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脱困
这里危险重重, 看不见的敌人能轻而易举要了两个人的命。
甲壳异兽的尸体密密麻麻地挤在水里,锋锐甲壳一片焦红。
水位已经涨到二人腰部以上,要想找到秦不吝等人离开时触发的机关几乎没有半点可能,四周更是没有任何遮挡物, 整个密室里只有几堵空荡荡的墙壁。
“轰——”
司麒面不改色地又替程叙挨了一击, 指尖拭去唇边血迹, 右肩处鲜血淋漓,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间淌下,他定定地望着程叙,低低道:“我送你出去。”
程叙撕开自己的衣服给司麒包扎,“出口在哪里?”
司麒向上看了看。
程叙瞬间会意。
没错!既然水流是从天花板上出来的,那就说明上面肯定有出口!
不论那个出口的情况如何, 他们目前也只有这个唯一选择。
司麒目光沉静,“我之前就联系了谢文宣他们, 以及特勤处几个我信得过的人,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只要你能出去, 就一定能活下来。”
程叙一愣,总觉得司麒这话好像在同他告别似的,“什么意思,你要留下来?”
司麒左手轻轻握住程叙正在给他右肩包扎的手,垂着眸道:“你踩着我上去。”
云淡风轻的语气, 听上去像是句稀松平常的家常话。
程叙稀奇地看他一眼, “那你怎么办?我就算踩着你爬上去了也没法把你拉上来。”
所以,注定要有一个人留下。
假如换个人, 早就明白司麒话里的意思了,程叙这个愣头青, 还在这儿刨根问底。司麒抿着嘴笑,视线从程叙的眉眼、鼻尖滑到下颌,仿佛要把他这张脸狠狠刻进心底似的,柔柔的,带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监控室里,秦不吝面无表情地看着昔日同事在眼前上演生死别离,扯了扯嘴角,“ 还挺浪漫。”
“没想到冷酷无情的司队长居然也有这么铁汉柔情的一面。”
“他们在说什么呢?”
“血都快流干净了,还嘀嘀咕咕说个没完没了。”
监控室四五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画面上的两个人。
“这密室机关三月内只能动用一次,他们这次是插翅难飞了。”这人刚说完这句话,下一秒就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屏幕,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不、不是吧……”
程叙给司麒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满意地点点头,随即小心地避开他血肉模糊的后背,揽住他的腰臀,抬起眸看了一眼天花板。
司麒还没反应过来,“你这是做……”
这是做什么?
程叙勾唇轻笑,“司队不是发现上面有出口吗?”
说话间,程叙身后突然长出一对宽大蝠翼,眼珠变红,獠牙尖尖伸出红唇。
蝠翼一扇动,密室中便刮起一阵气流,司麒适时运转技能,“西北角风向不对,异兽就在那里!”
宽大翅翼轻轻一摆,程叙搂着司麒飞了起来,他们刚才所处的位置猛的溅起半米高的水花——异兽又发出了攻击!
天花板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大约就是方才水源流出的地方。
监控室里众人目瞪口呆。
“这、这人究竟是什么怪物!他不是火系天赋者吗?难道他的天赋技能还不止一个?”
“真……真的长出来了,翅膀……”
秦不吝这会儿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匪夷所思地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从司麒抱住程叙腰间的手移到程叙环在司麒后腰上的臂膀,面色阴沉得像风雨欲来的厚厚云翳。
“天花板这个洞口是通往哪里的?还不快带人去拦截?”
几个手下面面相觑,“应该是,蓄水池?”
秦不吝淡淡一个眼刀过去,几人一个激灵,你推我我推他,推推搡搡间一团人迅速跑向蓄水池的方向。
蓄水池占地很宽阔,水质极好,站在岸上能够清晰地看清楚水下的动静。
“咱们就在这里守着,只要他们一从这儿出来,就能来个瓮中捉鳖!”
“想到一块去了!趁他们都重伤,让雷子往水里通个电,反正老大也说了,留个最后一口气就行了!”
几人畅快大笑,站在岸边等待。
等了半天,笑声停歇,却还是不见半点人影。
一人心里发毛,咽了咽唾沫,“他、他们不会在半途淹死了吧?”
“……倒真有可能,伤成那样,哪还有那么多力气游到这儿?”
“那要不、要不我们下去看看?”
“万一,人家就是躲在通道里埋伏,趁我们下去就把我们结果了呢?”
陷入片刻沉默,一道嗓音响起来。
“是啊,所以你是怕死了咯?”
“谁能不怕死?老大要是不怕死,就不会自己躲在后面!”这人义愤填膺道,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缓缓转过头,正巧对上秦不吝一张黑如锅底的脸。
他哭丧着脸道:“老、老大威武……”
*
司麒脸色发白,唇色浅淡,搀着程叙的手臂,毫无预兆地干呕了一下。
“呕——”
程叙连忙抚着他的胸口顺气,“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司麒又呕了一下,眼神复杂地看着全然不知的程叙,“你刚刚游得有多快,自己心里不知道吗?”
程叙羞涩一笑,“忘记把翅膀收回来了,没想到会游得这么快。”
所以——早在烈焰小队那一行人跑到蓄水池之前,他们就已经爬上岸飞到了其他地方。
烈焰一行人在水中四处搜寻也没发现两人的身影,秦不吝的视线忽的落到蓄水池边,隐隐约约看见了半个若隐若现的掌印,面色陡变,“不好!他们怕是早就上了岸!”
与此同时,他的智脑发出提示音。
他面色阴沉地接起通讯,那头手下慌里慌张的声音传过来,语调中透露着崩溃,“不好了!不好了老大!谢文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过来了,一直在矿山里打洞,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屋顶就要塌了!这里一定会暴露的!”
这该死的飓风!简直是他的克星!
烈焰兵分两路,一队人马去捉拿谢文宣,另一队则由秦不吝带领去寻找程叙和司麒二人的下落。
这厢程叙已经带着司麒躲进了向老头的牢房里,“向阿公!”
向老头背对着他,听见钥匙开门,苍老的声音毫无波澜:“别来了!”
刚撂下话,他鼻子抽动,猛然回过头,“有人受伤了?”
程叙用力点头,目光触及他空无一物的眼眶,又连忙道:“对对对!我们遭遇了异兽袭击。”
向老头摸摸怀里,摸了个空。
程叙知道他在找什么,连忙掏出一堆绷带、止血止痛药道:“没事儿,我空间手环里有药箱,再说了您眼睛现在也不方便,就是借您这个地儿处理一下伤口。”
向老头一言不发,绷着个脸拿过程叙手里的绷带和药品,动作无比娴熟地处理了程叙腰间的伤口和司麒背部和肩膀的伤。
“这药不好。”
向老头下手干脆又利落,甚至没用到剪刀,就能徒手将纱布撕成合适的大小,就像他根本没有失去双眼一样。
“确实没有您调得好。”程叙赞同地点点头,向老头一听这话,动作一顿,连力度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程叙趁机给咬着牙忍痛的司麒擦了擦额上的汗。
司麒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看他,“向阿公是自己想留在这里的?”
程叙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
“曲项向天歌……红掌拨清波。”司麒没有回答程叙的问题,反而突然念了一首诗,低低道:“桑队长年少成名,侠肝义胆,不乏男男女女投怀送抱,他却直言自己已经有妻有子,没有半分与旁人暧昧的心思,是真正的高风亮节之人。”
程叙又一次被震惊了,盯着向老头问:“向天歌不会是桑队长的儿子吧?”
向老头“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显然不是否认的态度。
司麒又道:“桑队长曾助人无数,广结善缘,只可惜……”
司麒住了嘴。
向老头才开口道:“我老头子也不过是被桑队长救过的一个医师罢了,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他的表情萧索又令人唏嘘,平日里总是精神矍铄的身体终于显露出一点迟暮之态。
程叙反驳道:“不对,您平时老是骂向天歌,他肯定是您亲孙子,莫非您是……”
向老头眉毛倒竖。
程叙压低声音,悄声问道:“是桑队长的父亲?”
向老头哽住。
司麒已经被程叙的缺心眼折服了,人家明显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这人还偏要问个底朝天。
程叙没注意到司麒的一脸难以言喻,拍拍胸脯,一脸正义凛然,“您早说啊,我们也在查这件事,用不着您装疯卖傻还挖眼睛。”
司麒:“?”他怎么不知道他们也在查?
确实在装疯卖傻借机降低敌人警惕心的向老头:“……”
程叙道:“我们的援兵马上就来了,到时候就能痛打亲不吝这只落水狗,您想知道什么都能尽管撬开他的嘴问。”
向老头终于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我确实受过桑清波的恩惠,向天歌也确实是他儿子,不过我可不是他爹,向天歌这娃娃随母姓。”
“原来您是他老丈人。”程叙恍然大悟,“那您也当得起他一声爹嘛!”
向老头神色扭曲了一下,“我女儿为他丢了一条命,这个儿子我哪里受得起?!”
“那你还来打探他的消息……唔唔……”
司麒眼疾手快地捂住了程叙的嘴,面色冷静地对向老头道:“多谢阿公,程叙这人就是没长什么心眼,您别放在心上。”
与此同时,“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地面摇晃震动起来,程叙一手扯住向老头,一手扯住司麒,努力平稳身形,“这是发生什么了?”
不断有尘土沙石从天花板上落下,没过多久,上方的空间竟然坍塌了!
外界刺眼的光线照进来,程叙才发现,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天赋者良好的听力让他隐隐约约捕捉到几道声音。
一道气急败坏:“谢文宣!有种就出来一战!别钻进洞里像个缩头乌龟!你简直是在找死!”
另一道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谁找死了?我找的是我兄弟!我兄弟,还有我兄弟家的队长,你们把他们藏在哪儿了?赶紧把人交出来!”
第112章 你喜欢我?!
程叙刚展开翅膀, 打算飞上去,突然顿住动作,险险一个踉跄。
他本着尊重他人意愿的精神询问道:“向阿公,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留在半个天花板都被掀飞的牢房。
向老头:“……”
司麒淡定地拍拍程叙的腰, 以免他说出更多石破天惊之语, 打断道:“快上去。”
上面谢文宣的动静仍在继续, 声音时而沉闷时而洪亮,不难听出这人正在断断续续地做地鼠运动,时而探出头放狠话,时而躲在洞里抱头鼠窜。
谢文宣叫嚣道:“你们有种就让我和我兄弟见一面!花那么大功夫在郊区搞了个地下室,秦不吝肯定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对面怒火中烧,“你给我光明正大地现出身来!”
谢文宣埋在土洞里不作声。
对面:“……”
程叙寻了个地方把向老头安顿好, “您就呆在这儿就行,我们去前面看看。”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谢文宣身上, 蓝荧墨岩矿石滚落一地, 黄沙漫天尘土飞扬, 因此程叙带着人悄无声息飞出来的时候, 几乎没闹出半点动静。
“不好!地牢塌了!”
沙土渐歇,两道身影从漫天飞尘中走出来,司麒撑起风元素防护罩,没让一粒沙子挨到程叙的边。
仿佛电影结局中英雄归来的两道剪影。
谢文宣恰好探出头,“呸呸”喷出嘴里的土, 眼睛被沙子迷得眯成一条缝, 只花了几秒钟时间就辨认出来自家小伙伴的身影。
“雾草!够意思啊你们烈焰,我说让我见一面就见一面。”谢文宣乐陶陶道, 朝着程叙那边喊:“兄弟,你还好吗?”
对面的烈焰成员跟见了鬼一样, 完全不知道这俩人怎么突然就跑到这里来了。
“你们居然还没死?!”
程叙转了转挂在食指上的那串钥匙,颇有耐心地一个个回答他们的问题,“挺好的,还没死。”
谢文宣屁颠屁颠打洞过来,从程叙身边钻出来站定,叉着腰气喘吁吁,“可快要累死我了,以一己之力正面对抗好几个烈焰队员,就问你哥厉不厉害?”
