢不屑一顾。
在几乎所有人都离开后,贺卿宣他们才向着水云秘境的传送阵掠去,离开水云秘境。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贺卿宣穿过传送后,很稳地立于了虚空之上。
薛笑天的声音突兀响起,“你们别走,”
贺卿宣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没瞧见任何人,很明显对方是躲起来后才给他传音的。
贺卿宣扬眉,道:“是要送我们大礼?”
毕竟前面对方是有以心魔起誓,不仅不会找他麻烦,还会大礼相送。
不过要真送大礼的话,又何必躲躲藏藏。
贺卿宣没忍住轻笑了一声:“看来你不仅有大礼相送,且这个大礼还是焚天尊者亲自送过来。”
“我可什么都没做!”薛笑天声音中透着惊慌,但又很快地冷静下来,还能与他冷静分析,“我可是与你发了心魔誓约的,怎么可能来找你麻烦。”
贺卿宣故意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这大礼也不是非要不可。”
“站住!我是什么都没说,但谁让手下人没忍住和我爷爷说了,这时候他老人家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必然给道友你准备了大礼,作何那般急着离开?”
贺卿宣都要笑了,这人钻他们心魔誓言话里的漏洞啊!
尤其是对方那要一雪前耻的得意声音,简直盖都盖不住。
只要不是头脑简单之人都能看出问题。
薛笑天为自己打的一手好算盘而得意,却又瞧见那三人竟是真的不走了,不是,这三人这么天真的吗?竟真以为他爷爷会亲自送礼过来?一群蠢货。
到时把他们抓到手,他一定要狠狠教训那个笑个不停的家伙。
虽然令人讨厌,但这人长得是真绝啊!
贺卿宣之所以愿意等,当然是因为他们下一个目的地就是焚天试炼,而焚天试炼乃是焚天神宗的私有产。
与其到时候自己找法子进去,还真不如等上一等,就算那焚天尊者找麻烦,也不是还有应寒衣撑着。
至于这焚天尊者饶是贺卿宣也是有所耳闻。
其是天生的修魔苗子,于尸山火海中走出,心狠手辣,以杀证道,更是靠自己创立了如今大名鼎鼎的焚天神宗。
总而言之不是善茬。
对峙中,不过等了片刻,灼热的火焰气息猛然席卷,一道怒吼划破天际。
“是谁!竟敢动本座的孙儿!”
那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暴怒与杀意,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这句话给点燃了一般,灼热到近乎让人无法呼吸。
贺卿宣与薛笑天的传音也没避着人,此时还留在水云秘境外面的人也就他们几个。
许是已经猜出是他的手笔,那火焰毫不犹豫地向着贺卿宣而去。
魔气漂浮弥漫,轻飘飘地将灼热火焰隔档在外。
让这人未到声先至的攻击落空。
“看来阁下便是帮凶了。”一身赤色火焰袍的男人脚踏火焰,长发飘扬。
焚天尊者容貌维持在二十多岁成年男子的模样,加之容貌俊美,看起来竟是有些赏心悦目,如果对方那脸上毫不掩饰的怒意与杀气能收一下就更好了。
一瞧见焚天尊者来了,前面还藏着不敢出来的薛笑天一下子就跳了出来,对着模样看起来至多比他年长几岁的人叫爷爷。
他挽着焚天尊者的手,真情实感地说了一句“爷爷你可算来了”,然后往贺卿宣这边瞟,好像很怕他的模样。
看似什么都没说,但脸上表情就差来上一句“爷爷就是他欺负我了”。
焚天尊者亲自走这一趟,自是问清楚了情况,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如此得罪他们焚天神宗!当真是胆大至极!
焚天尊者怒火滔天的来,此时就算知道那正道小子身旁有个修为高深的魔修,也没要将人放过的意思。
“辱本座亲孙,本座自是要将其碎尸万段,神魂燃烧,阁下要阻?”
虽是询问,但其身后的火焰愈加浓烈,显然是动了一旦对方阻拦,便将他们两人全都烧了的意思。
应寒衣低笑了一声,似是觉得有趣极了,“焚天神宗如今倒是好大的派头。”
焚天尊者前面就在勘破对方周身那种玄之又玄,让人下意识觉得他普通看不清容貌的气息,在终于抹去那气息之后,焚天尊者面色大变。
他竟是见到了早些年对他堪称噩梦的一张脸。
有那么一瞬间,焚天尊者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对方熟悉的面容,嘲讽的笑意,无不是在说,他是应寒衣!那个当初卷动了整个魔道的人。
想当年魔道最强有两人,一是他焚天尊者,二是魔尊子书望,在他二人为魔道至尊的位置争个你死我活的时候,来了一个人,一个正道男人,一人一剑便将他与子书望打得片甲不留,那会谁人知晓仙道长临,只知应寒衣这一杀神。
在对方堕魔之后,向来为那个位置争个不行的他更是主动拱手相送,可就这样他都活在对方的阴影下上千年。
灭虚帝尊应寒衣。
一个光是听到就让他腿软的人。
他家好孙儿得罪谁不好,怎就偏偏得罪了这位!
