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初秋的雪 “平野,没事吧?” ……
“平野, 没事吧?”
“没事的,药研哥,只是一点轻伤。”平野拭去脸颊上被溅到的血渍, 深呼吸一口,努力忽视腿上的伤口,扶正头顶上的帽子。
转过身, 朝着远处观战的几人挥了挥手,示意本次战斗结束了。
“如果无法继续记得说出来, 不要勉强自己。”
“嗯, 放心吧, 药研哥。”平野苍白的脸色撑起一抹微笑,“还是要像药研哥你们这样经常出来才行, 不然感觉自己都要生锈了。”
“这次的敌人比以往那些还要强劲呢!”
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几人心里都清楚如今的局面只能靠他们坚持到最后。
如果连他们都无法撑到最后, 以最后那一队只有二人的组合很难能打赢这场战斗。
要是不幸失败了,夏目他们的审核判定会被认定为输, 这是他们不想看到的。
作为队长, 山姥切很及时的注意到队员的情况,在看到平野腿上那道鲜血直流的伤口, 不禁蹙了蹙眉。
“还能继续吗?”
“嗯,可以的。”
“感觉等下就要进入山洞了。”趁着下一场战斗还没有开始, 药研蹲下身快速给平野包扎伤口。
不同于刚才白天一下子转换为傍晚, 这次在他们消灭完那些到处乱窜的敌短后, 山洞内就迟迟未有下一步动静。
他们就站在山洞前, 一边等待场景的转换,一边警惕山洞内的情况。
但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周围什么动静都没有发生, 好像是在等他们进入。
“如果主公那边没有指示的话,我们就进去看看。”
观战区与实战场地隔着一段距离,虽然看不清对面是什么情况,但声音却是清晰可见,仿佛是故意设置成这样的。
夏目高喊一声:“大家没事吧?”
“主公,没事!”
“狐之助说下一步需要你们自己进去探索,不过看着很危险,现在有一分钟时间可以短暂商讨一下战略。”
“好的,主公!”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若要真布置什么战术根本来不及,能做的就是决定谁先进去探敌。
山姥切深知自己队长的指责,又顾及到队员全都是小孩子,便一马当先站了出来。
“你们在这稍作休整,我进去看看。”
“好,你自己多加注意。”
若是平常时刻,其他人还会争个先锋,如今战况危急,多废话一句就是让敌人多攻击一下。
夏目眯着眼盯着前方,在看到山姥切率先走进去就知道他们的打算,心里不禁为那道消失在山洞里的身影捏一把汗。
“有埋伏!”
“!!”
瞬间,洞外等候的几人如疾风一般猛地冲了进去,快到肉眼只能捕捉到一角衣服的残影。
夏目艰难地往下咽了咽口水,双拳攥得紧紧,脚尖踮着地,整个人都处在蓄力的状态。
刚刚那一瞬间,他也想冲过去,如果不是狐之助还在身边看着。
说到这个,从刚才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萦绕心头。
夏目低眉用余光瞥一眼端坐着、始终保持沉默的狐之助,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耳朵抖了一下,那簇显眼的红色毛发在空气里荡了两下。
身后柊泽还在为希子本丸的长谷部治疗伤势,希子的状态比刚才的还不好,呼吸很不好,一下重一下轻,看得人直揪心。
可夏目无暇顾及这么多,他更多的心神都在放在进入山洞里的那些人身上。
“应该也能看到山洞内的状况吧?不然我们站在这里岂不是无用?”许久不见的,属于夏目犀利的一面又出现了。
“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办到的。”
说是办到,其实也不过是狐之助拍一下胸前铃铛,熟悉的光束里从铃铛口投射出来,将地面当做幕布使用。
山洞里没有任何的光源,外面微弱的光线只虚虚抵达洞口附近,内部一片昏暗,只能不时看过有寒光一闪而过,或是刀剑相抵擦出的丁点火花。
“什么都看不到啊!”
耳边是激烈的打斗声,眼前却是一片漆黑,看不清人影的夏目显得更急了,站定的脚步又往外挪了几步。
忽然,“轰隆”一声巨响猛地在耳畔炸毛,紧绷的后背顿时窜起一股燥意,热汗也细细往外冒。
“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是打斗过于激烈以至于山洞出现崩塌现象。”
“什么?!”
夏目只觉得全身血液簌簌往脚底板急速流去,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嗡的将周围的声音全都被屏蔽掉,如电流一般滋滋作响。
那些个开朗活泼的身影一个接一个闪过眼前,接着便是大小碎石如洪水猛兽奔腾而来,将那些身影全都吞噬干净。
待回过神,夏目已经不顾身边人的劝阻,拔腿就往山洞那边跑,目眦欲裂盯着那座不断出现裂缝的山体。
“封印解除!”
“盾,快去保护他们!”
伴随着话音落地,远处荡起一阵厚厚的尘土,漫天的粉尘占据了所有视野,夏目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前面。
嘴巴微张,发出一声沙哑的哼声,像是喉间有什么堵住了一样将后面的话语和进入的气体都挡的严严实实。
“夏目!”唯二健康人的柊泽终于追上夏目的脚步,伸手拽过他的胳膊,怕他又会不管不顾地冲过去。
“没事的,不管再重的伤回到本丸都会治好的!”
“可、可是他们也会疼啊!”
“……”
柊泽被一语噎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他拍拍对方肩膀,将目光也转向前方。
“主、主公?!”
“哈哈,我就说肯定是主公出手的!”
“!!!”
此时,战场那莫名其妙的设置发挥出了最大的作用,听着那边传来的不似痛苦、欢呼的声音,夏目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僵着脖子转向柊泽,呐呐问:“是我出现幻听了吗?我好像听到他们的声……”
“是他们的声音没错。”柊泽抢先一步肯定了夏目的猜想,“他们平安无事。”
心口处的一块巨石突然消失,夏目只觉得一阵轻飘飘的,双脚有点踩不实地面,他跺了跺脚又问了一句:“他们真的没事?!”
“不信你可以亲眼看看。”
被这一提醒,夏目又急忙扭头去看,厚重的粉尘已经变得稀薄,影影绰绰能看到几道挺立的身影。
“真的、没事!!”
“主公,我们没事的哟!”
“多亏了主公的帮忙,谢啦!”
“大家……”
紧绷的后颈松了下来,夏目低垂着脑袋,重重的长舒一口气,又抬起头放声笑了一下。
“没事就好!!”
一道莹润的浅红色屏罩盖在几人上空,周围稀碎的石块滚落一地,唯独那片区域干干净净,丁点灰尘不沾。
亲眼确认自己出手及时救下他们,夏目那股紧绷的劲也松开了,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地上,幸好有柊泽一直拽着他,借力让他站稳。
“没想到夏目还有如此厉害的一面啊,刚才我还以为你想冲出去做傻事呢!”
调笑的语气一下子击中夏目的内心,刚放松下来的他顿时又绷紧神经,眼眸下意识看向手中握着的权杖。
此时的魔法杖已经变了样子,通体的粉色已经变成茶金色,顶端的鸟头蜕变成圆钻,红色宝石内部镶嵌一对相拥的日月。
日月之下隐隐有一抹蓝色出现,浅淡的如天空一般。
关于魔法杖的变化在中秋那次出阵回来后,夏目就问过小可,起初还以为是自己使用不当造成的损坏,后经过小可的解释说这是正常的。
“随着夏目的力量注入,魔法杖是会根据情况变化成让夏目你顺手拿握的状态。”
权杖的拿握手势是小可教的,如果不是它的提议,此时魔法杖会变成什么样子,夏目也不敢保证。
被抓了个现行,脑子一片空白的夏目来不及去想理由解释,干笑两声从柊泽手中挣脱出来,有意识的将魔法杖往身后藏。
“哈哈,真是可爱。”都被看得一清二楚了,还在尽力藏着。
柊泽笑眯眯地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没打算接着盘问下去,倒是友好的帮他解围。
“不过也是,狐之助也没规定说审神者不能出手帮忙。”
“嗯。”
夏目点头,有了他的搭桥,后面想说的话也变得顺畅起来,刚巧那边的狐之助也领着希子他们赶过来。
“从刚刚就觉得奇怪,明明是考核我们这些审神者的,出阵的却依旧是付丧神,那我们这些审神者的作用难道仅仅只是站在一旁揪心地看着吗?”
“其实你还有规则没有完全说清楚吧?”
就像刚才想要喊暂停一样,不问就无法触发狐之助的那条提醒,或许它那时候保持沉默是以为他们做审神者的都会出手所以才不做提醒,亦或是为了考验他们。
关于审核的主旨一直没有明确,只有夏目的能窥探一角。如果他做的不够好就会被剥夺审神者的资格,那么他与付丧神的一言一行都极为重要。
突然意识到这点的夏目猛地出了一身冷汗,他不敢想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出手的话,现在的他是不是会被判定失去资格。
“我相信三位审神者也知道本次审核的内容了吧?是针对三个审神者的各自能力,领导力、配合力和应变力都在其内。”
“会不会是你们一开始先入为主了呢?”
“!”
“原来是这样吗?!”
三人都瞬间反应过来,之前的出阵模式让他们下意识以为这次也一样,他们审神者站在远处不加入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成为付丧神们的累赘。
没想到这一局考验的就是他们会不会出手协助,与付丧神们一起战斗。
联队战啊,联手一起作战,不论是付丧神和付丧神,还是审神者和审神者,亦或是审神者和付丧神。
第92章 初秋的雪 “各位注意,战斗还没有……
“各位注意, 战斗还没有真正的结束,还请不要大意!”见他们还在震惊自己的发现,红毛狐之助友好的提醒一声。
现在他们可是离开了绝对安全的区域, 前方的敌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出现,万一不走寻常从这旁边冒出来也未可知。
这些人伤的伤,病的病, 要出现最糟糕的情况,以它一狐之力也无法抗衡。
“既然如此, 我想我们有必要改变一下策略。”
惊出一身冷汗的夏目终于冷静下来, 他手背在身后攥着魔法杖, 指尖摩挲那块染上些许体温的红宝石。
他看一眼身边的柊泽,又看向同样也着急过来寻他的希子等人, 路程不算很长, 但也让希子的情况变得更糟糕, 眼皮耷拉,眼底一片浑浊。
夏目对此感到很抱歉, 却也无可奈何,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冲出来。
他蹲下身,手搭在轮椅扶手上, 抬头仰视希子,轻声问:“抱歉, 还能坚持吗?”
“嗯。”希子艰难地发出一声鼻音。
为了不耗费她的心神精力, 夏目自作主张当她默认后面自己要说的话。
“柊泽先生不介意的话, 和希子一起待在安全区内, 随时救治替换下来的队员。”
“这是对新人的照顾吗?”
“如果你想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夏目眼眸一弯,又转向地上的狐之助, 正色道,“既然是联队战,我想应该也可以不用拘束于之前的出阵模式。”
“你的意思是?”
“出阵的依旧为六人,只要有人受伤立马换其他人上去。”
狐之助诧异:“你这是想采取车轮战术吗?”
“算是吧。”没有得到反对,夏目又接着开口,“毕竟这场战斗没有说明何时才会结束,如果一直让一支队伍持续出战也会疲惫。”
几人下意识点点头,认同他的观点。大多时候夏目都不是那个出谋划策的人,但偶尔一两次效果却是很好。
“那夏目你自己是打算跟他们一起出阵吗?”
“嗯,必要时候应该能帮上忙。”刚刚的行为已经被看得一清二楚,夏目也不遮掩自己的想法。
“这就不需要了吧?”
最先提出反对的是夏目本丸的那些付丧神,能跟夏目一起出阵原本是一件能让他们高兴很久的事情,可经过刚才艰难一战,几人都知晓对方的厉害,他们害怕会在自己自顾不暇的时候让夏目陷入危难之中。
“没事,我不去主战区,只在后面帮忙辅助。”
“……好、好的吧。”
知道夏目决意已定,几个付丧神也不好继续开口。很快,几人就发现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
夏目确实在后面帮忙辅助,没有诸多限制的他用起库洛牌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树,拦住他们!”
“冻,封住他们的去路!”
“矢,避开山姥切他们全力进攻!”
“……”
到最后,山姥切又一次麻木的轻而易举地挥刀砍向对面无法动弹的敌军,收回本体忍了忍朝后方探望。
少年手握权杖站在一块石头上,那双本应该看尽世间美好事物的眼眸此时焦急又认真的扫描战场,风沙从腿边轻轻卷过,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那颗想要胜利的心。
忽然,他眼睛眯了一下,探着脖子朝某处树丛看去,山姥切下意识也顺着视线盯着那片树丛。彼时天气已经完全大黑,树丛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
正疑惑是不是发现什么异常,就见漆黑的环境里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闪了一下。
不好!
“树丛有埋伏!!”