正面对抗?
程叙从来不泼冷水,笑着给他比个大拇指,“厉害!”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一个小小的飓风,居然有这么多人才。”一道温和的嗓音自他们身后响起,不知何时,秦不吝带着人站在他们身后,正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飓风三人。
他看着浑身衣服都被土染脏到看不出颜色的谢文宣,轻笑了一下,那笑声中总像是含着什么意味。
听得谢文宣拳头梆硬。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一个偌大的烈焰,居然找不出一个能打的。”程叙把那串钥匙转得更快了,金属质地碰撞在一起,丁零当啷作响。
秦不吝脸上的笑意凝住,视线缓缓落到程叙正在把玩的那串钥匙上,不气反笑,“我倒是忘了,耗子不仅会打洞,还会偷油呢。”
秦不吝话音刚落,突然不知哪里一阵妖风刮来,掀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矿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中了秦不吝的面门,正中红心。
秦不吝猝不及防吃了这一击,吃痛捂住鼻腔,两道血痕缓缓淌出。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司麒,“卑鄙!”
现在三人处于烈焰小队的包围圈中,前有狼后有虎,皆是虎视眈眈摩拳擦掌。
他秦不吝占尽优势,随时随地都能下令将他们灭口,但他仍然给了他们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可这司麒,非但不感激这份仁慈,竟然还暗中偷袭!
秦不吝冷笑一声,不打算再忍耐下去,挥挥手,“谢文宣杀了,另外两个留一口气带回去当实验体!”
谢文宣:“?”
霎时间,飓风、雷电、烈焰、尘暴交织而起,视线中黄沙纷飞,五光十色的天赋技能不知是命中了人还是命中了身边的矿山。
岩石“喀拉拉”开裂,轰然碎了一地。
烈焰小队的成员从两边包抄,包围圈缩得越来越小,想来个瓮中捉鳖的战术,可结果却实在不太理想。
一人痛呼道:“雷子!你的电怎么放到我这边来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还好意思说!分明是你的水龙吟朝着我飞过来了!”
“我脚下为什么有片沼泽!”
“不可能!我施放技能向来精准!”
不知是不是被石头砸了一下的原因,再听见这些争吵时,秦不吝只觉得耳边响起耳鸣,脑中嗡嗡作响,漫天风沙中,他隐约之间,看见了程叙指尖跃动的紫色雷光。
他恍然明白了一切,原以为程叙是个身负双技能的怪物,却没想到……
他厉声喝道:“闭嘴!”
司麒找准时机控制风“呼呼”往他嘴里灌了一嘴沙子。
“噗……咳咳咳咳……”秦不吝心头火起,一抬手就是一片火海。
火舌肆意贪婪地舔舐地面,将三人紧紧围在圈中,缩小的速度几乎就在眨眼间。
程叙熟练地展开翅膀,环着司麒飞上空中,谢文宣目送小伙伴远去的身影愣了几秒,也展开翅膀飞上去。
果然,秦不吝见到两人身后如出一辙的蝠翼,愈发确定自己心中的猜测,眼中满是狂热,喃喃道:“好强大的天赋……”
他们在空中,没了地面上沙尘的遮掩,就相当于三个移动靶。
程叙慢悠悠抬手在火圈外围添了几朵小火苗,引导着火势往外烧。
第一次感受到火焰之炙热的烈焰小队成员:“!”
队伍中的水系天赋连忙发动技能试图浇灭火焰,奈何水流一入火海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嘶嘶”变为蒸气。
正在烈焰小队成员手忙脚乱时,突然之间从天而降一场甘霖,不偏不倚落在这场大火上,将它浇灭得干干净净。
引得众人纷纷松了口气,除了秦不吝。
澄澈的水滴哗啦啦落下,阳光正好,半空之中一道彩虹若隐若现,景象无比美好。
秦不吝静静地凝视着出手相救的人。
他站在高高的矿山顶部,由于背光的缘故,有些看不清他的面貌。
但能够熄灭秦不吝火焰的水系天赋者,整个特勤处除了一人之外别无他想。
他就是当今等级最高的水系天赋者——特勤处处长,冯路行。
他身后还站着若干程叙眼熟的人,侦查组组长乌缚心和特勤处几位其他元老。
乌缚心高声道:“我为桑清波一案而来!木桑小队全体成员于星历3033年5月20日消失于木桑别墅之中,血流成河,死不见尸。”
字字珠玑,落地有声,他虽然没有明说,一双瑞凤眸却冰冷地直视秦不吝的双眼。
“我要实名举报!我是桑清波妻子之父,我以性命为担保,控告烈焰队长秦不吝参与谋害桑清波一事!”
干瘦矮小的老头跌跌撞撞跑出来,空无一物的眼眶流下两道血泪,“得知消息后,我女儿血崩难产而死,徒留还在襁褓之中,奄奄一息的早产外孙和我这么一个无用的老头……”
程叙带着司麒降落到向老头身后,以防那边的烈焰众人狗急跳墙,会对向老头下黑手。
他的字字句句,都带着血与泪,用最朴实的语言,道出利益纷争的杀戮之下,被掩藏的辛酸真相。
乌缚心带来的几个侦查组成员面色严肃地将面色灰败的烈焰众人压上车。
向老头也被乌缚心先行带走,做进一步了解。
冯路行和众元老也纷纷离开,飓风三人尾随其后占了一辆车。
程叙半靠在座椅上,转头问司麒,“这都是你的人脉?”
什么总处长啊,侦查组啊,各大元老啊……
刚听完向老头的悲惨遭遇,谢文宣的眼睛肿得像个核桃,他从后面探头过来,讲话还带着鼻音,语带惊奇,“程叙,你这朋友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认识这么多大佬。”
听起来像是想让程叙做个中间人介绍一下。
比谢文宣还晚进队,结果率先目睹队长真容的程叙:“……”
忘记戴面具的司麒:“……”
程叙咳嗽一声,用询问的眼光看向司麒。
谢文宣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嘀咕道:“诶,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程叙&司麒:“!”
谢文宣突然一拍手,一脸恍然大悟,“哦!你不就是那个!程叙的梦中情人吗!”
程叙有点不太好意思,之前不知道亚希恩是司麒也就算了,但是好兄弟之间开这个玩笑总觉得不太合适。
他刚要开口解释,就看见司麒面无表情地红了脸。
莫非……难道……这、这就是司麒戴面具的真相?!
谢文宣丝毫不觉氛围之古怪,笑出一口大白牙,“难道处长他们都是你的粉丝吗?没想到你们这行人脉居然这么牛逼。”
程叙怜悯地看了一眼谢文宣,“你以后可长点心吧。”
听见程叙让别人长点心的司麒复杂地看了程叙一眼。
这人心里究竟有没有点数?
车直直驶向飓风别墅,谢文宣光速下车,临了还抛下一句,“程叙!你要想清楚,可千万不能对不起司队啊!”
程叙:“……”
司队:“……”
两个人都受了不轻的伤,正是要回去好好休养的时机,程叙刚要下车,就被司麒一把攥住。
他诧异回头。
司麒抿抿唇,张了张口,才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把话挑明,“我们的事儿,什么时候公开?”
程叙不明所以,“公开?”
“我会退团,这点你不用担心。”司麒把手探入程叙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我只想和你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听起来好像表白的一句话,但、但他们可是好兄弟啊!!!
程叙大惊,“你喜欢我?!”
第113章 今天换个姿势?
司麒的笑容僵在脸上, 唇角瞬间落下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程叙,“你什么意思?”
他们两情相悦这件事不是两人彼此心知肚明的却默契地没有宣之于口的存在吗?程叙为什么会露出这么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
司麒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程叙说话,能凉进骨子里, 冷得像块易碎的冰。
大事不妙!
脑海中迅速拉响红色警报, 程叙干笑一声, 讪讪道:“刚刚乌组长好像派了几个人去救那些被关在地牢里的人,也不知道秦不吝抓他们做什么。”
司麒眉毛都没动一下,眼也不眨,视线直直地审视着他,眼底深邃,“那些是侦查组该关心的事情。”
于是程叙便立刻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件他应该关心的事儿, “那张手帕是不是应该交给乌组长?”
这张手帕既然暗藏玄机,说不定就是一个关键证据, 很有可能会成为让秦不吝定罪的重要证物!
司麒静静地看着他, 这回是连一个字也没有说。
见他这副模样, 程叙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 有些犯难地向司麒全盘托出,眼神真挚,神色诚恳,“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成我最好的兄弟。你刚才那句话实在是有些太突然了, 这一时半会儿的……我……我都还没做好心理建设。”
司麒:“?”
司麒都快被气笑了。
最好的兄弟?什么玩意儿?抱也抱了, 亲也亲了,度也度了, 现在这家伙,居然在这里大言不惭地和他说把他当好兄弟看?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
但程叙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 甚至还带点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他被刺伤。
一时间司麒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哭,哭自己自作多情,笑,笑这一片真心也不算错付。
两人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司麒微微垂着头,程叙从上往下看,只能看见他的发旋,和轻轻颤动的浓密眼睫。
程叙蹲下身抬眼去看司麒的神色,他不懂得掩饰,意图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像只知道自己犯了错之后偷偷瞅人的小狗。
骨相皮相无一不优,抬眼时眼珠黑润,眼角略带点圆,平添几分无辜之色,微微抿唇,看起来还有点可怜兮兮。
司麒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起来,倘若现在有外人在这儿,估计也分不清究竟谁才是那个忽然之间被爱人义正严辞地告知两人只是好兄弟的人
程叙敏锐得捕捉到司麒眼底的这丝笑意,立马抓住时机道:“ 你应该没有生气吧?”
司麒瞬间又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冰块脸,他刚打算开口,程叙突然倾身过来,结结实实在他唇上印了一记。
司麒:“……”心情无比复杂。
程叙还偷瞄他,一头观察司麒确保对方没有动怒,另一头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他们是关系好到能盖一条被子睡一张床的好兄弟,亲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司麒的心脏像个泄了气的球,所有不好的情绪通通都跑光了,就算再大的气也没法对程叙出,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他死死吃住了,竟然和以往行事风格冷漠无情的自己半点也不相像了。
纵然司麒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程叙不知道为什么只消一眼就看出来他现在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果不其然,司麒不紧不慢往脸上扣了个面具,接着下车和程叙肩并肩一起进门。
谢文宣大概是回来就洗了个澡,一身清爽地趴在沙发上,听见动静才抬起头一瞧,发现走在程叙身边的居然是司麒,那个什么梦中情人早就不见踪影。
他低低倒吸一口凉气,表情丰富地对程叙挤眉弄眼,满脸写着“你小子浓眉大眼的,没想到居然还搞这一套”。
谢文宣都有点同情司麒了,又有些担忧事发之后小伙伴的生命安全,见他们二人之间氛围似乎有些古怪,便硬着头皮和上司搭话来缓和气氛,“司队,我刚从西郊那块回来,正好看见程叙和他朋友,但是没见着您,您当时在哪儿呢?”
司麒面不改色道:“在地牢救人。”
谢文宣恍然大悟,眼神中充满钦佩,连连点头,“不愧是您呐司队,这思想觉悟就是高!”
程叙和司麒都受了伤,便先行上楼休整,谢文宣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目光凝在司麒的背影上,嘴里嘀咕道:“这衣服这么流行吗?司队居然也有一套。”
司麒浑然不知自己的马甲已经岌岌可危、摇摇欲坠,一上楼,进入两人房间的那个拐角后。
程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司麒抵在了墙上。
反应过来后,他也没动,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司麒面无表情道:“爱。”
话音刚落,司麒便拖着程叙进门,把人推到床上。
司队长是个酷爱睡软床、盖厚被子的人,即便是酷暑天也要开着冷气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因此程叙顺势倒在床上时,像是陷入了一大团蓬松的棉花里,一点儿也不疼,甚至还有些惬意。
床边司麒已经开始解纽扣,床上程叙盯着天花板,开始思考人生,他听见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耳熟到他都能听出来司麒是在脱哪一件。
程叙叹了一口气,“唉——”
司麒危险地瞟了他一眼,“嗯?”
