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进家门,就撞见家门口有只鬼在哭，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乔满玩的筋疲力尽，昏昏欲睡,是被路见星从车上抱下来的。小孩像只树懒一样挂在他的身上，眼睛闭着，呼吸绵长。
进门后按下灯的开关，屋子里灯光骤亮，原本正小声抽泣的鬼怪猛然间拔高了音，发出一声响亮的哭嚎,把乔满一个激灵从睡梦中叫醒过来。
他惊慌地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什么？什么？”
“怎么了？”路见星低头看怀里的小孩。
他看不见鬼,因此也没听见任何动静。
毛毛抱着一大堆礼物跟在后面,都是今天来参加生日宴会的客人赠送的礼物,用精美的彩纸包装,等着之后被拆封。他两只手提得满满的,听见乔满的声音,连忙从后面探出脑袋：“怎么了？宝宝？”
长辫鬼跟着飘了上来：“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等看清门口那个鬼的模样,长辫鬼脸色巨变：“哪来的鬼？！”
鬼：“呜呜呜！”
长辫鬼撩起袖子就冲了上去,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我都没当上小满大师的家养鬼,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抢你赵爷的饭碗！谁准你住进来的？！我都只能在外面打工，这有你的位置吗？！”赵是他生前的姓氏。
鬼嗷嗷大哭：“不是啊！冤枉啊！我是被抓过来的，我也不想来的啊！”
“被抓过来的？”长辫鬼狐疑得看着他。
乔满揉了揉眼睛，在两个鬼一唱一和下,睡意也消失了。他再看向门口的鬼，长得十分陌生,眼泪鼻涕糊了一把脸，他疑惑：“你是谁啊？为什么在我家？”
“就是你家的纸人把我抓过啦的。”鬼泪流满面地抬起头：“小满大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小人不计大人过，我不想魂飞魄散啊啊啊！”
乔满不解：“我的纸人？”
看他对空气说话，在场看不见鬼的两个人类很快反应过来，毛毛提着礼物贴着墙走，离门口远远的。
听到他口中提到纸人，路见星环视四周一圈，没看到那个方脑袋的小纸人。与此同时，他也想起了白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小满。”路见星直接告状：“下午我差点被广告牌砸到，是鬼干的。”
“什么？！”乔满大惊失色。
他霍然转过头，凶巴巴地朝着鬼看去，鬼怪抽噎一声，哭的更大声了。长辫鬼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开始揍人：“你知道你动的是谁的人吗？！”
鬼被打的嗷嗷叫：“是别人让我来的！我也不想干的，是他拿香火威胁我，我也是逼不得已，想要害人的另有其人啊！”
“是谁？！”
“就是那个祝道长。”鬼迫不及待地说。
嗯？
巧了，还是个熟人？
长辫鬼打鬼的动作一顿，他看了一眼正慌慌张张检查路见星有没有受伤的乔满，眼珠子一转，顿时计上心头，一拳头把鬼打晕，拎着鬼殷勤地凑了上去：“小满大师，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啊！”
乔满正着急地围着路见星转，要不然路见星死死地捂住自己的领口，就差要把他衣服扒光检查底下有没有受伤的痕迹。路见星指天发誓：“真的，我没有受伤，一点伤也没有，正好躲开了，你可以问毛毛。”
毛毛附和点头：“是真的，路哥正好走开，那个广告牌砸下来的时候，他离得很远。”
乔满顿时长舒了一大口气。
长辫鬼连忙开始上眼药：“小满大师，这个姓祝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麻烦，千万不能放过他，要不然，肯定还有下一回。一定要一鼓作气，把他打服……”
他抖了抖长袍，昂起下巴，自得地说：“当然，这件事情，身为小满大师手下的得力干将，我当然是义不容辞……”
“咦？”
乔满小手掐算着，小脸上满是深深的疑惑：“奇怪，他怎么忽然霉运缠身了？”
长辫鬼的话卡在喉咙里：“……什么？”
乔满不信邪地又算了两遍，但无论怎么算，都是同样的结果。那个姓祝的道士命运被黑云罩顶，大大的不吉。
道士们能看透别人的生死命数，却看不透自己，因此，他们也会格外在乎自己的“运气”。从小的时候，师父就教导乔满要多行善多积德，积攒福报。可现在，那个祝道长身上是一点福报也没有啦。
长辫鬼大为失望：“怎么会呢？他得罪了那么多人？还没等我出手，就被人干掉了？”
乔满也很失望：“我都还没诅咒他呢！”
“那这个怎么办？”长辫鬼提起手中昏迷不醒的鬼：“虽然他不是主谋，但他也动手了，也不能这么算了。”
乔满一时也想不出来。
他只会劈鬼，别的还没学会。
“送去游乐场怎么样？”长辫鬼提议。
“游乐场？”
“最近游乐场的生意太好了，尤其是发生过命案以后，那里的鬼屋比以前更受欢迎，经理还打算扩大鬼屋的范围，在那里打工的鬼跟我抱怨工作量太大。”长辫鬼说：“正好把他送去打工，还不用给香火，什么时候小满大师消气了，再放他走，那里的鬼都可以帮忙看着。”
打白工？好狠毒的报复！
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哇！
乔满大为震撼。
鬼在昏迷中抽了一下，却无法给自己求饶。
时间不早，长辫鬼和他们告别，带着鬼穿墙离开。紧接着，毛毛也放下东西离开。
脱下玩偶服，被路见星放进浴缸里搓澡的时候，乔满还抱着小手生闷气：“可是你差点就出事了，毛毛说，差一点点就砸到你了！”
路见星纠正：“是差挺多的。”
“那也是差一点点！”乔满气呼呼地说：“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呀！”
差一点点，生日就变成忌日了。
要是事情真的发生，小满一定会自责一辈子的。
那个祝道长太可恶了，打不过他，就冲着星星去，星星只是一个柔弱的普通人，他什么也不会的，发生这种事，星星肯定被吓坏了，在生日的时候留下这种心理阴影，他得多可怜呀。
乔满半张脸沉进浴缸里，咕噜咕噜吐泡泡。
把人搓了一遍，又吹干头发，路见星把他塞进被窝里，带着睡衣重新进了浴室。
浴室里水声哗哗，掩盖了所有的动静，乔满睁开眼睛，蹑手蹑脚地爬下床，从客厅翻出了自己的小黄鸭背包。
家里的小纸人们不知道躲哪里去了，一张纸片的踪影都找不到。乔满翻出几张黄符纸，飞快地画好符箓，手指掐诀，那几张符箓飞起，无火自燃，灰烟顺着没关上的窗户缝隙飘了出去。
虽然那个祝道长不知道得罪了别的什么人，但一码归一码，就算他已经被人报复了，欺负星星的事也不能这么算了。
小满也很记仇的！
乔满拍拍小手，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塞回背包里，再把背包放回到原来的位置，趁浴室里水声没停，他赤脚踩在地板上，踮着脚动作轻轻地小跑回去了。
等路见星吹好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小孩已经抓着被子呼呼大睡，沉入了香甜的梦境里。
“嗯？”
路见星看着他脸上的一点红印，用手搓了一下，很快晕染开。
闻了闻，是乔满经常用的朱砂味道。
“去干什么了？”
回答他的，是小孩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算了，不重要。
拿湿巾擦掉乔满脸上的脏污，他把暖呼呼的小孩抱进怀里，也很快沉入美梦之中。
……
第二天。
路见星睁开眼睛，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今天的新闻热点。
然后就发现……
娱乐圈地震了！
一觉醒来，无数明星塌房了！
路见星：？？？？
第82章
本来,路见星昨天的生日也上了热搜。
他的生日宴会名流云集，金导这样的国际大导，邵菁秋这样的影后,还有张总等商业大佬，甚至还有正阳观的道长们，这些客人也带来了他们的朋友，而他们的朋友也个个不普通。再加上他最近热度正高，粉丝们一鼓作气给他做生日应援，多种因素下,他的名字在热搜上挂了一会儿。
但没挂多久,娱乐圈的大地震就开始了。
晚上,正是网民们上网冲浪的高峰时刻,忽然,有位当红小生被扒出来是个骗婚基佬,当即引起轩然大波,无数吃瓜群众纷纷赶到现场。
这口瓜囫囵吃完,只来得及粗略发表一下意见,马上又有一位老牌影后被人扒出早年恶行,口碑大崩。吃瓜群众们又闻讯赶过去,趁乱吃了一口,动作慢的甚至还没翻完起因经过,那边又欻地一下爆出新瓜。
这回不是娱乐圈的了。
是商业圈。
有个在财富榜上的商业大佬涉嫌谋杀亲兄弟！
命案啊！
这一子从道德伦理，升级为了违反犯罪！
那个谋杀亲兄弟的商业大佬也不是普通人，绝大多数人都听说或购买过该企业的商品，知名度甚广,平时不关注娱乐圈的路人都被这条新闻吸引了过去，哪怕是还在吃娱乐圈瓜的网友,也因为眼熟而过去蹭了一口。
但是，很快的，他们就发现，不仅仅是一件命案。
在杀人犯之后，又有好几个犯罪人员被挖了出来，吸D的，性.侵的，受贿的……涉及范围之广，从演艺圈到商业圈，并向其他圈辐射。
这一晚上，网友们从伦理八卦看到道德沦丧，又复习了好几遍刑法，5G网速都跟不上塌房的速度，放眼看去，到处都是坍塌的废墟，从起初震惊的连喊卧槽，到后来，所有人都麻了。
塌了？
怎么又塌了？
怎么你也塌了？？
今年才刚开始，是谁一口气把未来十年的业绩都干完了？？？
一个明星的生日，哪里有那些八卦大瓜重要？
路见星的名字很快消失在热搜上，取而代之的，从热搜前排到热搜末尾，每一条都不同，每一条都代表着一个塌房记录，按名气高低，按事件大小，每一条都有吃瓜群众出了力。
一晚上过去，服务器崩塌了好几次，各个网站的程序员加紧抢修，加班中途也没忍住看一眼八卦，全网联动，等吃瓜群众们回过神，一抬头：咦？天怎么亮了？
天亮了，醒来的人更多，围观这场塌房大地震的人也更多了。
打开娱乐新闻，新闻头条是刚出事的男星女星。
打开社会新闻，新闻头条是刚抓获的违法犯罪。
花费了比以往好几倍的时间，路见星把所有热点新闻从头到尾点开看了一遍，等关上手机时，感觉脑袋微微发烫。
一时间摄入太多信息，脑子都快要超载了。
手机响了起来，是云姐打来的电话。
“喂？”
“星星，今天的工作临时取消了。”云姐在电话里说。
路见星：“取消了？”
云姐：“你没看新闻吗？今天本来要去拍摄的广告，他们的总监因为收受贿赂被抓，所有相关的项目都停了。”
路见星：“……”
这个瓜太小，甚至都没上热搜呢。
挂断电话后，他放下手机，回头看了一眼还窝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乔满。昨天忙了一整天，实在是把乔满累坏了，难得睡过头，睡得小脸红扑扑。
不只是乔满，连路见星今天起床的时间都比平常晚。
工作取消，今天就变成了一个休息日。
失踪了一晚上的小纸人不知何时回来了，正散落在家中各处。他打开门，几个小纸人合力搬着脏衣篓去阳台，方脑袋的小纸人站在最顶上指挥，没多久，阳台那边就传来了洗衣机运行的声音。
难得有个休息日，路见星从柜子里翻出一袋面粉，揉面做手擀面。他和面的时候，方脑袋的小纸人爬到高处观察，目不转睛地将他揉面的全过程都记了下来。
“你要学这个吗？”路见星笑着说，“厨房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
方脑袋的小纸人默不作声地爬了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厨房。
用冰箱里的食材现炒的浇头，咸香味美，香气顺着门缝传进卧室里，都不等他去喊，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乔满闻着香味起床了。
乔满精神饱满地打招呼：“早上好，星星。”
他仰头吸了吸鼻子，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香味，顿时眼睛一亮，噔噔噔冲进卫生间，很快又冲了出来，衣服上还有溅到的水渍。
现擀的面条柔韧而有嚼劲，现炒的浇头鲜香诱人，乔满食欲高涨地干了一大碗，连碗底的肉沫都拣得干干净净。
等他放下碗，路见星把热搜页面递到他面前：“小满，你对这些事情有头绪吗？”
离奇，实在是太离奇了。
塌房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打从路见星入行以来，就没见过这种大场面。往常一个明星出事故，就足以引起路人们的讨论，今天倒好，看起来是捅了犯罪分子的老窝了。
涉及范围之广，人员之多，叫他很难不多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不科学的因素。遮掩丑闻的方法那么多，可这会儿谁也没遮住，一股脑全被爆出来，就好像有什么玄学的手段在推动，普通人的普通办法根本难以阻挡。