许是自家靠山来了,且应寒衣不是他许下心魔誓约的那个人,薛笑天不悦地道:“说什么呢?”
本就心魂巨颤的焚天尊者一把拉住了自家的好乖孙,用着杀人的目光阻拦对方祸从口出。
然而薛笑天压根不懂,他现在简直找回了自信,还在继续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质疑焚天神宗。”
向来疼爱自己这唯一血脉的焚天尊者,直接对着好孙儿甩了一耳光。
被重重一耳光扇飞在地的薛笑天都懵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爷爷,还想要说点什么,对上的却是他爷爷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
平生第一次被自家爷爷凶的薛笑天有点不敢说话。
焚天尊者万分抱歉地道:“帝尊大人,小孩不懂事,还望见谅。”
向来说一不二,人人敬畏的焚天尊者竟是在向那两个人道歉?!
不,不是两个人,而是那个……黑衣男人。
面对堂堂一尊者的歉意,应寒衣表现得很冷淡,“可是你家小孩欺负了本尊家的,本尊已容忍了他一次,莫非还得有第二次?”
自是不可能。
焚天尊者已是化神圆满的强者,哪能感应不到灭虚帝尊与那正道少年气息相连,这两人分明是那等关系!
他家孙儿得罪了对方的小情人,怎可能还有活路可言。
焚天尊者很久没有遇到此等情况,脸上冷汗都要出来了,哪还有之前的嚣张霸道。
他垂眸,竟是抬手压着自家以往疼爱有加的孙儿跪下,厉声道:“还不快和帝尊和帝尊身旁的小友道歉。”
薛笑天人都傻了,万万没想到事情发展会到这般地步。
他还想反抗一二,却对上了焚天尊者那好似吃人的目光。
不容反抗,也不能反抗。
那黑衣男人竟是让他爷爷都忌惮,甚至是……畏惧。
薛笑天想明白这一点后,哪还敢嚣张,开始颤颤巍巍地寻求原谅,“我,我没有让爷爷找你们麻烦的意思,只是想要,想要请爷爷帮我赔礼道歉,以表敬意,可能手下人误会了,才造成这……这样的情况,我,我错了!前面不该得罪两位,我只是想请两位来焚天神宗做客而已,真没有别的意思……”
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贺卿宣当然清楚。
他对着焚天神宗少宗主的歉意,笑而不语。
只要他不开口原谅这件事就不可能揭过。
焚天尊者咬咬牙,取出了一个储物袋,消除了上面的神魂印记,态度友好地递给了贺卿宣,“此乃本座这些年收集的一些珍品,里面还有大量灵材,足够修士修炼到元婴后期。”
很明显这是一个给他好孙儿准备的储物袋,就连一位化神后期的尊者都说珍品的东西,看来很不简单呢。
贺卿宣也没直接收下,而是看向了应寒衣。
应寒衣周遭飘荡的魔气接过,不甚在意地将那储物袋带到了贺卿宣面前。
“看来小仙君前面做了一个理智的选择。”
所以他现在得到了当时选择的馈礼。
第28章
贺卿宣眼眸微动,收下了那东西。
焚天尊者松了口气,道:“帝尊,这几千年来,魔道由魔尊子书望统领,可要一同走上一趟?”
灭虚帝尊再次回归,怎也该将魔道统治权拿回来。
应寒衣没接焚天尊者的话头,反道:“本尊要去焚天试炼。”
不是请求,而是通知。
焚天尊者面上神色有异。
贺卿宣了然,毕竟是人宗门的私有试炼地,应寒衣这一开口就要进去,换谁都得心里嘀咕他是不是想从内部攻打。
他含笑,其实最好的处理是他收下东西后,表示自己对焚天神宗十分向往,提出想要去焚天神宗,若是他有心,甚至可以直接说是对焚天试炼感兴趣。
不过应寒衣前面都那么给他埋坑了,去这焚天试炼也是为了解开契约,他那么配合作何。
应寒衣余光一扫,就瞧见了某个在笑的人,手顺势搂上了贺卿宣的腰,姑且解释了一句:“陪这位小仙君。”
腰被碰到而全身僵硬的贺卿宣:“……”
笑容瞬间从他脸上消失。
【怎么不笑了?】应寒衣传音问。
贺卿宣可不觉得自己还有值得开心的事,直接挣开了某人的手。
应寒衣的传音慢悠悠地:【不喜欢,前面不是还挺兴奋。】
贺卿宣倒抽一口凉气,眼眸都差点要因为这话而瞪大了,下意识看向了应寒衣:【帝尊可莫要乱说,我没有!】
【原来没有吗?你当时顶的挺凶……】
【别说!】贺卿宣连忙打断。
【哦?竟是听不得?夺舍老怪,就这?】
贺卿宣以往自认脸皮也算厚了,此时此刻才算真正意识到,一个活了数以千年的大能脸皮其实能比他更厚。
贺卿宣开始和人保持距离。
在焚天尊者眼中这就是恃宠而骄啊!且这双异瞳,只能是一人——全灵之体。
焚天尊者眼观鼻鼻观心,面上没露出任何异色,在两人的小互动结束之后,才做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是如此,仙君若是对焚天试炼感兴趣,自是欢迎。”
敲下去焚天神宗的事宜后,贺卿宣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好心提醒道:“薛道友别忘了你还要放掉焚天神宗关押的其他正道修士哦~”
的确有发这个心魔誓言的薛笑天强颜欢笑,“我一定会记住的,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心魔开玩笑呢?”