久经战场的山姥切迅速反应过来,朝着附近的同伴喊了一声,同时感知到潜藏的危险气息的夏目手握权杖轻敲地面。
“雾,迷惑他们的视线。”
漆黑的夜幕下无声无息弥漫起一阵白雾,看不清是从哪里生出的,但蔓延的速度十分惊人,短短不到十秒的时间内已经是白茫茫一片,连夜色都被完全笼罩。
就在大家以为这片白雾的出现只是为了帮忙拖延藏匿身影时,树丛那段发出一声嘶吼,平静的环境就此被打破。
就见藏在树丛后面准备伺机而动的箭矢在沾染雾气的瞬间,锋利的箭头顿时被腐蚀成一滩液体落在地上。
谁都没想到这阵看着普普通通的白雾竟然还会腐蚀物体,藏身的树丛也被吞噬大半,只剩些许绿色的液体摊开在地。
偷袭的计划被识破,敌军嘶吼着仿佛在骂骂咧咧一般逃离了所在的位置,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在付丧神面前。
这次夏目没有继续出手,静静站在石头上看着,一边默默收回雾牌。
纤薄的卡牌到手的瞬间就消失了,夏目也不觉得惊奇,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模式。
轻敲地面,库洛牌就会出现在眼前展现自己的能力,一收回又没有任何阻碍、丝滑的回到魔法书里。
当敌人又一次消失在眼前,夏目仔细聆听片刻,都没有听到关于结束的字眼,蹙起秀眉,忍不住问道:“这次考核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吗?”
红毛狐之助没有立即回应,过了两秒才开口:“马上了,不过这最后的战斗可能会比较艰难,还请不要大意!”
“……”
“平野、小夜、和厚先回去休息一下,换小狐丸、山姥切和歌仙出阵。”
没有丝毫犹豫,夏目开口就是替换队员,这临近最后关卡却突然换人的操作令所有人都愣在原地,诧异地看着他。
“主公,我还可以继续的!”
“就是,我还没有打够呢!”
“大家听话,先回去休息,以备等下的最后一战。”夏目没有解释,温声安抚着这一个个不肯离开的付丧神。
交换间隙,小狐丸从他身边经过,微微站定,目光望着前面一片狼藉的战场。
“没想到还能有听你指挥的一天。主公说说的对,你是个很奇妙的人。”
狭长眼眸一转,含着笑意扫过那张微怔的脸庞。
在他身后是一直低垂脑袋又被白布遮挡看不清神色的山姥切。
“谢谢你。”
“!”
“不用客气。”
与歌仙擦肩而过时,两人都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
替换刚一结束,那边蠢蠢欲动的敌军就跳了出来,没有山洞的限制,敌方派出的人员也越来越高大,气势上不减最初的凶狠。
“是敌大太和敌剃刀!”
与他们相比,夏目派出去的付丧神显得异常渺小。
“不要慌!山姥切你和小狐丸他们在前面吸引注意力,药研和鲶尾从后面包抄突袭。”
“是。”
“了解。”
才经历几场战斗,夏目的表现就已经相当成熟,不断根据场地的变化和敌人的种类制定新的作战方案。
观战区的几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从传达出来的声音听出内心临危不乱的坚定。
这时,狐之助拍了拍胸前的铃铛,与柊泽和希子建立一道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桥梁。
“现在,请你们对夏目本次的表现做出评分。”
这件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也是组队的目的。
为的就是查看夏目是否跟那些存在劣迹行为的审神者一样,对本丸置之不理、对付丧神们视若无睹任由他们滋生邪念。
“10分。他很优秀,不是吗?”
难得恢复一些力气的希子最先做出评价,回想这几天的相处,也算对夏目这个人有所了解。
以那样柔软的一个人,就算出什么事情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只能打十分吗?”柊泽迟疑,手托着下巴沉思,“如果是刚才的话,我估计只有七八分。”
要是夏目没有继续派其他付丧神出阵,只自己一队打到最后,就有些过于逞强好胜,没有顾及另外两个队友的想法。
还好,他还记得。
“现在的话,9.5分吧,扣掉的分数是因为他刚才太冲动了。”
希子轻笑一声:“呵……真是严格。”
“没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帮他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二位在我面前这样讨论还真是没有顾虑。”狐之助叹气,它可不能像他们两人那样以情感大于理智做出评分。
“可是我们也没有说错,不是吗?”
“确实。”
单看夏目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些小缺点,但这不影响大局。
人无完人,谁都会有点小瑕疵。
“经过多方面判定,我给出的评分9分。”
这一场审核,不管是心理承受还是策略战术都表现的可圈可点。
只是就像柊泽说的那样,还有点小冲动,和对待事物看法过于一板一眼,不敢尝试突破规则。
“也是个不错的分数。”
“咳,我可是很公正的打出分数的。”
“呵,这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狐之助没搭理柊泽的调侃,又拍了铃铛一下,三人沟通的结界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远处的夏目不知道三人对自己的评价,眼睛微眯盯着前方,在看到敌军被驱赶一起后,立即下令让付丧神远离他们。
“雷!”
“吼——”
一只浑身都是电光,发出噼里啪啦声音的猛兽从天而降,一掌就将敌大太拍了个粉碎。
宽厚的爪子散发出道道闪电劈向那一伙敌军,很快空气里就飘起一种浓烈的焦糊味,再看那几个还在猛烈挣扎的敌军早已被雷电劈的焦黑酥脆。
完成任务就要回到库洛牌的雷兽嗅到空气中一丝淡淡的熟悉气息。
扭头看一眼夏目,又看向他身后远处的观战区。
“嗷?”
“嗯?”
夏目一愣,也下意识朝身后看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再回头,雷兽已经变回库洛牌消失在空气里。
第93章 初秋的雪 不给夏目思考的时间,在……
不给夏目思考的时间, 在那些敌军化为灰烬的下一秒,又有一大波敌军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
狐之助说的没错,最后这一战会很艰难。敌军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 远超过之前的数量,所持有的武器种类也变得繁多。
让长谷部吃到苦头的敌短、体型比药研他们魁梧的敌大太、实力与山姥切不相上下的敌打……之前所遇到的种种在最后这一刻全都涌现出来,虎视眈眈。
“大家坚持住, 这是最后一战!”
“是!!”
战况紧急没有留给夏目可以替换队员的时间,而他也没想替换队员, 既然对方可以一次性出现这么多人数, 同样他们也可以!
“平野、小夜、厚, 你们准备好了吗?”
“当然了,大将!!”
“那么, 大家一起上吧!”
不止替换下来的三个小短刀, 希子队伍的付丧神也随着夏目的一声令下尽数出阵。
大家都明白这是最后的时刻, 也是最关键的时候,能不能迎来黎明破晓就看这一刻了。
夏目攥着权杖, 指尖在红宝石上轻轻扣了扣, 忍耐着想要使用库洛牌的念头。
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越应该要帮忙的, 但不知道怎么的,夏目忽然有种感觉, 如果他一旦使用库洛牌从中帮忙了, 会有什么事情被迫发生变化。
他不清楚是什么事情, 直觉上让他觉得如果发生了会很糟糕, 所以他一直忍耐着,就这样强迫自己静静观看战场上的变动。
人数上两方相差无几,有悬念的是彼此各自的实力, 对方的实力水准几近极化状态,他们这边则要薄弱一点。
唯一称得上的优势就是足够灵活,在夜色的帮助下他们能够更好的隐藏自己趁机偷袭。
这一战打的艰难,每个人身上都出现各种大小伤口,血气弥漫在空气中,加重了海水的腥味。
在他们落下最后一刀,平静的海面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终于结束了,主公。”
“主公?”
没听到回应,山姥切心头一紧,下意识望向夏目所在的位置,在看到石头上少年的身姿后眼瞳骤然紧缩。
“主公危险!!”
被这一声厉声呼喊,刚结束战斗的付丧神们不约而同都转向夏目的方向,在看到那个有着蜘蛛形体的敌胁差,几人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药研更是在看清楚后拔腿就冲向夏目,手中紧握本体,锋利的刀刃上还残留着未来得及挥散的敌人血渍。
“大将,快躲开!”
明明声音都如此的清晰,可夏目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依旧直挺挺站在石头上。
柊泽眼睛一眯,背在身后的手指刚要一动,见到手中的魔法杖又忍了下来。
夜色中,身后那柄高举于空的刀刃闪着阵阵寒光,对准少年的后后颈猛烈一刺。
“扑哧——”
“!!”
血液飞溅而出,带着铁锈的甜腥气在空气里迅速发挥。
所有人都当场愣住,直勾勾看着眼前一幕。
石头之上,少年身体微微倾斜,那柄悬在他身后的利刃离他的脖颈只有一掌距离,刀尖锋芒乍现。
身后那体如蜘蛛的敌胁差猛地抖了抖身体,那双被战意点燃狂暴的眼睛瞪大了许多,难以置信地向下一看。
一柄与手中差不多的利刃此时已经捅穿他的身体,血液顺着剑刃嘀嗒往下滴落。
“从刚才你就一直躲在后面了吧?”
少年自言自语般开口,握着剑柄往前一抽,猩红的血液顿时喷洒而出,一两滴飞溅在他的侧脸上。
“大将!”
用最快速度赶来的药研还是慢了一步,气喘吁吁地看着少年挥去剑刃上的血渍。
再眨眼,少年已从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状态回到温和一面,对上他担忧的眼眸,微微弯眼。
“辛苦你了,药研。”
“呼,真是令人吓一跳。”药研一手撑着腰,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家大将,叹气道,“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可以提前知会一声嘛?!”
“抱歉。”夏目跳下石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主要是不想惊动到他。”
“不过还真是险啊!”药研眼尾一抬瞥向石头上那具逐渐消散的身体,“竟然会有一个偷偷埋伏到现在才出手。”
“大概是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大将还真是有闲心开玩笑。”
“嘿嘿……”
“嗷呜——”
随着狐之助一声狐嗥,一缕橘黄的光芒冲破了海平线的昏暗,缓缓升了起来。
平静了一晚上的海面又一次恢复生机,蓝色的海浪卷着雪白的浪花拍打在沙滩上。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夏目松了一口气,望着海边朝阳,肩上那份重担不知不觉中轻了许多。他回过头,身后的付丧神也在望着这边的初曦。
他微微一笑:“走吧,该回去了。”
“恭喜各位本次出色的完成了审核任务,实时数据已经传送至上面,不日将会有报告送达各个本丸,请注意查收。”
审核结束,狐之助也没有了那副肃穆的姿态,笑嘻嘻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夏目蹲下身,与它平视,“谢谢你。”
“不用客气,这次审核辛苦你了。”狐之助朝他点了下头,“接下来请好好休息,以备后续的其他审核事项。”
“审核还有?!”
“嗯,涉及到很多方面,抱歉我不能透露太多信息。”
“……”
夏目沉下肩膀,即便心中再不情愿也无可奈何,他回过头带着歉意地看着自家付丧神,后面的审核事项大概率还要麻烦他们了。
在看到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他顿了顿,转向柊泽,说:“柊泽先生,你本丸的山姥切能否再借我一天?”
柊泽一愣,下意识点头:“应该可以吧,看他的意思,不过你是要做什么吗?”
“没什么。”夏目浅笑,没有解释,将目光转到山姥切脸上。
山姥切不习惯被人这样注视,只一秒就别扭地转过头,小声地开口:“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可以。”
“那就好。”
夏目也没想做什么,只是接人家在本丸里住了这么久,他作为一个主人家好像一直没有招待好对方,想弥补一二。
顺便以一种友好的方式送他回去,以此来盖过那段糟糕的经历。
夏目起身,伸展手臂活动酸疼的身体,刚要招呼付丧神一起回家商量事情就见伤势被治疗大半的长谷部突然冲到自己面前。
“?”
“能、能否求你救救我家主公?!”
扑通一声,以长谷部为首,希子本丸的队伍成员全都朝着夏目跪下,虔敬叩首只为对方能施以援手。
夏目顿时就吓傻了,忙不迭地退后两步,不知所措怔地看着这一队人。
“你们这是……”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无礼,但能否帮帮我家主公,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的!”长谷部说话声音带着颤意,头磕在地上,紧绷的后背依稀能看到凸起的脊骨。
“不可以的,长谷部!”希子艰难地发出声音,想要制止自家的付丧神,却发现自己连抬手教训人都极其困难。
“抱歉,夏目,他们……”
“没事的,我能理解。”夏目嘴角强撑着没事的笑容,内心却十分复杂。
猫咪老师说过希子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周,长谷部他们会有这样失礼的一面也是能理解的。
但他终究不是那些力量强大的神明,可以弹指间就能帮希子治好病症。
抱歉的话在嘴边绕了绕还是没有说出口,他避开这一队人来到希子的轮椅前,习惯性蹲下仰视那双疲惫不堪的双眼。
“用自己的身体去看雪可能有些困难,但用正常人的身体去看雪还是能办到的,希子你要试试吗?”
“!”
如同快要熄灭的香火又被人吹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眸竟恢复一丝清澈,波光流转,夏目知道这是对生命的渴望。
“可、可以吗?”
“可能还需要两天准备时间,你能再等一下吗?”
“嗯!”
第94章 初秋的雪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山姥切不能理解。
无论是对他, 还是对那个药石无医的审神者。
“这个嗯……”少年挑选的动作一顿,伸手拿起橱柜里摆放的物件,转身朝山姥切递了过去, “大概是有种不能坐视不理的感觉。”
“可能有点越界,不过还是希望你在未来的时间里保护好自己。”
柔软的掌心躺着一枚用金线绣着祥云纹的御守,这是能保护付丧神们在出阵的过程中不会受到致命一击。
原本这个东西应该由审神者送给自家本丸的付丧神, 山姥切回到本丸后也是由柊泽送出才对,夏目却偏偏在柊泽送出去之前自己赠送了一枚。
这一举动放在其他人眼里确实是过界了, 但在山姥切看来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谢谢。”
“抱歉, 之前都没有好好招待你。”
明明是他主动带回来的人, 却被他晾在一旁不闻不问。每每想到这点,夏目都不敢直视山姥切的眼睛。
“不会, 我度过了一段很平静的时光。”山姥切没有提及自己的过去, 言语夹杂的淡淡释然却能听出之前的种种不易。
“柊泽先生虽然有点古怪, 但感觉应该是个不坏的人。”
“……”
山姥切没有搭话,眼眸半垂, 脑海里回荡着小狐丸之前跟自己提到的事情, “我们的新主公和夏目有些渊源,有些事情不要问也不要插手。”
这是要他静观其变的意思, 即便夏目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他也不能出手帮忙, 或许也不用他帮忙。
他身边还有一个自己, 还有很多值得信任的人。
“主公还有想要买的东西吗?”