乔满看了一眼。
上面没有一个他眼熟的名字，全都不认识。
他理直气壮地说：“不是我干哒！”
“我没说是你……”路见星想了想：“算了，没事。”
不管是谁做的，能抓住那么多违法犯罪的人员，也是为民除害，做大好事。
今天天气好，乔满跑到阳台去看小花园的人流，他的脑袋挤到围栏中间，撅着屁股往下看，明媚的阳光落在小孩的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确定熟客们都已经陆续到达，乔满跑回来换好衣服，抓起背包，揣上纸板，开着自己的小汽车轰轰轰出门了。
今天的小满大师，也在积极营业！
……
一场轰轰烈烈的塌房地震，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后，讨论度才渐渐降下来。
从来没吃过这么富裕的瓜，事情过去后，吃瓜群众们都还有点撑，但这次不只是塌房快，结果出的也快，也许是证据确凿，犯罪人员从被抓到定罪，中间都没多少时间，很快就有了结果。
违法犯罪的去铁窗泪，踩缝纫机粘火柴盒，昔日风光无限的人物，转头就成了阶下囚。而那些骗婚出轨等行为恶劣，又不到犯罪的，名声受到重创，变得人人喊打。
等瓜们在肚子里消化完了，也有一些人反应过来，在心里犯嘀咕。
这些瓜……是不是一口气爆的太多了？
随便拎出来都是一个惊天大瓜，这种级别的大瓜，能一口气一起爆出来吗？这个世界又不是游戏，还能在后台改掉率。
是不是太离奇了？
有心人去仔细翻官方出的通告，就发现，被抓的这群人之中，还夹杂了一个道士。
道士？
不要小看网友们的八卦能力，任何蛛丝马迹都都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睛，更不能小看网友们的神通广大，不管在哪行哪业，都有他们的熟人。
很快，某个八卦论坛上，某个帖子一声卧槽登场。
标题：【我有个表哥是正阳观的道士，他说最近的事……】
楼主：【今天我外婆生日，我表哥回家吃饭，我们聊天的时候说起了最近的事……我表哥偷偷跟我说，所有事情看起来无关，其实背地里是有联系的。】
3L：【再看一眼标题，正阳观？】
8L：【卧槽，我就说这次的事情有点离奇！】
楼主：【我表哥说了一大堆，什么气运，命数的，听不懂，我总结了一下，总的来说就是……有个道士最近倒大霉，所以连累了他的客户群！】
15L：【我去查了一下，真的，有个姓祝的道士被抓了。】
17L：【卧槽，这个姓祝的道士不一般啊，名下巨多资产，来路不明，如果楼主说的是真的，不敢想象，他到底帮忙做了多少坏事。】
24L：【本人是娱乐圈一个小透明，以前听一个前辈说起过，有个道士特别厉害，很多人想红就去找他做法……不知道是真的假的，跟我说这件事情的前辈已经出事糊了。】
29L：【我也听我们老板说过，我们竞争对手公司的老板养小鬼。】
31L：【哈？看到标题正阳观就已经很离谱了，竟然真的有人信？】
36L：【虽然不知道楼主表哥是真的假的，但A市人要说一句，正阳观真的很灵，我姑妈家里闹鬼，就是正阳观的道士除掉的。】
38L：【怎么一下子上升到玄学了？不能因为被抓的是个道士，就把这件事往灵异的方向想，你听听多扯？正阳观的道士听了都摇头。】
39L：【别提正阳观的道士了，他们的官微疯了！最近已经连续十几天转发小满宝宝的微博，天天在底下吹彩虹屁，我都没眼看！】
45L：【又关小满宝宝什么事啊？这次塌房的人之中也没路见星啊？】
47L：【不知道有没有关系，反正小满大师的微博挺灵的……不说了，他又发新符了，我去转发一波。】
第83章
真的不关小满的事吗？
毛毛来接人的时候,也发出了这个质问。
“那个道士不是得罪过小满吗？之前他帮江家做坏事，被小满抓住，还派鬼去打了一顿。”毛毛义愤填膺地说：“这次他又想害路哥,新仇旧恨加起来，我们和那个道士仇大着呢！”
“对了。”毛毛说：“我看网上说，以前谢云骞也是那个臭道士的客户。”
“谢云骞？”
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路见星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谁。
乔满已经全忘了，两眼茫然地看着他。
“不止我这么觉得，网上都那么说。”毛毛翻着手机,“你们看,现在网上都说小满是什么道门太子。”
“道门太子？那是什么？”
“因为正阳观最近天天给小满宝宝吹彩虹屁,正阳观是道门一大观,网友们都说,正阳观的态度就是全道门的态度。”毛毛都看乐了。
路见星哑然：“这都是些什么……”
正阳观之所以这么夸乔满,是乔满帮他们稳住了陈观主的魂魄。据说,有了定魂符之后,陈观主的魂魄就不再往外乱跑,减少了其他道士的麻烦不说,也保障了陈观主的人身安全。陈观主年纪大,辈分高,是正阳观所有道士的师叔祖。
不久之前,万道长还问乔满讨了几种符箓，据说是特别难画，拿去让观中弟子临摹学习。小满也间接成为了正阳观各位道士的老师。
毛毛看着手机嘎嘎乐：“还有呢，路哥,他们说你是道门太子的掌心宠，哈哈！”
谢云骞拉踩路见星,谢云骞就糊了。祁远洲抢路见星角色，祁远洲也糊了。金导的微博关注了小满而没关注路见星，连邵菁秋都是因为小满帮她找到女儿而对路见星另眼相待。再追溯到开始，路见星因综艺而重新翻红，不正是因为乔满在《荒野大挑战》里的出圈操作吗？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被小满爸爸罩着哒！
掌心宠·路见星：“……”
他无奈地道：“我早就问过小满了，不是他做的。”
坐在旁边的乔满眼睛滴溜溜转，看天看地，抠手抠脚，盯着沙发靠枕上的纹理猛瞧。
其他人的事情，小满不知道。
可是那个道士的话，好像真的是小满做的呢……
奇怪，他只是偷偷诅咒了那个道士，会有那么严重吗？
他的诅咒变得那么厉害啦？！
小纸人们合力举着一盘刚烤好的小饼干过来，毛毛弯腰端到桌上，顺手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饼干。
“哇，这个饼干味道真不错。”毛毛惊喜地说：“我可以多拿一点吗？”
小纸人们爬上柜子去给他拿打包袋，装了满满一袋。毛毛揣进包里，朝黑眼睛的小纸人道谢：“谢谢啊，正好我没吃午饭，等会儿还要和路哥……”路见星乜了他一眼，毛毛话说到一半卡在喉咙里，大声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乔满关心地看着他，把茶几上的水杯递过去：“毛毛，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毛毛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心虚地打哈哈：“我和路哥要去工作，哈哈。”
路见星最近很多工作，乔满也没多想，屁颠屁颠把两人送出了门。
坐上车的时候，毛毛还心有余悸：“太险了，差点就让小满知道我要陪你去看房的事情了。”
路见星也被吓了一大跳。
“不过，路哥，你为什么不告诉小满？”毛毛回想起中介发的照片，那个有着泳池的漂亮小别墅，不由得流下羡慕的眼泪。
不敢想象，要是他住进那个房子里，他会是个多么快乐的小男孩啊。
路见星嗯了一声：“这不是还没买到吗？买到了再告诉他。”
想要照片里的房子的模样，路见星唇角勾起，眼底露出柔和的笑意。
A市寸土寸金，在这样一个地方买一栋带游泳池的别墅可不容易，也幸好，他的收入够高，开销不大，去年参加过《荒野大挑战后》，片酬和广告费也大涨，加上以前的储蓄，足以负担的起。
以前他并没有在哪里定居的打算，一年大半时间都在剧组里，待在家中的时间还没有酒店长，也并没有什么地方让他产生过归属感。但现在，家中多了一名成员，许多事情也就自然而然的进入了规划。
那个房子有很多房间，可以给小满布置一个玩具房，他有很多玩具，客厅角落快要堆不下，外面也很开阔，可以让小满自由自在地开自己的小汽车。养鸡算了，养一条狗怎么样？小满也许会喜欢遛狗？
真想快点告诉小满。
要是小满看到的话，会不会觉得很惊喜呢？
……
乔满正在忙着画符。
给儿子星星过生日，他的小金库空了，距离给星星买游泳池别墅的目标越来越远，他得抓紧时间赚钱。
正阳观的道士们都成了他的客户，那些道长出手大方，也很捧场，很喜欢用小满画的符。路见星的新戏开机在即，马上就要跟星星一起去剧组，他画的格外有劲，做作业都没那么积极过，打算一口气把后面半年的份量全画完，这样就可以安心陪星星工作。
这一回，星星可是演男主！
乔满笔头刷刷刷，一张又一张的符箓在他的毛笔下成型，小纸人们在旁边帮忙将散落在各处的符箓按功能叠整齐，方脑袋的小纸人帮忙数数。
画到第不知道多少张，门铃响了起来。
乔满踩在板凳上，透过猫眼往外看，站在外面的还是个熟人，余大师。
余大师是来送奖状的。
他笑容满面地朝着猫眼举起手中的荣誉奖状，“咔嗒”一声，大门便立刻从里面打开了。
“请进！”乔满大声地说。
小纸人们去扛着玻璃杯去倒水，余大师坐下来后，看到眼熟的救过陈观主的纸人们，有些惊讶地接过递到自己手边的水杯，喝了一口，他也不磨蹭，直说明自己的来意：“小满大师，我是代表官方，来感谢你的。”
“感谢我？”乔满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那张荣誉奖状。小满的架子上有好几张呢，都是以前他帮警察破案收到的。眼前这张奖状上面，名字栏也端正的填写了乔满的大名。
他眼巴巴地看着，抓着自己的小手，“可我什么也没有做呀？”
“怎么会没有呢？”余大师笑容满面地说：“多亏了你的帮忙，我们才会抓到那么多违法分子。”
其他人或许猜不出来，但道士们都知道内情，这次事件的因果连接在眼前这个小孩的身上，祝道长身上背着诅咒，被抓的时候都还在倒霉，坐轮椅进派出所的时候磕了一跤，手铐的锁扣莫名坏掉，连进的监牢都突然漏水。他以前助人做了太多恶事，如今被反噬也轰轰烈烈，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他有做那么多吗？
乔满疑惑地挠挠脑袋，但余大师都那么说了，那张荣誉奖状上还写着他的名字，他就高高兴兴地接了过来。小纸人们举着荣誉奖状，嘿咻嘿咻爬到最高处，将它放到了最上面。
方脑袋的小纸人从柜子里翻出照相机，纸人们推推攘攘在奖状旁边挤成一团，咔嚓几声，轮流扶着奖状留下了合照。
那边动静窸窸窣窣，这边，余大师送出了奖状和奖金，也还有一件事。
“小满大师，能否请你再帮忙画几张定魂符？”
“可以呀。”
正好，乔满本来就在画符，手边就有工具，他随手抽出一张新符纸，很快就刷刷画好余大师需要的定魂符。递过去的时候，他疑惑地说：“之前给你们的不好用吗？”
余大师小心翼翼地将定魂符收到口袋里，“好用的，自从有了你给的定魂符后，陈观主再也没离魂过了，只是一段时间后，定魂符就失去了效果，正阳观的弟子们也临摹学会了定魂符，但没有你画的质量好，陈观主偶尔还会出窍离体。”
“不可能。”乔满皱起了小脸：“我画的符效果不会那么差。”
余大师欣然点头：“是这样，正如我们之前的猜测，怀疑是有个妖道在召唤陈观主的魂。只是观中的弟子谁都没有推算不出那个妖道的踪迹，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先稳住陈观主的魂魄。”
“推算不出来？”
余大师满脸惭愧地说：“我们学艺不精……”
“你们可以找我呀。”乔满眼睛亮晶晶，自告奋勇地举起小手：“我算命很准哒！十块钱一卦，不准不要钱！”
正好，他今天还没有开张。
“小满大师？”
余大师愣了一下，既然茅塞顿开。是啊，他面前正有一个大师，旁的人算不出来，眼前这位大师或许有办法。
说不定小满大师的卜算也能有他画符、抓鬼那么厉害呢？
余大师痛快地掏出手机，给他转了十块钱。输入密码的时候，他瞥见自己身上的道袍，汗津津地收起了手机。
不用铜钱，不用龟壳，也不像其他道士那样花里胡哨的算法，确认钱款到账，乔满掐了掐手指头。
他是见过陈观主的，因此隔空也能替他算命。
很快，乔满小脸上露出了疑惑：“奇怪……”
天机被迷雾遮掩，他竟什么看不出来。
除了无法给自己算命，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算不出来的事情。
“小满大师也算不出吗？”余大师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失望：“正阳观中众多道士，但谁都没法算出来，万师兄打算去找B市的谢大师，谢大师最擅长卜算，也许他会有办法。只是，先前谢大师为鬼王出世算卦耗费了太多心力，已经许久未出山……”
“不可能。”乔满小脸严肃地打断他：“我不可能算不出来，你等一等。”
他都收了钱了！
师父说过，收钱就要办事，不能砸自己招牌！
说完，他继续努力掰手指头，憋得小脸通红。
余大师哑然。