贺卿宣他们这次是要去焚天神宗,温清涵应是不愿意再去那地方。
他回头与安静许久的温清涵说话,想问问对方后面作何打算,他这边自顾不暇,也不可能一直将温清涵带在身边。
温清涵“啊”了一声,面色有些慌乱,快速低下了头回避了贺卿宣的目光,随后才又道:“前面已经很麻烦贺道友了,后面如何,小女子自有打算。”
贺卿宣留意到了温清涵眼神的慌乱,却也没说什么,只笑着道:“温姑娘一路小心,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日后有缘再见。”
温清涵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却到底没多言,于临走前再次感谢了他,便御剑离开了。
早在两人出来时,温清涵就发现了贺卿宣与应寒衣的气氛有点不对,但一时间又有些说不清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直到她一个不经意地回眸,瞧见了贺卿宣脖子上的一点红痕。
衣领很高,能露出的也只是一点藏在发丝间的痕迹,只是贺卿宣的皮肤太过于白了,便显得这点红痕尤为的旖旎。
这是……?
那一瞬间温清涵的目光都变得慌乱了起来,是那魔头强迫了全灵之体?!还是两人情投意合?
一个与魔道为伍的全灵之体,温清涵想要说点什么,却到底在那笑容中止住了话头。
贺卿宣将目光从温清涵离开的背影上抽回。
【小仙君不和人解释一下,她似乎误会了你我的关系。】应寒衣道。
【也不全算误会。】
【哦?】
【就目前来说我的确是在和魔道为伍。】
应寒衣目光古怪:【你以为她误会的是这个?】
【不然呢?】
【你一见钟情的女修以为本尊睡了你,明白?】
贺卿宣皱眉:【不是一见钟情。】
应寒衣没有听到满意的答复,已经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就听到贺卿宣道:【还有是我睡的你。】
【闭嘴!】应寒衣冷声。
得到对方并不是毫不在意的结果后,贺卿宣舒心,浅浅笑着。
不是他一个人在意就好。
焚天神宗。
从水云秘境出来后,贺卿宣与应寒衣就成了焚天神宗的座上宾。
焚天尊者直接安排了一座灵气充裕的山头来给他们暂住,焚天试炼还需要过几天才会打开。
整座山头就只有一处阁楼,贺卿宣只能选择与应寒衣住在一起。
他倒完全不用担心两人住在一起的不自在,因为对方从来到此处后,就一直在阁楼的最高处。
贺卿宣乐得清闲。
他先是整理了一下最近的收获,水云秘境中采摘的天材地宝,温清涵传授的炼丹术,以及焚天尊者赔礼用的储物袋。
该说不愧是一位化神尊者拿出手的东西吗?里面堆满了各种修炼所用的天材地宝,甚至有做整理,什么时候用什么东西修炼,唯一可惜的便是这里面的东西多是火灵根修士所需,就连妖丹等也是火系。
但贺卿宣还是找到了许多对他修行有利的东西,比如最是温养灵植的九冥神水,好几种难寻的木系灵植,就连菩提木都有着一截。
最后贺卿宣又被里面储存的各种刻画符箓禁制,以及阵法的古籍吸引。
沉溺修炼的贺卿宣是被山头外轰然的一声巨响惊动。
他掠出阁楼,看向声音传来之处。
火光大盛,好似那处燃了起来。
“是焚天试炼,不过距离完全开启还有一会。”
贺卿宣抬眸,瞧见了姿态潇洒,坐在屋檐之上的应寒衣。
“帝尊不急?”
“有何可急。”
贺卿宣轻跃,同样来到屋檐之上,坐在了距离应寒衣有些距离,但又不会不方便说话的地方。
“帝尊前面就一直坐在这?”