“嗯, 刚刚看到有个想要的东西。”
“毛线?大将是要打毛衣?”
“哈哈, 我没有那样的手艺,只是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夏目羞红了脸,不自然地转移话题, “大家也去买喜欢的东西吧?今天累了一天,不如明天久违的开个庆祝会?”
“哇!庆祝会!”
“好耶!!”
没有比什么开庆祝大会更让人兴奋的事情了,几个小家伙一听明天要开庆祝会瞬间没了从战场上下来的疲惫,拉着彼此就往喜欢的售卖区跑去。
“你们几个!可不要买一些不中用的东西啊!”药研看着他们跑走的背影,摇了摇头,心里感叹幸好没有让那几个酒鬼出来,不然就他们身上带的那些钱都不够付酒钱。
回过头,夏目还站在那里挑选毛线球。少年侧脸柔和,睫羽半垂微微拧眉似乎在纠结什么。
“大将是碰到什么难题了吗?”
“这两个颜色一时有点拿捏不准。”夏目伸出手给药研看,药研略微挑眉盯着他手上两团不同颜色的毛线球。
“天蓝和嫩绿吗?确实难以抉择。”药研不知道夏目要毛线做什么,见着他眼神左右徘徊难下决定,便提议道,“不如都买回去试试?”
“嗯……会不会太多了?”
“大将是要做成礼物送出去吗?”
“差不多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算多,心意最重要。”
“说的也是,谢谢你,药研。”
谈话短暂的结束,药研视线下移盯着空了一角的毛线球展览柜,忽的想到什么,视线追上夏目的步伐。
“大将!”
“嗯?”
“可不要背着我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我会注意的。”
夏目的微笑并没有让药研松开眉宇间的烦忧,刚刚只是一瞬间,他感觉到夏目似乎要做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回到本丸,通知守在本丸的付丧神一声,夏目就马不停蹄回到家里,见家里一切无恙又放松下来。
“我听说了,你好像答应了一件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
猫咪老师没有跟随夏目一同参加审核事项,一直待在本丸里和次郎他们一起喝酒,难得遇到兴趣相投的酒友,就多喝了两杯。
彼时的猫咪老师脸上一抹微醺,舔着爪子睁开一只眼盯着坐在桌前忙碌的少年。
“应该不算吧,只是让希子看一场雪。”
“只是让她看一场雪?嗯……我记得你原话不是这样的。”
“老师不是没去参加审核吗?怎么会知道?”
“不要在意这种细节,重点在于你要如何帮她!”
猫咪老师扒拉两下胡须,伸了个懒腰就跳上书桌,碧绿眼眸清澈,已无半点醉酒状态。
“我们之前说好了,在你死之后由我接管友人帐,现在只是在保护友人帐的时候顺便保护一下你,可没答应会陪着你胡来,虽然我也很乐意你出点什么意外好让我马上接管友人帐。”
“我知道的,放心吧老师,我有分寸。”
“……”
猫咪老师盯了他两秒,眼睛一闭立马暴躁起来,爪子在桌子上拍的啪啪作响。
“你有分寸个毛线,回回都不按常理出牌!真是——毛线球?!”看到夏目从纸袋里掏出一颗毛线球,猫咪老师的眼睛瞬间就直了,条件反射地伸出爪子去扒拉垂下来的线头。
“我虽然是这样说,但你还真的变出一个毛线球啊!”
“这可不是用来玩的。”夏目抓住它的爪子放回桌子,拎着纸袋子就匆忙下楼。
“喂喂,你要去哪?!我的说教还没有结束!!”
“那就等我回来吧!”
夏目一心扑在自己的计划上,哪里管得了猫咪老师说了什么事。他哒哒跑下楼梯,一拐弯就来到厨房,彼时塔子阿姨正要准备晚饭的材料。
“塔子阿姨,能打扰您几分钟吗?”
“嗯,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夏目将纸袋放到桌上,从中又拿起一颗毛线球,把自己的计划修饰一番说给塔子阿姨听。
“但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动手,塔子阿姨知道第一步要怎么开始吗?”
“哇!真是漂亮的颜色,这些都是贵志选的吗?”
“嗯。”
“眼光真好!没事的,我们一起加油吧!”
猫咪老师下楼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在客厅里围着一堆蓝蓝绿绿的毛线球在说什么。
塔子阿姨从一个长盒拿出两根细长木枝递给夏目,一边耐心教导着,而夏目则一脸紧张,手指颤抖着依照塔子阿姨说的步骤进行。
“呼~真是麻烦啊!”猫咪老师伸长前腿活动一下身体,转身又回到楼上睡觉。
待一觉醒来,已经日落黄昏。夏目坐在桌前不知道捣鼓什么,睁眼就看到他正要起身往外走。
猫咪老师伸了个懒腰,问:“你要去哪?”
“猫咪老师醒了吗?突然有点事想找田沼他们帮忙。”
“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呗?”
“明天……可能会来不及。”夏目揉着酸疼的手指,摸了摸猫咪老师的脑袋,“老师要一起去吗?”
“哼哼,那就当饭前的小小运动吧,不过晚上你要把天妇罗分我一块。”
“呵呵,可以。”
等出门了,猫咪老师才发现夏目不止去了田沼家,还绕路去了一趟多轨家。
“这么晚了才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不会。”多轨扶着门槛,努力抑制想要抱紧猫咪老师的念头,“不过这么晚了,夏目是有什么事吗?
“多轨还记得上次和海一起去玩的那片地方吗?”
“记得。”现在天气还热,那片花海还未完全凋谢。
“可以的话,周末我们再一起去玩吧?我刚刚已经通知田沼了。”
“好啊!那我做一些点心带过去如何?”
“那就麻烦你了,另外……”说到这里,夏目突然凑到多轨耳边低语几声。
猫咪老师眯了眯眼睛,盯着窃窃私语的两人。
刚刚夏目也是这样对田沼说悄悄话,如田沼一样,多轨听完也一脸惊疑,随后又化为担忧。
“不过这样,夏目你真的没事吗?”
“嗯,放心吧!”
“好,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的!”
“谢谢你,多轨。”
“……”
回去的路上,猫咪老师被夏目抱在怀里,它抬头向后看一眼面容稍显轻松的少年。
“你好像在密谋什么事?”
以猫咪老师的实力想偷听他们的谈话易如反掌,但它却没有这样做,它知道夏目一旦有什么事都会说给它听。
不说的话,要么是无足轻重的小事,要么就是怕它阻拦才隐瞒不说的大事。
夏目没有回答,反问道:“老师想看雪吗?秋天的雪。”
“如果有酒的话。”
“这里还开着花呢!”
夏目站在路边,眺望眼前宽阔的草地,刚入秋天气不算很冷,这里的花草还没有受到秋季的萧索影响,绽放着属于自己最后阶段的美丽。
猫咪老师:“下雪了,这些花就看不到了。”
能在雪天绽放的花种不多,想要赏雪又观花,不是件容易的事,不过要是借助其他力量,也不是真的那么艰难。
“是啊!稍微有点可惜了。”
翌日,夏目上完课就马不停蹄的赶到本丸,彼时庆祝会已经开了一半。
夏目一来,就看到靠坐在走廊上两张一模一样生无可恋的脸庞。
“这是怎么了?”
“主、主公……”山姥切有气无力喊了一声,便直直向后倒去。
靠一起的另一个山姥切朝着夏目点了下头,也跟着倒下去了。
“这、究竟发生什么了?!你们不要紧吧?!”
“哈哈哈哈,没事的没事的,只是玩的太高兴累到了。”三日月笑呵呵地从里面走出来。
“累到了?!”夏目眨眼,又低头一看,眼神略微复杂。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更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折磨,精疲力尽了。
第95章 初秋的雪 得知事情经过,夏目不禁……
得知事情经过, 夏目不禁掩面扶额,对本丸里付丧神们的热情搞得哭笑不得。
“辛苦你们了。”
“不……”
“主公忙完事情了吗?”山姥切瘫了一秒又恢复精神,立马坐起身。
“差不多, 想着尽快赶过来参加庆祝会,但看现在这个情况……好像来晚了。”
夏目收回撑着膝盖的手,挺直腰身扭头看向大广间, 里面的付丧神已经合作一团,也有一些不知道在表演什么搞怪节目逗得其他人哈哈大笑。
热闹又不会嘈杂, 温馨又不做作, 夏目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大家没有拘束的闹作一团。
“主公来了!”
人群中谁喊了一声,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转向走廊, 在看到少年的身影立马放下手中事情朝着走廊奔去。
“主公!!”
“大家玩的开心吗?”
“嗯, 很开心!谢谢主公!”
“不用客气。”夏目推脱他们的拥簇, 眼尾余光看到独自伫立在人群之外的另一个山姥切,下意识朝他伸出手, “一起吧?庆祝会不是还没结束吗?”
山姥切摇头:“已经到时间了, 我该回去了。”
“……”
热闹的氛围因为这句婉拒的话突然冷了下来,一众人纷纷看向山姥切, 眼神中没有谴责,只有惋惜。
被众多视线包围着, 山姥切不自然别过脸, 伸手拽了拽白布遮挡自己的脸庞。
他是该走了, 再不走他可能会生出‘就留在这里吧’的想法。
此前他就感受到来自夏目身上那种独有的温柔特质, 现在又有那么多熟悉却不生分的同伴,一切都是他曾经幻想过的场景。
那样支离破碎的梦幻一景如今被夏目和这些人修补,如同拼图一块块拼凑出来填满了内心的空缺。
他很感激, 所以才觉得自己到该离开的时候。
“那我送送你吧!”
夏目特定喊上了清光、大和守和博多,一如当初接山姥切回本丸的场景一样,那时候怎么走过来的现在就怎么走回去。
“山姥切要一起去吗?”
“……好。”
他和山姥切同源,也是本丸中与他相处最久的人,夏目喊上他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原因。
这是夏目第一次去柊泽的本丸,与希子的本丸相隔不远,走过两条街道就到了。
还没到本丸门口,远远就看到柊泽站在那里等候。
他今天穿着一身浅灰色浴衣,双手揣在袖子里,鼻梁上还是那副圆形眼镜,金色的镜框在阳光下闪着光。
在看到他们后伸手挥了挥,眼里噙着的淡淡笑意又加深许多。
山姥切指尖微动,想到小狐丸说的那句话,不着痕迹退后半步,与另一山姥切并肩,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让夏目多注意一下那个人。”
“!”
不等山姥切做出反应,他又往前半步拉开距离。
山姥切盯着那块白布,又挪开视线望向门边那道身影,眼睛微微眯起。
那个人,是指他的新主公吗?
夏目问:“柊泽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实在是太担心山姥切了,不知道夏目要带他做什么,所以就从昨天站着等到现在。”
“啊?”
夏目一愣,下意识就要道歉,就看到对方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光,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又被戏弄了。
不耐地翻了个白眼,说道:“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柊泽先生。”
“哈哈是吗?我还以为能彰显一下我对山姥切的看重和担心呢!”
“……用正常语气询问就能彰显出来了。”
“好的,我下次注意。”
临了分别,夏目略带不舍的目光看向山姥切,有着白布遮掩只能看到他一小侧脸颊。
感受到他的视线,山姥切转过头冲他点了下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往大门走。刚要与柊泽擦肩而过,就听到对方开口。
“欢迎回来!”
“嗯。”
很生分的打招呼,一想到他们也才不过见到两面,以山姥切的性格确实很难像其他付丧神那样与新审神者熟络起来。
夏目张了张嘴,看着那点白影逐渐消失在门内,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现在不合适说太多,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夏目。”
“嗯?”
夏目收回视线,就见柊泽那张脸不断在眼前放大,突然缩短的距离让夏目有些不适应地往后躲了躲。
“恭喜你通过了第一次审核,后面还有未知的考验,要加油哦!”
“好、好的。”
全身心都在抗拒这种太过亲密的距离,夏目下意识点头,没注意到话里的称谓不同,只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正要琢磨着怪异之处,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呢喃:“库洛……”
“!”
“怎么了?”
“刚刚有人在说话吗?”夏目环顾四周,发现每个人都神色正常,刚刚那道声音似乎只有他能听到。
便立马解释道:“应该是我听错了。”
“是吗?”柊泽淡淡一笑,又想到什么似的开口,“真是好奇,夏目要怎么帮希子实现心愿呢?”
“……”
“说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柊泽先生为什么会一开始就认为我能帮上忙呢?”
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柊泽就说这样的话,“希子有未完成的心愿,夏目要帮忙吗?”