看着面前小孩短短的手指头灵活的掐算，再看看小孩圆嘟嘟的脸颊，他心中忍不住想：就算是算不出来，也很正常的嘛！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有些事情，就算是道行高深的道士也算不出来，越是严重，牵扯越是广，天机便藏得越深，想要算出来，就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譬如鬼王一事，B市的谢大师擅长卜算，为了推算此事，因此削减了十年寿数，原本半白的头发全白。
而他们这些不擅长卜算的，算不出来的事情就太多了。
小满大师天赋如此之高，又如此年幼，入行以后顺风顺水，说不定还没尝过挫折。
乔满在努力的算。
他还是第一次算这么奇怪的卦。
不像以前的卦，心念一动，答案就自动浮现心头，这一回，他怎么也看不出答案。
就好像身处在迷雾之中，他的小手在雾中拨来拨去，怎么也挥不开眼前的重重迷雾，看清后面的秘密。
乔满两眼露出了茫然。
忽然，迷雾之中，一道灵光一闪而过，被他敏锐地攥在手心，转瞬即逝，浓雾也变得更加厚重。
乔满抬起头：“一直在召唤他的人，是……是他自己！”
余大师大惊失色：“什么？！”
“陈观主人在观中，心智倒退，怎么可能会是陈观主自己？”想到什么，余大师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若要召魂，除非有陈观主的八字和血，或是……或是……他的残魂。”
前者不提，至于后者，陈观主确实有一部分残魂流落在外，是在与鬼王的争斗中被鬼王吞噬，所有人都觉得，那部分魂魄已经被消化干净。
“不可能。”余大师喃喃自语地反驳：“这不可能……”
鬼王已经被重新封印，可若吸引陈观主离魂前去的是他自己，那么……
余大师脸色骤变，慌慌张张地站起身：“小满大师，我有事先走了。”
乔满歪着脑袋，疑惑地看他：“哦，拜拜。”
余大师匆匆忙忙离开，顺便带走了一批乔满刚画的符，他走的时候很匆忙，进电梯的脚步急躁，长长的胡子后面，眉头深深皱起。
重新关上门，把门锁好，乔满疑惑地摸了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久前才吃过饭，他的肚子忽然变得好饿好饿，好想吃东西。
正好，小纸人今天烤了一大盘香喷喷的小饼干，现在正好可以吃啦！
乔满回头，看见自己的小纸人们在奖状前面排队，摆出各种姿势，让老大帮忙拍照合影。
“你们也想要奖状吗？”
方脑袋的小纸人脑袋转过来，认真地点头。
乔满拿出自己手工套装，他抽出一张大白纸，以前用来剪小纸人的那种，拧开水彩笔的笔盖，一边吃饼干，一边趴在茶几上画起来。
先画一圈花边，中间画一朵大大的小红花，写上“荣誉奖状”四个大字。把乔满的名字改成纸人们，再写下一行表扬文字。
字太多抄不下，乔满抓着水彩笔，歪歪扭扭地写下【全世界最棒奖】。‘棒’字笔画太多不会写，用的是拼音。
最后，再盖上一个巴掌印，小满大师私人认证。
“好啦，你们也有了！”
小纸人们凑到奖状前，方脸对扁脸对圆脸对多边形脸，无声地交流了一会儿，然后，爬到书架最上方，把它放到了乔满的奖状旁边。它们挤挤凑凑站在奖状旁边，摆出了自己最喜欢的姿势。
“还要拍照吗？”
连之前帮忙拍照的纸人老大都站在了纸人堆里，黑眼睛看过来，乔满举起照相机，帮它们留下了一截肉乎乎的手指头和小纸人们与奖状的合照。
第84章
花了好几天的时间,乔满完成了符箓的绘制。
画完最后一张符，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手中的毛笔一丢,四脚朝天地往后倒去，躺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小纸人们在旁边帮忙分类符纸，整理桌面，还有几个小纸人跑过来，给他的双手做按摩。地毯软绵绵的，乔满舒服的不想起来,一根长长的吸管递到嘴边,他嘴巴含住,咕咚咕咚地喝起鲜榨果汁。
半杯果汁喝下肚,小纸人们举着今日份的算术作业过来,他看了一眼,懒洋洋地翻过身去,背对作业,不想面对。
才刚加完班,就要面对作业的什么的,也太为难小孩啦！
乔满摆摆小手,懒懒地说：“你们不可以帮我做作业吗？”
小纸人们：“……”
方脑袋的小纸人站在原地,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代做作业当然是不可能的,如果被星星发现的话，星星说不定会打他的屁股。也就是趁路见星不在家，乔满才敢大放厥词。
躺在地毯上休息了一会儿，他就爬起来给正阳观的道长们发消息,通知他们来取货。
消息刚发出去，余大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乔满举起手腕,把电话手表凑到耳朵旁边：“喂？”
“小满大师，能麻烦你到正阳观一趟吗？”余大师在电话里说：“陈观主的事情，还想请你再看一眼。”
乔满歪头：“陈爷爷？”
挂断电话后没多久，就有一个年轻的道士按响了门铃。
道士是从正阳观来的，之前去正阳观的时候，乔满见过他。以防万一，他还是警惕地躲在门口，检查了道士的道士证，工作证，确认无误后，他才慢吞吞地从门后走出来，背上自己的小黄鸭背包。
年轻道士满头大汗：“小满大师，你也太警惕了。”
“是星星说的。”乔满认真地说：“星星说，我这个年纪的小孩很容易被骗的，不能跟陌生人走。”
话虽如此，带着小孩走出小区的路上，年轻道士也被迫接受了无数波盘问，小花园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对他保持十二分的警惕，最后，坐上车的时候，明明是春天，年轻道士愣是出了一身的汗。
以前的每次出差都是有星星陪着，这还是小满第一次自己出差呢。
助理星星不在身边，他有些新奇地打量着车子的内饰，车窗外的景色一闪而过，身后背包的拉链自动打开，几个小纸人排队爬了出来，在他身上找了个位置贴着。
一路畅通无阻，车子很快驶到正阳观门口。
正阳观里游人如织，游客们正在游览景色上香祈福，就见几个道士神色匆匆地赶出来，态度客气地将一个身量短短的小孩请了进来。小孩被几个道士围在中央，背着小黄鸭背包的自信背影消失在眼前，路人们面面相觑。
道门太子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还是熟悉的院子，陈观主正在里面大发脾气。
他赖在地上打滚，哇哇大喊：“给我看动画片！我要看动画片！”
旁边的弟子劝道：“师父，你老花眼比之前还严重，就少看点吧，我扶你出去走走，看看风景？”
“哼！”陈观主坐在地上，身上的道袍滚了一身灰，怒气冲冲地瞪了弟子一眼，嘴巴撅得高高的：“我不喜欢你，我不和你玩。走开！”
他一头白发白胡子，行将暮年，举动却像几岁小孩一样幼稚，弟子看着又好笑又无奈，耐着性子哄他。抬头看见万道长出现，就像是看到救星似的：“万师叔！”
万道长朝他抬了抬手，转身对乔满道：“小满大师，你来看看。”
乔满背着小黄鸭背包，抬脚迈过门槛，走进了房间里。
一群道士之中忽然出现他这样的小孩，陈观主一下子不闹了，睁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很快，有痒痒的感觉传来，陈观主低头一看，几个小纸人正攀着自己的手臂往上爬。
陈观主举起手，看着眼前的小纸人们开心地道：“会动，会动！”
“我听余师弟说，小满大师算出陈师兄的残魂在召唤他。”万道长表情严肃地说。
乔满点点头：“是的。”
万道长与身边其他道士互相对视一眼，脸色变得愈发凝重。与上次来的时候不同，今日站在这间房间里的，只有正阳观中几个辈分高的人。
“那日，余师弟回来后，我们又算了一遍，还是什么也没算出来。”万道长问：“小满大师，你能算出陈师兄残魂所在的方位吗？”
乔满想了想：“可以吧？”
不用正阳观的道士准备，他自己就带了罗盘。乔满从背包里拿出罗盘，抬起头向众位道士看去。
不等他提出要求，就有弟子摸出了一个针，轻声细语地哄正和小纸人们玩的陈观主抬起手，动作迅速地在他的指尖戳了一下，逼出一滴鲜红的血液。
刺痛传来，陈观主张开嘴巴就要哭嚎，弟子眼疾手快地剥了一颗糖塞进他嘴巴里，陈观主含着甜甜的糖果，嘴巴瘪了瘪，没有哭出来。
弟子松了一口气，回头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他：“……”于是又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递给了面前的小孩。
含着葡萄味的硬糖，乔满将陈观主的血滴入罗盘中，很快，罗盘在他的手中飞速旋转起来
所有道士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罗盘的结果。屋子里一片寂静，便显得连呼吸声都格外明显，乔满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紧张，只是瞅瞅万道长等人脸上明显的焦躁，再看看手中迟迟不给结果的罗盘，便拍了自己的罗盘几巴掌。
余大师：“……”
很不情不愿的，罗盘慢吞吞地指出了一个方位。
“在西边。”乔满抬头问：“你们还想要具体的位置吗？”
“不，不用了。”万道长等人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了结果以后，他们的脸色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难看。乔满满头雾水，左看右看看不明白。
几个道士凑到一起，交头接耳：“师兄，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
“是啊，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要不还是去请谢大师算一算？”
“乔大师亲手下的封印，这才过去多久，怎么会出问题？”
“之前从未有过预兆，也许是小满大师算错了呢？”
乔满听得晕晕乎乎，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可最后一句却是听懂了，他大声地反驳道：“不可能，我从来没算错过！”
几位道士一噎。
事已至此，他们更希望是算错了。
最后还是万道长做了决定，他拧着眉说：“不管是真是假，必须要将观主的事情汇报上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最好是我们猜错了，如果再来一次……”
后面的话，万道长没说完，只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房间里接二连三响起叹气声。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什么？
乔满两眼茫然：“怎么了？”
众位道士低头看他。
小孩脸蛋肉乎乎的，稚嫩可爱，手短脚短，身高还不到他们的腰。就算是有再超凡的天赋，也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小孩而已，平时大师喊得再大声，这会儿，他们却不好意思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给这么一个年纪还没自己零头大的小孩听。
再说，这不是还没确定真假吗？
说不定最后是虚惊一场呢。
“没什么，多谢你来一趟。”万道长很快说：“小满大师，我这就让弟子把你送回家。”
“啊？”
乔满稀里糊涂地来，稀里糊涂地走了。
等到晚上，路见星录完节目回到家，就看见自己家的小孩盘腿坐在阳台上，圈着小手充当望远镜，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认真地观察着天上的星星。
他愣了愣：“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85章
A市是一所大城市,天空并不比山野明朗，云雾遮挡住了天上的繁星，人们抬头只能看见零星几颗闪烁的明星。
乔满坐在阳台上,一动不动地仰着脑袋，看那几颗星星看得入了迷。
“小满？”
小孩没有回应。
路见星困惑地脱下外套，将手中的袋子放到桌上，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出去。他走近，又喊了一声：“小满？”
乔满没有回答，圈起来的两只小手捂着眼睛,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看的十分努力。
路见星弯下腰,出现在他圈起来的视野里,小孩才像是从天外神游回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星星,你回来了。”
“在看什么呢？”路见星望了一眼天空,在他眼里,星星就是星星,看不出别的意思。但乔满和他讲过,星星的变化能反映出很多事情,如果天生异象,则代表世间会有大变。联想起小孩刚才观察星星的认真,他猜测：“看出什么了吗？”