应寒衣不语。
贺卿宣又继续问道:“是在看什么呢?”
从应寒衣的方向能看见的太多了,有焚天神宗延绵的山脉,有月上柳梢的皎月,也有几点略显孤单的星。
“左右是与小仙君无关。”
贺卿宣也不说话了。
他同样看向了应寒衣所看的方向,不过他看的不是即将开启的焚天试炼,更不是皎月零星,而是远在天边的宣仪宫,他的家。
看了良久,贺卿宣再次开口:“其实有个问题我好奇许久了,帝尊以前既然是宣仪宫弟子,那到底是为何改修魔道的呢?”
“仙君会不会管的有些太宽了?”
“单纯好奇。”
“本尊也可以单纯不想说。”
“那便不说。”
应寒衣瞥了他一眼,“本尊也问问小仙君好了,前面不是还不愿意陪本尊来找材料吗?这次怎么就来了。”
贺卿宣故作沉吟,给出答案,“帝尊一个人也可以收集材料,我陪着帝尊一同收集,万一帝尊念及陪伴之情不杀我了呢。”
“你觉得可能?”
“所以说是万一。”
“做正道希望的感觉如何?”
话题的跨越性过大,贺卿宣扬眉,这位前不久不还不想和他说话吗?
“谈不上如何,更多是个希望象征吧。”
两人间再一次沉默下去。
互相安静的坐着,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又是一道轰隆响声响起,远处山头火焰愈盛。
“焚天试炼开启,走。”应寒衣从屋檐上站了起来,带着贺卿宣就直接向着那处掠去。
试炼之外已经围了不少人,一道道身穿火焰衣袍的身影井然有序地等待着,几乎每一人都气息强大,俨然是焚天神宗精英。
应寒衣带着贺卿宣降落,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无数目光投了过来。
焚天尊者见两人过来,客气点头。
他们来的时间很巧,不过是眨眼间,橙红色如同火焰燃烧起伏的试炼入口变得越发幽深,接近着中间的火焰消失,露出了试炼内部的模样。
入目一片暗红岩石,以及几乎被火染红的天际,尽显压抑诡谲。
入口打开,那些早已等候多时的焚天神宗门人飞身进去。
唯独跟在焚天尊者身边的两人没动,一人是乖巧许多的薛笑天,一人是一身形高大,眼窝微深的俊朗男子。
焚天尊者为应寒衣介绍:“这是本座大弟子,可由他带这位仙君进去。”
言下之意,灭虚帝尊您就不用特意走上一趟了。
应寒衣瞧了贺卿宣一眼,确定对方尽心去找火焰心的概率为零后,道:“本尊要亲自带他进入。”
“帝尊是不放心本座这大弟子吗?他已元婴圆满,每次进去焚天试炼也不过是为了淬炼体魄,必会护好仙君。”焚天尊者婉言,虽没有直接拒绝,但话里话外都是您就别进去了的意思。
“本尊不放心。”
贺卿宣听得有点不自在,不说别的,现在焚天尊者怕是都要认死他应寒衣小情人的身份了。
“帝尊言重,焚天深宗地盘,怎可能伤仙君一分一毫。”
应寒衣也不说别的,眼眸微眯,“本尊说进便是要进,莫非这焚天试炼有什么是本尊看不得的?”
焚天尊者额头冷汗都险些留下来,当初这人也是这般表情说出“魔道高手也不过如此”的话,彼时他与子书望则是毫无尊严地倒在地上,胸膛大洞汩汩往外流着血。
“帝尊哪里话,您想进自是可以。”
应寒衣带着贺卿宣飞入试炼,只在走前深深看了焚天尊者一眼。
是充满警告的一眼。
在人走后,焚天尊者的牙都要咬碎了,挥手让他大弟子带着薛笑天进入。
并提醒了一句:“这次的焚天试炼不要太靠近深处。”
第29章
进入焚天试炼之后,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让贺卿宣不自在极了。
岩石峭壁,不断冒出的地火,以及在地上汇聚成蛛网般形状的岩浆,无不是在热上加热,贺卿宣一个木灵根修士在这样的环境中完全就是自寻苦吃。
他吐出一口灼热的呼吸后,便将早就准备好的冰魄珠以灵气驱使。
那颗冰魄珠在被灵力灌入后立马散发出盈盈白光,小小的珠子外裹满了冰霜,带着寒凉之气,围着贺卿宣漂浮起来,其所经过的地方都能留下一点蓝色的痕迹。
贺卿宣光是这样后,还觉不够。
焚天试炼的火焰过分毒辣,连冰魄珠都无法驱散那股几乎要将人燃烧的热意。
他毫不犹豫地又拿出几颗冰魄珠,全都注入灵力,一颗冰魄珠的效力有点低,那就多来几颗。
数颗冰魄珠围着贺卿宣转圈,终于让贺卿宣在焚天试炼中感受到了一丝凉意,但这股凉意还没有维持多久,便又被灼热袭来,成功让贺卿宣体会到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就在贺卿宣思索要不要以冰魄珠为材料,设置一个小阵法维持平衡时,那把裹着冰霜的剑再次飞到贺卿宣面前。
贺卿宣侧眸看了看就在斜前方的应寒衣,应寒衣周身这次就连魔气也没溢出,但其就好像完全不受火焰侵扰一样。
剑都送到面前了,贺卿宣也不扭捏,直接将之拿到了手中。
这把他已经用过多次的剑触手寒凉,看似裹满冰霜,拿到手中却也没那么冰冷,然而有意思的地方出现了,好几颗冰魄珠都不能完全阻止的灼热,竟是在他握上这把剑后尽数消失。
这把剑绝对不简单。
贺卿宣将剑拿到手中随意挽了个剑花,才开口问道:“不知此剑名为什么?”