常理来说,谁听到都会以为是件很容易办到的事情,是有能力帮忙才会这样说的。
可听到实际的心愿,就知道这不是很简单就能够实现的。
在还未见面的时候,柊泽向希子提到过自己,相当于他也知道自己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力量。
“怎么说呢?”柊泽食指抵在下巴上,抬头思考,下一秒又举起食指恍然大悟地说道,“其实是我夜观天象得知的!”
“……”
夏目无语。
“那么观测天象得到的结果如何?”
“很出色的完成了哟!”
“……”
见人没个正经样,夏目也没有心思与他多聊,寒暄几句就转身离开。
直到后来得知所有事情,夏目才发觉当初的自己距离真相其实很近,这天柊泽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只是那开玩笑般的语气让他误认为又在戏弄自己才没有深入思考,也因此离真相又远了。
待一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拐角,柊泽倚靠这大门朝里面瞥去,躲在门内的小狐丸也在这时松开钳制山姥切的双手。
“真是坏心思!不请人进来坐坐是怕被发现这个秘密吧?”小狐丸也靠在门上,环抱手臂,眼睛飘向庭院里无人使用却能自己清理落叶的扫帚。
山姥切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被惊得差点叫出声,还好跟在一旁的小狐丸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不至于让他们的主公这么快把秘密暴露在夏目面前。
“没办法呀,扫地真的很累。”柊泽耸肩,伸出手指一动,远处那成堆的落叶就自己飘进麻袋里。
“呵,大材小用就是这个意思吧?”有魔法的帮忙不用干活,小狐丸也很乐意这样清闲着,眼尾余光瞥向还在惊魂未定喘着气的山姥切,又转向门边的男人。
“这次不跟过去看看吗?”
“看什么?”
“赏雪。”
“呵呵,上次不是已经提前看过了吗?一场很漂亮的雪……”
回去的路上,夏目对柊泽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由得叹气:“原本还想请教一些问题的,结果还是没有问出口。”
“主公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以后再说。”夏目摇头。
狐之助说过现在能被选上当审神者的,其身上都是有一定奇特本事的,他原本还想问问关于希子的病情有没有什么意见,结果两句话下来他就不想跟对方多聊了。
太累。
“现在主公是要回去?还是?”
“希子的本丸就在这附近吧?顺路过去看看。”
说是看看,其实是过去告诉对方准备妥当了,周末她就能如愿赏雪了。
“不过这样,真的没事吗?”
直到现在,希子也不清楚夏目要用的是什么方法,直到他获得地址亲自去医院看待病床昏迷的自己。
“已经这么严重了吗?”夏目不忍地别开视线,不敢去看病床上那个被病痛折磨到骨瘦如柴不成人形的希子。
本丸里她还是鲜活的,只是带着点病气,身体也没有消瘦到这般枯槁,几乎是皮连着骨头,如果不是插管连接仪器出现上下起伏的心率,都很难相信这个人还活着。
“你也看到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做?”猫咪老师卧在旁边,不止希子不清楚他接下来的操作,连它也不清楚,这两天夏目一直瞒着它。
“老师会保护好我的吧?”
“……”
猫咪老师眯起眼睛,罕见的这一次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倒是身边被召唤出来的几位付丧神都有不同程度的担心,隐隐有种夏目接下来要做不好的事情。
事实上,他们所担心的就是夏目要做的。
“替,请替换我和希子的身体。”
“!!!”
“主公!!”
“夏目你这家伙在做什么?!”
几乎是同一时间,猫咪老师摇身变回原形想要张嘴咬住夏目防止他做傻事,奈何魔法已经生效,自动生成一道防护屏隔绝了想要阻拦的猫咪老师和付丧神们。
第96章 初秋的雪 “我回来了,塔子阿姨。……
“我回来了, 塔子阿姨。”
“欢迎回来,贵志。”
从本丸回来,夏目就着急回房间继续之前没完成的手工, 时间紧迫他现在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
听到塔子阿姨的声音客厅传来,脚下的动作一顿不由得往客厅走了两步,探头一望。
矮桌上放着的正是他早上出门留在房间里的那一小篮子的毛线, 塔子阿姨坐在软垫上双手不停地打着围巾,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 看到是他便冲他微微一笑。
“塔子阿姨, 那个是……”
“抱歉啊, 我想着你可能会忙不过来就擅作主张帮你拿下来织了。”
“不会,应该我说谢谢才对。”
塔子阿姨的手艺很好, 每一针都匀称紧密, 说话间手指一勾一挑很快就织好一排, 看得夏目的眼睛都跟不上速度。
捧过垂落下来的松软围巾,夏目不免下意识瞟一眼自己织的部分, 松松垮垮还有点扭曲, 把塔子阿姨织的那部分都拉下水准了。
因为是自己突发奇想的一个念头,夏目不好意思去麻烦塔子阿姨, 想着自己学会了抓着时间努力赶一赶。现在再看,还不如当初勇敢一点拜托塔子阿姨帮忙, 也不至于把围巾织的这么丑。
“没关系的, 贵志, 第一次动手就能织成这样已经很棒了!”塔子阿姨见他在意自己的那一部分, 停下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抚。
夏目腼腆一笑,又把视线放回围巾上,这是他打算送给希子当礼物的。现在天气还不算冷, 但下雪天不管怎么说都会冷的,还是要早做点准备。
看着密密麻麻的毛线间若隐若现一抹粉红,夏目不禁将围巾翻过一个面,就见满片的嫩绿尾端绣着一朵小花,粉粉的。
夏目惊疑:“这是?!”
“抱歉~这个颜色实在是太好看了,我没忍住找出之前剩余的一点毛线勾了朵花在上面。”塔子阿姨捧着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贵志,你不觉得这样看着就像春天里开出花来吗?”
“!!”
夏目瞳孔微睁,随即柔和下来,嗯了一声,指尖轻轻摩挲那朵粉嫩的小花。
塔子阿姨的手艺真的很好,小花点缀在嫩绿当中,就像春天里飘落下来的花在上面绽放,在这种即将萧索的气氛里带来了一份朝气。
就是不知道这份朝气能不能为希子带来些许生机。
夏目往门口瞟一眼,没有见到那团熟悉的跟发面馒头一样的大白团子,心下一动,往塔子阿姨身边凑了凑。
“塔子阿姨,我有个请求,就是明天……”
……
“早,多轨。”田沼依照和夏目的约定来到指定位置,就看到对面走来一位少女,肩上还背着包,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什么,“你也是和夏目约好的吗?”
“嗯,听说今天会有一位特别的朋友过来,让我一起陪同。”
“我也是。”
两人站在路边,迎面朝着那片些许凋零的花海,目光都不禁浮现些许担忧。
片刻,一粒白雪从天空缓缓落下,接着便是如同棉絮一般的雪花无声无息地飘落下来,引得路上的人惊异连连,只有路边两人仿佛提前知道一般并未表现出特别惊讶的神色。
田沼伸出手,冰凉的雪花一落掌心便化成液体消失无影,他盯着那小片水渍,喃喃道:“夏目,下雪了。”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多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片辽阔的草地上,惋惜地看着每一朵即将凋谢的花,就在雪花飘落的瞬间,那些本应该要枯萎的花又一次绽放。
她顿时瞪大眼睛,扯着田沼的袖子,喊道:“田沼!你快看!那些花!!”
惊愕的目光中,白色的雪粒缓缓飘落,口鼻呼出的气体也变成一片白雾,白雾消散之际远处那片还留有夏天颜色的草地上一朵又一朵凋萎的花无声地伸展花瓣,又一次将自己最美艳的姿态绽放在世人面前。
“难道说,这也是夏目做的?!”
“那他现在在哪?!”
两人心中所牵挂的少年此时已经按照地址抵达医院,跟看护人员说了一声便顺利进入病房。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上发出几声清脆的滴响。
夏目将手提袋放在桌上,藏身在里面的猫咪老师顿时跳了出来,伸展四肢。
“你还没说具体怎么做呢?”这是猫咪老师一直所关心的问题,偏偏夏目有意隐瞒,直到现在它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打算,只猜测到会使用库洛牌帮忙。
因为昨晚夏目就提前使用两张牌,用小可的话来说还是第一次这样含有时间限定的使用库洛牌。
“等下就会知道了。”夏目抚摸它的脑袋,又把两个本丸的部分付丧神都召唤出来。原本他是无法召唤希子本丸的付丧神,但情况特殊,希子将可以暂时寄宿付丧神的小纸人交给他以便他使用。
用酒精消毒过手,夏目来到病床侧,伸手轻轻覆盖住那只骨瘦如柴的手。
“希子,要开始了。”
提前打过招呼,为了让事情开展顺利些,夏目让希子的意思暂时回到这个世界,以便等下两人调换身体。
“替,请替换我和希子的身体。”
“!!”
“主公!!”
“夏目你这家伙想做什么?!”
随着猫咪老师的一声怒吼,一阵白光从夏目身上炸开,形成一道屏障隔绝了扑过来的猫咪老师和试图伸手拉扯夏目的付丧神。
光芒越变越烈,刺激着眼球,逼迫他们不得不闭上眼睛来躲避这种强烈的不适感。
待眼皮上的光感渐渐褪去,众人才睁开眼睛,第一时间便是寻找少年的身影。
少年站在床侧,双臂自然垂落,脑袋微微低垂,前额的碎发披散下来挡住了眉眼。
“夏目?”猫咪老师伸头用鼻尖蹭了蹭少年的手掌。
下一秒,受到外界刺激的手掌猛地一缩,闭合的双眸缓缓睁开,茫然地看着眼前。
“主公没事吧?”长谷部也凑过去,手足无措的,很想责备夏目的鲁莽又舍不得说教他,刚想伸手搭在他肩上,就见对方抬起头用那还有些涣散的眼睛盯着他。
“长谷部?”
“!”
长谷部眼瞳骤然缩紧,明明还是那个人,声音也跟之前没有变化,但就这一声,他却清楚的感知到眼前的少年不是他们的主公。
“你!”
意识到是什么情况后,长谷部难以自持猛地抓住对方的肩膀,厉声问道:“你是谁?!我家主公呢?!”
众人或许还没反应过来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在听到长谷部这一句质问忽的好像明白什么,目光诧异地看着少年,又看一眼病床上昏迷的人。
“长谷部,你先冷静点!”
“你要我怎么冷静,主公他、他……”长谷部挥开清光的胳膊,愤怒又不甘地瞪着眼前的人,明明前不久才对他们笑容有加,现在却是从里子换了个人。
“这到底是主公的身体,你这样用力伤害的也是主公的身体!”
待清光也跟着吼一声,还在愣神的其他付丧神都反应过来,只是同样的脸庞却有种不同的情绪。
相比希子本丸的惊愕和欢喜,夏目本丸的则低沉很多,阴郁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这件事上,夏目没有跟他们之中谁商量过,一声不吭隐瞒到现在,或许也是知道他们不会答应才一直不说。
包括一起生活的猫咪老师。
它凑到病床前,急声呼唤:“夏目!夏目!夏目!”
病床上的少女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双眸紧闭,不受外界的影响,凹陷的脸颊透着一股枯木的死气。
“啊啊啊啊,真是气人,就知道胡来!”猫咪老师暴躁地叫了几声,又变回圆滚滚的猫咪形态。它蹦到少年面前,上去就是一爪子。
“不管你是谁,现在最好赶紧给我清醒过来解释解释!”
猫咪老师几乎没有留力,一巴掌就排在少年脸上,留下一个红彤彤的猫爪印子。
“嘶!比想象中的还不客气啊,妖怪都是这样的吗?”
许久没拥有过正常人的身体,希子还有些不适应,抬手间的动作稍显迟缓,脚下更是一软差点跌坐地上,幸好有长谷部和清光眼疾手快扶住她。
“少在那里得了便宜还卖乖!”猫咪老师根本不搭理她的话茬,眯着眼睛冷声质问,“夏目跟你交换身体,那他现在的意识是在这具身体里还是本丸那里?”
“大概在这具身体里。”
病床上的身体和本丸的那具身体只有希子能自己控制意识停留在自己想待的身体上,与她交换的夏目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没想到还真的能办到,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希子不熟悉夏目的身体,但看着灵动的双手,那种久违的能控制身体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她大喜过望,第一眼看去的便是病床上的人,用他人视角来看待自己,希子也是第一次体验,除了新奇以外还有就是看到自己被病痛折磨到不成人形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复杂。
“谢谢你,夏目。”
“哼,可先别感谢。”猫咪老师不满地冷哼一声,“我是跟夏目有过约定,不过这种情况下约定是不作数的,如果你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我会毫不犹豫一口吞了你!”
“真是吓人呢!”对于它的威胁,希子浅笑一声,并未放在心上,“放心吧,我会保护他的身体尽量不受伤。”
她的本意也只是想看一看雪,没想到夏目会用这样极具危险的方式来实现她的心愿。
作为获利的那一方,希子本丸的付丧神不清楚后面的流程,盯着换了个面容的主公,又看向暂时失去主公的其他付丧神,小声询问:“那现在是?”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希子耸肩,其实她能猜出来下一步要做什么,只是才入秋怎么可能会下雪。
就在她感到惋惜的下一秒,窗户玻璃外缓缓飘落一粒雪花,接着便是第二粒、第三粒……
“下雪了?!”
第97章 初秋的雪 【给希子: 很抱歉,……
【给希子:
很抱歉, 没能让你用自己的身体去赏雪,不过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希子一定可以用自己的身体自由去行走去游玩去赏花观雪!