程叙半点不怕他的冷脸,愁眉苦脸道:“我们可是好兄弟啊。”
司麒不屑冷嗤,“所以呢?”
程叙直起身,大义凛然道:“我们不能这样做!”
司麒眉梢微挑,轻轻摸了一把程叙的腰,“也是,你这儿还有伤口,是我考虑不周……”
“这和我的伤口有什么关系?你身上不还是裹着纱布吗?”程叙反驳,心底有朵微妙的小火苗燃起,点燃了那份该死的男人的好胜心。
这话说得没错,要说伤,司麒的整个背部都裹满了纱布,肩膀也不太灵活,假如抛去天赋者这重身份所带来的恐怖恢复能力,两个人的伤势看起来都是至少要住院个百八十天的样子。
“所以,你的腰伤不影响?”司麒用牙齿咬断一截纱布,紧紧扎在自己的肩上,防止活动时渗血,“也就是说,能做?”
程叙的注意力全放在前半句,也没意识到后半句里有无不妥,因此毫不犹豫地跳进了坑里,“当然能!”
司麒弯下腰。
在程叙的视角里,司麒的胸肌离他越来越近,近到一个令人发指的地步,他紧闭的唇就是最好的答案。
程叙的身材属于时下审美偏好最为火热的薄肌款,肌肉分明有致,线条流畅优美,却不显单薄,尤其他皮肤又白,司麒最爱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看程叙穿脱衣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场视觉盛宴。
司麒抵住程叙的唇,程叙向后仰,一边拉开距离,还一边苦口婆心地劝道:“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但以后我们之间就再也不能做这种事情了,兄弟之间是不可以做这种事情的,我和谢文宣就不会这样……”
司麒才懒得听他说废话,动作干脆利落,直击要害,正中目标,“今天换个姿势?”
程叙被司麒这么一偷袭,顿时忘记自己说到哪里了,正在努力回想之时,就听见司麒这句话,因此想也不想地就下意识问道:“换哪个?”
“我背上有伤,不能躺着,正好试试那个我们之前都没用过的。”司麒言简意赅道,附到程叙耳边低低描述了一下,“……就这样的。”
程叙的眼睛都瞪圆了,显然对司麒口中的描述很是好奇,但他意志坚决,岂能被这三言两语给打动?
“不行!做完这种事情,我们纯洁的兄弟情会变质的……”
以前那是他不知道司麒喜欢自己,以为这只是好朋友之间正常的生理疏解行为,但现在知晓司麒对自己的心意了,他绝对不能给对方自己也喜欢他的错觉!
司麒都没想到程叙居然有此等毅力,现在双方都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这人居然还在负隅顽抗?
司麒重重按了一下。
程叙眼角瞬间红了。
司麒额角突突直跳,最看不得他这副样子,全靠一腔自制力苦苦坚持,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我们之前都做过那么多次了,再多做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不、不行……”
“谁知道我们做了呢?在外人看来我们还是好兄弟,现在我这么难受,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不忍心吗?”
司麒的鼻尖都冒汗了,他诱哄程叙的样子半点不像平日里那个高冷司队,更不像那位整天摆臭脸的偶像。
程叙别开脸,“我们不能越界。”
界都不知道被这人越了多少次的司麒:“……”
他气得牙牙痒,头一次认识到缺心眼还一根筋的威力,索性破罐子破摔道:“行,那我帮你总行了吧?”
程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动摇之色,看得司麒暗暗松了口气,循循善诱道:“没事,不做到最后一步,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会变质。”
司麒这话真是太有道理了!没错!只要不做到最后一步就好了!
程叙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司麒面上不显,手上力道却没控制住,把程叙腰带上的金属扣捏扁了。
……
第二天,程叙醒来时足足发了半分钟的呆。
他只要稍微动一下,身边还在熟睡的司麒就会发出一点若有若无的轻哼。
程叙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暗想,事情怎么就发生到了这一步呢?
第114章 没人问你
方光临和狄宁旅游回来后, 发现一切都好像变得不太对劲起来。
隔壁总是笑眯眯待人温和的秦队居然带着烈焰小队全体成员一起去侦查组喝茶了。
特勤处那件木桑小队的悬案居然就要告破了?而且罪魁祸首就是秦不吝?!
他们战斗中碰到的奇怪甲壳异兽居然也是秦不吝造出来的?!
狄宁蹲在脸盆前,用树枝逗弄盆里头正张牙舞爪的小生物,连声啧啧,兴致勃勃道:“没想到这玩意儿的幼年体就这么小一点儿。”
方光临抱胸站在他身边, 看他玩得越来越起劲, 看出了他不加掩饰的心思, 冷声警告他道:“不许在别墅里养宠物!”
狄宁余光瞄他一眼,慢吞吞地用中指推了推眼镜,“这哪里叫宠物,这明明是储备粮啊!你没听说上次秦不吝那群人在潜水乐园吃了两头异兽吗?就是这玩意儿。”
方光临闻言皱起眉,眉间的弧度几乎能夹死苍蝇,“我可不吃。”
“我吃我吃!”谢文宣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 探头探脑往狄宁跟前的脸盆里张望,“能不能做个香辣味的?我天天喝营养液, 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狄宁:“没人问你。”
谢文宣:“……QAQ”
方光临抵着下巴, 望了一眼楼上的方向, 若有所思, “说起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狄宁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侯幸不在是因为他去其他部门交流了,据说交流时长以年为单位,司队说隔壁烈焰别墅会改成救护所, 让我们以后去那儿治伤。”
方光临:“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谢文宣像个小学生一样举手抢答, 还不忘踩一波对手,“狄宁你真是太不懂男人的心了!谁想问这么无聊的事儿啊?方光临一定是想知道秦不吝的事情, 鄙人当天就在现场,非常紧张刺激!你完全可以问我。”
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简直和脸盆里张牙舞爪的迷你版异兽如出一辙, 狄宁面无表情地用树枝把小异兽掀了个底朝天。
“……我是想说,为什么这几天司队和程叙都没怎么下过楼。”方光临斟酌了一下,“而且,他们俩就没同时出现过。”
自从他们回来之后,统共也就只见过一次两人的面。
谢文宣兴奋道:“对对对,我就知道你想问这个!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脸上写着“我是知情人”,眼神里写着“快来问我”,倒是真让方光临有些好奇了。
“为什么?”
谢文宣左看右看,不放心地又朝楼梯口方向张望,实在是被之前那么多次司麒悄无声息出现在背后的情形吓怕了。
他神神秘秘凑过来,眉飞色舞地和队友交换自己知道的信息。
狄宁本来不想给他面子,但一听这话也不由得拧起眉,“真的假的?程叙脚踏两条船?那司队不得手撕了他?”
方光临更是难以置信,“你是说,那天他们三个都在场,可程叙走的时候,还只带了那个偶像上车?”
谢文宣去肯定地点点头,笃定道:“千真万确,这可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那他们这些天一直没下楼是……”
“这还用问?难道我刚刚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谢文宣摊开手,唏嘘道:“司队肯定是在教训程叙,我可怜的小伙伴,就此落于魔掌之中,也不知道他身上还有没有一块好肉。”
狄宁嗤笑,“你个二臂。”
谢文宣:“?”
谢文宣心头火起,怒火中烧,大怒道:“不信你就去问问程叙!”
“问我?”程叙趿拉着拖鞋下楼,看样子像刚冲过澡,发梢还带着冰冷的湿意,“我下来喝杯水。”
谢文宣大步流星走过去,那气势汹汹的架势看得狄宁眼皮一跳,生怕这人捅出个篓子。
但已经阻拦不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文宣大声问道:“程叙!你说!你身上还有一块好肉吗?”
穿着长袖长裤以掩饰某些痕迹的程叙大惊,甚至以为谢文宣这厮觉醒了透视天赋:“……你怎么知道的?!”
谢文宣一听,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满眼怜惜地问道:“是不是司队把你折腾成这样的?”
狄宁:“……”能不能声音轻点啊大哥,这嗓门大得都能给楼上的司队当起床铃了。
程叙:“……是吧。”好奇怪的问法,虽然似乎明明是他在折腾司麒,但谢文宣这个问题他要是答了不是,就显得更奇怪了——就好像除了他和司麒之外,还有个第三者似的。
对兄弟的同情和猜中答案的窃喜在谢文宣脸上交织在一起,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叹惋道:“肯定让你加训了吧?”
此话一出,瞬间收获三道沉默的目光。
程叙:“……”
狄宁:“……”
方光临都怕自己的智商会被这家伙传染:“……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东西没收拾,先走一步。”
一个人被加训得多了,看谁都觉得对方是被加训了。
谢文宣还在那边念念有词,“做完司队那套特训,我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块肌肉不酸痛,要不我分享给你几套放松肌肉的拉伸方法……”
程叙灌了好几支营养剂,又喝了不少水,视线落在脸盆里的小异兽上,“诶?这东西哪儿来的?”
狄宁用两支树杈夹起一只小异兽,“从乌缚心那儿拿的,据说那只我们之前对付的皇级异兽就关在西郊那块地的中枢,严防死守,层层机关,侦查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摸着地方,它的饲料就是那些甲壳异兽,脸盆里的是甲壳异兽的幼苗。”
小异兽凶猛地挥舞大钳子,猛的夹住了其中一支树杈,动作凶狠无比,狄宁轻轻一拽,纹丝不动。
程叙一阵惊奇,“力气还挺大。”
狄宁深以为然,“看来平时运动量不少,肉质肯定很鲜美紧实,难怪连皇级都爱吃。”
程叙也很期待它下锅的样子,可惜司麒没给他这个机会。
智脑响起来的时候,程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忐忑又期待,知道是司麒的消息,又生怕内容是关于那早已变质的兄弟情的。
他磨磨蹭蹭赖在楼下不肯走,纠结半晌,终于开口向狄宁请教,一开始问得还很保守,“你……你和方光临出去玩儿的话会住一个房间吗?”
狄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程叙会问这种问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然了,我俩出去玩都睡的一张床呢还,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好避讳的?”
“那要是……这辈子都这样?”程叙问得很隐晦,满眼求知若渴,期待从狄宁这里学到如何与好兄弟相处的正确方式。
狄宁满不在乎道:“那也挺好的啊,方光临晚上不磨牙不打呼噜,还会帮我收拾房间,也不管我打游戏,要是一辈子都能过这种日子,我都不敢想象该有多么美妙。”
程叙虎躯一震,旋即恍然大悟!
虽然兄弟一般来说是不可以做那种事的,但是他可以和司麒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也只有像这样的友谊才能做那种事,综上所述,只有好兄弟司麒才能和他做那种事!
谢文宣终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扒拉到所谓的拉伸方法,正兴冲冲地过来找程叙,却没看见他的人影。
司麒没开灯,窗帘紧拉,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智脑散出的莹莹微光。
程叙回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床上趴着一个毫无动静的司麒。
“开灯。”程叙对智脑说,下一秒,房间里就亮堂起来。
瞬间打破了某人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
智脑界面上还停留着司麒刚刚发来的消息。
程叙想通了事情,现在就更没什么压力了,毫无心理负担道:“不是说想我吗?”
司麒都没想到程叙居然这么快上来了,他还在被窝里浏览江霏宇给他发的《撩人套路一百招》,被程叙这么一反问,他红着脸默默关闭了那个页面。
一点也不靠谱,说好的一个套路就能让人招架不住,怎么没有写别人回复之后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程叙不仅没有体会到司麒正在“撩”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小心反将了一军。
司麒毕竟是大名鼎鼎的司队,反应速度极快,镇定地为自己开脱道“我是想和你说,地牢里那群人的身份已经调查出来了,乌缚心刚刚给我发了消息。”
程叙果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这么快查出来了?”