乔满摇摇头，又说：“星星，接下来一星期都会下雨，你出门记得带伞哦。”
路见星：“……好。”
这个,天气预报也告诉他了。
不过，光凭肉眼,能看得清楚星星吗？
乔满坐了好久，腿都坐麻了，路见星把他抱起来走回屋中，心里想到：那个房子顶楼有个大露台，小满常常看星星，那可以放个天文望远镜……嗯，明天和毛毛说一声。
乔满趴在他的肩膀上，还在疑惑地自言自语：“奇怪，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看不出来什么？”路见星随口问。
乔满便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正阳观的道长们束手无策，把他请过去，虽然乔满什么都没听懂，但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好像是出了什么棘手的大事，偏偏道长们一句话也不肯和他透露。他有点不高兴，脸颊鼓起，气呼呼地说：“我很厉害的！”
路见星哑然失笑。
他倒是能理解万道长的想法。小满再厉害，也只是一个小孩，过了年才六岁，字都认不全呢，真出了什么事，难道还叫他一个小孩顶上去吗？
那也太不讲道理了吧。
他们大人也很有用的。
“你不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吗？”路见星随口安抚道：“小满这么厉害也没看出来，说不定是道长们出错了。”
对哦！
小满可是很厉害的！
乔满精神一振，小脸立刻变得容光焕发，等路见星拿出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刚从纸袋里拿出来，他马上眼睛亮晶晶，注意力全都被转移：“好漂亮的蛋糕。”
“今天录节目的地方，旁边有一家蛋糕店很有名。”路见星打开包装，拿出里面的水果挞，颜色鲜艳的水果点缀在柔软雪白的奶油上，香甜的味道传到鼻子里，乔满的嘴角也变得亮晶晶。路见星拿出叉子，提醒道：“吃完蛋糕后，记得要好好刷牙。”
“知道啦！”
乔满美美享用了一顿夜宵，晚上洗完白白躺在床上的时候，就连一点关于天上星星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接下来一星期，果然都是大雨天。
暴雨如注，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小纸人们躲在干燥整洁的屋子里，不敢去到外面，忙前忙后地在衣柜爬进爬出，给两个人收拾行李。
行李箱摊开在地上，乔满叉着腰，指挥着衣柜里的小纸人们：“这件不要，那件那件……那件也要！”
小纸人们把他选中的衣服挑出来，几个负责搬，几个负责叠，合力规划着行李箱里的空间，不浪费每一个角落。
乔满努力地把自己的玩具塞进行李箱里面，双手按不进去，他用屁股往下敦了敦，小纸人们在旁边吃力地拽着行李箱的拉链，长短不一的两条腿在地上蹬出了火星，愣是没拉拢。
还是路见星看不过眼，把乔满拉开，将硬塞进去的几个玩具掏了出来：“到片场后再给你买新的。”
行李箱终于顺利合拢，终于拉好拉链，小纸人们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自己的同伴们喘气。
“不过，要这么早收拾行李吗？”路见星看了一眼日历上的时间：“下星期才进组，现在做准备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的，只有一星期，很快就过去了。”乔满的小脸上满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出发，马上飞到剧组里：“星星，这次你演男主角，我们要早点准备，给大家留下好印象的呀。我、我还给他们都准备了礼物！”
路见星一顿：“……”
虽然这回不是路见星第一次演男主角，可之前他男主的时候，乔满不是都没碰上吗？
这一次的拍摄地也不是在影视城，在新剧组里，他会有很多动作戏，进组之前，路见星还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武打训练，天天把自己摔出一身淤青。身为男主角，这部电视剧的收视率与他息息相关，如果最后收视惨淡，口碑扑街，再高的热度，没有足够的实绩匹配，最后群嘲的还是他。
当然，剧还没拍，也没播出，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眼下能做的，当然就是尽最大的努力拍好这部戏，不留下一丝遗憾。
毛毛说了，第一个男主角演得好，以后才会有源源不断的男主角。
拍戏什么的，乔满不在行，帮不了什么，但身为星星的爸爸，他要当星星最坚实的后盾！
这些都是爸爸的责任呀！
乔满有些着急地去检查自己的行李，生怕会有什么遗漏。
再看看小纸人们，休息一会儿后，它们已经打开另一个行李箱，开始给路见星装行李了。路见星从它们手中拿走自己的外套，“我自己来就行。”
小纸人们也不和他争抢，追在主人的身后，哗哗哗跑了出去，跟在小孩的身边忙前忙后。
行李收拾到一半，路见星想起来什么，扬声喊道：“小满——”
“什么？”客厅里传来小孩的应答声。
“黄色和蓝色，你更喜欢哪一个？”
“……”
外面的小孩没应声。
没一会儿，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乔满在门口探出毛绒绒的脑袋。
他双眼放光：“星星，你要送我礼物吗？”
“……”路见星叠衣服的动作一顿，不禁反省自己：他问的有那么明显吗？
他迟疑的回答：“……算是。”
乔满眼睛“噌”地亮了，转头在家里找来找去，衣柜里，床底下，抽屉里，每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被他翻了过去。
眼看他要翻过电视机，钻进后面的缝隙里，路见星连忙把生死边缘的电视抢救回来，制止道：“不在这儿，我还在准备。”
“黄色！”乔满超大声地说：“我要黄色哒！”
“好。”
路见星回去继续收拾行李，忽然，肩膀一重，他踉跄了一下，一个沉甸甸的挂件扑到了他的后背。
“星星，是什么？是什么？可以提前告诉我吗？”
“不行，说出来就不是惊喜了。”
“可是我都知道了。”乔满趴在他的耳边，小嘴叭叭：“我会每天都想着，想的睡不着，我睡不着就会长不高的，星星，你就告诉我嘛！”
路见星：“……”
路见星捂住耳朵。
唉，怎么就被猜出来了呢？
……
某个疗养院。
郊区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脚下，一辆黑色的轿车开进来，停在了疗养院的门口，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走车上走了下来，很快被门口巡逻的警卫拦住。
出示证件以后，疗养院门口的铁门才缓缓打开，等人进去以后，又迅速地合上。
黑西装的壮汉快步往里面走去。午后时分，大雨倾盆，疗养院空旷的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路过一间间病房，里面的病人们大多都是在休息。
直到走到某间房门紧闭的病房门口，黑西装停下来，抬手敲了敲门。
“进来。”
“打扰了。”
黑西装推门而入。
“乔大师。”黑西装恭敬地说：“您的身体还好吗？”
倚靠在病床上的老人头发与胡子花白，脸上已爬满皱纹，但精神矍铄，眼眸锐利，闻声也并未转头，只聚精会神地看着对面墙上的电视机。
黑西装匆匆瞥了一眼，电视上播放着去年的一档综艺节目，一个年幼可爱的小男孩哧溜从树上滑下来，肉嘟嘟的小脸神采飞扬。
老人看着电视，淡淡说：“结果呢。”
黑西装也不废话，直奔主题：“去西边探查的人回来汇报，鬼王的封印确实松动了。”
“……”
老人叹了一口气。
黑西装也心情沉重。
居住在这个疗养院里的人，身份都非同一般，譬如眼前的乔大师，便是这个世界上最最顶尖的大师，而他之所以居住在这个疗养院里，则是因为身受重伤。
为了封印即将出世的鬼王，当初在废墟中被找到时，乔大师几乎命悬一线，好不容易才抢救回来，在疗养院里休养了半年之久。他年事已高，又元气大伤，重伤恢复也不容易。
可万万没想到，鬼王的封印又出了意外。
不只是乔大师，其他如正阳观陈观主等参与封印鬼王行动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这会儿，大家都还没有缓过气来，又该去找谁呢？
“给我办出院吧。”
“乔大师？”黑西装抬起头。
乔微生抬手关掉电视：“该去接我的徒弟了。”
第86章
一个星期的时间过得果然很快。
眨眼就到了即将启程去新剧组的日子,乔满把墙上日历新一天的日子涂掉，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行李，连小纸人们都在他的背包里找到了合适的位置。
一切都准备就绪,就差出发了！
“怎么还有一天！”
乔满急不可待，连平时最喜欢的动画片都没耐心看，躺在沙发上掰着手指头。
行李收拾好了，之前画的符交给了余大师，小金库重新变得丰满，零食已经吃光光,玩具也全部收纳好……数到一半,听到门铃“叮咚”一声响起,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飞奔到门口。
凑到猫眼上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帅气的脸。
“咦？”
乔满打开门,果然看见一早出门的路见星站在门外,他眨了眨眼睛：“星星,你忘记带钥匙了吗？”
路见星淡笑不语。
他还是出门前的一身打扮,帅气利落,特地搭配了一身造型,像是时尚杂志的封面。乔满本来以为他今天要出门去工作。听见小孩问,路见星从兜里掏出两串钥匙,一串车钥匙，一串房子钥匙。
“小满。”路见星握着钥匙，眼睛明亮，“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呀？”
“现在不能告诉你。”他顿了顿,看着小孩身上的睡衣：“你先去换衣服。”
乔满满头雾水，但还是听话地跑进房间里,翻箱倒柜找衣服。听星星的话，好像是个很特别的惊喜，乔满翻遍衣柜，最后把行李箱也打开，找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他噔噔噔冲出去：“我好了我好了！”
路见星还在门口等着，他笑眯眯地朝小孩伸出手，乔满便将自己的小手塞进了他的掌心里。
“星星，我们去哪儿？”
“还不能告诉你。”
“去游乐园？去电影院？还是去儿童乐园？”乔满胡乱猜过去。
“都不是。”
“那……”
两个人刚走到电梯处，电梯上方跳跃的数字停在本层楼，电梯门“叮”地一声向向两边打开，露出金大娘的脸。金大娘是小区的住户，也是小满大师的忠实客户，她不住在这栋楼，是特地来找小满大师的。
“哎哟，小满大师，你这是要出门吗？”金大娘从电梯里走出来：“我正有事想找你。”
乔满乖乖地回答：“星星要带我去玩。”
“玩？着急吗？能不能晚一点去？”金大娘关心地问：“我这儿有件大事，想请你帮忙看一眼，算个命，一会儿就好。”
小满也不知道，他抬头看向路见星。
不止金大娘急，路见星也很急。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看出金大娘脸上的焦心，又把手伸了出来，侧过身道：“您进去说吧。”
金大娘连声应好。
她不急着进门，而是先去楼道里打了个电话，回来才对两人道：“我不是来给自己算命的，是帮我的一个老姐妹问，小满大师，你等一等，她就在我家，马上就来了。”
路见星去厨房给金大娘洗了一盘水果，出来就听见她在对乔满讲故事：“我那个老姐妹和我一样，就一个女儿，只是她生的晚，她女儿才刚毕业，平时都当眼珠子疼，百依百顺的，以前也特别听话懂事，结果呀……她最近谈恋爱了！”
乔满不解地眨眨眼睛：“谈恋爱怎么了？”
路见星把果盘放下，在小孩身边坐了下来。
又不是明星，还有不能谈恋爱的要求？
“谈恋爱是没怎么，问题就出在那姑娘男朋友身上。”金大娘撇撇嘴，一脸嫌弃地说：“她那男朋友家庭条件差，是外地来的，上头还有两个姐姐，长相也一般，就没一样过得去。你说，年纪轻轻的漂亮小姑娘，怎么就想不开找那样的对象？”
乔满转头与路见星对视一眼，一大一小两个人眼中充满了茫然。
这涉及到他们的知识盲区了。
住在这个小区里的，有上市企业的老板的亲爹，还有明星也能安心居住的安保，租金高，房价也高，小区住户们的家庭条件都不差，眼光当然也高。
而金大娘之所以如此反对，还有一个最忿忿不平的地方：“……这么差的男人，我那老姐妹当然是不同意了，她女儿以前也乖巧听话，可这一次，偏偏就跟被下了降头一样，说什么都不肯和那个男生分手，这才认识一个月，还要跟他回老家结婚，连爸妈都不管了！”
哪怕不是自己的女儿，金大娘也气的够呛。
前面的没听懂，后面的听懂了。
乔满绷着小脸，严肃地点头：“这样不行。”
怎么可以和爸爸妈妈分开呢？小满爸爸觉得不行。
连路见星都忍不住惊讶：“一个月？”