替换身体的时效只有一天时间,相关事项我都准备妥当, 请不要有所顾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另外,务必请猫咪老师陪同在身边, 以免塔子阿姨和滋叔担心。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询问猫咪老师和清光他们,他们都会为你解答的。
春天会降临到希子身上的。】
“……”
“他是这样说的。”希子攥着从口袋里发现的信纸, 目光自上到下又细细读了一遍, “真是个善良的人啊!”
寥寥数语只写了让她别担心, 不要有负担的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只字不提这替换身体会对他带来什么影响。
“牺牲自己来换取他人幸福, 这不叫善良, 这叫愚蠢, 愚蠢至极!!”猫咪老师是真的生气了,罕见的连骂两声。
它就知道夏目这几天闷声不吭肯定没憋什么好事, 几次它都主动询问, 换来的不是转移话题就是沉默不语,那时候它就该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是知道它不会同意才瞒着不说。
让猫咪老师觉得诧异的是, 夏目连本丸的付丧神也都没有告诉,自己闷声干了一件大事。
不同于猫咪老师骂出声, 清光等人无法去苛责什么, 那是他们的主公, 无论做什么都容不得他们置喙, 只是会觉得有些伤心,像是不被信任一样。
事已至此,即便再有怨言也只能等夏目恢复正常才能在他面前埋怨两句。
希子懂得他们的感受, 她手底下也有这样不顾一切也要守护她的人。她攥了攥指尖,低眸看着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陌生中又有一种她一直以来十分向往的生机。
她太久没有这样好好站着跟他们说话,也很久没体验过用两条腿走路是种什么感觉。
“现在怎么说?”
窗外的雪花不合时节的落下,必然是夏目的手笔,他如此大费周章为的是实现她心底的愿望,她不想浪费他的心血。
“我留下照顾主公,清光你负责陪同。”长谷部别过脸,意识到少年的里子发生变化,他再也没正眼瞧过对方,怕的就是一时冲动会惹出什么麻烦。
“那我也留下。”药研淡淡开口,知道真正的夏目在病床上躺着,他与病床的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伸出手指就能触碰凹陷乌青的脸庞。
“那行,我和猫咪负责陪同,你们在这好好保护主公。”
“哼!”猫咪老师冷哼一声,不爽地甩过脸。
它不是讨厌被清光安排,而是不喜夏目这种行事作风。
或许这些付丧神还不太懂其中的凶险,它却是明白一点,一旦病床上的那具身体突然发生什么意外,灵魂互换的夏目极有可能会跟随这具病残的躯体一起消失。
“听好了夏目,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有外人在场,猫咪老师没把友人帐的事情说出来,斜眼怒瞪病床上的人,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又自顾自开口。
“这次的报酬是你下次的所有炸虾和下下次的天妇罗,还有一周的七辻屋馒头。”
“噗——”
希子还是第一次听到点菜式的抱怨,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在感受到猫咪老师身上散发出来的不爽气息又立马止住声音。
“时间紧迫,请问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先等一下。”
猫咪老师不耐烦地开口,抬起爪子指了指桌上的手提袋,说:“那里面的东西是这家伙送给你的,赶紧拿走别磨磨蹭蹭的。”
希子惊讶,没想到夏目送给她的惊喜还没有结束。
适应灵活的身体后,希子的动作依旧有点卡顿,指节发僵地伸进手提袋,触、手一阵柔软。拿出一看,竟是一条嫩绿色的围巾。
茶色的眼瞳顿时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上这条散发淡淡香气,看着就十分暖和的围巾。
“这个是?!”
“是大将之前买的毛线球织出来的吧!”
回想那时的场景,少年柔和的侧脸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时候他就已经想到用这个办法了吗?
药研不敢猜测,想起那时他回应的那句话在这一刻变得有迹可循。
“好漂亮啊!不过这一段是歪歪扭扭是怎么回事?”
“那部分是夏目自己织的,后面因为功课繁忙由家里人帮忙织出来的。”
“!”
希子蓦地眼眶一热,抬起头眨了眨眼才压下那股酸胀感。她和夏目不过才见过几次面,对方却无没有任何诉求的帮她做了这么多。
指尖微颤,正要抓着围巾缠绕在脖子上,眼尾瞥见嫩绿之中冒出来的一点粉红,翻过面仔细瞧了瞧,才压下去的那股子酸涩感又涌了出来。
水雾模糊了视线,那朵粉嫩小花也变得扭曲起来,她好像夏目为什么会在信件的末尾留下那样一句话了。
“谢谢你,夏目。”
天上还飘着雪花,看着阵势不大,飘飘扬扬间也将路面铺上一层湿润的白色。在行人低头匆匆赶路时,路边等待的两人早有准备的拿出雨伞和披上兜帽。
“夏目还没来吗?”多轨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指尖,扭头又一次望向道路两侧,无比希冀下个出现的身影是那道熟悉的身影。
“应该快了吧!”
在田沼说完这句话,道路的另一边终于出现了他们心心念念所等待的人,只是他身边的情况与他们想象的不同。
“夏目!”
面对两人的呼喊,希子稍显迟疑,下意识看向跟在身边的猫咪妖怪,“他们是?”
“夏目的朋友,为数不多知道他能看到妖怪的朋友。”
“那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了吧!”
朋友一词,对希子来说很陌生,她已经忘记自己曾经是不是也拥有过朋友之类的存在,但看到努力朝她挥手的女孩,还是会忍不住伸手回应。
这一招手让对面的两人顿时愣住,彼此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惊讶和疑惑。
“夏目、从前也这样过吗?”田沼面露怪异,印象中只有在被妖怪附身的时候会偶尔流露出不属于他的气质。
“难道说那个重要的朋友已经附身在他身上了吗?”
“喂!你们两个在嘀嘀咕咕什么?!”
一见到两人,猫咪老师哪里还顾得上希子,一顿快跑停在两人脚边,刚好听到了多轨说的这句话。
“啊!猫咪老师!!”多轨猛地握紧伞柄,用尽全身力气去克制想要抱起猫咪老师的冲动。
“今天跟平时不一样,小丫头你冷静些。”
“我、我知道的。”
如果是平时,抱也就抱了,猫咪老师虽不喜也不会表现的如此强烈。
“你们刚刚说附身的妖怪是什么意思?”
“嗯?胖太不知道吗?”田沼吃惊,他以为猫咪老师是知道今天的事情,还打算等下偷摸问一下是个什么妖怪。
猫咪老师眯起眼睛,发觉事情走向和它的预想有偏差,它没有回答,反问道:“之前夏目是怎么跟你们说今天要发生的事情?”
田沼和多轨对视一眼,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夏目说有个重要的朋友要借用他的身体观雪,并叫我们一起陪同。”
“是的,夏目说希望我能带她到下面那片花海玩,给这个重要的朋友编个花环什么的。”
“所以你们下意识都以为是什么妖怪要附身在他身上吗?”猫咪老师发现了疑点。
田沼点头,茫然地问道:“难道不是吗?”
“……”
猫咪老师的沉默让两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事情好像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这时,希子在几位付丧神的搀扶下也抵达他们的身边,太久没有这样走过,还没适应的希子微微喘着气。
呼出的白雾从嫩绿的围巾飘出,往日熟悉的眼眸此时带着一点陌生与好奇。
“夏目?”田沼试着喊了一声,见对方没有表现平日里该有的反应,下意识伸手拽住多轨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夏目。”
“!”
“为、为什么会这么快发现?”
希子惊疑,她才到两人面前不到三秒的时间,甚至没有开口讲过话,只有对方的一声呼唤就辨认出她和夏目的不同。
“感觉吧。”
意识到眼前人不是真正的夏目,田沼语气无意识的冷淡几分。一旁的多轨则静静凝视着那张一半埋在围巾里的脸庞,由于没有打伞,少年的头顶盖了一层薄薄的雪纱,鼻尖被冻得微微发红。
手指握着伞柄,撑着的伞面顿时朝对面倾斜而去,挡住天上不断飘落的雪花。
“这个给你用吧,夏目说过你病情还未恢复,别着凉了。”多轨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听从之前夏目的交代。
田沼问:“那真正的夏目呢?”
“在医院里躺着。”见田沼神色突变,本就烦躁的猫咪老师直接一爪子拍在他的腿上,囔囔道,“白痴冷静点!我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情况一切正常。”
“夏目那边不用担心,长谷部和药研陪着他。”
“……”
“那、这些付丧神是?”
“是我本丸的,虽然都长得一模一样,但气息上还是有些许不同。”
明眼人都知道眼前情况不对,作为被关照的希子更是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夏目信上所说的准备妥当大概是对他这些要好的朋友撒谎了。
“抱歉,是我任性提出心愿,夏目才这样不留余力的想要实现我的愿望。”
这才是一切的根源。
恍惚间,希子的脑海里响起了之前柊泽对她说过的话。
“等等吧,会有人帮你实现心愿的。”
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希子有一瞬间很想收回那时对夏目说过的那句话。
追溯问题是一件很麻烦的问题,要牵扯很多人和事进来,如今事情已经发生,也不好追究什么,毕竟主导的是夏目,他们这些帮忙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在知道他平安无事也就松了口气,没打算追问。
他们想,等事情告一段落了,夏目会和他们说清楚的,现在不说只是为了不让他们担心。
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心底还是会隐隐浮现因为没有看到夏目而产生的担忧。
“时间有限,夏目之前怎么交代你们的就赶紧进行吧!”猫咪老师煞风景地催促道。
田沼哭笑不得:“胖太这样说好像在执行什么任务一样。”
“难道不是吗?”
“不是的,夏目让我们陪这位重要的朋友好好玩耍,听说之前生病不能出来玩,所以现在算是弥补一下遗憾。”多轨还是没忍住抱起猫咪老师一顿揉搓。
“哼,这下雪天有什么好玩的!”
“雪花很美,而且老师没注意到吗?那些花也开的很美哦!”
第98章 初秋的雪 好黑…… 眼……
好黑……
眼皮好重……
浑身都动不了……
老师、猫咪老师……
夏目不是没生病过, 也曾因为受到妖怪的侵扰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但都没有这次的难受。
仿佛被坠入深潭,冰凉的气息不断席卷而来压迫着五脏六腑, 四肢躯干像是被铁链牢牢锁住,连指尖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皮肉、骨头隐隐传来刺痛,犹如万千虫蚁趴在上面肆意啃食。
希子一直以来都待在这样的环境吗?
在替换身体之前, 夏目以为自己是做好准备的,没想到希子的真实情况要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这种仿若坠入深渊潭底感觉换做谁都无法忍受, 她却独自一人承受了许久。
夏目不知道自己替换了多久, 时间在他身上就像是凝固了,他感受不到丝毫的变化。
在这种寂静的、没有一丝亮光的、沉重不堪的、谁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自己也无法对外界做出回应的境况里, 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在崩溃边缘。
好痛苦……
有没有人……
什么人也好, 有没有人能跟他说说话……
“大将。”
“主公。”
“!”
不受控的下坠感突然在身后被人扶了一把,身体仿佛有了支撑, 细微的暖意从后背源源注入, 顺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大将,就当做休息, 好好睡一觉吧,我们在身边守护大将的。”
“主公的手好凉, 我帮主公取暖吧!”
“这个样子, 就算是老爷爷也被吓了一跳呢!”
三日月?!
原来……大家都在啊……
无法抓实的不安在这一刻突然抓住了浮木, 后背的虚空感被那些温暖的手一双又一双的撑住。
一束微光冲破黑暗, 劈开了身上的桎梏,整个人顿时轻盈了不少,没有那种沉重的压迫, 紧闭的眼睫轻颤。
朦胧意识间,夏目看到床侧站满了许多人,大大小小的身影很眼熟,脑海里不受控的蹦出每个人的名字。
遥想当初,百来十个人的名字看着就头大,每每要喊出声都会下意识先在记忆里搜寻验证,生怕叫错人引起尴尬。
后来夏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记下来的,只记得一夜之间,就和他们变得很熟络。
有他们在身后做支撑,那种短暂离开的安全感又回到夏目身上。
感到安心的下一秒,眼皮又一次精疲力尽的合上。
不同刚才,这次夏目没觉得很难受,意识到身边有人陪着他,那种孤寂无助的感觉也变淡了许多。
恍然,他意识到希子为什么会和时之政府签订契约,如果是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做的。
听闻少年呼吸平稳下来,将病床围了个水泄不通的众人纷纷松一口气,目光依旧停留在那张两颊凹陷透着一种灰败感的脸庞。
眼里担忧和心疼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有些不忍别过视线,余光还是无意识地往床上探去。
三日月坐在床侧,脱掉手套,修长的手掌虚虚搭在少年额头,感受里面那股熟悉的力量。
其实他不认识床上的人,也没见过希子的样子,只是单纯的从这股柔和又强大的力量里知晓,此刻躺在病床上十分陌生的人就是他们的主公。
“那边的情况呢?”
“有清光和猫咪跟着,现在歌仙和山姥切也在赶过去的路上。其他的,希子本丸的付丧神也贴身跟随。现在可能已经跟田沼和多轨汇合了。”
临出发前,几人也是彼此商量过,都知悉今天的路线。这是夏目的决定,他们自然会无条件服从。
“是吗?”三日月应了一声,又喃喃道,“原来早就计划好了啊!”