司麒撑起脸颊,微微颔首,“之所以能这么快,也是因为这些人其实是老熟人。”
“老熟人?!”程叙大惊失色,“不会是木桑小队的成员吧?”
司麒摇头,“那些人已经被秦不吝下了毒手,关押在地牢里的,都是以前烈焰小队的成员,我和你说过,特别行动小队更新换代很快,那些失去战斗力的人员多半会选择拿一笔高昂退岗津贴,然后离开特勤处。”
“能够入选特别行动小队,不是天赋者就是觉醒者,或者在某方面有特殊才能的人,秦不吝将那些失去战斗能力的天赋者和觉醒者关押在地牢里,研究他们的血液和人体组织。”
程叙头皮发麻,有些难以想象曾见过那么多次面的秦不吝居然是这么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别说程叙了,就是司麒,想起秦不吝那么多次明里暗里对程叙流露出来的觊觎,都一阵阵后怕。
司麒掀起被子下床,毫不避讳地在程叙面前开始穿衣服,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响亮的吻,“另外,我接到了一条新的消息,现在,我们要去凌云山一趟。”
凌云山,程叙醒来的地方。
第115章 大结局
在去凌云山之前, 他们先去了一趟临时避难所,向老头已经被放回来,躺在院子里那张摇椅上,向天歌正小脸红扑扑地给他打扇子, 还不时问道:“阿公, 风够了吗?”
向老头眼上蒙着一条约莫两指宽的白布, 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听见向天歌的问话,鼻腔轻轻哼出一声,“继续。”
向天歌闻言越发卖力,使出吃奶的劲哼哧哼哧努力做好一个打扇小弟。
“停——”
向天歌立刻道:“阿公!是不是我扇得太用力了?”
“不是,是有人来了。”向老头悠哉悠哉地躺在摇椅上。
向天歌停下动作, 环顾四周,过了几秒, 一阵耳熟的轰鸣声传来。
“轰隆隆隆——”
“是黑面罗刹!”向天歌一把扔掉扇子, 跑到院门口张望, 果不其然看见了那辆炫酷的黑色机车。
向天歌往前跑了几步, 兴奋地对着两人招手道:“向十二!你回来了!”
程叙摘下头盔,长腿一迈下了车,乐陶陶地摸了摸向他奔过来的冲天辫。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向天歌笑得牙不见眼,“我本来还想送给你一个礼物,多谢你救了阿公!”
“礼物就免了, 反正也快到饭点了, 不如你请我和司队吃顿饭吧。”
向天歌连连应好,一溜烟跑进了厨房里。
程叙走近, 和向老头打了个招呼,“向阿公, 最近精神还好吗?”
“都挺好。”向老头握住扶手直起身来,明明覆着一层白布却好像能看得见一样,正脸直直地对着他们。
“你们终于来了。”
程叙看看司麒,再看看向老头,脑袋来回转,对着司麒问道:“难道是向阿公让你过来的?”
司麒扣住程叙的手,淡定道:“不。”
程叙更加莫名其妙了,正要深入问下去,向老头缓缓开了口。
“传闻凌云山上曾有一条巨龙,其身长百丈,能喷火吐水,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样的神物,只要得其精血,就能淬筋炼骨,练就绝世高手的实力,甚至能够长生不老,于是众人纷纷争相前往寻找。”
“有些人被困在外围,不论怎么努力都只能在寻凌山附近打转,索性扎根下来,安居乐业;但也有些人幸运地走到了凌云山,却没有见到真龙的机会;还有人……那是幸运中的幸运……”向老头的声音愈发低沉,“那些人重伤了巨龙,服下龙血后,激发了各式各样的天赋技能,他们的后代则依据自身的天赋等级,分化成了天赋者和觉醒者。”
程叙立刻捧场地鼓掌,“讲得好!”
司麒瞪他一眼,“还没讲完。”
果不其然,向老头顿了顿,又道:“桑清波……是我闺女在凌云山下捡到的。”
很突兀的转折,程叙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跳到桑清波身上了,他有心想问上一问,被司麒捏了捏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
“他的脉象非常奇怪,我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患者。”
“患者?”程叙脱口而出,注意到司麒的视线立刻在嘴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没错,他的脉象,显示他是一个将死之人!”向老头站起身,眼上白布随风而动,“他是第一个,却不是唯一一个。”
司麒沉声道:“第二个是谁?”
程叙立马捏捏司麒的手指,提醒他:你出声了!
向老头缓缓转头,那双被蒙住的空洞眼眶盯着程叙的方向。
程叙心底咯噔一下。
“第二个,就是向十二。”
别名向十二的程叙:“……”
他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
司麒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惊讶,他轻轻拍了拍程叙的手背以作安抚,把另一只手伸到向老头面前,“请您把一把我的脉。”
向老头眼皮一跳,伸出手指搭上司麒的脉博,屏气凝神,若有所思,而后又精准地搭住了程叙道手腕。
他迟迟不说话,程叙紧张得连气也不敢喘,音量轻得生怕惊扰他道:“向阿公,他、他莫非就是那第三个?”
向老头收回手,面无表情道:“他身体健康,脉象稳健,只是肾水虚亏,你们年轻人不要过分贪玩,最近多节制些。”
程、司二人:“……”
司麒轻咳一声以掩饰尴尬,“那,依您来看,桑清波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
向老头抬起头,目光似乎投向悠远的天际,“只有一种解释——他……不是人。”
司麒突然感觉到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他转头一看,发现程叙正在用力掐自己的人中。
司麒:“……”
程叙:“……阿公,你有什么证据?”
“桑清波是凌云山上木灵所化,吸收龙血后才有了人形,向水在一棵桑树底下捡到他,那时他灵智只有几岁,和现在的向天歌没什么差别,名字也是向水取的。”
程叙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是个什么灵,“那我又是什么身份?”
向老头:“你不是灵。”
司麒问:“为什么?”
“捡到他时,他记得自己的名字,说明有过前尘往事,但他……确实也不像是人。”向老头顿了一下,补充道:“从脉象上来看。”
向老头慢悠悠地捋捋胡子,提醒道:“你们现在去凌云山转转,回来还能刚好赶上饭点。”
程叙还在犹豫,司麒一把拽了他就走。
“轰隆隆——”
巍巍凌云,高耸入云,程叙抬起头往上看,不知是不是在阳光的照耀下,那云间似乎有一片金光闪过,其中一道黑影隐约闪现。
再揉揉眼,抬眼看去,那道金光却又消失不见了。
“司麒……你刚刚有没有看见,上面好像有东西?”程叙不确定地指了指天空。
司麒抬起头,又直视程叙的眼睛,“没东西,是你眼睛出问题了。”
程叙惊呆了,没想到司麒现在都学会人身攻击了?!
司麒见他那副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忙解释道:“你现在的眼睛,是金色的!”
程叙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不用担心,这个过一会就正常了。”
司麒突然握紧程叙的手,“你当初,是在哪里被救出来的?”
“在山底下。”
“山底下?”
“对,听说那天之前恰好发生了山崩,搜救队来了好几次,都没发现生命迹象,要不是向五和向十一,我说不定就真的被活埋了。”
司麒反问道:“你以为你是被活埋了?”
“难道不是吗?”
司麒深深看他一眼,“我倒觉得,你像是——”
“苏醒了。”他薄唇中吐出三个字,神情莫测。
程叙伸手把司麒脸上的面具摘下来,这动作让司麒愣了一下,“怎么了?”
程叙深沉地盯着他,“刚刚总觉得,你变得有点陌生。”
司麒怔住,抿了抿唇,低声道:“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害你。”
程叙眼瞳之中,司麒的那张脸像是逐渐褪色,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无数嘈杂的人声和噪音往他耳朵里钻。
他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之间,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不知道向天歌准备了多少饭菜,可别浪费了。
*
凌云山上,巨龙传说。
叙是这世间最后一条守护神龙,他能呼风唤雨、招雷引火,是条兢兢业业热爱世间万物生灵的好龙。
他在这世间没有敌手,也没什么朋友,除了他的守护兽,麒麟一家。
麒麟之中,麒为雄性,麟为雌性,皆为瑞兽,负责守护龙的安全。
要说这龙自身实力已经是世间顶尖,怎么还需要其他瑞兽的保护?
盖因龙作为守护神兽,不能对任何生灵出手,否则龙堕九天,再难复位。
但龙作为守护神兽,又怎会有其他生灵想不开去对付他呢?
叙觉得自己大概是千万年来最倒霉的一条龙。
近日里成千上万的人都围在凌云山脚下,不知在那里筹谋什么,把他的好风景都挡住了,他兴致起来去听了一耳朵,竟然有幸听见了他们计划屠龙的全过程。
最后一条龙本龙:“……”
真是愚不可及,他一条龙要是能这么轻易被人杀死,那他下辈子还不如当个人呢!
叙嗤之以鼻,摇头摆尾往家里飞。
他在家门口撞到一颗蛋,正好也有点饿了,刚想把它吞进嘴里,这颗蛋就碰瓷似的贴到他嘴上。
他“嘿哟”一声,被这高尚的送死觉悟所感动,直接把它吞进嘴里,“嘎嘣”一口就要嚼碎咽下去。
远处正好看见这一幕的麒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奔过来让他撒嘴,“主上!这是我家小儿,千万嘴下留情啊!”
叙一听,连忙把人家儿子吐出来,“你确定里面是个麒?”
“喀拉拉——”蛋壳裂开一条缝,一只湿漉漉的麒麟头探出来,“哞哞”地叫,又软又嫩。
叙都快被吓死了,总觉得是自己刚刚不小心咬了一口,才让小小麒成了早产儿。
不过这小小麒活力四射,每天在他洞府门口不是唱歌就是跳舞,还每天早上三点钟就起床,在他门口背自创的麒麟宣言:龙主!您守护万物,我守护您!
叙脑袋都快大了,不知道他一个早产儿哪里来那么多澎湃激情,暗暗想到:还你保护我呢?还没他一根龙毛大,敢说要保护他?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话竟然一语成谶。
那天,凌云山上血流成河,乌云滚滚,雷霆震怒!
流的是麒麟血,罚的是龙堕天。
抽筋剥皮,镇压于不见天日的地底之下,任人踩踏,作万物之最卑。
自此以后,世间再无神龙,也无麒麟。
*
向天歌推推程叙,“今天的菜不好吃吗?你都没怎么动筷子。”
程叙愣了愣,抬眼看向身边的司麒。
司麒勾勾唇角,“变成人之后,胃口也变小了?”
第116章 苏醒
“生命体征出现异常波动, 他就快要醒过来了……”
“根据之前的情感束来看,这绝不是一个正常的人造人会出现的反应。”
“注意你的言辞,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是那位复活了?”
“上面的意见是暂时继续观察,看看他现在能不能听话。”
……
耳边的谈话声如潮水一般退去, 程叙没有睁开眼, 甚至连眼睫也没有颤一下, 仪器上的数据维持着昏迷状态所呈现的波动。
周身所在之处暖洋洋的,源源不断的能量从太阳穴上贴着的电极片传输进来,这恍如隔世的体验让他有些愣神,像是躺在营养舱中,加上方才那些工作人员的话中的内容。
他这是……回到了星际时代?
为了防止第二个世界开头那种失忆的情况,他曾经刻意给自己设定了记忆锁, 触发条件就是主角亲手做的一种食物。在潜意识里,他也会努力让自己恢复记忆这件事变得顺理成章。但在虫族世界, 要不是有亚特莱恩那么一个穿越地球人的变数, 他绝不会得到自己的记忆。
而后来, 主角仿佛明白他的心思, 似乎在若有若无地配合他,但世界走向却逐渐诡异起来。
上个世界,不知谢文宣抽了什么疯,竟然吃了那盘隔夜炒饭不说,还表现出了严重的食物中毒症状, 导致司麒对这种食物有了阴影, 程叙也就一直没能够得到自己的记忆。
现在,他只有三个问题想知道。
第一, 时空局为什么要给他安排这种任务,或者说, 这些任务,真的就是时空局安排的吗?