金大娘一拍大腿：“没错！一个月，你们也觉得很离谱吧？她肯定是被下降头了！这不，我的老姐妹今天来找我帮忙，我就想到你了。”
正说着，门铃就响了起来，路见星起身去开门，一个与金大娘年纪相仿的中年妇人站在门口，身边还牵着一个满脸不情不愿的年轻女生。
“这……这是小满大师的家吗？”
听见老姐妹的声音，金大娘连忙直起身看过来：“这儿。”
来人松了一口气，拉着女儿走了进来。
来之前，她就听金大娘吹过小满大师的厉害，因此在屋子里见到一个脸蛋圆嘟嘟的可爱小孩时也不觉得意外，金大娘帮忙介绍道：“小满大师，这就是我的老姐妹，旁边这个是她的女儿邱秋。”
邱秋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孩，再看看旁边的路见星。
天！小满宝宝，路见星！
她见到活明星了！
乔满朝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你好呀。”
路见星颔首，为新来的两位客人倒了杯水。
邱秋恍惚应道：“你们好……”
邱母扯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眼前这两人是被金姨请来给她当说客的，马上收起脸上的呆滞，露出了一些不满。
她和她的男朋友感情很好，现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如果不是家里人反对，就应该已经订婚了。在她看来，她的男友什么都好，但家人朋友都不这么觉得，还说她是恋爱脑晚期。
虽然他们才认识一个月，可一个月已经足够让她知道她的男朋友有多好了。
她妈妈请金姨来当说客就算了，怎么连网上的明星都请过来了？
“妈。”邱秋不满地说：“你就算不喜欢我的男朋友，也没必要这样吧？”
邱母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金大娘便急哄哄地说：“怎么没必要啦？秋秋，金姨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找这么一个对象，还说要结婚，别说你妈妈，我也不放心呐，还是请小满大师算一下。”
“没错！”邱母应和道：“才一个月，能看出什么？你就急着要和人家结婚，我不同意，你还要离家出走，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肯定有问题。”
邱秋：“……”
她知道，这件事情是有点突然。
其实，结婚是她男朋友提出来的。但她也没反对。
遇到了合适的人，时间长短也不重要，她男朋友是个很好的人，所以她愿意和他结婚。
这种事情，还需要算命吗？
“妈，这件事情，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们不相信他，也该相信我而且，你们也没有深入了解他，怎么知道他不会是个好人呢？”邱秋辩驳道。
邱母冷着脸：“我不用了解，我不同意。”
“妈！”
邱母撇过头，不想再和重度恋爱脑的女儿多争辩一句。
真是想不通，她的女儿以前聪明懂事，怎么现在忽然昏了头呢？
金大娘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钱纸币，递到乔满面前：“小满大师，就拜托你了。”
乔满接过来，仰头问：“你们要算什么？”
邱母冷笑：“就算算她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妈！”
邱母瞪她：“怎么？你不敢算啊？我就说那个男的肯定有问题。”
“算就算。”邱秋哼了一声，信心十足：“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
说着，邱秋从手机里翻出自己和男友的合照，随口问道：“他人不在，你要看照片吗？”
“不用。”乔满摇头说：“你没有被人下降头。”
邱秋眉飞色舞地看向亲妈，邱母长叹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小孩小脸严肃地继续说：“姐姐，你是被人下蛊了。”
邱秋：“……”
邱母闻言大喜：“真的？”
金大娘拍掌叫好：“好啊！我就说有问题吧！”
“下、下蛊？”邱秋不敢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不可能吧？”
“是真哒。”乔满认真地说：“我不会看错的。”
邱秋：“……”
蛊是什么？是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毒虫吗？她被下蛊了，意思就是她的身体里有虫子在爬吗？
这种事情不要啊！
她想要反驳，说不定是她妈为了她和男朋友分手而联合假道士来骗她，可站在面前的人不是别的人，正是网上很火的小满大师，旁边站着这个路见星——出场费可不低呢。
在短暂的欣喜以后，邱母也很快露出担忧：“什么是蛊？有解决的办法吗？”
乔满：“有哒！”
已经收了钱，就要帮人帮到位。
乔满现场画了一张符，又端起茶几上的水杯，符纸在他的手中无火自燃，他的手一松，符灰便落入水杯里，与水溶解在一起。
乔满把水杯递过去：“给你，喝了就好了。”
看着这杯漂着黑灰的水，邱秋心里忐忑地接了过来。
这真的能喝吗？不会死人吗？
就算是小满宝宝，让她喝这个也实在是……
她端着水杯犹豫不决，抬头看看其他人，她亲妈着急地催促道：“你快喝啊！”
邱秋：“……”
她咬咬牙，一狠心，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一杯水很快咕咚咕咚喝完，刚放下杯子，她马上感觉到自己的肚子里翻江倒海。
她脸色一变，甚至来不及去找垃圾桶，呕吐的欲望便汹涌而来，弯腰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但吐出来的却不是什么秽物，而是一只黑色的小虫子。
虫子吐出来后，邱秋顿时感觉浑身一轻，好像失去了什么负面影响，连脑袋都变得清明了许多。
旁边的金大娘和邱母惊恐地发出一声惊叫：“这是什么？！”
黑色的虫子一动不动地趴在地板上，被尖叫声惊醒后，它抖了抖腿，慌张地想要逃跑。
小纸人举着一个空罐头跑过来，眼疾手快地往前一扑，将那只黑色的蛊虫牢牢罩在了罐子里面。
第87章
亲眼看着女儿吐出一只虫子,邱母顾不得别的，连忙上前关心女儿：“秋秋，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我的天呐,你怎么会吃下去一只虫子！”
作为吐出虫子的当事人，邱秋倒没有什么不适，把那只虫子吐出来后，呕吐的欲望就消失了，但是，看到那只正在玻璃罐子里挣扎的黑色虫子,想到这是自己吐出来的,她顿时感觉头皮发麻,连忙移开视线。
“妈,我没事……”话说到一半,她的眼角余光瞥见手里还亮着的手机屏幕。
刚才她打算找出男友的照片给小满宝宝看,后来没有用上,屏幕也还停留在相册页面,上面是一张她与男友的合照,照片上的男女亲昵地贴在一起,女人是她,可她旁边的这个男的是谁？！
邱秋惊恐地看着照片：她男朋友有那么丑吗？！
往常觉得耐看中还有几分帅气的五官变得平平无奇,稳重内敛的气质变得有些油腻,再回想起自己与男友的相处，以前觉得心动的时刻，她怎么也回想不起当初那种悸动的感觉，连从前在家人朋友面前夸赞过的优点,此刻竟一点也找不出来了。
等等……他们才交往一个月！
她怎么会想要嫁给一个才认识一个多月的男人？！
她爸妈不同意，她竟然还想要跟这个男人私奔回他老家？！
为了这？就为了这么一个男的？
难怪她的朋友都骂她恋爱脑,换她她也骂！
邱秋自认为自己还有几分颜控，从小到大，她的追求者不少，但少有能入她眼的，她的眼光很挑剔，自己条件好，对男朋友的要求也高，起码要德才兼备，相貌也不能太差。
可是，她的男朋友，有哪一点能符合她的要求？
哪一点都不符合啊！
邱秋感觉天都快塌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感觉精神遭受了亿点冲击：“这个……这个……”
邱母说：“秋秋，你认不出来了？这是你男朋友啊。”
邱秋：“……”
邱母关心地说：“怎么，你忘了？你还要死要活要嫁给他呢。”
邱秋：“……”
她一键清空相册，徐徐放下手机，感受自己拥有了一个一辈子都甩不开的黑历史。
黑色的蛊虫还在玻璃罐子里乱爬，乔满从小纸人的手中接过罐子，隔着玻璃观察里面的蛊虫。蛊虫不大，指甲盖那么小一个，浑身黑亮，背后的甲壳上还有心形的纹理，泛着诡异的桃红色光泽。
里面的虫子想要往邱秋的方向爬，却被玻璃挡住，盖子也拧得紧紧的，无路可走。乔满好奇地睁大眼睛，隔着玻璃去戳里面的虫子，手指戳到哪里，里面的小虫子就慌不择路地躲开，在手指头的攻击下满罐子乱蹿，乔满玩的不亦乐乎。
路见星看的眼皮直跳，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抓住自己家小孩的手，从罐子上移开：“小满，不要玩虫子。”
“噢。“乔满乖乖地放下罐子。
金大娘看的直抽气：“小满大师，这是什么东西？人的身体里怎么会冒出一只虫子？”
“这个就是蛊虫。”乔满说：“看它的样子，有点像我师父以前跟我说的桃花蛊。”
“桃花蛊？”
乔满挠了挠脑袋，有点迟疑地说：“我忘记要怎么养了……”
路见星：“……”
他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小满大师，这只虫子在我女儿的身体里待了多久，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邱母担忧地说：“吐出来就好了吗？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乔满摇了摇脑袋：“这个蛊虫是为了招桃花用的，中蛊之后，那个人就会喜欢上一个人。我不记得是怎么养的了，但只要蛊虫离开，效果就会消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怎么会没有？邱秋面无表情地心想：她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她之所以变成朋友圈中的顶级恋爱脑，就是因为被人下蛊了！
路见星低头问：“是邱小姐的男朋友给她下的蛊？”
乔满点头：“应该是这样。”
“现在是前男友了。”邱秋满脸痛苦地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们当做这件事情没发生过，我根本不想和他交往……”
“秋秋，你是怎么中的蛊，你还有印象吗？”邱母问。
邱秋满脸茫然。
她与前男友……不，下蛊这种事实在太可怕，已经可以算是犯罪。她和嫌疑人认识是在一次聚会上，不知道是哪个朋友带来的朋友，第一次见面时相谈甚欢，交换了联系方式，很快就在一起开始交往。
现在回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的心动也来的莫名其妙，对方主动来搭话时，她本来毫无兴趣，心不在焉，想随口应付过去，说了三两句话，莫名就开始觉得对方幽默风趣，格外可爱。
邱秋绞尽脑汁的回忆，只能想到当时喝的饮料，她一直端在手中，没喝几口，反而是对面殷勤地要和她碰杯，她客气应付了一下，然后就对那人改变了印象。
难道是在那个时候，趁她疏忽的时候，她喝的饮料里混入了虫子？
邱秋摸上喉咙，想到那个可能，想吐的欲望又涌了上来。这回是心理上的。
“妈妈，我要报警。”她脸色难看地说：“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算了。”
邱母立刻说：“当然。”
金大娘有点担心：“这种事情，去报警，警察能信吗？”
“我回去找老邱，他说不定有办法。”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人欺负，邱母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就算不能让人坐牢，也得要他付出代价，如果不是今天我拉着秋秋来看你，而你又认识小满大师，差一点，秋秋就要被那个男的骗走了！”
想想这件事，在场中人心中一阵后怕。
乔满与路见星不是当事人，或许没有那么深的感受，可邱母身为母亲，最是心痛不过。自己精心呵护宝贝的女儿，着了魔的喜欢上一个拿不出手的男人，要是心甘情愿也就罢了，至少还能安慰自己女儿高兴，可她也不是自愿的！
要是没有小满大师，谁能想到，好端端的，竟然会被人下蛊？什么桃花蛊，闻所未闻。
如果今天没来这一趟，她与老邱又向来疼女儿，说不定真的答应了这门婚事，有娘家帮扶，物质上不会缺，可那又真是邱秋想要的吗？要是那个什么蛊虫还有有效期，等几年以后，邱秋清醒过来，看见日子过的一团糟，得有多痛苦？
邱母拍着胸口，感觉被气得心肝一抽一抽的疼。
她紧紧抓着女儿，咬牙切齿地说：“秋秋，放心，妈妈帮你出气。”
