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港口黑手党的先代复活了?”
听着特务科的部下传来的消息,南森心里止不住的疑惑。“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亲自去调查。”
如南森进入组织犯罪对策科已经过了半个月,最近恰好科内在调查一起关于走私武器的案件,最新的报告已经提交上来,该走私的组织位于神奈川县,南森就顺势向上头反应要自主加入调查。
在获得许可之后,他当机立断乘坐电车前往横滨。
在来的一路上他思考着先代复活这件事。
港口黑手党是先代亲手创建的组织,即便他的死忠被森鸥外杀光,遗留下来的很多也是经历过先代时期的老人。这些老人说穿了就是墙头草的存在,他们不会因为森鸥外杀死先代篡位而和对方反抗到底,但如果先代真的复活了,这些人势必有很多会产生动摇,天然的倒向先代那一边。
毕竟黑手党也讲究一个‘义’字。这个‘义’也可以有多种解释,比如——遮羞布。
当初森鸥外上台的方式有诸多疑点没错,但他一是先代临死前最器重的私人医生,二是他有一名见证人太宰治。
因为没有实质的证据去证明森鸥外杀了先代篡位,那些打着为先代报仇名义的死忠们,也只能凭着自己的推断去反抗。
而森鸥外在这场内斗之中赢了,展露出他有成为这个组织首领的实力,其他的人见好就收,从善如流的表达出相信森鸥外是正常上位这件事。
但是,如果这时候先代复活,情况又会不一样。只要先代亲口说出森鸥外有图谋不轨之心,就算是为了维护道上的‘义’,港口很多老人也会直接倒伐,站在森鸥外的对立面。
因此,先代复活不可能会是森鸥外自导自演,他即便是想要找出组织里有多少潜伏着企图拉他下位的人,也不会用这种自挖跟脚的计俩。
相反的,森鸥外还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在这个消息让港口内部不稳之前,找出真正的幕后真凶,对组织成员做出一个交代。
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事情都可以从利益的角度出发,去推断出前因后果。
是对森鸥外没有利益可言的事件,那么做出这件事的人,就会是森鸥外的敌人。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得多。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先代是不可能复活的。假设如果真的复活,那对方第一个出现的地方不应该是在镭钵街,而应该是港口黑手党。
以先代的性格,他如果有着自我的判断思维,最先做的就是去港口将森鸥外和太宰治杀死。
那么这个复活就只会有两种结果。
一种是先代不过是他人乔装打扮,以此混淆视听、企图浑水摸鱼的产物。是这一种的话,对方就不会认识南森。
第二种……就需要他做个小小的调查。
趁着夜色,一个黑影悄悄的翻进一座陵园。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南森身形矫健,先是药晕了守园人,才从自己带来的背包中翻出工具,矜矜业业的开始——挖先代的坟。
南森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沦落到挖别人坟的地步。
但是没办法,这件事他想一个人调查,不想找帮手。虽然特务科里有不少优秀的特工,但人多了就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如果只有他一人的话,好歹被发现了,逃跑时也会利索点。
森鸥外表面功夫做的还不错,他上位后给先代举办了一个浩浩荡荡的葬礼,埋葬在私人陵园里,挑的地方风景也不错,而且周围百米内就只有这一座坟。
每年交了不少钱,守园人也很负责,将墓碑擦得很干净,周围也没有杂草。至少挖坟的时候会轻松一点。
他的速度很快,棺材的轮廓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眼前。戴着黑色面罩的南森,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这座棺材。不用打开,他就已经给推断出这个棺材里面早就没了尸体。
棺盖有被撬开的痕迹,偷尸体的人不地道,只是将盖子虚掩着,外面的沙土落入里面。尽管先代不是什么好人,在世时恶事干尽,但好歹也曾经是横滨响当当的黑手党首领,死后竟然是这副凄凉的样子,让人不免唏嘘。
南森倒是没有多少感慨,本身他对先代就没什么感情可言。但是为了保险,他还是将棺材里的土淘了一遍,确定没有尸体后才将它还原,并将自己来过的痕迹全部抹消。
在得到‘尸体被偷走’的线索后,第二种预判成立了。
有一个能够操纵尸体的异能者,偷走了先代的尸体并将它做为驱使。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异能者的异能能做到什么地步?