在所有世界进程中,程叙逐渐意识到一个事实——也许,世界主角另有他人。
换句话说,每个世界主角仿佛都在命运的安排下接近他,与他相爱,过完一生。
程叙,更像是那个被攻略对象。
第二,所谓的世界主角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其他的暂且不言,世界中其他角色,父母、挚友、敌人……仿佛都是一次性利用的npc角色,偏偏这位世界主角,像是快可收回利用的材料,每次都能与程叙遇见并成为共度一生的爱人。
第三,关于他自己,他真的……就是个普通的人造人吗?
假如说这些世界都是为他刻意安排,精心打造的,他身上究竟有什么东西是值得那些人如此大费周章的?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假如一直被困在这里,他就永远无法知晓那些真相。
营养舱里有恒温控制和固定的光照设置,躺在里面的人无法感知外界的环境变化,他也无从得知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程叙身为人造人,对实验室并不陌生,但现在,他开始觉得这里处处都显得冰冷,他的身份与人生,都像是按照别人设置的轨道,就连所谓时空局,大概率也只是一个虚拟出来的幌子。
实验室需要有人一直守着,处理样本动向追踪观测等工作。
星际人类身体素质强悍,并不在意日夜颠倒,即便现在可能是深夜,实验大楼仍然会灯火通明,守卫重重。
程叙的耳尖捕捉到一阵远去的脚步声。
“这个数据不太对劲,他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了,你和我去检查一下那台仪器。”
“好的。”
石霖掀开仪器的盖子,皱了皱眉,对傻站在一旁的助手道:“你这么搞的,试剂浓度太高了也没发现吗?”
助手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石教授,之前的浓度太低,结果都不太显著,所以我就斗胆换了高浓度的,虽然数据有点问题,但是最后测试性试验非常完美。”
“测试性试验?”石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助手一脸自豪道:“昨天我把这份样品混合在实验体的营养舱溶液中,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排异反应。”
石霖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这间实验室里能称得上实验体的生物只有一个。
助手见他表情不对,想邀功的心思也歇了,讷讷不敢言。
石霖气个仰倒,指尖都快戳到助手鼻子上,几乎是破口大骂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你这么个糟心玩意儿!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就私自动手?!你知道这个后果有多严重吗?”
“你真以为他就是个普通的人造人?我告诉你,不管你背后站着谁呢,只要他出事了,甭说是你!我都要被扫地出门!”
石霖快步转身,几乎是飞奔一般跑到营养舱边去查看程叙的情况。
助手见他反应如此之大,只敢在背后蚊子般小声叫了一声:“石教授……”他连忙跟在石霖身后过去,却只见石霖僵立在营养舱边的背影。
他生怕真的出了什么事,忙探头去看,却只看见——那空空如也的营养舱。
人不见了!
程叙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他不知道那群实验室的人究竟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他现在的状态弱到简直不像是一个人造人。
他胸腔里的心脏急速跳动,夸张的频率像是几乎要蹦出体外,额上密密麻麻全是冷汗,汇聚成一颗颗汗珠滚下来,落在湿漉漉的长睫上。
在营养舱里不能身着任何衣物,他浑身赤|裸地逃出来,在门口随手拿了件白大褂样式的实验服裹在身上。
实验室大楼构造并不复杂,可层层门禁森严,程叙小心翼翼避开摄像区域和人体感应灯的感应范围,摸着黑在走廊里穿梭。
他的喘息声在空荡的长廊里实在太过明显,透着一股体力透支的灯枯油尽之感。
前面有扇窗,程叙上前看了一下,窗户是封死的,只能根据地面离他的远近来推测高度。
看这个范围,应该是在25层左右,别说以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是原来的人造人鼎盛状态,从25楼打破窗户跳下去也要全身瘫痪。
“人不见了?”
“这么点时间,他跑不了多远。”
“给我搜!”
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传过来,有脚步虚浮的研究人员,也有扎实沉稳的专业安保,他们身上通常配备了高杀伤力能源武器。
程叙扯了扯嘴角,视线注视着窗外的风景,高楼林立的夜景和虫族很像,但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
“你在里面加了标记物吗?”石霖头也不回地问助手。
助手忙道:“加了的!13号纳米标记物。”
石霖从桌面上拿了一支检测药剂,“他肯定没穿鞋,这种药剂能和13号纳米标记物发生荧光反应,让安保队向地面喷洒药剂溶液,应该能清晰地追踪到他的脚印轨迹动向。”
助手手忙脚乱地联系安保队。
安保队队长郑锌在搜寻一间实验室的时候,接到了助手的通讯。
“能显示足迹的药剂?为什么不早点说?”他脾气显然不太好,一听这么重要的东西现在才拿出来,便不耐烦到了极点。
郑锌转身出门。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股力量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袭来,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将他的左手牢牢锁住,不得动弹。
他反应极快,在左手传来剧痛的同时,立刻右手掏出能源枪,朝背后连射三发。
他对自己的枪术很自信,即便在不好开枪的角度,也必定至少有一发命中了对方。
果不其然,他的鼻尖已经嗅到了血腥味,可身后那人愣是连哼也没哼一声,要知道,被能源枪伤到,不仅是单纯的痛感,还随时伴有被灼烧的痛苦,伤口边缘一般都会呈现烧焦状态。
假如不是场合不适宜,郑锌几乎想要和对方切磋一番,他舔舔唇,兴奋道:“你放开我,我能保证让你留条命,不被实验室那群人搞死。”
郑锌没能得到回答,下一秒,他便后脑一痛,失去了意识。
程叙痛到连呼吸的动作都不敢做,他余光瞄见郑锌仍然紧扣在扳机上的手,强行掰开对方的手指夺过那把枪,照着自己的伤口给郑锌同样的位置来了一枪。
为了防止他突然醒过来,程叙不放心地又按住他的后脑往地上撞了好几下。
他换上郑锌的衣服和鞋,拿走了能源枪和以及智脑,并特意在离开前,利用对方的面容和指纹在智脑上开设了一个儿童账号。
强行抹除账号主人信息或更换生物密码会被智脑判定主人可能遭遇意外不测随即报警,但儿童账号能够使用智脑80%的权限以及50%的资金,却不会出现上面所说的这个问题。
程叙扯了一张口罩戴在脸上,盖住满脸是汗的苍白脸色,努力忽略伤口传来的灼烧感,挺直腰背神态自然地进了电梯。
安保队长的智脑门禁权限简直高得令人难以想象。
程叙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出了实验室大楼。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他现在身上有伤,没有合法有效的身份信息,几乎是无处可去,也没有人能够投靠。
程叙打了一辆车,打车去了一个市中心最好的酒店。
然后再从那个酒店,步行去了两条街外的小旅馆,利用外送软件购买了大量的药品、食物以及几十件衣服和一只空间收纳装置。
程叙裸着上半身,面不改色地往自己侧腹的原形伤口倒消毒水,液体一接触到皮肉上的高温伤口,便发出“滋滋——”声响。
不知道实验室给他打了什么药,但他现在必须要好好养伤吃好喝好,努力地尽快恢复体能。
在他给自己缠纱布的时候,小旅馆的电视机播放着无聊的新闻频道。
“帝国皇太子殿下前不久发表宣言,声称自己一定能收复失地,履行自己对群众的承诺。”
电视上出现一张放大的俊美脸庞,桃花眼却不显风流,笑意款款,目光坚定。
程叙定定看了几秒,淡淡道:”换台。”
智能电视换了一个娱乐台,主持人道:“哇!今天我们请到了一位很厉害的嘉宾!保证大家知道是谁之后也会发出像我一样‘哇塞’这种声音!”
“你说的我都开始期待了!究竟会是谁呢?”另一个主持人适时捧场道。
“当当当!有请我们的皇太子妃隆重登场!”
“哇塞!居然是皇太子妃殿下!”
穿着名贵,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致的男生伴随着bgm登场,大大方方朝观众的方向招手,听见主持人的话,羞涩又娇羞道:“还不能这么叫,我们还没有举行婚礼呢。”
主持人打趣道:“好吧好吧,那称呼您为准太子妃可以吗?谁都知道小馥少爷身份高贵,人美心善,和皇太子再配不过了!”
林馥笑了一下,眼神明亮又专注,“那也要看阿麒的想法,其实我自己是不太想这么早结婚的,因为我还想继续专注公益事业一段时间……”
“关机。”
电视瞬间黑屏。
第117章 我俩基因生出来的小孩肯定很好看
“沈司祈!”林馥刚下节目就拨过去一个光脑通讯, “你今天居然接得这么快?!”
“有事?”皇太子殿下那张尊贵无匹的俊脸出现在光屏上,语调冷得像个制冷机。
“要不我们就真结婚算了,也没人会再催你选妃,而且我们俩基因生出来的小孩肯定很好看!”林馥美滋滋道。
皇太子不带一丝感情地瞟了他一眼, 淡声道:“你想都别想。”
林馥抓狂:“我晕!你怎么就一副我好像很配不上你的样子?我可是万千少男少女的梦中情人!”
“梦中情人?”皇太子皱起眉, 低声重复了一遍, 似乎想起了什么东西。
林馥正要一脸自豪地给他科普,就见沈司祈的副官神色匆匆跑过来,耳语几个字。
他只模糊地听见“逃脱”“失踪”“搜寻”这几个字。
下一刻,沈司祈勃然色变,怒气冲冲站起身,通讯光幕也随之被挂断。
沈司祈像是遇到棘手的事情, 林馥也不好意思再多叨扰,讪讪对着消失的光幕嘟囔一声, “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十分钟后, 旅馆的大门被一脚踹开, 一排身着制服的皇家士兵列队而入, 神色严肃,金质纽扣灿光熠熠,白手套紧握泛着幽冷光芒的能源枪支。
军靴扣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宽大帽檐下露出来人的脸。
旅馆老板神情呆滞,看见这张脸忙不迭地从前台跑出来。
“您、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皇太子身边的副官卫荣光, 他也身出豪门贵族, 这张脸常年伴随着皇太子活跃于各大新闻媒体和报纸头条之上,几乎没有一个帝国公民不认识他。
卫荣光没有回答旅馆老板的问题, 扫视一眼这旅馆内的环境,冷声下令道:“进行地毯式搜寻, 任何能藏得下人的地方都不许放过。”
“是!”
旅馆老板慌里慌张地看一个个皇家士兵冲进了他的旅店,伸手拦却被视而不见地绕过,顿时崩溃大喊:“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我可是知法守法的好公民!”
卫荣光这才将视线移向旅店老板,“放心,搜寻过程中产生的任何损失,皇家都将会以十倍价格赔偿给你。”
与此同时,老板听见从楼上传来的暴力翻箱倒柜声以及旅客惊慌失措尖叫的声音,两眼一翻,摇摇欲坠,“我的店啊!”
片刻后,士兵站在卫荣光面前汇报,呈上一个智脑,“报告长官!没有发现可疑人物的踪迹,但在房间里找到了郑锌的智脑和大量沾血纱布,从血迹的新鲜程度和纱布数量来看,目标应该受了能源枪伤,且离开的时间并不久。”
又有一名士兵跑过来道:“在店里发现了大量违规秘药和违禁品!另外还在旅店老板房间内的壁炉中发现人体骨灰,根据规模初步判断死亡人数不少于二十人。”
卫荣光鹰目锐利,直直射向面色惨白的老板,意味不明道:“知法守法的好公民?”随即吩咐身边的士兵道:“将人带走!旅店查封!”