“感兴趣?”
贺卿宣颔首,“这样的剑很难令人不感兴趣吧。”
“拜本尊为师,本尊便告诉你如何?”应寒衣嘴角噙着戏谑的笑。
贺卿宣摇晃脑袋,拒绝了对方这个算是令人心动的提议。
应寒衣嗤笑,“你倒是不识好,本尊想要收徒的机会可不多。”
何止是不多,应寒衣平生也就对贺卿宣提过两次收徒。
贺卿宣笑了笑,虽没说话,但满满都是拒绝之意。
单论修为应寒衣做他师父都算是他高攀,数千年前应寒衣可是唯一的渡劫期大能,数千年之后就算多了妖皇、冥帝,应寒衣也仍然是玄天九州界修为最顶端的那几个,但做为正道弟子,他跟在应寒衣身边是一回事,认对方做师父又是另一回事了。
“一剑霜寒十四州。”
“嗯?”
“此剑以此为名,十四霜,乃本尊以元婴境斩杀一化神冰蛟所得。”
所以这也算得上极有纪念意义的一剑。
贺卿宣垂眸打量着手中的剑,称得上温和有礼地道:“多谢帝尊借剑。”
“用不着谢,此剑乃是本尊还是正道时所用,常年用浩然正气温养,如今已不适合本尊,给你也算物尽其用。”
贺卿宣瞬间发现其中关键。
是给,不是借。
贺卿宣平生所见之人算不得多,却也懂得修真界尔虞我诈,为了一点资源争得头破血流,举刀杀人更是屡见不鲜,像应寒衣这般大方的人实在少见。
“帝尊在收买我?”
“有必要?”
贺卿宣挑眉,“帝尊好生狂妄,若是以往我必然不会结交像帝尊这般的人。”
应寒衣视线落到他的脸上,表情淡去。
“但能够认识也算一次不错的体验。”
应寒衣眉目略微舒展,似在说他还算识趣,却还是点出,“小仙君,本尊不吃你的花言巧语。”
贺卿宣:“……?”
对方在说什么。
贺卿宣姑且就当对方真的不喜欢花言巧语吧。
手中的剑,的确裹满了正道之气,贺卿宣曾经一度觉得这剑怕不是斩杀了某位正道大能所得,谁能想到这个正道大能便是应寒衣自己。
他很想知道对方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此时俨然不是一个可以谈这些的好时候。
入目全是暗红岩石,岩浆细流,连点孕育出来的火系天材地宝都没半点,更不要说他们要找的火焰心了。
应寒衣以指隔空点住其中一个就近的焚天神宗弟子,问道:“火焰心在何处?”
那名被应寒衣定住的弟子骤然发现自己走不动了还慌乱了一下,见说话的是那个前面在他们面前露过一面的人才放松下来,哪怕不知这位的身份,但毫不影响小弟子对着应寒衣恭敬行了个礼,“弟子见过前辈。”
应寒衣松开了那种将人死死定在原地的力量。
身上压力骤然一松,那名小弟子放松了许多,抬脸道:“禀前辈,火焰心没有具体的位置。”
应寒衣眉梢威压,满身戾气。
小弟子瞬间将脑袋低了下去,分外惊恐地加快语速,“弟子并未糊弄前辈,火焰心的确是焚天试炼的一大特产,但每次试炼开启能得到火焰心的师兄师姐少的可怜,最多的一次也不超过七人,弟子还只是金丹修为,每次都在焚天试炼外围淬体,炼化一些火焰,对此也不算清楚,不过前面有听元婴期的一位师兄说火焰心只找有缘人。”
找有缘人?