路见星提醒道：“找正阳观的道长，说不定会有办法。”
他听小满说过，余大师是特邀专家，正阳观的道长们说不定有处理这方面的事情的经验。
邱母摇头：“在来之前，我们就已经找过正阳观的道长。我本来想请正阳观的道长们做法，驱走秋秋身上的邪灵，但是正阳观最近不接法事了。”
“不接法事？”
“是的，道长们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忙，所有道长不但不接法事，连抓鬼超度的活也不接了。”
路见星疑惑地低头看乔满，乔满也茫然。
他什么也没听说啊。
但他有更方便的求证方法，小手在电话手表上啪啪按几下，很快，电话那头的万道长就接通了：“喂？小满大师？”
乔满看看邱母，在电话里说了蛊虫的事。
万道长很爽快：“用蛊虫害人，确实不是正道行事，小满大师又已经解决了蛊虫，便让她们来正阳观找我。”作为当今一大道观，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他们也有自己的解决路子。
一旁的邱家母女眼睛都亮了。
本来以为正阳观的道长都没空，没想到，峰回路转，找到人不说，还一下子找到了最厉害的那个。陈观主病倒后，万道长就成了正阳观的主事人。
挂断电话后，乔满举起手里装着蛊虫的罐子：“这个你们还要吗？”
邱母三人连退好几步，摆手道：“不不不，不要了。”
乔满眼睛一亮：“那……”
“小满，不能养虫子。”路见星警告道。
乔满失落地垂下脑袋：“哦……”
他恋恋不舍地把装着虫子的罐子交出去：“这个应该可以当做证据。”
邱家母女这才接过去，不放心地把瓶盖更加拧紧，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起来，生怕里面的虫子跑出来。她们仍不放心，生怕这种事情会再发生，还问乔满有没有防蛊虫的方法。
乔满什么符都会画，马上拿出纸笔，给她们画了几张。
接过符箓，邱母千恩万谢，这才带着金大娘与女儿离开，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正阳观找道士抓那个下蛊的人。
看着客人离开，路见星手伸进口袋，摸了摸两串钥匙。
他低下头：“小满，走吗？”
“好呀！”
乔满美滋滋地将新收到的酬劳装进自己的储蓄罐里，开心地跑出来牵住他的手。
他可没忘记，星星还有一个惊喜要给他的哦！
两人站在电梯口，看着上面的数字跳动，马上接近他们所在的楼层。
乔满期待地问：“星星，你要带我去哪里？我们要坐飞机吗？要去好几天吗？”
“不坐飞机。”路见星想了想：“如果你想的话，我们今天也可以不回来。”
“哇！住在外面！”
乔满小脸放光，眼睛亮晶晶地仰头看着他：“是住那种几十层楼，可以看到我们家那么远那么高的大酒店吗？”
“不……”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里面的人先一步火急火燎地迈出来。
看见等在电梯门口的两人，裴西望愣了一下，继而大喜：“小满大师！太好了，我正有事想找你呢！”
路见星：“……”
路见星深吸一口气：“……”
第88章
乔满的屁股重新坐在了家里的沙发上。
裴西望是带着正事来的,一落座，他就直奔主题，迫不及待地说：“小满大师,我最近好像被鬼缠上了。”
小纸人们捧着切好的果盘过来，他连忙接过来放在茶几上，一边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警惕着一切可能存在的东西。
“鬼？”乔满疑惑地看了一眼他的身边，空空荡荡，一个鬼影子都没有,“没有呀。”
“小满大师,你听我说。”裴西望的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一头酷炫的银发也蔫巴巴地耷拉了下来：“刚开始觉得不对,是我发现我家里的东西被人动过了。我家里是有保洁定期来打扫的,一开始,我以为是保洁做的,可是有一天起床的时候,我发现我睡前乱丢的衣服出现在了脏衣篓里。”
保洁是定期来,怎么也不可能在半夜偷偷过来给他打扫卫生。他是一个人独居,又有谁会帮他把衣服捡起来？
小纸人们扛着乔满的零食跑了过来,帮他把包装撕开,乔满抱着零食,一边吃一边听。
路见星问：“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不可能。”裴西望坚定地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睡前我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起来，最后是懒惰战胜了我。”
路见星又提出一个可能性：“也许是你梦游捡的。”
裴西望：“……”
裴西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顺着他提出的可能性反驳，而是继续说：“刚开始,我也没放在心上，后来我发现，我的很多私人物品都有位置变动的痕迹。”
路见星：“这也许是保洁做的。”
“不可能。”裴西望反驳说：“我的阿姨是我合作很久了的，工作一直很认真，也从来不动我的私人物品。而且，只是位置移动，东西没有减少。我觉得很奇怪，就在家里安装了监控。”他的很多东西都挺贵重，要是真被偷了，够小偷进去关个几年的。
说到这里，裴西望深吸一口气，凝重地说：“……结果，我什么也没拍到。”
乔满眨眨眼睛：“是鬼做的？”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裴西望激动地说：“之后，我发现我的物品还是有被人移动过，但是监控什么也没拍到，甚至，我还开始做梦了！”
乔满不解：“做梦？”
裴西望说：“我总是重复的梦到一个女生，她会在梦里和我聊天，跟我说喜欢我拍的电视剧，我最近出的单曲有多好听，本来我还挺高兴的，她挺有眼光，结果……”
“前天晚上，我又做了梦，梦见她跟我说，我白天穿的荧光色外套不好看，叫我以后别再穿了。可是，前天我真的穿了一件荧光橙色的外套。”裴西望脸色惨白：“然后是昨天晚上，她说我新买的项链不好看，给我没收了。结果，我今天一醒来，发现我新买的项链真的不见了，明明睡前还在的……”
“是鬼，肯定是鬼！”裴西望坐立难安，疑神疑鬼地看向四周，尽管他知道这是乔满家，不会有哪个鬼不长眼到一个道士家造次，但还是心惊胆战：“小满大师，我是不是被鬼缠上了？那个鬼不但进我的梦里，还偷我的东西！”
他的私人物品被人动过，是不是也代表，那个鬼一直跟在他的身边？
一想到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存在着一双眼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裴西望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此，他一发现不对劲，就马不停蹄地来找乔满。
本来是想昨天就来的，但昨天有工作绊住了他的脚步，今天，他特地让助理调整了他的行程安排，空出一天。听毛毛说，路见星明天就要进组，到时候把乔满一起带走，他就想找也不好找了。
“听你这么说，是有一点像。”乔满摸着自己肉乎乎的下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身上有阴气缠绕，说明最近是有接触过鬼。”
裴西望听得手脚冰凉，后背发毛。
最恐怖的猜想成真了。
他竟然和一个鬼生活在一个屋檐底下！
裴西望搓了搓手臂，连忙挤到乔满身边的位置，紧紧贴着小孩暖呼呼的身体，挥之不去的恐惧才减淡了一些。
“但是，我一直有随身携带小满大师你给的护身符。”裴西望拿出随身携带的符箓，紧张地说：“我睡着也没有摘，护身符也好好的，怎么会被鬼缠上？”
乔满有些费劲地挣扎出自己的手臂，又像个玩偶一样被裴西望紧紧抱住了。他习以为常地呼出一口气，熟练地放松自己，扮演一个大型玩偶。
“如果那个鬼没有恶意的话，护身符也不会有反应。”乔满解释说。
毕竟，外面游荡着那么多看不见的野鬼，只是遇到鬼就有反应的话，护身符早就已经被消耗掉了。
“没有恶意？”裴西望忿忿说：“她都住进我家里，天天来梦里骚|扰我，挑剔我的穿搭，还偷我东西了，这叫做没有恶意？！什么鬼啊，这么闲！”
乔满眨眨眼睛：“可以叫她来问一问。”
“可以叫过来吗？”
“当然可以了。”
乔满费力地从他的双臂间挣扎出来，他翻出自己库存的香火，点燃后，很快，在窗户紧闭的房间内，一阵阴凉的风拂过了两个大人的脸颊。
裴西望咕咚吞咽了一下，左右看看，朝路见星身边靠了靠。
路见星：“……”
“……就是他。”乔满指着裴西望，对半空中狼吞虎咽香火的鬼说：“麻烦你把他家的那个鬼带过来。”
野鬼一抹嘴巴，高兴地往外飘：“好嘞！小满大师，你放心，我飘得快，马上就把你要的鬼带回来！”
阴风“嗖”地一下刮走了。
它说到做到，果然很快，没多久，当裴西望紧张地把果盘吃掉一半时，便拽着一个女鬼重新飘了回来。
“小满大师，是她吗？”
女鬼本来还在挣扎，看见裴西望后，挣扎的动作立刻慢了下来，她看看裴西望，又看看乔满，“是西望叫你们来抓我的？”
看来她就是当事鬼了。
乔满点点头，野鬼松开了手，离开的时候还不住地回头：“小满大师，下次有活再喊我啊！”
乔满：“好哒！”
有鬼的存在，屋内的温度也忽然下降了几度，裴西望连果盘都吃不下去了，紧张地裹紧外套冒冷汗，视线忐忑地看向自己的四周。这一回，他知道，自己身边百分百有鬼。
乔满现画了一张符，点燃后，符灰飘散在空中，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拥有了能见到鬼的能力。
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鬼，裴西望惨叫一声，缩到了沙发角落里，举起靠枕挡在自己的面前：“没错，就是她！”
乔满又转过脑袋，朝女鬼看去，小脸绷的紧紧的，严厉地看着眼前的女鬼：“真的吗？你真的天天入裴西望的梦，还偷他的东西吗？”
女鬼坦然承认：“没错，是我干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乔满严肃地说：“你和裴西望有仇吗？”
裴西望大喊：“不可能，我都不认识她！”
女鬼脸一红：“我认识他，我是他的粉丝，从他出道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乔满：“粉丝？”
女鬼红着脸说：“我是私生粉。”
裴西望：“……”
路见星：“……”
乔满没听懂，两眼迷茫：“私生……什么？”
路见星伸手捂住他的两只耳朵，把他带到旁边。乔满茫然地抓着他的手，乌溜溜的眼睛在女鬼和裴西望之间转来转去。
裴西望抓狂：“有没有搞错？你们做鬼都不放过我？”
“就是做鬼才好做私生。”女鬼义正言辞地说：“活着的时候才不方便，既要想办法溜进你们小区，还要破译你家门锁的密码，一旦被发现就会被报警抓起来。做鬼就方便多了，哪里都可以去，就算站在你面前都不会被发现。”
裴西望崩溃地抱住脑袋：“啊啊啊你不要再说了！”
他宁愿是厉鬼来寻仇，也不要是这种粉丝啊！
想到女鬼前几夜来入梦的时候，夸他拍的戏，夸他发的单曲，他还以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白天听粉丝夸奖，于是晚上也梦到，特别高兴地在梦里感谢对方的喜欢，醒来时还为自己的自恋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想想，就只剩下头皮发麻了。
再一想想，自己的私人物品被动，好像已经是好多天之前……
裴西望绝望地抱紧自己：“小满大师，求求你，快点超度她！”
“啊？”乔满扣扣手指头，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是我不会超度鬼……”
女鬼嘿嘿笑：“当鬼那么好，我才不想去投胎呢。”
裴西望更绝望了。
他拿起手机，喃喃自语：“那去找谁，正阳观的道长？不行，听说正阳观的道长最近不接活，去外地吗……外地有什么有名的道观……”
路见星小声在乔满耳边提醒了一句，乔满迫不及待地举起小手：“可以把她抓起来！”
裴西望精神一振：“怎么抓？”
女鬼抱臂看着他们：“难道你们要报警抓我？活人的法不管死人的事，再说，像我这样的私生鬼可多了。”
说着，女鬼看了一眼路见星，因为身边有一个小大师，路见星身边从来没有鬼敢靠近。
裴西望：“……”他不要听这种事！
乔满又点燃一支香，香火刚燃起来，刚才那个飘走的野鬼又横冲直撞飞了进来：“小满大师，又有活吗？”
“就是她。”乔满指着女鬼，严肃地说：“她侵犯活人隐私，把她抓去游乐园打白工！”
女鬼：？？？
野鬼一声应下，马上将女鬼抓起来，路过的时候没忘记猛吸一大口香火，急躁得差点露出凶神恶煞的本相。
“等、等等。”女鬼慌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去他家了，再也不会骚扰他了！”