在不与任何人商议的情况下,自己独自一人计划好了一切,唯独遗漏了自己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情况。
这边,稍不注意病情极有可能恶化危及生命;那边,一不小心意外摔跌受伤都会伤及身体,无论哪种都有可能让夏目回不到身体里。
主公、真是个会让人头疼的孩子啊!
三日月稍抬起头,望向窗外,雪花缓缓飘落,投射在玻璃上的阴影微微摇晃,就像是被具象化的时间沙漏,每一颗砂砾都在代表时间和生命的流逝。
主公,要尽快回来啊……
“不是说看过了吗?怎么又看起来了?”
昏暗幽静的房间内,一左一右开启着两片幻镜,上面映着的画面正是夏目两边的情况。
坐在幻镜中间,柊泽右腿搭在左膝上,后背倚在椅背上,手撑着下巴,含笑的眼眸透过镜片看着病床上的人。
听到身边人的调侃,眼尾微微一挑。
“呵,正因为看过所以才看的,每次都有不一样的感觉。”
每次看都能感受到夏目在成长,那股懵懂的力量慢慢变的平稳,不禁开始期待后面的考验了,那会是个怎样的场景。
小狐丸放下茶杯,退到刚才的位置站定,对于他说的话只摇了摇头没再发表意见。
目光跟随着落在幻镜上,看着病床上的人,心里也敬佩夏目敢做这样的事情,不论是承担希子的病痛亦或是完全信任的将身体交替出去,谁都没有这样的胆量。
看着看着,视线不由瞥向另一侧,披着白布的人影几乎要与黑暗融合一体,幻镜的些许亮光打在白布的边缘隐隐能看到一小块侧脸。
从山姥切回到本丸见证到新审神者的力量后,他就和自己一起成为新审神者的近侍,过程中也知道新审神者对夏目的关注,却保持着从前的缄默,一句话也没问。
这与想象中的有些许出入。
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站立许久的人动了一下,侧目瞥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一处,又无声移开,双双落在幻镜上。
垂落的手掌不自觉握紧,努力放缓呼吸让自己看上去没表现出什么异常。
在知道夏目所做的事情,山姥切第一反应就是震惊这疯狂的举动,他也跟幻镜里的付丧神一样想要阻止。
但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开口的立场,能做的只能站在这里焦急的等待。
不同于右边的寂静低沉,左边的稍显明艳活泼。
天空说阴不阴,厚重的云层透着股朦胧的光感,雪花自云层飘落,摇摇晃晃在地面上铺了层白沙,一踩便化了。
花田间,雪白之下是无法掩盖的艳丽,即便是春天到来也没有如此的夸张,花团锦簇,芬香动人,看不到任何一丝枯败的痕迹,离得近了还能看到花苞绽放的那一瞬间独特的美。
希子知道这是夏目做的,只有他的力量能这样将两者矛盾的事物以一种毫无违和的方式糅合一起。
她跟着多轨他们的脚步轻轻走入这片花海,夏目让她不要有顾虑的尽情的去玩,但她知道她不能这样。
就算没有身边这些人看着,她也不能这样做,这个身体是夏目的,不是她自己的。
夏目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她,那她自然也要帮他保护好这具可以连接两个灵魂的身体。
“真好看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梦幻的场景。”
“其实、我们也是。”多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像做梦一样。”
此前没想过有这样场景,自然也就不会有向夏目开口的想法,也不希望他使用力量后身心疲惫。
希子莞尔,俯身蹲下看着不断绽放的花,没忍住用指尖轻轻戳了戳,花朵顿时开的更艳丽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躺下来,一边感受着生命的绽放,一边仰望生命的凋零。
忽然,发丝被人轻轻撩拨,接着头顶便感受到一点细微动静,抬眸一看,就见多轨笑呵呵的收回手。
希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头顶,指尖一碰是一种极为熟悉的柔软,是她刚刚才碰过的花。
花香缠绕在指尖,随着温度慢慢发散,希子感觉自己都要醉倒在这片花田里。
尤其是她头顶还有精美的花冠,这是她从前不曾有的体验,又仔细摸了摸,没忍住嘿嘿一笑。
“很好看,希子。”
“……谢谢。”
这里没有镜子,希子看不到具体什么样子,加之这身体也不是自己的,但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希子就知道这是在对她说的,对内心的自己说的。
说是要玩闹,实际上也只在花田里待了一小段时间,在希子打算离开的时候,多轨还出言挽留了一下。
她摇摇头还是拒绝了,其实她的愿望在睁眼那一刻就已经实现。
说是看雪,其实那是一种借口,更多的是希望自己能像普通人那样自由行走天地间。
“那要去我家吗?”田沼抖了抖兜帽上的雪花,又重新披在脑袋上。
“嗯?”
“我家是寺庙。”
希子惊讶,她对寺庙不陌生,在病情还没有那么严重的时候,也跟随父母去了各种寺庙参拜,祈祷出现一个奇迹。
如今也算是一种如愿。
“好啊,很久没去了。”
猫咪老师顿时不满:“啧,就不能直接回家吗?”
“有什么关系嘛,胖太,要是不去今天特地买的那些点心岂不是浪费了?”
猫咪老师耳朵一抖,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快速爬上田沼的肩膀,抓着他的衣帽催促。
“那就快点,速战速决。”
“哈哈哈,好。”
几人的身后,雪和花坐着树干上望着他们的离开,扭头对视一眼,花浅浅一笑,俏丽的身影慢慢扭曲消散。
她的使命完成,该回去了。
雪眨了下手,指尖一抬,轻盈的雪花又摇摇晃晃飘落下来。
天出异象,森林里的妖怪都受到惊扰,纷纷探头去寻找产生异象的根源。
丙也在其中,听到小妖窃窃私语惊慌惊恐,缓缓吐出一口长烟,抬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似乎想到什么,缓步走出森林,还未到路口就瞧见远处的一行人。
在看到被众人拥簇的少年,舒展的眉宇不禁微蹙。
“那是、夏目?”
第99章 初秋的雪 “夏目?!拿着友人帐的……
“夏目?!拿着友人帐的夏目!!”
一声嘶吼自上空传来, 伴随着一阵强劲的风浪朝一行人袭去,几人被吹得不得不抬起胳膊挡住这阵风浪。
田沼和多轨看不见妖怪,不知道正有一只全身灰白、长相丑陋的妖怪对他们虎视眈眈, 只觉得这阵风有些奇怪。
头回遭遇这种情况的希子微怔,抬眼看着眼前这只不断放大的妖怪,作为审神者她也有些许力量, 只是不能像夏目那样看的清楚,只模糊一团, 带着恶意。
猫咪老师眯眼, 正要跳跃变回原形赶跑这只不知死活、刚好撞枪口上的妖怪, 就见身边几道挺立的身影同时出动,嗖的一下跳离地面, 紧接着便是几道弧光一闪而过。
“啊啊啊!!”
“真是找死。”
长谷部收回本体, 眼眸斜视瞥一眼被分成好几块正不断消散的妖怪, 视线一转放在身侧同样站定的付丧神身上,那条长长的红色围巾在空中飘荡两下缓缓落下。
长谷部微张着嘴, 感谢的话语停留在嘴边, 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其实他也知道清光出手不仅是保护希子,也是在保护他们主公的身体。不过于情于理, 他都应该道一声谢。
“谢谢。”
“不用客气。”
清光的态度很有礼貌但不算亲近,收好本体朝少年所在看了一眼, 确定对方没事又默默站在一侧陪同。
“猫咪老师, 刚刚那阵风是?”
看不到妖怪, 也听不到妖怪的嘶吼, 甚至风浪太猛让两人都没有察觉到这几个付丧神曾经动过。在狂风平息下来,两人都不由自主望向蹲在地上卧成一团的猫咪老师。
“妖怪?”
希子最先出声,只是尾音听着还不太确定。
“夏目……友人帐……”
猫咪老师抬头, 碧绿的竖瞳映着少年沉思的神色,微微眯起眼睛。
田沼和多轨没听清那句喃喃,在听到妖怪二字不禁睁大眼睛,震惊地看着在场的几人。
“刚刚、是妖怪来了?!”
“嗯,不过已经被他们赶跑了。”
说是赶跑,其实已经被杀死了,但对懵懂的两人,猫咪老师觉得没必要把话说的那么真实。
换做以前的它,也是会一口吃掉,再不济也会打个半死不活,是在遇到夏目后,这种粗暴的行为才被制止的。
希子不是夏目,对待妖怪的态度还很陌生,本能的会把这些事务交给身边的付丧神处理,自己则独善其身。
希子:“你们看不见妖怪?”
“嗯,我能勉强感受一点气息,多轨则是完全看不见。”田沼的兜帽被那阵风吹落,见雪花渐少也就没有再披戴在头上。
希子点点头,神色微妙。
之前她以为两人跟夏目一样都能看到妖怪,没想到却是看不到的。这让她感到意外的同时,也意识到夏目和自己一样,都是情况特殊的一种。
都是为了活下去,她只需要忍受病痛带来的折磨就行,夏目则是要饱受周围那些正常人的看法。
“夏目过的很不容易吧?”
“这个嘛……以前可能是的,现在可能不一样了。”
田沼、多轨和夏目的情况有些类似,都受到妖怪的侵扰,也曾陷进各种流言蜚语当中,正因为经历过相似的遭遇,他们也知道夏目之前的日子要比他们更为艰难。
从那些小心翼翼的态度就能猜出从前的不易,但有时候看到眉眼的放松,他们也会自负的觉得应该不一样了,夏目或许摆脱了从前的痛苦,应该能如他们想象的那样轻松的过活着。
孤立无援和抱团取暖还是不一样的,他们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至少能在夏目的身后支撑着他。
“真好呢!”
希子身边没有什么朋友,在见到三人那种难得可贵的友谊不禁也深深的羡慕了一次。
忽然脑海里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来不及辨认只抓住一点细微的尾巴。意识到是什么后,希子眼眸微颤,怔怔看着面前交谈的两人,眼眶不禁泛起一片热意。
她知道到夏目为什么会喊上田沼和多轨了。
因为她没有朋友啊!
女生大概细腻敏感的,多轨还在和田沼聊着雪好像开始停了,余光却不时落在希子身上,在察觉到对方的异样连忙止住话题,引着田沼一起望向希子。
“没事吧?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
“没、没什么,只是又一次被夏目的体贴抚慰了内心。”希子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撑起一抹笑容。
多轨和田沼不明所以,对视一眼都对希子的这句话表达赞同。
“确实,夏目就是这样的人。”
“什么嘛,这个冒牌货是谁?夏目呢?”
温馨的气氛突然被一句不满打破,田沼、多轨两人是听不到的,可希子跟其他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连不做声的猫咪老师也扭过头。
“是丙啊!”
丙收起细长烟斗,双手揣在宽大衣袖里,轻蔑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着希子,才刚看了一眼就被一道身影挡住视线。
不爽的情绪顿时加剧,丙撩起眼皮阴恻恻地盯着眼前这个一脸严肃又有点眼熟的付丧神。
她没有认错,眼前这个看似是夏目的人并不是夏目,如果是妖怪附身她还能觉察一二,像这种只有壳子没有内在的却让她有点抓摸不透了。
还有这个付丧神,怎么感觉跟之前见过的感觉不太一样。
“斑,不解释一下吗?”
“要从哪里开始解释呢?”猫咪老师打了个哈欠,这副不甚在意的态度更是激恼了丙。
她压低声音,嗓音尖锐听着像是猫爪划过玻璃让人内心直发毛:“随便哪里都好,说一下夏目的下落,以及这个冒牌货是谁就行。”
“哦,那就是夏目和这个人互换身体了。”
“哈?你在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夏目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包括我也是事情发生前一秒才知道的。”
猫咪老师不生气吗?生的,且十分不满夏目的做法。可事情已经发生,想要挽回也晚了,不如顺着夏目的意进行下去。
“……”
“哈哈哈……夏目哈哈哈哈,开始有玲子的气魄了呢!”
突然的大笑惊得猫咪老师毛发尽数炸起,它诧异地看着那张因为大笑而有些扭曲的美艳脸庞,问道:“你这是被刺激过头导致神经失常了?”
“啧,你这只丑胖大脸猫懂什么!”
丙斜睨它一眼,食指揩去眼尾冒出的泪花,又上前两步,毫不客气地拨开杵在面前的付丧神。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长谷部下意识就要抽刀,就被希子出手制止。
“你也是夏目认识的人、不,妖怪吗?”
希子其实看不清丙具体长什么样子,只能看到是一位穿着艳丽和服的女子,身形要比她高大许多,说是走到她面前更像是飘过来一样。
“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夏目敢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你,应该是十分信任你的。其他的我也不多说,只要记住一点就好。”
“敢让这具身体受到一丁点伤害,我会诅咒你生生世世,就算灵魂进入地狱轮回也无法挣脱。”
“!”