莫非这火焰心还开了灵智不成。
贺卿宣是这么想的便也就问了出来。
小弟子连忙道:“对此我也不是很清楚,前辈可以去问问那些经验更加充足的师兄师姐。”
应寒衣没说话,随意摆了一下手,示意那小弟子可以走了。
小弟子前面还有点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往后退着,生怕自己意会错了这位前辈的意思,见对方并没有阻拦,立马加快了离开的速度。
周围这下算是彻底没人了。
贺卿宣眼眸微动,说实话人没的有些快,他们分明只是比其余人晚进来一会。
但现在除了刚刚遇见的那个修士,其余的弟子都离得很远。
“帝尊是打算去内部找人?”
“不,等人。”
贺卿宣倒是能猜到应寒衣要找的是谁,试问整个焚天试炼中谁的经验最足,那当然是焚天尊者的大弟子。
只不过这位大弟子过了这么久都没有进来,应寒衣又是如何肯定对方一定会进来。
贺卿宣心中隐隐有所猜想,但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等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两道身影从入口处走出,正是穿着火焰弟子袍的大弟子和薛笑天。
此般,贺卿宣心中的猜测也算完全的落了实。
薛笑天一瞧见两人,就战略性后撤,退到了那名大弟子后面。
大弟子倒是大大方方地抬手向着两人拱了拱手,“在下焚天神宗宗主首徒沈易,见过灭虚帝尊与小仙君。”
应寒衣直接道:“焚天试炼的火焰心在何处?”
沈易似乎没想到应寒衣会问这种问题,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又维持住面上的恭敬:“禀帝尊,火焰心没有具体的方位,每到一定的时间,便会自己出来寻找修士。”
应寒衣得到了大同小异的答案,也没恼怒,问:“那么以往火焰心选择的人有什么特点?”
对此焚天神宗也有自己的研究,他们这些高层弟子自是知晓。
沈易直言道:“火焰心每一次选择的人无一例外皆是纯火系弟子。”
换言之,只有纯火系才能得到火焰心。
而应寒衣与贺卿宣都不是火系。
薛笑天倒是得意起来,“纯火系的弟子可不多,我就是一个,这次的火焰心一定是我的。”
贺卿宣淡淡瞥了对方一眼,还在想这人咋回事,这么直接说出来,就不怕他们两个想要火焰心的人直接抢吗?
被贺卿宣看了一眼,薛笑天瞬间得意不起来了,连忙道:“火焰心在来到一人手中后,便不能争抢,你看我也没用,强行抢别人的火焰心可是会被烧成灰烬。”
沈易抬手放在了薛笑天肩上,刚刚还叽叽喳喳的薛笑天安静了下来。
沈易有些歉意的笑笑,态度依旧恭敬,“火焰心对于我们焚天神宗弟子来说是一个看运气看灵根的事,前面就有人被火焰心直接烧死,所以哪怕这东西是修行上的一大利器,我们也少有主动去捕捉的,若是帝尊实在感兴趣,可以去试炼靠近内部的地方瞧瞧,那里火焰心出没的几率更高。”
“烧死?为什么会烧死?”贺卿宣抓住了话里的一大重点。
“火焰心本身便是一簇会动的火焰,在其融于地火中的时候,大家一般都瞧不出端倪,若是不小心碰到,还不是纯火弟子很容易便会被烧死,焚天试炼的死亡率向来比其他历练高上许多。”
触碰。
贺卿宣将这一小点记住,又问道:“焚天试炼的时间流速是不是与外界不同?”
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毕竟等贺卿宣他们在焚天试炼呆满一个月就会发现试炼还没有打开。
沈易点头应下,“仙君没有猜错,焚天试炼的时间的确与外界有所不同,外界一个时辰,试炼内部便是一天。”
“所以焚天试炼看似是开启一个月,实则内部时间近乎一年?”贺卿宣快速算出答案后,有些意外地道。
“的确如此。”
“那么这个火焰心只能保存十日,是算的内部时间还是外部?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计算?”
一连两个问题,但由于应寒衣的存在,沈易半点不耐烦也没有,详细与他说明,“算的是焚天试炼内部的时间,至于这个十日是从火焰心来到修士的手中开始计算。”
所以说不仅要克服得到火焰心的问题,还得再试炼结束的最后几天得到东西。
如此看来,这火焰心也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好得。
贺卿宣回头看向应寒衣,笑得愉悦,无声说着这可真没办法。
“看来小仙君如此很满意啊!”
贺卿宣眨眼,相当坦诚,“是的呢。”
第30章
应寒衣面上神色微动,有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贺卿宣笑着再一次提出一个问题:“那么火焰心之名是如何传出去的呢?”