被驱使的先代,是一具行尸走肉?又或者是,看起来就像是活着一样的鲜明。
那具尸体是否还残留着活着的记忆。
南森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用自己做诱饵,来试探是哪一种。以个人的角度,他希望先代是还有记忆在的。
倒不是因为南森自负,而是他已经猜出来幕后之人是谁。
……
横滨一座欧式豪宅里,闷热的傍晚,一楼的窗户却印出了火光。快递员骑着电动车停在了门口,还好奇的多看了几眼。没等他按下门铃,里面的人先行打开。
饶是觉得自己见过不少大世面的快递员,在看到屋主人时还是不免被吓了一跳。
这倒不是因为对方是纯粹西方人的面孔,外国人在横滨并不算少见。而是在炎热的夏天里,对方竟然在屋里开了暖气。
扑面而来的热气,让本就东奔西走大半天、热出一身汗的快递员,汗如雨下。
更别提这个屋主人还穿着一身冬装,一看就非常保暖的长风衣,纽扣被扣到了最上面,脖子围着围巾,耳朵上戴着一副棉耳罩,就连脚上都穿着一双加绒的雪地靴。
——要命,这是什么怪人。
快递员觉得光是看着对方这个装扮,他就已经先要被热晕了。
好在他还有职业素养,露出礼节性的笑容:“请问您是这里的屋主,兰堂先生么?这里有您的快递。”
“……快递?”说话人的声音沙哑,面色看起来很不健康的黑色长发男人,疑惑的道,“是什么快递?”
快递员从包里取出了一封信,没有发觉自己低头取东西的时候,对方眼里闪过的一丝冷厉。
见到拿出来的是个信封,而不是什么大件的诸如可以装得下炸弹一类危险物品的东西,名为兰堂的男人这才不动声色的收敛了厉色。
他没有接过信封,而是先身体瑟缩了一下,就像是很冷一般的呼出一口气体。
但他呼出来的是热气,似乎比起他精神上所觉得的冷,对方的身体更为诚实,早就已经热得汗水浸透了围巾。
“你念出来吧……好冷,请快一点。”
快递员听了,就看着信封上念出了上面的字体:“来自保罗的问候,寄予我的灵魂挚友兰波先——”
快递员的声音终止了,应该说,他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只听到咔嚓一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亡。
而就像是无事人一样,兰堂随手将尸体推到一边,将他手里的信取走,颤抖的手指笨拙的花费了近三分钟,才将信封拆开。
他对信封的动作温柔极了,甚至不愿意直接撕开上面的拆口,而是用指甲抠掉合口处的凝胶。
在拆开之后,他用牙齿咬下了右手的手套,汗湿的手随意的在风衣上擦干,才取出里面薄薄的一张照片。
只有照片,没有信纸。照片上是一个男人的侧身照,一个金色长发的俊美男人穿着一身雪白的西装,一手压着帽子,另一只手怀里抱着一个纸袋,纸袋装得很满,一个个饱满多汁的洋梨显露出来。
他看起来就像是刚购物完毕准备回家,嘴角勾起的笑弧深邃迷人。身后的背景则是一家橱窗亮着灯光的服装店。
照片的像素不高,明显是从街边摄像头的录像中截下来的,右下角还标着时间。
时间在离现在半年前的三月份,甚至精确到了分秒。
兰堂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就像是一尊雕像,他目光炽热的盯着照片上的男人,足足盯了有十多分钟,一滴水渍落在照片上,他才动了起来。
说是动,不如说是在哭。他缓缓的蹲下身,将照片移到了脸前,用嘴唇去轻吻上面的男人,他尝到了咸味,是他眼泪的味道。
“……你还活着。”
破碎的,犹如心碎过度后,抓住了希望而反应不及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他将照片贴在胸口上,泪水不停地沿着脸颊滑落。
又过了十来分钟,他的目光移动到了那具还温热的,快递员的尸体上。他的目光并没有对着快递员的脸,而是他背在前面的斜挎包。
此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霞光被黑暗慢慢的取缔,门口的路灯自动亮起。在夜晚,更能看清那个斜挎包,发出的微弱的红光。
是微型监听器。
兰堂:“你不是保罗。”
他说道:“明天凌晨四点,红砖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