野鬼心有余悸地说：“上一个被送去打白工的鬼，一天值班16个小时，六点起十点歇，不但没有工资，没有休息日，还没有饭吃，晚上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好可怕的。”
女鬼急切地说：“我后悔了，我要去投胎！”
乔满：“可是我不会超度鬼……”
这下轮到女鬼绝望了。
野鬼押着她往游乐园的方向飘过去，风中隐隐约约传来他的声音：“你说你当鬼当的好好的，惹他干嘛，被抓住了就是死路一条啊，唉，早点打完工去投胎吧……”
鬼走了，事情也解决了。
路见星的目光落在客人的身上，裴西望拭着眼角的泪水，站起身来：“小满大师，我还是好怕，我今天能不能……”
“不能。”路见星飞快回答。
裴西望一噎。他的话还没说完呢。
算了。裴西望又说：“那我今天能不能……”
“不能。”还是路见星回答。
裴西望：“……”
裴西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还没从私生鬼的阴影里缓过来，他心有余悸地说：“小满大师，这个女鬼被抓了，万一下次还有鬼来我家怎么办？有没有其他防身的办法，那种让鬼都不敢靠近我家的？”
乔满想了想：“有的。”
“太好了！”裴西望大喜，连忙说：“先给我来个一年份的！”
乔满摸到自己的毛笔，刷刷刷画了好几张符，递给裴西望的时候，他叮嘱道：“把它们贴在你家的大门上，鬼就进不来了。”
裴西望如获至宝，感激涕零地收好。
再抬头看向两人，看到两人身上的穿搭，一看就是特地打扮过，准备出门的，再想起自己来时是在电梯门口见到他们，冷静下来后，他的理智终于上线：“你们是打算出门？”
“是哒！”乔满高兴地说：“星星说要给我一个惊喜，好大好大的惊喜哦！”
“惊喜？”
裴西望来了兴致：“什么惊喜？我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感受到了对面投过来的冷冰冰的目光。认识路见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在路见星的身上碰到这种冷脸。
不用再继续问，显然是不能。
裴西望识趣地给嘴巴拉上拉链，往外走去：“那行，祝你们玩的开心，我就先回去了。小满大师，我下次来找你玩。”
乔满朝他挥手：“拜拜。”
裴西望很快离开。
第三次牵着自家小孩站在电梯前，看着电梯上方跳动的数字，路见星深呼吸了一下，难得有些紧张。
好在，这一次，跳动的数字并没有在他们的楼层停下，在楼上的住户回家之后，空荡荡的电梯在他们面前打开。
踏入电梯，路见星松了一口气。
事不过三，幸好。
乔满跟在他身后走进去，有些担心地举起胖嘟嘟的手腕，看电话手表上面的时间。
“星星，今天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路见星看着时间说：“今天我们就住外面吧。”
“好啊！”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乔满率先跳了出去，他牵着路见星的手，迈开小短腿跑在最前面：“星星，快！”
路见星快步跟上他的脚步：“小满，慢点。”
路过熟悉的小花园时，小花园里歇息的老人和他们打招呼，乔满雀跃地回应，一个招呼都没错过，等离开小花园的范围，整个小区的老人们都知道了，路见星给他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看着小孩毛茸茸的后脑勺，几缕软发随着他的动作跃动，路见星出神地想到：搬家之后，小满就不能在小花园里摆摊算命了。
但是新家也有不少邻居，说不定小满能发展新客户？
这里的邻居都很好相处，小满会不会想他们？
不过，眼下还是带小满看新家最重要。
两串钥匙在他的口袋里晃荡，路见星牵着小孩走出了小区。
小区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辆黑色的豪车，车头的车标锃亮，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站在车旁边，警惕地看着路过的行人。
车后座的车窗摇下，露出里面坐着的人苍老的侧脸，与霜白的头发。
路见星只瞥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牵着乔满绕过这辆黑车，往旁边的停车位走去。他心中还记挂着更重要的事情，比起来路不明的豪车，显然自己家的新车更好。
但没走两步，他就被迫停下了脚步。
身边的小孩不知为何停下，一动不动，呆愣愣地看着黑车的方向，他轻轻地拽了一下，乔满没有回神。
路见星不解：“小满？”
乔满没有回应。
他微张着嘴巴，一眨不眨地看着车上的老人。
穿黑西装的人打开车门，老人抱着一盒他熟悉的铁罐饼干盒，从车上走了下来。
老人头发花白，脊背微微佝偻，不复之前挺直。乔满一点一点地仰起脑袋，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将大大的饼干盒递过来。
乔满呆呆地将饼干抱在怀里，仰头看着面前的人，感受到一只温热干燥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最后按了按。熟悉的触感从头顶传来，他大睁着眼睛，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是自己的幻觉，像泡沫一样虚幻，一眨眼就会消失。
乔微生看着眼前的孩童。许久没见，他的小徒弟长高了一些，脸也圆了一些，面颊红润，看起来被照顾的很好，他不在的时候，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乔微生欣慰地道：“小满，是我。”
连声音都一模一样。
乔满“哇”地一下张大了嘴巴，手中的饼干盒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我、我师父诈尸啦！
第89章
乔满又坐回到了家里的沙发上。
他很难得的有些坐立不安,屁股在沙发上动来动去，小小的身体紧紧贴着路见星，但一双乌黑圆亮的眼睛却一直落在对面老人身上。
头发比上一次见到时更白,模样比上一次见到时更苍老，但看来看去，无论怎么看，确实是把小满养大的师父没错。
想到这里，乔满又抱紧了怀里大大的饼干盒。
小纸人端着水果和水杯走过来，招待今天的第三波客人。
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守在沙发旁边,他们身材高大,好几个人站在不算太大的客厅里,给人产生了一种拥挤的感觉。小纸人们排队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路过,这些黑西装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直到一个小纸人举累了,不满地踢了一下他的脚,黑西装们才拿起分给自己的水杯。
倒是乔微生的视线在小纸人们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他才端起面前的茶杯。分辨出客人的贵重程度,他的茶杯里泡的是以前合作品牌送的礼盒里的高级茶叶。
乔微生喝了一口。喝不出和山上野茶树的区别。
路见星默不作声,打量着面前的老人。
感受到身边的小孩在动来动去,他伸手握住乔满的小手。他的双手冰凉，像冻得邦邦硬的冰块，却握得很紧，惹得乔满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
“乔先生。”路见星率先开口：“你说你是小满的师父,我能否问一下，为什么你那么久都没来找过小满？我当初遇到小满的时候,他说他一个人在山上待了一个月，把他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留在山上，是不是……”他深呼吸了一下，艰难地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
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怒气。
他遇到小满的时候，小满才五岁，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很难照顾好自己。诚然，小满与其他的小孩不一样，他有一身非凡的本领，也有很强的求生能力，但这并不是将他一个人留在山上的理由。
他本来以为，小满的师父早就去世，不得已才留下小满一个人，可人现在却活得好好的，保镖豪车一样不少。隔了那么久，才想起来要接孩子，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
路见星恼怒地想：哪怕是明天来呢？
对面的老人还没开口，身边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先道：“路先生，你误会了，乔大师不是故意不想回来，是因为他受了重伤，在医院昏迷了很久。”
乔满一下子坐直了，忧心忡忡地看着老人：“师父，你哪里受伤了？”
“没什么。”乔微生道。
黑西装说：“为了封印即将出世的鬼王，乔大师在当时受了致命的重伤，是我们尽力抢救，才保住了乔大师的命。来这里之前，他一直在疗养院里休养。”
“封印鬼王？”乔满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个故事他听过。
听余大师说起鬼王的故事时，乔满还在惊讶故事里那位乔大师的厉害，没想到，故事里的那个主角，竟然是他的师父呀！
可是，他师父有那么厉害吗？
乔满迟疑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老人。
他师父不是普通的笨道士吗？
乔微生掀起眼皮：“小满，大半年没见，你认不出我了？”
乔满一下子眼睛亮晶晶，凑到自己师父身边，像只殷勤的小蜜蜂，崇拜地围着他转来转去：“师父，你好厉害呀，你可以给我讲鬼王的故事吗？那个鬼王大不大？厉不厉害？它会像电视里那样吃人吗？”
乔微生：“唔，还好。”
“他打得你痛不痛？你的伤好了吗？要小满去抓鸡给你补身体吗？”
“不用。”
乔满伸出小手在他脸上胡乱摸了一把，又抓起他的手腕，手指头像模像样地搭在上面感受了一会儿，他才点点头，彻底放心了。
热的，会动。
他高兴地说：“是活的。”
乔微生无语地乜了他一眼：“我的命还长着呢。”
乔满兀自高兴。
师父身上金灿灿的，比分别前见到的更亮了，都是功德的金光。师父是故事里的厉害大师，打败了鬼王，师父没有死，也没有变成僵尸，活着回到了小满的身边。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呀！
他喜滋滋地说：“师父，我跟你说，山下好好呀，这里的鸡不但可以做鸡汤，还可以变成炒鸡，炸鸡，烤鸡，炸鸡好好吃的！对了对了，这里还有菜市场，那里什么都有的，师父，我赚了好多钱，我买鸡给你吃。”
自从下山以后，他看到好多山上没有的东西，长了好多见识，简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乔微生耐心听着。路见星也沉默地听着。
等他说累了，停下来喝水的时候，黑西装的保镖忍不住提醒道：“乔大师，是否要与他说鬼王的事情？”
“鬼王？”
在场众人都听说过鬼王的故事，就连路见星，也听乔满讲过睡前故事。
乔满茫然地问：“鬼王怎么了？”
路见星忍不住打断：“等一下，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小满的师父一直住在山上，据我所知，他们一直过的很清苦，怎么会变成乔大师？你们又是谁？”
穿黑西装的保镖从西装内侧掏出两张名片，递到了他的面前。
一张是乔微生的名片，另一张是黑西装保镖。路见星接过来，先为两个“国家”打头的字眼惊了一下，但细看之下，上面写的机构全都十分陌生。
不，不对。
他似乎见到过。
路见星努力地回想起来，他曾经在余大师的名片上见过类似的机构。而余大师，是所谓的“特邀专家”。
黑西装列举了一些网上流传的神秘事件，在有些古老的八卦论坛上，人们在上面讨论一些身边灵异神怪的事件，或大或小，或真或假，有的是身边经历，有的是口耳相传，从古至今都有不少传闻，流传久远。
黑西装解释道：“……这些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们部门就是负责处理这些相关的事件，有保密等级，因此公众也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如果你有怀疑，可以向正阳观的万道长求证，正阳观也是我们部门的合作伙伴。”
在来之前，他们已经调查清楚这个家中每一个人的情况。