老板一个腿软,“噗通”跪倒在地,两眼翻白,晕死过去。
程叙并没有在小旅馆呆太久,只把那里当作来一个用于处理伤口的临时落脚点,也不知道自己阴差阳错地逃出了一家黑店。
他直起身,透过悬浮车窗看着卫荣光带着皇家士兵进入旅馆,司机催促他道:“你要等的人还有多久才来?”
程叙收回视线,道:“走吧,他不会来了。”
司机启动车辆,摇摇头道:“他也太不守信用了,你要去哪儿?”
“去最近的海吧,或者最高的楼。”
从码头走能降低不少风险,或者非富即贵的繁华地带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避人耳目的作用,皇太子刚刚上位,肯定不敢把手伸那么长。
但司机眼皮一跳,越想越不对劲,正在斟酌犹豫要如何开口安慰他时,就听程叙道:“还是去星际跃迁站吧,我要离开这个地方。”
“离开这个伤心地好啊!年轻人可不要做傻事!”司机见他这么说,总算松了一口气。
程叙愣了一下,明白他是误会了,索性将错就错,低低应了一声,“嗯。”
他五官隽美却面无血色,眉梢挂着淡淡的忧郁,把被伤透的形象演了个十成十,让司机唏嘘不已。
“小兄弟,其实你再过个几十年回头看,也不过就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感情上的事情谁也没有办法,只能靠自己想通,说不定你人到中年再回来看,还会觉得感慨万千呢。”司机干巴巴地笑起来,努力活跃车内的气氛。
程叙没笑。
司机假装不经意地从后视镜观察,看见乘客无动于衷的脸色,像是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鹅,瞬间闭上了嘴。
他干咳一声,“咳咳,前面就快到目的地了,你一个人出行要注意安全啊。”
“谢谢您,我的智脑没带出来,稍后将车费网汇给您吧。”乘客鸦羽般的长睫低垂,声音轻得像是要消散在空气中。
司机立刻脑补了一场爱恨情仇断联出走的狗血戏码,大度地挥挥手,“没事儿,我不缺钱,也就是平时无聊没事干才出来载载客,你路上小心啊,千万要注意安全。”
程叙抿唇笑,“谢谢。”
程叙下了车,扫了一眼悬浮车牌号记在心里,并没有进入星际跃迁站,转身去了公共卫生间。
几分钟后,一个打扮成嘻哈风的年轻人从里面走出来,步伐六亲不认,看起来吊儿郎当的。
星际跃迁站门口的公示栏张贴着征兵广告。
程叙一目十行扫过去,大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奔赴前线报名,免车船票,包食宿且发放一定津贴。
甚至不需要身份信息就能参与。
程叙顺着指引通道往右拐了个弯,眼前是一条约莫二十来人的队伍。
他低调地排在末尾,略略观察了一下那些应征者,多是些肤色黑、手上长茧的中青年,谈吐间就能透露他们的习性。
前面有几个人正在交谈。
“我表叔就在里面,听说他前几个月又升了职级,到时候过去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真羡慕你,里面还有熟人在,唉,我是要靠自己打拼咯……”
“别这么丧气,我就是去混口饭吃,我看你体格不错,万一在这次收复战里立了大功呢?那到时候说不定还需要你关照关照我。”
“真希望有那么一天!”
几人哈哈大笑起来,脸上满是意气风发。
程叙垂眸。
他们的希望注定要落空,这批招来的不会有人能够晋升:不需要身份信息,也不筛选身体素质,摆明了就是送过去打头阵的炮灰,管他是底层民众还是别国探子,最后的结局不过都是一抔黃土。
皇宫。
沈司祈面色淡淡,浏览着智脑上传来的前线简报。
卫荣光低声道:“据我们的人打探,大皇子在暗中又招募了一批士兵。”
“每年的士兵额度都是规定的,今年的已经招满了,剩下的估计也没什么好苗子,他这么做是要掏空壮年劳力,还是说……他要造反不成?”沈司祈指尖富有节奏地轻扣桌面,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蓦然停下。
卫荣光凝滞了一瞬,语调干涩,“前线目前战况很不好,伤亡人数日益陡增,但收复进程却没什么渐长,他打算……采用人海战术。”
说白了,就是招了一批人肉盾牌过去。
“蠢货,你派人盯着点前线。”沈司祈冷声道,转而又提起另一件事,“那个实验体的下落,寻找得怎么样了?”
“目前还没有找到,自那个旅馆后,对方就失去了踪迹。他身上没有带智脑,无法乘坐交通工具,我们猜想他应当还停留在市中心范围内,已经对智脑售卖登记处进行严密管控,并且登发了具有他详细面貌的逮捕令。”卫荣光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口,“殿下,博士那边又传来消息,说是发现您在实验进程中情感束波动很异常,询问您是否需要接收实验记忆,您看……”
“不必。”沈司祈抬手制止他的话语,神色淡漠又无情,狭长的眼眸毫无波动,“我的目的是想复活那位元帅,你看这个实验体的所作所为,居然胆小懦弱到逃跑,有哪一点与那位相似?这条路是走不通了,让博士那边终止实验计划。”
“那个人造人,绝不能被其他人发现他的存在,尽快抓到人。”他站起身向外走,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嘱咐卫荣光道:“所有实验数据都销毁吧,不要让其他人抓住我们的把柄。”
卫荣光恭敬低头应下,”是。”
实验室大楼,顶层。
“博士,接到皇宫电话。”一名研究员走进来,俯在博士耳边道。
须发皆白的老头摸摸胡子,“皇宫那边怎么说?”
“销毁所有实验数据。”
老头手下力道一个没控制好,硬生生揪断了好几根胡子,不可置信道:“你没和卫荣光说让皇太子自己过来一趟接收实验记忆吗?”
研究员道:“我问了,卫副官说他说了,是皇太子听了之后亲口下的命令。”
博士的眼神移到眼前玻璃罩内的一方灌满营养液的容器装置内的那颗小如豆苗的胚胎,喃喃道:“销毁所有实验数据……”
“这皇家人可真够心狠的,连自己的崽都要消灭。”博士眼神惋惜又遗憾,“……这绝对是我最伟大的一项研发,竟然想到了利用精神束融合基因样本,他俩融合后的基因波段多漂亮啊。”
第118章 不受待见的皇太子
程叙压低头上的鸭舌帽, 在负责人递过来的登记册上写下自己的信息。
负责人眼也没抬,接过表格,随手一指。
“余佑是吧?坐那边去。”
程叙默不作声地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不知是不是由于这次只是想选拔送死炮灰的缘故, 所有流程看起来似乎都不太正规。
身边人都按捺不住聊起天来, 有的人是在贫民窟一带接到征兵的传单, 有的人是像程叙一样在不起眼的公告栏、楼道里那堆五颜六色的小广告之间发现了这张征兵传单。
甚至隐蔽得不像正统官方,却又敢在公共场所明目张胆宣传,因此……背后之人虽有权有势,但脑子似乎不太清醒。
这么一块门槛极低、待遇优厚的大奶酪大剌剌摆在面前,自然有不少人动了心思,以底层人的见识, 甚至没有深入思考这块美味馅饼背后所隐藏的不合理性。
程叙掩住侧肋仍在灼烧的伤口,又压低帽檐, 一副需要闭目养神的模样, 旁人就算有搭讪的念头也打消了心思。
片刻后, 负责人走过来根据名单顺序点人排队, 随后带着他们登上了一艘星舰。
“你们既然填了报名表,以后就是一名光荣的帝国军人!要听从指挥,服从命令!为帝国冲锋陷阵,为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
“倘若有人不敢,现在就可以下去!十分钟后, 再也没有你们反悔的机会, 战场上不需要懦夫!我们要的是精兵!是将才!”
这一番心灵鸡汤灌下来,即便是方才生出点后悔心思的人, 也被鼓舞得热血沸腾,不愿做个临阵脱逃的窝囊废。
“很好, 没有一个人逃跑!”负责人满意地点头,“我是你们以后的长官金蕉,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现在,全体作适当休整,再过一小时后,我们就会奔赴前线!”
有人举手问道:“长官!我们到了前线就要立刻开始作战吗?”
金蕉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先休息,到那里我会告诉你们详细安排。”
没有人再提出疑问,环顾四周一圈后,金蕉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一室沉默。
随着星舰缓缓启动,要奔赴战场的真实感才逐渐笼罩每个人的心头。
果然不出金蕉所料,大约一小时后,星舰缓缓降落。
“这里就是我们的训练基地,我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三天的训练,绝不会让大家打无准备的仗。”金蕉一脸严肃,大义凛然。
三天?怕是只够训练出临死时摆什么姿势最好看。
身边传来一声哼笑,程叙瞥了一眼,是个打扮看起来比他还要桀骜不驯的年轻人。
那人极其敏锐,迅速捕捉到了视线来源,和程叙对上目光,还挑了挑眉,很是嚣张。
程叙反倒又看了他几眼,看得那人嘴角抽搐,瞪了程叙几眼,心下暗自嘀咕起来。
三天很快过去,他们这批人终于再次登上了星舰,值得一提的是,那位嚣张男在这几日迅速和程叙混熟了,矮个子里挑高个,他们俩作为综合素质较为优秀的种子选手,经常被负责人分成同一组进行对抗训练。
这打着打着,难免产生了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情。
当然,以上是那位嚣张男的看法。
嚣张男,名为钟桓,不仅是个自来熟,还是个不会看脸色、情商极其低下的自来熟。
比方说现在,钟桓一脸熟稔地低声问程叙,“你确定现在还不跑?”
得益于某天训练后发放的一支恢复剂,程叙侧肋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这几天吃好睡好,心情无比舒畅,因此也乐意回答钟桓的问题,“跑什么?这里多好?”
姑且算是他唯一的去处了吧。
钟桓急了,悄声道:“深蓝荣耀!”
见程叙像是没听见,他又重复了一遍,“深蓝荣耀!”
程叙疑惑道:“深蓝荣耀?”
“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钟桓嘟囔道,随即自己接上下半句,“永不褪色。”
帝国的旗帜是一片汪洋。
程叙没说话,逐渐确定钟桓的来历。
钟桓瞪他,“你难道没感觉到吗,这次根本就没有有价值的情报!”
程叙看了一眼前方的金蕉。
钟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了然地压低声音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联邦的情报人员,我已经和组织打过报告了,这次行动毫无侦察价值,申请调回。”
他就知道钟桓不是什么正经帝国人,原来是个联邦情报员,估计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菜鸟,把他也认成了自己人——毕竟,像程叙这样的长相与实力,实在和其他人天差地别,一看就是别有目的。
程叙淡定地糊弄他,“做事要有始有终,我不走。”
“你不会以为讲这种傻话我会佩服你吧?”钟桓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当然是生命最重要,只有我们保留性命才能为联邦做出更大的贡献!”
程叙示意他看窗外,“你知道这是去哪里的路线吗?”
钟桓不以为意的望过去,“不就是前线吗,再走几步就能回到联……”
是前线没错,但……
话没说完,他虎躯一震,神色惊恐,低呼道:“不该是这条路线!”
这三天,他们不仅需要训练,还需要接受思想教育训练,大致是要为大皇子殿下抛头颅洒热血吧啦吧啦,所以这次征兵是谁的手笔几乎一目了然。
原本程叙也以为他们是大皇子用来打头阵的人肉盾牌,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说不通,一来训练基地内的总人数规模太小,充当炮灰都不够敌军塞牙缝的,二来他们的训练内容中还有一项很特殊的课程——伪装课。三来就是他们现在所行进的方向……
身边钟桓已经开始一扫脸上的郁闷之色,开始跃跃欲试起来,他甚至兴奋地问程叙,“你说这次我们能得到什么情报?会不会是那种能受封少将的?”
“那还是换个办法快些。”
“什么办法?!”