希子瞳孔震颤,不知是被这句话吓到还是被丙的气势震慑住,胸口平稳的心跳猛地重重震了两下,之后便是不受控的快速跳动。
常年久病缠身的希子一下子受不住这突然的变化,抓着胸口布料艰难的吞吐呼吸,红润脸庞也变得苍白起来。
“你这家伙!!”意识到不对劲,长谷部即刻挡到身前,抽出本体严阵以待。
“哼?要打一架吗?”丙也不怕他,眯起眼睛与他对视,身后弥漫的黑气愈演愈烈,足以抵抗那柄锋利刀刃上散发出来的怨念。
那是战场上无数冤魂的呐喊,久居深林的妖怪自然反感这种存在,就算是再凶恶的妖怪也畏惧于这种怨念,但不代表真的打不过。
“喂喂,丙,冷静点!”眼见局势不妙,猫咪老师也没刚才慵懒神态,冲到丙面前挡住她的步伐。
同一时间,缓过劲的希子拍拍长谷部的胳膊,走出他的身后,“我没事,长谷部。”
她站在丙的面前,抬眼直面丙的目光,微微勾唇,说:“夏目一定是你非常重要的人吧?很巧,他也是我非常看重的人,别担心,我会注意不受伤的。”
“是吗?那就最好不过。”丙眯眼,语气听不出好坏。
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顿时消散,只有看不见丙的两人茫然站在原地,呆呆望着希子面前的方向,扯着清光的袖子,小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清光瞧一眼眼前的局势,侧耳低语:“是主公认识的妖怪,刚刚是在嗯……提醒希子不要受伤。”
两人露出恍然的神色,点点头没有再言语,生怕打扰了眼前的气氛。
体验过朋友之间的轻松相处,转头就遭受到他人的警告,突然的转变让希子一时没适应过来,但也知晓其中一个道理——
夏目对他们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反之亦然。
发泄不过瘾的丙用脚尖轻轻踢了猫咪老师一下,将心中那团未散的不满转移到它身上。
“你这保镖还真是当的不称职,连夏目的计划都没有察觉到,更没来得及阻止,你的力量是随着这个黏土陶瓷一起被封印了吗?”
“喂喂,我可是有阻止过,你可不要乱说!”
“哼,你看我相信了吗?”
“你是想打一架吗?”
“呵。”
一声嘲笑,丙拿出细长烟斗吸了一口,低头就将那口咽吐在猫咪老师身上,顿时惹得它炸毛跳脚。
丙没管猫咪老师的龇牙咧嘴,偏头又看向那张十分熟悉的脸庞,指尖微动想要伸出触碰,反应过来这不是夏目又收了回去。
“我明天再过来看看。”
说着,便往森林里走去。
她本意就是出来看看这奇怪的天气,就碰到希子他们,起初还以为是夏目,但发觉那股力量不同往日才多留心眼,直到看到那几个付丧神毫不客气砍杀妖怪才真正确认下来那不是夏目。
不知道过了多久,见大家都没有任何的动静,田沼挠了挠脸颊,小声地打破沉默的气氛。
“夏目认识的妖怪是走了吗?”
“嗯,只是被这件事吓到了过来问问。”希子笑着解释。
“这样啊,确实会让人吓一跳。”
不知情的田沼跟着笑了一下,随后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抓起猫咪老师闪到一边,小声问:“等下回到家,要怎么跟塔子阿姨解释这件事?”
希子的行为举止和夏目的一点也不像,只要一进家门就会被发现其中的异常,之前他们还没想到这个问题,现在猛地想起来就得赶紧商量对策,以免后面吓到塔子阿姨他们。
“不知道。”
对计划毫无所知的猫咪老师也是前不久才知道夏目用那样的理由说服这两人出门陪同,至于家里的两位更是不知晓用的什么借口。
“夏目没使用镜牌吗?”
“没有。”
如果有还好解决,关键是从出门之前就没见他用过镜牌,似乎就没打算使用。
“这下该怎么办?”
“谁知道。”
猫咪老师也想知道。
身后一行人歪头看着躲到角落咬耳朵的一人一猫,均是一脸的莫名,倒是多轨很快反应过来,轻声询问:“希子,夏目有说回去要怎么跟塔子阿姨解释吗?”
“塔子阿姨?解释?”希子一愣,这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她从未听到夏目提起过,可接着那句解释就让她意识到后面还有棘手的事情没解决。
夏目的家人。
这一点在夏目留下的书信上丝毫未提及,田沼和多轨也是毫不知情,他们以为只是俯身片刻时间就结束,直到猫咪老师提了一嘴才知晓身体互换时间需要一天才失效。
也就意味着,明天夏目才会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但这一晚上的时间必不可能让希子和付丧神独自待在外面,就算他们愿意,不知情的塔子阿姨和滋叔绝不会答应。
“现在要怎么办?”
之前无人在意的问题此刻悬在每个人的头顶之上,揪着他们的头发逼迫他们快点思考解决办法,以至于去到田沼家参拜的时候都难以平复心情。
然而,他们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预期那样的发生,在打开门的刹那,塔子阿姨的声音就在玄关响起。
“欢迎回来,贵志。哦不,现在应该唤作希子才对吧?”
“诶?!”
众人惊疑。
多轨最先问出声,看一眼呆愣的希子委婉问道:“塔子阿姨也知道这件事了吗?”
“嗯。”迎着他们震惊的目光,塔子阿姨重重点头,“贵志昨天就和我说了。”
“啊?”众人震惊。
“怎么这副表情,很不习惯对吧?”
众人艰难点头。
“老实说,我也被吓了一跳,不过听说是你们的游戏又觉得很有趣。”
“游戏?”
田沼和多轨对视一眼,似乎发现了不对劲。
“贵志昨天说你们玩游戏需要以对方的身份生活一天,让我和滋叔帮忙配合一下。他现在的身份好像是一个叫希子的女孩子,真是有趣呢!”
昨天听到夏目这样说的时候,塔子阿姨也被吓了一跳,但只单纯以为真的是朋友之间的游戏,并没有放在特意关注过其中的不对劲。
毕竟夏目有交好的朋友一起玩耍,塔子阿姨很开心,也就没有过多阻止。
“竟然是这样的理由……”
“嗯?怎么了吗?”
“没、没什么,确实是在玩这样的游戏。”田沼干笑两声,顺着话题往下聊借此来印证这件事的真实性,“刚刚我和多轨也扮做对方来着,不过实在太难了,我们输了。”
“哈哈哈,真是辛苦呢!”
塔子呵呵笑两声,目光停留在希子脸上,瞬间就被脖子上的围巾转移了注意力,“这个围巾……”
“围巾怎么了?”
两人还在惊弓之鸟,在听到围巾两字,也下意识看向希子脖子上的那条散发蓬勃生机的嫩绿围巾。
围巾一开始就戴在脖子上,希子没有主动提起,田沼和多轨本能的以为是夏目自己带出去的,没成想背后还藏着事。
“原来是要送给希子的啊!”
听到塔子阿姨这样说,田沼和多轨纷纷松了一口气,吓死他们了,差点都不知道要用什么理由去解释了。
“听、听说是您帮忙编织的,十、十分感谢!”
作为当事人的希子从一开始懵逼到知晓全部过程,脑子还没转过弯,心下就已经接受了夏目的那个借口,说话也跟着磕绊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为了努力扮演成功一样。
“没事没事,我今天也织了一条,等下要不要试试看?”
“好!”
夜晚,希子坐在桌前,找出纸笔也想给夏目留一封书信,提笔却不知道该怎么写,直到最后只落下两个字——谢谢。
她许久没体验过的,友情、亲情、心愿,一天之内夏目全都帮她实现了。
她不知道夏目是怎么做的,那样纤瘦的人,体内却蕴藏着那样无比强大的力量,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在他转念之间就按下开始键,一切的一切的都那么水到渠成,稍有不可控的因素也不影响大局。
“真是善良的人啊!怎么办?我竟然有点贪心想要再多待一会了。”
“放弃这个想法吧,就算你想,夏目也愿意,该结束的还是会结束。”猫咪老师蹲在一旁,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着残忍的话。
一天下来,它也知道万一希子想要多使用身体一天,夏目也是会同意,庆幸替牌的时间只维持一天。
说到这个,它还没找那个熊布偶算账,一整天下来,丝毫没见到它的影子。
夏目会做这样的事情,必然与它逃不开关系。
窗外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在众人始料未及的时候出现,又在大家没有预料的时候结束,浅薄的雪花片刻就化在土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如果不是记忆里出现都不会想到在初秋的某天竟然下起了雪。
翌日,床上的人眼睫颤动,似乎即将要苏醒过来。
一夜未眠守在床侧的猫咪老师更是打起精神,蹲在旁边静静注视那双茶色的眼眸重见天日。
“夏目?”
“嗯……猫咪老师?”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唤,猫咪老师提起的心顿时落回去,起身转了一圈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便埋头睡觉。
“没事,继续睡吧!”
“好。”
“老师。”
“嗯?”
少年的睡衣渐退,眼睛逐渐恢复清明,他盯着天花板,朦胧的光线让他有种辨不清是在做梦还是回归现实。
“等下一起去看看希子吧!昨天忘记告诉她,七辻屋的馒头很好吃,我们带一点过去吧!”
“……我要双份。”
“哈哈,可以。”
谁也没有提及昨天发生了什么,都默认的如同夏目所计划的那样完美进行。
“叩叩。”
有人敲响了窗户。
扭头一看,就看到中级和丙提着酒壶一脸笑得憨厚守在窗户外,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体型庞大的三筱。
“哎呀呀,夏目大人早上好啊!”
“夏目大人昨天可有见过那场雪?”
“真是令人赏心悦目、极为漂亮的一场秋雪啊!”
第100章 审判降临 夏目站在屋檐下向庭院眺……
夏目站在屋檐下向庭院眺望, 茶色的眼瞳被雪白浸染,一片又一片宛如羽毛轻盈无声的飘落,周身气温随着地面白纱的厚度越来越低, 呼出的气体也变成一片白雾化在空气里。
他回头看一眼身后这座几乎陷入沉睡的本丸,抬腿走了出去,又轻轻将门合上。
自那天替换身体后, 希子就陷入了沉睡,照顾她的付丧神说这是为了尽可能减少生命的消耗才做的决定。她这一睡, 守在身边的付丧神也随之陷入沉眠。
一开始, 还能看到一群活动的身影, 渐渐的就剩下几个,到今天已经只剩下一个清光, 且他的状态也不太对劲, 低迷、没有活力, 好像下一秒也会合眼睡着。
夏目清楚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来探望希子,除非有什么转机, 不然这座本丸极有可能会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回去的路上, 猫咪老师突然说了这样一句:“沉睡只是将最后那点时间又拉长了,就算你借用库洛牌的力量也无法增添她的生命, 结局无法改变。”
“嗯。”
少年情绪低落,猫咪老师叹出一口气, 不再多话。
反正自那次之后, 它已经把那只会添麻烦的熊布偶狠狠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再三警告别让夏目去用什么不该用的卡牌。
小可被打的一头包, 求饶的同时也震惊于夏目的行为。起初它以为夏目是要用在其他人身上,没想到转眼就拿自己练手。
这是库洛牌的力量,按理来说怪不到它头上, 可无处发泄的猫咪老师还是将罪名挂在它的名字,毕竟没有它的出现,夏目也不会有使用库洛牌的机会。
“夏目。”
一声轻唤,夏目收回发散的思绪,抬眸就看到路边站定的两道身影,柊泽和山姥切。
柊泽还是那副笑眯眯的姿态,穿着一身深色和服,随性又自在。身边的山姥切看着还没有送出去修行,身上披着的白布还是和记忆里的那样灰扑扑。
“是柊泽先生和山姥切啊!”
夏目打了声招呼,目光随后落在山姥切身上,两人眼神对视那一瞬间无声的也打了声招呼。
“夏目是去看望希子吗?”
“嗯,希子她……”
“她睡着了。”
不意外的,柊泽也知晓希子的事情,他的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惋惜,眼尾笑意柔和如沐春风。有时候,夏目也会想问问对方为什么能一直保持笑容。
“后面的审核事项可能需要我们单独完成了。”
直到现在,夏目还是不知道所谓的审核只针对他一人。眼见希子陷入沉睡,他还在担心后续事项,刚好碰到柊泽也想问问后续,没想到先获得这样一个消息。
“柊泽先生是接到通知了吗?”
“算是吧。”柊泽勾唇,手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又往前一步靠近夏目,“没事的,相信以你的能力可以通过审核的。”
“是。”
“夏目,不管什么时候、什么考验都要坚守住自己的内心啊!”
“诶?”
夏目不解,柊泽却没打算做出解释,伸手拍拍夏目的肩膀就离开了,倒是身边的山姥切在与他擦肩而过时朝他投去一个略微复杂的眼神。
“猫咪老师,这是什么意思?”
“谁知道。”
夏目侧身站着,看着那两道身影渐渐远去,忽然想起此前希子曾经给他留下一句话。
【柊泽的话,有时候值得深思一二。】
几次接触,夏目也算是了解一点柊泽的性格,和善却经常说一些类似冷笑话,让人猜不准其中意思。夏目被戏弄几次,对他开口讲的那些话多少有了点免疫。
可在希子的这一句提醒下,那点免疫又消除,不由得在心里又将柊泽所说的话翻来覆去琢磨几遍。
“难道是针对下次考核的?”
上次的海边联队战结束后,上面迟迟没有再派发有关参与考核的通知,倒是给出了那次评分——优等。
狐之助回来汇报的时候兴奋的恨不得立马开个庆典庆祝此次的胜利,夏目懂它这份心情,在不知道后面还有几次考核,第一次的优等算是开了个好彩头,让后续的等待也不再那么焦灼。
“喂,夏目!快点回去了,塔子今天好像要做寿喜锅,再不快点回去就来不及了!”