“乔大师是国内已知的第一人，在我刚才提过的鬼王事件中，乔大师就是封印鬼王的主力。”黑西装自我介绍道：“我是乔大师的助手，负责帮乔大师处理这方面的事务，兼日常生活起居。只是乔大师出于个人原因，一直独自住在山上修行。”
路见星放下名片：“那你们来找小满，是有什么事情吗？”
黑西装看了一眼乔微生，见老人面上没有露出反对的神色，才解释道：“不久之前，我们得到通知，鬼王的封印松动，有重新出世的征兆。”
乔满惊讶：“封印松动了？”
路见星看了老人一眼，微微皱起眉头，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紧，但并没有开口打断。
“说起来，这件事情，也与你有些关系。”黑西装说。
乔满左右看看，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更茫然了：“我？”
黑西装点头，“鬼王一战中，正阳观陈观主不幸负伤，失去了一魂二魄，随鬼王一同封印。后来，陈观主因魂魄残缺，偶尔有离魂之症，直到不久之前，我们收到正阳观的通知，说有人算出来，陈观主之所以频繁离魂，是因为魂魄是受他本人召唤，而召唤者在朝西方向。”
而这个算命的人，正是乔满。
乔满挠了挠脑袋。
黑西装：“当日鬼王一战，正是在朝西方向的无人区，陈观主的魂魄为鬼王吞噬，又随鬼王而被封印，照理来说，陈观主的魂魄已经被消化，无法再吸引主人。二来，就算他的残魂还在，封印完好无损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召唤陈观主前往。因此，我们收到通知，立刻派人去封印所在地调查，果然发现封印松动。”
“那怎么办？”乔满担忧地说：“不是已经封好了吗？怎么会松动呢？”
黑西装迟疑道：“当时，我们检查过，确实是封好了，而且……”
他的话还没说完，路见星终于忍不住打断，他的眉头深深皱起来，脸色难看：“那你们来找小满，是看中了小满的本事，想要他帮忙去封印鬼王？”
“是这样吗？”乔满疑惑地看黑西装。
黑西装垂下眼，看着他肉乎乎的小脸，对着眼前这双乌黑澄澈的稚嫩眼睛，来之前做好的心理准备，这会儿怎么也点不下头。
毕竟，眼前这个大师还是个小宝宝，个头还没他的腿长。
乔微生沉默地喝着茶。
屋内的气氛凝滞，小纸人们从柜子的各处探出脑袋，窸窸窣窣的纸页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变得格外清晰。
路见星忍无可忍，怒气冲冲地站起身：“不行，我不同意！”
“……”
一直无声喝茶的老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是谁？”
乔满迫不及待地给他介绍：“师父，这是星星，是我的儿子！”
乔微生：“你的儿子？”
乔满：“对呀！”
乔微生：“你生的？”
乔满自信地昂起脑袋：“我生哒！”
乔微生：“你什么时候生的？”
乔满：“我……我……”
乔满茫然地看着他，又茫然地转头看路见星。
没有太大变化的师父，和比他还大好几轮的路见星。
已知，师父下山是去封印鬼王，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已知，鬼王事件发生在去年。
乔满惊恐地捧住了自己的小脸。
对啊，他什么时候生的？
第90章
入夜。
在小纸人们的帮助下,乔满嘿咻嘿咻帮师父铺好客房里的床。这个房子里有两个卧室，原本客房已经改装成给乔满的儿童房，但他一次也没有睡过,还是第一次有人入住。
那些穿黑西装的人已经离开，客厅里静悄悄的，老人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而路见星……进了卧室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出来。
盯着紧闭的门板看了一会儿，直到小纸人们骑着扫地机器人路过,乔满才回过神,耷拉着小脑袋坐到了师父旁边的位置。
乔微生睁开眼睛,看着身边垂头丧气的小孩,他伸出手摸了摸乔满的头。手掌刚放到他的头顶,小孩便身体朝他歪倒,靠了过来。
老人任他靠着,目光落到不远处的零食箱子上。箱子里的零食堆积如山,那个铁罐的饼干盒放在最上面,原封不动,连塑封都没有拆开。
山下有好多好多的美食,给小孩子吃的零食也数不胜数,乔满的零食箱子里琳琅满目,有了更多的选择后，曾经最喜欢的牛奶饼干在他心中的排名已经下降了好几位。而不久前发生在此处的争吵，也让他没有了食欲。
争吵，主要是路见星与乔微生在吵架。
是不是亲生父子,在封印鬼王这样的大事件面前，已经变得不再重要。在乔满抱着脑袋怀疑人生的时候,路见星与客人们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他说什么也不肯同意这些人带乔满去面对鬼王，这无关他是什么身份立场。
“小满还是个孩子，他才六岁，甚至还没有上小学，他还这么小，你们怎么能让他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路见星压着怒火，语气生硬地说：“正阳观的陈观主，失去了魂魄变得神志不清，而您、乔先生，您也差点命悬一线，我不懂道门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也不该让一个孩子去牺牲。”
乔微生长叹一口气：“你说的对，我们这些大人还在，是不该轮到他一个孩子上场。”
路见星神色微松：“那……”
“路先生。”黑西装的保镖说：“你是否知道谢大师的卜算结果？”
路见星颔首：“我听小满说过。”
乔满是听余大师讲的故事，余大师并没有亲自到战场，故事转了好几手。黑西装们干脆将鬼王一事的起因经过又介绍了一遍。
事情得从一场梦说起。
某一天，天南海北许多道行高深的道士们在夜里做了同一个梦，梦见地面塌陷，被封印千年的鬼王即将出世，天灾泛滥，瘟疫横行，致天下大乱。梦醒以后，众人人心惶惶，梦境有预言的力量，又是那么多人做同一个梦，这件事情很快就被特殊部门得知，严阵以待。
但天机难测，无论哪个道士都算不出此事的前因后果，靠着从各个道士那里收集来的线索，他们定位到了事发地点，位于朝西方向无人区，经过监测后，无人区果然有异动出现。假使梦境成真，鬼王霍乱世间，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各道门齐心协力，准备应对之策。
B市的谢大师擅长卜算闻名天下，他耗费十年寿数，推算的并非是常人所传的鬼王之难，而是此次大难的生机。
“……谢大师卜算出来的生机所在，正是乔大师的隐居之处。所以，我们找到了乔大师。”黑西装：“各道门派出精英，以乔大师为首，前往无人区镇压鬼王。所幸，封印成功了。”
听到这里，路见星似有所觉地看向对面的老人。乔微生面色沉默，一言不发。
路见星目光微顿，视线缓缓移到旁边两眼发直、脑袋宕机、已经听不进任何话的乔满身上。
鬼王被成功封印回去，人间免去一场灾祸的同时，道门也元气大伤，各门弟子死的死，伤的伤，不得不修生养息。
如果封印没出现问题，这件事情便已经结束了。
可偏偏，封印又松动了。
乔微生沉着脸，抚上身边孩童的脑袋，乔满下意识蹭了蹭他的掌心，如果仔细看的话，小孩眼睛里面还转着蚊香圈，所有的动作都是本能的条件反射。
“我一直在想。”乔微生叹道：“也许生机不在我，而是在小满身上。”
他已经老了。
身体没有年轻时灵活，有些时候，开始感觉到力不从心，受了伤也需要休养很久才能恢复。
年轻的时候，傲慢自大，全凭天赋与一腔意气莽撞行事，得人戏称一句第一，但年岁渐长，渐知天命，越发觉自身渺小。
人类渺小如尘，凭天赋与勤勉能比肩山岳，而真正有神通在身的人，却能一步登天。得大神通者，足以撼天动地，力挽狂澜。他有幸见到一个，将一身本领倾囊相授，守候着这棵幼苗的长大。
有大人在，责任如何落到一个小孩子的身上呢。
偏偏，生机指向的，就是一个那么小的小孩子。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
乔微生回过了神。
坐在他身边的小孩已经开始坐立难安，手指头纠结地搅来搅去，仿佛是感受到主人的纠结，那些小纸人们也都聚了过来，坐在茶几上托着腮看着他。
好久，总算是下定决心，乔满小小声地说：“师父，我想……”
乔微生说：“去吧。”
乔满仰起脑袋看他：“师父，我还没说完呢。”
温热的手掌抚上他的头顶，老人温和地说：“我知道，去吧。”
人与世间的联系，是由一道道缘分连接起来，从出生到死亡，一路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相遇，分离，重逢，像一团纯白的橡皮泥，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变成五颜六色的形状。他与小满是师徒之缘，在下山之后，小满又遇到了新的缘分。
在病床上睁开眼睛后，他曾给留在山上的小徒弟算过一卦，卦象显示大吉。
目送着乔满小小的背影急匆匆地消失在主卧门口，乔微生收回视线，看向面前的小纸人们。
或方或扁或多边形的小纸人们歪着脑袋看他。
“让我看看。”老人捧起领头的方脑袋小纸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脸上两只黑黑的眼睛：“小满做的？和一般的纸人术倒是不太一样……”
主卧里没有开灯，窗帘拉紧，一片漆黑。
但这是他平时待的房间，乔满闭着眼睛都能走，他熟练地摸黑上床，果然，在床上摸到了路见星。
“星星，你睡着了吗？”
“……嗯。”
路见星发出一声轻轻的鼻音，算是应答。
他并没有睡着。
往常，身边总是有着暖呼呼的小孩，习惯抱着乔满闻着他身上同款沐浴露的味道入眠，在失去了这一个小“抱枕”后，他毫无睡意。
他伸手一捞，熟练地将爬上床的乔满抱进了自己的怀里，整张脸都埋了进去。鼻腔里是熟悉的气味，他深呼吸了一下，心中无处可放的慌乱也稍稍安定下来。
但怀里的小“抱枕”开口了。
“星星，对不起哦。”乔满抱着他的脑袋，内疚地说：“原来一直都是我算错了，你不是我的儿子。”
“……”
乔满自责不已：“都是我不好呀，我以前从来没算错过的。我、我也不是故意当你爸爸的，你不要难过，我……我……”
小满说不下去了。
他好喜欢星星，好想给星星当一辈子的爸爸。
可是星星不是他亲生的，呜呜呜。
乔满憋着眼泪，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听到他吸气的鼻音，路见星的手摸过来，指腹轻柔地抹过他的脸颊，把他眼角的眼泪抹掉了：“小满，别哭。”
乔满瘪了瘪嘴巴，在黑暗中，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星星，我不是你的爸爸，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路见星一怔：“我、我没有这么想。”
“可是我好喜欢你呀，星星，我不想和你分开。”乔满难过的不得了，一说起分开，他就忍不住掉眼泪了，脸颊也变得湿漉漉的，怎么抹也抹不掉：“我会很想很想你的，我会每天做梦都梦到你，吃不好睡不着，星星，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呜哇——”
路见星抱着他坐起来，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语气有点恍惚：“小满，你师父还活着，你不和他一起走吗？”
乔满吸了吸鼻子，更难过了，抽咽着说：“星星，你不想要我了吗？”
“我没有，但是……”
但是这开始就是一场误会，他和小满没有血缘关系，小满还有别的亲人，当他知道真相后，不就会离开了吗？
他设想过很多次今日的情形。
在最开始与小孩住在一起的时候，想的格外的多，后来，他就渐渐不想了，抛弃在福利院的过往，也习惯了自己有一个五岁的“爸爸”，两串钥匙在口袋里还没交出去。
路见星哑然。
乔满的眼泪止不住，流得更凶了。
“我没有不想要你。”路见星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任由他抓着自己衣服，将眼泪全都抹在胸口，身体僵硬地像块石像一动也不敢动，“我只是……我只是……怕你不要我。”
“为什么啊？”
路见星动作慢吞吞地给他拍着后背，怔怔地道：“你师父来找你了……”
“我们可以住在一起呀！”乔满急切地说：“我会赚好多好多钱，买一个很大很大的房子，师父和星星都住在里面，我……我还是个小孩子，要和大人一起住的！”
“住在一起？”
“对呀！！”
乔满眼巴巴地看着他。
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他终于能看清路见星的面孔，他的眼眶也有点红，眼睛亮晶晶的，有水光泛滥。
“小满……”路见星声音沙哑：“你之前说过的，我们的亲缘线很粗很粗。我可以继续做你的家人吗？”
乔满抓着他的衣角，眼泪汪汪地说：“那我还可以继续当你的爸爸吗？”
“不当爸爸也可以。”路见星说。