程叙淡淡吐出两个字,“做梦。”
钟桓瞬间像朵蔫了的小花,耷拉着头。
星舰舱门缓缓打开,金蕉并没有急着下去,而是面色严肃地看着众人道,“你们要记住,下了星舰,上了战场,就只能记住自己是帝国的士兵!把对大皇子的忠心藏在心里,在外绝不可提到与大皇子相关的事情,一旦有人泄露,便军法处置!”
他打量众人一圈,似乎在程叙和钟桓的脸上短暂停留了几秒,随后厉声喝道:“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道:“明白!”
金蕉带着他们下了星舰,走到了一处营地。
一个肩章有好几颗星星的中年人在那里等候已久,他周身的煞气,绝非斩杀一两人能够练就,光是站在那里,整个人便恍如一柄从尸山血海之中锻造而出的利剑。
那人看也没看他们,问金蕉道:“都在这儿了?”
金蕉点头,和他耳语几句,那人微微颔首,转身就走。
众人列队而入,分别被安排在了不同的胶囊宿舍,四人一间,但不知道什么缘故,程叙这间只有两个人——他和钟桓。
钟桓还在磨磨蹭蹭收拾东西,程叙已经出了门打算去附近转转,说不定能够得到一些信息。
这一出门,他恰好就遇上了正和中年人交谈的金蕉。
中年人眼神锋利,视线冷硬得像是能活活把人割伤,短短几秒,他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能源枪上。
程叙摸到手腕上的空间按钮,那里面也有一把能源枪。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落脚点,暂时并不想换地方,但要是对方不留情,他也只能……
金蕉突然出声道:“等等!”
程叙分出一点眼神给他。
金蕉毫无预兆道:“深蓝荣耀。”
程叙下意识道:“永不褪色。”
……没想到这个金蕉居然不是大皇子的人。
中年人撤开按在枪上的手,威严的脸上居然生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满意点头,“临危不惧,果然是我们的好男儿!”
……好吧,这位居然也不是。
程叙毫不怀疑,假如他迟疑个几秒,那把能源枪的枪口就会对准他的心脏。
“你这些日子表现不错,今天下午你会来一位新的室友,你的本次任务就是尽量取得他的信任。”金蕉顿了一下,“这个任务有些棘手,连将军会帮助你。”
连将军估计就是那位中年人。
程叙面无异色地应下,他正要离开,又被金蕉嘱咐道:“你那位室友,叫钟桓的,有些奇怪,你要注意防备他。”
……你们联邦人确实一个比一个奇怪。
程叙:“……好的。”
程叙回房间的时候,钟桓还在宿舍里铺床,他满头大汗地问程叙,“对了,既然你知道的东西比我多,那应该权限比我高吧?这次有没有什么任务啊?”
程叙面不改色道:“下午会有位新室友过来,我的任务是取得他的信任,你的任务就是……”
还没等程叙编好,钟桓就一脸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我的任务就是帮助你取得他的信任!”
程叙看着他邀功的眼神,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位新室友是在午休的时候过来的。
门被推开的时候,对方落在地面上的脚步声才有了点细微的动静。
他绝对是位受过专业训练的高手。
程叙心里突然冒出一点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预感成真。
那位新室友对上坐在床边的程叙的视线,极有礼貌地点头打招呼,“你好,我叫宋祈。”
来人那张脸和皇太子殿下截然不同,就算是卫荣光站在这里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程叙看了“宋祈”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了脸。
第一次这么不受待见的皇太子殿下:“?”
第119章 高明!实在是高明!
沈司祈竞选皇太子之位时, 就曾向民众承诺会收复帝国边境被联邦占领的地盘。
而他的有力竞争对手大皇子在皇储之争落败后火速亲自带兵去了边境,此举倒是又为对方挣了一笔名声。
帝国皇帝卧病在床,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时日无多,即便沈司祈明面上成功坐上了第二把交椅的位置, 可谁能笑到最后却还是未知数。
但大皇子这么一出手, 他要是再亲自带兵难免有跟风效仿之嫌, 可躲在皇宫里指挥哪有皇太子亲征来得更得民心?
沈司祈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让人无可指摘,既然他大皇子亲自压阵,那么他就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丢掉尊贵的皇子身份,战胜之后, 高下立现,不仅能获得民众支持, 还能让所有将士心服口服。
他预料到这个过程不会太顺利, 但也没想过……会在开头就遇到这么一个棘手的小麻烦——他的新室友, 似乎并不欢迎他。
好在, 这里不止一个新室友,另一个看起来倒是好相处些,看起来外向几分。
钟桓一看程叙居然给新来的室友摆冷脸都傻眼了,但随即他就恍然大悟!
高明!实在是高明!!
这“余佑”果然手段非凡!他来这么一下,对方必定不会认为“余佑”的任务就是要取得他的信任!
而他钟桓, 身为联邦好战友!就能顺理成章地利用“室友关系不睦”这一借口来帮他们打好关系!
钟桓麻溜下床, 和新室友打招呼,“宋祈是吧?哎呀, 你好你好!我是钟桓,他叫余佑, 我俩也都刚来没多久!”
沈司祈为掩人耳目,特地让驻军此地的最高指挥官卫似泉安排信得过的手下人从其他地方调入一批精兵,自己再混入其中,所以这两人应当就是那批精兵里的一份子。
那位“余佑”长相无可挑剔,浑身气度不凡,大概是这批精兵中的精兵,本领高强的人,有几分傲气也不奇怪,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司祈总觉得他似乎有几分眼熟,也许是帝都哪家贵族子弟隐姓埋名跑到兵营里来历练……
这么一想,倒是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沈司祈微微对着钟桓颔首,“以后大家都是战友,多多关照。”
胶囊宿舍空间有限,四张床连在一块,钟桓睡在程叙的上铺,只留下两人的邻床还空着。
沈司祈有些犹豫选哪张床铺。
钟桓眼珠子一转,懊恼道:“我不知道还有新室友要来,另一张上铺都放满了我的杂物,要不你就睡这张下铺?”
他见沈司祈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说不出来的矜贵,觉着“宋祈”估计是什么重要的贵族子弟,能获取他的信任一定对联邦大有好处。
那估计也不会做出听了他这句话还硬要爬上去看看的举动。
沈司祈没有辜负钟桓的期望,顺着他的意选了程叙旁边的床铺。
钟桓见事情办成,立刻以自己要午休为由爬上床,把下面的空间留给两个人。
万事开头难,程叙的冷淡反倒让皇太子殿下燃起了熊熊斗志!
他立志一定要在短时间收服程叙这个人才。
程叙对沈司祈这满腔热血一无所知,他现在就是后悔,万分后悔,跑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不想见到某人,结果……!
不知道这人跑到这里来是为了做什么,看他那样子也不是为了抓人,甚至好像都没把他认出来。
程叙躺在床上闭着眼,头一次知道睡不着觉是什么滋味。
这几天帝国与联邦相安无事,驻扎在边境的两方士兵都在趁机操练。
他们这批“精兵”被连将军分别编入了不同的队伍,他们一个宿舍的倒都是在同一队。
不论是身体素质训练还是对抗训练,三人都在整个方阵中表现得出类拔萃,尤其是程叙和沈司祈。
沈司祈望着场上正在和另一人对抗的程叙,总觉得这幕场景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找不出由头。
但能确定的是,这人实力强悍,水平绝不在自己之下。
要知道,皇太子天赋过人,更是从小跟随帝国最强战力拜师训练,说是年轻一辈佼佼者也不为过。
这“余佑”究竟是哪家子弟……
恰在这时,程叙一记高鞭腿击中对手,动作干净利落,身姿帅气,引来一片喝彩声。
“好!!!”
程叙回到队列里,拧开水壶往嘴里灌。
沈司祈有心和他打好关系,便在他身边站定,语气温和道:“你的表现很令人惊艳。”
程叙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沈司祈偏头去看他,从他长翘的眼睫滑到高挺的鼻梁,视线直白得几乎要把程叙的脸烫个洞穿。
周围声音嘈杂,沈司祈以为程叙没听见,微微提高音量道:“你身手很不错!”
程叙斜睨他一眼,还是没说话。
那眼神里写着:所以呢?
沈司祈愣了一下,他出生就是皇子,后来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这种改头换面下基层的活动更是第一次参加,从来就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但程叙确实有本事,人才有脾气也正常,皇太子殿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似乎对“余佑”格外包容,想了想把这归于求贤若渴。
沈司祈再接再厉,不肯轻易言弃,爽朗笑道:“要不,交个朋友?”
程叙道:“不要。”
沈司祈嘴角的微笑僵硬了。
他耐着性子道:“为什么?”
程叙瞟他一眼,看起来比他更没耐心,“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他是帝国下一任继承者,凭他堂堂皇太子亲自伸出橄榄枝!
沈司祈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现在他不是皇太子,对方不愿意倒也正常。
“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我和皇太子有私交,假如你想投身到他门下,我可以给你引荐。”
这可是天大的馅饼,还是纯金馅的。
皇太子刚刚上位,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他们又恰好身在这片皇太子管辖的前线区域,要是能抱上皇太子的大腿,加官进爵都算小事,甚至能振兴一整个家族,带领族人走上人生巅峰,在帝都横着走都没问题。
想必正常人都不会拒绝这份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
程叙道:“没兴趣。”
沈司祈脸上都挂不住笑了,他甚至开始揣测程叙是不是对他有什么意见?
但这也说不通,假如说这人不喜皇太子,为什么又要跑到这里来为皇太子效力呢?子弹可不长眼睛,他杀的每个敌人,都是皇太子的功勋。
历史书会写,皇太子率麾下军队杀敌万人,却不会着墨一个名为“余佑”的小兵有什么丰功伟绩。
沈司祈再次反思了一下自己,认为还是他的问题——这么贸然地透露一个小兵和皇太子有私交,任谁也不会相信。
于是他再一次默默提高了对程叙的评价——心性坚毅,不为权势名利所动,还有一定的警惕心与分辨能力。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他投身于他麾下,就很难再被其他势力挖走,基本不会生出背叛的心思。
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沈司祈也不再多言,站在程叙身边和他一同欣赏其他人的比武,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啃下程叙这块硬骨头!
钟桓一直在偷偷留意这边的动静,见到程叙这家伙先是故意显露实力让目标注意到他,随后再不动如山,维持高手人设,居然还勾得那个目标对他大献殷勤。
虽然钟桓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果然!能比他权限高的人就是不一样!这智谋,这手段,这大智慧……真是令人咋舌啊!
既然队友如此给力,那么他也要想办法助他俩一臂之力!
夜晚。
军区开展丛林越野演习,三至四人为一小组,除了程叙之外,另两人谁也没有打算拆伙的想法,而程叙又碍于连将军和金蕉所谓的任务不能做出异常举动,三人便理所当然地组成了一个组。
刚戴上装备,进入丛林外围,钟桓突然发出一声大叫,“哎哟!哎哟喂——”
听起来很夸张,但夜色漆黑,大家只能看清其他人的眼睛和军用背包上的几根反光条,也不知道钟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程叙问道:“怎么了?”
钟桓语调痛苦又沉重,“怎么办,我肚子好痛,我坚持不了了,我要退出,你们继续吧……”
被钟桓悄咪咪拍了拍肩膀示意他抓紧机会的程叙:“……”
本来觉得钟桓也是个可造之材的沈司祈:“……”
程叙不太想和那谁独处,努力劝钟桓留下,由于内心有些慌张,嗓音听起来冰寒彻骨,“这要是在战场上呢?你这个行径就是逃兵!”
沈司祈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毕竟初来乍到,就算生气也不好开口训人,却不曾想程叙居然替他开口狠狠骂了钟桓一通!
一时间,他想得到程叙这个人才的心思愈发强烈!