人人都知晓焚天试炼有火焰心,但焚天试炼的弟子却说能得到火焰心的人很少,加之其只能保存十日,那么问题来了,火焰心之名是如何传出。
对此贺卿宣十分好奇,当初阴鬼道人说火焰心的时候,应寒衣分明也是听过其名,总不至于是和他通过同一个途径。
说起这个,沈易恭敬有礼的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
“火焰心原本是我们焚天神宗的秘密,后之所以会为外人所知,乃是当初来了一个纯火系的妖族,混入我焚天神宗新收的小弟子中,后其在火焰上实在天纵奇才,被师尊破格收为弟子,谁想那人在焚天试炼后便叛出师门,带走了其中一枚火焰心给丹圣,后火焰心的功效作用便被人加录在奇珍异宝录中。”
“外界对此倒是完全没有消息,奇珍异宝录上面的珍宝过多,倒是少有人留意到火焰心是什么时候加上去的,我前面还一度以为焚天试炼是比焚天神宗先出现呢?”
贺卿宣故作什么都不知的打探消息。
沈易为其多解释了两句,“那妖族如不出意外才是真正的宗主首徒,如今算来也算过了五千年,也正是因此焚天神宗收徒比之以往严格了许多。”
“这也是焚天尊者不想我们进来的原因?话说只是盗一个火焰心,那本来也是他得到的,为何焚天尊者这般生气?”
说实话一个妖族都混到了宗主首徒的位置,还叛出师门,结果就为了带出一个火焰心,这未免也太不划算。
那么换一个角度来思考,会不会是因为他带了一个火焰心给别人研究,才被说是叛出焚天神宗,举宗追杀?
贺卿宣的话就像是没什么城府的小年轻一样,想到了什么就直说了。
沈易却在听到这话后,面上有一抹没有快速掩饰过去的异色。
贺卿宣继续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对方,见人没有立刻回答,还不解地看向应寒衣,问道:“是我说错了什么吗?”
应寒衣似笑非笑,“不能为仙君解惑?”
沈易猛然醒过神来,一个元婴圆满的大能,对着贺卿宣一个刚升入金丹的正道低下了头,满含歉意地道:
“在下只是没想好该如何与两位说,并不是师尊不想两位进来,毕竟前面师尊还特意嘱咐在下来带仙君,师尊许是觉得让帝尊大人亲自进焚天试炼有些不妥,毕竟这试炼一开内部便是一年,且除了给弟子炼体锻造火焰外,也没什么别的用处。”
贺卿宣好似松了口气,“原来是这般,我前面还当是焚天试炼有什么东西是外人不能知晓的。”
“怎会,仙君多虑了。”
沈易的脸上这一次表情管理到位许多,但谁让他身后还有一个薛笑天。
薛笑天听到他说这话面上有一瞬间的紧张。
就连前面也有隐隐流露出惊诧、好奇等神情。
看来,对方是知道点什么,但知道的不多。
焚天试炼,一个或许比他们想象中要有意思多的试炼。
就是不知道这个试炼中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与他们说明一些情况后,沈易也要告辞了,他还要带着薛笑天一同借助此处的地火修炼。
在离开之前,沈易对着应寒衣提醒了一句,“帝尊,这焚天试炼的深处还请不要带着仙君过去,那边火焰温度比起这边高上许多,金丹修为承受不住。”
说完后,他又对着应寒衣恭敬行了一礼才离开。
【看来这个秘密很可能是在试炼深处。】人还没走远,贺卿宣就传音与应寒衣道。
【直说出来的,仙君还觉得是秘密?】
【在他们看来我大抵是你的……嗯,就那种不正当关系中的一环,他们必然会觉得你更多只是为了陪着我,与其小心提防,倒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告诉你,别去深处,不然我可能要因为承受不住火焰,被烧成灰烬。】
应寒衣唇角微扯,好似笑了。
【对了,方才帮你问问题,不客气哦~】
【也没打算谢谢。】
贺卿宣轻嘶一声,指责某人白嫖劳动成果。
试炼如果还有一年的话,倒还真不用急着去寻找火焰心。
应寒衣除去一开始给贺卿宣提供了一把剑后,就没再给予其他的帮忙,前面的时间贺卿宣几乎都在适应克服焚天试炼对木系的不友好了。
薛笑天与之前的那个小弟子分明也是金丹,但他们好似完全不受火焰侵扰一般,是焚天神宗的修炼功法吗?