面对猫咪老师的催促,夏目无奈耸肩,又回头望向身后,柊泽和山姥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空阔的街道上只剩下他和猫咪老师。
他还是有点在意刚才那句话。
“呜哇!真是美味啊!”
小可一口吞掉肉丸子,满足地舔了舔嘴巴。它不能像猫咪老师那样随意出入可以在厨房里和他们一起吃饭,每次都是夏目偷摸藏一点食物悄悄带上楼给它。
对于夏目的担忧,开朗外向的它不以为意,用牙签戳起一颗丸子,说道:“没准人家就是为了鼓励你嘛!”
“说的也是。”
夏目撑着下巴,看着两只妖怪因为一颗丸子而打闹起来,思绪不由飘到下午那个时刻。
相比柊泽那句像是鼓励的话,他更在意的是后面山姥切那个欲言又止的眼神,好像有什么事不方便跟他讲。
如果是在之前,他还能开口询问,现在想搭个话都要先想好理由。
丸子一战最终由飞起来的小可一口叼走落下帷幕,它飞到桌边,腮帮子撑得鼓鼓,含糊不清地说:“说起来,夏目最近好像很频繁的使用库洛牌了呢!”
“是的。”
习惯库洛牌后,夏目意外的发现这些具有强大力量的卡牌很好用,尤其是在对付时间溯行军这方面,有时候甚至都不需要付丧神出手。
“没事,别担心,我就问问。”
小可笑了下,视线一扫落在那本厚重的古书上,随着嘴里咀嚼的丸子下肚,一丝不安从眼里闪过。
它不清楚那个叫柊泽的为什么会对夏目说那样的话,但它眼下能知道确实有一个考验在等待夏目。
“夏目。”小可上前两步,小小的手掌搭在对方胳膊上,目光向上犹如祈祷一般望着夏目,本要出口的话在撞上那双柔和眼眸顿时没了声音。
“怎么了?”
“没,晚饭很好吃,多谢招待。”
“你喜欢就好,抱歉啊没法带你去楼下吃。”夏目伸出手指摸摸那对圆润的大耳朵。
“这点不用在意。”小可享受着夏目的抚摸,又往前一步贴在夏目的手掌上,皮肤上的温热总是能驱散它内心的不安。
相处这么久彼此也算知根知底,小可很喜欢夏目,也喜欢这里的一切,正因为喜欢所以才会在心里不断唾弃隐瞒真相的自己。
“夏目,其实我有个事情相对你坦白。”
“嗯?”
夏目惊疑,见小可心事重重不像假的,便坐直身体静听对方的下一句内容。
没成想,小可刚在心里打好草稿要说,耳畔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嬉笑声。
“哎呀哎呀,审神者,新的审核通知下来了。”
“狐之助?!”
狐之助没注意到房间里气氛的不对,自顾自将叼来的信件放在夏目面前,乖巧坐好。
“由于希子审神者的缺席,这次的任务为单人任务,不用和其他审神者联手应对。”
夏目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离开,他问:“柊泽先生那边也是一样吗?”
“是的,此次的内容好像是在江户城内寻找规定数量的宝箱。”
“宝箱?”
“具体的还要等那边发布规则才行。此外,这次出阵的付丧神是有指定的。”
夏目眉头一蹙,感觉这次的任务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轻松。
片刻,他扭头望向同样倾听内容的小可,问道:“小可刚才是要说什么?”
“啊?不用在意,不是什么大事,夏目先专注当下的任务吧!等结束再说也来得及。”
小可又回到刚才大大咧咧的状态,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脚下却往后退了几步坐在库洛牌上,手掌无意识抚摸略微坚硬的书封。
还有些时间,不着急不着急。
夜晚,焦心下次任务的夏目意外梦到一个很温馨的场景。
一个午后,刺眼的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斑斑驳驳洒在地面,柔软草地散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他站在一棵大树的旁边望着前方。
那里也有一棵粗壮的大树,茂盛的枝叶投下大片的阴影,挡住骄躁的阳光。树荫之下坐着几个身影,依靠着树干休憩。
夏目看不清那边都坐着谁,只从轮廓上依稀辨认出有一只狮子匍匐趴在地上,身边是两道倩丽的人影,中间那个人穿着宽大的衣袍看不清是胖是瘦,他的侧边倚靠着一个长发的人。
斑驳阳光落在头发上闪着刺眼光芒,银闪闪好似天上银河。
忽然,中间那人察觉到什么,缓缓抬起头,鼻梁上架着的单目眼镜蒙着一层白光,看不清面容。
夏目刚要出声,就见那人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哈啊~”
“怎么了夏目,昨晚没睡好吗?”西村好奇地从后桌探头询问。
夏目靠在椅背上,侧头看向他,笑着解释道:“嗯,做了奇怪的梦。”
“什么样的什么样的,说来听听。”
“嗯……记不太清了,抱歉,西村。”
梦的最后,夏目好像看到那个人在笑,又好像在说些什么,模模糊糊的根本听不清。
“真可惜,还以为是在梦里探险呢!”
“哈哈哈,怎么可能!”
夏目笑着应和,可没多久在听到审核规则后就笑不出来了。
“是要我们在这座城内探险?!”
“差不多的意思,只要找到藏匿其中的宝箱和散落各处的钥匙并成功打开宝箱就算是完成本次任务。”
这次出任的狐之助不是上次那只,气质上眼前这只白底黄毛的狐之助要慵懒一些,不像上次那只红毛那么严谨。
“还有其他规定吗?”
本着上次需要自己触发才知道隐藏规定的依据,这次夏目学机灵了,在审核还没开始就先问出声。
“真是麻烦呐!”狐之助咂舌,舔了舔爪子兴致缺缺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不能直接写出来呢!”
“夏目审神者,没有什么特别规定,就是出阵的付丧神需要好好考量。”
夏目:“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派出长船派的付丧神能更精准的侦测到敌军和钥匙的所在位置,贞宗派的则是在和打败敌军首领有概率额外搜获一枚钥匙,至于钥匙能不能打开宝箱需要审神者自己辨认。”
“也就是说藏在里面的钥匙存在真假一说?”
“是的,不是每个钥匙都能打开宝箱。”
狐之助打了个哈欠,半撩起眼皮看向夏目,问道:“如果没有问题的话,是否可以开始?”
“……”
夏目不语,伸手捏了捏鼻梁,只觉得这次任务分外棘手。
出阵的付丧神几乎没得选择,想要尽快完成任务就得按照规定来。这点倒也没有什么,他还可以在旁边辅助,问题不大。
难的是寻找宝箱和钥匙上,目前还不知道城内放置多少钥匙,真多少假多少,这个比例也未可知。
“最后两个问题,本次任务有时间限制吗?以及是否提供江户城地图?”
“很遗憾,本次任务只有三小时,以及无法提供相关地图,因为这是一座可以随时变化的城。”
“!”
夏目倒吸一口凉气,幸好他多嘴问了,不然都不知道还隐藏着这样的信息。
如果不知道这些限制,那这次的任务很有可能以失败告终。
“请问可以开始选择出阵人员了吗?”
“嗯。”
夏目点头,在脑海里搜寻相关刀派的付丧神名字,缓声念道:“物吉贞宗、太鼓钟贞宗、龟甲贞宗、谦信景光、大般若长光、队长为烛台切光忠。”
光忠含笑:“指名我吗?那么,必须要好好回应你的期待呢!”
“这次要辛苦你们了。”
“我会带来幸运的,主公。”
“嘿嘿,就让我们华丽的大干一场吧!”
相比成熟的大人体,作为短胁一类的太鼓钟和谦信则表现的更为激动一些,兴致勃勃的就要往前冲。
仔细一想,夏目发觉自己也很少召唤他们出来,平日里都习惯喊清光和药研他们,倒也不是偏心,只是下意识的跟他们比较熟络一些,能更好的开口说话。
“主公也要一起吗?”
“嗯,我在后面帮忙。”
对阵敌军,夏目不担心,他比较在意的是那点可以随时变化,意味着这座城现在看是这个样子,等下就不一定是什么样了。
莫名有点像在迷宫里行走,看着都一样,却有着细微不同。
“迷宫吗?”
夏目攥了攥指尖,想到库洛牌里还从未使用的一张牌。
事关建筑,迷牌有很大的限制条件,且平时也确实派不上用场,他不可能为了用这张牌把同伴们喊来一起走迷宫。
“那么本次考核正式开始,宝箱数量为30,钥匙为60,限时三小时!”
随着狐之助一声嗷呜,江户城的大门在众人眼前缓缓打开,同时一个倒计时凭空出现在半空中,跳动的数字时刻提醒他们别浪费时间。
数字9跳转为8,一种急迫感突降头顶,每个人的脚步不再轻盈,带着一丝焦急快速冲进城内。
进入城内,看着几乎一模一样的墙壁和门窗,夏目出声提醒:“大家尽量别走散了。”
“了解。”
“主公快来,这边有一个宝箱!”
“这么快?!”
众人一惊,就看到太鼓钟拎着宝箱冲到门前炫耀:“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啊,主公!”
“是的。”
被他爽朗的笑声感染,夏目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缓解。
然而在第二个房间找到钥匙准备打开时又将这短暂的放松拉紧。
“打不开?!”
太鼓钟拧着眉,手上动作不停又转了转,再一次无法转动钥匙后才不甘撇嘴。
“怎么办?这钥匙无法匹配啊!”
“没事的,兴许下一把钥匙就能打开了,先收着吧!”瞧见对方急得满头大汗,夏目耐心宽慰。
开局不算有利,可以说是第一步就出现挫折。
这还不是要紧的,在又打开第四扇门进入新的房间后,谦信的一声惊呼又将这种焦灼感拉到顶峰。
“这个房间我们刚来过!”
“你说什么?!真的吗?”
“嗯,我听从主公的指示在进入每个房间的时候都做了一个记号。”谦信一手搭在本体上,一手指着墙角一处,那里用刀尖划了一个小小的三角形,“你们看,这痕迹还是新的!”
刻痕边缘粗糙,指尖一抹,便染上一层白灰。
“这……”
众人咂舌,不禁将目光放在跟在他们身后的少年身上。
“主公,城内开始发生变化了。”
无声无息的,他们一点也没察觉到,等回神早已陷入迷宫之中。
夏目凝神望着那个小小的三角形划痕,指尖一动,权杖模样的魔法杖就出现在手中。
现在他起心动念就能使用这跟魔法杖,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念出咒语。
“迷,阻止城内的变化。”
金光在脚下绽放,一个旋转的魔法阵不断扩大,直至占据整个房间,被召唤的库洛牌随着风浪席卷整个房间,将这个江户城的一切都吞噬其中。
接着,几人都感觉到地面一阵震动,像是活动的滚轮被人硬生生截停,无法再往前却又不肯停歇,咔嚓咔嚓的在原地转动。
在地面震颤的瞬间,烛台切就飞奔到夏目身边伸手护住,目光紧张的在房间里扫荡。
“主公,这是……”
“应该快了。”
夏目紧紧握着权杖,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事物上,没注意到红宝石内相拥的日月也发生旋转。
掌心微微发汗,黏腻的贴在冰凉的宝石上有些滑溜,夏目下意识又攥紧几分,屏息等待颤动的停止。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使用库洛牌,以往他都是根据库洛牌的特性去使用,这次却是反其道而行。
迷能制造迷宫,同样也能牵制迷宫。他们无法预测江户城的变化,却能窥测迷的走向。
“哇!好神奇!!”
小孩心性,太鼓钟在地面回归平静的第一时间就发出惊呼,目光灼灼地看着房间里的变化。
前一秒门和窗还是对立的,下一秒门和窗就靠在一起,他们明明都在平面上,此时他却是站立在墙壁上却不觉得难受倾斜。
看着两人一臂的距离,伸手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对方。
“太鼓钟,待在那别动,我们过去找你!”
“好的,主公!”
夏目又安抚其他同样站在不同平面位置的几人,正要跟烛台切一起行动,就听到天花板上传来物吉的声音。
“主公,这边有发现!是一枚钥匙!!”
“哇哦,没准就能打开我手上这个箱子呢!”
对于自家兄弟欢呼,物吉淡淡一笑:“我也是这样觉得。”
七拐八拐,夏目带着烛台切慢慢和其他几人汇合,在他们的注视下接过物吉递来的钥匙伸向锁扣,转动钥匙,咔哒一声,锁开了。
“好耶!!成功打开第一个箱子!!”
夏目被这一声狂呼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无奈地摇头,手上拨开宝箱盖子,余光一瞥,在看到里面后心里咯噔一下。
“诶!怎、怎么是空的?!”
太鼓钟高举的双手此时僵在半空,上扬的嘴角凝固在脸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探头往宝箱里瞧,恨不得从里面瞧出花来。
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低落。
他默默放下手臂,僵着脖子,还是不死心地转向其他人,问:“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这个箱子为什么看着空空的?”
烛台切叹气,怜惜地抚摸那一头炸毛,“贞宗,这就是一个空箱子。”
“可、可是……”
“没关系的,太鼓钟。”夏目平静地合上箱子,长舒一口气,也加入安慰队伍里,“规定上并没有说明30个箱子都是真的。”
“钥匙存在真假,这些宝箱也是如此。”
狐之助没明说,但从那些钥匙数量上就能窥探一二。
众人沉默,低迷的气氛笼罩在他们头顶之上,他们从未想象过这次的任务会如此的艰巨。
“还有时间,我们继续加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