听到程叙这一通训斥的钟桓更是想拍手叫绝,这演技太自然了!于是他也不甘示弱,誓要拿出自己最好的演技!声音气若游丝,整个人不管不顾往地上一躺,“我也不想当逃兵啊!可我是真的走不了了,我只希望,我亲爱的同伴能够把我那一份胜利也赢回来……答应我……”
程叙:“……”好浮夸的演技。
沈司祈也看出钟桓死活不想继续前行的想法了,他冷声道:“既然如此,余佑,我们先走吧,不要再耽误时间了。”
程叙被他突然叫了一声“余佑”差点没反应过来,他才不想和沈司祈一起走,试图挽回钟桓的想法,“钟桓,你身体真的很难受吗?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沈司祈震、撼、了……他没想到程叙冷冰冰的表面下,居然是这么一副重情重义的热心肠,以他的实力,问鼎冠军简直不要太轻易,可他却愿意为了猪队友浪费自己的时间。
时间一长,自然生变。
这种人实在太难得了,皇太子殿下简直想将此人引为知己!
钟桓拒绝得很爽快,“不用,我已经按下求救按钮了,等会儿就有人过来救我。”
这下程叙是半点理由都找不出了。
他僵着脸和沈司祈继续行进。
丛林中只有夜风拂动枝叶的簌簌声与夜虫鸣叫声,沈司祈有心想了解些程叙的个人情况,便低声道:“你家里人同意你从军吗?”
如此优秀的子弟,只要失去一个,就是整个家族的损失。
程叙淡淡道:“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
假如实验室那些白大褂也算父母的话。
沈司祈愕然,猜想“余佑”大概是某个家族不起眼的旁支,说不定还是那种生父风流、生母早逝的小可怜,否则完全无法解释家里人居然一直对他不闻不问的情况。
皇太子殿下不禁对这位自强不息的优秀人才生出了浓浓的怜惜之情。
他有心想缓和气氛,情商极高道:“你在军中成长得很快,一定会让那些你在乎的爱人朋友们感到欣慰的。”
程叙如实道:“没有朋友,有一个爱人。”
沈司祈心底松了口气,就怕这人不仅身世凄惨,还无牵无挂。
他心底确实也对“余佑”的爱人会是什么样子有几分兴趣,便饶有兴致地问:“你爱人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就你这样的呗。程叙腹诽了一下,半真半假道:“从前我们感情甚笃,后来两地分居,现在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为什么?”
“他接近我是带着目的而来的,和我在一起也只是为了利用我。”
再高的情商,在悲惨本惨面前也无济于事。
“他怎么能这么对你?!”经过一系列事件后,沈司祈已经暗暗把程叙当做了可以结交的朋友,这番话听得他怒火中烧。
沈司祈侧过脸,对上程叙明亮的眼神,在夜凉如水的丛林里,那双眼眸映着皎洁的月辉。
“是啊,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第120章 薄情寡义
沈司祈自己虽然在感情这方面是一纸空白, 却不免对这位可敬可亲的天才朋友生出些恻隐之心,他不由劝慰道:“这种薄情寡义的人,不要也罢。”
嗓音如削冰断玉,满是对那位负心人辜负“余佑”一腔真情的愤懑不平。
程叙古怪看他一眼, 旋即赞同地点点头。
沈司祈见这位朋友也不是什么为了感情就要死要活的肤浅之人, 更是觉得他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甚至开始思维发散,盘算帝都哪家豪门贵族还有能介绍给程叙的性格好人品也好的未婚青年。
“嘘——”程叙忽然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低低出声警告道:“戒备!”
“沙沙——喀……”树枝草叶被拨开的声音很细微,足以说明对方的谨小慎微,唯独那一声枯枝被踩到的动静在这方天地之间无限放大。
沈司祈刚搭上腰间的枪套,眼神开始寻找身边的掩体, 身边程叙就已经利落地抬枪连射四发。
四声迥异的惊呼此起彼伏地响起。
对面的几个人愤愤扔下身上的武器装备,站在原地等待救援组将他们带走淘汰, 议论间, 忽然有一人朝这边喊, “哥们儿, 枪法挺准啊!认识一下?”
程叙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沈司祈满脸恍惚地跟在他身后,
所以,刚刚“余佑”让他戒备,是想让他戒备什么?
程叙……程叙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而已, 所以他不想和罪魁祸首聊天……
罪魁祸首本首对此毫不知情, 非但没有察觉到人家的意图,还在接下来他们的一次次配合作战中惊喜地发现——他和程叙之间居然是如此的默契!
只需要一个眼神, 程叙就能立马意识到他的目的,两人从而以一套套配合战术成功将其他人淘汰。
“最后的胜利旗帜在一道山崖之上, 四周都是峭壁,只能靠徒手攀爬。”沈司祈对程叙道。
夜色柔柔,月色溶溶,月亮正巧悬挂于那片山崖之上,银白月辉照耀着岩壁嶙峋的崖壁,夜风拂过,石块咕噜滚落,落地一声轻响,假如换成人掉下来,绝不会如此轻松。
这座峭壁大约有几百米高,程叙抬头望去,几乎要把脖子都仰酸了,要想徒手爬上去,简直是痴人说梦。
程叙转头看了看,看见旁边有一片密林,便拉着沈司祈躲进去。
沈司祈不解,“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过了半晌,程叙才问道:“你能上去?”
沈司祈沉默了三秒钟,干脆道:“不能。”
对于皇太子而言,承认自己有做不到的事情,也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毕竟……从前也没什么人会这么没眼色,对他提出这种问题。
脱去皇太子的光环之后,他像是用宋祈的名字又活了一段人生。
程叙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们来时的那条路,“我们不行,但一定有人可以。”
沈司祈一惊,开始苦思冥想卫似泉曾经和他提过一嘴的几个精兵,但他思来想去,硬是没找到能有谁比他和“余佑”都还要厉害。
“你说的究竟是谁?”沈司祈终究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脱口而出:“据我平时观察,你几乎都在保留实力,你真正的实力怕是和卫似泉也有一战之力。”
卫似泉,卫荣光的叔叔。卫家是个特殊的家族,除了卫荣光这个怪胎弃武从文,不论男女老少,都在武学之道上颇有研究。
毫不夸张地说,帝国建立之初至今,就没有一个军方统帅不姓卫的。
沈司祈刚说完就后悔了,换作别人,他即便看出来了也绝不会轻易点破对方在保留实力的事实,但不知为什么,在程叙面前,他过去二十多年的皇家教养似乎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就好像他真的就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新兵“宋祈”。
好在程叙似乎并不在意,闻言还笑了一下,“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这一笑,恍若冰雪消融,初春降临,沈司祈突然间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吵闹得厉害。
沈司祈一直以为程叙是个淡漠的人,因为他从来没见他笑过,也很少主动和人开口说话。
但见了他笑起来的样子,他一眼就能看出来,程叙原来不是这样的。
他以前一定很爱笑、爱玩、爱闹,和人对视的时候,眼神温柔又礼貌,唇角微微翘。
沈司祈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让程叙性情大变的那位罪魁祸首,他心中甚至莫名有种想查一查那人是谁,为什么这么绝情,又这么决绝地伤害这样一个好人。
“你每次和人对抗后,都没有体力不支的表现,几乎就是在逗人家玩。”沈司祈眼里露出些笑意,心下为自己这么快就能和“余佑”谈笑风生惊讶不已,无故生出些莫名的成就感。
程叙被沈司祈一通夸奖说得心里舒畅,嘴角微微勾起,带点掩饰不住的小得意,心情颇好地为沈司祈答疑解惑,“这枚旗帜既然放在悬崖上,那么肯定有上去的办法。假如东西不在我们这儿,就一定在其他人手上。”
“其他人”没让他们等太久。
一行三人,其中两人小心翼翼地护着手中的什么东西,另一人则跟在身后,一双眼警惕地向四周扫射。
藏在密林中的两人都没有现身,而是选择了静观其变。
前面两人一个长脸,一个方脸,后面那人是尖脸。
三人在崖底站定,却迟迟没有动手。
长脸和方脸似乎是一起的,那尖脸像是后来的。
长脸脸色不太好看,出声道:“这是小方先找到的,你……”
尖脸好像意识到他要说什么,眼看胜利唾手可得,又怎么会甘愿放弃?
立刻不甘示弱道:“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是我跟在后面保护了你们一路,现在就想甩开我?”
方脸犯了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的胜利者只能是一支队伍……”
尖脸是个暴脾气,闻言当即就炸了,“你不早说?!”
话音刚落,长脸便毫不犹豫抽出枪,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林鸟四散!
方脸瞠目结舌,震惊地看向长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标志着被淘汰的彩色弹印迹,简直是欲哭无泪,“你……你这枪法是不是该回去练练了?”
长脸却没有他想象中的惊惶失色,脸上已经挂上了属于胜利者的微笑,“我教你一个道理,知人知面不知心~淘汰的就是你,刚刚不过是因为路上多个人多一份保障才留下你罢了。”
方脸性子实在太软,还想再说些什么……
“砰——”又是一声枪响,尖脸一发彩弹送走了长脸,颇为不屑道:“我也教你一个道理,反派死于话多。”
这下长脸的脸色更难看了,额角青筋迸动,面色涨红,拳头紧握,对着尖脸那副得意嘴脸几乎是咬碎了一口牙。
“砰——!”一发快准狠的彩弹不偏不倚击中尖脸的胸口。
顷刻间当场阵亡的三人:“……”
尖脸的嗓子叫起来比他的脸更尖,“是谁!!!”
四下静寂。
程叙慢悠悠站起身来,被沈司祈一把拽住。
沈司祈低声道:“不是我动的手。”
问题是,程叙也没动手。
程叙淡定道:“我知道,那些人就交给你了。”
沈司祈被他这份沉甸甸的信任震惊得无以复加,不知不觉就松开了程叙的袖口,眼睁睁看着程叙迈步出了密林。
月光将他的身形镀上一层光,莹润的光辉温柔得像幅画。
那尖脸一看见程叙,却像是见了鬼似的,立即闭上了嘴。
程叙抬眼一瞧,这尖脸可不正是那批大皇子手下的“精兵”之一?
在基地那短短的三天训练里,一群没受过什么文化教育的贫民被金蕉的各种鸡汤轻易洗脑,已经成了大皇子一派最忠诚的拥趸。
军中以实力为尊,连着三天,无论什么项目,在程叙和钟桓几乎是以碾压势的占据前两名后,众人都隐隐以他们为尊,即便心中没有几分尊敬的,见到这般强者也会忌惮三分。
换做是其他人,那尖脸估计还要闹上一闹,但要一见到程叙,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程叙捡起掉在地上的那样关键物品,直起身对尖脸道:“不是我干的。”
尖脸震惊!
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战利品都拿在手上了还在这里装无辜!!
不过他可不敢说出来,讪讪打了个哈哈,只敢心中暗自腹诽。
程叙拿到手就开始研究那台小装置,毫不在意自己的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密林的射程之内。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看得这边三人眼睛瞪得像铜铃。
那头程叙已经操作着小装置飞上了天,直上崖顶,奔着那面旗帜而去!
沈司祈提着枪出来,身姿帅气又潇洒,走到程叙跟前的时候,小装置正好飞了下来,那面旗帜恰恰就掉在了两人中间。
程叙没动。
沈司祈弯腰捡起来,迎上程叙的视线,耳麦里传来一句:“此次越野赛到此结束。”
沈司祈笑意浅淡,动作轻柔地把小旗子塞进程叙手里,“给你。”
程叙总觉得氛围有点不太对劲,他怀疑这家伙在借花献佛——明明他也有很大的功劳,怎么搞的像是他没出一分力,而沈司祈把象征着胜利的旗帜送给了他呢?
于是他推回去,一本正经地提醒他:“不要说什么给你、给我,这是属于我们两个共同的胜利。”
沈司祈握着旗帜,程叙的手握着沈司祈的手。
沈司祈蓦然抬眼,心尖猛的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