不具备先天优势的贺卿宣倒是一点也不气馁,相反,他还对此处极为感兴趣。
藤蔓不知死活地从地面探出头来,没一会又被烧成灰烬,更多的藤蔓连探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贺卿宣毫不厌烦地浪费着自己的灵力,藤蔓一次又一次的探出,已然从一开始的一冒头就被烧没变成能在这满是火焰的空间存活一会。
应寒衣瞧着,眼中终是多了点赞扬。
看似多此一举的行动,让贺卿宣成功避开了每一次突然冒出的地火,就连那些柔嫩的藤蔓也在不断的探索中,变成了颜色较深的模样,其韧劲与耐热力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
贺卿宣也没急着马上去探索更深处,而是就在方圆几十里行动,感受到再深入藤蔓完全承受不住后,他便停下了步伐。
此处的火焰灼人的紧,但也有一个好处便是,可以借用此处的地火炼丹炼器。
炼丹对火焰温度的把控要求更高,此时的地火并不好控制,以免太过于浪费材料,贺卿宣挑选了几样对温度要求不算太高的材料来炼器。
他的起手式实在太有大家风范,应寒衣都侧目多看了他两眼,然后默默挪开了视线,并往后退了两步。
“你后撤作何?”
“你的炉要炸了。”应寒衣冷漠指出这点。
贺卿宣一开始还觉得不至于这么快吧,他感应着还挺稳,下一瞬炉子震动,俨然是要炸炉。
贺卿宣第一次炼器,没出状况的时候还好,这一出状况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炉子震动得更凶,贺卿宣正要布下结界,将爆炸范围缩小,地上一道火焰便被应寒衣引动。
火上加火?
然而那马上就要爆炸的炉子就这么在烈火下安分了下来。
“仙君的手法乍一看,本尊还当是炼器老手,结果竟是连灵力与火焰的大小都控制不好吗?不过材料比列上倒是还算不错。”
“现在看帝尊才是真的炼器老手。”贺卿宣盯着应寒衣的火有些若有所思。
对方引动的火焰看似熊熊燃烧,实则极为的稳定。
贺卿宣虽说是外行,但近来也恶补了许多炼丹炼器上的知识,一眼便瞧出了应寒衣水平不低。
“炼器老手说不上,不过是什么都懂一点罢了,这炼器便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亡,像仙君先前那般的炼制,倒不如歇了炼器的心思。”
“火焰掌控,说来轻松,稍有差池便是前功尽弃,不过帝尊说得对,我炼器的确有些过于小心翼翼了。”
应寒衣随手炼了个小铃铛给贺卿宣,“仙君的材料也丢的小气,你自己炼毁了一半,剩下的也就够弄些小玩意了。”
铃……铃铛?
就算这铃铛分外的精美,也不能否认他本身的平平无奇。
贺卿宣随意晃动了一下手中铃铛,在那轻快的声音中感受到了音攻的威力。
材料有限,威力并不算太强。
但他投入的材料相当的普通,这铃铛也没刻画阵纹等,就已经能达到如此效果?!
“本尊心情不错,传你些炼器之法好了。市面上的炼丹炼器之术多是繁琐无用的东西,炼器看重的无非两点,其一材料,器炉的材料品质,以及你要炼制之物用采用的材料,别指望用破铜烂铁炼制出好东西,每一件称得上法器的东西所采用的材料都是珍稀之物,其二便是对火焰的掌控,火焰这东西金火雷等灵根具有先天的优势,你一个木系修士,炼丹尚可,炼器难说,不过也不是毫无方法。”
“什么方法?”
“试着去驯服火焰,感知它熟悉它驱使它,让它随你心意。”
“说得玄之又玄,看得出帝尊也不是诚心想教。”
应寒衣笑了一声,笑话某人的不识好人心,“本尊当初便是如此,若是仙君实在学不会,只能说是本尊的方法不适用你。”
一年的时间说起来很长,但实际上过得很快。
不过是转眼他们就在焚天试炼中呆满了十个月,贺卿宣前两三个月主要在外围游荡,不是炼丹就是炼器,期间炸炉无数次,应寒衣直言“别说本尊教过你”,贺卿宣倒也没有因此气馁,继续尝试。
在这过程中,那些试探的小藤蔓也从一开始的一跨入更深层便被烧尽,到后面的可以慢慢像那边蔓延。
如应寒衣所料,贺卿宣藤蔓最后化作了黑红色充满视觉冲击力的模样,不仅能够探入偏内层,还能在火焰中生长得更旺盛。
藤蔓适应了,贺卿宣的肉.体凡胎可适应不到那么快,后面的几个月近乎便是慢慢往内部挪,以及适应温度与随时从脚下烧起来的火焰。
应寒衣对这进度有些嫌弃,却也没说什么,他算是亲眼目睹贺卿宣从对火焰的抗拒,到后面的如鱼得水。
进入内部人多了许多,贺卿宣也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淬炼小藤蔓,一般都是往人少的地方凑,大家也是互不打扰的模式。
在又一次火焰淬体中,远处传来了惊呼声。
贺卿宣从火焰中睁开眼眸,看向了安静呆在远处,没怎么散发存在感的应寒衣。
这是……火焰心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